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病人,晚期癌症轉移。他是一個核電工程師,交談時候能感覺到他非常sharp, right to the point. 但是這樣的睿智,其實在腫瘤晚期,也是很讓人歎息的,因為沒有什麽sugar coating,都是直麵生死的對話。
不知道怎麽說起運動,他是個馬拉鬆愛好者,以前馬拉鬆都是三個半小時的。開始放療以後,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放療多少次,他就跑多少英裏。最後一次放療結束,他跑了18英裏。我沒問他那18英裏用了他多少小時。
也許很多人會說,他應該好好休息,為什麽做這麽不健康的事情,但是作為一個打鐵跑馬的,我對他,隻有崇敬。
他去年報名了本地的馬拉鬆,那個我已經跑了兩次的馬拉鬆。但是因為covid取消了。他本來是想和他兒子一起跑的。但是這一年他的情況急轉直下。一年,對我們大部分人來說彈指而過,對有些人來說,可能就是永遠的離別。
他說他最懷念火奴魯魯的馬拉鬆,7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在晨曦中出發。言語間,那跑者特有的驕傲光芒,在他眼裏閃現。離開的時候,我對我的護士說,XX is a marathon runner!
他謙遜地說,i was.
我說,once a marathon runner, always a marathon runner。
我有昨天那樣什麽都抱怨的病人,也有今天這樣絕症纏身卻仍然奔跑的病人。this job, really keeps me humble.
每次我一個人跑步看日出的時候,每一次我衝過重點線的時候,都會想起這些曾經激勵過我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