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 你真貴族

金錢不一定代表貴族, 但你爸媽的愛情代表貴族. 你的字典裏沒有 “節儉” 這兩個字. 在你的 Picci Lella 小床旁邊, 除了 Huggies 尿不濕, 還有一款 GUCCI 錢罐子, 裏麵盛滿取之不盡的財富, 你慷慨大方, 樂意把其中的一些, 誓如想象力, 分點兒給你愛的人, 爸媽爺奶阿公阿婆大姨小姨.

通曉多種語言的不一定是貴族, 但懂多種語言的人兒一定貴氣. 在媽媽的肚子裏時, 你已然一直旁聽紐約聯合國總部的辯論會議, 有時手舞足蹈, 抗議沒人理會小屁孩的 “我有話要說”. 大人們哄你: 乖乖的待著, 九個月之後才出來玩. 於是, 你就安居在熱愛生活熱愛工作的你母親的暖宮裏, 胎心有力地博動, 豐饒地生長.

會品嚐美食的不一定是貴族, 但擅長吃的哲學的一定是貴族, 你買力地吮吸世上最香濃, 最溫潤, 含天然抗體的奶水, 每次吃飽, 媽媽的手掌虛拱似碗, 由下而上輕拍你的背部, 你慢吞吞地 “呃” 一聲打個膈, 小嘴意猶未盡地咂巴幾下, 一臉滿足, 打個哈欠, 香甜入睡. 瞧這嚴絲合縫的邏輯脈絡嗬.

媽媽撮撮小娃的腳丫: 你看, 窗外飄著細雨, 天空, 是灰暗的. 你忙不迭的向天舞動小手, 吐出帶著乳香的呢喃: 天嗬, 快晴吧, Daddy 出門在外為我幹活呢. 輕輕的你的身體搖一搖, 外麵的世界隨之妖一妖, 那一刻, 就像一個胖胖的小不點和一個苗條友善的 Robot 在探戈, 貓行蟹步. 媽媽忍不住俯下身來親吻你. 揮霍爸媽寵愛的小娃是貴族, 惦念爸媽, 與爸媽說體己話的小娃也是貴族.

貴族的氣質之一是浪漫, 且是古典的浪漫, 你慢慢玩兒, 慢慢長大, 慢慢浪費時間, 好似溪流潺潺, 夾沙泥而下, 慢慢的篩得沙金. 貴族的天賦之一是能夠香雲疊浪, 將若幹飄金的夢掛在屋簷下, 像一串風鈴. 你有多香? 借來德國作家 Patrick Süskind在他的小說《香水》裏的一段描述 “腳, 聞起來像一塊光滑溫熱的小石子, 更像白乳酪或鮮奶油: 身體其他部分像浸在牛奶裏的餅幹; 腦勺是最好聞的地方, 像牛奶糖”.

你和爸媽的貴族品味和位階, 隻有甚麽都貴的都城才配得上, 那怕嗅一嗅那兒的廢紙餘墨, 就通曉天機了: 愛情不是神話, 是過日子, 是月缺月圓他看她一眼她看他一眼的珍惜.

除了矜貴, 我還必須要說: 小娃你真漂亮!  柔軟有勁的肢體, 吹彈可破的肌膚, 清澈的明眸, 彎彎的睫毛, 典麗的鼻子, 還有, 頭頂貝多芬式亂發的胎毛, 好一個被天使吻過的小美人兒! 我也曾經是個嬰兒, 沿著記憶的流域泅遊, 無論如何記不起自己怎樣劃手劃腳來到人世間, 那會兒長的什麽模樣? 後來, 我長成了一個喜歡看 Baby 的大人, 迷戀那一股暖暖的氣流在心內竄湧, 並切切領悟: Baby 是不好惹的.

舊時的貴族啥樣, 隻憑自己繁麗的想象. 今年春雪漫天嫋嫋飄舞而下, 我真的聽見你來了! 雖然你是別人家的小娃, 卻丁點兒不妨礙我對你的喜愛. 寶貝, 我不問你的中文名字, 你的名字叫《貴族娃》.



油畫: Le Berceau (The Cradle)  畫家: Berthe Moris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