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粗糙 不要精致

大概我是個粗人 ，打小不愛精致。

小學時，小朋友們玩“火柴手槍”---鐵絲彎成手槍的形狀，自行車鏈條打開豎著列一排做槍膛，橡皮筋帶動撞針，撞擊事先放在鏈條孔裏的火柴頭，火柴杆飛出，2，3米遠的目標沒問題。對著書近距離打槍，書能被打爛。

當時鄰居的玩伴小明就有一把精致的槍，小巧的鏈條，花花綠綠的橡皮筋，槍托用彩布裝飾。

我的呢，很不幸，粗鄙得多，鐵絲用得更粗，選的是大鏈條，橡皮筋黑不溜秋。放在一起，小明的是工藝品，我的是學徒作業。

但是，我那把粗槍，槍槍打響。小明的美槍，常常啞彈。

我幼小的心靈有了一個結論：精致管毛用，抬槍就能打才是王道。

長大了，經驗更多，越發覺得精致毀人生。比如我們考試，先緊著把所有的題做完，有些證明題跳個一兩步，關係不大，至少分數的大頭拿到手，如果那天運氣好，時間富裕，咱再回去精雕細琢。玩精致是大局已定後的修飾，優先級放在最後，不玩也不會掛科。

論生活的精致，江南女子最是擅長，她們生活圈子小，氣候又纏綿，難免螺絲殼裏做道場。不搞精致，沒法打發時間。

試想那些在大江大河破浪遠行的，新大陸開疆拓土的，水更深，天更高，哪有必要玩精致。美西開拓時，馬車到了一個荒蕪的土地，插個草標，圈地成功。啥都沒有，就開始生活。先生存，精致靠邊站。

有看客說了，我們要過有品質的生活，圈的地豐收了，錢有了，追求美好的精致，有啥錯？

一點兒都不錯，還要恭喜你，生活又上一層樓。

可我又要“但是”了，當醉心於精致時，就是墮落的開始，因為大的圖畫已經完成，隻能去微細的局部修修補補，一下子就把境界搞低了，而且不可逆。在自己編織的精致中循環論證，時間越長，越跳不出來。

所以啊，有時間別去整已有的精致，那是衰頹的前兆。

寧要粗鄙的新，不要精致的舊。物如此，事如此，心如此，人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