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關於青春美貌的黑色喜劇,讓60歲的她當上影後

一位50多歲的前電影明星,偶遇一種神秘“物質”。該物質可讓她恢複青春美貌,但不是永久:她必須定期回歸真實自我,每七天就“切換”一次。

這是電影《某種物質》(The Substance)的情節。我去看電影主要衝主演黛米·摩爾(Demi Moore)的麵子。她是我來美後最早認識的明星之一。這些年很少看到她出鏡,願意去捧個場,順便懷舊。



電影的視覺效果強烈,色彩鮮豔到刺眼,有些畫麵相當炸裂。但我想這是創作者為強化諷刺效果的藝術追求。幾個主演表現都不錯。

更有意思的是電影傳遞的信息。批判娛樂界對青春美貌的癡迷是必須的:年輕漂亮的女人才有價值,因為她們是那幫占據權力位置的老男人的欲望對象。



但電影的寓意遠不止於此,它探討的層次相當豐富,每一層都有點趣味。

貪婪和節製

主角伊麗莎白給自己的年輕版取名“蘇”(由Margaret Qualley扮演)。

七天衰老(其實也不是太老),七天年輕,雖不完美,跟以前相比已大有改進。若她謹守遊戲規則,則可像童話中一樣,從此過上幸福生活。

“蘇”做不到。年輕太爽了。如果最後一夜有個狂歡派對,或跟帥哥約會,當然舍不得離開,要多享受幾小時幾分鍾。這不能怪她。但看到後果還不知厲害,甚至變本加厲,你很難不替她捉急,暗罵她愚蠢到不可思議。



而她的愚蠢,就是不知節製,不知道優化人生幸福總值,不知道一時的貪心會帶來長期的苦痛。

自愛和自恨

我們或多或少有自恨傾向,對自身某些特質極度厭惡。

但一般人的分裂是心理上的,不是身體上的。《某種物質》的主角卻分裂成年輕和年老不同身體,互相憎恨,互相廝打,輪流充當施暴者和受害者。年老版恨年輕版自私,年輕版恨年老版醜陋。這樣的分離讓“自恨”這一抽象概念得以直觀呈現。



自恨的反麵是自我嗬護。好像是Joan Didion說過,我們心目中的自己,總比別人眼中的年輕。我們避免在強光下照鏡子,顯老的照片立即刪除,顯年輕的則留下來把玩欣賞。明知歲月無情,皺紋和斑點年年增添,但幻想自己超越自然規律,至少比同齡人老得慢。

這當然是自欺欺人,但脆弱的自我需要保護。



伊麗莎白應該熟諳這種方法。但使用物質後,她被迫和一個容光煥發的年輕女人共享同一生活空間。每次出門前她都精心打扮,但隻要瞥一眼牆上那張光彩奪目的海報,好不容易積攢的自信就如泡沫般破碎。

也就是說,“物質”的出現剝奪了她寶貴的自我保護機製。

內心和外表

為什麽青春和美貌如此重要?真愛你的人不會因為你變老和失去傳統意義上的美貌而少愛你一分。正如葉芝所說:“有一個人愛你身上朝聖者的靈魂,也愛你變化麵容上的憂傷。”又如杜拉斯《情人》的開篇:“比起你年輕時的臉,我更喜歡你現在的臉,備受摧殘。”



伊麗莎白的生活顯然很空虛。她獨住一間空蕩蕩的豪華公寓,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親密關係。電影中所有其他角色,應該也是她生活中所有人,都是哈維那樣的卑劣人物。

難怪她強烈地需要陌生人的愛戴,難怪她要緊緊抓住青春美貌,因為這是她擁有的一切。她需要“物質”,因為她內心空空如也。她之所以是“物質”的完美候選人,筆直的脊椎不是主要原因,內心的空虛才是。



現實和虛構

在剛過去的金球獎頒獎典禮上,黛米·摩爾獲得喜劇類電影最佳女主角獎,這是62歲的她職業生涯中第一次。她曾是以清純美麗出名的偶像明星,但演技並不為人稱道。這一刻的到來是一個劇情反轉,也為《某種物質》裏的故事提供了一個反例。

電影中,50多歲的前偶像明星借助一種神秘物質來保住工作,迎來自我毀滅的下場;現實中,60多歲的前偶像明星憑借努力和堅持,登上演藝事業新高峰。這個現實遠比電影精彩,更比電影勵誌。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