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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99)

(2006-03-13 17:57:36) 下一個
“梅子!再不去我跟你急!”多多全副武裝,手裏拎著一個特大號的保溫杯繞著林梅亂轉。兩人上新東方的托福班已經快一禮拜,不知為何,林梅突然就不想去了。 “我不舒服。”林梅倦倦地倚在被子上。 “大小姐,別開玩笑了,再不出發,又占不到前排的椅子,老師說什麽都聽不到了。” “我說了,我不舒服,不去!”別看林梅平時待人溫婉隨和,倔起來比阿凡提的驢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沒開課一個禮拜,你就已經缺了兩次課了。這,這算什麽嘛!”多多頓足,把沉甸甸的書包從肩膀上卸下來扔床上。 “你就自己去吧,我今天真不想去。”林梅把枕邊的宋辭抓在手裏,隨便翻到一頁就看,不再理會多多。 多多抬手抓起床邊掛著的圍巾就往林梅脖子上繞,“好了好了,算我求你成不成?錢都交了,不去多可惜啊?我們也快畢業了,這時衝一把,爭取一次上六百三!咱們學英文專業的,考T不能成功,便要成仁!到時候你自裁我可不陪著!” “我不!就不!”林梅推開多多的手,沒來由地感到憤怒,“當初報名是你強拉著我去的,我不想出國,不想留北京,我就想回去陪我爸爸媽媽!” “你這叫什麽話呀!不是說的好好的,一起考T,一起出去,你的小呂在外麵眼巴巴地等著呐!Don’t you want to see him again?” “Don’t you tell me what I want!”提起小呂,林梅的火更大了。 “I’m not telling you what you want! Do you know what you want at all?”多多剛說完這話就後悔了,林梅把床前掛的簾子刷地拉上前一霎那,多多看見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宿舍裏一片寂靜,多多呆立了一會兒,輕輕罵了一聲:“Idiot!” 林梅在床上回應,“Asshole!” 多多怒不可遏,提起書包就出了門,本想重重地把門關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放輕了手腳。 那天多多心亂如麻,也蹺了課,一個人在街上亂溜達。二月初的北京,風沙迷人眼。多多走在街上擁擠的人群中,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孤單和憂鬱。“我該去哪兒呢?”她強迫自己不去想著林梅,“新東方?沒勁!上百人擠一個又冷又暗小破教室聽講,老師就知道貧,也難怪人家梅子不愛去。回家?沒勁!老爸老媽成天念叨,不是問我工作找得怎麽樣了,就是鬧騰著要我去無錫見福叔張姨。去協和?他肯定又是在上手術,最近也不知怎麽了,那裏有個小護士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就跟我欠她八百兩銀子似的。切,看上我的小猛了不是?有本事你就下抄子搶啊,瞪我又有什麽用。” 一股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多多一抬頭發現自己走到一個賣正宗綠豆煎餅的攤子邊兒上,忍不住要了一個躲在背風處啃,等啃完了才發現包著煎餅的紙不知何時被自己咬了許多洞出來,情不自禁地想,“這要被林梅看見,不知要笑成什麽樣呢。” 那天那時,路過阜城門過街天橋的行人們會詫異地看見一個女生,在大風中捧著一張油漬麻花的破紙,放聲痛哭。 那天晚上,多多回到宿舍,把一個信封扔到林梅床上,“這是新東方學費,我退你!你以後愛怎樣怎樣,我不管了!”說完收拾衣服回了家,一直到寒假都沒有住在宿舍。 林梅回家的時候,第一次沒有多多相送。 開學的時候,兩人見麵,互相冷冷地點頭,一聲招呼都沒有打。丁一常寧她們幾次試圖說合,都是無功而返,多多天天不住校,下課就回家,好在雪裏紅的注意力全放在低年級的幾個搗蛋鬼頭上,一直也沒給她找什麽麻煩。 到了三四月份的時候,多多有了新的煩惱,老爸老媽開始看一個什麽女排大獎賽,天天早上三四點起床,關上門在客廳通宵達旦地看。老媽倒也罷了,老爸看起球來拍桌子打椅子外加哇哇大叫,吵得多多天天睡眠不足。 好不容易等到決賽,中國對俄羅斯(好像是,記得不清楚了)。比賽打了整整五局,早上六點了,多多把腦袋蒙在被子裏,暗暗咒罵著韓喬生的聲線實在太有穿透力,這時肚子開始狂叫,隻好爬起來去冰箱裏找食兒。 虎子不知從哪裏跑出來,溫柔地蹭著多多的小腿,多多順手扔給他一塊魚幹兒,自己咕咚咕咚地喝著涼牛奶,這時隻聽砰地一聲巨響,“奶奶個X,我(為維護安定團結的國際形式,此處略去五千字針對俄羅斯的汙言穢語)。” 老媽在一旁直勸,“老胖,老胖,你別激動,小點兒聲兒,多多還睡著。” 客廳的門咣當一聲打開了,多多一眼望去,隻見老爸扶著門框搖搖晃晃地站著,臉色呈豬肝狀醬紫色,老爺子喃喃地說,“我日啊!又輸了~” 說完此話,那山一樣的身軀一晃,向旁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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