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冬天, 八點天才會亮.
五點多, 雲敲我們的車窗, 示意我們上樓去. 我進門就直奔衛生間, 拆下峰剃須刀的刀片, 向手腕割去, 血流出來. 我真的不是想要挾什麽, 也不是想顯示什麽, 我隻是無法表達我心的有多麽的痛.
雲找出雲南白藥給我敷上, 家裏沒有紗布和橡皮膏, 她就用餐巾紙和透明膠帶代替.
接下來的場景很奇特, 我躺在一張床上哭, 峰躺在另一張床上喝酒, 雲坐在書桌前上網.
我呆呆地望著雲瘦削的背影, 她將濃密的長發編成一根辮子, 一些微卷的碎發從辮子中伸出. 我突然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論相貌, 她比我漂亮; 論家境, 她比我富裕; 論做人, 我象潑婦一樣撒潑打滾, 她卻能泰然處之. 高下立分.
“我走了.” 我從床上爬起來.
“吃點兒東西再走吧.”
雲做了一鍋麵湯, 我們三個人第一次坐在一起. 眼前的景象真是可笑, 雖然我一點兒也笑不出.
我其實什麽也吃不下去, 隻覺得一陣陣惡心. 勉強吃了幾口, 我離開了峰的家.
我根本沒有力氣回鹿特丹, 也不知道回去之後能做什麽, 在街上站了幾分鍾, 我決定去小白家.
小白被我從睡夢中叫起來, 迷迷糊糊地給我開門, 看到我手腕上裹著的紙巾和膠帶, 立刻明白了.
“你何苦呢?” 她抱住了我.
我不想在她麵前假裝堅強, 徑直上了她的床, 躺下.
想睡一會兒, 可是閉上眼, 浮現的都是我和峰在一起的一幕幕.
我的朋友從巴黎過來玩兒, 峰從餐館偷了隻鴨子烤給我們吃.
峰高燒不退, 我每天照顧他, 晚上不得不去打工的時候都在祈禱, 希望回去的時候他能好一些.
第一次出去吃飯, 回家的時候他在車上握著我的手, 隔著手套我能感到他的體溫.
一天晚上, 我們聊到深夜, 他說,打個賭, 輸了你就留下來. 他賭當天的日子. 我脫口而出了一個數字, 他把表拿給我看, 12點5分. 我們有了第一夜.
我一直以為遇見峰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現在我明白了, 是一種緣分, 是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