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遇劫
靈小抓 (2006-11-17 12:34:01) 評論 (3)1997年剛來美國的第一個月底,終於搬到單人公寓。雖然是很低檔的公寓,但不用再為其他中國學生不經意但友好善意的個人問題而煩心。單人公寓是我秘密探險的根據地。整個樓裏沒有幾家住客,當時初到異國人生地不熟,並不懷疑公寓樓的冷清自有它的原因。
第一次遇上打劫,是搬來後的第三天。
同一樓層住著一位越戰老兵,天天有一個兩米多高的朋友拜訪。那晚我正在客廳裏學習,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從窗戶裏看出去,正是老兵的朋友,於是打開房門請他進來作客。現在回想起來,也不知道當時都聊了些什麽,或者因為傻子似的英語,可能根本也沒聊上幾句。隻是清楚地記得聊了近半個鍾頭,他平靜地告訴我,他的家在小華盛頓。
“嗯。” 我答著話,根本也沒有概念小華盛頓在哪裏。其實隻有20哩遠。
“我住在華盛頓。” 他又說了一遍。
“噢。” 我說。
“坐公車回去,要九美元。” 他又說。
“ 是吧。”
“坐車回去,要九美元。”
“啊。”
“要九美元回去。”
“真的呀。”
……
……
……
“你可以給我九美元嗎?”
我這才恍然大悟。掏出錢包翻給他看,空的。然後帶他走進臥室,把積攢零散硬幣的盒子在他麵前一放,“自己挑吧。” 他從盒子裏挑了一些揣在褲兜裏,大越四、五塊錢的樣子。然後給了我一個擁抱,告辭。
關上房門,我開始心跳過速,才回味過來遇上了打劫。要不是當初心無設防,自然地端出硬幣,他恐怕不會相信我真的沒錢。一盒硬幣反而弄拙成巧。
大約過了半年,業主把公寓樓轉手給了一位新房東。新房東遠在一個多小時之外的州府。公寓經過簡單的修繕,突然間搬進來很多同校的美國大學生,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樓下的停車場經常有很多party。
第二次遇上打劫是在一個春光明媚的周日下午。我房門大敞,廚房的鍋裏燉著排骨,樓下的停車場傳來美國學生高聲的談笑聲。忽然一個三十出頭的白人出現在門外。
“我是這裏房東的兒子。車壞在路上了,需要拖車。能不能借我40美元?”
“樓下有個學生被房東雇做公寓管理。你可以問他呀?”
“找不到他,我真的很急,能借我多少是多少。”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這個忙。” 我邊說邊去關屋門。
不等我走到門口,他突然一個箭步衝進屋來把門關上,“What the X you mean you can’t help me!”
大事不妙,我急轉身衝進臥室,把房門砰地隨手關上鎖住,一把抓起電話打了911。其實當時我的衛生間介於臥室和客廳之間,除非衛生間的兩個門都從裏麵反鎖,不然知情者會明白我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堵上從客廳進衛生間再進入臥室的另一通路。
大約過了五分鍾,三輛警車呼嘯而來。他們詢問了我劫匪的情況,告訴我近來有一慣犯剛從監獄出來,在學校一帶專門騙劫學生的錢財。談了不到兩分鍾,警察收到劫匪車輛被發現的通報就急急離去。
正在圍觀的其他住客聚攏過來,公寓管理首當其衝。“你真是我們的英雄!看你一個外國人,剛來不久,竟然不被他得手。看看我們這些比你高大得多的美國人。我都在這個鎮住了四年了,要是有人搶我,我會乖乖地把錢給他。進我屋裏坐坐,我們好好聊聊。”走進他的公寓,他的女友還有另一對學生情侶正用信仰卡切弄著白粉。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公寓管理是學校藝術係的本科學生,而且還是個毒販。
我在這裏又住了幾個月,期滿後搬去了一個duplex,和一個曾經約會過的鄰居同住。回想起來,剛來美國的兩年是最驚心動魄,毫不乏味的兩年。恐怕那樣熱鬧的日子是這一輩子再不可能出現了。身無分文,又被打劫,但那樣的兩年還真是迄今為止我人生最快樂美好的時期。雖然現在的我並不想再回到那樣貧窮而不安全的年代,但是難得的經曆永遠是最珍貴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