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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童年 1_幼兒文革前1
我幼年的記憶始於媽媽送我去幼兒園的那一天。那之前,幾乎沒有什麽記憶。妹妹上過嬰兒園,之前爸媽是否也送我上過嬰兒園?我就毫無記憶。模糊的幼小記憶中,家中有姥姥和弟弟。弟弟總由姥姥背著。廣東人通常會使用一塊布巾把嬰兒背在背後,照顧孩子的同時還能騰出手來做其它的家務。60後的弟弟出生沒多久便遇上大災害年代,城裏糧食開始供應緊張,姥姥不得不帶著弟弟回廣東農村老家。雙職工的父母必須把我送到單位的幼兒園。那時比我小兩歲的弟弟還不會行走,所以我應該是在三到四歲時開始上幼兒園的。
幼兒園設在獨占一塊地的一座紅磚瓦房裏。瓦房形狀像個“凹”字,“凹”字上麵朝南,“凹”字兩端用作小朋友的睡間,房間寬敞。兩端之間一條長長的走廊連接。走廊南側開辟出多間大小各異的房間,中部拐出一條走向房子正門的通道,通道將“凹”字型瓦房空間對稱分開。通道東側走廊上第一間是廁所,盡頭拐角有一間大澡堂,走廊上其他的房間供小朋友用餐和白天活動。房子正麵延伸出一個紅磚牆圍著的寬敞的院子。院外西側是一所中學操場延伸過來的空曠地,正麵是大連“南山”北麵的山腳,東側是一片山腳下的荒地。院子的大門位於東側磚牆的正中。瓦房北麵後牆也是一片荒地,不遠處有成片的居民樓房,向城區方向延伸。這所幼兒園坐落在城區邊上一處寧靜的山腳下。
還記得第一天去幼兒園的情景。當時我堅決不去,最終是媽媽不由分說將我抱出了家門。我家住在一棟四層日式的單位家屬樓,位於市區中心區域的斯大林廣場和一所工學院之間的主幹道(中山路)上。在向斯大林廣場方向上,家屬樓和一座獨戶二層小洋樓緊連著,接著是一座坐落著一棟微型派出所的開放式小公園,派出所在公園內的另一端。媽媽帶著我從家屬樓門洞出來,走到派出所,然後左轉向南一路小上坡走向遠處的“南山”。近半個小時步行的路,到了山腳下便到了幼兒園。那個時候,沒有公交車開往這處偏僻的地方。我看著媽媽帶著我,兩個街區後跨過一條寬敞的斜馬路(高爾基路),繞過一片菜地,路過一間豆腐坊,接著一片平房,然後一群樓房,最後走到柏油馬路的盡頭。荒地邊上連接一段單一的不長的彎轉土路,盡頭便是幼兒園東牆的大鐵門。媽媽一會抱著我,一會牽著我的手,而我一路上一直嗚嗚哭著,同時也好奇地一路注視著這個我從未踏足過的道路兩側的天地。最終媽媽將我送到了幼兒園。
當天上午,阿姨把小朋友們帶到院子裏玩。剛來的我既沒有朋友,又想回家,於是一進院子我便獨自來到院子東牆邊,凝視四周。突然,讓我發現院牆上那兩扇大門鐵鏈連接得不緊,兩扇大門中間有一個縫隙。我立刻跑向那裏,側身鑽出了門縫,然後全速朝外奔去。我首先跑出了土路,接著在柏油馬路上一路下坡狂奔,經過豆腐坊直至菜地盡頭,右轉,再橫向越過菜地跑到下一個地角,左轉,繼續沿著柏油馬路下坡奔跑。那時,“南山”周邊區域即使在白天也沒有什麽人員和車輛,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路上狂奔,一路上竟沒人注意。即使過那條唯一的寬大的斜馬路(高爾基路),也沒有遇到狀況。我一邊驚慌地跑,一邊時不時回頭看。當快要到家門口那個派出所小公園時,我看到兩位穿白大衣的阿姨遠遠地在後麵追來。我匆匆地從公園的上端斜穿過去,直達小洋樓的正麵,接著兩步便到了單位家屬樓前。我成功地獨自地逃回了家門口!
當我逃到家門口時,我便以為自己已經不再是幼兒園的人了,便不再感到慌張。我們的大樓分四個大門洞,我家的大門洞緊靠著那座二層小洋樓。門洞的大門通常鎖著。剛巧,當我跑到門洞門口時,門突然開了,裏麵走出來的也恰巧是姥姥,身上還背著弟弟。我沒注意姥姥突然看到我當時的表情。姥姥之後便牽上我的手領我一起上街。但沒走出多遠,兩位阿姨氣喘籲籲地趕到,不容分說地一人抓住我一隻手,拉我回幼兒園。這次的路上我沒有哭泣,一路上腦子裏興奮地回放起剛才沿途奔跑時的景象,一遍又一遍。我突然覺得我能認路了,開始有係統的記憶了。那年,我還不到四歲!
我們在幼兒園一周六天住托。幼兒園按照年齡分大、中、小三個班,有四、五位阿姨和一位廚師照看我們。從畢業照上看我們班有近20位小朋友。當時幼兒不懂數字,上完幼兒園我也不知道班級裏到底有多少個小朋友。日常大家黏在一起玩的就四、五位。沒有在一起玩過的,也不會主動去認識。我們那棟家屬樓在幼兒園同班的有三對男女,其中一對竟然是在上了小學後通過畢業照才發現之前就"同學"過。然而,幼兒園的“同學”是“同處但無學”,沒一起學過一個數和一個字。有點文化含量的事情就是一起跟著喊:“解放軍叔叔好,一槍打死個美國佬”。我幸福的幼年時光,就是一周六天的每一天都與一群不長心、沒有肺的小朋友,在幼兒園裏無憂無慮地盡情玩耍。
早上醒來後,小朋友們先聚集在一座水槽旁,阿姨用毛巾為每個人臉上抹上一把,被稱作小貓洗臉,就跑去吃早飯了。吃飯時,矮矮的飯桌排成一排,小朋友們挨在一起坐在小座椅上,手裏端著那種摔到地上也就掉點瓷的白底色小鐵碗吃飯。一碗稀飯後小朋友們手中的鐵碗加金屬勺子能敲打得桌子當當響。早餐通常還會有半個雞蛋。午餐和晚餐則有小饅頭,配以各種蔬菜、豆腐,有時還會有一些肉片。我不記得有吃過粗糧。在大災害到文革前的那個特殊年代裏,我們的食物已經算相當不錯的了。晚上,每位小朋友都會分得一快糖,有時會是餅幹。睡覺前,我們沿著室內的四周牆壁坐成一周,聽坐在房間中央的阿姨給我們講諸如大灰狼那樣的故事。故事結束後阿姨領我們前往寢室就寢。
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們自己吹噓,說我們這個幼兒園是在大連除了八一幼兒園之外最好的。不過有一點是真的,我們這個幼兒園的孩子牙醫診療在市內醫院是出了名的。雖然說小孩會換牙,因而幼兒時不必太擔心牙齒衛生,但醫生們仍然會對晚上睡前分糖吃搖頭。在那個年代,糖是一種相當“貴重”的零食。小朋友們吹八一幼兒園最好,是認為那裏還會有各種各樣的玩具,如玩具槍、玩具車、玩具娃娃等供小朋友們玩。我們幼兒園不提供玩具。
那是一個物質匱乏的年代,購買一件玩具是一件大事。大連商店(現在稱作大連商場)有一個專門的玩具部,正對著二樓後角的進口,眾多個玻璃櫃台排成一個“回”字形狀。每當爸媽帶我去那裏,我都會圍著這個“回”字櫃台群轉上好幾圈。我曾經買過一把玩具手槍,帶到幼兒園後就不見了。我讓媽媽去詢問,阿姨說我違反了規定,把槍收走後放存在一個盆子裏,然後就不見了。我一直懷疑是其中一位阿姨把我的玩具槍盜給了她那個小我一班的兒子。上小學後,我曾經帶著幾個同學跑到幼兒園外麵的圍牆,試圖找那位阿姨討要回那把槍。
幼兒園沒有玩具提供給大家玩,我們男孩子們玩模擬戰鬥遊戲時,就會用手指比作槍,相互瞄準,然後嘴裏發出“屁、屁”的叫聲,裝作真的在戰鬥著那般。院子的一個角落被用繩子圍成了一塊三角地,地勢比周圍高一些,上麵長著高高的植物。我們不太清楚那是草還是種的麥子,但那是個玩打仗的好地方,可以邊開槍邊蹲藏。而玩家家則常常是在院子裏更多的地方進行,小夥伴們找石子、拔草梗、撿棍子、搓泥巴,有的扮演爸爸的角色,有的扮演媽媽的角色,認真投入,樂此不疲。
棗泥 發表評論於
記憶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