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仔的路口

天涯為客 (2025-07-30 11:02:50) 評論 (0)
    莊士敦道與灣仔道交匯處的那個路口呈Y型,是個熱鬧的地方,過馬路時等待紅燈的時間特別長,加上離交叉點不遠處還有小路垂直,每次等紅燈,沿路站滿了人,轉綠燈後絡繹不絕的路人亦或遊客們在停留的雙層巴士前穿行而過、人來人往地走在有軌道的馬路上,那一幕是典型的一道城市風景。

    第一次有印象是因為跟著香港同事海倫外出吃午飯,午休時間本來就不長,那天又是走得比較遠,便記住了在太陽下耐著性子等紅燈過馬路的那個路口。

    不久之後的一天,海倫說起一家「生活超市」裏可以買到很多進口食品,地點就是那次午飯走得比較遠的那個方向,不過跟灣仔地鐵站倒是順路,所以下班後可以帶我們去。

    又在那個路口等紅燈,下班時間也是很多人,過馬路後海倫帶著我們直奔生活超市。我跟著一路走,發現那一塊地方全是賣蔬菜、水果、鹵味的各種小店小鋪,而且一眼望去的水果蔬菜還特別新鮮,應該像是本地人逛的市場。

    「生活超市」真的很生活化,西班牙的橄欖油、荷蘭的牛奶、意大利的通心粉、泰國的魚片、美國的堅果、韓國的方便麵、日本的洗麵奶、法國的洗發露,還有各種餅幹、巧克力等來自五湖四海的東西,品種繁多,若沒有海倫帶路,我這個路盲是很難找到的。店鋪門麵雖小,但有兩樓,上樓時腳邊沿著每一格樓梯的一邊也都是堆滿了可以自取物品的紙箱子。

    後來隔三差五我都會去那塊地方買菜和買吃的,每次去總是習慣性地走到那個路口過馬路。一個人站在路口等待的時候,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五彩繽紛的街景,總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是站在裏人生的路口一般,也曾問過自己:「我為什麽是站在這裏?」

    其實辦公樓和居住的大樓附近就有超市,其實走往那個方向的途中有好幾個交叉的路口可以過馬路,而我總是在那個灣仔的路口停留,熱鬧中的有序,繁忙裏的樸實,我知道這是我的選擇。

    就如同選擇了來香港工作,突破了兢兢業業地忙碌在職場中年複一年而形成的常規,飛往另一個城市重啟;就如同當初往來香港與上海訂機票時選擇港龍航空,機上就餐後吃著哈根達斯冰淇淋時望著窗外的機翼在一朵朵的白雲上翱翔;就如同每次離開香港會早早地到機場,辦理登機手續前港龍員工時常會問我要不要提前一班,而我選擇在機場裏吃飯逛店買東西。

    生活或許就是這樣,總會遇見路口而停留,看不同的方向,然後選擇一條路,背起行囊,繼續走下去。

    夜幕降臨時,卷簾燈下,拿起床頭的「聖嚴說禪」,這是來港工作隨身攜帶的唯一一本紙質書。裏麵有一篇「尋劍客」,驀地看到桃花而悟道後寫下了「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我還沒有過那種豁然開朗而悟的經曆,所以我知道自己還在路上,還會站在路口停留。

 (此文首載於二零二三年七月九日世界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