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瑪莎在昂貴的私立醫院住了兩年,父母的耐心和家裏庫存的胡蘿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
兔子瑪莎回到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兔子窩,如坐針氈地熬了一個月。
兔子瑪莎主動離開了兔子窩,去鎮上找了份打字的工作,在破舊的街巷找了個破舊的小公寓。
兔媽媽去參觀女兒的新住所,哭得稀裏嘩啦——
紮著蝴蝶結、穿著蓬蓬裙、吃飯係餐巾的高貴小兔子,變成了貧民窟裏竄來竄去的野兔子!
兔媽媽給女兒講了一個動人的故事:
曾經有一隻野兔子,常年在城裏辛苦打拚,養大了弟弟們。
有一天她突然被自己的未來——孤苦終老、死無葬身之地——嚇到了!
她收拾行李去投奔鄉下的姨媽,姨媽為她量身訂製了一個“波斯貓改造計劃”。
於是,這隻乖巧的野兔子用發型和妝容完成了變臉術,用縮水一半的苗條身材和緊身裙完成了變身術。
優雅而羞澀的“波斯貓”在約會時一舉擒獲呆萌富豪,從此步入人生巔峰……
兔媽媽激動的說:“那隻被改造成‘波斯貓’的野兔子,就是你的媽媽呀!這麽成功的榜樣在你麵前晃悠,你有什麽理由不去模仿和追隨呢?“
兔子瑪莎說:“因為我是兔子,不是貓。我隻想做兔子。”
兔子有兔子的夢想,兔子有兔子的人生。
兔子瑪莎白天在辦公室打字,晚上去夜校上課,成熟穩重的狐狸警官闖入了她的視線。
率先闖入瑪莎視線的,其實是狐狸頭上的那頂大蓋帽,帶給她滿滿的安全感。
兔子瑪莎被全方位無死角的愛和關懷徹底征服了。
從靈魂到肉體,第一次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別人。
狐狸對著兔子感慨: “高山流水遇知音!”
狐狸先生真是再理解她也沒有了——他的前妻也有嚴重的精神疾病,現在還擱精神病院住著呢!
狐狸警官痛心疾首!他愧疚於自己沒能幫助到前妻,那時的他太年輕太幼稚,如今,上天給了他一次彌補的機會。
上天又給了瑪莎一次機會,一次徹底摧毀她的機會。
頭頂大蓋帽的狐狸先生壓根沒離婚,他的身心正常的妻子正在家裏疲憊不堪地照顧著孩子們。
邊緣型人格障礙有著超乎常人的第六感,極為敏感多疑。
談一場戀愛,對於邊緣型人格者來說,是巨大的考驗和精神折磨,親密關係能夠維係兩年以上的,少之又少。
瑪莎的這段戀情,正常的戲碼應該是:
瑪莎下班回到公寓,洗了澡躺在小床上,美滋滋地想著心上人,忍不住給男友打電話,結果電話沒人接,瑪莎撥了一通又一通,疑心驟起,陷入抓狂。
瑪莎在電影院看到了正在執勤的警察男友,開心地塞了張紙條在對方手裏。男友支支吾吾:周末我沒時間,我要陪……呃……父母……看病。瑪莎疑心驟起,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對勁,陷入抓狂。
頻繁的爭吵讓瑪莎情緒崩潰,發現被騙後頻繁自殘,哭著鬧著要自殺,被家人再度送進精神病院……
現實的戲碼卻是這樣的:
瑪莎同學與警察同誌相處得溫馨甜蜜,愛情的美好讓瑪莎活力滿滿,騙子男友也收獲了滿滿的情緒價值。
騙局揭穿後,全家心驚膽戰地等待著暴風雨的降臨。
結果是,瑪莎接受了對方的道歉,與對方斷絕了關係,決定去另一個城市開創新的人生。
這比正常人還要正常!
這是否說明,瑪莎的邊緣型人格障礙屬於診斷失誤?或者說,她已經康複了?
如果是後者,她在不住院、不吃藥、不谘詢的情況下如何自愈的?
我個人的理解是:勞碌、貧困和明確的人生目標是治愈情緒問題的靈丹妙藥。
首先,瑪莎同學白天在公司打字,下了班匆匆忙忙趕去夜校上課,深夜回到她的小公寓,精疲力竭,倒頭就睡。
內耗自己和消耗對方,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這些對於瑪莎來說,都是她享受不起的奢侈品。
其次,瑪莎不願向父母伸手,打字的收入用來租房、吃飯、乘公交和讀夜校,實在是捉襟見肘,遞出去的每個銅板都在手裏反複掂量。
經常折磨邊緣人格者的虛空和抑鬱,在空飯碗的無情威脅下,早已逃得不見蹤影。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當時我一文不名,但我還是逐漸獲得了對生活的掌控感,重新開始追隨我當初立下的誓言:讓自己逃出‘地獄’,然後幫助他人成功‘越獄’,為了能夠幫助他人,我認為我必須去讀大學。我報名參加了塔爾薩大學的夜校。”
後來的心理治療師瑪莎教授,試圖教會病人如何采取行動,而不是去分析病人腦瓜子到底想了些什麽。
瑪莎教授說,我的辨證行為療法與精神分析療法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