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的風險還是天使投資+ 老二的黑暗料理

山兒這兩年很熱衷於他自創的一個職業教育平台，我沒太在意：隻要沒有重要到讓他放棄醫生的職業，那就隻是玩玩而已。今年早些時候他打電話很興奮的說他進劍橋了：原來是劍橋大學的一個創業孵化器項目選中了他的平台，所以他可以參加商業培訓、享受免費谘詢和參與劍橋組織的和投資人的互動活動。這時候了解的多一些了，原來他們有三個創始人，兩個醫生、一個軟件工程師；醫生都是業餘參與平台活動而軟件工程師管理日常經營。5月份的一天，他請了一天假去參加劍橋的活動，活動結束開車回家路上給我打電話，很興奮，我們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搞得教練好幾次使眼色催我做飯。很有意思的溝通、反思和對話，值得我記錄一下。

震驚於創業者和投資人對錢的狂熱追求

山兒說起同參加活動的初創業者和投資人對財富的瘋狂追求，這讓他很震驚。這對任職商學院的我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投資人的職業就是掙錢，這像醫生努力工作治病救人、或其他職業盡心盡力工作並沒有區別。隻是山兒的反應讓我意識到，醫學院和醫院有點像是‘象牙塔’，社會給予醫生的社會地位也很容易讓他們覺得高高在上。

記得前不久的一次校園開放日活動，一個拿到商學院offer的小男生問我商學院幾個專業的差別，他兩眼放光的跟我說，他就想掙大錢。哈哈哈，這並不會讓我反感。記得山兒小學畢業紀念冊裏有每個孩子寫下的他/她長大想做什麽，有一個小女孩就說要生好幾個孩子。對我來說，那個說想掙大錢的男生和那個小女孩也沒區別，都很率真可愛。於是我和那個小男生討論哪個職業會掙錢快、哪個會比較穩定、、、

山兒的反應一方麵讓我意識到隔行如隔山，行業對人的認知有影響；另一方麵，我也能隱隱感覺到他的自我優越感。山兒在一定程度上是‘養尊處優’慣了，沒有真正經曆過錢的缺乏。盡管我們隻是普通人家，可他除了那次我們去意大利被偷了錢包（記錄在這裏：身無分文的經曆），還有什麽時候經曆過為生活犯愁呢？自從學醫，特別是專業確定（match成功）後，他其實也基本不再需要為工作前景憂慮了。

對於行業不同，很容易解釋清楚，山兒也很快就認同，對於以掙錢為職業的金融/投資業者，他們全力以赴和我們工作盡心盡力沒有區別，這和常說的人掉錢眼裏是不一樣的。可另一方麵，不用太在意掙錢的他，有意識到他是多麽幸運嗎？知道多少人在為錢憂愁、緊張嗎？初創業者其實也是金字塔式的，成功的畢竟是少數。

深入聊下去，我很感恩的看到山兒是常常有反思的。盡管一開始對初創業者群體了解不多，會有自我清高之感，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認知局限。這一點，在後麵聊到他到底想要通過這個平台得到什麽的時候，就更清楚了。

自我反思不是人的天生能力，是神給人的特別恩賜。人更容易看見別人眼中的刺、看不見自己眼中的梁木。中文俗語不也說人不知自醜，馬不知臉長嘛。

這讓我想起曾經看見國內的一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在日本的一個演講。首先聲明，我不知道這個演講稿的真偽，正因為如此，我不提作家名字。那個演講稿的名字是“哪些人是有罪的“，其中慷慨激昂的說‘我們要用文學作品告訴那些誰誰誰，她們是有罪的；告訴那些誰誰誰，他們是有罪的、、、“。看到這些言論，我再無興趣讀他的任何作品！一個隻會說教，把手指頭指向別人，卻把自己排除在外的人，怎麽可能寫得出真正深入人心、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作品？超越時代的優秀作品無一例外的觸及人的本性，洞察人心。可洞察人心，難道不是首先看透自己的心嗎？！

盡管說有反思自我的能力不一定能成為偉大的作家，我敢說沒有這個能力的肯定成不了。

跑題了，趕緊拽回來。

理清錢與時間的關係，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麽

因為劍橋那個項目的目的就是給初創業者提供融資機會，可山兒一再跟我說他的項目並不需要錢。剛開始聊的時候這讓我很困惑：不需要錢你幹嘛去參加那個項目？後來慢慢搞清楚了，其實他說不需要錢有兩層意思。

首先，他不需要錢投資固定資產：他不需要特定的工作場所或設備，也不需要軟件投資或產品開發。他在這個階段隻是需要資金支持去雇幾個人做市場和日常管理，因為他不想放棄他的醫生職業。按他的說法‘需要時間、不需要錢’。我於是幫他糾正用詞：時間就是錢、錢可以買時間，你不能說你不需要錢，你隻是需要把錢用於特定的用途。‘對對對’，山兒哈哈同意。

其次，他的項目目的不是掙大錢。這和他一開始對投資人對錢的追求不適應是相關的。很多初創業者，包括風險投資，都是指望著項目做起來，然後資本市場上賣出去套現。周圍也有一兩個朋友如此迅速的實現了財務自由，但也看見過創業企業因各種原因資金鏈斷裂而宣告破產。山兒也明白風險投資者在通過投資不同項目來規避風險的同時，必須關注項目什麽時候能成長到買出好價。而山兒希望一直留有這麽一個平台。

“我希望有這個平台幫助有需要的年輕人”，山兒說。“我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或周末給比我資曆淺的住院醫答疑、改論文，都是無償的。我都很習慣了，我在我們的圈子裏是頗有名氣的‘導師‘“。我知道山兒善良，但沒想到那麽忙的他會花這麽多時間幫助別人。腦海裏浮現出夜晚的燈光下，山兒伏案電腦前工作的身影，為他驕傲的同時也有點心疼這兒子、、、

“哪你怎麽不幹脆注冊為慈善機構？”我問山兒。“那不行，我們那位軟件工程師需要掙錢，我們初創的時候說好了的，他需要吃飯養家，而我們希望一直有這個平台。”、、、終於搞清楚了他們的思路：因為客戶源主要靠的是山兒和他的醫生同事的人脈，而他們希望持守助人的初衷，所以要保留對這個平台的控製，而不要被資本控製；但同時他們也要有一定的獲利以照顧第三合夥人的需要。

“那你們就不要找風險投資，找天使投資人比較合適。”

“是的，我目前階段劍橋的谘詢給我們的建議就是如此。”

（AI解釋天使投資和風險投資的區別：天使投資是個人用自己的資金在初創公司早期階段進行投資，通常金額較小且關注於企業的成長潛力。風險投資則是由專業的投資機構在初創公司更成熟階段提供更大金額的投資，主要目的是獲取高回報並分擔風險。）

“給你一個詞吧，你不要老說你們不要掙錢，容易讓人誤解，你們的目標是要financially sustainable。“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還是老媽厲害，忘了您商學院的、、、”

錢這個東西，沒有不行。人要生存，要活得自由一點，錢夠是基礎，但多少錢算夠又因人而異了。我一直覺得錢就是一個多有多花，少有少花的東西，但我也知道這句話背後有安全感支撐。我們的職業和家庭、英國的福利製度，這些都給了我持久的安全感，讓我可以看淡錢財。信仰自然是很重要的一部分，隻是我並不敢以此來誇口。

山兒也是同樣幸運的，他因此才可以把這個初創平台的終極目標定位為助人。關於錢的觀念，山兒最後說，“我其實也是一直受您和爸爸的影響”，這讓我濕了眼眶，意外也感恩。作為老大的山兒，盡管他每天下班路上都習慣給我打電話聊聊他的工作，但我知道他其實一直自覺不自覺的想要和父母保持距離，想要證明自己與父母不一樣的。他這句話說出來，讓我倍覺安慰，不是因為覺得我怎麽樣，而是因為他終於可以不用和父母較著勁兒了。

醫學生的黑暗料理

四月份的複活節期間，水兒在家裏待了差不多一個月：他們那段時間沒有課，都在家準備5月份的年度考試。兒子回家，對習慣了空巢日子的父母，還真有點不適應（大實話，反正水兒中文沒好到可以讀我的博文），盡管也是開心的。不過趁此機會，我也從理念到實踐考察了一下水兒的廚藝水平。

我說的廚藝理念，指的是人對做飯的態度。做飯，可能是不得已而為之 - 出於健康或經濟考慮。而我希望水兒考慮這些因素，卻不受限於這些因素。

生活在各國風味餐館林立的倫敦，不做飯也不愁找不到吃的，隻是可能會有兩個限製：老在外麵吃不健康；太貴。比如午飯，大一的時候，水兒習慣於買超市的三明治午飯包：一個三明治、一個甜品、一份果汁。大二這一年，他覺得超市的不健康，於是改成自製雞胸三明治。他每個星期天買一盒夠做五個三明治的雞胸肉，用空氣炸鍋烤好，放冰箱冷藏；每天早晨吃完早飯就自己做午飯的三明治：麵包、雞肉、超市買的混合菜葉和蛋黃醬。他覺得很好，一學年的午飯都是這樣解決的。

我當然鼓勵他的健康飲食理念，但也覺得不能太僵化。太忙的時候，用麥當勞之類的快餐解決一頓飯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需要確認的是，他不會太古板，給自己搞得太緊張或者情願餓著也不吃快餐。“當然不會啦，快餐又不是毒藥，偶爾一吃不會有問題的”，兒子笑著說。

水兒的晚飯一般都自己做，他覺得出去吃又貴又不好。倫敦的大學隻提供一年的大學宿舍，大二他們就被“趕”出來，他和兩個朋友合租一個三個臥室的公寓，共用廚房和衛生間。他很開心，和室友處得很好。他們調整好日常作息時間，在衛生間和廚房使用時間上互相配合，一直相處融洽。三人中水兒是“廚藝大師”，教了兩個室友不少“秘笈”。趁他在家，我旁敲側擊的問他做飯有沒有時間壓力或是不是光想著省錢：我是擔心他為了省錢而每天花時間做飯，太辛苦。

“我喜歡做飯”，兒子說，“我們忙，但不會忙到每天一個小時的做飯吃飯時間都沒有啊。真來不及或有朋友聚會，我們自然是出去吃的。我享受做飯很安靜的時間”。這兒子真是得了我的真傳：我喜歡做飯，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那份安靜、獨處的感覺。

在我看來，一個健康且平衡的廚藝理念比廚藝更重要。年輕人要有健康飲食的概念，我也希望兒子們能享受做飯的樂趣；但是，我不希望他們僵化的堅持原則，健康平衡的飲食是從長期來看的，不至於每一頓都要健康、平衡。

且看水兒在家期間或黑暗或光明的飯菜吧：

最簡單的午餐 – 或光明或黑暗的各種煎麵包（toasties）

來不及做飯，要水兒給我們準備可以在電腦桌前吃的午飯的話，他常常給我們做各種toasties：平底不粘鍋，一點點橄欖油打一下鍋，把麵包放上去，加一層cheddar cheese，再蓋上一塊麵包；中火；翻麵到兩麵金黃、cheese融化。

也可以是牛油果和雞蛋；沒時間準備蔬菜，來一罐亨氏的西紅柿湯罐頭也很好；有一次水兒甚至加上了一層咖喱雞，就圖中那黑乎乎的；時間充裕一點，我做了一杯鮮榨西瓜汁，水兒用空氣炸鍋做了三文魚和蘆筍。

Lasagne（意大利千層麵）是我們喜歡的

周末的話，我們會自己做麵皮。我寫過做法：

大學生活用得上的廚藝：意大利千層麵(極簡版Lasagne)

牛奶雞蛋煎餅

早飯沒有現成麵包的話，我常用雞蛋、牛奶和麵粉做煎餅。以前會用這個配方比例：1/3杯（50克）麵粉 + 一個雞蛋 + 150毫升牛奶。現在都懶得計量了，按每人一個雞蛋算，麵糊大概和西餐的湯的濃稠度類似，大概差不多就得：麵粉少了，軟乎乎的，更像雞蛋餅；麵粉多點，瓷實一點，就是麵餅：）

有一天中午突發奇想，煎餅加上cheese會怎麽樣？嗯，就下麵這樣，還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