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藍手鐲(7)
(2006-09-20 17:08:59)
下一個
年底時開始準備迎新年。一傑說我們也弄一個。有人說出一個詩集吧,一人一首,就是30 首,怎麽樣?
說話的男孩叫風,高高大大的。
一傑說好,你跟楚雲負責這件事。
楚雲很驚訝。楚雲喜歡窩起來自己寫,從沒想過給別人看。再說,楚雲不知道怎樣做這出詩集的事。
風笑,說你跟我幹不就行了。
過了幾天,稿子集齊了。風就刻版,打印。流雲給他打下手,然後切紙,分頁,一摞摞碼好。風唱著歌幹這些,胖胖的身影敏捷的像風一樣。楚雲就跟在他身後,有時笑笑,鬱悶的心情開朗許多。
風見她笑,就說,咦,一年同學,沒怎麽見你笑過,你笑得還挺好看的。說著,眼神就有些輕薄。
楚雲最恨男孩子用調戲的眼神看自己。低下頭,再不理他了。
風見她生氣,更厲害的笑,說你真愛生氣。楚雲依然不理他,風就訕訕的,說那你把那疊稿子遞給我可以嗎?
楚雲沒好氣地遞給他。風歎口氣說,大小姐。
楚雲長這麽大也沒遇到這樣饒舌的男生。其實所謂長這麽大,在高中時她接觸的男生也少,那時隻忙於讀書,哪有心思注意別人。午餐時都是同性相聚,異性相斥。有一天楚雲的同座吃飯不走,吃完還不走,用壓低的公鴨嗓子唱歌,把平時是楚雲等一小撮女生的地盤弄得烏煙瘴氣,楚雲氣的跟他畫了三八線。有時分卷子時他帶兩份回來,全班起哄,楚雲也隻拿白眼仁兒謝他——那就是與男生交往最多的事情了。
雖然風饒舌,人卻聰明,記憶力特別好,常把唐詩宋詞掛在嘴邊兒,說話又愛引經據典。開始時楚雲有點兒好奇,就豎起耳朵聽他說。後來風就有點兒賣弄,三句話不到就掉書袋,掉的又常是楚雲知道的。楚雲本來小性子,有時就忍不住刻薄,何況那時刻薄也是表現思想銳利的一種方式。三兩個回合下來,風就拜下陣來。
風歎口氣說,你幹嘛這麽刻薄,你看我挺開朗的,可我也不幸啊。我這個人很乖戾,乖戾你懂嗎?
楚雲眯著一隻眼,斜著一隻眼,說,不懂。
風很憤怒的說,乖戾你不懂?我爸爸早年就去世了,我媽媽根本就不像媽媽,我不乖戾我能怎麽樣?
楚雲立刻立正了兩隻眼兒,再不敢惹他了。
一本詩集引完後,風和楚雲相互默契了許多。新年晚會上,楚雲正收拾碗筷,突聽風叫,楚雲。楚雲一抬頭,鎂光燈一閃,楚雲才發現風站在她身邊。兩人的合影很怪,楚雲瞪大一雙眼睛不知所措,風則低著眼睛,一副無辜又無知的樣子。
一傑給他們照的像。楚雲瞪大一雙眼睛看一傑時,一傑的作品已經完成。一傑的眼睛還是直直的望楚雲。楚雲不知怎麽就感到一傑的眼睛有些閃爍不定。
後來每次看電影,楚雲就會看到風坐在鄰座嘻嘻的笑。有時座位不在一起,風就跟別人換座位。有個周末楚雲正在看書,風過來說,嘿,一起回家吧。
楚雲聽見後座有人竊竊地笑。
楚雲這才回過神兒,她搖搖頭,說,不。
晚上到了家,楚雲沒吃飯就睡下了。朦朦朧朧感到媽媽過來摸她的額頭,然後又躡手躡腳的走了。一覺醒來,月亮剛剛爬上樹梢,圓圓的黃澄澄的掛在天幕上,無遮無攔照的一地明亮。樹梢沙沙的刮著玻璃窗,襯的室內一片溫馨。媽媽剛洗過的床單和睡衣,散發著楚雲熟悉的硫磺皂的芬芳。安安靜靜的躺著,心裏卻不安靜。在楚雲心裏,同時出現兩個男孩,風刮過時楚雲不回頭,楚雲回頭看那用一雙閃爍的眼睛看自己的一傑。也許是因為閃爍才增加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