青藤的夏天 10

曉圖媽的鬱悶在她到達多市的第三天晚上有個小小的爆發。 

那天曉圖和父親聊起兩個月前父親發的那場高燒，曉圖問父親現在覺得身體複原了嗎。曉圖爸樂嗬嗬地說沒事都好了。這件事鉤起了曉圖媽的傷心，想起那時曉圖爸發著高燒不肯去醫院，而她隻能和兒子網絡通話。現在好不容易指望兒子能把他們移民過來，一家人在這個美麗的國度團聚，偏偏這個媳婦看上去容不下她，想到這裏她不覺落下淚來，帶著哭腔質問曉圖爸，“你是沒事！那時醫院都下了病危通知單了，可憐我每天早起晚歸給你送飯伺候你！誰來照顧我？！誰來照顧我？！”

兩個男人都一語不發。曉圖心裏充滿了內疚。上次父親發病，他在這邊急得發愁，母親在MSN上哭著說“誰來照顧我們？！”的情景讓他心裏發悶。那時辛言在一旁知道曉圖很難受，過來問了曉圖爸的病情，讓曉圖媽趕緊帶曉圖爸去醫院補液。曉圖媽哭著說“你爸說沒力氣走路坐車，他又那麽重，我怎麽背得動？”“沒力氣走就叫救護車，他們有擔架抬。”“…那，救護車是不是很貴？”“生這麽重的病，還管錢不錢的？趕緊叫救護車，發高燒怕的就是脫水。”“要不我再問問你爸，能不能走下樓我們打的去…”

這邊辛言看著曉圖難受的樣子很心疼，對曉圖說，“要不你趕緊訂機票回國幫幫忙，你媽一人也怪累的。”曉圖感激地看看辛言，回頭對自己的媽說“我會馬上飛回來的”。 誰知曉圖媽道“不用不用，還沒到那份上。要叫你回來我會告訴你的。”此時曉圖媽的情緒像是穩定了些，後來就下了MSN陪曉圖爸上醫院去了。她不知道辛言在心裏暗暗搖頭，想要不是一開始你們怕麻煩怕花錢不願去醫院，病也不會越拖越重。照辛言的想法，老人凡有小病就得去醫院看，一家看不好就換一家，門診看不好就要求住院治療，走不動就叫出租，再走不動就叫救護車。她知道曉圖的父母都早年下崗，收入不高，醫療報銷很麻煩。以前在國內辛言多次對曉圖媽說不管怎樣有病就得早上醫院去看，費用他們可以補帖。每次曉圖媽都是底氣十足地說“不用不用，我們有錢，就是跑醫院麻煩。”

這次有病不去看，寧可隔著個太平洋哭給兒子看，能把病哭好嗎？辛言按捺不住地要想曉圖媽唯一的想法是催兒子馬上給他們辦移民。而這正是辛言最難接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