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童飛走了。顧芳從機場回到家。她年輕而美好的笑容在慢慢凝固,她想, 也許,再過一年,或者更短,自己會離不開吳童,而他卻依舊會獨自在心裏和另一個女人遠走高飛。
愛如此寂寞而無助。
顧芳想要抽離,在一切尚未完全結束之前,抵達另一個港口。
Now you see
It’s not me
It’s not mine
夜街上,酸草莓樂隊的聲音。顧芳以前經常在深夜學習英文時聽的歌,那段日子艱辛但美好,因為她會憧憬,會牽掛。可是現在,歌聲忽然就變得酸酸的,就像未熟的草莓一樣。
Bro是個聰明的男人,接到顧芳的電話時,出奇地平淡,等著她要告訴他的一切。
“Bro,你今天好嗎?”顧芳開口。
“好!”bro說,心想,你今天一定不好。
“我們現在離得遠嗎?”
“不算太遠!如果你想,你可以來!”bro幹脆地說。
顧芳卻一下在電話裏沉默起來,緩了緩,笑說:“嗬,太晚了,我該回家了!”
顧芳說完便毫不猶豫地掛斷,剩下bro有些茫然地呆在那邊。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這件事很難會有結果。bro和顧芳,顧芳和吳童,吳童和柳嵐。
結了絲的網,沒有火,即使糾纏,也不會捕到一隻飛蛾。
顧芳就那樣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然後在一家24小時的火鍋店門口碰到幾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個光頭,一個看上去像個乞丐,他們走在馬路中央,大吼大叫著,樂此不疲。
顧芳覺得自己遇到夜遊的瘋子了。
顧芳想笑,卻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來,就被人狠狠拉到一個漆黑的角落,塞上一輛出租車。
柳嵐在德國終於決定要做點什麽,以此忘卻更多的記憶。柳嵐在寒冬到來之前,買上一些毛線,紅色和黑色。她要織一隻厚實的手套,就像幾年前給吳童織過的那隻。
不過,這次不是為吳童,不為任何人。
柳嵐的新鄰居是一對從韓國來的同居戀人,都還是學生,二十五六的樣子。每次男孩半夜回來,女孩都會做好幾道精致的小菜,等著他看見,咧嘴一笑。
還有,每到那時,兩人都要在門口膩乎半天,才會進屋。這樣的濃情蜜意讓柳嵐從骨子裏透出一些悲傷。
柳嵐心想,年輕就像是一場罪過。
不過很快,柳嵐又覺得美好起來。因為有次在電梯裏和鄰居女孩的邂逅,女孩主動跟她搭訕起來,切磋廚藝什麽的。
兩人聊著聊著,就到彼此家裏竄起門來。沒過幾天,你一來,我一往,倒也成了不錯的朋友。柳嵐因此不但織手套,也開始下廚,偶爾也叫上那兩個韓國鄰居。
一時間,柳嵐的生活開始有了生氣。
吳童到了美國,隻給顧芳打過一次電話。
那些不可重複的過去和不可預知的未來,無論哪一個,都會讓人越來越疲倦。
吳童就象一隻貓頭鷹, 似乎隻是在靜靜地等待著生命中突如其來的一些事情,而現在,他什麽也不知道。
他除了和牙牙見麵聊天吃飯買東西,發呆時想一想遠在天邊的柳嵐,沒去見其他朋友。
當然,吳童當然也不會知道在國內的那天夜裏,顧芳到底是怎麽了。隻是,從那以後,顧芳跟變了個人似的,沉默寡言,失魂落魄,大家都說顧芳一定是因為丟了那張去美國的簽證。
於是在顧芳的眼裏,整個世界都成了一幅醜陋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