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秋天 十五

 

日子過的真快，轉眼就是聖誕節了。越鉤已經回了紐約。燒餅店的生意在這節日裏也顯著冷清。吳童和楚添衣商量了一下，決定給自己放幾天假，去拉斯維加斯過聖誕節。二十三日這天早晨，兩人交代了店裏的生意，料理了一些事務，開著楚添衣的豐田出門，路過蒙市時，去車鋪裏給車換了機油，又請師傅檢查了輪胎，打足了氣。等著給車換機油的時間，兩人看看已近中午，就跟修車師傅打了個招呼，留下車鑰匙，兩人步行到鄰近的購物廣場，找了家名為洞庭春的湖南館子吃午餐，接著回去拿了車，向拉斯維加斯進發。

 

節日裏的拉斯維加斯永遠是擁擠的，可路上的交通狀況比兩人想象的要好，雖然還是時不時塞車，可還不算太堵。楚添衣已經來過拉斯維加斯幾次，吳童卻是第一次來。冬天的下午，四、五點鍾時天色就開始暗下來。車開了六個多小時以後，天已經完全黑了。楚添衣開著車，豐田的車燈照著前方的一條路，和路上不近不遠保持著距離的幾輛車。當吳童看到前方沙漠上如海市蜃樓般忽然出現了一片燈火輝煌的城市建築，他想拉斯維加斯到了。然而車子開過這片城池後依舊駛入黑暗中。楚添衣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說道：‘就快到了。晚上看上去，挺象海市蜃樓的吧’。吳童笑道，‘正有此感’。

 

車子開進拉斯維加斯時，看著燈火通明的賭城，吳童想不知柳嵐在哪裏過聖誕節。僅僅想起這名字就讓他心中感覺牽痛。他連忙轉換思緒，見楚添衣已將車子開進巴黎大酒店的大堂前。接著是在大堂排隊登記入住，停好車子，將行李拿進房間。隨後兩人穿上厚外套，吳童跟著楚添衣開始四處遊逛。拉斯維加斯大道上人潮如湧，熱鬧非凡，一家家酒店賭場角子機響個不停。兩人逛了好一會，看了音樂噴泉，金銀島的海盜船表演，又在一家酒店的餐廳簡單地吃了點晚餐後，吳童和楚添衣決定試試手氣。他們加入一個21點的賭桌，賭桌旁已坐有一對美國老夫婦，發牌員是一個東南亞人模樣的女子，講著帶口音的英文。吳童和楚添衣聚精會神地玩了個吧小時，各輸了幾十美金，看看時間，已近深夜，兩人離開賭桌，回酒店休息。

 

‘ 這一天還真夠忙的’，回去的路上，吳童看著拉斯維加斯大道上依舊忙碌的人群，笑著對楚添衣說， ‘拉斯維加斯也真是吸金， 這麽多人。’楚添衣點頭感慨說，‘任何人來這裏都能找到點消遣。如果你單身，害怕節假日裏加倍的孤單，你來這裏，總可以找點娛樂消磨時光，哪怕隻是看看人，感受點人氣。或者你有伴，有家，節假日裏也可以來這裏，也總能找到消遣。住星級酒店，吃海鮮自助餐，看表演。拉斯維加斯這個創意，最初的時候也夠天才的。真象是沙漠裏的海市蜃樓。’

 

過年過節的日子好象總是在吃。第二天一早，楚添衣就和吳童開車去拉斯維加斯的中國城喝早茶，一邊商量晚上去哪裏吃聖誕大餐。說是中國城，其實是一個有著些中式建築的購物廣場，吳童也不暇細看，跟著楚添衣走進一間茶樓。茶樓的門前已有很多顧客等在那裏。楚添衣進去問了一下，大約要等半個小時，就拿了號，也在門口等待。吳童隨手拿了一張菜單在看，這時裏麵有人出來在楚添衣肩上拍了一下, ‘楚兄，這麽巧’。楚添衣回頭一看，原來是以前的一個室友，也常在網上閑聊的，因為是北京人，自取網名‘京華客’。楚添衣一麵與他握手，說著‘真巧，’一麵轉過來介紹吳童。京華客指了指裏麵靠窗的一張桌子說，‘過來一起坐吧，我們還有幾個人，一起聊聊天，熱鬧熱鬧。’ 吳童順京華客手指的方向看去，有那麽一秒鍾的時間，心跳仿佛停了停，隻見桌邊坐的幾個人中， 其中一位長發及肩的女生，可不正是柳嵐。柳嵐顯然已看見了他，這時隻靜靜地望著他，麵容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吳童的腦子裏瞬間轉過無數念頭，‘原來她已回洛杉磯，原來她也在拉斯維加斯。’吳童很多次假想過再見柳嵐時的情形，卻沒料到是這樣的，而且有點猝不及防。他走到桌邊說，‘你好’。柳嵐說道：‘你好’。楚添衣和京華客都有些驚奇，京華客問道：‘你們認識？’ 吳童點點頭，在桌邊坐下。他看著柳嵐，柳嵐的樣子沒有怎麽變，瘦了些，可氣色還好。這麽長時間的思念，這樣的重逢，吳童的心中一片茫然，好象思念的不是眼前的人，等待的也不是這樣的重逢，可又好象也沒有別的可能性。

 

吳童已經不太記得這頓飯是怎麽吃的了，也不記得眾人都說了些什麽。斷斷續續的問答中，吳童得知柳嵐隻是暫時回來幾天。她在德國找了份實習工作，回來辦理幾份文件，然後就回德國再待一段時間。柳嵐現在借住在京華客夫婦家，因此隨他們一起出來玩。大家走出餐廳時，柳嵐和吳童走在最後，柳嵐從手袋裏拿出一隻淡藍色的信封，說道，‘我去過你的比薩店，他們說你來了拉斯維加斯，’她將信封遞給吳童，接著說：“這個我一直帶在身邊，想著也許有機會給你，沒想到真就碰到了。” 吳童想說，‘找個時間談談好嗎？’，可不知為什麽卻沒有說出口。此時此刻，除了柳嵐走在身邊的感覺是熟悉的，此外他的心中找不著什麽感覺。這時前麵的人停下等他們，柳嵐和吳童加快了腳步，接著楚添衣吳童和京華客一行告別，吳童看著柳嵐漸漸走遠的背影，吳童打開信封，裏麵是一張支票，和一張小卡片，上麵並無抬頭和落款，隻簡單的寫著幾句話：“對不起，也許有一天你能理解，我並非有意傷害。支票是還你的錢，謝謝你的幫助。” 吳童想他和柳嵐，不知以後還會不會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