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寒冷
從溫度宜人的華南回到荷蘭, 盈盈感到格外寒冷.
DIRK帶著新簽的合同樂顛顛地回公司, 向眾人展現這個曆史性的突破. JAN估計正準備和家人一起歡度聖誕.
一場戲結束, 演員下場, 觀眾也已散去, 空曠的舞台上隻剩下盈盈一人, 在逐漸暗淡的燈光下, 形影相吊.
酒醉後的清醒通常伴著頭疼; 喧囂過後的寂靜, 靜入骨髓. 盈盈第一次發現, 她其實一無所有. 很多女孩像她這樣年紀已經有了自己的家, 有丈夫陪伴, 有孩子需要照顧, 有父母相互牽掛.
小的時候, 天津電台每天下午五點半有一個節目: 每日相聲, 很多相聲會重複播放. 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 有的相聲盈盈聽過無數遍, 熟到可以背下來. 其中一個相聲講的是算命的如何騙人, 寫”沒有”兩個字在小木板上, 然後扣過來. 有來算命的就提問:”你有什麽什麽嗎?” 問到對方說出”沒有”, 把木板一翻:” 我早就知道你沒有.” 結果有一個人父母雙全, 兄弟姐妹, 七姑八姨什麽都有. 問到最後, 算命的實在沒辦法了, 說:” 冬天來了, 你有皮襖嗎?” 答曰:”沒有.” 終於結束了.
盈盈苦笑著想:” 那算命的要是遇上我肯定得高興壞了, 問什麽, 什麽沒有. 父母, 兄弟姐妹, 丈夫, 孩子, 房子, 車子. 除了有份工作.”
年底, 大家都無心工作, 很多人開始休假, 上班的也稀稀鬆鬆.
從中國回來之後, 盈盈的心情一直不好, 心裏象有一個黑洞, 無法填補. 無論上網還是看碟都不能轉移注意力, 憂鬱好象黑雲罩在頭頂, 揮之不去.
這一切終於在聖誕節爆發, 本來她約好和朗思吃飯. 朗思臨時有了別的約會, 她一個人炒了兩個菜, 開了瓶酒, 自斟自飲.
酒入愁腸, 未能解憂, 卻仿佛打開了記憶的魔瓶. 出國以來的種種遭遇湧上心頭, 眼淚止不住的噴出來. 從小到大, 盈盈不記得自己如此痛哭過, 那一刻, 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即將邁入二字頭的最後一年, 身邊無人相伴, 終日從一個飛機場奔波到另一個飛機場.
再喝一杯, 徹底醉了也好.
2002年到了.
新年的酒會上, 大老板熱烈地稱讚了銷售部, 其中深圳的合同是表揚的重點, 並且暗示可能馬上還會有新的合同從中國入帳. JAN站在同事中, 本來他就比大多數人高, 現在他揚著下巴, 更是顯得鶴立雞群. 不知為什麽, 盈盈就是提不起精神, 她甚至有些後悔放棄了移民加拿大.
好在輕閑的日子沒有多久就結束了, F通知SOMS到天津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