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11)

11.

那還是幾年前的事, 也是乘荷航回中國, 我旁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 他們和飛機上的另外幾對夫婦好象都互相認識, 進機艙後一直站著不停地大聲講話. 我那時還聽不懂荷蘭語, 覺得他們吵吵嚷嚷的, 十分討厭.

飛機起飛前, 他們終於坐下來, 丈夫坐在我旁邊, 妻子坐在靠窗的位置.

起飛後丈夫開始和我攀談, 冷不防聽到一個荷蘭人說純正的美國英語, 嚇了我一跳, 原來他不是荷蘭人. 他的妻子十年前到美國做交換學生, 所以他們相識了. 後來他跟她回到荷蘭, 現在經營著自己的公司.

“那你們去中國是做生意?” 我問.

“ 去接我們的女兒.” 他遞給我一張照片, 上麵是一個中國小女孩圓圓的臉, 我明白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 她的名字叫CHEN HUA.” 他艱難地念出兩個中國字:” 寄養家庭給她起的名字.”

我凝神思索到底是那兩個字.

他又說:” 是早晨的花的意思.”

“哦, 我知道了.” 我在紙上寫下”晨花”二字.

“對,對, 就是這兩個字.” 他興奮地說.

“你還認識中文呀?”

“不, 不認識. 我在中文字庫裏查的.”

“那其他幾對夫妻也是去領養孩子的?”

“是的, 我們這一行一共有十四對夫妻. 有一對是去領養第二個中國孩子.”

“你們為什麽挑CHEN HUA呢?”

“不是我們選, 是領養機構指定. 按照規定, 我們隻可以決定是要健康的孩子還是有殘疾的孩子.”

我十分不解地看著他.

“有的人, 尤其是已經有小孩的人, 他們會要求收養有病或有殘疾的小孩. 一些病, 隻要花錢就可以治好.” 他指著前麵一對五十歲左右的夫妻說:” 他們已經有三個孩子, 這次將領養一個有心髒病的孩子.”

荷航的晚餐中有一塊幸運餅幹, 裏麵夾著一張寫著一句話的小紙條.

“你看, 你看.” 我的鄰座把他的小紙條給他妻子看了, 又遞給我.

上麵寫著: “你將遇見你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我吃驚地看著他, 不敢相信竟有這麽準的預言.

他喃喃地說:“是呀, 我將遇見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從中國回來, 我們的生活將徹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