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母中淘篩曆史的細節
西人資料中搜尋關於中國的點滴
牟複禮的記錄，來自China and the Vocation of History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a Personal Memoir一書，作者 Frederick W. Mote，中文名牟複禮，由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10出版。
P185，1955年9月中，荷蘭Leiden招開青年漢學家會議，當時牟複禮正好申請到一筆Fulbright訪問講師讚助金（grant），就在Leiden大學，所以他是以主辦單位人員身份參加。歐洲與會者約40人，但隻有一半是青年，大家開玩笑說因為這個會議很受歡迎，很多非青年也參加，這也是中國1949年後政府第一次派代表參加國際會議，領頭的是翦伯讚，他的助手是著名的周一良，當時是佛教和六朝史專家。周在1939年到1946年在哈佛讀書，牟在哈佛學中文時認識周和他妻子Dorothy Deng Yi Zhou（鄧懿）。翦和周到的那天，牟也去歡迎，那時會議還沒開始，牟想開會前陪伴招待他們一下。讓他意外的是周一良裝著不認識他，翦伯讚看到周一良對牟的熱情問候的回答不太對頭就問周：這人是誰？你認識他？周說：我在哈佛時有一段時間他也在，我們有點認識。這說明周一良擔心他在美國的日子給他帶來麻煩，不想讓翦教授懷疑他的這段曆史。周轉身離開了牟複禮，之後也不跟他說話。牟感覺來自上層知識份子家庭的周，剛剛接受共產主義，在共產黨的學術階層裏地位很高的翦伯讚麵前沒有安全感。但是翦對牟複禮很客氣友好，請他和他妻子在會議期間陪著翦，用中文給他解釋會議說了些什麽，接下來3天裏，牟和夫人就陪著翦，發現他人很熱情，也很直接了當，跟他的談話很有意思，後來牟了解到，翦在1924夏-1925末在加州留學，但是似乎不太適應，沒拿學位就回國了，到1955年已經完全不會說英語了。周一良的英語和日語都非常好，他從小在家就學這兩門語言，他也會法語和德語。1956年，青年漢學家會議在巴黎招開，翦和周再次出席，牟沒有參加，但是他聽說，周在這次會議上就比較放鬆和自然了。1955的Leiden會議上，有兩名蘇聯漢學家，翦提到他們的時候，用的是譏諷的語氣。
費正清也參加了此次會議，他在Chinabound,a Fifty-Year Memoir一書中（ John King Fairbank， Harper & Row, Publishers, 1982）記錄了另一個小插曲。下文的“我”，指費正清，老是“他，他”（她）的太累。
p372 1955年夏我參加了兩個會議，在Leyden（Leiden另一種拚法）和羅馬，開始對歐洲漢學的狀況有了了解。Leyden是第八次青年漢學家大會（The Eighth Congress of Junior Sinologues），會場是個中世紀城堡，還有護城河，現在改成了青年旅社和會議中心，在城的邊上。我們都睡在軍營式的行軍床上，洗手間共用。青年漢學家，很多人都已經中年了，用這個名字，是不想讓漢學家的老夫子們（Moules & Giles）壟斷講台。中華人民共和國派了兩名曆史學家，翦伯讚（Chien Po-tsan），一位老學者，出了一本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曆史大綱，和周一良（Chou I-liang），一位哈佛出身的宋史專家，現在經過改造（reconditioned），在北大編教材。當歐洲漢學界領軍人物巴拉茲（Balazs）在一次會場上的辯論中，對著翦老先生搖指頭（wagged his finger）的時候，翦先生覺得受到巴拉茲好為人師的派頭（didactic manner）的侮辱。為了還他的麵子，我們隻好為魯莽的歐洲式爭辯手法而道歉。我們給他解釋說：在古騰堡印刷所成立幾百年前，歐洲大學裏的人就一直這樣辯論，那象你們中國學者，一直使用紙，毛筆和書籍。
我對翦和周說：我們聽到一些讚揚中國革命帶來的變化的好話，但是沒有聽到關於計劃生育的事。對於人口問題你們做了些什麽呢？他們回答：“那個啊，是馬爾薩斯和帝國主義的錯誤。馬克思主義告訴我們，人的勞動力創造一切，所以，人多好辦事。”我一直記著這次對話，30年裏（1950-1980），人口翻了番，毛澤東領導下的革命帶來的生活水平，卻跟初期沒有什麽不同(費在其它地方提到，雖然經濟有發展，但是因為人口翻番，人均幾乎沒有增加）。馬克思反對馬爾薩斯，是曆史上最大的錯誤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