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秋天（小說接龍之四）

作者：荒丘

讀英語這段枯燥的日子裏，吳童每天除了看書、吃飯、睡覺，就是呆呆地獨自在屋裏抽煙，默默地望著床頭的那張照片，想柳嵐。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又經常做同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裏，他們兩人回到了西湖邊上，沿著蘇堤慢慢地走啊走，春風輕拂，柳枝搖曳，一切都是那麽親切，那麽溫馨。。。忽然腳下裂開一條大縫，將柳嵐和自己分在兩邊，湖水不停地上湧，裂縫越來越大，終於兩人愈隔愈遠，愈隔愈遠。。。當吳童跳入水中，奮力遊到對岸的時候，柳嵐卻早已不知去向。。。

然後就驚醒，濕淋淋地滿身大汗。

柳嵐的信越來越少，開始是每周一封，漸漸地變成了每月一封，而且信的內容越來越短，越來越程式化。。。等信的日子是一種煎熬，於是吳童開始漫無目的地穿梭於他們往日約會的地方，在整個城市裏到處尋找柳嵐的氣息。

經過古墩路的老陝麵館，吳童停下了腳步。以前他們最喜歡周末來嚐這裏的羊肉泡饃。每次收到柳嵐的來信，他都會到這裏來，要兩份羊肉泡饃，自己一份，對麵一份，一邊吃，一邊看信，直到打烊。

然而他已經很久沒有來了，彷徨了一下，終於沒有進去。離開的時候，吳童回頭看著招牌上的那個“陝”字，不知什麽緣故，心頭忽然一酸。

那天夜裏，吳童又一次做了那個夢，再一次滿身大汗之後，他決定去柳嵐的家鄉走走。第二天一早，他坐上了去江西的火車。

這是贛南山區普通的一個小村莊，從縣城小巴下來以後，吳童按照以前柳嵐給他描述過的情況，找到了村口的那棵大樹，大樹旁邊不遠處的那兩間紅磚屋，就是柳嵐的家罷？門半掩著，幾匹悠閑的老母雞在那裏進進出出，卻始終沒有人出來。

吳童遠遠地站著，並沒有走過去。呆呆地望了一會兒，轉到了後山。一切都似曾相識：這裏是柳嵐小時候捉迷藏的小竹屋，那邊是柳嵐初中時候曬柿餅的地方，還有那一麵被柳嵐稱之為“摩天崖”的石壁----對了，上一次柳嵐信中說，她現在每周都會和朋友（們？）去爬山，攀岩。

一朵小小的牽牛花，頑強地生長在“摩天崖”的大石頭縫裏，在光禿禿的石壁上很顯眼，吳童想起了自己陽台的那個空花盆：如果把這朵小花栽在花盆裏，讀英語乏味的時候看一看花，想一想柳嵐，多好。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了一兩米，可是最後還是差那麽一點點。再近點，再近點。。。當小花終於握在吳童手裏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腳下的那塊石頭往下一沉！


柳嵐感覺自己像騰雲駕霧一般往下掉，慌亂中依稀一雙有力的手臂從後麵托住了自己，接著整個身子就撞上了一堵結實的胸膛。

如果說以前靠在吳童懷裏的感覺，像是三月煙花醉倚斜欄，溫潤而精致；那麽這次就是掉進了八百裏秦川，剛勁而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