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調也可重彈

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外麵的世界很無奈.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揣支毛筆漂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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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烏裏揚諾夫斯克 《俄羅斯筆記6〉

(2007-07-09 11:33:08) 下一個

        我沒有再去日古利。

        1990 年底,我隨同一百多名空地勤人員再次赴烏裏揚諾夫斯克進行技術培訓。臨行前我的妻子即將臨產,我把她送到濟南老家,托付給她的媽媽和姐妹後踏上了旅途。

        培訓中心的領導、外事處的娜達莎和教員們在大門口列隊歡迎中國學員,這是兩國恢複正常關係後的第一次最大規模培訓。 100 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開進了培訓中心,使整個校園充滿了生氣。兩年沒見的娜達莎依然滿麵陽光,洋溢著青春的氣息。見到我,和我熱情握手。

         這次培訓需要五個月時間,娜達莎代表校方找我和領隊商定了整個培訓計劃:三個月理論學習,一個月飛模擬機,一個月實踐飛行。娜達莎問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提出中國學員不習慣西餐,能否請示校領導在我們居住的三個樓層增設三個電爐灶,以方便我們自己做飯。娜達莎請示後獲得批準,馬上加設了電爐灶,並會商食堂管理處給我們調撥了大米。

        培訓開始沒幾天,就趕上 1991 的新年,學校舉行了大型新年歌舞晚會。

        那時蘇聯的局勢已經動蕩不定,黑海沿岸立陶宛等幾個加盟共和國要求獨立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烏克蘭也提出了“不當俄羅斯奶牛”的口號,戈爾巴喬夫推行的經濟改革胎死腹中。蘇聯的經濟急劇下滑,通貨膨脹,市場蕭條,陷入了困境。

        最明顯的是盧布貶值,當時官方的比價是一個盧布兌換 1.5 美元,可是黑市上一個美元已經換到 30 盧布。這對持有美元的人來說當然非常有利,但是對蘇聯人來說卻苦了。那時一件女士的呢子大衣隻有一百多盧布,相當於黑市上的 5 個美元,我給夫人及其姐妹一人買了一件。

        許多蘇聯人家開始變賣家裏值錢的東西:鋼琴、提琴、衣物、車輛、家具,甚至衛國戰爭老戰士的各種勳章、獎章。一些喪失勞動能力的孤寡老人則站在街頭乞討。星期天走在集市上,望著那一張張愁眉不展的無助的臉,我的心裏感慨萬千。蘇聯的雄風不再,真正跌入了低穀。

        九十年代初,中國經過十年的改革開放,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們的生活水平已經大大提高。我們穿的羽絨衣、皮夾克和旅遊鞋,引來了蘇聯人羨慕的目光。那次我們帶了不少小禮品,諸如清涼油、風油精、蜂王漿、人參蜂王漿,電子表,小計算器,成了最受歡迎的禮品。特別是熱水瓶更成了服務員們的爭奪目標,早早就和我們預定,等我們結束培訓時送給她們。

        因為我們自己開夥,每天都要采購副食品,那時的市場上雞蛋、肉類、蔬菜奇缺。但是我們有個意外的發現,那就是蘇聯人不愛吃雞頭、雞爪、雞胗,豬蹄、豬耳朵,這些東西我們愛吃,買回來後又是醬又是燉,弄得滿樓飄香,引得服務員們紛紛前來學習怎麽烹製。

        轉眼間到了中國的春節,我和娜達莎商定舉行春節聯歡晚會,邀請校領導和教員共度中國新春佳節。我們全體學員各顯神通,做了各種各樣的涼菜。除夕之夜雙方 200 多人參加,賓主頻頻舉杯恭賀新年。此後舉行舞會,我邀娜達莎共舞。她真是舞林高手,華爾茲跳得極其飄逸瀟灑。那時我還不太會跳,但是她帶得極好,一招一式非常到位,跟著她跳很是輕鬆自如。

        蘇聯經濟的低迷導致社會風氣的嚴重惡化,特別服務小姐到處亂竄,晚上騷擾電話接連不斷,我們不得不把電話摘下放到一邊。來自歐洲和非洲的學員比較散漫,一到周末就把小姐帶到宿舍,開著錄音機,鬧騰到深夜。唯有我們中國的學員紀律嚴明,秩序井然,最多就是下棋打撲克聊天。這當然受到校方的讚許,卻引起了服務員們的疑問。我們樓層的值班員是位將軍夫人,老太太很慈祥,把我當成孩子似的,經常給我捎點兒蔬菜沙拉和水果什麽的。有一天她悄悄地問我:你們中國男人是好,聰明能幹,本分規矩。可是男女間的事是天性,怎麽不見你們找小姐呢?你們來時是打了針還是吃了藥?我說不是。老太太聽了直搖頭感到大惑不解。其實老太太哪裏知道,那時男女作風問題是最置人於死地的問題,別說玩兒外國小姐,就是對自己人說句不恭的話也會惹出事來。除夕晚上,我們有位學員喝高了,闖到女翻譯的宿舍,倒在床上。就這麽一下,就讓他提前回國了。

        冬去春來,日進的東風使冰雪消融,學校的草坪漸漸泛綠,我們驚訝地發現路邊有許多薺菜,這對吃了一冬土豆、胡蘿卜、卷心菜的我們來說,真是好東西,挖了以後包餃子和餛飩,味道真是好極了。

        天氣暖和了,白天也長了,我們就在晚飯後結伴到伏爾加河邊的友誼公園玩。

        然而就在春暖花開的時候,五個月的培訓順利結束了。 終於我們分期分批踏上了歸途,我是最後一批離校的,娜達莎來送我,我感謝她為中國學員所作的一切努力和提供的幫助,並送給她一對景泰藍花瓶作為留念。在工作中我和她結下了很好的友誼,以後我在俄羅斯常駐的 10 年裏,還保持著經常的電話聯係。不過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已是十年以後。

        就在我將要離校回莫斯科的時候,我收到了妻子的來信,她告訴我生了個女兒,我一看發信日期,這封信在路上整整走了三個月。說實話,接到妻子的信,我真是歸心似箭。然而回到北京,還沒來得及去濟南看望妻子女兒,我又背上行囊踏上了奔赴烏茲別克斯坦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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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莫斯科十年 回複 悄悄話 在莫斯科生活了近十年,看你的文章常常陷入回憶,謝謝
土村大家庭 回複 悄悄話 閣老好啊俺休假回來了你的學院的土村藥劑師導師要走啦去俺家看看吧
說你這篇的感受啊好像記得出國的都是盡量的自家做飯啊那樣可以省大件啊哈哈哈俺老爹就是其中的一員啊他箱子裏沒有帶吃的但是隨從的人員滿箱子帶的都是吃的啊哈哈哈這個俺也有印象謝謝閣老分享
閣老 回複 悄悄話 司令說得沒錯,所以說蘇聯的解體未必是壞事。
酷寶寶 回複 悄悄話 是啊,麵對老大哥當時的窘境,我們都慶幸“沒有大動蕩”比較好。但再看看他們的現在,尤如得了痼疾的病人在動大手術後,病根徹底清除,一點點地恢複健康,發展勢頭似乎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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