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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火的三年(16 )

(2006-09-05 22:01:32) 下一個
第二天劉峰正在病床前照顧老父,王冰探頭探腦走進來,說:劉峰,出事了。劉峰說:怎麽了?王冰說:“姚鴻的丈夫要見你”。劉峰說:“見就見唄,你急什麽”。王冰一臉壞笑說:“你可想好了,你沒做什麽對不起人家的事吧?” 劉峰真正色說:“什麽話,我劉峰堂堂男子漢。”又頓了一頓說:“至於感情的事,就難說了。” 王冰笑道:“還不是的,人家打上門了。” 劉峰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倒是說清楚。” 王冰故意不說,又推說:“沒什麽,沒什麽”。見劉峰真有些著急,才說姚鴻的丈夫劉大維今晚要請劉峰吃飯。劉峰說他怎麽知道我的?王冰說:“自然是姚鴻說的”。

晚餐訂在燕京飯店,吃的是山珍海味。劉大維比姚鴻略矮,據說年齡也比姚鴻小幾歲,看上去卻老相,頭頂已經開始稀疏。說話倒是慢條斯理。讓劉峰感到意外的是這一桌除了他和王冰,還有兩男兩女素不相識。察顏觀色後才知道兩女都是留守女士,兩男則是單身貴族。一個剛從新西蘭回來,一個是某外企的白領。飯桌例來都是交流思想的好地方,大家雖然素未謀麵,但年齡相仿,觀點相近,聊得自然也十分開心。

劉大維與姚鴻這一對東家對客人十分體貼周到,言談話語總能使每個人都參與,既不冷落某人,轉換話題時又十分圓滑劉暢,可見是久經沙場,配合默契。酒足飯飽後,劉大維說,哥幾個來自五湖四海,聚到一起不容易,哪能說散就散,何況其中不乏我們的至愛親朋。說著就用手拍了拍姚鴻的手背。那手在姚鴻的手背停兩秒時是表示雙方意見一致,停四秒時就有些意味深長了。劉大維提議去酒吧坐坐,於是八個人四對男女便出了酒店。除了劉峰和王冰,每個人都是私家車。

一路無話。車隊到了秀水街一個極具異國情調的酒吧。劉大維是熟門熟客,自己先點了科羅娜啤酒,讓大家隨意。劉大維回身見劉峰沉默著,就歪過頭說:“劉先生想必喝夠了洋酒,請你這不是地方,等下次我請你去一個中國特色的。” 然後笑。把青檸檬剖開,擠出幾滴滴在杯中,肥肥胖胖的手掌柔軟白晰。

劉峰忽覺身邊有人坐下,回頭望卻是姚鴻。不知何時姚鴻換了西式旗袍,腰身是中國的,領口卻是開放的,開的很低,無袖。臉也上了很厚的妝。劉大維望望劉峰,又望望姚鴻,說:“劉先生你看,姚鴻依然風韻猶存,比當年不差吧?” 劉峰心裏明白劉大維什麽都知道,卻不知自己如何回答。說是說不是都有點為難。劉大維又對姚鴻說:“劉先生是見過世麵的,深藏不露嗬。”姚鴻嘻嘻笑,說:“他哪有你深藏不露。” 劉大維臉上擠出一個奇怪的表情說:“女人愛前夫,真是不假。”劉峰有些坐不住,想走,又有些抹不開臉,就起身去了洗手間。有意盤桓了半天,正要出去,劉大維卻進來了,拍拍劉峰的肩說:“何必如此拘泥呢?像我,年屆四十,凡事看開,飲食男女,得過且過。今天我成全你和姚鴻,既圓你青春夢,又圓你梅開二度,也是好人做到底了。”劉峰本來不知他夫婦二人葫蘆裏買的什麽藥,現在經劉大維一語道破,倒鎮靜下來,說:“不是我不明白,是世界變化快。” 劉大維笑得眼睛斜斜的說:“劉先生走遍天下,中國也隻有中國特色。”劉峰倒真不知今夕何夕了,心想我耳朵和記憶沒毛病吧?誰聽說過老公拉皮條讓老婆與前情人鬼混的?劉大維卻隻是笑,拉著劉峰的胳膊向外走。走過一個大廳,又轉到一個小房間,卻見大家都在,燈光半暗著,有人已然醉了。

姚鴻坐在一叢綠芭蕉旁邊,手裏擎著一杯紅酒,正嘻著兩片猩紅的嘴唇笑著。見劉峰進來,就湊過來拉劉峰的手。劉峰轉身看劉大維時,見劉大維已與一個豔妝女郎混在一起。劉峰恍然明白了姚鴻與劉大維夫婦的交易,一時不禁五內俱焚,想起自己與姚鴻十五六歲在一起上中學,其時姚鴻何等清純,如今見她沉於酒色之中,絕非一日,夫妻之間已然沒有真情,對臂彎中嘻笑的姚鴻不僅頓生悲憫之心,卻再無愛憐之意。

待到劉峰走出酒吧時,街上已行人見稀,月兒彎彎的掛著,好像是掛在午夜的帷幕上,朦朧而灰黯。空氣卻很清洌。在十月的北京之夜,劉峰大口的吐出一口氣之後,才真正清醒地意識到,該回加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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