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秋天（小說接龍之九）

作者：曉雪

似乎過膩了陽光燦爛的日子，老天頗解風情的在這樣一個秋意濃重的黃昏沉下臉去。烏雲是一付沾滿了積灰的墨藍色窗簾，此時突然被人重重地拉上了，卻拉得不嚴密，縫隙間又透出幾縷絳色。

柳嵐此時怔怔地盯著天空，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像是生怕錯過了每一個傷心而又美麗的細節。她期待著什麽的發生。墨藍色簾子開始扭動起來，煩躁不安地，如一道痛苦的皺著的眉。緊接著眉越皺越緊，越皺越緊，終於忍不住了，劈頭蓋臉般地下起雨來。

柳嵐也終於抑製不住，在最艱難的日子過去之後的某個雨夜，淚如泉湧。洛城那夜的雨，一反常態地漫過整個黑夜，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怏怏地收場。

柳嵐在秦劍的消失後成了一個嗜睡的女人。每天早早地便上床睡了。她常常一動不動地側身睡著，以至於她的臉有時一半是微腫的。對於秦劍的思念和疑惑，就是從那時，一點一點消失在每個早晨。

夜, 曾是她一天中最鍾愛的時刻。無論白天多麽緊張疲憊，一想到夜悄悄地等待著她， 她總是不禁欣喜不已。她為她的夜，預備好了滿屋子的音樂，未完待續的小說，葡萄酒，還有她喜歡的零食。她常常穿著她喜歡的碎花睡衣，快樂地在家裏晃來晃去，胡思亂想。那時候的夜，還有秦劍打來的電話。她喜歡他在電話裏的聲音，是及其溫暖的聲音。她不是個話多的人，而與秦劍，她像是個滔滔不絕的嘮叨的女人，肆意地揮霍著她的所有想象。

如同謝了幕後的戲院，柳嵐的家因缺少了夜的華麗而顯得荒蕪無比。因此她不願意回家。她喜歡待在學校，忙這忙那，直到精疲力盡。她不接電話，不收e-mail, 後來索性把手機和e-mail賬戶也停了。她也不再和以前的朋友來往。

秦劍飛來幾次。
柳嵐每次都逃脫地無影無蹤。
她不想再見到他。
她並沒有怨恨。
她驕傲。

早春的一個午後，柳嵐悄悄地離開了這個城市。一路往北。她把聲音機打開，調到她常聽的古典音樂台。貝多芬的第五命運交響曲。她迅速地把它關了。

她想起和秦劍聽的最後一場音樂會。那是很美的一個夜晚，秦劍顯得有些悵惘。當<命運>開始時，她有些支持不住，她於是把手塞在秦劍的大手下。秦劍的手一向溫暖有力，可那一夜，在<命運>咄咄逼人的氣勢裏，卻顯得如此的虛弱。


吳童無意中看到了顧芳和Bro在MSN上的對話紀錄。他似乎沒有太多驚訝，也沒有和顧芳提起。簽證下來已經四個月了，機票也延了，吳童仍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和顧芳在一起的時間越多，他越想念柳嵐。杭州的早春是陰冷潮濕的，散落了一地的梧桐樹葉在街道的拐角處蜷縮著，等待著陽光的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