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美食(三)

mycereal (2008-12-03 20:57:28) 評論 (29)

mycereal

鹹菜篇

有一種東西,吃了很多年,營養被吸收,逐漸變成身體的一部分,也深深地沉積在一個人的記憶中,而且對食物的口味也可能遺傳給下一代。
 
鹹菜,就是這麽一種食物。
 
我熱愛吃鹹菜。沒有一樣東西可以和你相比擬,雖然我離你漸行漸遠。
 
我還記得過去喜歡在滾熱的大米稀飯裏灑上一筷子的雪裏紅。白色的粥,點綴著深綠色的雪裏紅(也叫雪菜,辣菜),像一朵朵小花,吃起來又香又美。雪裏紅,是比較有柔軟,又有韌性。家裏做的雪裏紅,把它切碎,炒熟,裏麵有時會放些紅色的辣椒絲。微鹹,飄香,再帶著一點淡淡的辣味。 在家裏是常吃的,後來上了大學,就不常吃到了,有一次母親給我帶了滿滿的一塑料飯盒的雪裏紅炒肉絲,我很珍貴它,當天我在食堂光買飯了,都不用買菜了,但因為裏麵有肉,不能保持時間長,自己吃吃,和宿舍裏的朋友分一分,沒幾天就吃完了。

而另一種完全可以與之媲美的鹹菜,就是蘿卜幹。把醃好的蘿卜幹用水泡一會,切丁,放點香油調調味,或是放油炒一炒,吃起來又脆,又香,又有韌性。市場或小店裏還賣一種蘿卜鹹菜,是一個拳頭那麽大小,蘿卜片成一片片的,不切到底,像是一朵花似的,又辣,又甜,又香。

雪裏紅鹹菜和蘿卜幹我們家都經常做,換著吃。我們家小時候的午飯一般都比較豐盛,我很小的時候,記得家裏好像是每天或隔天中午炒點肉絲,而雞呀,魚呀的,也是經常吃。雖然家裏並不富裕,但母親很注意夥食的營養。 後來條件越來越好些了,經常是三菜一湯了,有葷有素。光湯的種類就很多樣,夏天有冬瓜湯,絲瓜湯,冬天有羊肉湯,牛骨湯,雞湯,而平時多吃的是青菜蘑菇湯或番茄雞蛋湯。 午飯雖然比較豐盛,但小時候多年來的晚上,往往就是喝稀飯,吃饅頭,就鹹菜了。

一想起雪裏紅,就想到初冬的時候,我就想起來媽媽蹲在我家的舊居的院子裏的水池旁,在那裏洗雪裏紅。那時候冬天的水好涼啊。不要說在冰冷的水裏洗東西了,平常的手在風中也會凍得紅通通的。而在水裏,時間長了,手會發紅,毛孔收縮,還會疼。那時候母親除了工作,一日三餐,買菜,洗衣服,打毛衣之類的,還要醃一點鹹菜。長年累月的勞作,母親換上了輕度的類風濕性關節炎。

入冬前,母親買來大捆大捆的雪裏紅蔬菜,放在一個大大的紅色塑料盆裏,洗得幹幹淨淨的,然後整整齊齊地晾在院子裏的晾衣繩上,滿滿的一大排,看上去,像是一排墨綠色的衣服,在冬日的暮色與寒風中微微地擺動。 等晾幹了,放在一個大缸裏,鋪一層,撒一層粗鹽,壓緊,最後在放上一塊大青石,再把缸口封住。那時候幹活是不帶橡膠手套的。

醃蘿卜幹,也是大製作。一個個白胖胖的蘿卜洗好,切成一條條的,在幹淨的院子水泥地上鋪好,曬幹,也是一層層地嗎在缸裏麵,撒鹽,放上大石頭壓好。

到好了,管吃,管飽,鹹菜有的事。可現在呢,我也不愛買現成的榨菜,也不愛買人家醃的雪裏紅。但不吃,偶爾有時候還想。

我們家過去也醃鹹鴨蛋的,放在一個小壇子裏,把一個個鴨蛋洗幹淨,抹上泥巴糊,醃上一段時間,沒等兩天,我們小孩子最性急,老是問媽媽,鹹鴨蛋好沒好,現在能不能吃了。每年第一次蒸鹹鴨蛋,打開一看,有沒有淌油,鴨蛋鹹不鹹,是最關鍵的,真是扣人心弦啊。
 
 有的鄰居還愛醃糖蒜,我們家不太做這個東東,也不太吃它。有時候會上街買一些,有兩次鄰居還送了一些。吃起來,酸酸的,甜甜的,不討厭,也談不上多熱愛。
 
後來出現了四川培陵榨菜,那真是水靈靈的,脆生生的,辣乎乎的,大家一吃,驚為天人,像是鹹菜裏的小仙女,這東西一出手,很快就風靡全國了。大學生飲食生活必備。而南方人的榨菜肉絲湯,榨菜肉絲麵,也很令人向往。

當群眾的生活越來越好的時候,蔬菜水果是越來越豐富了,也許鹹菜的地位就越來越下降了。當出現了超市,到裏麵逛一逛,看一看,光小包裝袋鹹菜,就有各種各樣的。那時候我家也經常換著花樣買,因為家裏也逐漸地不醃鹹菜了。

我家在第一個舊居住了很多很多年,後來又搬了兩次新居,樓房,那兩個大缸也就沒有帶過去,早不知到哪裏去了。不過好像家裏還有一個小小的鹹菜壇子,放在陽台上,基本上都是賦閑在那裏。

來到美國,不方便天天吃鹹菜了,再說,我也覺得買的鹹菜不太衛生,不過偶爾買了,我還可以一邊喝水,一邊吃掉整整一袋半袋的榨菜。但我的女兒比我還愛吃鹹菜,一邊吃一邊說,還要,還要,所以我也不敢買了,因為這東東畢竟吃多了不太健康。後來我也覺得有的榨菜太鹹了,我也不太喜歡了。

現在大家都大魚大肉慣了,很容易就高脂飲食了,再吃點鹹菜,高鹽,又有亞硝酸鹽,對身體不利,還是少吃點好。不能不吃,但可以少吃。偶爾吃一下,就當是解饞吧。

但願長醉不願醒。鹹菜,鹹菜,讓我躺在鹹菜堆裏,一次吃個夠。說笑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