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章來源: mobai |
田君住在城外。距離住宅區不遠有一個小池塘。他每天上下班都要從那裏經過，卻很少有時間在池塘的旁邊散步，因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夏末秋初的一個下午，氣候宜人。因為家裏有事，田君提前下了班。路過池塘時，看見有幾個陌生的孩子在塘邊戲水，便不由地放慢了腳步。一個胖胖的男孩子，大約五六歲，隔著池塘遠遠地向他揚起了手：“叔叔，這裏有魚嗎？”
清脆的童音銀鈴一般，越過水麵，令田君的童心悄然一動。他收住腳，高聲說：“哦，當然有了。好多好多的魚喲，就怕你捉不到。”
聽見田君的回答，孩子興奮地跳了起來，一邊拍著巴掌，一邊對同伴喊著：“你聽，叔叔說了，有魚，叔叔說了，有魚。。。。。。。。”
望著孩子的身影，田君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一樣的頑皮、一樣的歡快。倘若不是家中有事，他真想留下來。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不知為何，田君的心裏突然泛起了一絲憂慮：剛才怎麽沒看見這些孩子的父母呢？那個池塘的底部全是淤泥，而且起伏很大。萬一孩子不小心滑進去，那就糟糕了。
想著想著，他停住了腳步。就在這時，前麵突然傳來了兒子的聲音：“爸爸，爸爸！”兒子象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而妻子正依在門口朝他微笑。田君彎腰抱起兒子，微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抱著兒子進了家門。
短暫的忙碌之後，那種憂慮又悄悄爬回了心頭。田君有點忍不住了，他停住手中的活，回頭對妻子說：“婷，我得出去一下。剛才在塘邊看見有幾個孩子在玩水，我怕他們出事。”妻子望著他：“旁邊沒有大人嗎？”田君搖了搖頭。妻子歎了口氣：“那你去吧。”
田君打開房門的同時，立刻感覺到了某種不安。平時寧靜的街道，此時顯得有些雜亂。鄰居三五一群在低聲談著什麽。遠遠的還有幾個人影正匆匆向池塘方向走去。田君的心揪了起來，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離池塘越來越近了，接著是救護車頂上的藍色燈光，以及，一個女人臨近絕望的哭聲。。。。。。。。
田君的心髒於霎那間凝固了，整個人象一尊木雕，呆呆地立在那裏。
空白，幾秒鍾的空白。
救護車的鳴笛淹沒了女人的哭聲。田君看見了移動的車燈。他拚命地向池塘跑去。。。。。。。。但看到的隻有渾濁的池水、濕漉的地麵，以及救護車離去時揚起的灰塵。
天漸漸暗了，人群已經散盡，唯有田君仍然坐在池塘邊----那個小男孩曾經向他招手的地方。而妻子抱著孩子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
“其實，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田君一麵凝視著水麵，一麵自言自語：“假如當時我不說那句話，或者，我留下來和他們一起玩。。。。。。或者我早一點回來，他就不會。。。。。。。”他的聲音有點梗塞。
妻子蹲下身，輕輕撫摸他的肩頭：“咱們回去吧，人都走了。”田君仰起頭深深吐了一口氣。妻子看見了他眼中滾動的淚花。
從那以後，田君經常去池塘邊默默地散步。
有些人不理解。勸他：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何必如此？而田君卻總是疑惑地望著對方：“在那一瞬間，自己的孩子和別人孩子難道有什麽區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