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天，整理衣櫃子的時候， 從小A床下的小抽屜裏翻到一個塑料袋子， 就是廚房裏用的那種小塑料袋子， 裏麵裝著一顆小小牙齒， 我看著這顆小A的小牙齒， 一時間有點百感交集起來。
從小， 美國的孩子們都知道牙精靈的故事，牙精靈的傳說是美國家庭文化中很可愛的一部分。美國小朋友到了換牙齒的年齡， 大約五歲到七歲吧, 他們的父母會告訴他們：
很久以前，精靈王國的王後想得到全國最珍貴的項鏈。在精靈們的眼睛裏，小孩子牙齒表麵的琺琅是最值錢，於是王後說她想要一個用小孩牙齒做成的項鏈。她命令所有牙精靈仙子四處為她尋找孩子們換牙時掉下來的牙齒。為了完成這個任務， 王後命令夢精靈仙子在孩子們做夢時通知他們，把自己掉下的牙齒放在枕頭下麵，以便牙精靈來取走。牙精靈會把牙裏沒用的牙髓變成錢幣，送回給孩子們作為獎勵。所以每天晚上，飛來飛去的 牙精靈就會從窗戶縫飛進掉了牙的小孩的屋子，從孩子枕頭下麵取走牙齒，然後再留下一枚一鎊錢的硬幣作為酬謝， 同時還留下了讓恒牙變得更加強壯的小魔法。
當然， 就像聖誕老人的傳說一樣, 實際上現實中並沒有牙精靈的存在。但是為了讓幫助小朋友度過換牙時的恐懼感, 父母們隻好假扮善良又慷慨牙精靈囉!
通常， 6歲半到7歲的孩子就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換牙了。一般的普通小孩子們到了這個年紀，一下子幾天不見， 就會發現咋門牙沒了，一咧嘴笑就門口洞開， 說話漏風，可愛是可愛了， 但是通常這個年紀的小娃兒們已是懂得害羞了， 大人們的調笑益發搞得娃兒漲紅了小臉， 抿起嘴巴來再也不肯張嘴笑了， 倒煞是好玩呢！
那掉下來的牙齒 牙精靈都拿去做什麼了呢? 據說， 所有小朋友的牙齒都變成天上的星星了， 還有一種說法， 說是牙精靈把小朋友們的牙齒拿去建城堡了， 反正， 童話裏都是這麽說的。不過， 到了9歲以上或者娃兒們不再相信童話的年紀， 就會明白事實上並沒有牙精靈 的存在。但是為了一點小禮物, 聰明的孩子們還是會繼續和父母玩下去的。
和別人家的娃兒不同的是， 小A是一個不會說話的自閉症兒， 牙齒到點兒了雖是照常要掉， 講牙精靈故事給她聽卻是聽不懂的， 不但聽不懂， 若是學了別人家媽媽， 也包一個dime放在她枕頭底下， 我還得擔心她放嘴裏去， 然後一口把它吞了。所以， 小A的乳牙是和人家的一樣掉的， 不過我就不留著了， 也更加沒有獎勵小錢這個普通媽媽都會玩的儀式。 這唯一就隻留下了包在袋子裏的這一顆。
那段時間裏，我曾經也有過一本懷孕時候激動地等著當媽媽時買的牙精靈的書， 買這本牙精靈書的時候， 我也曾經是和其他的爸爸媽媽們一樣，心裏懷著小激動， 期待著將來的一天， 看到娃兒開始長大了，那可愛潔白的小乳牙掉了的時候， 我就會摟著小A， 同她講講牙精靈的故事， 然後晚上包個小錢來偷偷換掉她藏在枕頭下的牙齒， 那個時候， 我幻想著， 她的童年就會象這些小牙齒，慢慢退出她的生活。而我的小寶寶，也將隨著長大離我而遠去， 開始她精彩動人的新生活， 而新長的永久恒牙，將會陪伴她一生
也許童話終究還是童話吧， 在我和小A的故事裏， 不光牙精靈是她聽不懂的， 而且她新長的恒牙， 也是有可能失去的呢！
因為小A是一個認知能力缺失的自閉症兒， 因此不能夠像一般兒童一樣看牙醫的時候乖乖聽命令， 配合地把嘴巴維持著張大， 相反， 我試過帶去我自己的牙醫葉醫生那， 結果她差點咬了葉醫生的手指頭！
沒法子， 隻好由葉醫生轉介， 帶去了橙縣的OC smile kids 這個兼看殘疾兒的牙科診所去看牙了。
小A自從在 接納殘疾兒的OC smile kids 看牙之後， 每半年固定洗牙， 倒也無事。這些年來隻有兩次需要進兒童醫院CHOC 拔牙， 因為一旦有了齲齒， 鑒於她不能好好配合牙醫把嘴巴維持張大著， 就唯一隻有一個辦法：把她弄麻醉了，再行拔牙。
第一次拔牙因為是乳牙， 失去了倒也沒什麽， 第二次小A被送進兒童醫院手術室， 卻是已經12歲了， 護士拿著厚厚一摞文件來請我簽名， 我就奇了：不是說補牙的嗎？ 怎麽又變成拔牙， 一拔還是兩顆？ 這可是她的恒牙呢拔了她就永久缺失了！護士答道：這是醫生的決定， 你簽不簽呢？不簽的話那就立刻可以把她從手術室帶出來。 不過， 要等醫生解釋需要打電話另約時間。
最早能約到何時？ 我問， 護士說： 大約兩個月。
我想了想， 胳膊擰不過大腿， 隻好簽了。
可憐的小A12歲就已經沒了兩顆恒牙， 怎能叫當娘的不心疼呢？ 吃一塹長一智， 從那以後痛定思痛下， 我向老公，老師和所有的保姆們都再三仔仔細細交待：不能再給她吃任何糖果， 和汽水或果汁， 以保護她剩下的牙齒！不然， 一旦有了齲齒就隻能拔掉那還得了嗎？搞不好二十歲不到娃的牙都得被拔光了！
還好， 在我們小心翼翼的保護下， 小A再沒有發現過一次齲齒， 她平時就喝著過濾水， 我們也從來不給她吃任何糖果， 小A的牙至今也沒有需要再補牙過。
幾十年來， 一代又一代的美國的孩子們在他們相信童話的年齡時， 最喜歡聽的就是牙精靈的故事了， 牙精靈總是在夜裏悄悄來臨， 拿走孩子們掉了的乳牙換之送一個幸運小禮物這件事，是童年裏除了期待一年一度送禮的聖誕老人以外最讓孩子們期待的一件事了。 盡管， 隨著年齡的長大，慢慢地，他們就會將信將疑， 再後來，也終於知道童話不是真的，但大多數的人， 內心依然希望那樣的美好是存在的， 並且在他們自己長大成人做了父母以後， 繼續樂此不疲地給自己的孩子講牙精靈的故事， 繼續給他們玩牙精靈的把戲。
雖說， 我很多年前買的這本牙精靈的書， 算是沒有機會送給有發育殘障的自閉症兒小A了，小A因為認知能力低下， 至今也還是一個小寶寶的發育水平， 也許她永遠也不會懂得閱讀這本有趣的兒童讀物， 興許， 也永遠不會理解我講給她聽的牙精靈的故事， 不過， 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牙精靈是一個善良的仙子， 不管孩子能不能夠和她語言交流， 她都會一樣愛著你的呀是不是？
這本沒法子送給女兒的牙精靈書套裝， 我後來捐贈給了救世軍商店， 我娃既然用不上，就讓它給其他的娃兒們帶去快樂吧。
對了， 牙精靈和聖誕老人一樣， 也是有自己的網站的， 裏麵有牙精靈在線回答世界各地的小朋友的提問噢！ 還有也有圖片， 以及， 可以找一位充滿愛心的義工精靈做“牙精靈助手"，在牙精靈的信上幫忙簽一個名，也非難事喲！
曾經， 有一個8歲的美國小女孩弗吉尼婭·歐漢倫寫信給紐約《太陽報》，問：真的有聖誕老人嗎?
《太陽報》答複她說：真的，弗吉尼婭，聖誕老人是真的。他就像愛和仁慈和忠誠一樣必然存在，你知道他們無處不在，並將最崇高的美好和歡樂賦予你的生命中。這個世界上最最真實的東西，是大人和小孩都看不到的。你曾見過精靈在草地上跳舞嗎？肯定沒有，但那不能證明他們不在。誰也無法想象出這世界上所有沒見過或看不見的奇妙。
你也許可以把一個小孩的撥浪鼓撕開，看看裏麵發聲音的東西是什麽，但在未識的世界之前有一道簾子，是最強壯的人，甚至是所有最強壯的人在一起，都無法撕開的。隻有信心、想象力、詩歌、愛、浪漫，可以將那道簾子撥開，讓你看到認識到後麵無可比擬的美好和輝煌。這些都是真的嗎？啊，弗吉尼婭，在整個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真實和永久的事情了。
沒有聖誕老人！謝天謝地，他現在活著，他永遠活著。從現在起一千年，弗吉尼婭，不，從現在起十個一萬年之後，他還會繼續將快樂帶進孩童心裏。
牙精靈的存在也一樣。世界上有許多東西是眼睛看不到的，象愛、善良、慷慨、寬容和忠誠，而它們卻把我們的生活帶到最美麗最快樂的境界。今夜， 小A睡得很香很沉，轉眼她已經是個小少女了， 可還是一副小寶寶的可愛模樣， 她依然不懂得講話， 不過， 應該也和其他孩子一樣有過同樣的夢吧？ 她夢到過牙精靈煽動著翅膀飛來過嗎？我收起了這顆小小乳牙，多年前小A長出這顆牙齒的小模樣也被我牢牢地珍藏在了心裏： 星河月夜裏，就算女兒永遠都不會有機會聽得懂我讀給她聽的牙精靈故事， 但我相信小A會知道，牙精靈它依然還在的，因為小A永遠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快樂寶寶， 沒法子自己照顧她的牙， 所以她永遠都需要牙精靈的照顧的呀！
這個牙精靈， 當然就是當娘的我啦！從現在起的很多年， 小A， 娘都會繼續做一個快樂的牙精靈， 幫你好好照顧著你的每一顆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