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子的往事

菊子的往事

夏天的蒙特利爾，有溫暖張揚的陽光。走在 downtown 的 大街上，突然有人叫我，抬頭望去，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穿一件五彩斑斕的細麻長裙，站在一家店的門前，正朝我招手。我愣了半晌，才試探著叫出名字，菊子？

是我。她爽快的答道，咯咯笑個不停。

還是九年前，我們在一個法語班同學過。

那時的菊子，年輕妖嬈，鵝蛋圓臉，精致的五官。她聰明，當我還結結巴巴的發不出聲音時，她已經可以脆脆的崩豆了。剛來的我們，沒有工作，靠讀法語的補助過活，菊子就不，上學歸上學，打工歸打工，精力旺盛，不上學不打工時就去打網球台球保齡球，日子過的瀟灑快樂。她天生是個樂觀的人，那時我就這樣想。不像大多數同學，心急如焚，想快快的找到工作，好像隻有找到工作才能安家。

一別經年。

菊子拉著我的手說，快進來，這是我的店。

進了店，又介紹說這是我老公。

那是個安靜的男人，三十多歲的人，還有那麽請澈的眼神，我很為菊子幸運。

前麵有老公打點，我和菊子就進到後間坐。菊子給我一聽可樂，自己卻不喝，點燃一支香煙夾在手上。

“ 什麽時候會吸咽了？ ” 我問。

“ 有幾年了 ” ，菊子說，把長發攏一攏，紮起來，又散開來， “ 還記得比爾嗎？那個坐在我後排的。 ”

“ 唔， ” 我極力回憶， “ 是那個高大的男生？ ”

“ 是啊 ” 菊子歎口氣說， “ 我們有過一段。那段日子之後我就抽上煙了。 ”

“ 我怎麽不知道？ ” 我好奇起來。

“ 你怎麽會知道。你是大姐，下課就回家。我們幾個經常在一處玩，玩了幾次，比爾說他喜歡我。可我結婚了，有丈夫有孩子。可我心裏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我覺得我也喜歡他。我為這件事掙紮了好幾年。 ”

“ 你丈夫知道嗎？ ”

“ 知道。我都告訴他了。當時我想如果他生氣，我就搬走，可他什麽也沒說。 ”

“ 他是愛你。 ” 我說。

“ 不是，他是可憐我。你不知道，我父母是離異的。我從小就是沒人疼沒愛的孩子。他是我家的鄰居，他媽媽看著我長大的。他們一家人，都可憐我。 ” 菊子說著，眼淚就掉下來，說， “ 可我還是不爭氣，還是會去愛別的男人 ” ，她絞著手指說，臉紅紅的。

“ 那你愛你老公嗎？ ”

她愣了一下。 “ 那怎麽能一樣呢，他是我的親人，是家裏人。 ”

“ 後來呢？ ” 我問。

“ 糾結了好幾年 “ 。她歎口氣說。 “ 把我給毀了。我又抽煙又喝酒，不知何去何從。比爾就象我弟弟，還像 ----- 情人吧。我也說不清。後來我懷孕了，就和比爾斷了 ” 。

她看我迷茫的樣子，說，孩子不能沒有家，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像我小時候那樣活。

店門口傳來一片喧嘩聲，原來是菊子的兩個兒子回來了。老二坐在小車裏，圓圓的腦袋，亮晶晶的眼睛，十分可愛。菊子也就沒時間聊天，一把把老二抱在懷裏，一邊手快腳快的招呼著顧客，一邊讓大兒子把衣服脫了，手洗了，書包放在後麵的桌子上，又忙不迭的叫老公去招呼酒廠的銷售代表，一時熱鬧非凡。我便也不用告辭，靜悄悄的走出小店，很快便融在街頭穿流不息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