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單身母親的分裂人格

 

父親節到了，我給老公打電話，讓女兒祝他節日快樂。老公正在出差，聽見女兒的祝福高興得不得了。每次他們電話的結束語都是：一個說“I love you”，另一個說“I love you two (too)”，這一個再跟著說“I love you three”就這樣酸拉吧唧地扯半天。 

文學城各個論壇上祝賀父親節的帖子鋪天蓋地。我什麽也沒有寫。為我自己的父親寫的文章會很長很長，我會專門留一個時間再寫。可是今晚，女兒睡著後，我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為自己慶祝“父親節”。 

我是一個“類單身母親”，丈夫回國了，我仍然還和女兒留守在這裏。全家團聚前，我的生活中沒有分工，自己必須扮演爸爸和媽媽的角色。有一天城裏有一篇博文說道，有個單身母親的家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她不得不拿起槍到院子裏巡視。我很為她的勇敢而擔心。但是，如果換成自己會不會這麽做？很可能。因為我們沒有選擇，不能尖叫一聲撲進丈夫懷裏，隻能自己保衛孩子和這個家。 

我這個“類單身母親”，常常擁有著分裂的人格。 

我像孩子她爸爸一樣，當女兒看到可怕的蜘蛛大叫一聲時，無所謂地拍拍她的後背，說：“嘿，蜘蛛可是好東西呀，有它咱都沒蚊子了。好了好了，看著我女兒不喜歡的份上，就讓它白白吧。”說著操起吸塵器就把它吸走；到了半夜孩子睡著了，我又像孩子她媽媽那樣，想想就後怕，於是拿起電筒又透過吸塵器的玻璃罩往裏看，那蜘蛛身子恨不得有我大拇指大，我想尖叫。 

我像孩子她爸爸一樣，把女兒小小的房間重新歸置，把家具搬來挪去滿身臭汗；又像孩子她媽媽那樣給孩子選粉色的枕套、粉色的被褥、粉色的毛巾。 

我像孩子她爸爸那樣一到周末的早上就懶得起來做飯，拉著孩子去吃麥當勞早餐，然後小孩自己去玩，我捧著一堆報紙來回來去翻半天；又像孩子她媽媽那樣，嘮叨這種食物多不健康，回去要補點維他命。 

我像孩子她爸爸那樣想方設法、連蒙帶騙，想讓她心甘情願地去學跆拳道；又像孩子她媽媽那樣給她買最新出版的芭比碟片。 

八歲的女兒越來越淘氣，我簡直都管不住她。於是，我像孩子她爸爸那樣嚴肅地：“我隻數三下，一，二，三。。。”這招很管用，孩子總能被製服；每天晚上，我又像孩子她媽媽那樣，輕輕地吻她的臉頰和額頭，給她唱晚安歌。 

我每天都在扮演著爸爸和媽媽雙重角色，還是擔心孩子心靈中會不會缺點什麽。 

今天女兒有點感冒，鼻子塞住了，我就給她找出藥瓶子，倒了幾毫升遞給她。女兒茲溜茲溜喝完了，很滿足地說：“啊，牙米！”我說：“你可不能喜歡上喝藥啊！”女兒問為什麽。於是我這個當媽的就開始說了，是藥三分毒，別管多溫和的藥都是為了治一個病，治這個就容易傷那個，巴拉巴拉，說了恨不得十分鍾。老媽的嘮叨，你懂的。突然發現，女兒根本就沒聽，她正笑咪咪地衝我挑眉毛呢。這是她從動畫片裏新學的招數，說一堆台詞，然後就斜著眼看著對方，挑挑眉毛。她每次斜著眼睛衝我挑眉毛的時候我都覺得很滑稽，忍不住要笑，從此她就掌握了我的弱點，一看我不開心就衝我挑挑眉毛。想讓我停止嘮叨也用這招，屢試不爽。 

果然，我停止了嘮叨，忍不住拍著腦門笑了出來。不過，歡笑之餘，我突然有了一份感慨：我常常覺得自己在努力地當好這個角色、那個角色，而其實，女兒也在扮演很多角色。她學會了逗我開心，常常故意出醜，隻是博我一笑。她不隻是媽媽的寶貝，還是一個夥伴。於是，我讓她走過來，然後給了她一個擁抱。 

這個時候，我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我隻是一個被逗笑了的，心懷感激的，女兒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