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102）

常寧的工作早在三月份就已經定下來，是個挺有名的株式會社，作技術支持課課長的秘書，工資不如歐美公司高，福利倒是挺不錯的。常寧去了之後就很少回宿舍，偶爾回去一次總是抱怨加班，“大老板不走誰也不走，全熬著。活兒幹完了都不帶走的！” “那活兒幹完了還不回家幹什麽？”多多好奇地問道。 “全都趴桌子上貌似繁忙，其實都閑得成天畫小王八！” 那天去國展的幾個日本鬼子全都不高，最高的也隻到多多的肩膀，第一次近距離俯視除本校外教留學生以外的日本鬼子，多多成心挺了挺胸。常寧挨個兒介紹，“這位是我們首代井上正太先生，這位是我們的人事課長四穀總一郎先生……”一路鞠躬下來，介紹到最後一位黑黑壯壯的中年人時，常寧猶豫了一下兒，“這位是我們技術支持課的課長，萬代……先生。” 等常寧介紹完了，師兄出麵，把自己隊伍也挨個兒介紹一遍，多多偷偷拉拉林梅的衣角，“看見沒？光個頭兒德國公司就比日本公司高多少？這整個兒一武大郎開店，找的店小二一個比一個矮！” 林梅當時就想大笑，無奈身邊人個個肅穆地站著（包括多多在內），隻好苦苦忍住。那個總裁轉了一圈，拿了幾本材料樣品，跟師哥鞠一躬走了，隨行幾個人在後邊兒跟著，常寧一路小步兒，走在最後。多多看了忍不住哼了一聲兒，“還沒穿和服呢，步子就練上了！這家夥，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你們家的抗日基因又作怪了吧？我倒是覺得常寧越來越漂亮了，那身套裝真合身兒啊！”林梅成心跟多多抬杠，一邊順手把幾張日本鬼子遞過來的名片往名片夾裏塞，塞著塞著，突然舉著一張名片捧腹狂笑起來。多多搶去一看，名片是常寧的頂頭上司的，在某某株式會社標誌下，赫然印著： 萬代 不二夫 多多當時就笑得打跌，“哈哈哈哈哈哈，萬代，不二夫，他爸媽是不是看《烈女傳》看多了啊！哎喲，笑死我了，哈哈哈！呃……” 聽到多多突然沒了聲息，林梅趕緊抬頭看去，生怕她笑得背過氣去，隻見多多滿臉通紅，直直地看著自己背後，扭頭一看，常寧和萬代先生在身後筆直地站著，手裏捧著兩個禮盒。 常寧的小臉緊繃著，很嚴肅地說：“井上先生說，今天見到兩位很高興，這裏有兩件小禮物請兩位收下。” 萬代先生把禮物雙手呈上，多多手忙腳亂地接了，“謝……謝了，那個，嗯，我也給您鞠一躬得了，喲，怎麽又鞠一躬啊，我再來。”林梅接過自己的禮物，拉住打算跟萬代一路鞠躬到底的多多，對常寧說，“跟他們說，真是太客氣了。替我們謝謝他。” 常寧嘰裏咕嚕地翻譯了幾句，萬代又客氣幾句，兩人又微微一躬，告辭走了，多多一個箭步竄進booth裏翻箱倒櫃，“趕緊，咱們公司的那個金筆呐……噢，在這兒啊，走，我們回禮去！” “什麽？” “不成，白被小日本送了禮，我們虧了，得找補回來！”說完多多拉上林梅就去了某某株式會社的展台，一番客套，十幾個躬鞠完了，得意洋洋地回了自己的展台，一邊兒還教訓林梅，“告訴你，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事兒，咱可不能輸給小日本兒！” 兩人沒坐下多久，大老遠兒地看見常寧和萬代又來了，上次送了兩塊手表，這次送來兩條絲巾，臨走的時候，常寧翻譯完萬代最後一句客套話，鞠躬的時候用最溫柔的語氣殺氣騰騰地說，“上官多，你要再給我找事兒我可跟你沒完啊。” 多多回了一躬，也用自己能裝得出來的最職業化最嚴肅的語氣說，“沒完就沒完，這事兒太好玩兒了，你去那邊兒等著，我一會兒+就過來啊。” 三十分鍾之後，常寧陪著萬代過來了五六趟，最後一趟多多黔驢技窮，把老板Dalgo留在冰箱裏的罐頭香腸給捧了過去，“這是德國特產，那個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常寧翻譯時的眼神兒都能殺人了，“井上先生說，今晚能否請兩位小姐去吃晚飯。” “晚飯就不打擾了，我今晚有球賽，井上先生對羽毛球感興趣的話可以來我們花差花差學院切磋兩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