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檔案》拾遺之102:冰城掃黑記

不想那玉堂金馬登高第,隻望能高山流水遇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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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逐木鳥》“塵封檔案”係列

2001年6月中旬,一個名叫張小強的哈爾濱籍犯罪嫌疑人在上海落網。這意味著一個曾盜竊過黑龍江省省委書記、副省長,哈爾濱市市長,省交警總隊總隊長座車的犯罪團夥被徹底粉碎。

一、盜車殺警



1999年11月17日,北方名城哈爾濱已是一派冬季風光。就在這天,中共黑龍江省委機關的大院裏發生了一起令人震驚的盜竊案件——省委書記的座車被盜!

省委機關保衛部門即刻向哈爾濱市公安局南崗分局報案。南崗分局領導當即指令分局反盜車中隊嚴查,務必迅速破案。

這邊反盜車中隊剛剛著手開始偵查,第二起案件又發生了。這回是省政府一位副省長的座車被竊。

緊接著,哈爾濱市市長、省公安廳交警總隊總隊長的座車不翼而飛了,某公司老總的高級轎車也不見了,某位大單位頭頭的專車失蹤了……到2000年元月3日,總共已有8輛高級轎車被竊。

如此來勢凶猛的作案,已經不是一個分局的反盜車中隊所對付得了了。況且,有的轎車的被竊地點不在南崗分局的轄區內。黑龍江省公安廳在接到哈爾濱市公安局接二連三報告的盜車案件情況後,當即作出決定:將該係列盜車案件列為省廳督辦大案,由省公安廳負責指揮,從省公安廳、市公安局和南崗分局刑偵部門抽調精兵強將組成聯合偵查專案組,全力偵查該盜車係列案。


專案組成立後所采取的第一個行動,就是將案情向與黑龍江省毗鄰的吉林省、內蒙古自治區的公安廳分別作了通報,要求這兩地的公安機關協助查摸具有失竊的8輛高級轎車特征的轎車。

接著,專案組舉行了案情分析會,對在短期內所發生的係列盜車案進行了周密的分析。警方認為,從案犯作案的手法以及如此瘋狂的作案頻率來看,這可能是一個有著同類前科作案史的犯罪團夥。於是,專案組就決定從調查同類前科案件方麵著手,指望能夠找到突破口。

專案組一連調查了5天,查摸到了幾條線索,但是經過進一步的甄別,都給排除了。

就在這時,從鄰省傳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鬆原市發生了一起與黑龍江所發生的盜車案件相關的槍殺警察大案!

2000年元月10日夜晚,吉林省鬆原市公安局交警大隊的幾名警察冒著嚴寒,在城北設卡檢查過往汽車。23時03分,被重重的寒氣浸透了的靜謐夜空中隱約出現了一陣異響,從黑龍江方向通過來的公路上出現了汽車的燈光。警方隨即打開了警車的大光燈,隻見兩輛白色轎車疾馳而來。對方可能已經看清了前麵有警察,隨即關閉了車燈。但這樣一來反而更加使他們的車輛在警車的大光燈下暴露無遺。


一個警察眼尖,馬上叫了聲:“4700!”

“4700”就是“4700型”,這正是黑龍江警方的協查通報中所提到的幾種失竊高級轎車中的一種型號。顏色是白色,也正符合失竊車輛的特征。因此,執勤警察立刻向來車發出了示意停車的信號。

“4700”放慢了速度,使人以為是準備停下來了。可是,就在兩輛車來到卡子前時,突然加大了油門,一衝而過!執勤警察沒有絲毫的遲疑,立刻作出了反應,迅速上了警車追趕。

漆黑的寒夜中,三輛轎車在公路上疾馳,前逃後追。警車頂部那紅藍相間的警燈不斷閃爍,發出醒目的亮光;警報器長鳴,在靜夜中留下了攝人心魄的聲響。這一追,一下子追出了40公裏。駕駛後麵那輛“4700”的歹徒眼見無法擺脫警車的追捕了,氣急敗壞之下,心生惡計,突然放慢了速度。就在警車即將超越“4700”時,方向盤突然往右一轉,“4700”的車頭也隨之向右,擋住了警車的進路。開警車的那個警察意識到馬上要撞車了,下意識地把車頭往公路旁邊轉。由於速度過快,難以控製,警車撞到了路邊的一株大樹上。一位警察當場不幸身亡,另一位警察也負了重傷。

那輛“4700”,也是速度過快的原因,一下子翻到了公路旁邊的溝溝裏。車裏的那個歹徒膽戰心驚地從翻車中爬出來,一看身上帶著的手機沒摔壞,馬上給前麵那輛已經開遠了的“4700”打電話,讓前車掉頭來接他。


前麵那輛“4700”接到電話,立刻掉頭,前來接應同夥。當這輛車開回現場時,警車裏的另一位受傷的警察正好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便從車裏往外挪。那兩個歹徒見之,喪心病狂地拔出手槍,雙槍齊發,對準警察連開了4槍。警察當場不幸犧牲。

兩個歹徒隨即上了“4700”,倉惶逃離了現場。

二、激烈槍戰

鬆原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對現場勘查後,從那輛翻倒在路邊溝溝裏的“4700”白色轎車裏發現了線索,很快就查明這兩個歹徒的姓名:劉寶剛、吳萬有。

案情迅速向黑龍江警方作了通報。黑龍江警方專案組隨即從哈爾濱市公安局的刑事檔案中查到了劉寶剛的名字和其犯下的累累罪行:1990年,哈爾濱市冒出了一個以周海英、劉寶剛為首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夥。該團夥在1990年3月至1995年2月這段時間裏,犯下殺人、搶劫、強奸等重大刑事案件13起,殺死3人,其中1名被碎屍;強奸和輪奸12名婦女,搶劫機動車5輛。1995年,哈爾濱市公安局偵破了該團夥係列刑案,但是周海英、劉寶剛兩個首犯卻失蹤了。


現在,劉寶剛又冒出來了,並且駕駛係列盜竊案中的兩輛轎車,這說明他已經潛回過哈爾濱。

專案組刑警拍案而起,決心迅速偵破案件,緝拿凶犯。

劉寶剛、周海英兩犯的家都在哈爾濱,他們在哈爾濱還有不少狐朋狗友,既然劉寶剛潛回過哈爾濱(當然還有一名案犯也有可能潛回過,甚至目前也還在該市待著),那他肯定有落腳點,還要跟親友來往,這就不可避免地留下線索。專案組於是決定就以此為突破口,全力進行偵查。

2000年元月13日,專案組找到了一個名叫張森夢的無業人員。張森夢有過前科,最近也有消息說他不大安分,派出所民警正隔三差五地找他“聊聊”。這天,派出所民警正找他時,專案組的兩名刑警也進了辦公室,加入了談話行列,不問別的,單問是否認識“劉、周”。隻過了刻把鍾時間,張森夢就不得不道出了真情:他這幾年倒真是沒有見到過“劉、周”,但他最近卻從一個跟他要好的“姐兒”那裏得知劉寶剛在哈爾濱作下竊車大案以後,駕車逃往吉林省的途中又殺害民警的罪行。

刑警當即追問:“你那個‘姐兒’姓什麽叫什麽?”


“她……她叫單菁菁,住……住……”張森夢因為不願意道出這一點,但又不得不說,因此說起來有些吞吞吐吐。

警方找到了單菁菁。單菁菁起初很害怕,以為刑警找上門來是要算她的賬,後來弄清楚是了解劉寶剛的事情後,說話就利索起來了,三言兩語就說清了刑警要知道的情況——

劉寶剛與其同夥吳萬有殺害吉林省鬆原市的民警僥幸逃脫後,竄到了遼寧省北寧市劉寶剛的一個姘婦家,現在就住在那裏。這個情況,是單菁菁與劉寶剛的那個姘婦的朋友通電話時,對方告訴她的。這個朋友,就住在哈爾濱,單菁菁說出了對方的姓名和電話號碼。

警方經過一番密議,決定對劉寶剛姘婦在哈爾濱市的那個朋友的電話進行調查,以查清北寧那個電話的住址。

次日,2000年元月16日,警方調查到了一個從遼寧省北寧市打來的電話,確認單菁菁所言不假,並且還知曉了北寧市那個電話的號碼。


黑龍江省公安廳當即與遼寧省公安廳聯係,要求火速協查北寧市的有關情況。

遼寧省公安廳立刻指令北寧市公安局進行協查。當天晚上,北寧市公安局就將調查到的情況向黑龍江警方作了通報:黑龍江警方提供的那個電話號碼是北寧市的一個住宅電話號碼,經調查,那裏住著四個外地男子,其中一個就是黑龍江警方所說的劉寶剛。北寧市警方已經對該住宅實施監控,等候黑龍江警方的處置決定,隨時準備予以配合。

黑龍江方麵當即作出決定:派出精幹力量,前往北寧市抓捕劉寶剛等疑犯!

2000年元月17日,哈爾濱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二大隊教導員王維賓率領一支由10名刑警組成的追捕小組,驅車前往遼寧省北寧市抓捕劉寶剛等疑犯。

次日,黑龍江警方追捕小組在遼寧省北寧市公安局的配合下,對劉寶剛一夥采取行動。當刑警接近劉寶剛等人的藏匿點時,被對方發現。劉寶剛、吳萬有以五四式軍用手槍向刑警射擊拒捕,雙方進行了短暫的槍戰,以劉、吳兩犯被擊斃、其餘疑犯被捕而告終。


專案組對被捕的疑犯進行了訊問,查清了以下情況——

1995年,周海英、劉寶剛兩犯逃離哈爾濱市後,改名換姓隱居於遼寧、陝西。兩犯懾幹警方的打擊,沒敢輕舉妄動,更不敢進入黑龍江省境一步。這樣過了4年,到了1999年下半年,他們終於壓抑不住貪婪之念,再度動起了犯罪的腦筋。所不同的是,兩人不再一起行動,而是各自拉起了杆子,當上了犯罪團夥的頭頭,各幹各的“活”。但又不是互不相關的,兩個團夥經常互通信息,交流作案經驗和反偵查手段。

在1999年8月至2000年初的短短幾個月裏,這兩個犯罪團夥分別從哈爾濱、大慶等地盜竊高級轎車共39輛。他們的作案手段是:從外地藏匿點坐飛機來到哈爾濱(或者再轉往大慶),踩點後立刻下手,專門盜竊高級轎車,得手後將轎車開往外地銷贓。銷贓地以蘭州為主,同時也銷往北京、山東和內蒙古。

這次從哈爾濱所盜竊的8輛高級轎車,除那兩輛“4700”外,已經全部開往蘭州出手了。

三、意外收獲


至此,盜車案已告偵破,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追捕尚未歸案的其他案犯和追回贓車。由於不知道另外一個首犯周海英的藏匿點(兩個團夥采取的是頭頭之間的單線聯係,劉寶剛已被擊斃,因此警方一時無法獲知周海英的藏匿點),黑龍江警方就把追回贓車作為先辦的事。

2000年2月25日,哈爾濱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二大隊教導員王維賓、哈爾濱市南崗分局反盜車隊隊長王勝國等一行五人抵達甘肅省會蘭州市。他們此行的任務,是追查被案犯銷往蘭州的贓車,離開哈爾濱時,絕對沒有想到竟然會攤上“順手牽羊”式的好事一一抓獲犯罪團夥的首犯周海英。

王維賓一行先往甘肅省公安廳聯係,請求甘肅警方給予支持。甘肅主管刑偵的副廳長王祿維當即將任務下達給了該廳刑事偵查處處長朝維漢。朝處長指派刑偵處技管科副科長胡軍專門負責協助黑龍江警方完成該任務,明確表示:黑龍江警方要人給人,要車給車,要什麽給什麽!

王維賓一行有了甘肅警方的大力支持,好似如魚得水,經過將近10天的深挖細查,追贓工作大見成效。

2000年3月3日晚上,王維賓等人在追贓時抓獲了衛東等兩名犯罪嫌疑人。就地訊問時,其中一人供出另一同夥名叫張平的已經於晚上乘坐7點30分的蘭州發往西安的長途臥鋪汽車離開蘭州前往西安了。


王維賓當即向胡軍提出要求:請協助抓捕張平。

胡軍立刻向朝維漢處長報告,朝處長接到電話,下達了命令:“你立即以省廳刑偵處的名義向平涼地區公安處打電話,讓那邊在那趟長途汽車途經平涼時把車堵住,將張平揪下來!”

胡軍於是立刻給平涼地區公安處打電話,傳達了朝維漢的命令,並且把那趟長途汽車的車型、張平的體貌特征、所帶的大衣的式樣顏色等一一作了交代。

平涼警方接到電話後,當即對攔截長途汽車、緝拿張平作了妥帖的安排。3月4日淩晨3時40分,當該趟長途汽車經過平涼時,被攔了下來。警察上車檢查,果然發現了張平,於是把他揪了下來,當即扣上了銬子。

半小時後,甘肅省公安廳接到平涼地區公安處的電話,報告說已將張平抓獲。刑偵處朝維漢處長當即指派胡軍和黑龍江警方的兩位刑警驅車前往平涼將張平押解回蘭州。


蘭州至平涼一來一去是800公裏,胡軍等人估計於當天下午4點鍾可以返回蘭州了。中午時分,一行三人從平涼看守所將張平提解出來,上了車,立刻回返。

卻說昨晚被捕的兩名犯罪嫌疑人,因為考慮到可能有同夥打電話給他們,因此沒有立刻收監,而是圈禁於某賓館,由幾名刑警寸身不離地監控著。就在胡軍等人押解張平返回蘭州的時候,其中一名疑犯衛東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電話是黑龍江警方已經追捕了5年的首犯周海英從西安打來的,說他要找張平,但是打了多次電話卻沒打通,不得已給衛東打電話,詢問是否知曉張平的下落。衛東按照刑警事先的指示,說“我給你聯係”。

衛東通話結束後,刑警當即給正在途中的胡軍打電話,通報了上述情況,請示應該怎麽辦。

胡軍意識到這是一個抓捕周海英的機會,當即與黑龍江追贓小組組長王維賓通了電話,兩人經過一番密議,決定采取計策先把周海英穩住:立刻讓民警去買一個新手機卡號,然後由衛東給周海英回電,就說已與張平聯係上,告知新號,說原先的手機已經丟失了。

蘭州方麵立刻照辦。衛東給周海英回電時,對方言語間沒有顯出有什麽懷疑。


這時,押解張平的警車還沒駛抵蘭州,胡軍等刑警隨即向張平進行了政策攻心,言明隻要他配合公安機關的工作,就可以獲得從寬處理,張平的態度很好,表示願意配合。於是,刑警就向他作了交代,告訴他如果接到周海英的電話,應該如何回答。一小時後,張平的手機響了——周海英打來電話了,但他沒說什麽實際內容,隻是問了一下張的行蹤去向,說他可能要到蘭州來轉轉。

張平告訴刑警,周海英曾經多次到蘭州來過,都是由他安排食宿,周來蘭州的目的主要是銷出贓車;最近幾次來,都是三人成行,均有手槍。刑警對此非常重視,反複詢問後,判定那是五四式軍用手槍。

當天下午7時,張平又接到了周海英的電話,告知說他將於今天下半夜從西安動身赴蘭州,開一輛“三菱V6”越野車過來,要張平還像以往那樣給安排住宿處,安排好後打電話通知他。

大魚遊出來了!

四、雙雙就擒


這天,2000年3月4日,星期六。甘肅省公安廳的大部分警官都在家休息,但是,從刑偵處打出去的電話,一個個把有關人員都給火速召往省公安廳了。

甘肅省公安廳還特地向蘭州市公安局下達了命令:調用蘭州市巡警支隊防暴大隊協助執行任務。蘭州市公安局局長賀福滋接到命令時,正因公務外出在返回蘭州的路上,於是當即向正在市局值班的副局長拓守強作了布置;拓副局長立即指派刑偵支隊政委肖運生去省廳接受命令。

當晚8時半,省公安廳刑偵處召開會議,會議由朝維漢處長主持,他介紹了案情,說已經指令張平按照他平時接待周海英的習慣,給周海英兩人在盤旋路那裏訂下了招待所作為下榻點,現在是研究行動方案,一定要拿下周海英兩人。

與會者經過一番研究,決定讓周海英在招待所住下,伺機擒獲。

3月5日零點,拓副局長在巡警支隊召集該支隊張伯忠支隊長等領導開會,傳達了省廳的指示,然後下達了命令:從巡警支隊兩個防暴大隊各抽一個中隊,分別擔任抓捕、機動任務,抓捕隊由防暴一大隊教導員王海勇負責,機動隊由防暴二大隊大隊長王建新負責。


與此同時,受命擔任現場指揮的甘肅省公安廳刑偵處刑偵二科副科長周功華已經抵達盤旋路招待所。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省公安廳向蘭州市公安局防暴一大隊正式下達了進駐招待所設伏的命令。此時,是2000年3月5日淩晨1時20分。

防暴一大隊進駐招待所後,立刻熟悉現場,進行分工。領頭的教導員王海勇畢業於武漢體育學院,武功高強,曾兩次代表甘肅參加中國防衛技擊擂台賽、武術散打精英擂台賽,並出任過蘭州市警察學校的武術教官,為國內武林中的成名人物,甘肅武術界的尖子,蘭州市公安局的頭號“殺手”。這次派他出馬,是甘肅警方打的一張王牌。

王海勇近年來曾在蘭州市有影響的反暴力恐怖案件屢屢參戰,均有出色表現,這為他積累了較為豐富的實戰經驗。這天他進入現場後,對具體參戰的12名防暴隊員進行了動員和分工,要求務必做到“快、準、狠”,最後下令:“從衝進房門到擒住罪犯限定兩秒鍾時間!”

為防止事到臨頭配合時發生差錯,王海勇還組織進行了三次實地演習。


至此,一切都準備妥當,就等惡貫滿盈而且身手不凡的罪犯鑽進網裏來了。

2000年3月5日上午6時45分,一輛車號為“乙B00053”的“三菱V6”越野車駛進了盤旋路招待所大門。

越野車在院內停下後,從車裏走下兩個看上去氣度不幾的解放軍軍官。在暗處埋伏著的警察見之一愣:怎麽來了兩個軍官?情報中沒有提到過麽!再一想,估計是案犯假冒的。先別管這,且看這兩位如何動作。

這兩個軍官,一個30來歲,佩著上尉軍銜章;另一個40歲出頭,佩中校軍銜章。兩人從容不迫地走進大廳,來到總服務台前。頭裏那個“上尉”拿出軍官證,遞給服務員:“小姐,登記。”

服務員一看,軍官證上寫著此人名叫杜權,另一個名叫馬定海,她也不知這二位是不是警方要抓的對象,不過自是不敢怠慢,柔聲問道:“你們要住什麽房間?”一邊說,一邊指指一旁牆上貼著的各類房間的價位表。


杜權問道:“有人打電話安排房間了嗎?”

服務員心裏一驚,尋思這看來就是警方要抓的人了,於是反問道:“你們是不是從西安來的?”

“對。”

“是請一位姓張的先生安排的?”

“對。”


“哦,那就是了,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

服務員把兩人安排住進了106房間。

這二位住的106房間就在服務台旁邊,隔壁的105房間又住著旅客,這兩點,對於抓捕行動都很不利。不過,再不利也得完成任務。現場人員決定先請服務員去觀察一下情況。

一名服務員提著一個熱水瓶去敲106房間的門,裏麵傳出一聲喝問:

“誰?”


“我——服務員。”

“幹什麽?”房門開了一條寸來寬的縫,露出一雙戒意十足的眼睛。

“給你們送開水啊。”

“現在不要,你放門口吧。”房門關上了。

不過就這麽短暫的對話間,服務員已經看清楚對方已將房間裏的圈椅移到房門後麵,將門頂上了。別小看這個動作,它的作用卻是很明顯的:如果有人突然要破門而入,那就別想把門開大,這就使裏麵的人有時間拔槍抵抗。


指揮部接到報告,下達指示:不能硬拚,等待和尋找時機。

現場指揮周功華等人決定先把105房間弄到手,以作隱蔽警力用。

105房間的二位客人還在睡覺,被叫醒後,臉色不悅,但一聽解釋,馬上表示願意配合,當即悄然挪房。周功華又讓把大廳那邊的107房間也要了下來,一看,106對門還有一個小賣部的倉庫,於是也要了下來,都進了人。大廳裏,安排了5名便衣警察,以防案犯突然出來,那就即行抓捕。

106房間裏沒有聲音,估計案犯行了一夜車感到勞頓了,現在正在睡覺。指揮部慎重分析研究後,決定等案犯一覺醒來,出來吃飯時在大廳裏實施抓捕行動。

但是,後來突然出現的情況使指揮部改變了預定的行動方案——


11時30分,106房間的房門突然開了半條縫,從裏麵傳出一個聲音:“服務員——”

服務員答應,問有什麽事。對方說:“現在有沒有熱水?我們要洗澡。”

“有啊,你把水龍頭打開,多放一會,熱水就出來了。”

這番對話自然被警方聽得一字不漏。於是馬上產生了新的方案:洗澡時兩人會分開,正好抓捕!

周功華馬上請服務員去106房間看情況:門後的圈椅拿掉了沒有?房間裏到底有幾個人?


服務員提了一瓶開水到了106房間前,先叩門,裏麵戒備心已削弱,問話聲語氣和緩了些。服務員乘機以鑰匙打開房門,進去放下熱水瓶,然後又到衛生間去打開了熱水龍頭往浴缸放水。

服務員出來後向警方報告:門後的圈椅已經拿開了,房裏一共有兩人,就是先前登記入住的那二位。

現場指揮人員認為可以在其洗澡時采取行動。於是立刻將此設想向指揮部請示,獲準。

11時50分,估計106房間裏有一人已經在洗澡了,決定開始行動。肖運生一聲令下,以王海勇為首的9名行動人員悄無聲息地集中到了106房間的門口。王海勇一個手勢,服務員迅速把鑰匙插入房門鎖眼,打開了房門。裏麵的人還沒有意識到是怎麽回事時,一行人已經閃電般地衝了進去。

房裏,化名杜權的周海英正躺在床上抽煙。王海勇領著4名警察衝上前去,周海英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叫,手槍已經頂到了腦門。


另一個化名馬定海的案犯,真名叫呂國才,是周海英同母異父的哥哥。他正在衛生間裏脫衣服準備洗澡,被衝進來的警察撲倒在地,當即就擒。

在兩張床的枕頭下,搜得兩支五四式軍用手槍。在床頭櫃裏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包,打開一看,內有98發五四式手槍子彈、兩個裝好子彈的群匣、軍隊駕駛證、軍隊行駛證、軍隊通行證、軍官證、7枚部隊公章,還有一個急救包,裏麵有止血帶、止血鉗、急救藥。

甘肅省公安廳廳長蔚振忠、蘭州市公安局局長賀福滋獲悉不費一彈、未傷一人就擒獲要犯的消息後,當即向參加行動的警察表示熱烈祝賀。

周海英犯罪團夥的其餘成員得知主犯落網的消息後,立刻作鳥獸散。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經過警方一年多的追緝,他們最後還是全部落入法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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