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好美

白色冬天

今年的雪特別多。

早晨醒來，漫山遍野一片潔白。 厚厚的、勻整的雪，覆蓋了整個世界。 這個白色的世界看上去那麽新，那麽完美，那麽潔淨，纖塵不染。

雪還在下。 雪花不大，遠看被風吹成斜斜的一道道線往下落，近看有許多小小的雪花，在窗前跳躍著、飛舞著，似白玉瓊瑤，如點點揚花。

如果用一種顏色來描寫一個季節，春天可以是粉紫，夏天是墨綠，秋天是橘黃，冬天就是雪白。 春秋的色彩比較豐富，故有「春色迷離」或者「秋色繽紛」這樣的說法，卻從來不曾聽說「冬色」這個詞。 能夠展示冬天美麗的顏色，隻有白色。

沒有下雪的冬天，單調而蕭瑟，光禿禿的樹枝，枯黃的草地，灰藍色的天空。 然而一場雪仿佛是一個魔術師，世界瞬間變得生動美麗。 每一條道路、每一根樹枝、每一座房屋，都被白雪精心點綴。 黑色的屋頂堆滿了棉花般的積雪，光裸的樹枝被白雪銀裝素裹，路上的坑坑窪窪、殘枝敗葉被白雪覆蓋得平整潔白。 整個世界粉妝玉琢，靜謐而安寧。

雪霽天晴時，是最美的時刻。 陽光灑在積雪上，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偶爾一陣風拂過，揚起細小的雪粒，像輕盈的塵埃在空中盤旋。 風吹過的雪地顯現出沙漠一般細微的波浪形，細膩如沙。 在陽光和白雪的映照下，天空湛藍湛藍的，藍得純淨澄澈，頂著積雪的紅房子和綠鬆樹也變得明媚如畫。 白雪使得冬天不再沉悶單調，而是如此明亮奪目。





雪下得不大不小，大約有四英寸。 白雪裝飾了世界，但並沒有遮掩世界的輪廓。 也曾有過十幾英寸的大雪，那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真正是「燕山雪花大如席」，鋪天蓋地、恣意飛舞的的雪花，掩埋了灌木叢，掩埋了矮柵欄，掩埋了台階，甚至最後掩埋了各家各戶的郵箱。 世界變了樣子，沒有了道路的痕跡，隻有變矮了的樹木和房屋，白茫茫一片，宛若童話世界。 樹上堆滿了厚厚的積雪，像是戴上了白色絨帽。 房屋被裝點得如同故事書中的童話小屋，屋頂的積雪像柔軟的糖霜，窗子裏泛著溫暖的光芒，整個世界如夢似幻。



小雪的時候，疏疏鋪陳出一層不致密的白，如同薄施粉黛，也是別有韻味。 陽台上，積雪僅是一層薄薄的輕霜，透出底下赭紅色的複合地板，如同布朗尼上的霜狀白砂糖; 屋頂一層薄雪，沒有蓋全，白白黑黑的甚是分明; 車道上倒是均勻地鋪上了一層薄雪，宛若銀霜滿地。 草地上隻有一點淺淺的白色，晶瑩發亮。

若是下雪伴著低溫，又是一番極美的「素草寒生玉佩」的景色。 樹木、草地都被冰雪籠罩，到處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條，冰雕雪琢，玉色流光，瓊枝珠蕊，令人宛如置身於琉離仙界。





白色冬天，是美麗，也是吉祥安寧的象征。 美國有白色聖誕節的說法。 我們搬到北方的第一個聖誕節，我跟先生正在遊車河逛鬧市，忽然，天上就開始飄起雪花來了，一朵一朵，晶瑩雪白。 廣播裏響起播音員歡喜雀躍的聲音： 「這將是一個真正的白色聖誕節（It's going to be a real White Christmas）！」 街上的人們紛紛顯露出欣喜的表情，伸出手去接六角雪花。

白色冬天，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美麗，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的浪漫，是「蝴蝶初翻簾繡，萬玉女，齊回舞袖」的曼妙，是「瑞雪兆豐年」的吉祥。

《世界日報》副刊2025年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