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李喆〗
丨祝福所有的媽媽們母親節快樂！丨
序
每次離家的時候
我奔回母親的懷抱
最後一個擁抱，然後離開
妳看著我，知道我在哭…
我真想能與妳相守
火車啟動了
妳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我與妳再見, 在永恒裏……
Each time on my leaving home
I run back to my mother’s arms
One last hold and then it’s over
Watching me, you know I cry…
If only I could stay with you
My train moves on
You’re gone from view…
I see you, in eternity…
Enya/Evacuee
在離開母親飛回亞特蘭大的飛機上聽著Enya的這首歌，觸景生情，淚奔如流，我拿出紙筆寫下了這篇對母親的思念……
母親，妳為什麽流淚？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幾年前讀餘光中的這首《鄉愁》的時候，總是很被感動，而且常常那份感動會不由自主地從心裏流到了眼角。那時，父親剛剛去世不久，我就爭取每天都給母親打一個電話。由於多年的帕金森病母親講話已經很困難，所以交流並不順暢，但我知道她很喜歡兩首歌：《奇異恩典》和《世上隻有媽媽好》，所以五音不全的我每次總選一首唱給她聽，有時候是先生同我一起唱給她聽。
慢慢地母親記住了我的越洋電話大約是早上9-10點之間，她就會按時坐在電話機旁的沙發上等。那時餘光中的這首詩對我而言就成了：母親在電話的那頭，我在電話的這頭……
後來，在病床前守候母親從深度昏迷八天到最後出院的一個多月裏，我用好友錄了幾百首讚美詩的MP4播放器，每天在病床旁同母親一起聽讚美詩。那時，母親在耳機的一端，我在耳機的另一端。
無論是深度昏迷中的母親還是清醒後的母親，在聽歌的時候常常眼角溢出淚水，我一直都隻能猜想：母親妳在想什麽？母親妳為什麽流淚？
回到四世同堂的姐姐家，非常孝順的姐姐和姐夫一家讓母親住進了一生做夢都不敢想的房子，床前的落地窗展示著外麵四季如春的美景，同時可以看到在院子裏戲耍歡鬧的重孫兒們。可是母親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愈來愈少，因為癱瘓、病痛和已經壞到四期的褥瘡讓她疼痛不已，整天昏睡的時間遠遠多於清醒的時間。可憐的母親，聽力也漸漸失落，看電視的興趣也沒有多少了。
生命就在這樣的疼痛不適裏流逝，沒有多少歡樂，更談不上生命的質量。
母親的小重孫在院子裏玩耍
雖然母親已經重生在神耶和華的家裏，但是信了一輩子佛的她是在快80歲的時候才認識耶穌，已經沒有能力自己讀聖經，現在手中常常拿著一份好友為她打印裝幀好的主禱文，慢慢地看和默默地讀。有時，我看到她讀主禱文的時候，眼角也掛著幾滴晶瑩的小東西……
哦，母親，妳為什麽流淚？
抽時間回國去陪伴母親，同時為了讓終日勞累的姐姐稍稍輕鬆一點。無論是給母親喂飯時，還是陪她靜坐時，又開始了母親在耳機那頭，我在耳機這頭聽讚美詩的交流。
因為母親的聽力不好，我坐在她的輪椅旁一邊唱，一邊比手勢，可愛的母親，如小孩一樣同我一起比劃，我的手高舉時，她也顫顫抖抖地把她的手盡量地舉高；我輕拍心房時，她也將手挪到心房拍拍，但是常常拍到了肚子上；我看到她隻顧聽歌和舞手而忘了嘰嚼嘴裏的食物，就輕輕的拍拍她的麵頰，她也吃力地伸手過來輕輕地拍拍我的臉頰......
真是可愛極了，完完全全如小孩一樣!
哦，母親，我此刻的樂趣同小時候妳喂我吃飯時的樂趣相比，能有幾分相似？
有一首讚美詩《禰的愛不離不棄》讓我很感動，它讓我聯想到母親眼下的情形：
沒有一個憂患
耶穌不能擔當
沒有一個痛苦
耶穌不能背負…
我的幫助從禰而來
滿有豐盛的慈愛
賜給凡求告禰名的人
禰的愛總是不離不棄 ……
我每天都同她一起聽幾遍，並且每次都很努力地唱和手舞。母親似乎也會更加努力地同我一起舞手，淚水總是會不知不覺地從她的眼角溢出，我想她是聽明白了。
盡管家裏照顧母親的阿姨說，她總會常常的流淚，這是身體疾病的問題。但是我更願意相信是心靈的問題，是感情的流露！因為每當我將家裏的老照片翻給她看，她眼角的小晶瑩淚珠總是又出來了。
看到年輕美麗的自己時，她會說這是19歲，這是20歲，…那些我們七個兒女小時候的照片，她也一一記得很清楚。可是，她卻不認識年老後的自己…
在一個晴朗的黃昏，我們一起推母親到姐姐家門口的水邊看海鷗，不經意間，竟然為已經病入膏肓的母親拍到了一張慈祥溫柔的照片，我欣喜地在iPad上展示給母親看時，她卻執意地堅持說是不是她，而是xxx，一個姐姐以前的老同事，並且是個男的。看著母親那幅認真的樣子，我和姐姐樂得哈哈大笑。
這也許正是一份上帝的賜福，一定程度上的老年失智，讓她心裏隻有自己年輕時的模樣，享受不真實的青春不散；讓她不記得自己身體承受病痛的時光有多久，幾年前的事對她而言仍然是昨天或者前天。
一生勞作、坎坷、多病的母親，最大的安慰可能就是我們這一溜的兒女。那時候，為了供幾個兒女同時讀大學，母親做了兩份非常艱苦的工作，其中的一份工作也許就導致了她如今的一切病痛。
有一年夏天，母親和父親在火車站的月台上送我們幾個同時離家到外省讀書的兒女，火車啟程時，看著父母親那漸行漸遠的峭瘦身影，真有開頭Enya 唱的那首歌裏所表達的感覺：
妳揮手飛吻說再見
感覺天空已經塌下
我隻是一個擁有承諾的孩子
我所擁有的就是
這綿長的家的承諾
我真想能與妳相守
火車啟動了
妳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You wave a kiss to say goodbye
feel the sky fall down upon me
All I am, a child with promises
All I have,
are miles full of promises of home
If only I could stay with you
My train moves on
You're gone from view......
在那些心隨著青春向遠方飛揚的日子裏，對這份相聚的短暫與離別的永恒的感觸是很淺的，所以今天當有時感覺到20多歲的女兒很自我的時候，我常常在想：我20多歲的時候是怎樣對父母的？也許我也是很自我的；也許我常常地冷落父母...
青春的湧動總是衝著遠方的，憧憬著那遠方的詩和遠方的夢，常常忽略了眼前禁不住時光催老的父母。直到有一天發現自己終於長大成人可以為母親提供一點好生活時，她卻病到難以享受許多了。
哦，一生勞苦的母親，妳能理解苦難嗎???如果沒有永恒，母親苦難的一生留給我的就隻有淚水了。
因為讀了幾遍《聖經》和參與了不少關於苦難的討論，對人類的苦難有了比以前多一點的認識：這個世上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導致了各種各樣的苦難，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人類悖逆上帝的罪。對於有些苦難，比如母親一生的苦難，不再問上帝為什麽？而是堅信祂一定有美意，讓愛祂的人最終得益！其中一個美意就是對一些因人的因素造成的苦難，祂讓我總是看到人性中美好的那一部分，因此仍然可以放下，仍然可以原諒，仍然可以去愛……
自亞當夏娃墮落後，人性就再也不完美如上帝當初創造的那樣，世上沒有一個完美的人，世人都對神有所虧欠，對彼此也有所虧欠。但是不完美的人性中也有神性的光亮，因此仍然可以在其中找到美好，進而享受這份美好，我祈求聖靈讓母親明白這一點。母親，妳看姐姐姐夫一家人對妳充滿愛的盡孝，不正是人性中最美的亮點之一嗎？！如此美好的行為，上帝都在《聖經》裏承諾了應許！
哦，母親，妳為什麽流淚？
我祈願妳是為人性中的那些美好，感動而流淚；
我祈願妳是為人生中的那些美好，感動而流淚。
因為在永恒裏，祂將親自擦幹我們眼角的淚水，不再流淚。
母親，今生妳若流淚，請一定因祂的美善而流淚……
人生絮語?所有的真善美都值得用心去追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