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縻(十一)

11. 病人

九月份, 天氣漸涼, 大批新生到校. 盈盈的申請得到批準, 她可以在學校的宿舍裏再住上一年. 郎思和盈盈告別, 她決定搬去ALEX家同住.

深夜, 盈盈偷偷打開窗, 赤腳坐在窗台上. 微風拂麵, 鐵路對麵的小樓裏搖曳著燈光, 腳下十幾米深是鐵道, 偶爾有諧島糶ザ??/span>. 不知為什麽, 盈盈就想起了周寧. 所有的記憶在那裏, 未曾褪色, 隻是把它們鎖在盒子裏, 放在心中最深的角落. 不經意打開, 往事如閃電劃過, 擊中心髒, 那麽痛. 淚一滴滴墜落, 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餐館裏新來了一個打雜的, 大家都叫他”橫路”. 盈盈問大廚, 為什麽叫”橫路”.

大廚問:”看過日本電影”追捕”嗎?” 盈盈點點頭.

“那個在精神病院的叫什麽?”

盈盈睜大了眼睛:”你是說他是個神經病?”

“回來你就知道了.” 大廚擠擠眼.

這之後盈盈每次經過”橫路”的時候都戰戰兢兢, 非常小心. ”橫路”並沒有什麽異常舉動, 如果仔細觀察, 他比旁人略微遲鈍.

過了些日子, 盈盈終於從別人嘴裏聽到了” 橫路”的故事.

多年前” 橫路”從荷蘭的一所大學畢業, 準備身份到期就回中國. 當時他的簽證還有三個月, 他決定在餐館打工掙些錢帶回去. 在餐館裏他遇見了同樣在那裏打工的一個越南女孩, 瘋狂地愛上了她.

可是那時再申請學校已經晚了, 找工作也毫無希望. 他做了一件令眾人瞠目的事.

他毀掉了所有能夠證明他身份的文件, 找了一家醫院, 坐在那裏, 不吃不喝, 任何人試圖與他交談, 他都不說一個字.

醫院叫來了警察, 他仍然一言不發. 三天之後, 警察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院.

一年之後, 他被放了出來. 他得到了荷蘭護照, 每月還可以領取傷殘救濟. 可是那個越南女孩早已不知去向, 而且治療精神病的藥物使他失去了男性性功能.

說到這裏, 那個講故事的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知道嗎, 他終於可以永遠住在這裏了, 也永遠不用找老婆了. 哈哈哈哈…”

盈盈的心仿佛被攥在一隻手裏揉搓, 這是一個讓人哭的笑話, 一個讓人笑的悲劇.

那人繼續講下去.

他出來之後, 別人問他:” 你又不是真有病, 你不會把藥吐出來, 象”追捕”裏杜丘那樣.”

他說, 在精神病院裏, 喂藥前先把病人綁在床上, 喂完藥兩個小時後才鬆綁, 根本沒辦法吐出來.

由此, 他得名” 橫路”.

 

[孤草]

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