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藍手鐲(18)

在王府花園高大厚密的後花園裏他們探尋地行進。

前麵是哪個妃子的房間？一傑問楚雲。

前麵的房間，楚雲有點兒惡作劇的說，是個吊死的妃子的。

一傑倚在窗上望，望完回頭對楚雲說，你過來看。那一瞬間楚雲真的以為傑發現了什麽。楚雲有時有點兒鬼大膽兒，就也仰頭攀著去看。

就在這時，一傑捉住了楚雲，在楚雲粹不及防之際。

一傑用雙手攏住她，像攏住一塊玻璃一樣，小心，柔和，安穩。刹那間，楚雲的所有理性土崩瓦解，溫暖的情感像水一樣彌漫了她的全身，她像飄在一片溫暖的雲彩上，她像盲人一樣伸出雙手去撫摸一傑的臉龐，她曾經多麽摯愛多麽心疼的臉龐，她撫摸他就象撫摸一個剛剛得到又即將失去的親人，充滿溫情又充滿無限憂傷。一傑曾經像一片帆一樣漂過她的心海，如今卻在她一無所知時漂了回來。然而她知道明天他又會飄走，她注定不是他的港灣。

那個夜晚，星星在天際蜂擁，空氣溫暖而清新，然而有一個女孩的心靈，被一場大雨，淋得濕透。

一傑說，我以後會對你好。

楚雲憂傷的搖頭。楚雲心裏說，沒有以後，我們會有什麽以後呢？

一傑說，跟我走吧！一起回去吧。總會有辦法的。

楚雲搖頭。一直搖頭。搖得心都碎了。

一傑說，楚雲，為什麽你總是那麽固執。楚雲想我的心都碎成了粉末，我整個人好像有八十歲了。我固執地愛過你，現在我要固執地離開你了。

楚雲的心裏，一直不敢正視那個用白手帕係一頭長發的女孩的臉和眼。楚雲想，她也像自己一樣愛著一傑吧，不然她為什麽要做他的妻。楚雲想自己曾經那麽酸楚的愛一個人，不是為了得到他讓另一個女孩的美夢破滅吧。楚雲想如果將來自己與一傑在一起的同時，有一個女孩像自己以前那樣痛苦，自己是不是就幸福了呢？

所有的一切想法，她都不能問一傑。一傑一定會有他自己的想法和選擇。而她，羞愧於她的角色。即使在忘情時理智背叛過她的心，她的情感，在做夢時它逃之夭夭。

 

回來時三兒正哼著歌。三兒一邊把隱形眼鏡從眼睛上拿下來，一邊說，楚雲你知道嗎，老索離婚了。他把在老家的全部財產給了他前妻，現在他自由了。你猜他的全部財產是什麽？一張破床。

 

三兒說著過來親楚雲的臉，不覺得沾了一臉淚水。

雲兒，你怎麽了？三兒嚇了一跳。

沒什麽。心裏亂。楚雲說，別過臉不敢看三兒的眼睛。

楚雲流了一夜的淚。天亮時聽到三兒怒吼道，你真是活的累，你就不能搏一次？

這太難了。楚雲想，要改變的是四個人的命運。

三兒說，你知道你的悲劇是什麽？不戰而敗！

楚雲說後來她無數次想起自己當時的選擇。她說事實上她別無選擇。一傑的女朋友等了他七年，她生命中最美麗的七年。

 

一傑走了不久，沈冬來了。沈冬是來接楚雲回家的。

有一段時間楚雲沒給沈冬寫信了，好在沈冬單位裏忙，又計劃去上海讀博士，一切緊鑼密鼓的，沈冬也沒覺得有什麽異常。

興衝衝的沈冬出現在楚雲的門前時，楚雲正在織的毛衣散了一地。沈冬對楚雲的驚愕很滿意，說，surprise。 就張開雙臂去擁抱楚雲，楚雲滿麵通紅的躲開了。沈冬有些奇怪，說楚雲你怎麽了？楚雲說沒什麽，你還不把背包放下。

楚雲本來不想傷害沈冬，她想她和一傑就算還了一個青春的舊帳，一切還是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然而楚雲沒想到人最不能騙的還是自己的內心，最不能勉強的也是自己的內心。她既不能欠著別人的情活著，也不能欺騙自己。於是當晚就與沈冬攤了牌。

 

那是晚上在宿舍裏，沈冬很衝動的過來擁抱楚雲。他生硬的動作深深的刺傷了楚雲的心。其實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楚雲又委屈又羞愧，狠狠地把臉扭到一邊，眼淚不爭氣的灑了一臉。沈冬說楚雲你就一點不想我？說著就鬆了手，很狐疑很受傷的樣子。

 

楚雲說你原諒我，我們結束吧！

沈冬說為什麽？我盼了八個月，才盼到見你的一天。見了你，你就提分手。

楚雲眼眶就濕了，隻是說請你原諒我。

沈冬說原諒你什麽,你總的讓我明白吧.

楚雲說原諒我，我不愛你。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我可以愛你。

沈冬不依不饒地說，為什麽，你現在認為你不能愛我了？

楚雲說是，原來我以為我從沒愛過，不懂愛。其實我是愛過的。我現在對你的感情不是愛，我不能騙你。

沈冬說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楚雲說我也是剛剛知道……

沈冬就軟弱下來，說他愛你嗎？

楚雲搖搖頭，說，不知道。

沈冬就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開門走了。

沈冬很快就結了婚，與他的小師妹。

 

楚雲一生都覺得對不起沈冬。恍惚間她想沈冬對她的愛情就象她對一傑一樣。不知上輩子誰欠誰的情份，這輩子要用真情和眼淚來還。因為自己的感情她懂得別人的感情，因為自己的憂傷她懂得了生活的憂傷。

 

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不是隻為了用痛苦來學習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