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修行人,講得最多的就是空,性,相。但是,每個人的理解都不同;當然,本來就不應該相同。但是,對它們有一個稍微全麵一點的了解,可能會對大家都有所幫助。我覺悟低,講得不一定對,和大家共同探討一下。
首先是對空的定義。
空的定義最複雜,也最模棱兩可。在不同的場合,空可以是空間的空,可以是有和沒有的空,也可以是零和的空,其實這些都和空的本質有關係,但是又不盡然。我自己理解的空,是萬物萬法的基礎,是打破一切空間,時間,數量,分別,和概念的基礎。它是極大,也是極微,是充滿所有界的。其實,我們腦海中所有關於空的想象,都不對,因為那都是概念。佛家講非有非非有,其實就是為了打破任何既定的概念。因為空是一切的基礎,佛家有時候也叫它,空性基。
關於性的定義。
為什麽叫空性基,不叫空基呢?這裏就要講到性了。性的定義有時候是指本性,我們剛剛講了,所有萬物萬法的本性都是空,所以講本性的時候,空性就是指的空。但是,我個人的理解,空性的性,不單單是指本性空,它還指空的功用,這裏還是有些細微的區別的。因為空並不是一個實體,也不是死板的頑空,它是活潑潑的,永遠都在起著作用的。而這個作用,就是性。和空一樣,性也是超越時空,超越我們想象的。但是,因為我們自己也是空性的顯現,具足空性圓滿,所以空性的功用還是可以被我們所認識和體驗的。這裏有一點要明確一下,空和性是不一不二的,談空必有性的功用,講性必依空的基礎。
空性的作用,或者說功德,其實還是沒法琢磨,沒法想象的。我以前講過,可以把它形容為三份,一個叫現分,一個叫明分,一個叫覺分。
現分,是指令萬物萬法顯現的功德,可以理解為所有時空中周遍存在的生機。注意,生老病死,花開花落,都是生機。現分是無處無時不在的。
明分,是指生起的萬物萬法皆有不同,這種不同不含任何主觀判斷,純粹是客觀存在的。我們有時候講每一片雪花都是不同的,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覺分,這個就和我們的修行有關了,是指凡是世間有生命的個體,佛家叫有情,都有認識現分和明分的功能。這裏講的一切有情,包括動物,植物,六道眾生,當然也包括佛。因為大家都有覺分,都有成佛的因,所以一切眾生平等。
注意,這三分是同時存在,缺一不可的。所以有些宗門講現空,有些則講明空,又有些講覺空。這些都是為了修行的方便,都是指的空性,但是,側重點不同。
最後是關於相的定義。
相有時指虛像,有時指表象,有時指事物的外表和特征,有時也指世間萬物。這些定義都有可取之處,但是,當我們講空,性,相的時候,這裏的相,我覺得是指世間顯現的所有萬物和萬法。所有我們看得見,摸得著,能夠感知的,都是相;世界所遵循的客觀規律,物理化學,量子力學,以及任何別的什麽自然法則,也是相。
在前麵講性的時候,我已經說到了,空性的作用之一,就是生起相。具體到怎麽生起?這個有個原則,隨緣自顯現。空性是充滿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時空的,也是無始無終的;而空性的功用也是充滿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時空的,還是無始無終的。也就是說,再大的時空,再小的極微,都有相,因為那是空性的顯現,是沒有任何死角的(記不記得無影掌?)。而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任何的相,都具足空性圓滿。我們所說的,一花一世界,就是這個道理。
很多的修行人對空性非常重視,但是認為相乃虛幻,不應執著。這當然有可取的一麵。因為相是空性的自顯現,或者說是空性的投影,抓著相不放,刨根到底,分析它的成分和因緣,隻能對這個世界和世間的規律有更深入的認識,是不能幫助我們見不到空性本質的。這就是為什麽說相中無性。但是,我覺得相中無性裏的相,確切的說,隻是相在我們眼中的形象,也就是具體的事物。其實,相在不同層次的觀察者看來,也是不同的;同時,相也不是死板的,而是無時不刻不在變化的。
空性超越想象,所以無法直接證悟。但是,任何的相以及相的變化,同時都具足空性圓滿,所以修行者的修行,都是從我們可以感知的事物入手,也就是,從相入手。我經常說,由相入道。具體怎麽做,就是由覺分去感知相的現分和明分,還有相的本質,也就是本性自性空,這是修行的一條途徑。當然,修行的途徑有很多,這隻是其中一種。但是,任何一種,都是離不開相的。因為我們自己,我們的心,我們的感悟,都是相。隻有到了真正開悟的時候,空性相三無分別,見到的所有相都是空性。那時候,相也是空性,空性也是相,從覺者的角度,一個叫根本智,一個叫後得智,其實根本是一體兩麵,就是一個東西。
總的來說,空性是無邊的,無概念的;然而,不管是什麽樣的概念和定義都是有局限的,所以不能全麵反應空性的本質。但是,概念和定義又是非常有用的,因為它可以幫助我們去接近這個本質。
覺悟的過程是這樣的,一步一步的接近,同時又要不斷的超越和揚棄。因為自己的體驗和證悟,都是幫助自己接近這個本質的有效途徑,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同時要非常清楚,它也是有局限的。如果沉迷於這個理解,體驗,或是證悟,不管你的境界再高,也不是真正無概念無分別的空性本質。
佛家說,非有非非有,即是指無概念,不落邊;也是一種否定再否定的修證的過程。但是到了最後,要有勇氣,連非有非非有也要揚棄,連無無也要揚棄。真正的無概念,其實隻能意會,是說不出來的。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我通篇並沒有解釋什麽是佛,什麽是佛性,什麽是即心即佛。其實空,性,相已經涵蓋了世間和出世間的一切。我覺得佛是一個附加的概念。
佛就是覺者,和我們平常人一樣,不高也不低。我們覺悟了,就是佛,其實還是空,性,相,還是無分別,無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