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的“臘七兒,臘八兒”是一年裏最冷的時候,要不怎麽說是“凍掉下巴兒”呢?
想當年,一進入臘月兒就凍天凍地了。趕上“小雪”飄雪渣兒,“大雪”飄雪花兒,再趕上老天爺耍上幾天“棉花套子”般的大雪,雪後再刮上幾天“白毛兒”風,那您就可勁兒地享受冬仨月兒吧!
“摔凍坨子”就是比喻臘月兒滴水成冰的,從屋裏往外麵地上潑點兒水,立馬變成小冰場,出門不留神,得,一刺溜準摔個“老頭鑽被窩兒”,這不是自找的嗎?更甭說走在馬路上,雪後的“鏡子麵兒”(形容被陽光照射地麵耀眼)似的路有多難走!雪一塊、冰一塊的景兒,如今可不多見了!早年那會兒,老頭兒老太太一到這天兒,可不敢死氣白賴地上街遛彎兒,有個非去不可的事,老人兒們都會為自己武裝上——皮襖、氈毛頭兒、氈“疙瘩”(氈靴)。不過年輕人嫌老人兒那身兒行頭寒磣,他們往往是皮帽、圍脖兒、棉大衣、皮靴或毛窩(棉鞋)。
還記得“栽絨”棉帽兒、方頭巾嗎?那年月,這些裝扮必不可少,就說這“栽絨”帽兒吧,這可是棉帽裏最便宜、最實惠,又能拿得出手的物件兒。戴上它,把腦袋瓜兒、耳朵、脖子捂得嚴嚴實實,就剩下小臉巴掌大了。破也好,舊也好,買頂新的也好,屬它搪寒暖和,又不會讓腦袋瓜兒上的“零件”凍傷。
要說這棉帽兒,真有貴的,光毛皮的就夠您數上會子——水獺皮的、貂皮的、狐狸皮的……至末末還弄個狗皮的充充門麵呢!別說,這皮毛的玩意兒就是地道,天兒越冷,雪花飄得越大,那毛愣是絨乎乎的,一點兒也不潮不涼,像塊火炭兒似的暖著您!
那年月還流行棉襖、棉褲吧。如今這棉襖還有人穿,這棉褲不大見誰穿了。先前那會兒,講究的人家,隔個一年兩年的會添上一件新裏新麵新棉花的棉襖或棉褲。平民百姓家,院裏的老鄰舊坊,幾乎大人們的棉衣幾年穿下來能省就省,能湊合就湊合,要不咋會“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當然,拆洗是必需的,再“拉”上一層新棉花,就算是對得起拆洗費那工夫了!
老話兒說“十冬臘月兒”——十是農曆十月進入冬天,臘月兒自然是指最寒冷的農曆十二月啦,要不為啥開玩笑說:“你是臘月兒生人,凍手凍腳。”別看平房院裏的人,他們可最講究個“麵兒”,女人們盡可能地讓家裏的大人孩子出得門,整整齊齊、像模像樣地。
那年月,還有兩樣東西,一是烘籠,二是染料,大概現在很多年輕人都不知道了。
烘籠,早先是竹板或竹篾編製成筐狀,下麵口大正好罩住爐台兒,籠底大圓高。把洗淨的衣物平攤在烘籠上麵烤幹,但竹製的容易被旺爐火烤糊,不如後來改進的用鐵絲編製的烘籠好用。鐵烘籠輕巧,使用起來耐用,院裏十來戶人家,無論誰家備下這一物件兒,隔著窗戶嚷一聲:"劉大媽,我用一下烘籠!"您就盡管使,明兒,沒準就轉到張家李家去了。
刺骨的西北風刮著、颼著您的臉,洗淨的衣服往當院鐵絲上一搭就凍成了冰棒,濕手要不趕緊拽,被鐵絲一粘,說不定就要粘下一層皮兒,而那衣服不緊著把兩片分開,那您就別指望能拿下來了。
就這透心兒涼的天兒,女人們露著凍得通紅的手給一家子洗涮,誰家要是有點難事,沒等您言聲兒,院裏的嬸子、大媽、老姐妹兒,這娘兒幾個就全給您“包圓”了——發愁孩子們露著棉花套子的棉襖棉褲拆洗了沒法“成個”,也就是太破的時候,早就有人遞上兩塊新補丁,半袋新染料。
那時候日子緊巴,為了讓舊衣服變新,用一種靛青、靛藍的染料放進煮開的水裏,再放進衣服、布料,煮30分鍾後就如同新布。這時還往往要用上撈米飯的水——把米煮半成熟,撈出來放籠屜鋪布蒸,為了讓衣服、布料挺括好用,可以用熱米湯泡一下。撈米飯的水、烘籠早早就有人放在這家的門口、窗台上了。老街坊心裏明鏡似的,明兒一早,這家的小子會“人模人樣”走出來,後麵準跟著送出來紅著眼兒、捂著嘴打著哈欠一夜沒合眼兒的母親。
咱再說說這“臘八兒粥”。這“臘八兒粥”講的是火候和配料,柴火、煤火熬出來的粥最黏稠、最香、最地道。老輩子那會兒,睡炕有柴鍋,後來,找人搭個涼灶鍋,再後來,家家燒煤球兒爐子、蜂窩煤爐子。剛點蜂窩煤爐子那會兒,好多人家男男女女都不知咋燒,使不慣這當時算是幹淨節煤的玩意兒。
偏偏這京城四合院的老人們,他們始終守著老理兒,既然是“臘八兒粥”,還是爐火熬的好吃,“叫”(買)幾塊大“蜂窩兒”,再挑選著買來粥材料,從“臘七兒”開始,比孩子們還鬧乎這“臘八兒粥”。這也難怪,到了“臘七兒、臘八兒”不能光說冷啊冷的,“臘八兒粥”不就是熱和的嗎?
老人們圖啥?兒女長大了,孫男弟女不可能都在跟前過日子。雖說“臘八兒粥”有現成的賣,那哪有配料齊全、慢火熬成的香甜。再說,兒女們心裏也都明白,老家兒的心意都在這粥裏麵熱和著呢!上一天班,吸手哈腳披著冰霜進了門兒,老爸老媽粥熬好了,薄餅、肘子、醬牛肉、白菜粉絲、豆芽,還有香油、醋調製得噴鼻香的黃醬和大蔥,都備齊了,您說,您能不帶著媳婦孩子、姑爺寶貝兒回家和老家兒一塊過“臘七兒,臘八兒”,您還等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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