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九)

3.7

菜很快上桌了, 看得出每一樣都是精心準備的, 一道紅燒魚燴粉絲讓大家稱讚不已. 我竭盡全力控製自己不要吃得太快.

我聽見朗思對ZHANG說:” 我剛才跟王欣說, 她這份工作會很辛苦. 一開始可能覺得不錯, 因為經常可以回中國, 時間長了就不覺得是享受了.”

“是呀.” ZHANG說,” 每個月去一趟中國實在太頻繁了. 剛倒過來時差就又要出發了. 以前每次見到盈盈, 她都是滿臉疲憊. “

“唉, 盈盈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總會想起她.” ZHANG的妻子說.

“我至今也不明白, 她為什麽這麽做. 本來以為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沒想到...”

品嚐了飯後的甜品, 酸梅湯, 我起身告辭:” 我得先走了, 不能誤了回阿姆斯特丹的火車.”

“再坐一會兒吧, 才九點多, 反正明天是周末. 最後一班火車是十一點多, 我可以送你去火車站.” ZHANG挽留我.

“待會兒我和王欣一起走吧, 我可以送她到火車站, 正好順路.” 朗思說.

朗思開一輛紅色的MINI.

“真可愛呀.” 我說. 她笑了笑, 算是回答.

雖然我知道有些唐突, 我還是忍不住問:” 你以前和盈盈很熟嗎?”

“是, 我們以前在國內的時候是同事, 那是一個很大的公司, 我們在不同的部門, 並沒有深交. 我比她早出國一年, 她來了, 我們碰巧在一個大學裏. 後來又都先後找到了工作. 我們經常一起吃飯, 逛街, 還一起出門旅遊.” 她很平靜地說著.

“ 你吃飯的時候說, ‘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這是什麽意思?” 我繼續刨根問底.

她停頓了一下:” 你好象對盈盈的事很感興趣?”

“嗯.” 我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我和她是第一次見麵, 問得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我現在坐她以前的位置. 這也是一種緣分吧. ”

“她本來是和丈夫還有一個好朋友一起辦的留學, 三個人都被錄取了. 她丈夫先拿到了簽證, 就過來了. 一個月之後, 她的好朋友也拿到了簽證, 她丈夫去機場接了她的朋友. 半年之後, 她才拿到了簽證過來. 這時她丈夫已經和她的好朋友住在了一起.”

寥寥幾句話, 朗思結束了這個故事. 我並沒有特別驚訝, 這種事情好象每年都有發生, 隻是主角不同罷了. 我能想象這個故事背後有多少眼淚, 痛苦, 掙紮. 現在我明白了朗思的意思, 既然這樣的事情都經曆過了, 還有什麽不能承受的呢?

馬上就要到火車站了, 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她父母呢? 有沒有過來找她?”

朗思把車穩穩地停住, 眼睛仍然看著方向盤的前方,” 她媽媽在她上大學的時候去世了. 她爸爸在她出國之後又結婚了. 她經常出差去天津, 有時也去拜訪他們. 有一次, 她回去的時候, 正好碰上她繼母的女兒在她家坐月子, 住在她以前的房間裏. 從那以後, 她就很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