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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論爭集》讀書筆記之八--魯迅和高長虹

(2007-04-25 23:34:02) 下一個

                           一

這篇文章本來不想寫的,因為轉載一篇文章引起了兩派完全不同的意見,我終於決定還是多介紹一些魯迅。

魯迅和高長虹的論爭,我現在的看法是要論證兩個方麵, 一個就是“無厘頭”的方麵,一個就是文化和人性的問題。

先說無厘頭的方麵,主要體現在魯迅和高長虹在這個問題上的自說自話的表現和後來魯迅高長虹研究的兩種傾向。

                          二
上回說到要寫高長虹和魯迅爭論時的自說自話,一時竟擱筆閉關了幾天。幸而前麵說了要寫的東西,再找回來還算容易。

這倒讓我想起喊口號的好處,關鍵在於提綱挈領,然後掛起來掛個五百年--孫悟空從山下掙脫出來以後,或者鳳凰涅磐再生以後,再研究這個口號,或者再把它掛起來,不亦樂乎?

為了照顧某些讀者,我還是先回到高長虹和魯迅的論爭經過。


                         三
故事的開始說起來簡單,簡單得幾乎沒有故事。

高長虹當時是一個文學青年。

按照他自己發表的文章《1926,北京出版界形勢指掌圖》裏寫到:“但我敢在這裏特別聲明的,即我為一遊離者,中產階級的利益我既不屑顧,無產階級的戰線我又未能至。。。”。“便在這一年的冬天,我又因出國問題,認識了。。。”

又按照他在《給魯迅先生》的文章中寫道:“我曾以生命赴莽原矣!”

兩相對照,可見高長虹不但是一個文學青年,當時還是一個落魄的文學青年。 一個幾乎一無所有,但有“音樂和啤酒”的文學青年。

高長虹的“音樂”是出國,“啤酒”是文學。 在這種情況下,他認識了當時得不少人,其中就有一個是魯迅。因為高長虹對於文學猶如嗜酒那樣的狂熱,魯迅和他迅速建立起了“誌同道合”的友誼,魯迅、依萍、有麟、陪良和高長虹在魯迅的提議下共同建立了《莽原》雜誌。

《莽原》的工作很辛苦,也很成功,但接著就出現了矛盾。一者兩人都有私事。 高長虹要出國,魯迅因為被章士釗解職去了廈門。二者兩人缺乏溝通。 魯迅顯然不知道“以生命赴《莽原》”的高長虹對於出國的狂熱。 高長虹大概也不太知道魯迅所謂的“誌同道合”到底何指。

但這種矛盾是隱性矛盾,兩人的爭論並非因為這個矛盾激發。 魯迅把高長虹引為“知己”, 看高長虹的努力和窮困,在精神和物質方麵對高長虹非常照顧,高長虹也把魯迅看作長者,和別人起了磨擦就先找魯迅幫忙。

顯性的矛盾激發就是魯迅南下廈門以後《莽原》內部的糾紛。 魯迅離開莽原以後,《莽原》編輯部沒有了“權威”, 高長虹和韋素園就鬧了起來。韋素園在高長虹和魯迅相繼離開以後,成為了《莽原》的編輯, 在“編輯”的問題上就引起了高長虹一派的不滿--比較說來,就是刪貼置頂的問題上不太傾向高長虹一派。

高長虹雖然想要出國,但是因為“《晨副》卻發生問題,。。。我的出國計劃失敗了。”[1]高長虹既然對《莽原》付出很大的努力,出國計劃又受挫,對於《莽原》的計較在所難免。高長虹當時已經在上海,既然不滿意韋素園的“編輯”權力, 就決定在上海另辦《狂飆》雜誌。

說起來這不過是人性惡的表現。高長虹如果出國計劃順利,大概就不會那麽計較一個小小的文章發表的問題。 但即使如此, 高長虹的表現也不壞。 一方麵他寫信給魯迅,希望魯迅能夠主持正義,壓壓韋素園的氣勢,另一方麵也有那種另立山頭不受鳥氣的勇氣。

但這個時候隱性的矛盾就激發了。魯迅不但不支持高長虹,還對高長虹的舉動很反感。魯迅說“我是黨同伐異的”。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就是他把韋素園也當作了同黨, 所以他不願意聽從高長虹的要求去打擊韋素園。魯迅也把高長虹當作同黨,希望高長虹也不要為了一點小事爭吵,爭取和平共處,保證“黨內的安定團結”。 所以魯迅又說:“我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也不希望別人去做”。 實際上是暗示高長虹不該表現得這樣“惡”。

這也是中國文化的悲哀。 無論如何,大家都希望一致對外,內部力顯和和氣氣猶如一家子的樣子,“子為父隱是為直”。 但到了最後,先鬧起來給外麵笑話看得總是內部。然後因為覺得丟了臉,好端端的“君子黨”變成了“惟利是圖”的小人,於是越發的生氣。裝修越裝越難看,臉越塗越難堪, 爭論也就越來越升級了。

所以老子說:“世人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 魯迅和高長虹就為了一個刪貼製頂為了要不要黨同伐異從朋友變成了爭論的對手。

這就是爭論的開端。 說起來猶如世界上的一切爭端一樣,再平常不過的。不過因為魯迅的緣故,終於變成了一門學問,世界上愛好熱鬧猶如我一樣的人實在太多了。

我沒有做過仔細的統計,但我下這樣一個斷言,估計大家是不會有意見的:
世界上愛好熱鬧的人和世界上愛好和平的人差不多一樣多。

話再說回來,魯迅不支持高長虹除了這個“不黨同伐異”的主張,主要還有技術上的難題。魯迅說:“北京小小《莽原》的刪貼置頂的事情起了糾紛,在上海的高長虹卻要在廈門的我發表意見”[2]。 這怎麽也是實話實說吧。 不過等別人要求你必須有所選擇的時候,實話實說是很難行得通的,至少在我所經曆的事情說明了這樣的事實。

這個簡單的故事終於介紹完了。他們爭論中自說自話的無厘頭隻能掛起來等到下一回了。可見我前麵的預言等到了應驗,大家大概也早就心知肚明了吧。

當然魯迅並非真的不聞不問,他不過是很謹慎而已。 魯迅對於文字的感覺非常敏銳,這種敏銳使得他收到高長虹的信以後沒有立刻答應高長虹,而是給韋素園寫了一些信[3]。他從這些信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這些信息顯然影響了他對高長虹和韋素園的態度。魯迅的判斷有多少合理合情的成分呢?在當時的環境魯迅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呢?從多少年後的今天看來,我們該如何評價魯迅的行為呢?這些大概都是感興趣的人想知道的, 但這裏也隻能先買個關子,等到後麵再說了。



[1]見《1926,北京出版界形式指掌圖》

[2]這裏的引用有所改動,是為了上下文的緣故。正文見魯迅1926年12月發表的《<走到出版界>的‘戰略’》

[3]詳見《誌韋素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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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2)
評論
兩隻黃鸝 回複 悄悄話 你這幾天跑哪去了?好像很忙啊


魯迅活著:他肯定是科學院院長,但是他和某些人有過節,譬如劉少奇、郭沫若、周揚。。。

他這人和毛澤東走得不會太近,大概脾氣使然。。。

所以呢,魯迅可能會倒一些小黴。。。

但周恩來很喜歡/尊敬魯迅,所以魯迅大概不會有問題。。。
他能活到60年代就算高齡了,不能再假設他碰到江青的文藝政策會怎麽樣。。。

艾麗思筆記 回複 悄悄話 然後呢?然後呢?

祝你周末愉快:)

還有啊,我想問你呢,你覺得如果魯迅活著,後來會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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