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依在這個部門,去了不少特殊教育學校。她發現,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特教學校都深深地隱藏在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校門還特別不顯眼,如果不是學校派車來接,出租車師傅得倒騰好幾回才能發現乘客的目的地。
有一次,恪依同寶釵一起出差去某地特殊教育學校。校長、副校長、教務主任等一班人馬熱烈歡迎,引領兩位小主去會議室。恪依喜歡做會議記錄,不用說話,還可以走神。又見校長和寶釵二人氣質如出一轍,精明能幹、綿裏藏針、說話滴水不漏。恪依邊記邊想,雙釵會有得看頭。
雙方劈裏啪啦講了一堆,恪依也記了好幾頁,發現把簡單的話說複雜、短話長說,就是開會的一大宗旨。寶釵的意思是,資金已到位,得花在刀刃上、成效最好大大的,我好給金主寫報告,多撈點錢;校長的意思是,這點兒錢就能做這點兒事兒,我這兒人少事兒多條件差,要想出成效,還得多給錢。倆人你來我往磨嘰半天,恪依瞅旁邊的副校長、教務主任和幾位老師們皆認認真真地記筆記,不斷點頭並配合或微笑或嚴肅的神情,突然覺得開會和飯局都是發掘和培養演藝人才的好地方。
會後安排了一些時間參觀學校。恪依一行來到一間教室,教務主任介紹這是某年級的盲童班,孩子們正在學習盲文。老師請一位小朋友念一下今天學的盲文,那位小朋友乖乖地念出來,正巧下課鈴響了,寶釵和校長聊得火熱,恪依就在教室裏隨便走走,然後就被一個小男孩叫住,“老師好”!“咦,你可以看見哦?”恪依蹲下,看他剃個小平頭,腦袋圓圓的,眼睛大大的。男孩說,“嗯, 我能,但看得不清楚。” 恪依翹起大拇指,問“那你看我給你幹嘛呢?” “給我點讚呢,嘿嘿” 男孩抿著嘴笑。老師走過來,告訴恪依,這個男孩是弱視,家裏沒錢給治療,普通學校又因為他視力不行怕影響學習不要他,就來特教學校了。恪依問,可是他能看見啊?他還得學盲文?老師搖搖頭說,不治療就這麽發展下去,視力會越來越差,基本上就瞎了。小男孩就坐在旁邊聽著,好像老師說的跟自己無關,恪依看他的手一直摳著袖口,快禿嚕了線。
一行人又去了一間高年級聾啞學生的教室,老師用手語告訴孩子們,幫助你們的人來看你們了,大家“說”謝謝。恪依這次站在隊伍的最後,旁邊的教務主任說,其實這裏麵有幾個孩子佩戴助聽器的話是可以聽到聲音的,但都是因為各種原因來到特教學校。恪依遠遠地看到班上有一位女孩子長得特別好看,衣服洗得褪了色,但側臉在陽光下的樣子,讓恪依想到拉斐爾的那幅祭壇畫殘片《天使》。

返程的路上,恪依想到她曾經轉學到一個重點初中,鄰班也有一位長得很可愛的小姑娘。恪依跟她套近乎的時候,發現她耳朵上塞著倆白色的東西,說話發音也有些奇怪。後來知道那是助聽器,西門子的 (恪依的好朋友包打聽說比金子還貴呢)。小姑娘家裏有司機車接車送,老師和同學也都挺喜歡她,不知畢業後去了哪兒。一路顛簸,恪依迷迷糊糊地,又夢到她小時候,鄰居家貓下的那一窩崽兒。她最喜歡的那隻小貓前爪小胳膊上有條黑道,好像戴了塊兒表。可那隻手表貓太弱小了,老吃不著奶,後來又有了病,就那麽蔫蔫兒地沒了。夢裏的恪依有超能力,給小貓吹了口仙氣兒,它就活了;現實中,恪依邊哭邊把小貓埋在她家牆角邊上,那天正趕上班主任家訪,還以為恪依挨揍了。
很多年以後,恪依遙望故土,感恩自己能夠和許許多多的同路人一同見證全納教育(inclusive education,又譯為融合教育)終於在故土生根發芽,一寸一寸地成長——
“2017 年 5 月 1 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新實施的《殘疾人教育條例》第三條規定:“殘疾人教育應當提高 教育質量,積極推進融合教育,根據殘疾人的殘疾類別和接受能力,采取普通教育方式或者特殊教育方 式,優先采取普通教育方式”。這標誌著融合教育(全納教育)在中國正式納入立法並進入執行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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