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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五月丁香 2010-08-20 17:58:59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98315 bytes)
回答: 3五月丁香2010-08-20 17:56:25
第五十二章爆力破法陣
風臨止並沒有下去,他知道下去之後對自己不利。鬼麵蝶他目前隻有一隻,用它可以省卻聚氣。跟著鳳宣喑出來,看他跟哪個打混,就能知道該從哪個下手。所以他此時催元神出獄蝶,緊追迷迦不放。這隻獄蝶聚足了他的爆力,隻要貼上她,任她銅牆鐵壁也要讓他穿個洞。他現在隻能逼出一隻,所以需要貼近她才能放。對方太敏了,兩次近身發招都沒能打中她!這些人一淩空他就知道,這種妖怪空中的速度並不快,看來還是他的冥隱此時太弱了!嶽輕弦此時讓鬼麵蝶放絲繭縛,不用他廢力了。
他微微眯了眼,身形不動,冥隱卻在極速旋轉。這城裏同樣這種妖氣的不下數十。他此時隻能看到地下的幾人,空中五六個。陣氣壓迫性更強,在不斷回收。他隱隱覺得,他們要布陣結更強大的殺招!他們的主子讓人追成這樣,居然還不現身,地上的也沒有淩空填補。可謂訓練有素,再回收,漏洞就被完全填補,月再想推出去就難了!
他眼眸依舊盯著急墜而下的迷迦,那隻蝶在他的摧動下開始急墜又上撲,阻止她太快落地。而他自己,卻縱鬼麵蝶逆空而上。迷迦左閃右突,雙臂突然猛的一震:“玄石陷地,密網捕雀!”這兩個人實在詭異,斷然不能再打下去。她看到天空上不斷開出淡紅花印,雖然聽不到同族慘呼。但她心下已經駭極,因為妖氣的漸淡讓她知道。那所謂花印隻是出血的霎那,再讓他們在空中蕩來蕩去,怕是死傷更多。那人是嶽輕弦也好,是隨便找個華陽的裝的也好,她此時也顧不得了。隻能全舍!
她呼聲一出,地下兩列縱隊倏的一下竟然消失地無影無蹤。止一直盯著下麵。眼微微一動,好快!那兩隊人不是消失,而是突然遁地。.速度之快。就像被大地吸收一樣。不僅是如此,空中壓力更重。樓閣開始塌倒,屋舍突然像是無法承受壓力被擠裂,繼而傾倒。地麵開始搖晃,原來的石地突然像是爛泥一樣開始翻騰起來。
鳳宣喑本來是站在兩隊之間,一直被那些人牢牢盯死。他們沒有對他出手,是因為沒有得到迷迦地號令。他正在等待機會,但迷迦突然的吼聲讓他生生打了一個冷戰!她要放棄整個微星城。要把這座城拖到地底!
所以。那些人一閃入地的時候,他一把抱了迎舞就向西門而去。身體強勃而泛出金光。每一次勃氣都讓他有如撕碎般地疼痛。但他現在就算粉碎,也必須要試一次。陣氣已經開始回收,擠壓之間,他已經感覺到骨血都在被強擠,他拚死勃出罩氣,以抵禦這種強擠之力。該死的休葉迷迦。這城裏大部份都是休葉的族民,就算法力差,也不怕到地底下去。至於那些外來客,她準備拖他們給月和止陪葬!
“他們把罩氣中心拉到空場去了,我要撞一下。”宣喑聚力於肩,出聲是要給迎舞一個準備的時間。密羅織網。觸而便成碎肉。但是他若再站在這裏等機會。就得活活陷到地底下去。腳下已經開始發稠,石磚成了軟泥。再等一會,就會現出沼澤一般的爛灘。到時再無人可以找到他們了!
迎舞都懶的說話,她不怕死,死就死。她現在隻是覺得洛奇太虧了,是她的提議讓他們現在陷入混戰。如果一早他們就殺了她取血,或者還更有機會一點!她已經感覺到那種壓力,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擠她地軀體。她輕輕舒了一口氣,她早該死了,早死早幹淨!
宣喑的身後又開始勃出翅影,但此時扭曲而不完整。.他地麵色已經帶出慘青,疼痛讓他全身都陷入到一種狂亂的境界,他腳下半淩飛,借著殘翅的力量猛的向前衝去。正當他欲觸陣氣的一霎,忽然他感覺身體猛的一震,那種壓力一下散開。像是陣氣被人拉開一個口子一樣!他正驚詫之間,忽然一道黑影一掠而至,一下便扣住他地肩頭,一扣之下又猛的回縮。呼拉一下,他被帶得整個人都失控一般,半掠著瞬間便出了西門!
月一直在空中疾掠,不時突空出現土刺,像是從空中突長的一樣。他每次都是險觸衣袂一般的避過,拉開媚絲有如章魚觸手一般在上麵亂舞。他已經感覺到陣氣的增強,在頂撞他罩身的冥隱氣,而且他明顯感覺到陣氣在下壓。很快地,不僅是陣氣,他感覺整座城都在慢慢下陷!
“泥流橫浪,旋渦大陣!”迷迦快觸地地一霎,身體猛的後仰,腰身幾乎與地平行。腿生生反踢向蝶,那蝶追得太凶。她此舉是豁了腿不要,也要讓腰身觸地。地沼龍再生地能力很強,隻要碰到地麵,她便可以逢土而生!她雙臂後撐,雙手曲抓,地麵已經泛出泥泡,像是煮熟的泥漿一樣。房屋亂倒成一團,被泥漿回收。一個旋渦從她身下開始轉出,泥浪開始上翻。
止此時已經上掠到月的身下。
雖然他沒有抬頭看,但冥隱氣已經告訴他月的位置,他一直頂到他下方不遠處:“西門那陣破了。但我們過不去,她掀泥浪了!”止的聲音淡淡,像說天氣一樣靜漠。耳畔是一團轟鳴,伴隨著哭號塌倒聲亂起。他的蝶亂旋而飛,此時在到處找人殺戮,形成無數黑色氣旋,自他為中心像一朵巨大的花!
月左手上舉,手掌慢慢攤開:“我們也快了!”他輕聲說著:“洛奇,你別掉下去。”他提醒了一句。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掌心瞬間拱出一股強大的爆力,那股氣一出,像是受到巨大阻礙產生反彈,他身體一震,整個人一下彈了出去。
洛奇早知道他就是如此,提醒基本上和動作是一塊出。反應慢點的人就不行!她緊緊勒住他,隻覺一股強氣猛的一頂,他的身體倏的一下,有如自由落體一樣反彈而下。她哇的一聲叫出來,他後背向地,手還保持著一個推的動作,她在他的背後,墜力差點把她直接抖下去。她的腿緊緊纏著他的腰,就在他馬上就要觸地讓泥浪拍下去的一瞬。他突然又一個斜飛,繼而猛的向上。這一衝更是快,直直向上,雙臂半展向後一甩,一下將他送了出去!
在他推爆陣氣的一霎,止已經先衝了上去。月緊跟他身後,兩人掠成兩道光,而同時,大城已經下陷了一半!
迷迦半身已經沉在土裏,黑蝶在她踢中的一瞬居然自己消失了。但同時,她已經感覺到上空陣氣的破碎。十六人結的織網,居然困不住兩隻妖鬼!他們生生用氣將織網打出大洞來,瑩白之下,像破了一個天窗一樣,透出濃夜。不僅如此,西門那裏也破了一個洞,鳳宣喑從那跑了!微星城已經陷了一半,她怔怔抬頭看著天空。突然黑洞之上,一個身影又顯現出來,在陣氣之外,藍衣飄搖,長發飛舞。他足下的蝶已經不見了,他肘間挾著嶽輕弦,正看著她!雖然離的很遠,她依舊看得分明。他眼神妖嬈,或者說,那妖嬈隻是她的想像。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表情,但他向著她做了一個動作。他伸出手,隔空在頸間輕輕劃了一下!她瞪著他,他在挑釁!
她頓時懊喪,就算沒見過對方招法,她也不該一時失神。不然,怎麽會給他機會,讓他貼近而出招!帶了六十人,居然封不住兩個妖鬼。她手心攥拳,緊咬薄唇,突然大吼:“你叫什麽名字!”
“風臨止。”止垂眼看著她:“休葉一族,就這點本事?憑什麽脫羽光而自立?”
“風臨止?”迷迦微怔,魔宗七君裏,她好像記得有個用蝶殺人的。但是個女人啊,現在怎麽是個男人,還是說,因為他長的像女人,被人誤傳了?
“看你一臉傻相,就知道是孤陋寡聞了。”止輕哼了一聲:“為了加深你的記憶,我會找你的族人殺個夠本!”他說著,身體倏的一閃,消失不見了!
“風臨止你這個混蛋,下一次,一定讓你爛在泥裏!”她怒意橫生,指尖泥土變成尖刺,忽嘯抖上空去,根本不管人早已經消失。
止追著月的影子淩空過城向西門處而掠,他也感覺到了,同樣的冥隱氣。洛奇趴在月的背上,忽然轉頭看著止:“你幹什麽跑回去挑畔?”
“你管我。”止瞄她一眼:“你剛才怎麽不掉下去?”
“你是生氣吧?兩次都沒打著她,心裏不高興了吧?”洛奇嘿嘿笑著,眼睛卻在看他肘間的輕弦。
“什麽是生氣?你喝多了,廢話很多。”他可以嗅到她身上的酒味,混和了她的體溫在慢慢發散。剛才如果換他來背她,肯定就能打中了。
正言語之間,已經看到西門外空中飛掠著一個巨大的獸影,洛奇微微眯眼。居然讓她看得分明!千波醉,他正盤腿坐在一隻龍牙的背上。鳳宣喑就橫趴在他前麵,在他懷裏的,不是迎舞是誰?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三章千波醉重現
鳳宣喑剛才強行勃氣,意圖以自己的身體強行衝撞陣氣。當時中心點已經聚到胭脂閣上空不遠,西門這裏相對較弱。強行催力導致他全身骨骼斷裂一般的疼痛,但突然黑影一閃,快的令此時的他根本不及反應。
肩頭被一股一拖,徑自將他給拖抓上了半空直拉出去。這股力一抵上他的肩,宣喑隻覺一股森寒直逼入體。激得他全身五髒都在碎痛!這種感覺隻得一下,下一刻他已經意識飛潰,身體軟癱。迎舞本來被他打橫抱在懷裏,頭被他壓在胸口。根本不能看身後的情況!但她隻覺宣喑突然一衝,身體一懸空,接著便有一雙手將她接了過去。
她怔怔回眼,嘴唇不由的抽搐了一下。其實在她抬眼相看之前,已經知道對方是誰。這種淡淡的涼意,魔宗中人特有的溫度。千波醉,他真的在這一帶!
他長發依舊高束,還是由她當初編結的粗辮子,碎發些許淩亂,但又帶出特別的氣質。麵色很白,有如暗夜裏綻放的白曇,眼眸卻是璀燦。衣服已經換了,黑色長袍,紫花絞帶長絛。黑衣將他的身體融入夜中,卻更將他的麵色,趁出妖饒的雪白。她怔怔的看他,一時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失望吧?我還活著。”他低下頭,發辮從肩側垂落下來,點點銀絲掠出光閃,與黑發交織。他沒有忽略她唇角微微的抽搐,她的表情一如當初的漠然與黯淡。每每當她接近死亡的時候都是這樣,坦然成了冷漠。就像根本不關她的事一樣!但她在看到他地時候唇角微動,眼神有些恍惚。他將此理解為,她對他沒有死在雷雲的失望。
“我從不期望任何人死去,不管那人做了什麽。我_看 ”她聽他開口。依舊睜大眼看著他地樣子,突然她嘴角一咧。竟然笑了起來。她笑的時候,有如春風化開冰雪,麵上漠淡的像是被盤剝下去地殼。瞬間讓她有些慘白的臉變得如花般嬌嫩起來。
“你笑什麽?”他被她突然發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睛卻定定的看著她。當他真實感覺到她溫軟的存在的時候,突然覺得心情也舒暢了起來。心情?是她讓他了解,他還有心情這玩藝!
她笑得眼彎彎,唇角飛揚出美麗的弧度。她的長發在風中淩亂的飛舞,讓他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拂整。他看她一直笑而不語,不由地勒她一下:“你到底笑什麽?你是不是又想關小黑屋了?”
他居然說出這樣威脅的話,讓迎舞微微發怔。但笑意卻更是飛揚:“你可見過你地通緝圖像?”
她笑是因為她突然想起,剛才那虯麵大漢手裏的圖像。如果隻是憑圖索人的話。他一輩子也抓不到千波醉!
“什麽圖像?”他看著她笑顏如花,一時有些發呆,終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去捉她飛散的發絲。她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跳,本能的微縮了下頸,卻又觸到他地眼眸。此時他的眼中似是蘊了笑意,又像是帶了溫柔。唇角微微輕抿。有如含苞待放的花朵。
“怕什麽?”她細小縮頸的動作讓他看在眼底,食指卻不由自主繞結她的發絲,讓那一縷烏黑,纏上他的潤白:“不是連死都不怕嗎?”
他地話讓她微微有些窘,卻又是提醒了她此時地境況。不由的伸手去抓他地袖子:“快,他們還在裏麵!”
“出來了。”他輕抬下巴。空中已經卷過兩股氣息。縱掠的極高,向這邊直逼而來。說話間。已經聽到洛奇在叫:“小舞,小舞!”
迎舞又驚又喜,忙忙的回頭去看,回頭的工夫,月和止已經疾掠而來。“洛奇!”迎舞向她伸著手,聲音有些顫抖,看她好端端的,放心之間又愧疚起來。
“小舞你沒受傷吧?”洛奇扒著月的肩,若不是他反手扣著她,她早就竄起來了。她的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迎舞,毫不掩飾心中的牽掛。迎舞搖頭,眼底有些澀撞:“對不起,我並不是有心要…….”
“傻話,我還不了解你麽?”洛奇揚著眉毛:“想坑人的,是鳳宣喑這個奸詐小人!”危急關頭,為自保而棄親眾,所有人包括洛奇自己都有可能會做,隻有迎舞不會!
迎舞是一個對於自己性命,已經不在意到冷漠的程度。她曾經為了不讓千波醉達到目的,不惜逼迫自己心力崩潰。在她心裏,重要的根本不是性命。
一個根本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人,如何自保已經不在她考量範圍之內。值得她花心力去籌謀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洛奇的命。如果洛奇連這個都看不明白,也枉她們相識一場!
所以,洛奇根本不由得她把道歉的話說出來。看她沒事,洛奇也安生了大半,她衝著迎舞眨眨眼睛,拍著月的肩頭說:“其實我也是剛想明白老大之前也是想這樣的,先混出去接近那個妖怪,再想法子跑!你的提議,一半他們接受,一半他們不接受。由你說,正合他們的意呢!”
“耶?”迎舞微怔,一時間有種說不出的味道湧上心頭。寂隱月和風臨止,原來也在等一個合適的人開口。而她,正好充當了這個角色!
鳳宣喑是想借著妖鬼,將更大的敵人展於休葉迷迦麵前,從而趁亂逃跑。而月和止,則是借著鳳宣喑,給迷迦意外,最大限度接近敵人,尋找最好機會。原本以為,七君都是隻知鬥力的機器,其實是她錯了!
她們閑聊之間,月和止已經蕩向更高。對方並沒有追出來,但是微星城已經半陷入地底。這一帶的地麵開始變化,爛泥潭一般的幽黑。不能落地了,法陣已經回縮貼地。他們不追,是自知淩空之力有限。但這一帶都是他們的地盤,他們在地底結法。看他們能淩空到幾時!
止之前那隻鬼麵蝶已經是最後一隻,月強推罩氣的時候止為了達到最高速度已經將它踏碎。現在二人縱氣,終歸是有限。醉有龍牙,但這隻龍牙勃張起來的體積顯然比以前的都小。所以月和止根本沒打算落於上麵讓它載負,它撐不住!三人蕩在高空,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隻聽洛奇和迎舞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
“再往西,過了河就是華陽境,但那裏回不去了。向北不知道多遠才能出界!”止忽然輕聲開口:“把鳳宣喑給我取血!”
“不行,我要用他上雷雲山。”醉微睨了一眼趴在龍牙背上的鳳宣喑。中了蠱毒,居然能撐到現在都不發作。還能縱氣推罩!方才若不是鳳宣喑於內勃氣,他在外麵根本找不到位置。裏外相合,才能破休葉一族的密羅織網。以血而言,強妖當然是極品。但這個人一旦死了,他很難再上雷雲山!
這兩天快熬得不行了啊啊啊
大家激勵我一下吧,有票的捧個票場,沒票的捧個人場。話說,玫瑰的小段子真是不錯,隻是最近……咳咳。抱抱玫瑰,還有大家,新年快樂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四章月之亂
止一聽醉這般說,遂掃了他一眼:“你沒打開誅魔台道口?”說著,他身體一拔,直縱得更高。單手平伸,掌心向上而五指微曲:“算了,我剛才收到了休葉一族的血。他們的血妖力很好,勉強可以逼出四魂!”
雷雲已經四城封禁,他能跑出來已經不易。他微睨眼,注意到月的麵色更是慘白。想來剛才破陣的強氣是他催出來的。他帶了血河,比止更容易聚氣。也正是如此,跑路的事就需要止來配合了。止自然是明白的,逼出元神裏的四魂敕令,剛才收的那點血就又耗盡了。但現在無法落地,隻能如此了!
“還沒有。”醉應著,忽然問:“華陽那裏出了什麽事了?”他剛才想過界,結果被一股罡灼之氣給逼了回來。
“天界有人借著人間界的肉身下來了。”月低聲說:“有金輪光耀,該是天界布下的陣氣。現在已經滿溢華陽,成了金**法陣。妖鬼不得入!”
“哦?”醉向著西南微微眯著眼,孤檀還在裏麵,聽說當年她逼得冥界九獄高手,聯合當時天宗才拿住她。不知在冥界封禁多年之後,還能否有當初的力量。
“先向北去吧,看看有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休葉的人現在根本不敢上來。”言語之間,止已經打開四魂,妖鬼幻化成實,長榻懸紗,在空中飄搖。
月一竄而上,醉跟在他們身後。迎舞此時被這眼前詭景弄得有些呆滯,眼眨也不眨的盯著那飄在空中的轎榻。實實在在的東西,卻是從止逼出的黑霧之中顯現,真是又讓她開一回了眼界!
她呆怔了一會,這才注意到身下所坐的獸。醉和她來地時候用過龍牙。她知道這東西和養在她院裏的那些小個頭地是一類,隻不過大了很多倍。醉來的時候沒有用四魂。而是為了省力而用龍牙,但這東西迎舞壓根就不知道他怎麽帶過來,一會出來。一會又不見。他不說,她也不就不問。但今天這隻讓她越看越覺得怪,它的長尾巴一直在甩來甩去,有幾次甚至反揮到他們頭頂上空。喉間總是不時發出嗚嗚滋滋地聲音,似是很煩燥不安的樣子。身形也比她來的時候坐的要小的多,雖然展翅一開也足有丈餘,但整體都縮小了一號。
她盯著看了半天,喉間忽然發出一聲低呼。_醉低頭看她:“你又怎麽了?”
“它。它是,它是微涼啊!”她這聲一出。身下的獸似是歡呼一般的吱了聲,這聲音很尖細。隨著聲音,一條長舌裹著尖刺反揚了上來。呼的一下衝著迎舞地臉就招呼過來,這要讓它舔上,迎舞腦袋都要去掉半拉。迎舞嚇得還不及尖叫,醉已經伸手一彈。直接把它的舌頭給彈點出去。它似是反應過來一般,現在無法和迎舞那樣親熱。有些懊喪地甩甩毛絨絨的大頭,喉間唔了兩聲,便乖乖的貼著止的四魂後麵飛展。
“你認出來了?”醉伸手摟住她,聲音卻帶出微微的顫音來。剛才那下突然的很,若真是讓它舔中了。迎舞就是一具屍體。
“老天。真是微涼啊!你,你怎麽帶出來地?之前明明不是它啊!”她瞪大眼看著它的後腦勺。甚至生出想去摸摸它的耳朵。
“像帶四魂一樣。它們本來就是我的血匯出來的!”醉不動聲色向後挪了一下:“隻要我血力豐沛,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要出到這樣的品質,還需要淬練。”
“難怪你單槍匹馬就敢來!”迎舞歎息,不由地抬眼看那古怪地轎子:“他們也一樣吧?敢這樣深處華陽!”
“嗯。”他看著她:“他用什麽方法給你治的病?”他已經感覺到了,她地脈息雖然弱,但比起以前來說好太多了。隻有幾天而已,用了妖法吧?
“百花凝露,然後用妖力推散開。”迎舞實話實說,看著趴在麵前的鳳宣喑。該惱他?還是該謝他?亦或者,根本是她連累他?
“我以為你不肯招。”醉輕聲哼著。
“不招你也能知道。”迎舞輕笑了一聲,身體好了,就完全輸給他了。她沒機會再用同樣方法來猝死,他也不需要再小心翼翼了。
“他比我想像的,還要在意你。”他的手臂微微加力,勒得她有些發痛。用妖力匯脈,將百花凝露的力量均勻的布散到她的全身。讓她身體每一根脈絡開始漸漸獲得新生!要不了多久,她便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血河。簡直像是為他千波醉量身打造的一樣!將會血力豐沛又有花種相繼,要比普通的血河還要好。但是,他卻沒有快意。不但沒有,反倒更悶悶不樂起來!
洛奇趴在榻中央,隔著紗霧,她卻可以看清迎舞,甚至偶而還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她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雙拳攥的緊緊。明知自己沒本事把迎舞搶過來,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她感覺頸邊一陣陣的麻癢,歎了口氣,翻著白眼說:“英雄,你要取血就動手啊。小的我是不敢有半句怨言的。”
月側身半支著肘看她,他是想取她的血,但又有些猶豫。太過頻繁的取血對她的身體沒好處,她的體魂是增強了,導致她失血自己都沒什麽不良的反應。但並不代表他可以這樣肆無忌快憚的取下去。況且,此時在他眼裏,她根本已經不再是一個血河。
他伸手觸到她的溫暖,此時與他的徹寒形成鮮明的反差,讓他更不願意將她的溫暖變得涼冷。從他們見麵,言談,放出四魂,這一係列都是在前進之中完成的,此時又掠了近百裏,止倚在另一側,微眯著眼看著前麵,遠遠的又出現一個城鎮的輪廓。
“你還是取點血比較好。”止突然開口:“前麵有城,如果休葉沒有布陣到那的話,我們可以落腳。”
剛才那一鬥已經讓他們對休葉有了了解,不擅空戰,而擅土法。休葉並非像五素妖怪那般,自體可以與五素相融。摧法換力,再擅土行,也要比擅空的妖怪慢了許多。
洛奇抬頭看著月,忽然伸手去攬他的腰:“你吸血吧,再嘰嘰囊囊的就不像你了。”
“什麽怪詞?”月微揚了眉毛,她滿嘴飛怪詞,時不時就抖出一句來。
她笑笑:“反正你就吸血好了,我可不想斷胳膊斷腿的回去。少點血還能養回來,落個殘疾可沒法子再長全乎了!”她說著,撐起身來。突然看到他眼底掠過一絲笑意,一時間又有些發呆。好明顯呀,眼中帶笑的他格外動人。讓她也不由自主受他的影響,笑意更深:“你笑起來真好看!”
她不加掩飾的誇讚讓他連唇角都有些勾起,伸手把她抱過來,輕聲開口:“洛奇,我們回家吧!”
他的聲音輕輕,貼著她的耳畔。這話讓她眼眶有些發潮,讓她忘記他身體的寒冷,也忘記那微微的刺痛,忘記血液的流失,忘記力量的潰卻。這一次的出行,讓她見到尋找近五年的父親,從出生起便未見過的母親。但同時,也擊碎了她心底最後的夢幻,讓她唯一的希望灰飛煙滅!
她已經沒有了父親,沒有了母親。有一個迎舞,她卻沒有本事救助。當她看到父母的靈魂從自己眼前飛散的時候,她的無力感放大到了極點。
她覺得自己一無適處,實在是無能。而現在,她卻覺得,自己還是被需要的,盡管此時,他需要的是血。她現在不厭惡這種需要,因為她看到他眼中的溫柔。她看到他的不舍得,以及他每一次幹脆利落的選擇!雖然有時,這種選擇讓她很惱火又有點害怕。
她討厭無休的爭戰,無休的流離。討厭那些所謂正義或者權霸的大道理,討厭任何一個參與爭殺的宗派。甚至也很討厭這個世界!她期待的東西平凡不過,但這個世界卻無法成全她。但是現在,有一個人成全了她。其實她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句話,一個希望!
洛奇,我們回家吧!
熱血的灌入,最快速度的摧發月的力量。但與此同時的,讓他品嚐到最清楚的痛苦滋味。就像那天晚上,她生生凍出傷寒。甚至比那天還要疼痛!疼到他窒息,疼到他的四肢百骸,疼到他每一根神經。特別是他從她的血液裏,感覺不到恐懼和緊張,甚至還有一點微微的喜悅的時候。他就更疼得要抽搐起來!
他的情緒也隨之而來,是一種說不出的懊喪。這種深入神魂的力量,獲得的代價是他必須以熱血來催發。他隻想對她好,但現在,他要用她的血來催功。把力量建築在對她生命的消耗上。這種相反的意識與行為讓他的大腦一團混亂,一種強烈的念頭在他的腦中飛竄,他想離開魔宗,他不想再成為任何人的工具!哪怕那個人,給了他生命和力量!
-明天就是除夕了,木頭要離開幾天!前兩天我都在不停的寫寫寫,結果我家狗狗見我直嗚嗚我媽說我嚇著它了(瀑布汗)我知道我眼睛已經綠了,但不至於像狼了吧?這廝還敢號稱牧羊呢
今天廢話有些多了,不過這些字數沒算在訂閱字數的-有幾天見不到,會很想念你們大家多吃多玩多休息,多多收壓歲錢回來我們再一起哈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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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五章混入沼離城
他們到了那座城池的上空便發覺無法落腳,雖然沒有陣氣,但整座城根本是浮在爛泥潭上的。*他們縱掠的很高,依舊可以清晰的看到地麵在翻騰泥漿。
此時天空已經微起晨曦,妖氣自城中漫溢而出。但他們知道,此時無法下去擒人取血。估計他們在微星城的時候,城外業已經有兵馬向周邊蔓延,將這一帶全部變成泥潭。如今隻能繼續向北,直到找到可落腳的地方為止!
見了這情景,月的麵色便極為難看,他實在等不及了,他的身體變暖,但洛奇的身體開始發冷。開始還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話,後來就蜷成一團在他懷裏,連哼也不哼一聲了。月回眼看了一下醉,突然開口:“從這裏轉東,不要再北去了!”
“轉東有遠橫沼的重城,忘記鳳宣喑說的了嗎?”止歪靠著,輕聲說。
“他不是出來了嗎?”月看著醉,追兵已經到了這一帶。再往北去,再要走很遠,況且華陽與羽光的連境線很長。沿川河而分,有一段是在羽光的北麵。這般過去了,照樣還是要轉東,然後才能向北。但那時再轉,是出休葉的境界,但入了四羽直屬之地。結果是一樣的,但他們的路程就要長了很多。
醉輕輕一哼:“有了感情的月,果然讓人驚豔!”他的話止聽得微怔,但很快反應過來。重兵已經西移,後援很快會到。沿北走了這麽遠,都在布法。顯然料定他們不敢東去!而醉曾經在休葉大城折騰過,被追得西南而去。更認定他不會去而複返!書上說,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更安全。
“我先走一步。”月一把抱起洛奇。倏的一下自榻上而飛。他取了洛奇的血,力量最快速度得到調整。血行此時亂飛無休。風臨止開的四魂明顯後力不繼,又負了好幾個人,實在太慢!止沒有攔他。.看著他的身影在妖霧中消散。他沒有忽略月地表情,明明身體狀況如此良好,眼中卻是疼到快死的神情。
醉微垂眼看著迎舞,她此時半歪著睡了。他半揚著眉毛:“既然如此,我就弄點東西出來。讓他們大兵都往這裏來吧!”他說著,倏然下墜,速度極快。龍牙撲展之間口中吐出黑霧,他地眼眸開始轉紅。五指翻轉之間掌心發黑:“微涼,你猜。有幾個人能中招?”他哼著,手臂猛的一甩,掌心一推而下。隨之龍牙猛然逆上,轉頭向東。
止看著他:“你不等他們收血給你嗎?”
“等不了了,走吧!”醉說著,已經緊追月而去。
月縱空極高。速度超快,很快進入遠橫沼。他身體隱在妖霧中,眼睛卻透過濃雲看到下方。這裏數百裏皆沼澤地,但不同於普通沼澤,這裏妖氣鼎盛,而且氣息比較單一。皆是休葉一族的味道!織網密布地網索架木橋形成道路。漸漸看到樹。樹都長得很是詭異。長盤若藤,橫向連結。霧氣慘慘。根本不見天日。
這裏已經不像是人類長居之地,建築都像巨形尖錐從沼地底上揚。從月的角度看,是一叢一叢的尖頂。沒有任何死魂之氣,連死去的靈魂都不願意在這一帶久留。沒有可用的死魂,他無法再製引魂珠。之前打鬥的時候,他擊死的休葉族人倒是靈魂外溢,但是他當時根本沒有工夫,也沒心思去收繳他們的靈魂。
他一直往東,隱隱看到一個極為巨大地尖錐建築,這該是三座主城中偏西北的一座了。他消然隱氣而下,錐頂是一個圓洞,外圍環狀長階梯,洞內也有階梯,圈圈而下。自洞口遠看,下麵是巨大內腹,燈火通明。城地建築好生詭異,階梯外布滿藤木,每一層環梯上都站著守衛的兵。.
整個城像個大繭,上麵有個入口,下麵巨腹伸出四條長長的網織索橋道,想來下麵也有入口。隱隱看到橋道上有來來往往的行人。月掠了一圈,突然一輛雙首馬車吸引了他的注意。雙頭馬,身上布滿漆黑的鱗,想來也是沼澤一帶地妖怪。車身像個大蓬,圓圓的。四個車輪巨大,車板橫滿索橋。駕車的車夫上半身為人,下半身卻盤成一團,蛇妖一樣的堆在駕台上。通常無法完全轉成人形的妖怪都比較弱,在妖怪當中隻比那種連人形都化不出的好上一點點。
他蕩在車身上空不遠處,車夫居然半點未覺。他伸手微微一彈,指尖彈出一道淺淺地氣流,在車蓬頂上空打了個旋。將頂端懸著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勾了過來。他身體向上一掠,便向著頂端入口而去!
他單手展開那勾來的東西,是一麵錦旗,上麵用絲線縫著“迷迦坤台口”三個字。但他要地不是這個,而是旗下掛的一塊牌--“沼離城通”。隔著濃雲,隔著妖霧,隔著遠空,這幾個字,他卻早看得分明!
他剛才要藏在車下很是容易,但混不進去。妖怪不同人類,再低級的妖怪目力也比普通的人類要好些。貼過去容易,很快車夫和坐駕都能知道多了兩個人。他可以藏,洛奇不行。他要大明大放的進去!
月掠上頂端,旋空慢下。很快銀光布織,一道強光灼射而來:“淩空何人?入城何事?”休葉的地盤,氣息寒涼,地生之物都比較陰寒。除非高階妖怪,不然很難辨出妖鬼與妖的差別。因此,當他故意顯現,對方便將他當作是外來的妖怪。
他的麵容讓守在頂端入口的一圈守衛都有些發怔,看清之後更有些呆若木雞。他旋身立在外圍欄頂:“我娘子患了重病,來這裏求醫。”洛奇此時軟趴在他的肩上,滿麵蒼白,寒氣裹身不退。
聽他這麽說,踱來一個銀發灰眸的黑甲男子,一看著裝就是頭頭,看來休葉一族的外形特征很好分辨:“休葉現在有外敵入侵,所以不納生客。尊駕還是去別處瞧瞧吧!”他言語很是客氣,一半因為月生的很好,一半是因見他淩空,八成是四羽的妖怪。休葉明著還是四羽的盟部,對直屬來此地的妖怪都比較客氣。
“微星城陷了,迷迦大人讓我來此。”月說著,便將手中的東西給他看。
“哦?”那人一聽,遂接過來一瞅。看了之後笑起來,伸手拍自己的額頭:“眼拙眼拙,還以為尊駕是四羽之盟的,原來打南邊來?怎麽不覺熱力匯出?”微星城總有華陽來客,華陽高手雖然是人,但也會淩空,有些力量更勝強妖。休葉一向與華陽關係良好,一聽他說打微星城來,還見過迷迦。立時態度和藹起來!
“就是受了妖鬼之氣而傷,迷迦大人要禦敵。沒工夫招呼我,給了我令牌,讓我自行求醫!”
“難怪難怪。既然有家府令牌,必然給這位公子找個好大夫!別的不敢說,休葉的名醫,在羽光都是有名的。”說著,手一平伸,讓出道來:“公子請吧!”
與此同時,巨錐之下南口道門邊,喳喳吵成一團。車夫一臉鬱悶:“爺幾個太不給臉了,小老兒見天出這道門拿貨,天亮的時候回來。不是一趟兩趟的,這可是城主家的供給,這會子就生生這麽攔人呢!”
守城的兵一臉不耐,手中槍將門口貼的告示拍的亂響:“您老睜大眼看看,駕車懸牌於頂,否則皆不得入。等我們頭兒來了再說吧!”
“這事鬧的,小老兒明明懸著的,旗上裹著的呀!”車夫身體倏一下抖得筆直,盤立起來看上麵的小柱,光禿禿!一張青青臉此時更是青了三分:“明明是懸著的呀!”
“您老別折騰了,這沼內從不起風,您別再說是風刮的。”守衛哼著:“告示貼了四天了,前兒個放個熟臉兒進去,結果挨一頓鞭子,現在再不敢放了。別說是您老了,就是我爹來了,沒牌子也不得入!您就好生等等罷!您把車往沼裏挪挪,堵著個道口,別人都別進來!“讓我下沼,你個……”車夫咬著牙,憋青脹著臉:“這牲口下去就不上來,別消遣了。我這一車子好東西呢,泡壞了可怎麽好。”他話音剛落,已經有兵過來扯馬韁,一陣嘶叫乒乓,連帶車夫亂喊,鬧了個不亦樂乎。
洛奇微微張了眼,眼前金星亂冒,景物迷離。一張臉在她眼前慢慢清晰,然後便看到那雙讓她熟悉不過的清冷深遂。
“這…….”她剛一張口,突然覺得聲音啞得像是在扯破布。好累,怎麽會這麽累?以前也覺得昏沉沉,全身乏力,但也不像是現在這般覺得渾身都被針紮一樣的疼。
“別說話,再睡罷。”他聲音輕輕,依舊有如輕歌。讓洛奇覺得很是安定!她微微抬眼,小屋子,是她發昏了嗎?不是在四魂上往北走嗎?怎麽這麽快找到這樣的小屋子?
月坐在床邊,彎下腰,伸手去摟她的脖子。她又教會他一樣,要三思而後行,慎謹而後動!嗯,其實是因她的存在,讓他慢慢學會細致的思量。因為他心中有了底限,標準是,讓她好好活下去。不是隻要她的命繼續,而是她要活蹦亂跳的好好活下去!春節快樂,牛年大吉。祝新的一年裏,大家學業進步,事業有成,財源廣進,家庭和美,愛情得意,身體健康…….還有世界和平!
除夕大拜年(這章免費,放心點吧^-^)
大雪覆滿北地,銀裝素裹之中,看太康滿城華燈,金飾琉璃,紫瑩耀光,紅絨鋪堂,熱炭灼火。
端玉堂上,墜蘇流彩,鏤花貼棱。杯中酒不冷,席間人不絕。輕袍暖帶,錦服華衣,人麵如花,景致紛雅。外是瑞雪紛紛落玉花,內是春華彩景耀人頰!
木頭跨步上階,雙手叉腰,指著堂中眾人,怒目橫眉,大吼出聲:“你們不是打仗去了嗎?
回來作甚?”
堂中人紛紛回頭,頓時百花齊放,雙雙美目顧盼,個個眉梢生媚,聲似鈴鋃:“娘,親娘,幹娘,後娘,無良娘……..”
木頭先被眼神迷倒,繼而被聲音PIA飛:“後娘是哪個叫的,有膽出來決一死戰!”
“今天除夕耶,說什麽打打殺殺,親娘好無趣。”花花一臉無奈,白眼飛天:“親娘你的頭發好醜!”
“還不是為了你!”木頭踉蹌,伸手向天:“喊親娘還不來扶偶!腰斷啦!”
“好啦!”花花一步躍來,將她拖上堂去(注意,是拖):“親娘,我們打的好累,實在不想打的說”花花一臉訕笑,兩眼放光,平手攤前:“春節來到,紅包不能少咧拿來!”
“沒錢!”木頭光看腳已經知道人數眾多,全都喊娘,敢情要紅包!不給!
兩字一出,無數寒光嗖嗖,溫度瞬間下降數十……..“呃,呃,錢,錢是木有,不,不如…….”木頭翻出空蕩蕩的口袋,一臉惶恐(隻怪自己手欠,寫出一堆戰鬥狂人,早知道寫本菜譜了,現在麵前就能出現一堆叉燒和火鍋,任吃
“大過年的,說說新年願望,娘替你們實現呀?”木頭笑眼眯眯,手撫亂發又馬上拿開手,好紮!
月白衣如雪,長發綰束,發尾飄搖。秀長手指握著紫玉杯盞,眼眸微微迷離:“新年…….我想壓床板壓那種…….”說著,魅眼勾魂看著花花,唇角飛揚,笑出一個傾國傾城。
“新年,我,我不要壓床板,壓那種……..我也不當暖爐,我也不…….”花花還不待把話說全,一把被月勾回懷裏,伸手捏她的臉:“幹娘,她的話無效!”
止眉尖微蹙,似笑還嗔,麵如瑩玉,眼似清露:“新年,我要找到極品血河。就像那樣的……”說著,眼看著花花,薄唇微牽,笑出一個蝶舞雲天。
月瞄一眼他:“你做夢!剛才後娘就是你喊的!”
不待止回言,鳳已經搶答,一臉興奮:“我剛喊的是最親的親娘…….”
木呆:“好像沒這句”
“不管,新年我要小舞!”鳳狹目飛揚,春情泛濫,笑得花枝亂顫(汗)“我也要”醉微撐額角,粗辮銀絲點點,眉目有如琉璃,他沒笑,把木頭看得傻笑(嚇得)。
迎舞淺笑微微,麵若春桃,人見人愛:“我要娘把花花變成男人”眾人皆倒
“呃娘,我都成龍套了,一百多章了,娘你把我給忘記了吧?”輕弦輕哼一聲,掃眼眾人:“你們知足吧!我都埋溝裏去了!新年我要重頭戲,章章都出場,章章都帥哥……..”
“行了,好歹你也帥過幾集,知足吧”鳳一臉不屑:“我都成啥了,天啊,找個知音好難”
木頭滿眼是淚,一頭大汗,被眾人願望雷得外焦裏嫩,幾近暈倒。
小舞一把扶住昏木,驚呼:“娘啊,別暈啊!我們不鬧了
花花歎息:“娘是睡了吧?她好像還沒說新年願望咧”
木頭馬上複活,立正站好,雙眼放光:“新年我,我想要像星星一樣多的粉紅票,像雪花一樣多的推薦票,像…….”
眾人皆搖頭:“娘的願望比咱的還……牛!”
眾人:“祝大家牛年大吉,牛氣衝天,牛勁十足,牛力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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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六章混入沼離城(2)
沼離城是一座巨大立繭狀大城。隻有在城中心的廣場上可以看到天空,仰首看去是一個圓洞。四麵城牆慢慢向上收,壁上一圈圈的都有建築,由索梯相連。巨大的空腹地帶有街道,民居,官驛,市集。中心廣場上還有通下地底城的連通道!這裏的建築造型各異,有像鳥巢一樣盤架的,還有像懸繭一樣掛著的。也有像人類建築一樣的亭台樓閣,但比較少。城內分四區,通連四條大道。
休葉一族的族長名休葉廣和,中心城是位於沼內正中的沼渡城,由休葉廣和親掌。西北為沼離城,城主是迷迦,府邸在東區。自東大門起大片圍地皆為府址,沿東側牆上懸四層皆是府樓。因為東門長年封閉,成為迷迦出城私道。
東南是沼思城,城主是廣合的次女茵羅。除了這三個大城之外,還有郡都若幹,沼外圍有鎮村若幹。
休葉是最早加入天宗的妖族之一。自打當年人類與妖族大戰,最終人類獲勝,結成人與妖怪共同的人間界宗盟禦羽天宗開始,休葉一族便在這沼內紮根生息。他們地處東南交界,與南邊關係一向良好。
三年前,華陽與羽光分離。休葉作為妖族也劃出南境,成為東部羽光的部盟,但這並未影響到他們與華陽持續的友好關係,這當中自然摻雜了利益。
其一,人類在很多工藝方麵大大先進於妖怪。與華陽良好的關係可以促進休葉的持續發展。其二,華陽固守天路,休葉一族若想登天入神界需要華陽的允可。其三,休葉原本就與華陽沒有私人恩怨,分出天宗也是因為自身族別的緣故。
所以。這幾年休葉的政策一向是親南遠東。對於羽光,既不明著相抗。也不言聽計從。此次魔宗大兵壓境,他們並未應召出兵。一為保存實力,二為固守沼澤。休葉地族人不擅長淩空。於空中結陣沒有優勢。但在沼澤之中,便算是橫行無禁。也正是因此,羽光這兩年多來為了休養生息也並未與他們動幹戈。隻是刻意獨化他們,醜化沼澤一帶阻嚇人類,不讓他們來此居住。親羽光的族盟與他們之間地貿換條件也越加苛刻,加上沼澤貧瘠,澤內諸多妖怪又形容醜陋,弄得人類也不願意來此。
休葉逼不得已才會建微星城吸引南來北往的客人。還會刻意在城間建橋供不方便行走沼澤的人類來遊。並推行寬厚政策意圖吸引更多人類來此居住!
前幾日,是因魔宗千波醉突然現身於魏遠都郡。在那裏製出血奴殘害生靈。廣和大怒,認為是羽光是故意把魔宗地人趕到這一帶削減他們的力量。已經發出緝殺令,務必要將千波醉擊殺。就算不能,也要把他逼出休葉境。所以這次,連休葉迷迦也親自出馬!以往休葉大城守備並不算森嚴,若是人類前來。根本不問出處。隻是這幾日鬧得人心惶惶,才會如此嚴查防守。
洛奇此時歪靠著枕,這裏像是醫館,到處都飄著藥香。沿牆一溜藥櫃,屋裏除了此時她所躺的床,有張小桌。桌上放著一個小香爐。還有一個大躺椅。上麵鋪著墊子。一時間她也瞧不出是什麽做的,像是草編的。但又太細致柔密。
她抬眼看看屋頂,尖尖的衝上。懸了好多花結子,還掛著幹花。她之前醒了一會,昏昏的,看到月便又睡過去了。再度醒來的時候,才知道這裏是沼離城,已經是休葉地腹地了。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混進來的,居然還能找到醫館。他給她紮了針,又吃了補藥,此時她地精神好了很多。
她看著他,這會他正歪在她的身邊,閉著眼,平靜而又美麗的容顏。他換了衣服,白色的織錦,卻是顯豔的藍色絞花。織工不如太康的好,雖然質料也很優質,輕軟而綿滑。.洛奇在太康住了那麽久,也算是出入豪門過了。考究與否,也知道個皮毛。但他穿什麽都是一樣,很精致,他可以把一件最平庸地衣服穿出華麗和優美。
“你怎麽有這裏的錢?而且你怎麽混進來的?”洛奇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突然窩過去湊到他耳邊說:“還有小舞他們在哪裏啊?”真是怪了,當她知道這裏是沼離城的時候,不是該怕得要死嗎?或者是她受到他的影響,安定了她地情緒。讓她現在,好奇甚至大過於緊張。
“我有七瑩石,用那個換錢就好了。”他微微張了眼,唇角輕牽:“看看城外地人,找個通牌進來就行了。他們分不清妖怪和妖鬼。”
“喂,那個是魔宗的東西,你跑這裏用它們換錢。你找死啊你!”洛奇看他一臉淡定,伸手捅他地腰:“到時他們一包圍,把這個城往地底一拉,全完蛋了!”她雖然是這樣說,眼瞪的大大,但聲音卻沒有該有的緊張。
“老百姓哪認得七瑩石,說是華陽山得的稀有珠寶就行了。”月懶懶的哼著,一副快睡過去的樣子:“我不知道他們去哪了,沒跟上來。”
“我睡了多久?”洛奇吞了一下口水:“既然有錢了,帶我吃飯去啊。”
“現在不能吃,我給你行了針,讓華陽真經慢慢匯通你的各脈。空著肚子效果好!”他伸手攏過她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短時間裏供血兩次,消耗太大了!”
“華陽真經?”洛奇的眼瞪得像銅鈴,張開手掌看著手心:“我什麽時候有華陽真經了。”
“你的華陽真經裏,混了妖鬼的力量。很奇怪,兩種力量居然沒有互相抵消,反而形成一種特別熱力。我想,是你娘親當初將餘魂的魂力給了你。她在鎮魂獄的時候,她的願魂吞吃了很多妖鬼的靈魂,才能聚魂成體,願念執強。她原本是華陽的弟子,真經已經侵魂入體。你娘親在臨死前聚生了魔性,華陽真經無法銷抵魔性,反道被汲用了。”他說著,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一道微光滑落。他去摸她的臉:“為什麽哭?”
“我想起我爹的話,他說隻有他可以平息我娘親的願念。”洛奇哽咽,收不住淚水的滑落。最後的最後,娘親的心裏,有了對孩子的溫情了吧。所以,才會將最後的魂力,給了通連血脈的她!
“我真想知道是為什麽!”她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一股熱力循血而上,慢慢通行。
“什麽為什麽?”他輕聲問著。
“為什麽關我娘,如果隻是因為不想讓她跟我爹走,就實在太過份了。”洛奇握緊拳頭。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我恍惚聽到,我娘說,嶽輕弦是她的侄子,不是幻覺吧?”她抬頭看月,看他漆黑的眼珠:“他是我表哥!”
“那又怎樣?”他看著她:“他現在在風臨止的手裏,他是宗主要的人!”
“我知道,你們宗主要讓他入魔宗,成為七君的一員。”洛奇輕聲哼著,他的回答等於確認了她的猜想。當時她不是幻聽!原來在這個世上,她還有親人。隻不過,這個親人,她得眼睜睜得看著他入魔宗。這個世界真是顛倒,非要讓她眼睜睜看著親人朋友離去。而且,她曾經甚至希望輕弦被月拿住,好讓他們快點離開華陽!讓她內疚,讓她折磨,讓她痛苦,最後麻木!
“你又在想什麽?”他伸手勾過她的肩膀,每當她神思的遊離的時候他就不安。不了解情感的時候,對情感好奇。當了解之後,便有如食髓知味而欲罷不能。但個中細微的差別,織羅密網的複雜又讓他應接不暇。讓他恨不得可以一次了解透徹,所以,他總會焦躁不安。
“沒有,隻是覺得這一年經曆了好多!”洛奇歪在他的懷裏,輕聲說著。這一年,比以前四年都要艱辛,經曆了比她這十六年來,都還要多的東西。她抬頭看著他:“而且我覺得你變咧!”
“哪裏變了?”他低頭看著她,忍不住又想去捏她的臉。
“嗬嗬,以前是你逼著我吸我的血!現在你都不願意吸了!”她笑,翻身躺在他身上,反仰著頭看他:“而且眼睛裏也會笑了,聲音也不是平平腔了,哈哈!”
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她咧著嘴笑的時候讓他覺得很血行出奇的穩定,平靜而又安寧。
兩人正是閑聊,突然月聽到外麵有腳步聲。他根本不待對方站定便開口:“誰?”
“大公子,您醒著呢?”外頭是一個略蒼老的聲音,很是謙恭。洛奇聽了,微微一顫。神經
本能的崩緊起來。
“何事?”月低聲應著。
“盤大人請您過坤台口一聚呢!車子就在外頭,夫人小的給您照看照看?”恭敬的聲音又起。
“等我們收拾一下!”月靜靜的說著,眼卻看著洛奇瞪圓的眼珠子。
“不急,您慢慢的。小的下去候著!”說著,腳步聲已經漸漸遠離。
洛奇覺得一顆心都要竄到嗓子眼,她轉了轉眼珠,忽然問:“你從哪弄的通行牌?”
這個問題問到點上了,對方聲音太恭敬,這個環境太適合養傷。但這裏是沼澤,是休葉的地盤。萬不可能和魔宗搭上!問題,一定出在通行牌上,他弄的誰的通行牌?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七章混入沼離城(3)
洛奇一出這間小屋,兩眼瞪得奇大無比,一顆心膨膨亂跳。_眼前的情景給她的驚異程度不亞於去年春末頭一回見到月以及他的四魂,但是恐懼的程度自然是遠遠達不到,盡管洛奇並不認為他們所處的環境有多麽的樂觀!
他們所在的小屋是建在樹上的,橫枝若架,碧葉似傘。洛奇猛一下還以為是屋外搭建的藤棚架,仔細一看才發覺是兩個斜枝拱架,似是給這間小屋搭出天然棚架。屋外的一方圓台,是鋸斷的枝樁,形成一個圓形景台。繞著巨大枝樁,是環狀的盤騰台階。
這棵樹巨大的超出想像,在樹上鑿梯,架梁,設台,建閣。有如一幢樓基一樣,整棵樹椏之間,搭建了與之相類的小屋足有十數間。
這裏一帶皆是這種巨大無比的樹木,有些是搭房於樹,有些根本就在樹上鑽鑿成室。樹木高聳,層層疊疊樓閣隱於綠蔭之間。樹與樹之間還有索橋相連,一層一層,交錯而上。地下樹間開出石砌道,想必是以休葉之法固澤成石,既而鋪道。
這裏建築奇特倒是在其一,當洛奇看到街間以及樹間索道川流的人們的時候,就不僅是目瞪口呆,更是感覺有些雙腿發軟。
之前在門外和聲低語的蒼老聲音,其人卻生得奇形怪狀,一頭火紅長發,綰係於頭頂。臉尖似狐,雙眉如豆,眼狹鼻扁,犬齒外露。頸脖細長,有黑色的斑紋。一身黑色半袖袍衫,袖筒裏露出枯枝一般的手臂。看麵如狐,看身如木。詭異非常。這一個還算是長得像人的,巨樹之下來來往往的。有些就是半人半獸,若非洛奇這一年來也算見多識廣,真是要像當初那般抓狂!
她根本不敢看那人。由著月將她直接挾上街邊候著的一駕小車上去了。車是尖頂小單蓬,內裏布置地還算是淨爽。隻是外麵太過詭異,讓洛奇一時間覺得牙直打顫。她一出去已經發覺了,這裏像被扣了一個巨大的罩子一樣,樹間都是燈,根本看不到天日!這城裏估計八成以上都是妖怪,該如何在妖怪麵前打混過去?
她心裏清楚地很,月之所以會想辦法混進來。是為了給她一個治養的環境。也正是因為如此,洛奇此時的心裏有種難言地滋味。因為他才剛剛學會何為情感。所以根本不會猶豫。在他認為她需要好好調養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停下腳步,根本不管這裏是否危險重重。
剛才臨走之前,洛奇已經猜到,對方之所以如此恭敬,還會派車來接。定然是通行牌並非普通。而月也告訴她當時他是如何與守衛交談,無非是借著迷迦的名號混進來。這謊由別人扯出來不稀奇,但由他來扯,洛奇心中那種難言的滋味就是更深濃。有些澀苦,有些悸痛,有些酸楚。又有些欣然。因此。她並未因自身深處妖穴而恐懼混亂,反倒更是冷靜下來。
車子沿著石道前行。車身輕巧,拉車的是一匹雙頭馬。洛奇根本不確定它是不是該稱之為馬,總之它四蹄如飛,卻落地無音。車夫是那紅發若狐的男子,他一邊駕車,一邊陪笑著說:“小娘子今日的氣色好多了呢!”
洛奇笑嘻嘻的應兩句,一會工夫已經將這一帶地道路環境,城內大致情況套個分明。他們所住的是休葉南區廣林道,休葉建城是封閉型地,開五門,頂上為中門,專為淩空往來者而設,下設四門,通向沼內各處。東門基本是虛設,因為城主府在東門內占地,所以東門不開。沼離城有兩層,一層為地上,一層為地下,地下的繁華程度不亞於地上。南區多林木,有樹藤之妖,沼內一些樹生妖怪。城內的人類基本也會在南區居住。因妖氣結繞,從而草木格外繁盛,有些樹木異生而巨,有如大樓,可以鑿建房屋,鋪架橋梁。草藥的種類也相對齊全,所以醫館基本都設在南區。
洛奇打聽完,便坐在那裏忖思。剛才實在太過匆忙,她根本沒時間問月情況。而現在,她除了向車夫套話之外,根本半句傳遞的話也不能和月講。妖怪和人不同,這樣的距離下,悄聲細語於他們而言也能清晰入耳!
她長吸一口氣,一點點地整理思緒,這裏對人類是比較友善的,對華陽來的更是非常熱情。但是他們是借迷迦不在而混進來,必須要在迷迦返府之前安全離開。這些普通百姓或者一般守衛無法分辨妖怪或者妖鬼。但一會要見的什麽盤大人就保不齊了吧?她是可以說謊麵不改色,但是妖怪麵前,光麵不改色是沒用的。氣息,如果他們發覺氣息有差。他們要怎麽辦?
他看著她緊緊蹙著的眉頭,大眼微微地凝深,唇角崩地緊緊,麵色微微的蒼白。她地身體還是很糟糕,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可以在這裏多休息幾日。因為他抱持著這個想法,所以才願意去應付那些問話,去分析別人表情裏的意義。
車子很快出了南區,透過簾隙,看到一片開闊。不再是巨樹橫生,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廣場,有一座高高的鍾樓位於四道中心點,自鍾樓下方有飛旋下轉階梯,形成一個巨圓圍在鍾樓兩側。這裏向上,是中門的位置,也隻有在這裏,可以看到天空!
他們從這裏沿鍾樓環路轉向東大街。一入東街,熙攘鼎沸霎時靜了不少。又走了多一會,車子漸漸停了下來。聽外頭車夫笑著說:“二位,到了!”說著,枯枝一般的手便將簾撩了開來。洛奇的心也隨之一下懸了起來,她微微探著頭向外看,看到巨大的建築,像是被狂風掀起的大浪凝止在了半空,形成一個巨反拱的空中半橋。或者說,是空中觀台!向後是層層疊疊的樓舍,一直推靠到遠遠的高牆。
她正看著,已經讓月抱下車來,這裏兩側都是樓舍,看起來更像是人類居住的環境。邊上立著執槍的甲兵,巨大掀浪般的大台沿邊有懸下的長索,下係著平台,是垂懸梯。索估計是係於上方的輪盤上,機械的運動。正呆怔著,直懸梯台已經落下,自上麵走下一個人來,一個銀發灰眸,銀色甲衣的男子。身形修長,五官也算清秀。他身披了一件銀色的外氅,向著他們微微的點了下頭:“在下休葉盤,歡迎二位來沼離城!”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八章洛奇的安全感
洛奇怔怔的看著麵前的一切,此時他們所站的地方,是位於東區中部的地底,一個名為溢歡館的地方。在這裏的地上建築便是剛才他們所見的那個巨型波浪型的高台,他們先是隨著休葉盤乘懸梯而上。台上另有風光,建有樓閣庭院,巨大高台直通東門一整麵城牆,台下圍有建築,台上則開出闊道一直向東。
走到中央部部,有長長階梯直通地底,也就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地底有如巨大樂園,與地上格局相呼應。城區也分東南西北,甚至比地麵上更加的繁華。
休葉盤將他們迎至台上外苑樓中小憩,對他們也頗是客氣。詢問了幾句關於微星城的事,禮貌的問候了一下洛奇的傷勢。然後並未將他們繼續東領,而是請他們向下直入地底,下榻在東區地底的溢歡館。這裏像是官辦的豪院,屋舍建築頗是靠究,外看有如直立錦鯉一般。四麵環水榭亭台,將中央建築圍於水波流恒之間。
巨廈之內卻有如迷宮,侍從領著他們曲繞一番之後,推開一處折門,將他們讓了進去。這門後又另一番洞天之景,觸目皆是水霧氳氤。從外根本看不到這樣的景致,卻又是包裹於內的風華。他們所處的房間有如伏在水麵,自水中支架而建。屋內擺滿各色的花朵,牆上圍著環錦,一側通小院,可以環水瀲波不絕,水氣蒸騰,居然全是溫泉!
而且通院的一麵房簷還製成水簾,自房頂水線不停有水流,以極為曼妙的流珠狀向下傾泄,倚折門而看。.隻見水霧紛紛,迷煙渺渺。芳環翠繞,有如仙境一般!真是不知道以何種的方法,居然可以將水引進樓內包裹每一個房間。構成此等仙境!
洛奇坐在水邊木台上,這暖煙飛蕩的池中還飄著遊萍與淡藍色的蓮花。其實這個院子也是在窒內地,隻是牆上嵌著石,環水擁著小小的假山,抬頭看上方也兜出石洞般地凹凸景致,給人一種身處山洞般的自然風光。她盤著腿,盯著池水,訕笑著:“我們現在怎麽辦?現在居然到了地底下了呢!”
“既來之則安之。”月斜倚著折門框站在她的身後。這裏環境顯然比之前要好地很多。對方的目的也很是明顯,既然他說是由迷迦授意前來的。自然要等迷迦回來確認才能放心。洛奇是人,這點無庸致疑。而她因錯陽差而得的含有妖鬼之力的華陽真經,更是為月圓了所說的謊。他們是華陽弟子,受妖鬼侵襲而來休葉占避。休葉現在妖鬼肆虐,而方位的確是微星城一帶。休葉是不願意得罪華陽地,特別是在現在這個非常時期。
“既來之則安之.......”洛奇環著膝。輕輕重複這兩句話。的確,有他在,無形之中替她驅趕了恐懼,這一路她好奇大過害怕,雖然在妖怪無數地城裏穿梭,但更多的。她卻沉浸這種異樣的風光之中。
她不由的輕輕笑了一聲:“說的沒錯啊。他剛才故意離我們很近來辨別我們的氣息。都沒分出來。這幾天肯定會把我們當成華陽地弟子好好招呼的!隻要我們趕在那個休葉迷迦回來走掉,不就一點事都沒有了嗎?”
“他把我們帶到這裏來。就是不希望我們在迷迦回來之前走掉!”月看著她的表情,不意外的看到她在聽了這句之後一臉的頹喪。
“老大,你說點提氣的好不好?”洛奇扁扁嘴巴,垂著腦袋哼著。其實她心裏也明白,對方如此安排,就是想在避免衝突地情況維持城內地安定。但怎麽想是一會事,適時的往好處多想想,讓心情好一些,也有些希望地話,鬥誌也會昂揚點!但他這樣直接把話說死,根本就是打擊她的情緒。讓人越想越是沮喪,不僅沮喪,那隱隱壓於心底的懼怕又開始掙紮著發作。迷迦,若是她回來,又怎麽可能放他們走?他們又怎麽能從這種鐵桶般的城裏走脫掉?
“算了,我不想了,洗澡好了。”洛奇說著,徑自往水裏一跳,這裏的藍蓮很美,居然在熱水裏還能綻得如此妖嬈。妖怪的地方,真是讓人驚異。不僅開的美,味道也很清芬,在熱霧之中,淡雅的香氣讓人沉醉。更何況,木台上還擺滿了小吃,一看就是照著人類的口味安排的。洛奇剛才就餓的要死,她隨手抓了一把酥油球塞在嘴裏,眯著眼扒著平台說:“先享受一下再說好了!”
月眼角的餘光掃過她強打精神的模樣,突然走過去,彎腰蹲在水台邊。一伸手將盤子端了起來:“我說了,現在不要吃東西,你當聽不到嗎?”
“可是我真的很餓!”洛奇眼巴巴瞅著他把吃的往自己嘴裏放,真想竄起來跟他搶。隻是她現在身體有些虛軟,實在用不上力:“沒準這就是最後一頓了,你就成全我吧!”她擺出一臉可憐相,伸著手向他。見他根本不為所動的樣子,撇了撇嘴,眉頭一皺,忽然又計上心來:“老大,你也來泡吧?好舒服的!這裏比源平的溫泉都不差呢,水裏還有這種藍色的花
“我不泡這種穿衣服的澡。”他一臉的麵無情,站起身就要往屋裏去,而且連盤子一並給她端走!
洛奇眼裏隻剩那一大盤點心了,見盤子越離越遠。心下一急,上半身猛的一撲,趴在台上就去抓他的靴:“老大,老大,你過來跟我一起泡!”說著,就差上嘴咬了,死死抱著他的腿不放。
“你是想要這盤子點心跟你一起泡吧?”他輕哼了一聲,低頭瞄她一眼。突然間他微微有些發怔,濕透的衣衫包裹著她的身軀,突顯出她的玲瓏。頭發微微的淩亂,讓她白淨的後頸若隱若現。她扭腰擺膝的在地上蛇行,耍賴的樣子在他眼裏卻成了一種難言誘惑。
他覺得心口一窒,那種灼熱又紛亂的感覺瞬間又竄了上來。他錯開眼不去看她,輕聲說:“要洗就好好洗,洗出來再吃。”他雖是說著,腳下卻沒使力,因為她在抱他的腿。
“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脫衣服。”洛奇抬頭,一臉苦瓜相看著他:“我也想脫掉衣服好好洗,但我怕一會人家打進來,我都沒機會穿衣服就得跑!”
“你......”他被她的話弄得想把她抱在懷裏,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來:“好好泡吧。就算我再不能給你安全感,也會給你穿衣服的時間!”
洛奇愣了一下,不由得鬆開手去。她慢慢的爬回池去,這是人工池,下麵還有石凳,有些地方鋪的是木板。她一邊解自己的衣扣一邊看著他慢慢回踱的身影,突然說:“老大!”他頓住腳步,聽她接著說:“其實這次,我也不怎麽害怕!”,這次的安全感,是因為他!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五十九章束發的溫柔
洛奇盤著腿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點心盤子就放在她的腿上。 她一邊吃點心,一邊偷眼從對麵的大銅鏡裏看她身後的月。這裏的床鋪都非常矮,就是直接在地板上搭一個略高的中空木台,然後在上麵鋪鬆軟精致的床褥,沒有床頭床架,紗籠都是從屋頂拉架懸墜下來的。此時紗罩團成花結束半空,而月坐在床邊幫她束發。
這是他頭一回幫她梳頭,他半垂著眼眸,長睫為他的眼投上迷人的剪影。秀美而纖長的手指,與黑發的結繞之間更帶出如玉一般的潤潔。她的頭發長長了一些,但依舊無法束出繁複的發髻。他輕輕將它們挽結,攏上她的頭頂,那一頭雜亂到了他的手中,似是都乖順了起來,一點點跟著他的指尖而纏繞。
他的動作總是優雅而從容,不管他在做什麽都是一樣,永遠無法破壞他極致的美感。讓人覺得不真實,卻又難以自拔的沉迷。洛奇開始是一邊吃東西一邊從鏡子裏看他兩眼,慢慢的,食物給她的誘惑卻不及他的動作。她乖乖的坐在那裏任他擺弄,完全的受到他的影響與吸引。甚至有些恍惚,這裏已經不再是妖怪林立,暗濤洶湧的沼離城。而是他們已經回到太康,不,甚至也不是太康。而是一個可以靜靜閑坐,看日出日落的,無限接近她夢想的世外桃源!
“你怎麽連女人的發式都會梳?”洛奇看著他的指尖,終是忍不住輕輕開口。
“不要亂動,我並不熟練。”他扳正她的頭,低聲說著。他上次去源平接她,見她又剪了頭發,因為她將頭發盤成了死結。在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其實她也很想還原成一個女人。隻不過,扮了太久的男人,男性的角色已經深入神髓,讓她一時很難改變而已。所以,他去學習女式地盤發。這樣的話,她一時學不會也沒有關係,至少還有他會!
她聽了他的話。僵著脖子不敢再動了。她的手指輕輕撫著盤子的邊,唇角微微的飛揚起來。他替她梳了一個飛蝶髻,發尾甩出兩縷有如蝴蝶飄搖的尾翼。剛一梳好。她便迫不及待的跑到鏡前去左照右照,她很少梳這種精致地發髻。前兩天迎舞給她梳過一個團花,隻是當時情況不允許她這般好好欣賞。
此時看著鏡中的自己,沾沾自喜之餘又有些不好意思。繞著耳邊的碎發轉臉看著他:“這個好像太花俏了,頂在我地頭上怪怪的”
“看習慣就好了。”他隨手將梳子扔在床上,看著她臉微微暈紅的樣子,唇角飛起。眼神帶笑,難得還帶有幾分嬌怯。讓他的心又開始激蕩,又開始熱切與迷醉,他想擁抱她,想感覺她地溫度與柔軟,他看著她還抿著嘴一副美滋滋的樣子。.突然說:“你該睡覺了!”他開始找理由讓她乖乖躺過來。
“啊?才梳好頭發。”洛奇指著自己的發髻,瞪大眼睛說:“而且我睡了好久,現在一點也不困。”
“讓你睡覺就睡覺!”他根本也不管自己找的借口有多麽地生硬,一抬身便撈住她的腰:“過來睡覺!”
洛奇一個踉蹌栽到他的懷裏,剛掙紮著要起,忽然他的手一摁她:“休葉盤來了。”他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貼著她的耳送過來地。微微的薄息又帶給她那種癢癢而麻酥酥的感覺。一時間,她竟然沒聽清他說什麽。她怔了一會。便是這會的工夫,外麵已經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隨之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進來:“二位可歇了?”
休葉盤?洛奇這下聽出來了,麵上微微一緊。但她反應不慢,忙掙紮著從月懷裏跳下。幾步穿過內間向外廳口去,隔著門,口中卻揚出自然又親切地聲音:“盤大人好生辛苦,替我們安排諸事。我們正準備歇呢,大人還有什麽吩咐。”
“吩咐不敢。”休葉盤地聲音也帶了些笑意:“本也不想打擾二位休息。隻是又有幾位客到訪,想是二位的朋友。所以來問問省得明天誤了事!”
洛奇一聽,忙回頭看月,她這一回頭差點撞上月地胸口。他居然已經到了她身後了,她半點未覺!不過她已經習慣他這種如鬼魅一般的行動方式了,抬頭看他,擠眉弄眼。怕開口讓對方聽到,隻能如此。但難得的是,月居然看懂了!他低頭看著洛奇,沒出聲,輕輕搖了下頭。洛奇明白,開口道:“我們兩人打從華陽來,在貴地哪來的朋友?大人莫要說笑了!”
現在這兩人也的確是很有默契,洛奇剛才的意思是,來的可能是小舞他們。雖然她的表情含混不清,但月卻了解。月搖頭,是讓她先不要應下,看情況再說,洛奇明白之後馬上就回出一套說詞。
“他們也是華陽來的,嶽公子在下是見過的。現在傷重的緊呢!還有一男兩女,都是冷熱相纏,怕是與妖鬼激戰落下傷了!”休葉盤開口說著。
剛安置了這兩個,突然南門來報,說又有四人要進城,而且稱其中一個是華陽金絞盟的大弟子,受了妖鬼毒,此時傷重。守衛不敢怠慢,便來找他,因留守城中的官員,隻有他是曾經見過嶽輕弦一次。
嶽輕弦實非一般的華陽弟子,他是金絞盟的首席,未來的宗主!如果將其拒之門外,必會令華陽與休葉之間生隙。
華陽此番為除妖鬼,已經金輪光耀漫全境。他如果真是受了妖鬼之毒,暫時無法再放華陽境,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算是太過奇怪。
所以,他在去南門的時候就反複想過,如果真是嶽輕弦本人,而且真是受了重傷。就算沒有通行令牌,照樣要將他迎進城中,以盡休葉之誼。而且正好順便讓嶽輕弦見見先來的這兩人,幫他辨認一下這對男女的身份!
這一對,女的身體裏灼寒雙絞而逼迫,來時昏迷不醒,身體疲軟。而那男人說是來求醫,卻隻借醫館而不要大夫,不許人碰,閉門自治。
當時盤雖然未見,但醫館的大夫遠遠的瞧了一些,說她根本不像是受了妖鬼之創,倒像是過量失血而引至體虛。
那男人容顏精致,卻神情寡淡,聲音清漠。說不上是孤傲還是冷漠,總讓人有種遠及不可觸的感覺。或者說,從他身上,感覺不到溫度的起浮!他身體時暖時寒,卻一時很難確認。
但他們的確有通行牌令,而且是坤台口城主府的令牌。守衛既然已經放進城來,他也隻得先穩住他們,待迷迦大人回來再說了。現在嶽輕弦來了,也正好是個機會。如果這兩個人是華陽來的,不可能不認識華陽首席大弟子!如果彼此不識,這兩人就大有問題,不是妖鬼,也是另有圖謀!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章考驗
洛奇一聽休葉盤這般說,心裏已經明白了大半。休葉盤將他們兩人送至東區地下的溢歡館,明為招待,實為監管。他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既不願意得罪華陽,又不想招來外患。
洛奇明白他是想借嶽輕弦來確認她和月的身份。那這樣說來,嶽輕弦醒過來了?不然的話,如何確認?
這想法讓洛奇一時間心中波濤洶湧,原本緊崩的心弦此時更是拉緊欲斷。
除了輕弦之外,還有一男兩女?難道說,在月帶著她先行離開的期間,醉和止又碰上了華陽的高手?他們救了輕弦,然後暫投來此地?洛奇越想越是紛亂。緊張,恐懼,擔憂,牽掛齊齊湧上心頭,在心裏腦裏翻騰不休!
其實,她也並不希望輕弦被強製帶回魔宗。在華陽的種種,讓她無法對他不聞不問。隻是他一直未醒,而情況又總是處在極度的緊張之中。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好好調整自己的思緒,去想如何來幫助他。
但是與此同時,她也不希望迎舞遇到危險,她和千波醉在一起。如果醉遇到襲擊,手無縛雞之力的迎舞就會命懸一線。
還有她和月,這樣出去,會不會就此被揭破身份。嶽輕弦或許不會對她這樣做,但是月要怎麽辦?真要動手嗎?憑他一個人,如何在這鐵桶城中施展?
她雖然有時粗神經,行事也不拘小節。但是危機四伏的險地生活,教會她總是可以極快嗅出危險的味道,對危機有如預知般的敏銳。這已經融於血的本能救過她不止一次兩次,就算她挾在完全超出她想像的高手之間,戰鬥地轉換速度甚至連她的眼都難以看清。她依舊可以憑著自己的敏銳直覺為自己找到最大的求生機會。
比如。在最佳的時期用了萬象羅衣,借助獄蝶提升了月的力量。
但是現在,她了解,她無法再利用這種敏銳來幫助他了。就算他們已經查覺到了危險,但路隻有一條。就是從這裏走出去!現在的情況,他們必須出去,也隻能出去。
洛奇回眼看著他,正觸到他低垂看著她的眼眸。眼眸如星。容顏如玉,他地神情總是淡淡。但此時,他手肘微抬。指尖半曲,並沒有聚氣而凝力。隻是在輕輕撫她的臉頰,一下又一下的輕撫。他地動作優雅,連肘間的衣褶都是美麗。
他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的看她,輕輕的撫她。他地動作輕得好像羽毛,細柔的接觸之間給了洛奇無形的力量。
其實考驗早晚都要來,就算沒有華陽的人過來。休葉迷迦也會回來。在這種情況下,強拚強衝絕對不是好方法。而慌亂隻會拖自己地後腿!在這之前,絕對不能自亂了陣腳。
她抬眼看他,在他的眼中找尋平靜。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嘴一咧,眼睛眨了兩眨。已經蓄了滿眼的淚水!
她這等快速的變臉行為簡直讓月有些發怔了,在看到她淚眼朦朧的霎那,竟然讓他的情緒變得低抑起來。就算他聽到外麵休葉盤說嶽輕弦來了,他地情緒也沒受到半分的影響。但此時,她突然眼中含淚卻讓他的心緊緊的窒痛起來。
他剛想開口說著,忽然洛奇一個回頭。猛的一拉折門。肩膀也開始顫抖起來。就在折門拉開的一瞬間,她眼中地淚水一下湧出來。嘴裏哇地哭出聲:“弦哥哥啊!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嗚嗚嗚”她跌跌撞撞的撲出去,差點一頭頂在外頭站著地休葉盤懷裏去。
她半抬著臉兒,一把抓住盤的手臂:“這位大人,我弦哥哥在哪裏,快快帶我去見!”她滿臉焦灼,淚眼朦朧,聲音顫抖:“大人早說是弦哥哥啊,若是誤了時辰,見不到嶽哥哥最後一麵,我,我不要活了呀!!”她一邊叫著,一邊扯著盤的手臂一通亂搖亂揮。
休葉盤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看她眼淚鼻涕一股腦的往他袖子上蹭,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心下不由的紛亂起來,弦哥哥?難不成真是自己誤會了,這兩人的確是華陽來的,而且與輕弦關係匪淺?
他正怔愣著,洛奇已經拖著他往外走:“快帶我去呀!盤大人拖拖拉拉個什麽勁啊!”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著月:“月哥哥,你身體不好。別跟我去了,若是見到又要傷心,暈倒了就更麻煩了!”她一臉淒淒,趁眯眼間眼珠子滴溜亂轉,玩命給月使眼色!
月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依舊邁了出來:“不妨,總要見見才好!”他薄唇緊抿著,但眼尾卻略略上揚。看她這副德性,他突然想到當初在大新,她就這樣一把淚一把鼻涕說自己家三百餘口的慘烈往事!
“嶽......?原,原來這位也姓嶽的呀!”休葉盤誤以為此月為彼嶽,一時間麵窘了起來,還未等他再跟月客套兩句,洛奇已經扯著他的袖子猛拉硬拖,盡量不讓他往月的身邊湊。
剛才一瞬,她已經有了計策,她是人類,不用怕華陽的,況且她還和他有層血緣關係,雖然不過是剛剛才知道的。但總算也是親戚啊!
如果嶽輕弦真是讓自己同門救了避到這裏來的話,就算是醒的,估計也虛弱的很。到時一見就撲上去,發揮自己高超的演技,一哭二鬧三上吊。反正不給他機會說話就對了!她是不想讓月跟著去的,在這個時候,力量其實是派不上什麽用場的。
她故意叫月哥哥,就是給休葉盤一種錯覺。嶽家在華陽可算是名門大戶,光出華陽弟子就不下數十。他一個沼離城的待客官員,不可能個個都見過。
但月還是跟上來了,他不可能讓洛奇在這裏落單。那樣一旦有意外,他便鞭長莫及。他在意的是她的性命,是她教會他,性命的重要性,以及性命完整的必要性!同樣的,也是她教會他,活生生的感覺!
他們七扭八繞的離開這座溢歡館,這魚形的建築內腹更像是九曲迷宮一般。交錯的俑道都是完全一樣,身處此地無人帶領真是很難離開,除非生生破樓而出。
洛奇雖然每一根神經都崩緊得有些疼痛,但此時她的腦子卻是極度的清醒。有如突破極限一般的,讓她不但出奇的清醒,甚至開始樣的平靜下來。她依舊是一臉的焦灼,滿眼的淚花。手緊緊扯著休葉盤的袖子,幾乎是半拖著他逼他帶路一般的架勢。他們從館外的繞柱環梯而上到地麵,又看到那個他們曾經呆過一陣的迎賓小樓。
洛奇的指尖已經開始發白,她在心裏默默到數,不管了,死就死了,一會隻要看到嶽輕弦,馬上就撲上去!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一章輕弦的配合
洛奇剛一邁進迎賓樓的正堂,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炸,發根都像要直豎起來。她首先看到的是嶽輕弦,他真的醒了,此時臉色慘金,身體半軟的歪坐在正堂牆邊的軟椅上。但與她之前所想有異的是,在他身邊的不是什麽華陽的弟子,正是千波醉和風臨止!
千波醉曾經在休葉的地盤上大肆折騰過一番,但此時他卻一臉淡靜的坐在輕弦的右邊,身體半歪靠著,一對眼眸微微半垂,麵容秀淨一如少年。而風臨止,雖然他此時換了衣服,但洛奇還是一眼就看出是他!他居然穿了一身灑花的大藍裙,長發歪束成墮雲,配上他那個妖裏妖氣的五官,活脫脫一個狐狸精!迎舞正立在輕弦的身後,小臉微微的蒼白,但眼睛卻格外清亮的。兩男兩女,原來是這樣的組合!
洛奇可以看到,自輕弦的身上微微的泛著金黑,帶出蘊散的光影。她沒時間去找鳳宣喑在什麽地方,腦子裏還在亂紛紛,手腳已經自動向前撲去。隨著她的動作一起,她的臉孔馬上配合出了表情,又驚又喜又慌張。這其實根本不需要演,她真實的心情就是如此。她隻需要流暢的進行下去就足夠了。
她雙臂大張,嘴裏已經呼出聲來:“弦哥哥!!”
輕弦微微抬頭看到她,眼中已經蕩出一絲笑意。他撐著直起腰來,張臂迎接她。他地動作再是自然不過。一如她正是他牽掛了許久的親人。見到她安好,讓他的眼中也有了光彩,嘴唇也飛揚出了血色。
“洛奇”他的聲音低低,氣若遊絲。聽了他的聲音,讓洛奇腳下更是急切起來。心中更是翻起濤湧,她三步並作兩步向他撲過去,卻在馬上要投進他地懷中的時候。後脖領子一下讓人給揪住了。生生的讓她地身體一個前衝,卻是踉蹌著晃在原地。沒能完成親人相聚連貫動作!
休葉盤覺得耳畔氣動的時候,月已經掠身而去,一把揪住洛奇的脖領子。這一係列的動作完全超出他的預料,他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沒做出來。對方已經由他身後掠蕩到他的身前!
“你們來了。”月眼看著輕弦,卻是對著邊上兩人講話。眼神交匯之間。已經表達了彼此想說地話。其實月在兩天前帶著洛奇先走的時候,曾經有股衝動不想再回魔宗。他想甩了他們遠離這裏,事實上,當時那兩個人也完全無法跟上他的速度。
但是,當他靜下來的時候,他明白自己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能的。一入玄冰,要麽被玄冰吸收。要麽,將因玄冰而煥然新生。不管是哪種結果,都不可能再與玄冰相離。魂魄將永遠屬於宗主。也就是永遠歸於玄冰。魔宗如果於三界可以正名,成為第四界。他們將是全新一族,魔族的一員。如果不能,他們將是天地不容的妖鬼。天地之間,已經沒有他立足之地。
但他依舊因那衝動而激蕩,因那時他是有愛有恨的人。而不是隻知執行任務地機器。在那一刻。他擺脫了玄冰的控製,他是活生生。所以,就算他的神魂最終還是歸於魔宗,他依舊不希望他們來,或者說,不希望他們太快的找來。他希望這段日子可以延長。這種平靜慢慢滋長。
“你看來恢複的不錯。”醉輕抬眼眸。看著月,低聲應著。他了解月的想法。他曾經也是一樣。他微微地抿唇,看一眼洛奇:“你看起來也還好!”
洛奇剛才被月一揪,本能的想掙紮。她的情緒此時有些激動,那些路上來時所醞釀的假裝在見到輕弦的時候也變成了真實。一直以來堆積於心的困惑與迷亂,此時因他地清醒而找到突破口。她實在忍耐地很辛苦,需要有人與她一同分擔。而這個人,一直都陷入昏迷。所以,當看到他的眼睛地時候,她真是有種想大哭出聲的衝動。
但是,她最後一個動作沒能完成。與他一步之遙還是生生被止住,這種急刹急停讓她的心一時收緊疼痛,本能的想掙紮擺脫月的控製。不過她還是沒有動,強製著讓自己沒有依照本能來行事。因為她看到輕弦身後的迎舞,迎舞一直沒有說話,保持了驚人的平靜,眼睛清亮而耀目。與迎舞目光相對之間,洛奇受到她的點醒。她在用目光告訴洛奇,隻有更鎮定更坦然,才能讓他們的身份天衣無縫。
月剛才過來抓她,迎舞已經敏銳的注意到休葉盤的表情。盤有一絲絲的驚詫,這絲驚詫,是妖怪的本能對力量的考查。氣息現在是他們最大的障礙,過多的暴露力量,會讓謊言不攻自破。洛奇再掙紮,隻會引發月更激烈的反應。月的情緒,根本不可能控製得像她們一樣。他一向是隻憑反應做事。能這樣混進來,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輕弦一直是唇角含笑,就算月突然過來,他也沒有一絲的變化。隻是眼睛微斜,看著月身後的休葉盤:“三年不見,盤大人越發的神彩了!還要謝謝盤大人,在此時願意伸出援手。華陽不會忘記,休葉的恩德。”
休葉盤一直訕訕的看著他們,此時輕弦一開口。給他一個台階,讓他麵上一緩,笑著說:“實在愧矣,此時非常時期。城主又不在城中,盤也須要謹慎行事。大公子莫怪才好!”他們的確是認識的,身體忽冷忽熱,連嶽輕弦都是如此。定是中了妖鬼的招法才會這般氣息難辨,但既然嶽輕弦在這裏,這些人自然是他的同僚。讓他也著實鬆了一口氣,聲音越加的和緩起來:“看來幾位都傷的不輕,我這就讓朗清秋來給諸位醫治。休葉雖然算不得是什麽豐沛之地,但藥材還算是過得去。”說著,他便招手傳喚一個侍從近前:“去叫朗大人來,再著人打掃宜春館給大公子靜養。”
“朗大人好脈息,有他在,輕弦不用擔憂了。”輕弦微微一笑,淡淡的接口。朗清秋是沼澤的藤妖,也是這一帶的名醫。
盤踱近了幾步,看著月和洛奇:“早先實有得罪,莫見怪的才好。不知這位嶽兄是哪位高人的門下?好俊的身法!”
“他是我叔叔的次子,以前從不出華陽。怪道盤大人麵生的緊!”不待月開口,輕弦已經輕聲應著。雖然他並不知道之前他們是如何編排的,但這句接的簡直有如排演一萬次一樣的自如。他微微笑著,看著月:“我這位兄弟脾氣古怪,加上又演習新法。此次妖鬼來襲,若不是他,我怕是來不到這裏呢!”他一語雙關,說的洛奇麵色發緊,卻是半言也不敢出。月微睨著輕弦,鼻間輕哼了一聲,扯著洛奇就往邊上去,就著一溜椅子隨便一坐。
“嗬嗬,原來如此。華陽的轟天雷殺已經名震天下,新法一出,妖鬼如何擔當?難怪要慎密!”休葉盤笑著,伸手向輕弦:“幾位放心在此療傷,雖然妖鬼跑至休葉。但迷迦大人已經親自領兵,待得華陽金輪一散,盤必親自送位回去!”
“有勞了。”輕弦強撐著欲起,邊上千波醉一把撐住他。半撐半挾的將他扶起來,他微微點頭向著盤:“待迷迦大人得勝歸來,輕弦必親自拜謝!”
“太外道了。”盤笑著伸手扶他,一伸出手去,頓覺兩股氣交錯亂湧。一時間頂得他脈蕩不休,他微微蹙眉:“大公子傷的好厲害,難怪要離開華陽取道東來。”
“華陽金輪一出,凡有妖鬼之力必絞殺無二。師父他老人家要禦強敵,隻得讓輕弦先出華陽,避免金輪誤殺。”輕弦勉強平整氣息,微微咳了兩聲,指尖已經開始顫抖起來。
“莫宗主法力無敵,一定可以擊殺來敵。大公子不必憂心!”盤微微歎息,安慰著說:“先不要多講話。好好養治,待得身體尚可,再為大公子補宴!”
說著,他眼一睨,已經有侍從上來攙住。慢慢向著正堂後門而去,外麵已經有人抬著小轎來接。
宜春館是建在那波浪形的高台之上,迎賓樓之後的一大叢建築群裏,是專門招待貴客而修建的一個院落。在城主府以西,東區外苑。城主府是貼東牆而懸建的一處懸台閣,外展與高台台徑相連通。台下有道通向地底,周邊也座落著建築,皆是營房,外供,仆宅等等。台上設迎賓樓,遠橋大街,兩側有布甲營。宜春館就在遠橋大街上,高台平伸一直沿到東牆,正如一條巨橋。館內建築模仿人類房舍而修,設外院,中庭以及後院。隻是錯列上並不局限於東西分列,而是像一個大花園一樣。山山水水渾若天成,小橋亭台之間皆有房舍。中間以中庭的一處三層平板樓閣相隔!
這裏很是清幽,生生於喧囂之間僻出一塊極為靜雅之地。院內的仆從皆是休葉一族,銀發灰眸,隻是法力更加低微。有些甚至未完全脫鱗,麵上還是銀光閃閃,像是罩了半張麵具一樣。
洛奇一直跟著眾人進了後院,她看著輕弦的背影。他居然會替這幾個人說話,他究竟在想什麽?
今天剛到家,放假的日子再怎麽長都覺得不夠很想念你們呐!-今天看到粉票已經157了,因為前兩天一直沒在,剛回來又比較忙亂。所以我會盡快整理一下,然後會補上之前的加更。非常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今天是一月的最後一天了。希望大家下月繼續支持這本書!!多多為我投票!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二章弦語奇悲
洛奇看著床上歪靠著的輕弦,此時他頸間的蝶印已經淺淡的幾近化無。但這並非是被驅除出他的身體,而是如墨點一般深深的滲入。朗清秋坐在床邊的小凳上,他是一個碧發碧眼的男子,長發有如藻葉一般微微卷曲,此時高高束起。皮膚白淨,五官柔和。但因發色與眼眸的顏色太過濃碧,襯得他的麵色也有些微微的發青。他身著黑色對襟掛衫,身形修長。
他探過輕弦的脈後,微微的蹙眉:“大人身體裏寒熱相纏,妖鬼之氣欲侵五魂。在下多年不出沼澤,實在不敢用妖力相逼。”
輕弦明白他的意思,朗清秋是藤妖,多年於沼澤修練,身體寒涼無溫。其血也是有如藤木汁液一般不帶溫度。他的續脈絡絲引是他看家本領,可以斷脈重繼,妙手回春。但是嶽輕弦體裏現在有兩股相抵,一股極熱,一股極寒。而且這兩股氣平衡,不分高下。如果他貿然催氣而入,強行通脈,或者會弄巧成拙。
“在下可以配熱藥相輔,卻不能強引脈氣而入。”他說著,看輕弦微微點頭。便收拾好針盒起身,向洛奇致禮之後便離開了。
這裏房間並不像普通大宅那樣,一堂兩廂,中有通廊。而是一個套閣,一個堂屋套一個小廂。後院裏的房舍也並不分什麽北屋南屋,都是散落在園景之中。有的建於坡台。有地建於水央,有的掩於花叢。並不對襯列布,但卻呈現出一種隨意的美感。
這個城不見天日,晨昏都要聽更鼓之音,房中設有計時的水漏。而燈則是隨處可見。無論橋廊,樹架,房簷。到處都懸著各式的燈。有蓮花寶頂,九曲托盞,單弦珠還有點點星。以至外麵都是浮光流連,耀影紛紛。
“我知道你難得能單獨過來,我就長話短說。”輕弦微微清了下嗓子,勉強壓住體內地飛竄的冥寒之氣。朗清秋應命過來給他治傷。當著休葉盤的麵,他自然要欣然允諾。
洛奇點點頭,慢慢走到床邊坐在凳上。.月不肯讓她過來,她撒潑耍賴,什麽爛招都用盡了他都不肯。
最後還是風臨止無意之中解救了她,他要讓月替他製寒潭水。他要重新再鎖元神之中地鬼麵蝶,為之後的長途跋涉做準備。隻有月可以將普通的水變成冥寒至極的寒潭水,止現在缺血,又不能在此地殺人取血。想要此時禁鎖鬼麵蝶重製羅衣。就需要月的幫助,洛奇也就可以趁這個空檔去看輕弦。
洛奇看著輕弦,她雖然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他,但她知道,自己鎖碎地問題隻會增長談話的時間。對他而言,是一種負擔。她無法讓他的傷勢減輕。唯一能做的,隻有盡可能的不去增加他的負擔。
兩人四目相對,眼波流轉之間皆是輕笑無語。他們見麵的次數並不多,但此時,卻是翻天覆地的變改。原來他們,是血緣相牽的親人!
“我還欠你錢呢。”他輕輕地開口。腦中紛亂糾纏。出口的卻是這樣一句話。他笑起來的時候,左頰有個淺淺的小酒窩。讓他整個人都溫柔起來。
“嗬嗬。”洛奇幹笑了兩聲,垂著頭搖了兩下,伸手去揉自己的鼻子。她救過他,他也一樣。如果討論是誰欠了誰,根本已經分不清了。
“我昨天醒的,他們已經在沼離城外了。有你,有迎舞,所以我不能亂來。配合地還算好,休葉盤的法力並不高,而且這城裏,也沒什麽強妖在。隻要趕在迷迦回來之前離開,該不會出什麽差錯。”輕弦微微舒了一口氣,低語著。他漆黑的眼眸帶出水般的柔潤,讓他整張臉的線條,都變得更加柔和。
洛奇微微哽了一下,絞著自己的手指:“這樣做,你要去魔宗了。”
輕弦抿了一下唇,眼微微眯著:“我正想去!”什麽?”洛奇一怔,抬眼看他:“你……..”
“我有幾件事想不明白。”他微笑:“希望能在魔宗找到答案!”
“可以麽?”洛奇聲音喑啞,輕輕地開口。眼眶染上紅絲,微微地濡濕。在鎮魂獄底,她見到從未見過的母親。在清波湖畔,她見到心念五年地父親。隻不過,全是靈魂!她也想不明白,那過往究竟是怎麽樣的。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們死不能相見。讓母親願念深重的在獄底哀歌!寒天,寒天,我心翩繾。身爛獄底,魂思生怨!
這聲音時時回響在她的腦海,折磨她的靈魂。她無法擺脫,亦不能揮卻。母親身在獄底,生命完全耗盡,靈魂脫體而遊離。看著自己的軀漸漸化為飛灰。靈魂的悲歌,糾纏出不散的執願!而父親,在瘟疫橫行的村莊,懷著對女兒的牽掛,懷著對妻子的回憶,孤零零的死去!她隻要想一想,就是焚心蝕骨的疼痛。
“希望可以。”他低聲回答,他知道她的苦楚。雖然他無法真切的體會,畢竟,他並沒有經曆過。但他明白她的傷痛,埋於內心的傷口,卻沒人可以撫慰。
“你還有親人,我會把你帶回華陽,親口去問我爹!讓他給你答案,絕不讓他們,如此不明不白!”他的話觸到她最軟弱的弦絲,他的聲音有如撥蕩心弦的手指。在她心底激起浪濤,讓她壓抑許久的痛楚,瞬間發作起來。讓她的淚水,終是落成斷線的珍珠!
“想哭就哭吧!”輕弦微微的歎息,最可悲的,其實是活在這個世界,最後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什麽是正?什麽是邪?華陽一直忠守天路。為了所謂平衡,很多弟子都放棄往生地機會。如果這些是為了柄執正義,驅散世間妖鬼。那麽為什麽還要拘壓自己弟子,將其鎮在獄地,終成願魂。就算姑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將其誅殺也就罷了。為何還要鎖她的靈魂?
洛奇開始隻是輕輕的哽咽,繼而便成低低的啜泣。她捂著嘴巴,不想讓自己發出太大地聲音。但還是有嗚咽聲破碎斷續的流泄出來,她垂著頭,眼前已經是一片朦朧,眼淚大顆的墜落。輕弦看著她抖動地肩膀,她壓了太久了。重重的危險根本不由得她自由的釋放情感,她要保持冷靜。她要唯持清醒。她要時刻警惕,她要時刻防備。哭泣已經成了她的奢侈品,平靜在這個世界已經成了夢!他伸手輕撫她的肩頭,不再開口。此時安慰對她來說無用,她其實隻是需要情感上的渲泄!
就在洛奇哭地不能自已的時候,突然聽邊上堂室咣的一聲。這突出奇來的聲音驚得她整個人身體猛的一抖,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她還不待回頭,就感覺脖領子猛的一緊,將她整個都給提了起來。她本來就哭得有點噎氣。這猛的一拎,差點讓她翻白眼。
輕弦抬眼看著月,他來勢太快,加上輕弦有傷,根本沒感覺到任何氣息的異動。隻覺人影一晃,他根本不看輕弦。身體一轉,已經將洛奇直直的拖了出去!他一進一出,速度快地讓輕弦有些發怔。輕弦緊了緊手指,生生壓住內心的怒意沒有發作出來。他沒有發作,並不是因為自己現在身體情況不好。而是他從月的一係列動作裏,嗅出一股古怪的味道。寂隱月。他在吃飛醋嗎?
寂隱月對洛奇的關心他可以感覺到。他之所以願意配合,替他們打掩。是不希望在這裏再發生任何的意外。危害到洛奇地性命。還有就是因為,他一向認為魔宗的人都是不懂感情的傀儡,而寂隱月推翻了他這種認知。他對魔宗產生了好奇,或者說,讓他心中產生了困惑。
月把她一直拎出房去,他的手剛一鬆開,洛奇踉蹌了幾步,臉已經憋得紫脹起來。她弓著腰咳著,抬眼瞪著他:“你,你…….”她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整話來。剛才被他一嚇,讓她胸口一股鬱氣堵得發不出來,頂得她又是一陣猛咳。
“誰讓你到這來的?”他的聲音依舊,表情亦是如常,但是他周身旋散不絕地寒涼,逼出一股讓洛奇難耐地迫力,讓她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她這個細小地動作讓他更是鬱堵難舒!他前腳出去,她後腳就跑來這裏。雙眼腫的像桃。在這裏和嶽輕弦抱頭大哭,什麽意思?
“他,他是我表哥。”洛奇盯著他,麵上的紅紫還未褪,又蒙上一層微青。
“那又怎麽樣?”他向前邁一步,她便向後退一步。
“他是我的親人。”洛奇低聲說著。
親人,這個詞現在用到了嶽輕弦的身上。刺得月每一條神經都開始崩緊,見到親人了!所以再見他就開始後退了,開始害怕了。他還以為他可以給她安全感,但實際不行。她需要的是親人,如果沒有親人,她需要的是武器。隻有在二者皆沒有情況下,她才會因他而產生安全感!
“安全感?”他忽然輕輕開口,這話說得洛奇莫明其妙,頭腦還處在亂麻狀態,但身體已經開始微抖起來。她的直覺控製了她的手腳,直覺在不停的提醒她。寂隱月現在很危險!
她喃喃了兩聲,腳在不停的後退。她的動作刺激了他,他突然一下貼過來,就算洛奇現在目力比以前更強勁,依舊覺得眼花。還沒等她叫出聲來,他已經伸手向她的腰,準確無誤的找到她藏刀的地方。指尖微微一彈,倏的一聲,夜意心連刀帶鞘讓他直接扯離她的腰間,劃出一道孤線,猛的紮進她身後的假山石上。幾乎沒柄!
洛奇整個人都發僵了,手都抬不起來。她瞪著眼,一時間竟然連呼吸都忘記了。她憋的臉又青又紅,他盯著她:“還差一個!”他的聲音低低,眼眸已經開始微微的滲藍。洛奇根本無法理解他的邏輯,呆怔之間他已經回身向著輕弦的房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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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三章苦肉計
洛奇發怔之間月已經向著輕弦所在的房間而去。還差一個!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但洛奇沒時間去想了,直覺在她的腦中轟轟作響。而剛才那一呆,他的人已經閃進屋去了。她後腦發麻,那股麻痛一直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本能的向四周看了看,之前輕弦已經以要療傷催法為由將這宜春館的人都遣走了。而這個理由休葉盤也並不認為不妥,畢竟各家招法不同,不願意外露也是正常。
所以此時偌大的後庭裏除了他們幾個,一個人都沒有。風臨止和醉要養息準備,此時根本不可能出現。至於迎舞,洛奇更不可能找她。
就在她腦中轟亂的時候,已經看到那間屋裏泛藍光。很靜,聽不到他們說話,但這藍光讓洛奇全身都要爆裂開來!她現在目力強了,也正是因此她才能看得如此分明。但越是分明,她心裏就越是害怕。
寂隱月在發什麽瘋啊?嶽輕弦是他老大要的人,他全忘記了嗎?他要是在這裏弄死嶽輕弦,他一樣也走不了,他也不想想嗎?還是說,他現在就是直感支配身體,和以前的他一樣,完全隻靠反應辦事了?怎麽辦,怎麽辦?沒時間了,等她跑過去就全完了!此時輕弦已經下了床,麵色更是慘金。他地右手正摁在月的左腕上。兩股氣一頂,讓他披散的發都飛揚起來,衣袂裹身而簌裂。輕弦的臉崩得緊緊,嘴唇卻抿出一絲鮮紅。右手的十指已經開始泛金,那是華陽真經在亂湧至指尖地原因。
月垂眼看著他的手指。華陽真經,循脈而出。妖鬼冥寒的迫力與它糾纏不絕,但它依舊放出灼力。他們交手地次數不多。但輕弦的套路已經深刻於他的腦海。而此時,他更是清楚的覺察到輕弦體內脈湧的規律。在那一霎,他終是明白為什麽嶽輕弦可以召喚真元之罩聚體而顯形,為什麽妖鬼冥寒無法摧散其灼力。原來,華陽真經已經深入其魂!
要練到這個份上,如果是一個普通人。而且還要資質相當。也至少要花費數十年的時間。比如莫天慈!但嶽輕弦不過二十出頭,根本是憑借自身可與熱灼相融。怪不得他能醒過來,他就算昏潰敗壞,他體內地真經依舊因魂而生。循循不絕的為他療治!
月右手垂下,五指卻開始曲張,冥寒將周圍的空氣極速兜旋到他五指的四周,而後瑩出藍光,最後竟然化出一個冰珠在他掌心旋轉。
輕弦已經注意到月右手的變化,但此時所有的能用的灼力都逼在月的左腕。以壓製月剛才突然的鎖喉。輕弦根本不可能再去控製他地右手,才剛醒過來不久,根本沒時間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如果月現在一掌拍過來,他的腦袋就會讓這逼出的冥寒打成爛泥!
“隻是因為這個,你要殺我?”輕弦一開口,血絲已經滲出唇角。寂隱月的思維根本不是一般人的邏輯。
如果說。在華陽山的時候,他還是招招為了擒拿,明顯是因為任務地原因,總是在找脈弱之點來克製華陽真經。但是現在,他根本就是想要輕弦的命!而且理由簡直可笑!這家夥實在偏執,真不知道洛奇以前是如何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這人沒表情。情緒從外根本看不出來。當他隻憑反應動手的時候,完全不計較後果!
“對。”月淡淡的應著。眼瞳微微凝收。五指曲張之間,冰旋已經呈出尖錐。殺了他,洛奇就沒有親人了。沒有刀,沒有親人,一無所有。這世上,能給她安全感的,就隻他寂隱月!他慢慢抬起右手,動作雖然看似緩慢,但輕弦已經感覺到那種錐裂般地急痛。
幾乎在與此同時,外麵突然傳來咚地一聲,接著是啪的一聲!這兩聲一出,月地手猛的一個急停,右腕一旋,冰錐一下倒灌進他的體內。他的左手一個回撤,人已經開始倒退向後。鬼一樣的掠出一道影,直向外而去。
輕弦踉蹌了幾步,一下嘔出一口血來。他顧不上自己身體欲裂般的疼痛,跌跌撞撞的跟著向外奔去。
洛奇此時捂著臉在地上亂滾,兩腿亂踹著,嘴裏嗷嗷叫著。月一步便邁過來,一把將她從地上抄起來。她更是叫得淒慘起來:“死了死了,我死了!”
“死了還叫!”他嘴裏說著,胸口已經開始一窒。他嗅到她的血味,伸手拉開她的手臂,一眼便看到她額頭已經腫出一個大疙瘩,中間蹭破一大塊。手掌也蹭破一大塊皮,和著土帶出血絲。
他眼瞳微縮,還不待他開口。洛奇已經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兩條腿輕車熟路的往他腰上一纏,整個人掛在他身上。抱著他的頭叫:“我死了我死了,疼死我了!”她一邊叫著,一邊玩命衝剛跟出來的嶽輕弦努嘴擠眼,讓他快點回去!
輕弦撐著門框看著她,臉上開始呈現出古怪的神情。衝出來時所帶的急惶與擔憂,在看到她那擠眉弄眼的神情的時候,卻讓他的唇角拉出上揚的弧線。他實在忍不住,側頭在自己的臂間笑了起來。另外一隻手向著洛奇伸出大拇指!
“苦肉計演夠了吧?”月在她頸間輕哼著,卻是抱著她沿著碎石小徑向著隱去花叢山石間的另一處院落而去,那裏才是他們所住的房舍。
“好疼好疼,死了死了!”洛奇充耳不聞,手卻緊緊的摟著他。簡直把他和別人對打時,她需要穩住身體不掉下去的力氣都用出來了。
他心裏堵成一大疙瘩,說不出是什麽味道。但他的手就不聽話的去抱她,明知道她故意摔成豬頭也沒辦法把她扔在地上。
他們剛拐出院子,已經看到迎舞和醉站在所住小閣樓的外頭。迎舞往前跑了兩步:“洛奇,洛奇你…….”
洛奇現在哪敢放開月去找迎舞,這樣做搞不好他一巴掌就要招呼到迎舞的身上。他現在根本就是一個極度不安定的危險體。她隻能裝聽不見,咧著嘴叫疼。
醉歪倚在院牆邊,環著臂看寂隱月的一臉麵無表情。唇角帶出一絲似笑非笑來,月徑自沿著小道向外走,眼都不斜一下。幾步人就消失在花影叢葉之間了。
等他們走遠,醉才睨看著迎舞:“早知道你不怕死,但也用不著處處璋顯你的與眾不同!”剛才月去踢門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迎舞就非要下去,她擔心洛奇出事。之前在微星城,她已經查覺到月的變化。現在月的行為,已經讓她了解了分。
也正是因此,她才更擔心。一個從沒有情感的人,一旦開始了解情感,會變得極度敏感,這對洛奇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況且月長期在魔宗,根本無人約束他的行為。早就養成他自己的一套行事邏輯,再加上心緒上的變化。這個人就會更加的乖張起來。她出去自然是幫不上忙,但在那一霎她明白最佳幫忙方法就是裹亂。越刺激他,他的目標越多,也許就不會盯著洛奇,洛奇就有時間緩和。所以醉剛才會說這樣一句話!她是不怕死,她對自己的性命早就漠視成無。
“你拿捏的時機也不錯,洛奇已經解決了。用不著我再攪活了!”對著他,迎舞也用不著掩藏自己的真實想法,他已經看出來了!
“不想跟我回去,你怕啊?”他微微牽著唇角,他永遠是一副幹淨清澈的模樣。魔宗這三個人中,就數他最好接近的樣子。但其實,他才是最詭深莫測的一個。
“對,我想死在外頭。”迎舞回眼看著他,她的身體開始複元。心悸病一直沒再發作,再害怕,再擔憂。胸悶也不至讓她昏潰,疼痛也不可能讓她再輕易心髒猝停。沒了這最有力的武器,再回去,他就可以隨意的逼迫她的情緒。讓她的花種恣意的融入血脈,讓他肆無忌憚的得到力量!她輸定了!
他現在一直沒動她,就是在等她完全的康複。讓百花凝露重新匯整她的血脈,與花種最完美的融合。她感覺她現在就是在被他養著的一隻小豬,等到膘肥體壯的時候就可以大塊朵頤了。
他看著她,眼中越發的帶出笑意來,跟她鬥心思也是一件極為有趣的事。讓百無聊賴的生活變得多姿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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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四章雪白血紅
“疼,啊!好疼啊!”洛奇慘叫著,現在她不是裝了。是真的很疼!他拿酒給她消毒,刺得她整張臉都皺成一大團。
他丟下沾了血漬和灰塵的棉團,身體剛動了動,她馬上條件反射般的勒緊他的脖子。他盯著她腦門上有如壽星圖畫一般的大包,輕聲開口:“我要殺他,就得從你的屍體上踏過去。你是這個意思吧?”
她被他的話弄得渾身一緊。她剛才是急眼了,跑過去拉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當時她已經看到那藍光與灼金,能製止他的隻有再讓他做選擇題。是繼續殺人,還是回來管她?他的答案讓她鬆了一口氣,但現在,又湧上一種對他的愧意。
他趁她走神的當口,忽然伸手去摁她的大包。她哇的一聲慘叫,若非是他摁著,她整個都得竄起來。他的指尖很涼,上麵沾了些藥膏。在觸到她額間的火燙的時候,微微的顫了一下,他錯開眼不去看她通紅的眼睛。
他一邊替她揉開藥膏,一邊開口:“在門口喊兩聲算了,何必真摔成這樣?”他的聲音微微低喑,若是旁人,萬萬是分不出他與平日有何種不同。但洛奇能分出來,她不由自主的抽著氣,看著他袖間的結穗在輕輕的顫抖,迷蒙細絨般的碎影。
“隻喊兩聲的話,你出來麽?”她顫抖了一下,因為傷痛。眼中地淚又掉下來了。因為心痛。
“為什麽殺他?他救過我,現在也在救你們。況且,他是你們老大…….”她的話剛說了一半,就生生讓他打斷了:“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他放下手,垂眼看床邊的藥盒。
洛奇被他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很少會在言語裏帶出情緒。不想,現在他已經帶出了明顯的情緒。洛奇怔怔的看著他,心痛和傷痛糾成一大團。讓她眼淚不停地往上撞。她皺著眉頭,強行的逼迫眼淚回去。忍得她好難受,簡直想發瘋抓狂。
她甩了甩頭,這次她擋下來,下次呢?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想慢慢吐出來調整。這口氣下去,卻帶出更強烈的鬱堵,在她地胸口積而不散。她忽然身體一抖,哇的一下嘔出一口鮮血來!他此時正偏著頭,他體內的血行受到她紛亂的影響,也同樣是亂攪不休。但是她突然吐血,卻出乎他的意料。她明明沒受什麽大傷,但此時卻嘔出一團鮮紅,刺眼的在他地白衣綻開花朵。那奪目的顏色。讓他的眼瞳急縮,麵色更加的慘白。
他伸手握著她的手腕,那裏脈息紛亂不休,急促亂震帶得他的血脈也更加的混亂起來。他另一隻撫著她的麵頰,想拭去唇邊的血漬,卻觸到一手地濡濕。
那一口血。是她一直鬱結於心的滯氣。連日來的奔波驚懼,內心的壓抑與悲痛,在釋放到一半的時候生生讓他突然的出現打斷了。積鬱於胸口地疼痛,無法盡情渲泄的疼痛,此時都隨著這口鮮血,頂了出來!而這口血一吐。她的淚水再也無法抑製。已經隨著她嘔血的一霎那,湧了滿腮!
她咧了咧嘴。眉頭緊緊皺著,整張臉因為青淤開始發散都有些腫脹起來。她看著他:“我好難受啊!”她的聲音扯出哭腔,嘶啞著。讓他在那一刻,隨著她開始顫抖。他無法理解這種紛亂的思緒,讓他一時間變得千瘡百孔。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浪起雲湧。他地心被她攪得翻天覆地,那難受兩字,正是給他最好地形容詞!不是痛苦,不是悲傷,也不是絕望。就是難受,難受得四肢都沒地方放一樣,每根筋都以糾結,每條脈絡都在顫抖!
他抱住她,憋了半天低語著:“我不殺他了,夜意心我也還給你。這樣可以了吧!”他幾乎是咬出這幾個字。他不能明白,但他也難受。他難受是因為她!
她更是淚湧不絕,因他惴惴不安,輕哄的語氣。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他隻是因她而願意退讓。他心中有解不開地困惑,因漸漸陷入情感的迷陣而變得混亂又害怕。她揪著他衣服,將那沒哭盡的淚水盡情的流淌。這場嚎淘早該釋放,她忍了好多天,已經到了極限。
他徹底蒙了,任她把他的外袍作踐到了極點。鼻涕眼淚盡數招呼,連帶她身上蹭的土外帶血,生生將白色袍衫變成一團狼籍。
她開始是哇哇大哭,然後就是嘶聲啞嗓,最後變成一抽一抽的低噎。她哭得昏天黑地,不曉時光。這裏一向沒有晨昏,燈光明爍之間永遠如同白晝。她終是可以將自己壓抑以久的情感盡情的發泄出來。
他開始隻是呆呆的坐著,到後來,生澀的去輕撫她的後背。一下一下的輕輕拍撫,渾然不覺自己在效仿嶽輕弦的動作。隻不過,輕弦是在拍她的肩。由生疏到熟稔,由紛亂到安寧。他的心裏也是陰雲密布,卻因她眼中的淚滴讓他的心下了一場大雨。有如突破某種關口,傾泄下來的洪濤,雖然痛,卻暢快!讓他眼底那一直旋桓不散的凝藍,漸漸又化為如墨般的漆黑。
後來她不出聲了,最後連抽噎的抖動也平靜了下來。她沒抬頭,還是埋在他的胸前,衣服已經徹底不能看了。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時辰?或者兩個?他隻是覺得她的脈息漸漸平穩,氣息也變得正常。她明明沒受內傷,卻會嘔血。好奇怪啊!他一直在等她抬頭,她卻保持那個姿勢不動。他又怔了半晌,低聲開口:“睡了?”他突然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睡著了,隻得開口喚她。
“沒。”她啞著嗓子應了一句。動也不動一下。
“那你不出聲,我以為你哭死了。”他刺了她一句,每每對著她地時候,他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好像從妖鬼又重新變成人了!
“哼,某人說不想跟我說話的。”洛奇吸了吸鼻子。哭夠了,也喊夠了,渾身都沒力氣。卻覺得很痛快。像是什麽東西被打碎,碎裂的時候很疼痛。但鬱堵也沒有了。
他一聽,一抄手把她扔到床上去。她居然還能保持那個姿勢,窩著讓他一扔,叭嗒就成了側躺,背衝著他。
他站起身來。開始解自己的衣扣:“你接著裝死吧。”他哼著,這件衣服已經不能要了。
“斬不斷,殺不了的。”她忽然開口,聲音啞啞。卻悠悠而入他地耳,讓他的動作微微的停頓。
“我爹死了,還是我爹。我娘死了,還是我娘。嶽輕弦死了,還是我表哥。迎舞死了,還是我地朋友!無人能替代。死亡也不能更改。他們在我心裏,一直都在!”她的話讓他的麵上一緊,一把扯開袍子揮到一邊。他剛要開口,她又接著說:“老大,你也是!”
他怔了一下,站在床邊看著她的背影:“你心裏的東西太多了!”
“那人就是這樣。人有感情的。再惡毒地人也有,再冷漠的人也會有。”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感情有很多種,有些可以並存並不矛盾。其實不分對和錯,隻是分重要與不重要!”
他漸靜下來,重要與不重要。沒錯,當他了解情感之後。他一直是這樣分。而且他分的很清楚。哪裏有問題了嗎?
洛奇突然坐起來,她根本是側坐著起來。那姿勢難拿的要命。她盤腿臉衝著牆,背對著他,讓他看到她一頭亂糟糟:“老大就是老大,無人能替代。就算有天有人殺你,要殺你的人就算是嶽輕弦,我也不幹!我不管什麽魔宗和華陽,我也會想辦法救你的。”
“為什麽?”他單膝跨在床上,看著她彎著腰在那打坐。
“不為什麽,重要唄。”她說著:“但老大不能去殺我的朋友,或者我的親人。別拿走我地希望,對這個世界僅有的一點希望!”她輕輕歎息:“你記不記得,當初那個吸血的元祖出來。你想把我放在寒潭裏保命,留住這條命,變成活死人。而現在你的想法,就和當初一樣!”
“怎麽一樣?”他低語。
“以人體來說,心是最重要的器官。拿走心,人不能活。斬斷手腳人卻還可以活,但是殘缺了。你現在就是要斬我的手腳,打壞除了心以外所有地器官,徹底的變成隻有一口氣的活死人!”她深吸了一口氣:“我這樣說,你明白吧?”
他靜靜的聽著,腦中的紛亂象是有了一點點頭緒一般。好像有些理解她的論調,越想,就越是澈明起來。她地比喻很好,她說,他在打碎她除心以外地所有器官。而心,則是最為重要的!
他一直混噩不定,惴惴不安。他一直怕她逃跑,是因他心裏也沒有安全感。任何人有意圖要帶走他地安全感的時候,他都會變得出其的敏感。但是現在,她終是也給了他安全感!她說他在她的心裏,也很重要!
他忽然伸手去戳她的後腦勺:“你現在在幹什麽?轉過來!”
“不。”她拒絕,更是向牆根挪了挪:“我以後就隻看牆,裝活死人,你滿意了吧!”
“你…….”她跟人嘔氣的方式都很古怪,他因她的血而生出情緒,因與她相處而漸漸情深。她教會了他喜怒哀樂,而這些皆是因她而起。現在,她又讓他明白,生命裏的很多東西,無法被剝奪也不能割舍。她身無重症卻嘔出鮮血,是因情感的積鬱。四肢健全,內心空乏也是死人。這些必須要親自體會,才能明了。
他伸手去扳她的肩頭:“轉過來,讓看你的頭…….”她掙紮著要跟他較勁,他微一用力把她扒得仰躺在床上,一下看到她的臉。他的眼微微的睜大了,她的雙眼已經腫成兩道縫,整張臉也腫起來,頭上頂個壽星包。那模樣看得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這個磨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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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五章被迫同生死
洛奇洗過了澡,換了衣服,額頭上的淤腫更是明顯起來。 加上她哭得太久,人都有種虛脫般的癱軟。兩個眼睛澀痛的要命,嗓子也覺得疼痛起來。她爬上床,沒一會就睡過去了。
月歪在床邊,輕輕撥開她刻意掩在額上的發。現在已經過了子時,這裏看不出晨昏,其實這一天也的確過得很是瑣亂。
早上的時候她醒來不久,兩人就去見了休葉盤。然後去溢歡館,不久又上來見嶽輕弦等人,安頓妥當已經是傍晚。現在這樣一折騰,她頭上又磕出個大包來,之前也沒怎麽養好,現在連傷帶氣,更加的虛軟。想起去年冬天,她逃到巴梁山附近的山林裏。餐風露宿,朝不飽夕,卻是精神矍爍,渾身的力氣,一副意氣風發打不倒的樣子!是啊,那時她有希望。
他腦中反複想著她剛才說的話,不要拿走她在這個世界上僅存的希望。朋友,親人,以及安全感!
現在再想,或者他當初真是不應該將迎舞交給醉。如果他當時沒有這麽做,現在她會不會快樂一點?快樂?那該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還有一個詞叫幸福,那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看著她,指尖輕輕撫過她的麵頰。那種觸摸的感覺如此清晰,讓他的血液靜靜的流淌。他側身躺到她的身邊,伸手兜到她的頸下,將她拉到自己地懷裏。他的手指在一點點的臨摹她的五官。將她的輪廓印在心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她地樣子,習慣了她的行為,甚至習慣了她所有的惡習。習慣之後,順其自然地接受。漸漸變成理所應當。她血液的溫意,循循不絕的傳遞給他。讓他的呼吸,都漸變成與她一樣的頻率。如睡一般的沉澱。
他地冥隱日漸深重,入達神魂。除非鮮血的浸潤,否則無法像人類一樣的暢流。所謂妖鬼,也就是活著的鬼,會呼吸的鬼,溫熱要靠別人的血來填補。自己越加的寒涼。卻有著妖化一般的怪力亂法!血河是他們必不可少的輔法工具,冥隱越深重,越是隔絕他地觸感,情感就越是淡而化無,就更加需要良血的入體。其它的方法都無法再調動他的熱力循環。
但是他現在,依舊可以從她的溫意之中得到促脈的力量,因他從她地血裏獲得了感覺。當這感覺越濃烈,這溫意就越明顯。
其實當他最初開始從她的血中嚐到情感的滋味的時候,當他嚐試著用其它的方式獲得熱力的時候。他已經受到那感覺地蠱惑。隻不過,他自己渾然未覺。或者說,是他還不懂!她並非真正地極品血河,他卻用引魂珠去複建一個普通人的靈魂。現在回想,原來從那時起,他已經不想放開手!也就是從那時起。他開始不由自主地去想為她省血的方法。去嚐試那,自從冥隱功六重之後就無法再用的方法。暖爐!現在她時時刻刻都是他的暖爐。就算她穿著再厚重的皮裘他依舊可以得到溫意。
他再去撫摸貼觸她的時候,已經不再是為了想要那血的溫意,而是想無限接近,更多的得到內心的慰籍。她,是他的希望!於這個世上。僅有的希望!
輕弦坐在屋外的台階上。抬首看著高攏半合的牆體。從這裏看不到天,隻有盤恒的巨枝與交錯的藤架。巨大的攏在更高更遠的地方。這個小院裏山石羅列,邊上小樓倚立。環拱著一人多高的院牆,爬滿了綠蘿。山石間花影紛繁,星星點點的燈火將這裏照得永如白晝。
他支著肘,眼眸在燈光的映下璀燦,麵容帶出淡淡的薄暈。他現在體內有獄蝶的蝕力,無法盡展華陽真經。他有些擔心師父,不知道他能否擊退孤檀。金輪光耀一出,妖鬼會被灼毀。但她並非是普通的妖鬼,於鬼界懺悟道受困百載,定也是汲收了不少陰魂的力量。 那五個借封存獄底金身而下界的人,不知道他們能否解除華陽的劫難!
如果父親和師父知道他此時在幫助魔宗的人藏身,一定會怒不可遏吧?他微微眯了眼眸,他要去,就算他現在可以衝破獄蝶蝕骨的力量。他還是會去!隻有到了那裏,他才有機會見到楓師叔。十七年,十七年前一定發生了很多事。
師父曾經說過,楓師叔也是在十七年前離開了華陽。楓師叔不像是姑姑,關於他的事華陽留存了很多。曾經金絞盟的大弟子,如果不是他離開。現在登上宗主之位的,並非是師父。師父說,楓師叔雖然入門很晚,比師父足足小了二十歲有餘,但他天份極高,極得師祖的厚愛。所以不到三年,便將名字改為天楓。如此前景光明,為什麽又要轉投魔宗?十七年前,魔宗還在為一統北方而征殺,懟怒橫生,昏天慘日,不為人間界所容。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棄明投暗?難道說,和姑姑也有關係?
他舒了一口氣,反撐著手仰頭輕歎。太多的事無法明了,鬱結於心終會成為死結。他要親自打開這個結,同樣的,他也想試一試,他嶽輕弦體內的灼熱,能不能抵製玄冰的冥寒!他內心的防線,究竟可不可以驅除陰霾的糾纏。他是金絞盟的大弟子,同樣也是固守天路的門徒,要想捍守三界的平衡。絕不能有一顆脆弱搖擺的心!
在華陽山上與寂隱月大戰,他有一霎的動搖,殺戮的念頭在瞬間蒙住他的眼睛。他清楚的知道,那一刻,他心中有陰暗!正是這陰暗。鎮魂獄之門打開,將他也一並收汲進去。也正是因此,他無法再安享什麽華陽大弟子地空名。他同樣要找到自己內心的平衡!要去挖掘那些被人刻意掩埋的過去,讓自己的心,更堅強。
他忽然輕輕笑起來。帶出明媚動人的光彩。他有收獲,他找到一個妹妹!而且她靈動又雀躍,沒有被烽煙陰鬼迷失靈魂。他始終記得他們當初分別時地。她那跳躍揮臂的背影。自由得有如展翅的飛鳥,向往高天與流雲。就算她衣衫襤縷,依舊難掩她地富足。她的夢想與希望,她那堅持追尋的心,就是她最大最讓人羨慕的財富!
洛奇看著邊上的月,他居然還在睡?這廝裝的吧?洛奇腦子裏第一時間反應出來地就是這個。她瞪著眼看了他半天,睫毛都不帶顫一下的。呼吸輕的就跟斷氣一樣!她與他離的太近,看了一會突然覺得腦子發熱,那股莫名的感覺又竄上來了。她無法長時間的盯著他的臉看,她會心跳失衡,腦血衝頂。
她錯開眼,開始看床頂上的罩紗,這個宜春館的床就是很規矩地那種了,雕花床框。床架,設雙層罩幔,床頂上還蒙著紗,以隔離從屋頂上落下的灰塵。睡了一覺,她覺得全身都輕鬆了不少。臉也不是因腫脹而感覺那麽緊繃繃了,頭也不怎麽疼了。
最重要的是。她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場,整個人都輕鬆了!她雙臂直直的向上伸著,握著拳頭向天空推擊了兩下:“花洛奇,你是最厲害的!天下無敵!”她努著嘴,沒敢喊出聲,小小聲給自己鼓勁。
雖然爹娘已經不在人世。但老爹臨走時候地話她還記得。一定要活下去呀!不僅要活下去。還要好好的活下去。翻開塵封的過去,去尋找他們曾經的足跡與點滴。以此奠他們在天之靈。她想著想著,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雙眼彎彎。她無意中偷瞄了他一下,忽然看到他正睜著眼看著她!
她嚇了一跳,忙不迭的縮回手去,手肘差點捅到他臉上。她一個翻身坐起來:“你,你裝睡!”
“沒有,我剛醒。”他半支著肘看著她,眼中帶出笑意來。
沒有睡眼惺忪,連頭發都沒睡成亂草,臉上也沒印子,哪裏有半點剛睡醒的樣子!而且他此時真像大變活人一樣,居然一醒來就笑眯眯。當然,他這副德性不能稱之為笑眯眯,拉出去隨便讓人看照樣是沒表情。但是在洛奇地眼中就已經可以歸成笑眯眯了!
“笑什麽笑?我還沒跟你和好呢。”洛奇從鼻中哧了一聲。
“要怎麽樣你才肯跟我和好?”他輕聲開口,他一帶出這種微微如歌般地音腔,她就像鬥敗的雞一樣蔫頭搭腦起來。
“把夜意心給我找回來。”她憋了半天,說了這麽一句。
“還有呢?”他地眼半睜半閉,似是要睡過去一般的慵懶。長發披散流泄如水,帶出靜靜的柔光。
“以後不能動不動就要殺我的朋友和表……”她吞吐了一下,最後一個字終是沒敢吐出來。
“還有呢?”他接著問。
“還有,還有就是,以後別老拎我!”她擰著眉毛,伸手到自己後脖領子作一個提的姿勢:“我也有尊嚴的,你這樣拎來拎去的我很沒有麵子!”她氣咻咻的開口。
“嗯。”他輕揚了下巴,算是應了。眼中笑意卻一直沒有散,淡淡的,卻弄得人心癢癢的。
“那沒事了。”洛奇知道和他談條件的底限,說的太過份了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差不多得了,見好就收。她扒扒頭發,爬起身準備下床。
“我答應你三個條件,你總該回報三個才算合理。”這廝果然沒憋好屁,慢條斯理,卻讓洛奇的臉皺成一個大疙瘩。她半弓著腰,回頭看他:“老大,是你昨天非搞出事來。現在你裏外裏還占便宜!”
“那就是談不攏了?”他一翻身靠在枕頭上,微微垂著眼。
洛奇咬牙切齒,了解感情了,就會威脅人了。他根本不用說威脅的話,那個德性已經是威脅了!
“你說吧。”她從牙根裏咬出這幾個字,拳頭攥得咯巴咯巴響。
“沒有我的同意,不得離開我的視線。不然等同逃跑,後果自負。”他這話一出,洛奇眼珠子快瞪出來了:“你幹脆把我拴在你褲腰帶上好了!”
“沒有我的同意,不得離開我的視線。”他微掃了她一眼,重複:“沒有我的同意,不得離開我的視線!”
“知道了,然後呢。”她翻白眼:“你用不著說三次這麽惡毒吧!”
“沒了。”他曲起腿讓她下床:“去換衣服吧,一會拿藥酒再揉一揉頭。”
“哦。”她咬了半天牙,還是老老實實哼了一聲。
在她要站起身的一刹那,他忽然輕聲問:“你昨天哭誰?”
她愣了一下,坐直腰低聲說:“哭我老爹,他連個墳頭都沒有。”她啞了下嗓子,揉揉鼻子:“還有我娘”
他微微牽了一下唇角,眼眸低垂,長睫有如輕羽,為他投下迷幻光影:“你下回還哭嗎?”
“啊?”她愣了,下回?她哪裏知道她什麽時候就情感崩發想大哭一場,這也說不好的。她撓撓頭:“下回指不定因為什麽事哭了,不過誰沒事想哭啊?”
“下回你想哭,記得要告訴我。”他聲音低如輕歌,恍惚間讓她的心飄搖。她突然向他湊過來,伸著脖子看他:“老大!”
“嗯?”他抬眼看她的紅綠臉譜,想伸手去捏,終是沒舍得下手。
“我死了你哭嗎?”她忽然問,大眼亮閃閃。一句話出來讓他的心猛的一窒,臉孔微微的一緊,這話她曾經問過一次。在她初來太康的時候,她問他,如果她在西雷讓人打死,他會不會為她難過。當時他的回答是,他不知道什麽叫做難過。但現在他知道了,不但知道,而體會的更深刻。當她再度問他的時候,隻是這句話,已經讓他刺痛。
“算了,看你的樣子,也是不會掉眼淚的主兒!”洛奇輕哼了一聲,站起身來。他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肘,姿勢依舊如故:“如果我死,我會先殺你。”
她並不意外他的回答,低頭看著他:“我知道。”
“你隻會比我早死一會,所以我不哭。”他鬆開手,輕輕的回答。他不會讓她遠離他的視線,也不會將她讓給任何人。更不會讓她死在除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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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六章無情與有情
月和洛奇收拾停當,準備前往中庭去吃飯。*這後庭裏除了他們幾人之外連仆役都沒有,輕弦當時為保妥當讓仆役都去了前麵。輕弦住在最靠近中庭的地方,然後依次是醉和迎舞,月和洛奇以及風臨止。
月和洛奇住的也是一個小樓,地勢是比較高的,院裏有個小潭,到處都是藤蘿和沼澤原生的花木。這裏常年沒有陽光,其實就算到了城外,也是陰霧重重,不見天日。但這些植物都生長的出奇的繁茂。但花葉的色澤都是偏冷色調,皆是藍,碧,青,墨紫等等。月和洛奇住在小樓的二層,風臨止住在三層。昨天洛奇嚎淘大哭的時候他也沒出來,估計是在聚氣封蝶。
風臨止所用的是獄蝶九殺,元神之中帶有九種獄蝶的妖鬼之力。這種力量是玄冰所賦與的,玄冰之中汲納了許許多多的妖鬼魂力,但玄冰將其汲收之後,漸漸衍生不同係類。七當時他們追趕月,月跑地太快,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則兜轉了一天一夜才算找到方位!
這當口。嶽輕弦醒了。但他卻並未過多糾纏,反倒配合起來。如果他們藏在休葉的地盤裏,那麽就要格外的小心。休葉是遁地之妖,輕弦恐他們逃離微星城的消息已經傳至沼離。雖然這種可能性比較小,但還是需要謹慎為上。扮成女人,混淆視線。加上風臨止本身陰氣就重,裝成女人也比較合適。
止慢踱下來,手一揚,一團黑色直接兜向洛奇的臉。她嚇了一跳,本能地伸手一抓,兜開一看。是三張萬象羅衣!她怔愣間他已經錯身接著向樓下走。洛奇看一眼月。此時他又是一臉麵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幹嘛給我三個?”洛奇晃著帕子。看著他的背影低叫。
“讓你蒙上你的鬼樣子!”他的聲音淡淡,人已經轉過樓間去了。
“死人妖你…….”洛奇跳著腳想再罵兩句,月已經一拉她向著樓下去:“九隻才是真正的獄蝶羅煞陣!”他輕輕說著,心裏又疙瘩起來。難怪風臨止縮在房裏一整晚都沒冒頭,他居然借潭水弄出這麽多來!
洛奇被他牽著,眼睛卻瞅著手裏的三張帕子。風臨止怪裏怪氣的,她又不是他的血河,管她死活幹什麽?
他們出了小樓,沿著假山石徑向著院外而去。洛奇看風臨止慢悠悠的踱著,他沒有娘娘腔,走路也不像女人。至少不像小舞那樣嫋婷拂柳,但他地背影讓人恍惚。忽略他的腳步,隻看到他飄搖發絲。
“給我了,他怎麽辦?”洛奇喃喃低語著,雖然聲音低細,但這話卻讓前麵的止聽到了。他止住腳步,忽然偏頭回看她。那動作讓洛奇一怔,他睨眼看著她:“你想當我的血河嗎?”
洛奇有點傻眼了,什麽跟什麽呀?但這話卻讓月有些不快,他伸手把她手中的羅帕一抄:“風臨止,獄蝶羅煞陣也不行!”
“她不是在關心我嗎?”他轉過身來,直視的月地眼眸。
這話說的洛奇臉一窘,咧著嘴叫:“誰關心你了?你沒事吧?”
“你怎麽不把它們毀了?”風臨止掃了一眼他手中的羅帕:“對你來說輕而易舉啊?”
月的指尖微微發白,映得羅帕上都帶出點點白光。止微抬了眉毛,不用講已經明了,他早知道了。寂隱月就算現在再不痛快,他也不會毀了這萬象羅衣,此時這東西對花洛奇來說,意味著更多的生存機會。
“花洛奇,你考慮一下吧?至少我不會讓你的臉,變成青麵獠牙!”他徑自說著,根本不介意月周身逼迫地寒意:“魔宗地條例,如果血河願意易主,就不是我生搶!”
月看著他,表情淡淡,眼瞳卻微縮:“你可以試試!”
“我不願意。”洛奇突然出聲。她看了一眼止,伸手去推月地腰:“老大,你還給他,咱不要這個。”
月微怔,垂眼看著洛奇。麵上地神情微微一緩。他手腕一翻,徑直把羅帕兜進袖袋裏:“他白給的,不要白不要。”說著。不再看風臨止。一拉洛奇,徑自就扯著她往月洞門那去了。洛奇被他扯著一溜小跑,差點沒笑出聲來:“老大,你很奸耶!”如果風臨止是個感情正常的人,恐怕都要讓他給氣死!
“跟你學的。”他地聲音又開始飄,在房間裏那種醉夢一般的感覺又回來了。一早上起來。風臨止就讓他不痛快,但他現在痛快的很。
“我才不像你這樣占人家便宜,而且你還很貪財,都不舍得花。我生病都不給我請大夫!”她被他扯得跌跌撞撞,他腳步太快,兩邊地花叢又太密了。一聽他這知說,她又開始碎叨起來,控訴他的刻薄。
“就不給你請。”他索性一把將她抱起來:“你以前不還很羨慕程衣嗎?說漠半年一年才取血多好多好,可以活很久很久!”
“哦。是啊。現在要是漠君或者離君來,我就答應。”她嘻皮笑臉,看他麵色微緊忙又改口:“嫁雞隨雞嘛,嫁雞隨雞。好女不換夫,好血不易主!”
“白癡,哪來的這一套?你算哪門子老婆。最破爛的那一種!”一想這個,他就一腦門子官司。
“老婆,老婆,就是又老又破!”她笑得口眼歪斜,塗著藥膏的腦門又青又亮:“你再養活我二十年,不。不。三十年吧,我就真是老破了!嘿嘿!”
“胡扯。”他低語著:“不說你怕死?你不是說你天下無敵嗎?”
“哦你就是裝睡!”她的手指都快對他地的鼻子尖。瞪大眼看著他:“我說的是這裏無敵!”說著就照著自己的胸口一拍,霎時又忘記自己現在某處脆弱點。一掌之下整個人猛的一縮,嗷一聲又皺眉又擠眼,攥著拳抵著他的肩抽氣。
“你……”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動不動就以為自己練了鐵布衫,真是服了!
止倚在月洞門邊看他們漸行漸遠,昨天才鬧得翻天覆地鬼哭狼號,今天就又好的一個鼻孔出氣有說有笑!怪道人說,有感情都會變得瘋瘋癲癲,不知所謂!
他們到了中庭的花廳,輕弦和迎舞已經在裏麵坐著了,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熱氣騰騰的飄著香。隻是看不到醉地影子。兩人一見洛奇和月,皆是站起身來,輕弦經過昨天的事,知道寂隱月對刺激的耐受點很低。雖然他看洛奇的樣子實在不讓人放心,但依舊沒有表示出過多的關切來。
但迎舞看著洛奇滿臉青淤,徑自就往這邊走,毫不掩藏自己內心的關切:“洛奇,你臉腫地好厲害呢!”她手裏一直攥著一盒藥膏:“這是我管這裏人要的清熱化淤膏,一會我給你揉揉。”
洛奇掙紮著下了地,不著痕跡的擋在迎舞和月之間:“沒事,已經不疼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衝迎舞擠眼睛,但迎舞根本視而不見。伸手拉著她:“手也傷了,你也太狠著對自己了。”
“沒事,真的沒事。”洛奇笑笑,拉著她往桌子最角落裏去:“你今天起的真早呀!”她嘿嘿笑著,看著輕弦:“咦,你們兩人來了多久了?”
輕弦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剛來一會而已。”
洛奇把迎舞一直扯到他地身邊:“你們都聊什麽了?”她一臉笑眯眯,極具暗示地看著他們。
“隨便聊聊而已。”輕弦依舊是淡淡笑意,看著她的臉:“你…….”他還沒說完,月已經開口:“花洛奇,你吃不吃飯?”他連名帶姓地叫她,讓洛奇跳了兩跳。唉,現在這氣氛好詭異,迎舞就根本像是在故意撞槍頭。讓洛奇此時實在不能招惹寂隱月半分!
她暗地裏把迎舞往輕弦那邊一推,幾步跑到月的身邊:“吃,吃。我餓呢!”說著,還很討好的衝他笑笑,心裏卻是叫苦不迭。一會再加個風臨止,這屋子人怎麽湊的?
這方長桌菜分兩頭,兩兩各坐兩個對角,都是各自吃自己麵前的菜肴。洛奇盯著迎舞麵前的細沫絨絲鵝油卷,啜了半天筷子頭愣是沒敢過去。迎舞一見,馬上站起身端著盤子往這邊來:“洛奇,給你吃這個……”
洛奇真想喊娘,看迎舞笑麵如花實在沒辦法衝她演發脾氣的戲碼。但她現在根本無視洛奇的暗示,就是哪尖往哪頂!
迎舞剛走過來,月忽然伸臂一接,徑自把盤子拿過來:“多謝。”他居然來了句客氣話,把迎舞,洛奇以及對麵的輕弦都震了。他把盤子往洛奇麵前一放,看著她:“你還要哪個?”
洛奇怔怔的看著他,一時間都有些發毛:“老,老大…….”他會說謝謝嗎?她曾經在夢裏聽過這麽一句,但到現在她都不能確定是他說的。
“與人方便,得宜的不該說謝嗎?”他淡淡的回應,眼睛沒看迎舞,也沒看洛奇,隻是在看桌上的菜,看哪一個可以入他的眼。
迎舞一下明白過來了,他現在又在憑反應辦事。謝什麽不重要,就是照本宣科。那說明,他現在情緒很穩定,再怎麽刺激他也沒用了。好像他之前,洛奇給他吃了定心丸一樣。她微微有些失望,轉眼看著洛奇,嘴角微微的揚了揚:“不客氣。”她此時也是照本宣科。
洛奇看著迎舞,小舞這兩天好怪啊。見到醉以後,她就變得怪怪的,她在怕什麽?洛奇看著迎舞:“千波醉呢?他怎麽沒來?”
“他當然不會來。”風臨止接口,他一邊往這邊走一邊回答:“他根本不吃這些!”
“哦,對,我忘記了。”洛奇看迎舞聽了這話之後麵色一灰,心不由的揪起來:“小舞,你……”
“我剛才碰到醉,他說把你放到我們這裏幾天!”止瞄一眼迎舞,低聲說著。
“耶?那太好了呀,我們一起住!”洛奇一聽開心起來,突然想到月,回眼看他。此君正形態優雅的吃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她吞了下口水,伸手捅他:“老大,行不行呀?”
“嗯。”他應著,將湯往她麵前擺:“快吃飯。”
輕弦看著他們,那絲淡淡的笑意始終沒有褪去,一夜之間,洛奇突然變得乖順起來了,但寂隱月也突然變得寬容起來了。魔宗的人,其實並非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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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七章舞之潰,醉之心
吃過了飯,休葉盤過來問候,輕弦便跟他出去飲茶,充當了臨時外交的角色。月便去輕弦所住的院子裏找夜意心,風臨止則回去調息。偌大的花廳裏隻剩洛奇和迎舞兩個人,洛奇也總算找到可以與她說話的機會。
飯菜都已經撤下去,換上了甜點小食和茶。洛奇扯了一張椅子坐到她邊上,看她捧著茶杯發呆。
今天她穿了一件淺綠的展袖小衫,下配彩蝶花邊的綠裙子,腰間係著同色絞花的流蘇帶。長發皆束綰挽成一個花髻,耳畔碎發輕揚,襯出她巴掌大的小臉五官出奇的柔美。迎舞雖然纖瘦,但身形凹凸有致,細腰盈盈,走起路來的時候總是葉隨柳擺,浮風掠袂,有如淩波仙子。她素麵無妝,麵容有些微慘。她一向情緒控製的很穩定,唯有在洛奇麵前,才會展現自己最真實的一麵。
“小舞,你答應過我。不會因為身體不好,或者身陷魔宗,就放棄活下去的希望。”洛奇靜了一會,輕輕開口:“你不守諾言!”
迎舞微微牽動嘴角,雙眼有如蒙霧,她忽然展開手給洛奇看。洛奇這才注意到她的中指,上麵有斑斑血點!
“是他紮的?”洛奇倒抽一口冷氣,牙根咯咯作響:“這個……”
“是我自己。”她靜靜低語:“洛奇,我不能回魔宗。這裏很好。是個不錯地葬身之地!”
“你又在發什麽瘋?”洛奇呼的一下站起身來,一把摁住她削瘦的肩:“你忘記當初跟我說的話了?”
“沒有。隻是我無法完成!”她抬眼看著洛奇一臉切切:“我最近都沒有犯病,我想,我的身體快好了。”
“哦?那不是很好嗎?你不是一直想有一個好身體,就可以陪著你在有生之年。多去幾個地方?”洛奇又驚又喜,但看著她,又有些悲意。
“我還可以嗎?”她微笑。伸手握住洛奇地腕子:“那我問你,如果有人給你永生,給你久長的青春,給你力量。但代價是,你這原本的軀體裏,將流淌殘忍地血。你的生命。要建築在死亡和腐爛上,你的靈魂,終究泯滅在冥寒的陰冷裏,你願意嗎?”
她聲音靜靜,微笑而坦然,卻讓洛奇生生打了一個冷戰:“你,你說千波醉……”
“他還沒這麽說,是我猜的。”迎舞低語:“如果他隻要花種的力量,如果他隻想要混於血地妖力。我還不至於這樣絕望。至少,我還可以一死以求解脫。但我害怕不生不死,我怕這種……”她鬆開洛奇的手,低頭看自己的手指:“我試他,他餓了很多天,在這裏也不能殺人。他渴血已經到了極限。我就故意紮出血,看他會不會殺我!但他讓我來跟你住!他究竟在忍什麽?我的身體漸好,他可以逼出花種的力量,以暫緩他的渴血,但他竟然不做。他越是什麽都不做,我就越是害怕!我怕到不行。我忍到極限。我不想活!”
洛奇一把抱住她,她的聲音好平靜。她的表情好安寧。但她在發抖,她頸間開始有花印,她的精神快崩潰。她隻要想一想那種結果,她就要瘋狂!
“我寧可死在寂隱月地手下,至少他可以給我一個痛快。但是他居然也不做!洛奇,我該怎麽辦?”她在得到洛奇的擁抱的時候,眼淚一下決堤:“我不能回魔宗,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我鬥不過他。我沒有心悸病,就沒辦法贏他,我輸定了!”
洛奇緊緊的抱她,在那一刻,她深刻了解迎舞的恐懼。她一言不發,眼瞳緊縮起來:“隻是你猜的,不見得是真地。一定不是真的!”她隻能這般安慰,迎舞輕輕抽噎,肩頭微抖:“我讓嶽輕弦殺我,他做不到。我知道你也做不到,這樣對你太殘忍。但我自己也做不到,他盯的太緊,他來的太快。他太敏感了,我沒有機會。就連紮手指,也隻能成功一次!我根本沒辦法讓自己死。沒有心悸病,原來,我沒有心悸病,卻更加無力。”
他在等她身體完全康複,他在等她可以承受那種身體轉換的痛苦。然後把她拖進地獄,讓她從此再不能見天日!
“他不會有這個機會。”洛奇低語著:“這幾天,他一定會讓你跟我在一起的。他怕自己忍不了把你吸幹,所以他才會把你交給我們。”
“風臨止我實在不了解,我不知道該怎麽刺激他!”迎舞低噎著。洛奇一把扶住她地肩,把她推離了一點點:“笨蛋,誰讓你天天想死了!要活,再艱難也要活。而且要活地很好!你還沒闖江湖,才去了這幾個地方,就想死了??別讓不起你!”
“洛,洛奇。”迎舞又堆出一臉可憐相,但這次倒不是她裝。有時她也一時難改過來,老是忍不住對著洛奇撒嬌。
“你又來!”洛奇彎著腰看她:“我有好東西,剛得的。但現在在我老大那裏!我給你,你拿到之後,隻要可以平安地度過九天。你就可以展翅淩翔,飛到哪都行!”
“什,什麽?”迎舞的眼睜大了,洛奇貼近她:“回去再說。反正我不會讓你變怪物。我也不會殺你,更不讓別人殺你!咱們拜過把子,你要是讓我宰了你,我不是成了欺師滅祖的惡徒了嗎?”
“什麽欺師滅祖,是手足相殘吧?”迎舞愣了一下,突然說著。
“對對,手足相殘。被你氣死了啦!”她笑笑,強壓住心裏的惶懼,聽了迎舞的話,她心裏也怕的很。這千波醉太狠了,要是他存著這個心,迎舞太可憐了。
“你別再惹我老大了,他殺了你,回來千波醉再來殺我。你忍心看我一輩子讓人追殺嗎?”洛奇故意說著,看到她麵上浮出一層愧意,又接著說:“走,拿了點心回去吃。這裏老有人過,不妥當。”說著,她開始一盤子一盤子往手上摞。她現在需要調整的時間,絕不能讓迎舞覺得她心裏也亂糟糟,不然,迎舞會更堅持不住。
“剛吃完飯,你又拿這些東西。”迎舞雖然這般說著,但也伸手幫忙。她剛才情感衝溢,內心太惶亂。但說完,又覺得讓洛奇太擔心了。雖然她的揣測不離十,但是她還是不願意讓她的朋友,不對,是她的姐妹如此的難過。
隻是她忍不住,她需要有人傾訴,給她力量。她從未有兄弟姐妹,在家裏從來不被人寄與希望。她堅持著在魔宗過了一天又一天,是想給洛奇希望。同樣的,也是自我的認可,像她這樣的人,也同樣可以給人力量。但是現在,還是洛奇,成了她的希望。
“回去吃著玩嘛,多存點力氣。”洛奇笑著:“哎,拿裙子兜吧,像這種堅果拿裙子兜就行了。”
“那腿要露出來了呀。”迎舞看著洛奇,她今天穿白裙子,翻花大散葉裙,格外的清爽和別致。南方本來就熱,沼澤一帶雖然陰氣重,但這城是封閉的,沒有風,所以也熱的很。都是單衣單裙,要是用來兜東西,不是腿就要露出來了。這裏一院子男人,迎舞實在做不出來!
“噢,也是啊。”洛奇回頭看看後院;“不過沒人,咱們兜了跑回去怎麽樣?”她提議著:“跟我瘋一次吧?”
她怔怔的看著洛奇,最後那句話激起她心中的熱血。也許以後,再也沒這樣的機會。又緊張,又刺激,冒著被人看到的危險,兜著一大堆點心回去吃!
她忽然笑起來:“洛奇,還好我認識你!”說著,她掀了裙子,也不管油不油,直接一盤子一盤子往裙子上倒。
兩人像兩個小賊,兜著一裙子的吃的往回跑。迎舞哪像是洛奇,兩腿直哆嗦。洛奇好幾次都得回來接她,一手拉著她,一手拉著裙子。在花徑裏鑽來鑽去,迎舞臉都憋紫了,急喘著胸口都疼。又不敢叫,長發兩下就跑散了開來,飛揚成一隻大蝶!
月隱在花叢裏,指尖把玩著匕首,眯眼看著那兩人跌跌撞撞的跑過去。開始見洛奇跑過來,他真想衝出去把她扛回去,居然在這掀裙子跑。但後來見她跑一半又回頭,敢情迎舞也跟她有樣學樣!
醉斜倚在他身邊的一株紫楨上,他麵色極是慘白,眼瞳已經帶出點點血紅:“看好她。”他輕輕低語,聲音微微的喑啞。
“打暈了放在屋裏好了。”月哼著,特地跑來跟他交待,很讓他不耐煩。
“你能擺平那個怪胎,我就沒意見。”醉斜睨著他,唇角微揚:“時機拿捏的越發好了,能在你寂隱月手底下撈出人命來!有長進了!”
“你那個也快變成怪胎了,你什麽時候見她兜著油酥餅滿街跑的?油都快滴下來了!”月頂了他一句,轉頭就走。
醉微怔了一下,甩了一下發辮,將那金絲環繞的黑色甩到肩後。她今天借著梳頭,把自己紮出血來,血的誘惑讓他差一點就失控。他險些輸個精光!
本來今天想為大家加更粉票30的,但是前兩天寫得太累了,今天實在困的要命。明天再給大家加更啊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八章暗潮洶湧
沼離城頂端中門外的圈嘹台欄上,侍衛沿外圈密立,一個個皆神情謹慎。侍衛長一邊沿著圈道踱步,一邊訓話:“這兩天陰氣越發沉重了,估計北邊戰事吃緊。迷迦大人外出追敵,盤大人說了,必要嚴守以待。平時家閑散也就罷了,這幾日萬萬不能!累過這當口,上頭自然有賞,咱們中門這裏,絕不能出岔子!”
“頭兒,聽說微星城陷了呢,離微星距西北百裏的西郡鬧妖怪呢!”一個守衛縮了縮脖子,說著。
“你不就是妖怪嗎?還怕什麽妖怪!混蛋!”侍衛長照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拳,“娶個人類老婆了不起呀,歸歪了族了怎麽著?趕明個你也登個天路讓爺瞧好呀?!”他破口大罵,灰瞳縮成兩個小點:“咱們就守好沼離中門,麵生的一概不得入。東邊來的就讓他們先回去,南邊來的一率報盤大人定奪。再胡呲什麽有的沒的,別怪我不給你們臉麵!”
他正罵的盡興,忽然間聽對麵傳來一聲“哎喲!”,這中門設在城頂,是一個大圓開口,邊上環了一圈的嘹台。他正在這邊訓話,那邊站著的居然不老實。更是令他怒氣橫生,跨著步就繞著欄過去:“號喪呢,讓下麵三門的瞧笑話是不是…….”
他話剛及半,那邊站著的幾個人搖頭晃腦,有的作曲身嘔吐之狀,有的撐欄亂晃,連帶武器都丟到一旁。他更是怒起,幾步就跨過去,伸手去揪離的最近的一個:“你他媽的……”言語剛落,那人忽然一下翻身而撲,他猝不及防,一下讓人撲倒在地。在那一刻,突然觸到對方的臉,此時額間一團黑印,正隨著臉慢慢放大。眼睛由灰色開始呈現出血紅。這變化讓他有些驚詫,但更快的,對方已經向著他的脖子一下咬了下去。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本能的伸手曲張,五指變得尖長,向著對方腰側就紮了過去。“噗”的一聲及掌而入,但對方竟然不避不閃,隻顧死死咬他。喉間開始發出“咕嘟”地詭異聲音。
另端的幾個一見頭兒被屬下撲倒,一時間根本不知何事。皆是忙忙叨叨的過來拉扯。而這個時候,之前那幾個七扭八歪的已經一個一個的僵轉而來。他們是同僚,彼此熟識的緊,這般突然發難,根本讓人難防。轉眼之間,已經一下子糾成一大團,低嗚之聲四起。但中門之下是大城空中棧道。車水馬龍,沸鬧不止,而且又隔著長長的下旋通道,一時間根本沒人注意上麵。
城下三門依舊如常,照例按牌放人。現在又是上午時分,人流如織。下麵的兵勇忙得不可開交,加上這城實在太巨。又是立繭形,沒人能瞅見頂端發生了什麽事。
與此同時,洛奇和迎舞正在洗澡,剛才她們弄了一身的油漬和點心渣。這個小樓裏基本生活用品一應俱全,而且有數間獨立地浴室。引通的水與地下溢歡館的一樣,都是暖泉。
迎舞瞪大眼看著洛奇伸指在澡池外沿的木板邊上寫字,她一直沒開口,就是慢慢劃字。迎舞越看越覺得心跳加速。原來還有這樣的東西。萬象羅衣,就像是給她們加上翅膀一樣。洛奇表情凝重,她相信小舞的判斷,所以她一定要幫這個忙。
萬象羅衣有一個缺點,就是要用血滴上來與這獄蝶通魂,以換取它們為自己服務十二個時辰。時間一到。它們就會離去。血不能一次放上去,要每天滴一點點。連續九日。估計醉是不會九天裏就對迎舞下手的,而她們所要做地,就是迎舞可以和她在一起多些日子。他們對血都極度敏感,迎舞必須跟醉拉開距離才有機會。
迎舞突然握住洛奇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她也沒開口,隻是用眼神告訴洛奇自己想說的話。她想說,如果你把這個給了我,你要怎麽辦?
洛奇笑笑,指指外麵,然後做了一個麵無表情的樣子讓她看。看得迎舞笑了起來,眼淚卻滴了下來。
洛奇輕輕拍拍她地頭,呼了一口氣:“對了,那隻烏雞呢?千波醉不是把他給吃了吧?”她突然開口說話,讓迎舞微怔,一下反應過來這個話題就比較無所謂了。
“沒有,他還在千波醉那裏。”迎舞笑著,“他不是烏雞好不好,他是一隻這麽大的鳥!”她伸出手掌比了比,讓洛奇的眼一下子睜大了:“這麽點?麻雀呀?”
“嗬嗬,比麻雀大一點。黃色地,翅膀藍藍的。說不上來,像鸚鵡。不過尾巴長長的!”迎舞也笑起來,“路上就現了真身了,懨懨的,估計傷的也不輕呢。”
“鸚鵡怪?”洛奇摸著下巴一臉神思,“那還能說話嗎?”
“不能了吧,反正一直沒出聲。”迎舞微眯了眼,“是我害了他呢。千波醉不殺他,是要用他上雷雲山!”
“也不能怪你了,你有什麽辦法?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洛奇的話弄得迎舞原本被水氣熏紅的臉更是紅豔起來,她趴在池邊不看洛奇,兩眼微蒙。
“哎,我覺得嶽輕弦好。你嫁他吧?”洛奇伸手拱她,“反正你們是有婚約的呀!”
“你還來。”迎舞地臉漲得發紫,往邊上錯身去夠大裹巾,“我離開家就是不想嫁他,現在還是一樣。再說,他也不想娶我。”
“誰說的,逃跑的那個是你又不是他。他可是乖乖跑去接你過門的,大嫂!”洛奇一把抱住她的腰扭來扭去,“你嫁他嘛,你嫁他我們就是親戚了呀,嫁嘛嫁嘛!”
“洛奇,你個傻蛋。”迎舞被她纏得沒辦法,臉紅得快滴出血來,“別鬧了,怪癢的。”
“你嫁他我就不鬧了”洛奇臉貼著她光滑地後頸,弄得迎舞渾身發麻。迎舞掙紮著去搔她地癢。兩人正鬧間。忽然聽到月在外麵出聲:“花洛奇,你泡死在裏麵算了!”
兩人一下噤了聲,洛奇鬆開手,作勢衝著門口揮拳頭。迎舞看她那個樣子,忽然笑起來。寂隱月在叫洛奇名字的時候,情緒就帶得格外明顯。然後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去想像,此時他那張如玉的麵龐上,是什麽樣的表情!
她們出去地時候,月已經回了房間。這二層裏有廂閣不下四五間。一層更多,三層最少,是一個尖錐形的小塔樓。兩端有浴室,然後他們住在最中間的位置。
他們所住的房間可以看到後麵的小院,中間設廳堂,兩邊有穿俑各設了一間廂閣。在她們洗澡的工夫,醉已經把迎舞的東西拿過來了。其實也就是他們昨天來的時候。休葉盤著人為他們準備的,不過是一些衣服之類地。此時擺在偏廂的床上,上麵還有一個小盒子,通了氣孔,迎舞知道是鳳宣喑。醉之所以把他也拿過來。是因為醉此時已經極度的渴血。鳳宣喑是妖,他是因為妖力潰散才會顯了真身出來。雖然很小,但也是血。
原本月是打算把迎舞轟到別間去住。但是醉說她現在動不動就鬧自殺,怕沒人管著她一個不留神就把自己給整死了。而且洛奇呼天搶地不答應,抱大腿扯袖子,什麽無賴事都幹的出來。實在讓他一個頭兩個大!但他又實在很不喜歡這個人,她在搶奪洛奇對他的關注,她在分剝洛奇的情感。這種感覺讓他時時刻刻都處在一種戒備的狀態,內心又開始波動不安起來。
而剛才,她們居然一起泡澡泡一個半時辰。讓他那種想殺人地衝動不時的湧出來。不過他總算有了進步,沒有實諸昨天那樣的行動,而是跑到門口去把她們叫出來!因為昨天對他而言,給他的震動太大了。他現在腦中還有洛奇哭泣的聲音,那聲音像利劍,不見血地刺得他五內俱傷!
迎舞披著濕漉漉的頭發。把小盒子捧過來放在廳室的桌上讓洛奇開眼。打開盒蓋。洛奇隻覺眼前一陣微微地金藍光暈,一隻巴掌大的小鳥正伏上裏麵的軟墊上。半張著翅。身上覆著鵝黃色的柔羽,頂上還有細翎。尾羽很長,像是孔雀一樣的長翎子,溜著一圈藍絨。那藍色格外柔和,與黃色相映漸滲。嘴有彎鉤,真是像鸚鵡一樣。兩眼烏溜溜的,但此時半睜半閉,一副病歪歪的樣子。
“哇,怎麽這麽可愛!”洛奇簡直無法把這隻小鳥和鳳宣喑那個色胚聯係在一起,變成人就這麽招人厭,變成鳥怎麽這麽可愛呀!
“毛是軟軟的。”迎舞伸出食指輕撫它地頭,洛奇看著眼熱也伸出手想摸。那鳥卻突然一個變頸,向著洛奇的食指就狠狠的鉗過來。洛奇嚇的猛的一縮手,若不是它此時弱到極致,洛奇手指頭非得少塊肉不可。
她登時橫眉,隨手把桌上的一塊鬆糕照著它腦袋上拍去:“顯了原形了還不老實,老子拔光你地毛!”
月坐在靠牆地椅上,眼斜睨著看她,當初把鳳宣喑罵得狗血淋頭,現在讓她摸才怪。她撂爪就忘記了,人家可記著呢。他看著她那樣,鬆糕,梅幹直接往盒子裏倒,快把鳳宣喑給活埋了。迎舞一邊攔著一邊都快笑得不行了,哪有半天要自殺的樣子!該不是為了混過來,故意騙醉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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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六十九章如火如水
越是看著洛奇眉花眼笑,雙頰飛出紅暈,雙眼凝出星光,他就無法挪開眼眸。但越是看她和迎舞折騰,他就越堵得慌。手底下不由的失了分寸,一下又將握著杯子捏碎了。
洛奇敏感的聽到這聲音,忙抬起頭來,氣咻咻的指著在鬆糕裏掙紮的鳥說:“它,它剛咬我咧!”
月瞅著她不言語,但迎舞已經明了。他並不是在指責洛奇逗鳥,他氣的是洛奇在晾他。原來寂隱月是個醋缸,而且他的酸意是任何一點點小事都刺激的會漾出來。雖然迎舞也覺得,他這個人實在危險,魔宗又實在是個很陰詭的地方。但如今天下大亂,世事無常。一般的標準或者考量都已經成了笑話。如果洛奇跟著他也覺得快樂的話,其他都不重要了。人活著,有時隻需要一個希望。洛奇是一個有希望的人,而她也能帶給別人希望。迎舞每每看到她的時候,總會覺得有依靠。這種感覺,比在父親身邊的時候,還要強烈!
迎舞不想給洛奇找麻煩,她捧著盒子說:“我去給它清理一下!”說著,看一眼洛奇就向著偏廂裏去。洛奇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說:“小舞,你可記得答應我的話呀!”她怔了一下,點了點頭,接著往裏走去。
洛奇直到看她拐進廂去,這才回過頭來,剛一回頭,差點鼻尖撞上月的胸膛,他什麽時候站到她後麵她都不知道。她急急的收住腳,抬頭看他:“老……..”她的話剛說了一半,他忽然俯下頭來,一下吻住她的嘴唇!
他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洛奇根本沒反應過來已經觸到他微溫的柔軟。她本能的縮頸後仰,卻讓他一把兜住。他一手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摁著她的頭,讓她完全跌進他的懷抱。
當她的氣息被他徹底回收,她地熱暖在他的唇間變成滾燙。他覺得心裏的不安定總算找到撫慰,他把她整個人都給提起來。任她的拳頭都轉成風車也沒辦法分離他分毫。確切的說,他全部的精神與注意都放在她的唇齒,在那一刻,他想把她吞吃下腹。仿佛隻有如此,他的紊亂才能徹底被安撫!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越絞越緊,感覺她的心咚咚的跳出讓他灼燃的節奏。我_看以致於他的血行受到她的影響,帶動他的心跳與她成一個頻率。洛奇快要喘不過氣來,他糾纏著不肯放開她地舌,以至於她最後連牙齒都有了觸覺一般的酥麻。直到她感覺到疼痛。他手上的力氣有些失控,快要把她勒死了。她忍不住低唔出聲,這聲悶哼讓他稍稍有些回神。他微微鬆了手上的力,卻依舊不肯放開她。一直不停止的親吻,似要把她糾纏到死!
洛奇由僵崩變得癱軟,連手指都無法再繼續握緊成拳,連手臂都好像抬不起一樣地沉重。需要一個支撐,於是便繞向他的頸肩。
他由熱執的糾纏變成細細地研磨,然後又從細細的研磨變成糾纏。便是這樣周而複始,卻總不肯放。洛奇每每覺得快要憋死的時候,他就放鬆一點點。然後又是緊緊的逼迫。讓洛奇覺得自己的身體都開始質變,骨頭都快燒化成水。這種冗長的過程讓她的心恣意的飛竄,像是一顆大火球在她地胸膛裏上下翻
當他鬆開她的唇的時候。她兩眼都有些打飄,隻迷迷蒙蒙間看他的麵容似也染上豔美的暈紅。她覺得舌根都在發麻,讓她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洛奇。”他的聲音低如弦歌微噎,略啞卻讓人失魂。他心快瘋跳出胸腔,熱火與眷戀頂得他渾身地血都似快崩脈而出。他地眼漆黑而幽深,有如深潭,又似墨玉。他看著她蒙蒙如霧的眼,嘴唇比上回還腫得過份。但忍不住又想去親吻她地嘴唇。像是成癮的毒,再也戒不掉。
“我錯了,我錯了。”他的聲音讓她有些神誌不清,滿腦子飛星星。心跳轟轟然,全身的力量似是被他收幹了,帶得她的肩都在微微的抖。
“嗯?”他微怔。看她胡說八道起來了。一臉恍惚的模樣成了對他的致命誘惑。就連額頭未散的青淤在他眼中竟然也成了飛起的花瓣。讓他原本摁著她的頭的手,去輕撫她的火熱。
“我。我頭疼。”她突然啞聲低噎了一句,脈跳得太快,頂得她的頭上每一根筋都在蹦。加上他剛才一直摁她後腦勺,快把她的頭捏爆了。
他不止想親吻,想擁抱。他還想要更多,身體裏的**如此明顯的叫囂,讓他每一根神經都在咆哮。讓他的眼珠,染上靡亂的美麗顏色。讓他的麵容,此時妖嬈成極度的美豔。
但是,他心裏還有一根很纖細的神經,以往從來未發覺過的存在,此時卻有如牽一發而動全身般的力大無窮。他的神誌被這根纖絲而引,卻清晰的顫抖成一曲清歌。他看到她額間的傷痕,以及那可憐兮兮的表情,於是他的四肢開始受這根纖絲的控製,不由自主的去輕揉她的頭。
“還疼嗎?”他的聲音此時溫柔如水,簡直比任何時候都輕柔。讓洛奇那種被灼化般的燒燙,此時變成被水融般的包裹。同樣都是融化,她卻體會兩種不同的滋味。一種是讓她灼燙,最後仿佛會化成青煙。而另一種,則是被水浸潤,最後變成清泉!不熾烈,卻入骨。
他抱著她回到廂閣,他坐在床邊,繼續揉她的後腦勺。看著她暈暈的樣子,半揚著臉一眨不眨的看他,一時讓他稍定的心神又開始不合作的激蕩起來。
“疼你不早說!”他拚命的克製,掙紮著偏過臉去不看她,卻難耐她氣息的無孔不入。
“我,我怎麽說?”洛奇一下回魂,一臉委曲的扁扁嘴,那裏的麻痛宣告著它曾經遭受的虐待。
“怎麽說?用嘴說…..”他話剛一吐魯出來,突然覺得不對,一回頭,正看到她腫上半天高的嘴唇。他不語了,卻盯著她的唇不移視線,看得洛奇又發毛起來。
她忙不迭的伸手去推他,一隻手捂住嘴:“我頭疼我頭疼我頭疼我頭疼!”她悶悶的聲音讓他的眉揚出動人的弧度,她連撒嬌的方式都特別怪異!
他繼續幫她揉,鼻子輕哼了一聲:“你的腦殼是麵團嗎?捏一下就疼!”
“我的腦殼不是麵團,你的手是鐵夾子。”她翻著白眼跟他打悶腔,但卻很享受他這種格外溫柔的對待。雖然他的聲音開始拉平腔,掩去了那種極度溫柔的腔調。但他的指尖,卻依舊極好的控製成那種讓她最舒服不過的力道。“老大,你剛才是不是又想壓床板?”她一見他不理她,又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了。
“別問我。”他想彈她的腦殼,她根本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為什麽那麽喜歡壓床板?”她的好奇心極度放大,不趁他溫和的時候開口以後沒有機會了。其實她想問的是,男人為什麽那麽喜歡壓床板?
“你為什麽那麽怕壓床板?”他兩眼發飄,覺得自己跌進一個黑洞。他突然害怕起來,要是她一輩子害怕壓床板,他該怎麽辦呀?把她打暈?不舍得。把她灌醉?那樣好像他是某種動物了!
“宋成泰那種我不怕,死妖怪那種我害怕。”她放下手,認真的說。
“什麽呀?”他聽的一頭霧水,宋成泰是誰他都不記得了。
“就是咱兩壓的那種呀。我可以壓的!”她一說這個,他腦瓜頂又開始飛烏鴉,哇哇叫著。
“我不壓。”他哼著:“你以後也別想壓那種爛床板。”
“但你希望的那種很可怕,那女人叫得很慘。男人要是叫的慘我就不怕,但是女人叫的很慘耶!”她發覺他不替她揉頭了,很是失望。他是怕再揉下去真會把她的腦殼捏爆,他現在臉黑得跟鍋底一樣。男人叫的慘她就不怕,她真不吃虧呀!
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太急燥了,該找個人教她這方麵的知識才對。貿貿然讓她看了一場實戰演習,結果落下嚴重的心理陰影。導致現在已經徹底由白癡淪為頑固型的大傻瓜。
一想到這些,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既然嶽輕弦願意跟著走,他們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實在不該再在這裏耗下去。他要回去,然後找教習天天給她上課,把她好好的教導一番才對。
她見他一聲也不出,眼神又開始悠長起來,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麽。她剛想說點什麽緩和氣氛,忽然他轉頭看著她:“洛奇,咱們今天回家吧?”
“呃?”她又被他這句話徹底勾了魂,想都不想的就愣愣的應著:“好,好呀!”
他將她抱坐在床上,站起身來:“把這裏的衣服帶走幾件,拿些吃的,喝的。咱們現在就走!我去找風臨止。”說著,他就大步向外而去。
洛奇木呆呆的坐在床上,看他的身影一閃而逝。回家?她就是特別特別喜歡這個詞。也好,反正他的傷也好了,而她也在這裏得到調養,補充了體力,該能夠繼續前進了!
二更送到,希望喜歡!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章血奴再現
輕弦正慢慢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觀賞這裏的景觀,以至緩了腳步。_
這座沼離真是構架讓人驚歎,大繭之內空橋密布,交錯而搭,壁間皆是懸閣無數。但城中依舊流水綠樹,花木紛繁,儼然一個封閉的異世界。這個波浪形的巨台,聳天而起,立於半空,中空之下,依舊樓台林立,道路四通。長階通底,底下還有無限空間。
因地而生的地沼龍,與其他沼生之妖相輔相成,將這裏經營的風聲水起。難怪近二年來,連不少人類都來此居住,當氣候合宜之時,更有無數遊客八方而來。休葉廣和,這幾年休養生息,的確有不小的收益。
他賞玩了半晌,感覺時辰已經不早,這裏無夜無晝,但時有更鼓鳴報。正走到宜春館的門口,忽然聽身後遠遠傳來呼喚:“嶽公子,嶽公子留步!”
來者正是之前分別不久的休葉盤,聲音裏竟帶了一絲微促之意。輕弦詫然回首,看著休葉盤急步而來,灰眸之上蒙了一層焦急:“嶽公子,盤有一事……”
“何事?”輕弦麵上帶了一絲禮節性的笑意,心中卻是暗忖。剛剛還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怎麽這會子急起來了。難道說是出了什麽事了麽?
“剛接傳報,中門,中門那,那裏…….”他眼神有些緊張,讓他一直不帶血色的麵上,透出一絲暈紅。他吸了一口氣,也顧不得再客套:“想借各位華陽高手,萬羅劍陣以禦妖鬼!”
“什麽?”輕弦胸口猛的一震,妖鬼?除了這院中幾個,還有誰是妖鬼?難不成,是北方戰事有變,妖鬼侵入此地?也不對,那樣的話,位於最東北的該是羽光一帶。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打過來?難道說是--千波醉?他以血為生,饑餓難耐,又出去吸血?
“在下知道各位身受重傷,還未得愈,隻,隻是迷迦大人帶出精銳,餘者實在廖廖…..”休葉盤話音還未落,那這輕弦已經一躍而出,一閃就進了宜春館。.遠遠的甩了一句:“盤大人先不要過來!”
休葉盤一下怔住,追了兩步生生刹住腳步,難道嶽輕弦見死不救?他正亂思間,已經有人氣喘急奔而來,口中低呼:“盤大人,中央廣場已經完全圍死,隻。隻是上有盤藤棧道,交錯密布,實,實在是……”
他眼瞳一縮,麵上緊崩:“木藤族朗元興。無骨族枯凡西,透羽族螢俊,三族同出。都封不住麽?”剛才送走嶽輕弦,突然侍衛來報,說中門出事。侍衛長及一眾侍衛皆讓人下毒,麵色死黑,牙尖指銳,雙瞳如血。氣斷而人不亡,招法猶在。逢人即咬,嗜血無度!已經有很多人中此詭毒。從中門開始,漫下廣場。
休葉盤聽聞大驚,忙急召駐守城中的本部精銳前去絞殺,同時招喚城主其他主力三族一並商策。休葉,木藤,無骨。透羽一向相輔相成。共建沼澤。其他三族已經歸於休葉大族之下,雖然休葉盤並非高階將領。但城中有此詭事,讓他們一下便想起幾日前魏遠都的大劫難。二話不說,便派出部中精銳前去輔抗。但沼離大城因其造型的特異,此時卻恰成了對方的突破口。奇毒漫散極快,還不到兩個時辰,回報竟然說廣場難守了!
嶽輕弦此時身形如電,不顧身體熱寒相逼。因他內心更是反複掙紮,這一年來,他有如落入一個套困之中。無論什麽樣的決定,都讓他覺得是錯!他帶領師兄弟去救洛吉,害死眾人成錯。前往鬼殺之地,絞殺惡鬼也成錯。縮於華陽山,亦成了錯。如今,他把妖鬼領進沼澤,更是錯上加錯!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他麵容此時抖出一絲猙獰,幾下便掠過前院直達後院。他直向千波醉所住地小樓而去,一腳便踢開頭層的樓門,在看到醉盤坐在正堂偏廳榻坐上的時候,他一下怔住了。
千波醉麵色慘白,已經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是蒼白的。這樣的他,哪有半點食過血的樣子?
醉早知道他過來,他此時氣脈不暢,壓不住的灼氣在亂飛。加上他心緒很亂,更激出熱血的溫度。醉沒有動,眼都不睜的低語:“嶽輕弦,別來惹我。”他是宗主要地人,但他此時熱血頂顱已經讓醉嗅到芬芳。
“你沒出去?”輕弦緊緊的攥著指節,心跳得瘋亂。他沒出去?那是怎麽回事?忽然間,他心中一個激痛。難道說,是,是那個……
他正胡思亂想,月已經和止帶著洛奇及迎舞繞進門來,洛奇和迎舞的肩上都還挎著小包袱。月看了一眼輕弦及醉:“該走了。”他話音剛落,風臨止已經向前一步,手搭上輕弦的肩頭:“去跟休葉盤說,我們今天離開!”
風臨止也不想在這呆了,一個是花洛奇動不動叫他姐姐,弄得他老覺得怎麽呆著都不自在。一個是在這裏也不能殺人取血,實在讓他的氣滯頂的不暢。待他出了門,才可以好好補充熱力。
“別想走了。”輕弦哼了一聲,眼微微凜凝。這話一出,止手心微加力:“你什麽意思?”
“孤檀憂刹母來了,在城裏下了魅黑毒!”他輕輕低語:“她要把城裏所有人變成她的血庫!”
千波醉聽了這話,一下睜開眼來,看著輕弦:“誰告訴你地?”
血氣還沒有彌漫過來,這裏依舊寧靜非常。但輕弦蒼白的麵色,低喑的話語,讓洛奇不由的輕輕打了一個寒戰。她緊緊握著迎舞的手,手心已經開始微微地滲汗。她是沒見過那什麽血庫是什麽樣的,但去華陽的時候,清波湖也遭過此劫。後來她在那裏見到父母,已經是一片願魂橫生地淒景!
輕弦哼了一聲,還不待說話,已經有急掠的袂聲傳來。休葉盤還是來了,他如此施力而掠,表明事態緊急,實在需要華陽的相助。
風臨止一見他踏空而來,心下已經明白,輕弦所說十之**。他二話不說,突然翻腕而展,他衣袂翩然,長發飛舞,有如淩空而起的蝴蝶。速度快的讓輕弦根本不及阻止,他雙腕齊推,指尖彈飛,順著指力已經推出道黑影。那是兩隻細小的蝶,牽引著它們是無形的氣絲,雙蝶交錯而旋,霎時合一,抖出一道光影。
休葉盤根本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就直接讓那一團黑色推掉了腦袋!一股鮮血衝天而起,卻在空中匯成絲線般的,打出一個彎旋,急急被風臨止回收!他地身體還旋在空中,血卻被氣引回,身體在慢慢幹枯!風臨止殺人的動作極快,但收血的過程卻是對人緩慢的視覺折磨。
輕弦目欲呲裂,寒熱抵得他身體欲暴!而迎舞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呼,根本連縮頭發抖都沒做到,眼睜睜的看著風臨止在一瞬間地工夫收幹了休葉盤地血!
洛奇牙齒亂抖,渾身控製不住的亂顫抖。她地憤怒更勝恐懼,這一路上,風臨止已經不止一回這樣幹了。
“他是好血。”風臨止落地之間,已經扯開了女式的衣袍,裏麵露出青色的長袍。一滴血他都沒有浪費,讓他的麵色霎時開始明媚起來。
千波醉慢慢踱過來,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迎舞。恐懼,再不怕死的,一樣也會恐懼。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的折磨。她頸間已經翻出花印,身體僵直,她連閉眼不看的時間都沒有得到。
在他掠過輕弦的身邊的時候,忽然開口:“你又害死一個人了!”這話是對輕弦心意的殘酷摧毀,讓他渾身都顫抖起來,眼珠蒙上一層血霧!
月低眼看著洛奇,其實止做的沒有錯。雖然現在還沒有嗅到血氣,但休葉盤如此慌張已經證實了輕弦的說法,那這樣就沒有必要再裝下去!
魅眼血族製造出的血奴,隻有同族才可以去收他們血為己用。當這個城裏全是血奴的時候,風臨止再想找人取血就困難了。況且,血奴的蔓延速度是非常快的,隻要是活的,被他們染上魅黑,很快就會變異。此時來一個殺一個,也是減少他們數量的方法!
就在這個當口,空氣中已經彌散過來血氣。這裏四牆高固,居民少說也有數萬有餘。所以血奴發展的速度非常驚人。血氣還很淡很淡,淡到除了醉之外,還無人可覺。但這一絲氣味,已經讓他知道,這個城最多兩個時辰,就會隻剩四處亂爬的血奴!
這裏空中交錯吊橋棧道,成了血奴暢行無阻的地形優勢。他可以從血奴中得到鮮血,但他無法控製孤檀憂刹母所放出的血奴。隻有用最笨的方法--斬頭,來讓他們血枯絕!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一章獄蝶對木藤
眾人正各懷心思之間,忽然閣樓四周花搖葉擺,藤條居然開始慢慢扭纏,碎石徑道上,居然印出淡淡碧意。站在最前麵的風臨止微微凝眸,隻見自輕弦院內呼的一下張開數條長藤,順著院牆就向著這邊甩撲了過來!
隨著這藤條暴長,一個聲音傳了進來:“嶽輕弦,原來你早已經背叛師門,投效魔宗。虧的盤大人好生款待於你,真是死的不明不白!”言語之間,園池花木已經扭曲暴長,簌簌間遮天蔽日,草木橫生,將這裏弄得有如詭異森林一般。
朗清秋!輕弦聽出是他的聲音,木藤一族,若要追溯其祖該是木妖女楨。相傳女楨曾經一度稱霸東土,號稱萬木之祖。女楨慧潔,其氣清明,其力稱之為生之法。木法生生不息,可令死木歸魂重碧。
後來萬妖大戰,重新歸族。天下木藤,除了北地魔宗之屬沾染妖鬼之氣以外,其他木藤之妖皆屬同根。
沼澤朗氏一族,是木藤妖族的一大分係,其木法沿習祖輩之力,為縱木穿刺,天羅地網斬,萬木絞殺,死木化形!隻不過,朗清秋的實力還達不到可以控縱所有木係,其族實力相比羽光以東的綠瑤一族,四羽屬地的花熙一族都相對要弱一些。所以,他此時隱於花葉之中,催法令園中花木暴長異化,明顯是在構結天羅地網斬。借此困死他們!
輕弦知道此時說什麽也毫無意義,朗清秋精於醫道,於力相對較弱。料他無法死木化形或者萬木絞殺。他右肘微翻,掌心推力,強行抵逼冥寒之氣,手心忽黑忽金,脈震極痛若暴。
其他幾人此時根本不用言語,月和醉用後背抵住洛奇與迎舞:“你們先進去。”醉輕向著洛奇說話,此時他知道洛奇相對較敏一些。他一見對方催藤狂長,就知道其無法控製死木。也就是樓閣欄廊是無法被控製成為兵器。但一時間妖氣溢滿。也找不到對方所在,隻能等他出招,露出行蹤再將他揪出來!
洛奇此時雖然已經肝膽半碎,但至少她有求生本能。不像迎舞,原本已經想求死。剛才再親見風臨止殺人,更是有些麻漠起來。根本就是木呆呆全然無反應。
洛奇一扯迎舞,把她愣是拽進堂去。月忽然手心一送,將袖中的夜意心抖了進去,啪的一聲。至桌而卸力,拿捏分毫不差。他刀出門閉,一係列動作極是流暢。
兩側花木越長越高,越來越密,長藤如蛇,糾纏密布於地。突然之間,木抖花搖。像是被人齊齊拉震一樣,唰唰之間,已經綠影繽紛,花飛粉墜,無數枝葉藤花瞬間於空中抖出千萬支尖銳。密密麻麻的向著他們齊齊擊來!
在那一刻,風臨止有如蝶舞,旋身而起。每每觸即花葉便開始飄搖。這個院子本來就不大,密葉之間可移動的範圍已經極小。但他的動作依舊舒展非常,像是在一個空曠的大場子裏淩空舞蹈,搖曳出極度妙曼的舞姿。
在他旋身的霎那,雙手輕拈,指尖微移,獄蝶魅形!瞬間,萬千細小黑蝶自他身體飛散。他有如一個巨大蝶巢,黑蝶嗡散而出,密密如雨,千隻萬隻,狂舞如旋煙。每一枚花刺,每一支葉鏢都有一隻蝶相應。有如在這藤網之內。又布上一層黑色煙罩!
與此同時,醉和輕弦竟然向著同一個方向而去。二人從動到伸手。時機居然不差分毫。月一直倚門靜立,眼前的一切於他視若不見,他隻關心屋內地情況。
醉和輕弦同時出手,向著院牆位置伸手曲抓。招式一放,縱氣露出行蹤。醉要拿他,自然是解決自己目前的渴血狀態,木妖的血雖然寒涼,但畢竟他已經聚出人形,當食物也是好的。而輕弦出手,則是想去救朗清秋一命。
兩人身體急掠,空中醉已經翻腕擊向輕弦腰側。輕弦身體猛的一歪,手掌壓向醉的腕間:“朗大人不要打了!”他一吼氣便難繼,掌心壓不住醉的去勢,讓醉一下拱到一邊。打著轉向後栽,眼瞅就要撞上一條布滿尖刺的長藤。
輕弦險險一個後翻,腳一踏刺側斜掠。這邊已經有蝶撲來,但顯然目標不是他,長了眼一般的從他身側一個彎繞,咻地一下擊上藤枝,冒出一股淡煙來!
醉已經探到院牆邊,無視滿鋪的綠長尖銳,伸手便入,五指一突,指尖骨骼已經突變。挾著一股黑氣向著中央一根巨藤而去,那藤如蛇咻咻亂擺回收。
若非輕弦突然出聲,朗清秋真要讓他一把掏出來。邊上長藤開始糾纏向醉的手臂,長刺有如獠牙一般紮入他的臂肩。他根本未覺,手臂一絞一繞,生生把一大片藤連半扇牆一並拉拖下來。
轟塌之間,朗清秋的真身在飛速盤地回收。他剛才欲來宜春館送藥,正遇上盤急急入內。結果剛入一半,便聞血氣四溢!
他心下大駭,化出真身隱於花木中,才知這些人竟然都是妖鬼!他想攻其不備,以天羅地網將他們一並困死在此地。卻不成想,這妖鬼之中,還有一個可以身放百萬蝶,將他的天羅地網皆數防成鐵桶。而他們根本就是在故意等他出招,好找他的方位!
這半牆一塌,朗清秋那如蟒一般地真身便再難隱。而他的法力一回收保命,天羅地網明顯後繼無力。千波醉掠空而起,正待抓他。忽然自天而降,半空棧道上辟裏啪拉掉下一大堆人來!
這城是一層層的向上中空之路,有無數索橋縱橫密布。
但是東區這裏,隻有一條官道是通向中央,是從城主府最頂端高閣大閣而出的長橋。此時居然有人掉下來,必然是有人在上斬斷橋道,阻止血奴通行。這麽快,已經從中央廣場蔓延至東區來了。
醉的身體突然上衝,手臂一轉,淩空之間已經一下撈住一個人下墜地腰身,另一隻快的一削,一股血咻的一下便冒頂出來。他已經被魅黑毒沾上。麵上已經呈現死黑。加上突然下墜神誌已經呈現潰死狀態!
而朗清秋已經趁機跑得沒了蹤影,輕弦這邊身側亦已經掉下好幾個人來。啪啪地砸在地上,牆沿,樓閣頂,草叢中。有的身體已經摔得骨斷,四肢呈扭曲的狀態,但很快的,便喉間咯咯作響。在地上匍伏欲起!
“孤檀憂刹母地魅黑好厲害。”風臨止已經立在院中,他在讚美別人的招法。卻麵無表情,聲音依舊淡而無味。
草木開始變為正常的狀態。但叢中不時站起剛才掉落的人,正晃晃蕩蕩地向著他而來。他根本動也不動,蝶已經皆收到他的身側,正一隻兩隻的去削那些人的頭顱。霎時間,鮮血飛濺,一團怖詭之景。
洛奇和迎舞在屋裏站著。洛奇抱著迎舞的頭,聽得外麵啪啪作響。每響一聲,她都感覺迎舞在抖一下。她聽不到有什麽慘呼地聲音傳出來,但也嗅到那股濃腥地味道。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
其實於這種怪法橫出,幾番追逐殺戮。血腥滿地。以及他們種種行為,洛奇早已經見多。害怕是必然地,但不至於發瘋失常!
即便是迎舞。這一年來也經曆不少。迎舞發抖,恐懼竟是在其次,隻是這一次次觸麵血腥之景,更是讓她原本內心已經幾近褪盡的溫熱散得幹淨!她如條件反射一般地本能發抖,但心內卻成了一團死灰。
外頭突然又靜了下來,洛奇隻得門響。月淡淡的開口:“出來吧!”他的聲音再是平常不過,洛奇一手握著匕首。觸目見到地,是他身後的大團腥紅。她向前邁步。竟然還是腳軟,所謂鋼鐵意誌,需要先麻木神經才能做到。她一直做不到麻木,因此也難成鋼鐵!
月一步過來,伸手去拉她的肘,她半是踉蹌的拖著迎舞。此時千波醉已經踱了過來。他看迎舞一臉僵木。幾步過來,想替她拿她肩上的包袱。一托之間。忽然覺得重量不對!再微微一捏,登時他眼神微變,一手將她從洛奇手中帶了過來,伸手拈著她尖尖地下巴:“你把他放了?”他原本是在木盒上下了蠱毒,迎舞把手指紮破之後。他是怕她觸而中毒,所以散去。鳳宣喑的妖力已潰,但也正是如此,就算呆在他邊上,也難查他的妖氣。
剛才月帶著她們出來,直至與輕弦對話,遇到休葉盤,再與朗清秋纏鬥。這段時間,足夠鳳宣喑隨便藏在哪裏。
迎舞被他捏著下巴,被迫看著他地眼睛。他盯著她慘白的臉:“我一直以為,你根本不過問宗派之間的紛爭!”他之所以會把鳳宣喑拿過來給她,因為他覺得迎舞一直以來的表現都很冷漠。無論再怎麽去救她,她都不在意般的淡冷。一個完全不在意生死的人,當然不會認為救其性命是多大的恩德。是他想錯了?還是她太會掩藏?
“生氣嗎?我壞你的事了。”迎舞唇邊竟然帶出一絲微笑,眼直對向他地眸,“把這樣的人發展成你的族人,你放心嗎?”
洛奇此時已經讓寂隱月挾出房去,大步向著外而去。而風臨止已經半拖著嶽輕弦出了院子,向宜春館外急掠。洛奇大肆掙紮,卻是無用,隻得拚命大吼:“小舞,小舞快點跟上來”。她明知是廢話也忍不住要吼,明知自己是無能還是要吼!
恭喜虎妞當娘,撒花虎妞,好好調養身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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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二章成全?不成全?
醉和迎舞依舊立在房中,無視眾人早已經離去。 此地上空的棧道隻有一條,所以再並沒有其它的血奴掉落下來。院內寂靜無聲,隻剩兩人四目相對。
迎舞在收拾包袱的時候,利用了寂隱月對她的忽略。她刻意沒有拿走那個盒子,將盒蓋半開,放在床上。鳳宣喑是散了妖氣才能混進來,真身已經潰敗至未成妖的體形大小。她知道醉早晚會發現,她是借此激怒他!
萬象羅衣固然有強力,但今天要走,她便再沒機會利用九天的時間來放血通靈。她隻有最後的機會--壞他的事。突出襲來的變故幫了她的忙,鳳宣喑雖然力潰,但很好藏身。這個院子裏,到處都是可以躲藏的地方。
“為什麽?”他輕語,眼眸微微的凝深,看著她的眼,卻看不穿那深潭之底。
“不想成為你的族人,不想當你的血河,不想留在你的身邊!”她第一次這樣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第一次這樣露出強烈的內心抗拒,第一次眼中毫不掩釋厭怒之色,“要麽拿走我的血,要麽從此你後你不得安寧!”她也是第一次,開始威脅他。
“言外之意,是想去他的身邊了?他現在有本事救你麽?”他同樣也是第一次,內心品味到一種極為難忍的嫉妒。她在對鳳宣喑知恩圖報!她把花洛奇當成交心的知己,把鳳宣喑當成恩人。是自己在推波助瀾,讓他們變得有情有義!
“不想去任何人的身邊!”迎舞開口,“隻想照自己的方式活!”
“不是不想活嗎?”他盯著她的眼,她還是第一次出賣了自己的內心。或者她認為,放掉鳳宣喑這件事一出,她贏定了?但是,他還是因這句話產生了好奇,他始終看不到她的心。他認為她是沒有心的,至少對著他的時候是沒有的。對著他的時候沒有。對著鳳宣喑地時候也不該有。所以他剛剛才會有些失控,但卻因她這句話,讓他又找到了一點點平衡。
她微怔,她太篤定了。她以為這件事做完,他不可能再留著她。沒有人會笨到給一個時時找自己麻煩的人力量,她可利用的價值唯有血。他拿去,她死掉。他和她,兩願齊滿!
既然說了,再藏也無意義。她索性伸手去掰他的手。試圖把他的手指從自己下巴上拿開:“我是身體有固疾,因身體病弱,所以我隻配得到別人的保護。隻能成為負累或者任人支配。所有人都可以替我做決定,冠上為我好,為我著想的美名。我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做,隻要慢慢消耗就可以了。我想照著的方式活一次。我做到過一次。已經夠了!”
“夠了?”他聲音微微喑啞,原來,她想要自由。想要尊重,想要認同,想要自由!不以身疾為累。不以亂世為悲,不因離別為絕。她接受這上天給予的條件,不改變。亦不強求。然後,她用這僅有地條件,去綻放自己生命的花火。
“身體漸愈,內心卻漸不甘願。所以夠了!本來這病愈,已經超出凡世的力量。我的腳步,早該在逃出家門不久,永遠的停在路上!這一段路,已經是賺的。”迎舞輕笑。“花種,羽衣,冥寒之法,羽光之力……”
“我成全你。”他忽然開口,不意外的看到她大睜地眸子蘊出淚光。不是恐懼,而是欣喜!她小小的身體開始微顫。不再是木然的條件反射。而是激動。他的指肚輕撫她的下頜,眼眸變得凝黑而深澈:“我不要你了!”
她半抬著頭。兩行淚順著眼尾而落。卻是發出璀燦地光耀,第一次,如此閃亮。他曾經把她逼到盡頭,她同樣不甘示弱將他逼迫回去。她的心力不及,但她意誌鋼強。她可以利用任何機會,讓他同樣也心力交瘁。他時時針尖,她刻刻麥芒。如今,憑她這句,他成全!
“謝謝”她淚滾而落,成全,此生難逢的成全!
他漸放下手,再不看她,掉頭便走!黑色與金色交織地發辮,尾梢輕掃她的眼尾,沾染上她的淚滴。化作飛星碎片,與他發絲相融。所謂成全,就是如此。不管是死是生,與他無關。她不願意當他的族人,不願意當他的血河,不願意在他的身邊。那麽好,無論此境是何凶險,不再為她周全。
迎舞長出一口氣,看他的背影一閃而逝。院中身首分離的屍身依舊,鮮血沾染花葉,為碧色染上濃紅。地上綻出大團血跡,破碎地枝椏亂抖漫散。她當然不願意成為那僵行無識的血奴,要在那些血奴來到這前,先讓自己變成屍體。人死之後,血會漸幹,血奴也不會再咬屍身。這裏,真是一個不錯的葬身之地。
沒有人再為她做決定,沒有人再幹涉她的行動。她終是在臨死之前,得到最後的自由。她慢慢走到園中,無視滿地的屍身。她還沒有機會仔細看看這座恢宏地大城,領略一下羽光之地各異地風光。不過已經很好了,這裏很安靜,沒有吵嚷聲。如果不看那些牆上枝間的血漬,還算是美景無邊。
她順著樓外地旋梯一點點的走上去,每踏一步,唇邊的笑便深一分。她崔迎舞,自小便心悸成疾,活不過十八歲。從她很小,便藥不離身,不喜不怒亦不哀。父親每每見她,嗟歎更勝悅喜。為父親帶來的歡樂,不及給他帶來的哀愁。
哪怕她再精工女織,再琴書雙通,隻會加深他的負擔。她越是生得粉雕玉琢,越是明豔動人,越是體心通意,越是溫柔有加。父親的眉頭,便越鎖得深重。是啊,越是可愛,去的時候就越是悲哀。越是貼心,死的一刻就越是痛心!她可以體會。所以,她不要他看。
她開始隻是慢慢的走,後來便提裙而跑。她一生之中也沒瘋跑過幾回,但今天,她跑了兩次!飛快的,滿臉通紅的,感覺心跳膨膨,血脈飛湧。腳下雖然無力,但身體開始發飄。這種感覺,真是會上癮的毒!她登登的轉上樓去,繞著外旋梯直向頂端。臉頰仰出耀眼的紅暈,眼中煥出奪人的光彩!她一邊跑,一邊急喘,手足並用沿著豎梯爬上傘簷頂。跪行著,瓦片咯吱響,咯得她生疼,卻讓她覺得興奮。
她一直爬一直爬,直到抓住那尖尖的頂柱,她拚盡全力抱著它站起身來。俯看這宜春館的全景,真美呀!這是她第一次憑借自己的力量爬上屋頂,她急急的喘著氣,忽然大叫出聲。她的大叫隻能算是斷斷續續的,但她依舊學著洛奇的樣子,聲音尖細的叫著:“我,我是大王,我,我是大,王!!!!”
她幾欲撲倒,卻心潮澎湧,聲音帶出的力量有限。卻激發她所有豪情:“我,我是,天,天下,無,無敵!!”
她的眼淚一下子噴薄,她終是放肆一場,再不當任何人的負擔,再不要依靠任何人的保護。再不需要壓抑,再不需要冷漠。再不是,病人一個!!!
她抱著膝坐在尖頂邊,咆哮過後,心情舒暢了。突然間,有人從她身後輕輕拍她的肩,這下把她給嚇得整個人毛發直豎。不怕死歸不怕死,但不代表活的時候不怕嚇!她整個人一激,本能的回過頭來,一下目瞪口呆。千波醉!他竟然站在自己身後,彎著腰看著她。一手還保持著拍她的姿勢,另一隻手背在身後。
“你,你怎麽回來了?”迎舞瞪著眼看他,“你什麽意思,反悔了?”
“沒有,成全你呀,大王!”他的聲音裏帶了戲謔,忽然另一隻手一下轉過來,指尖抖著一根細細的絲線,正是她為他束發的金線。他的手微扯,迎舞一下變了臉色。霎時頭皮都要炸裂了開來。他居然用一根絲,拉著一個血奴!
她不知道他用什麽方法讓那東西一聲不出,更不知道這樣細細絲線如何牽製對方的行動。隻是那黑死半爛的臉,血般的眼珠,滿嘴黑尖的牙齒,以及沾滿血跡破爛衣衫下的**軀體。讓迎舞登時一股嘔意急翻而上!那東西隨著線僵僵的向她挪來,一動步,便咯吱咯吱的踏瓦之音!
“你混蛋!”迎舞尖叫著罵出來,恐懼逼出她前所未有的力氣,她根本沒借助那個尖住便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她的死法裏不包括成為僵屍,她不要當這種死了還要殺人的東西!
“不是不怕死嗎?不是想死嗎?站著別動,讓他咬一口就一了百了。”醉的眼裏閃出光來,她越是怒目橫眉,就越是帶出鮮活的色彩。讓他的聲音裏,竟然還有愉悅的味道,“剛才還說謝謝,這麽一會,開始罵人了?”
那東西已經越離越近,雖然緩慢,但那股血氣已經撲麵而來,她剛才怎麽沒有聞到?她微睨身後,一退便會直接滾下樓底。不讓它咬就是了!
“下麵好多呢,你要是摔斷了氣也就罷了。要是讓它們直接接住了,你可就……你仔細瞧瞧!”他注意到她眼神的變化,指尖微動之間,那血奴似是欲拚力向前,卻總挪不出一寸!它的手已經向著迎舞平平的伸,手指黑黑的,有些地方似是斷扭,詭異的彎曲。
迎舞眼睛直發黑,她不用在往下看已經知道了,她聽到聲音了。這聲音像是一下突然湧過來,而且有些在向樓上爬!他在等她求他!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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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三章陪我一段路
迎舞沿著房頂橫挪,他把血奴往前送一分,她便往邊上挪一分。_她竭力不去看那惡心手指,盡量忽略那噴薄的血氣。她的心狂跳,跳得她的疼痛在一點點加深。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髒上。每一張瓦的顫,都會讓她全身的神經崩跳。她隻能盡量在這種又懼又驚的狀態下,強行調整自己的心緒。
他看著她想慢慢挪到另一側去,那裏沒有旋梯,而且倚著與輕弦原本所住小院的院牆。雖然那牆已經半塌,但那裏有比較高的樹。但他不認為她有本事可以從房頂直接跳到樹上,再順著樹踏到牆上翻出院去。如果是花洛奇當然是沒問題,但她不是!她現在光是挪腳就已經搖搖晃晃。
但是,她的心誌承受力的確讓人驚訝。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冷靜!雖然力不從心,但依舊在努力的做。
“喂,那邊也有。”他忍不住出聲提醒她。
“死也不求你,王八蛋!”她又罵,她居然兩次罵人。她的冷汗已經上了一後背,後腦整個都是麻的。但麵色不白反紅,身體不僵反活。她一邊挪一邊一伸手把頭上的簪子拔出來了。這個動作著實讓他心底微驚了一下,她似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樣。作勢向自己頸上比了比,一昂頭,這個動作險些讓她栽下去。她晃了半天才站住,看他一隻手微微前伸,瞪著她。
“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他終是忍不住低吼著,“不想變成血奴就給我乖乖站好!”他根本不是憑這些線去控製這血奴,他需要催氣。借線絲灌入冥隱氣,控製它的四肢。他剛才出去就是引這些東西進來,他知道她不會馬上自殺,好不容易隨性一回,必是要好好享受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篤定,或者自己也曾有這樣的心情。隻不過,冥隱太深,已經埋沒。年頭太長,已經淺薄。
但卻在那一霎,讓她瞬間給勾出來。在他聽到她尖嗓氣促的喊自己是大王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那一刻,她簡直美的驚心動魄。他明顯感覺到心髒的收縮!
他知道她不會乖乖認輸,但他了解她定是不會接受死了都要成為屠人的工具。所以,在血奴的環身的麵前,她必要低下她地頭!但她沒有,不但沒有。她更加任性胡為。她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了麽?還是說,她腦子根本就是不正常的。他一直在跟一個瘋子鬥氣!
她身體晃晃蕩蕩,長發飄舞成飛展的蝶翼:“我不當血族!”她簪子對著自己的喉,其實她根本沒把握在自己紮穿喉管前他會不會衝過來。她不過是看到他眼中的紛亂,她本能的抓住這一點,為自己換取一點點的希望。
“不當就不當!”他眼珠子開始冒火光,真想把她揪過來抽一頓!她此時手沒有攀扶。她又不肯趴在房頂。腳下沒根,要多險有多險,他的指尖開始抖,險些把金線給震斷了。
他那顆龍牙的元魂珠此時就在喉哽,其實他揪她過來輕而易舉。但是。那樣她就又跟以前一樣了。時時刻刻他都得加小心,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又會搞出事來。他明知道她根本就是故意,她那點子力氣能捅穿喉嚨他都服她!他知道他地弱點又被她找到了。當他流露出要將她變成血族的意圖的時候,她就已經準確的猜到了。他想找個伴兒,他對她的意誌很欣賞!這就是他的弱點。所以現在,她又將它利用到了極限!
“你陪我走一段路。”既然已經讓她發現,就不用再掩藏,他此時,跟她之前在他麵前說那番話時,居然是一樣。她微微發怔。看著他表情有些抽搐。他看著她,重複:“請,你陪我走一段路。”他竟然用了一個“請”字。不是支配她,而是請求她!陪他走一段路!
迎舞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漸漸放了下來。洛奇曾經把她當成希望。她說,小舞。我們結拜。洛奇怕她絕望。怕她見到女的洛奇失去活下去地勇氣。那時,她因洛奇的“怕”。給了洛奇希望。同時,也從洛奇那裏,得到希望。彼此支撐著,在魔宗生存下去!她不是負累,而是別人的希望。所以,就算她的愛,成了泡影。她依舊不恨,因為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
而現在,千波醉,他也這樣。他終是剖開內心地軟弱,不將自己掩在冥隱氣的淡漠裏。他同樣是需要希望的!
他趁她發呆地當口,忽然手指一旋,那絲崩然而斷。那僵掙的血奴身體猛的一個前衝,一下就突到迎舞的麵前。但就在它觸達迎舞的一瞬間,它的身體一個斜傾。傾斜的房頂無法承受它這樣的突衝,而它僵直地身體也不可能保持這樣的平衡。嘩拉一聲,它直接就從房頂僵僵的直倒了下去!
迎舞被這下嚇得不輕,整個人本能的後仰,一下就倒翻過去。醉已經突到身前來,一把將她抄挾了向上掠去。他的身體還在上衝,但已經揚手給了她屁股一下:“我讓你抽瘋!”
他的手勁不輕不重,但聲音抖得厲害,帶著怒帶著驚又帶著一肚子沒處撒地狂亂。與以前淡淡與無起無伏,簡直有天差地遠!
迎舞被他這樣一打,隻覺半臀直麻。但也霎時讓他弄回了神,她地簪子早不知道扔哪去了。長發垂蕩著快拂了滿臉。一時間她又羞又怒,掙紮著用指甲去摳他扣著她的腰地手:“混蛋,王八蛋!”她罵人的詞也極是有限,能出口也就這兩句。
他這一縱極高,此時他沒空再打她第二下。一伸手便揪到上空折斷的索橋鏈子,借著力一個前甩,這一下斜縱的就出去了。宜春館全景皆展,一甩之間已經到了另一個半截索橋邊。迎舞一直麵衝下,隻覺眼花繚亂,什麽也瞧不清楚。以往她身體不好,他即使這次帶她出門也是慢行緩走。即便叫出龍牙也是平緩飛行。但此時故意的,橫衝直撞,上下翻飛,弄得她顛三倒四,金光亂冒,感覺眼珠子都快讓他給顛出來了!
他幾個騰躍已經縱上城主府貼壁而建的最頂端。這裏是東牆,懸閣層層而下。遠嘹可以看到空中密網羅織,直通中央廣場。
迎舞此時已經軟了,整個人掛在他的肘間。她恍惚間看到這裏極高,下麵宜春館已經縮成一個小小不規則的方塊。濤形高台此時平展成一條帶狀,再遠看隻覺人如螻蟻。隻不過,她無法確定,那些還是人,亦或是血奴。
他立在房頂的尖端,這裏隻容他一個人站。尖椎形的屋頂,兩邊沿於樓廊如臂,下懸垂的閣樓像是兩個秤坨一樣掛在上麵。
他低垂著眼看她的後腦勺:“一會到中間去,從上麵出口出去。你把鳳宣喑給放了,我還得再想想怎麽上雷雲山!”
她覺得心口嗡震的難受,喘了半天低語:“洛奇他們呢。”
“八成已經出去了吧。她有三個保鏢,你想想你自己吧!”他說著伸手去彈她的後腦勺,不用壓著的感覺也是很好。他以為,冥隱日深,過往已無。即便孤檀憂刹母重現之時,他也不覺有任何激動。但其實,那絲絲縷縷曾經以及悲歡,皆沒有消隱。或者隻有寂隱月那樣,自嬰兒起便入玄冰,完全不給他任何情感的機會。才能真正做到波瀾全無,心緒無蕩。哼,寂隱月,不一樣嗎?二十年的波瀾全無,一遇上對的,馬上驚濤駭浪!對的?或者是錯的?其實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變得有了希望。
她微抖,她倒不是讓他彈痛,總覺得他現在變得怪聲怪氣的,一下子讓她有些不習慣了!她沒力氣扭頭,靜靜的歇了一會氣說:“我放了鳳宣喑,你沒辦法上雷雲山了!”
“你是純粹想激怒我殺你,還是想報他救命之恩?”他忽然問她。
“有分別嗎?”她閉了眼睛,“反正做都做了,你上不了雷雲山是事實。”
“知道我是怎麽跑出來的嗎?”他靜了一下,開口。
“什麽意思?”迎舞沒料到他突然說這個。
“羽光之中,並不都希望四羽一直占著山頭。”醉微微的眯了下眼睛,突然話鋒一轉,“你是想這樣接著掛著呢?還是想換個更舒服的姿勢?”
他這話弄得她臉一下窘燙了起來,突然開始掙紮起來:“我想你把我扔下去!”
“成全你。”她話音剛落,他忽然手一鬆,迎舞哪料到他正是如此。隻覺身體一墜,整個人已經失控,頭下腳上!口中驚呼還未送出去,眼前已經開始發黑。耳畔已經抖出尖嘯之音,就在她快暈去的一霎,膨的一下栽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但這下依舊把她跌得七葷八素,頭頸都快窩斷了去。她一抬頭,正看到微涼展翅,毛絨絨的尖耳不停的聳來聳去。千波醉正立在她身後,低眼看著她被折騰的半死不活!
饒是迎舞再好的脾氣,也想回身咬他兩口。但她此時半點力氣沒有,頭暈眼花已經到了極致。偏是這副骨頭突然變得耐折騰起來,怎麽也不暈過去應應景!
她氣得快口吐白沫,臉已經憋得又青又紫。手抖得都撐不起來,隻得趴在微涼的背上,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怎麽能被這個混球一時間的昏話弄軟了心?她怎麽不在他一轉頭就走的時候,馬上就一頭碰死!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四章臨危莫遊移
其實這一年來,洛奇的功夫不進反退了。 主要是寂隱月所去之地,根本沒有洛奇的用武之地。加上她這一年來,大傷大病不斷,長期臥床也讓她根本沒時間去操練自己。
不過有一樣本事洛奇這一年來可謂日益進展,特別是這段時間更是突飛猛進。那就是不管她處在什麽樣的位置,是在他身後還是身側,隻要她有機會可以抓住他衣衫一角,馬上就靈猴上身,兩不三下就能爬到他背上去。而且他這段時間該怎麽打怎麽打,完全不用受她影響。
隻要她爬上去,就能跟釘死在他背上一樣,她根本不需要他伸手去為她保持平衡。
他們此時還滯留在中央廣場上,沒能第一時間衝出去。剛出院子的時候,碰上了休葉其他三族的強妖,那些人原本是出去增援廣場的。結果剛出城主府外苑,更看到朗清秋逃竄而出。得知休葉盤已經身死宜春館內,眾人焉能善罷甘休。當時妖力匯結而出,一時間房倒屋傾,亂戰當場。
也正是因此,他們延誤了時間。待他們打發了那些妖眾的時候,血奴已經以一種傾海翻江之勢在城中極速蔓延。魅黑毒會逐漸腐蝕靈魂。力法漸漸消潰,隻剩殘軀空腔,永遠填不飽的體魂。城內大部份隻是普通的百姓,他們即便是妖,力量也難與善戰者相提並論。大多百姓都不會再刻意為增加力量而修行,他們受了人類的生存方式影響。趨於享受這種平凡又規律的生活。所以,當血奴出現的時候,很多人根本是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之下便開始蛻變。
沼離城是沼澤三大城之一,人口眾多。而其城市的特殊建築方式,一時間讓人很難四下逃竄。而當下方三門發覺情況有異的時候,因懼血奴向城外各地蔓延,忙亂之間居然當時封閉三門。導致城如鐵桶,哀鳴不絕!
當他們衝到城中心的時候,洛奇覺得這裏已經變成屠宰場。地麵已經沒有土色。觸目而見,都是鮮血橫流,斷肢四散。空中棧道有的已經斷開,在空中東搖西晃,有些依舊完整,但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小黑點,騰出一團團的黑霧。中心大旋梯階上,布滿了屍體。有少數兵勇或者強法者依舊在強撐斬殺。城壁上也有階梯或者樓閣,但無論觸眼哪裏都是此景。洛奇已經將夜意心握在手中。黑刃瑩出寒光。但她握刀地手卻一直在抖!以前她也經曆過屠城的慘景,但那時人死了便是死了。絕不會還像現在這樣,有些頭顱隻連著一點點筋,卻依舊搖搖擺擺的僵行。
風臨止與輕弦一左一右,月居於中。三人布成三角狀,以備各方之漏。輕弦虎口疼痛難當,強摧氣力的後果就是讓他的傷患再度加重。從這裏直接向上躍。過七八條空中棧道就可以到達中門口。但他們不是有翅的妖怪,中途一定要踏腳借力,淩躍之中,很容易會被血妖抓傷。月和風臨止已經魂體合一,不怕被抓傷。但他不行!但如果延著旋梯慢慢上去。一路上不知道要斬多少才能到達頂端。這樣下去,根本就是沒完沒了!
月眉眼不抬,削人頭顱有如掐花拂葉。血不沾指,衣不沾塵。從下高台至中間廣場,他們基本上都是在慢行開路。血奴源源不絕,活人的氣息引得它們如潮湧一般而來。洛奇覺得血腥味四溢濃稠,簡直要阻斷呼吸。而且自地下半城也不停的湧上血奴來。她側眼看著身邊的輕弦,他地左手一直半垂,突然洛奇發現有血延著他的手指滴落。
她知道輕弦之前受傷不輕,此番大動。必是牽脈裂體。她的眼一直盯著輕弦,不時的提醒他哪裏又冒出人來。太多了,太密了。好像殺也殺不盡,斬也斬不完。如果輕弦此時可以用萬羅劍陣,這些血奴自然不在話下。但是現在,他連催出金絞成形都困難。生生是催氣斷斬對方頸脖。這一番行下來。讓輕弦步履打晃,臉色泛金。雙眼發黑!
正當此時,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清嘯,裹帶著沙沙之音。輕弦聽到這聲音的時候,已經綠意招展,他本能的側身一架,正瞅見一條長藤呼嘯直飛而來。藤上纏出一條隱隱蛇形,與藤花已經糾纏合一。向著洛奇的後心就直拱過來!他伸手側抓,一摸之間竟然藤生亂刺,旋之若碎手掌。月已經半側回身,讓出洛奇後心,手腕翻削斷藤而落。但那藤扭轉之間竟然斷而複生,碎葉一旋亦又複長。輕弦拉其不住,隻覺掌心被刺穿,痛入心室。那藤轉眼已經到了月地眼前,倏的一下,尖端竟然開綻,抖開一朵巨大花瓣,生要將其直吞下腹。月猛的一彈花萼,身子側著前移。但他這一移,前方拱湧而至的血奴已經撲將而來。.一側為藤,一側為血奴!輕弦目欲裂暴,不顧掌心痛楚,亦不顧自己身後也有血奴撲來,猛的兜臂而上,生生用血肉之臂扯拉,減緩其前衝地速度!
洛奇隻見那藤上刺芒無數,蛇形已經盤進花朵,內蕊張開大口。月此時已經不能再退,推力用讓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後衝。這樣會直接落進血奴堆裏。他剛才彈指間已經試了對方地受力,翻削它依舊能長。這東西出來的太隱蔽,隱在血氣和妖氣裏。他索性一正身體,準備以體接力,然後將其主拉出來!
他剛一轉過身體,長藤已經猛的一刺。呼拉一聲,輕弦手臂已經血肉模糊。巨萼兜頭一下,萼心綻出一根長刺,有如長劍一般。正這當口,忽然一個人影一下掠到月的身前,是風臨止!他旋身當口,雙臂一展,蝶影紛紛,將三人身周血奴生生回震了數步。走在前麵的已經反扔飛出去,他擊飛血奴,這邊身體一擋,長刺噗的一下直直穿透他的左肩,透著血正紮到月的肩頭一點。
花萼正險險貼著他地臉,但他伸手一把抓住那巨花的連藤部份。猛的向上一拽,整個人已經淩空而起。嘩的一聲巨響。他竟生生將那巨花給扯脫了下來。長藤噗的一下竟然暴出血來。亂甩著上下飛竄回收!
這一放一收,洛奇驚得目瞪口呆。風臨止一落下地,肩窩處這才開始汩汩冒血。剛才那一紮直透身背,已經抵上月地肩。他麵容依舊,睨了一眼月:“你算錯距離了。”
剛才月是想以身攔藤,既然不能躲,就讓藤刺穿身體之間抓住對方氣脈,以斷其力。有嶽輕弦拉藤腰,所以刺穿體地時候會稍稍減速。但是。他算錯距離了!算錯地,不僅僅是距離,還有嶽輕弦的力量。輕弦在藤旋一刻已經拉不住了,他是有感覺地,他會痛。極痛之下,再想發力總有延遲。隻便是這一霎的延遲,足以讓藤速化成來時的速度。再穿透他的身體。那麽他身後的洛奇就會被一起穿中!隻能說,那一霎間,他急了。腦中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精確地算準別人的力量以及速度。然後做出最為正確有利的反應!這叫什麽?關心則亂。他要學的,還有很多!如何才能在關心的同時。又能冷靜準確的爭取最大的機會。實在是件很難完成地事!
風臨止瞥了一眼猶自在發怔的洛奇:“找個像樣的,對你也有好處!”此時他還不忘記去動搖洛奇的意誌。原本洛奇因他以身攔藤,對他一向糟透的印像有些許改觀。但他此話一出。卻讓洛奇心下一怒。剛才輕弦出手地時候,止明明可以第一時間過來幫著把藤速拉住。不至讓月落到如此被動的局麵。但他偏不動,非要等輕弦手都拽爛了才出來。
他就是要讓寂隱月暴露缺點,找到他薄弱神經。要在他紊亂的時候顯示自己地更清醒!甚至連自己的身體,也成為工具之一。因他無痛無覺,他隻要結果。他想要的結果是,洛奇對月失去信心,而願意成為他的血河!不管在什麽樣的環境。他隻認定這個結果。
洛奇瞪著他的眼,剛要開口,忽然間剛去的巨藤又呼嘯而來。這兩次間隔的時間很短,但寂隱月明顯受到剛才風臨止地影響。月剛剛才了解情感的可貴,無法一見的接受這種情緒變幻的跌宕。就如一個人,你一再的挫敗他的自信。他以後地舉動隻會越加地畏首畏尾。
月此時的心誌是不能被刺激地。這點洛奇這兩天深刻體會。他對刺激的接受點很低,但此時風臨止就偏要刺激他。輕弦的手已經很難再抬起來。對方自使至終不發一言,無視血奴泛濫隻盯著他們招招奪命。而且目的性非常強,就是向著最弱的一點--花洛奇頻頻下手。
月眼見那長藤又一次卷過來,這次他顯然比剛才要淩亂了起來。藤妖對他而言根本稱不上是對手,但是他這次的想法更加混亂了。如何讓洛奇避開成了他的主要目的,但同時也正中對方下懷。這藤再度來的時候已經不是一條,原本是數條糾纏此時已經抖將開來。形成網狀亂旋而掠,嘯出一道碧影。而且周圍已經裹出旋氣。月本能的抄手去托洛奇的腰,這個動作等於向洛奇明示他準備跳。但這個動作也同樣向對方明示他的下一刻動向,藤條猛然開張,先一步向上淩展。分明是要封他上路,洛奇此時大駭,眼瞅輕弦已經攔到麵前要擋,根本不顧自家死活摧力泛金。她知道風臨止這廝定要在月再度思慮失控的時候出手,要一再的打擊他的自信。也正是因這種又駭又怒的情緒之下,洛奇覺得自己腦子快炸了,渾身的力逼得她腦仁直疼。腦子還在轟轟響,手已經不受控製的動作起來,她猛的一揚手,向著那急如閃電的長藤就把夜意心給扔了出去!
她這麽做全憑本能,什麽算啊什麽的全不在話下。此時她目力比以前強,藤速雖然快但她看得清楚。所以照著就是一記飛刀。跟以前在山裏討生活一樣,先出手的占便宜,後出手的就吃虧。她奮力一扔一間,隻覺臂肘突出強氣而催。挾著一股熱頂,夜意心已經急削而出!
眼前居然一花。夜意心有如回旋鏢一樣咻咻在空中亂轉。寒刃霎時爆出急光,劃出一道彎月強氣。嘩拉拉一下,竟然亂削割藤,一割之間,藤開始冒血。
夜意心乃是飲血鬼刀。血滴一出,刀刃開始布上血絲,旋力不絕。那藤居然不及回長已經開始幹枯,夜意心一旦著血,力便突然加增。餘力未盡之間,其刀自身之力已經開始湧繼。它開始是被洛奇一揮出力,但後來便有如神引,上下翻飛之間,枯枝敗葉劈啪而落。它的刀身越加寒光四溢,隱隱洛奇見那女子的容顏開始在鬼刀之間飛轉。白色之影兜出半月之輝,血滴開始匯出血線,源源不絕被刀體回收!
那藤條開始亂甩,但漸漸幹枯,藤枝開始發出吱吱的叫聲。輕弦都快看傻了,月更是一臉慘白反眼盯著洛奇。
洛奇的手還在哆嗦,剛才一股氣一出,頂得她手指已經僵麻。極懼加上極怒之下暴發出來的力量果然不一般。她突然一下俯下頭,在月耳邊吼著:“老…….大!”她聲音還打著顫,麵容已經微微扭曲,但堆了滿臉的怒火:“如果,你嫌我礙手礙腳你….你就直說,要不你吸死我!”
他被她突然的暴吼弄得一怔,洛奇繼續吼著:“你不吸死我,你就打出去!這裏太惡心了!”
他看著她的眼,忽然低語:“我…….怕你…….”他頭一回說出這樣一個字來,洛奇伸手去擰他的臉,眼睛卻蓄出眼淚來。她了解,她明白。但她比他更明白該什麽時候堅強,她惡聲惡氣的吼著:“怕什麽?反正我死了你也不哭!”
我死了你也不哭,因為你也不準備再活。你說過,我隻會比你早死一會。所以沒什麽可怕的!洛奇的話,月明白。元宵佳節,大家同歡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五章神箭奇和斷喉月
那夜意心斷斬藤妖,收幹血後。繞著他們飛行一整個圓圈,將風臨止原本擊飛又再度逼近的血奴皆盡梟首。隻是血奴體內所收之血,已經附著魅黑之氣。夜意心無法收用,皆順刃而淌。一時間,亂頭四飛,血花四溢。
洛奇眼見那刀體溢出的女子形體越加的清晰,五官亦越加生動明媚。洛奇一時間受它鼓舞,狀態大勇。當夜意心飛旋一周再度回到她的手上的時候,洛奇再不願當狗皮膏藥貼於月的背上,而是將刀旋手一轉,不一會就又扔出去。純拿它當飛刀使!她的身子也越加直立,雙腿不由自主向上攀。她開始動作還有些僵澀,但不多時已經盡情舒展。熱灼推而出指尖的時候,也不覺得虎口麻震疼痛了。雙眼爍爍放光,額間已經泌上一層細汗。也正是因此,熱力匯血而出,源源不絕!
她自己甩了一會,忽然覺得有點不對。一偏頭,正瞅見幾人皆不動了,隻顧瞧著她看。她抹了一把汗,說道:“走呀,這樣打到什麽時候算完?”她說著,腿本能的一挾。一低頭,她有點傻眼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已經騎到月的脖子上了,而且是兩腿跪到他肩兩側。她的左手正扯著他的辮子,跟拉個韁繩一樣。難怪她覺得這般順手!他正半抬著眼睨著她,那表情似笑非笑。
她臉一窘,忙不迭的鬆手,還安撫的摸摸他的頭頂:“那,那啥,我。我,嘿嘿”她說著,身體慢慢向下挪。當夜意心再度回來的時候,她沒敢再丟出去。而是伸手做了一個“請”地動作:“老大,你,你來”
他側眼看她一臉巴結的神情,忽然說:“你打的挺準呀。”剛才他瞧見了。雖然夜意心出魂之後會自動尋找目標。但是她不是亂扔的,發力的時候,目標是非常準確的。
除了對著藤妖的時候,她沒能夠好好瞄準,隻是朝著易中地大目標扔過去。但是對著血奴的時候,她可是刀刀都衝著對方的頸脖過去的。而且摧出的力,明顯帶灼。又包含的妖鬼的氣息,所以夜意心不旦沒因她這種灼力而潰自己地魂力。反而為它發力做了強大的推動,也正是因此,夜意心才能將魂力完全聚於刀刃,一下斷斬其頭。
“哦。”她見他沒怪自己往他頭上騎。一時間放心下來。笑盈盈間卻不忘記吹噓自己一下,“我打彈弓子打的可準了!百發百中!”
“這和彈弓子用的可不是一個發力點。”他看著她握刀的指尖,此時她地手正搭在他的肩上。
“扔石頭扔的也準。”她笑。轉轉眼珠接著說,“我有個外號叫神箭奇……”正說著,又是一大叢血奴圍了過來,她剛要舉著手再扔。這邊月已經侵身過去,不待其近身,翻手一劃。帶出一道弧光,齊刷刷一堆腦袋上飛。直上直下,麵前地血奴身軀被餘力震得四散。但腦袋卻像是被擺放過一樣。齊齊的在麵前落成一橫排!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一直保持著偏頭的姿勢,根本沒看。但洛奇卻眼睜睜的瞧著,“哇”的一聲狂呼,現在離的這般近,讓她一下就想起當初他宰豬的情景。也是這樣地。身體都到處亂飛。但腦袋齊齊的堆在一起!這情景讓她毛發直豎,但心下卻微微一喜。他又正常了!
打出他從宜春館出來的時候。雖然他一直麵無表情,舉手投足也根本看不出他哪有不安。但是他斬敵人頭顱的時候,都是見腦袋瓜子亂飛,有時甚至於空就徑自碎成渣!他為了不讓血點子濺上身,有時還需要多出一招,摧氣旋飛將血滴在空中逆向。
但是現在,動作還是原本的動作。血滴依舊飛濺,但是在出招的同時,血開始逆導後噴,氣旋有如神引,頭起頭落之間,亦成華詭姿態!
“神箭奇,你剛編地吧?”他還在繼續跟她閑聊,但手下卻沒半分遲疑,翻手揮掌之間,帶出氣旋有如萬花筒,千絲萬縷繞結於身。
“你以後不許再捏我地頭!”她哇哇叫著,眼盯著他的手。十指纖修有力,肌膚潤而柔光。這樣一雙手,用來撫琴執筆必是賞心悅目,即便此時用來戮屠也能淡化血腥。隻是洛奇不知怎地又想到午間的事情來,一時間寒毛倒豎,生怕他哪天一時拿捏不住,或者小心肝又受了什麽刺激一下把她捏死!
其實寂隱月於情感而言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很容易受到影響。但最可怕的是這人是萬年僵化臉,麵上是根本看不出情緒波動的。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廝又不爽了!
月兜身而起,掠起的一霎又掃倒一大片血奴。洛奇抬頭向上,空中的最下層的棧道上全是血奴,根本連踏腳的地方都沒有,這樣強行站上去不是要站在血奴堆裏去?她正想著,他這邊已經出聲提醒:“抓緊了。”說著,他已經頭下腳上,猛得逆力向著棧道之底一踹!他這一踹拿捏得極是好,索橋像是被反彈一樣中央反拱了起來,但道上鋪著的板子卻絲毫不碎。他一踢之間,另一隻腳已經勾上索邊,反著一挾一旋。呼的一下,整條索橋讓他擰麻花一樣兜了個個兒!橋上的血奴皆數豆子一樣向下倒!而他借著這一挾一旋。人如鬼一般自下兜轉上去,整條橋讓他清了個幹淨!
洛奇的臉都憋紫了,直到他站上橋,猶自還在橋上東搖西晃。洛奇這才敢把緊憋的一口氣吐出來,她看著下麵,他剛倒了一堆的血奴下去。所以她極是擔心輕弦,怕他跟不上來。但正抬眼之間,忽見兩道影子一掠,這兩人也跟著上來了。血奴下墜,這種極速於空中的墜落也可以成為輕弦踏腳的依傍。他拿捏時間極好,月起跳之前,他已經借著月橫掃血奴省了不少力氣。聚力於足,待月躍起便也跟著起來。於空中亂踏墜下血奴,借而直上!而風臨止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他一上之間,不待停身,馬上向上縱。
他是不想將力量浪費在這些僵體身上,所以他根本沒放獄蝶魅影。再向上一層,這條橋上血奴的數量明顯已經漸少,他踏在索杆上,猛的一蕩,左右一晃,學著月的方法直接把血奴往下倒。這樣不停的斬其實也是很累的,就算他感覺不到累,也會覺得氣滯。他此時傷口已經不再滲血,冥隱氣開始自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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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六章同我一起死
他向上掃了一眼,還有七八層才能到頂。他正是微忖間,忽然感覺一晃。他的眼微微眯,這個晃動不是橋體在晃,而是…….整座城!
月和輕弦亦已經感覺到了。雖然目及不覺城在動,但是頂端中門正在慢慢閉合。中門是個圓洞,弦齒狀的大門縮在四壁,但此時,正在慢慢前伸!不僅如此,四麵牆壁上不時掉下人來,遠遠望去,像是細小的葉片不停的落下。如有外力在推一般!
洛奇抬首看著高高的頂門,伸手拍著月的肩:“門要關了!”
月並沒有抬頭,而是看著下方。這個中央廣場有一個大突旋梯是向著地底半城的。從妖氣潰散的程度看來,尚未化成血奴的已經不多。他忽然縱身一躍,卻不是向上,而是向下跳去!洛奇霎時大驚,寂隱月發什麽瘋呢?剛上來一層,又要跳下去?
她還不待出口,突然感覺腰身被什麽東西一勒,雙臂雙腿一下鎖不住月的身軀,猛的向上帶去!她“哇”的一聲叫出來。身體已經失控向上逆甩,她抬眼間,見風臨止雙手齊出,手上似是掛著兩股煙氣。一股束著洛奇,一股束著輕弦。而他們的腰間,皆是貼了一隻黑蝶,將他們兩人一並向上拖去!
月向下跳了一半,忽然後背一輕。他竟然在空中打了一個飄,反手一甩,手中柔絲細細,已經追著洛奇而去。一下將洛奇束住,他此時已經落在地麵。另一隻手翻掌不絕。將貼近過來的血奴皆盡砍翻。此時洛奇被風臨止的蝶氣以及月地媚絲束緊,凝止在空中動彈不得。
“城門要關了,這座城在下陷。你在幹什麽?”風臨止猛的一拉,洛奇隻覺腰快斷成兩截,勒得她雙眼發黑,盯著下麵的月:“老大,上來,上來!”
“下來!”寂隱月手不鬆力,抬眼看著洛奇,“讓你下來!”
“他在找死!”風臨止看一眼洛奇。“城要陷地了。休葉開了密羅織網,一會罩氣漫布,想出都出不去!”
洛奇被勒得額前青筋亂暴,這兩人要是相反一拉,她真的要成兩段。 她滿臉痛苦之色,拚命揮著四肢,“老大,求你了,上來吧!”
“我讓你下來!”月重複,輕弦剛才被風臨止一拉。本微鬆一口氣。但他根本沒想到月竟然跳下去了,不但跳下去,甚至還在這跟風臨止對著幹,洛奇哪裏受的住他們這樣拉扯!
他猛的汲氣一蕩。生生扯脫風臨止的束縛,渾然不顧自己腰間掛血,直向著洛奇而來。他一把抄住洛奇的腰,伸手一捋,一下找到那股冥隱氣的所在。他指尖逼灼。翻手一繞:“寂隱月,你要麽上來,要麽放開她!”
月微微眯眼,五指一攥,幾股強氣直向著輕弦的手心。他盯著洛奇:“我再說一次,馬上下來,不然我連他一起殺!”
洛奇倒抽了一口冷氣,寂隱月這個瘋子。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算了。死就死吧。他定是不肯上來,與其讓他這樣勒成兩段,不如自己乖乖跳下去地好!
她被一股熱血直頂後腦,她忽然伸手拿夜意心猛的向腰後一揮。這股揮力已經帶了她腕間逼出的灼力,風臨止隻覺一股急熱逼脈而來,他本就沒有用力。此時洛奇突然借刀催氣。一下將他放出引獄蝶的冥寒斬斷。此時夜意心同她通連氣脈,她催出的灼力會布在刀身。然後鬼魂借刀刃逼出更強的力。冥寒之氣一斷,洛奇一下就被月直拉下去,輕弦一直抄著洛奇的腰。此時也跟著向下疾墜!
風臨止剛欲再追,媚絲已經兜旋一卷,而寂隱月根本不待他們回到自己的身邊,他已經向著下方大旋梯而下!頂門口已經開始閉合,整座城下陷的速度開始明顯加快。不僅是壁上的人,甚至連房舍都因此而亂顫傾塌下去。他地身體逆空而上,眼睛卻一直盯著下麵。花洛奇,你不選我,總會後悔!輕弦和洛奇被寂隱月的媚絲徑自向下半城拖去,剛跌下旋梯,突然洛奇眼前一黑。像是城中所有燈火在同一時間齊齊而滅,洛奇雖然現在目力有所增強,但並不代表她可以暗夜視物。雙眼一看不到東西,心中那種垂死的恐懼一下加劇起來。她伸手去摸身邊的輕弦,卻一觸之下滿手是濕地,她知道那是血!讓她的恐懼之外又蒙上一層悲意!
他們本有機會可以逃出這裏的,剛才借著風臨止的蝶力,月自己縱上去根本沒有任何問題。但月突然向下,他不但向下,還不許洛奇出去。無端端的,把嶽輕弦也給害了!
她地想法隻有一瞬,很快她和輕弦同時被媚絲的力向前一拽,兩人身體霎時失控,輕弦和洛奇的頭一下撞到一起!洛奇連驚帶嚇,再加心中有哀,哼都沒哼一聲便厥了過去。
輕弦此時他氣頂於胸,滯痛難當,胳膊,腰腹無處不傷。也正是因此,倒是對這一撞沒什麽大反應。他緊緊兜著洛奇,隻覺身上千絲百繞。
寂隱月用冥隱功催出的媚絲,無形無依,可鋼可柔。如果用此調引魂珠,便成有如渺心離一般的縱偶者。如果如來割斬,便有如執刀千柄。如果全聚而摧推,更可有轟天雷殺一般的摧爆力。冥隱功可謂是魔宗之中,極為陰徹霸道的功法,而練冥隱功的人,皆是嬰幼時期便接受玄冰煉化。換句話說,其已經與玄冰之魂魄相汲,更可稱之為玄冰之子。
輕弦此時若要運氣想扯斷那媚絲之力已是不能,之前斷風臨止的蝶氣是憑著一股莽勁。這股勁頭一過,隻覺腰已經快斷掉。況且此時洛奇與他在一起,若是他再強摧,怕傷著洛奇。索性也不再理會,任這股氣拖著他們走。
此時地下半城已經黑了大半,偶有明滅,該是原本便會發光之物。燈燭火把已經皆盡滅去,隻在黑漆之中見有點點幽光,根本不足以照亮環境,隻覺有如鬼火一般。他力已經通魂,不眼於暗夜依舊可以視物。隻見月隱隱於前,翻手瑩藍,不時斬翻血奴。後來隨著他幾下縱起,覺得被拖上一棵大樹。這裏地樹都生長超巨,有如樓塔,橫枝如路,縱枝似柱。黑暗之中,巨樹上還懸建著小閣,下麵亦有潺潺之音,似是水。這邊月已經幾下將樹上殘存血奴斬下去,將他們一並帶了進去。
黑夜或者白天,對寂隱月來說沒有分別。這閣內像是原本是家店鋪,有展台,有平櫃,還有招待客人的座椅,牆上還牆著台架。隻不過此時已經七扭八歪,鮮血淋滿四處。裏麵帶著小通間,像是主家住的地方和倉庫。向上還有藤梯,是個二層小樓。
他進了這裏,這才鬆開冥隱,輕弦整個人便挾著洛奇軟軟癱倒。月一把搶過洛奇,輕弦哪有力氣跟他對搶。隻顧倚著塌倒的櫃子急喘著氣:“你……你如果……”他已經感覺有些氣促悶憋,知道整座城在下陷,會一直陷入到地底深處。這裏是沼澤,原本根本不可能建城。是休葉一族利用自己的妖法改變地質,在這裏建出沼離這樣的大城來。這個城基本為木製,也就是木妖在中間化力。一旦遇到極地危險,整個城為了自禦,會完全呈封閉狀態。等到血奴無血可食,魅黑會慢慢腐蝕軀體。血奴地存生狀態相對不會太長,當它們消盡的時候,這個城再重見天日。
但是他們,會憋死在這裏!他們不是汲地之力而生地妖怪,無法在地底長期的存活!寂隱月放棄了出城的最後機會。他根本是要帶著花洛奇一起死。
月將洛奇扛到肩上,低垂著眼眸看著輕弦:“我沒想帶你來,你自找的!”
“帶她一起死,就是你喜歡的方式?”輕弦睨睇著他,“寂隱月,你沒有權利剝奪她的生存機會!”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寂隱月在那一刻不肯上去?他力達不到連上七層?不可能,風臨止的氣明顯比他更弱,一直路沒有血河,隻憑胡亂充數,尚能摧出獄蝶。還是他生氣,他氣風臨止突然把洛奇帶走?若是這個原因,他就幼稚到了可怕的地步!
有可能,他曾經起了殺意,不顧任務要殺自己,原因也是非常可笑!還以為經過洛奇苦肉計的一番刺激,有了長進。其實還是這樣枉顧他人的性命!
“她是我的,我要怎樣就怎樣!”寂隱月鼻間輕哼,順著旋梯就往樓上走。不再看輕弦一眼!輕弦眼瞳微縮,掙紮著欲起身去跟他拚命。卻再是半分力也聚不出!他頹然靠著破櫃子,算了,整個城已經下陷了。他們亦出不去,皆要死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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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七章置死地而後生
洛奇昏沉沉醒過來,眼前還是一團漆黑,後腦還在嗡嗡作響,渾身都覺得筋皺了一般的不舒服。還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那證明自己還是活著的。但她討厭這種黑暗,空氣裏腥濃的血氣以及那種悶熱的不適感,更因黑暗而帶來強烈的惶恐。死亡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垂死無望的恐懼!
所以,當身旁突然有人低語的時候,洛奇每一根神經都崩緊欲斷,更何況,那聲音還喑啞荒澀,此時聽來,更有如暗夜鬼哭。她掙紮著亂揮手,手指一下觸到一個微溫的掌心。這溫度讓她霎時胸口大石膨然而碎,卻急跳不休起來。有如剛才驟停,現在才想起跳動!
“表,表哥?”洛奇驚魂未定的開口,粗略的回想起剛才那聲音,雖然啞,但並非完全走音,隻是她,太害怕了!
“是我。”輕弦的聲音再響起的時候已經正常了許多,想來他是半天沒講話,才會突一出聲是啞嗓。他鬆開她的腕,看著她因驚恐而有些扭曲的臉:“我嚇壞你了?”
“沒,沒有。”洛奇順了順氣,茫然睜著一對大眼,“這裏好黑呀!”
“他去找照亮的東西和藥,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洛奇聽到一陣簌簌之音,現在任何聲響都足以讓她神經欲斷。她還不待開口,輕弦已經說:“沒事,我在挪開一些雜物。”
“對不起,把你也牽扯下來了。”洛奇環著膝,感覺身後靠著什麽東西。像是櫃麵一樣的,她一動,便是咯吱咯吱的響。這裏很是悶熱,正因如此,血腥氣越發地濃重起來。嗆得她一陣陣的犯嘔。此時看不到也好,點著燈火,真不知道這裏是一番什麽樣的情景。
“傻話。”他伸手輕輕揉一下她的頭,倚坐在她的身邊,“你昏了好久,我真怕你撞壞了頭。昨兒剛撞了前臉兒。現在再撞後腦勺!怪道客套起來了,別是撞呆了吧?”
聽他還有心情打趣,讓洛奇心裏更加不是滋味起來。她澀然的一咧嘴,下巴貼著膝頭:“我倒希望撞呆了呢。總不至現在這樣,慢慢熬死的好。”
“他還找東西做什麽?他不就希望我陪他死麽?現在我下來了,他滿意了!”洛奇越想越悲,沮喪堆了滿心,“他嫌風臨止不說一聲就出招帶人。他惱了,就生生要我陪葬!不讓我交朋友,也不讓我認親戚。就是養條狗還得放出去遛遛呢,我比狗還不如了我!”她說著說著便淚眼汪汪起來,捂著臉淚滿袖,一肚子怨憤無地可放!
“開始我也以為是如此。不過我突然覺得,他並非是想讓你陪葬!”輕弦伸手拂著她的頭,輕聲說著。
“找生路,上去就好了。當時可以衝上去的!”洛奇抹了把眼淚,哼著。
“現在這個城已經陷地了。城壁上是休葉的密羅織網罩氣。照理說,空氣該更加稀薄,就算這個城很是巨大,一時不可能完全無氣。但你不覺得,這裏雖然悶熱,但卻有氣流湧動。像是還有風一樣!”輕弦低語,洛奇被他提醒,一時間沾了淚舉著手指試,過了半晌。她“咦”了一聲:“是啊。”
“下麵有水流聲,你也可以聽到吧?”輕弦接著說。
“城底引了河嗎?”洛奇應著。
“我想,是長年地妖怪居住,慢慢將這個城生出一套自循環。”輕弦半曲著腿,“有藤木之妖,有地沼龍。有蟲。有獸。這個城一旦封閉,不見天日。而且就算不封著。平日裏大部地方也得不到陽光雨露。但之前咱們都瞧見了,這城裏的花草樹木,格外的繁盛,流水清澈,甚至有些地方還溫泉四溢。有如一個大暖房,儼然一個城中世界!城中燈火密布,但有些是燭光燈籠,有些根本就是自體發光發熱的妖骨!”
洛奇漸漸聽住了,靜了一會,她突然問:“就算這樣,我們在這裏麵還是很危險。不止是血奴,還有一些強妖肯定也跟著一起下來了。他們本就是這裏的居民,所以更了解陷地的好處。到時讓他們發現了,我們不是要被困死在裏麵了?”
“我想,他選擇下來。是防備孤檀憂刹母!”輕弦咬出這幾個字,指節微微作響,“她不顯身而先放血奴,是為準備大戰而蓄力。血奴是她的供血庫,有了血奴,她的力量源源不絕。但是此城下陷,將血奴盡數掩埋,她得不到足夠的繼力。會把手伸向任何出來的活物!”
洛奇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瞬間想起在太康的事情來。她瑟縮著:“你說我老大,是為了我好?”
“他或者也是心中有氣,所以手底下有些沒輕沒重。但我總覺得,他於力量上的勘測還是非常準確的。他自認無法料理孤檀,或者還不止這些。或者他認為,你出去必死無疑!”輕弦微微眯了眼眸,是什麽原因,他想不明白。他力潰,無法再精確地感知任何不安的因素。
但寂隱月該不僅僅是因為孤檀在外而放棄出逃,若是那樣,他一開始就不該帶著洛奇向中央廣場衝。那時,他明明還是想要出去的!而當他跳第一層半空棧道的時候,也同樣抱持著出去的信念,取道中空而向上。為什麽又突然放棄了呢?他究竟感覺到什麽了?“他要是跟我說,我肯定信他。他不言不語,上來就勒我他!”洛奇撫著腰眼,那裏還火辣辣地疼,“他高興也沒表情,不高興也沒表情。跟他混真是倒黴催的我!”
輕弦忍不住低笑出聲:“底氣都泄了**分,我隻是猜一猜,已經原諒他的莽撞任性。終究是一顆心。不自覺得要向著他。”
“我向著他?我要是有本事我早揍他一百拳…..不對,我早揍他一千拳!”洛奇覺得臉一下燒灼起來,橫眉怒目起來,“說起他的虐行,根本萬言書都不夠。該遊街示眾,千人唾罵萬人捶,看他還臭不臭著一張臉自以為是了!”
她正罵得起勁,突然聽到一聲淡如水卻足以讓她雞皮滿身地聲音:“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花洛奇你。越是快死,卻越是語惡起來!”
她瞅不見人,也聽不到腳步,被他這麽一嚇,三魂去了二魂半。一時間想好的一大車罵他的話此時全爛在肚子裏了。隻顧在那發呆發抖了半晌,直到他微涼的指尖一觸到她的臉,她“哇”一聲鬼叫:“你,你什麽時候回來地!”
“我不回來,你還要罵什麽?”他一把將她拎起來,她胡亂蹬了兩下腿。忽然感覺屁股下麵一個東西猛的一硌,一下讓她坐實了。敢情這裏還有個高台子,或者是桌子之類的東西。
月回眼掃了一下輕弦,他正席地倚著牆而坐。腰側和臂間已經不再流血,隻是麵色奇差無比。輕弦正瞅著他,雙眼似是微微帶笑,現在就跟在鎮魂獄底一樣。隻有洛奇成了個瞎子了!
月去找東西的時候,輕弦還在樓下運氣通脈療傷。
他剛是出去把四周清理了一下。其實就是清理血奴。他找的這個地方下麵有活水,是順著兩株巨樹之間引地澗流。樹根下是源頭,沒有被汙染,可以用來飲。然後他令夜意心布了一個鬼陣,掩住洛奇和輕弦地鮮活氣息。洛奇跌下來地時候,夜意心已經脫了手。但它飲了藤妖的血,出了魂,力量又受到洛奇無意地催飛,無人執亦可隨人飛。
它是鬼魂。自魂入刀體之後,曾跟隨月征戰,飲過無數人的血。又於寒潭之中汲養魂力。刀體自身已經出魂,加上它原本的魂力。結鬼陣此時不費吹灰之力!
這裏是沼離下半城的中央偏東的位置。巨木橫生,有如支架將上下支撐起來。這一帶和上半城的南區相似,但木中有樓。中間也有些類似人類風格地建築物。非常繁密。倒像是市集一條街一樣的感覺。他把這一帶的血奴清幹淨之後,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妖氣。想來這裏是市集。所住的無非是人類和低品級地妖怪。血奴一出來,很難抵擋,所以生者已經廖廖。屋舍皆是破敗,但總有些東西是可以用的。他主要是找火種,食物,衣衫和藥材。
他還未進樓,已經聽到洛奇在生龍活虎的罵人,心下本是有些寬慰,但一見輕弦居然也上來了,不快又添了滿心。所以又是抓小雞一樣,把洛奇拎起拎下!
他雖然是讓她墩了一下屁股,但還是考慮到她身上有些傷患。沒有重拿重放,反而伸手去揉她那個多災多難的腦袋。
她氣促了兩下,忽然他觸到她的痛處,讓她“哎喲”了一聲,揪緊他地衣衫,“別揉了,反正也快死了,對你不會有好印像了!”
“反正對我也沒好印像了,那揉死算了。”他低語了一聲,索性把她整個都悶在懷裏,一個勁的去揉她的大包。她疼得更是呲牙咧嘴,張嘴去咬他的衣服,身體亂扭起來。
“你剛才究竟看到什麽了?”輕弦一看他又在虐待,實在沒力氣跟他吵,隻得開口轉移話題,幫洛奇脫難。
“外麵陰霧重疊,不像妖氣,倒似是鬼氣!”他頭一回這般老老實實的交待,倒是讓輕弦詫異。“鬼氣?”輕弦一聽有些明了,頓時麵容也緊崩了起來,“冥界的人來了?”
“冥,冥界?”洛奇一聽,不由的插上話了,她一邊死命的掐寂隱月,用以轉移自己的疼痛。一邊還忍不住自己地好奇
“孤檀憂刹母從鬼域三千界逃出來,冥界的人豈會甘休?如果他們在這裏拿人。方圓五十裏的生魂,根本沒機會跑!”月輕聲慢語,暗黑之中有如低歌。卻讓洛奇一下怔愣住了,也忘記去掐他了。
“她在華陽,天界的金輪光耀都不能殺她。冥界此番出手,必出高階。到時萬鬼大陣一出,活人的靈魂也要受到召喚。怪不得你不肯出去,即使出去,也沒本事瞬移五十裏!”輕弦喃喃低語,“風臨止氣弱,所以他看不到。我也一樣,沒有看到!”
“這個白癡更看不到,還有臉在這號喪!”月此時的聲音有如賭氣,一句話一出,又把輕弦和洛奇給震了。他別地學地慢,話裏帶刺兒他比誰都強,麵無表情就能把人噎死過去。
“那上麵一直黑麻麻,跟以前沒什麽不一樣!”洛奇咬牙切齒,疼得冷汗冒了一後背,掙紮著推他,“你不說,就讓我下去。就知道呼喝我,老子又不是狗,打個哨兒就去!”
輕弦一怔,又有些想樂。她一會工夫,拿狗打比喻打好幾回了,一次說的比一次慘!
“我不拉你,你不就乖乖跟他走了?”他感覺淤散地差不多,終於放開她。看她披頭散發直眉瞪眼,雙眼還是茫然一片的傻相。
“你那叫拉嗎?你那叫勒,叫勒”她呼哧帶喘,忽然伸手一拳,也不管打哪,就是混掄,“我沒被撞傻,我快被嚇傻了”說著,眼一皺,又有點劫後餘生但又驚魂難安的恐懼和怒意,逼得眼淚衝來撞去。
月微微怔了一下,看她滿臉皺成一團,冷汗已經冒了一頭。忽然覺得自己是下手有些重了,伸手去撫她的頸,她氣咻咻的想推,沒推開。索性僵著膀子在那喘粗氣,直到感覺他的衣衫貼來,軟滑錦鍛帶出柔潤的涼意,似是在一點點撫平她心內的激蕩,終是讓她有些依依,不由的伸手去揪他的衣服。故意把頭往上蹭來蹭去,搞得月根本哭笑不得。
輕弦看著兩人,眼中忽然帶出一絲溫意。在這血淋淋的地方,在這破敗的屋裏,卻難得可以有他們為伴,帶出鮮潤而關懷的氣息,帶出一點點久違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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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八章醉舞雲天(1)
早在止躍出城之前,醉已經帶著迎舞取道中門離開了沼離。*醉兩人雖然在宜春館後院耽擱了一些時間,但也正是因此,他們沒有碰到城主府內的強妖。那些人一路圍追月等人,又因血奴泛濫,城主又不在城中,暫掌城務的休葉盤又身死。一時間,群龍無首,亂作一團。誅殺血奴同時,一個個又都是紅著眼盯著月等人不放。反倒讓醉輕而易舉便掠空而上,毫無攔阻直向中門而去。
這些血奴是孤檀所放,醉雖然無法大批量的控製,但也可以從中得到益處。血奴軀體受毒而漸腐,其魂漸被施咒者所蝕。但其體所蘊的血卻可以成為血族的良輔,正好解決了醉的食糧問題。他斬而收血,血噴出而化成綿絲,遊遊蕩蕩入他眼耳口鼻。
迎舞之前從未見過他取血,猛一觸目隻覺後腦發麻,胸口一陣陣突痛。他幾番下來,屢屢如此,迎舞強行調整情緒,盡量不去看他的動作,也盡量不去看那隨處可見的僵體。
微涼載著醉和迎舞,它原本就是醉元神所出的妖鬼。血奴之血,妖族之軀,皆是它的食物。有它載負,醉亦可以省力不少。自東區到廣場,沒有用太多的時間。
後來迎舞見他也開始斬翻血奴,不再取血。再見他的麵容,與之前慘白顏色大不相同,唇紅齒白,雙眸爍閃明媚。肌膚如若凝脂,似還帶出一點點豔色。
醉見她眼睛開始漸帶生意,知道她是自行調整過來了。之前她被血奴嚇得半癱。既而又因他顛倒亂飛弄得臉色發綠,最後被他一丟險些吐了血。
連番刺激,讓她好一陣子沒搭理他。而他也忙著找路出去,一時間,他顧著在空中橫衝直撞,她顧著自己調整心緒,誰也沒開口。
微涼本就在魔岩的時候與她混得爛熟,格外的愛與她親近。此時在沼離城中撲展雙翅,它雖然體型要比其它地龍牙要小些。但於城中棧道密布之地亦是難招展開來,但它依舊保持身體的平展。讓迎舞坐的舒舒服服。
龍牙是血族的催生之物,並非是所有血族皆可化出龍牙。根據力量的強弱,龍牙也有參差。龍牙化出元丹之後,加以藥粹,可出龍牙蠱。由於汲收藥精妖鬼之力不均衡,龍牙的體型,力量,乃至性情都有不同。微涼這一批,出了元丹之後,醉交由給若水看管添藥。但若水懷有私心。趁醉不在的時候私扣了一些奇珍貴材,導致出來的龍牙蠱不但數量少了,而且體型大小不一。
醉當時答應若水,發展其為血族。是看中他對力量的渴望!而最終棄了若水。也正是看透了他那對力量渴望之下的一顆脆弱地心。任何細小的變化都足以讓若水不安,左右搖移之間又無法脫離附庸在主人的身邊。就算最後,他想逃跑,還膽怯到要拉花洛奇一起。越是如此,越是漏洞百出。實在讓醉失望到底!他理想中的族人不是這樣。不管之前身體多麽孱弱,換血之後都會重生。他理想中的族人,至少該堅定,還要受得住寂寞,耐得住孤獨。如果再有強大的自製力,精神的控製力,那才是上佳之品。比如,迎舞!隻不過,她不願意。
他微睨著上方不遠處的中門口。一邊想著一邊雙掌交合,食指相抵,指尖微震,瞬時催出一記光珠。帶出蝠翼翅影。一分為四,直向四麵旋飛,翅影裹帶尖刺。有如細小閃光的龍牙。噗噗幾聲。便直接削翻縱橫棧道上堆著的血奴!微涼雙翅亂振,霎時連棧道一並扯斷了去。直向著頂門衝去。
這下迎舞坐不住了,滴裏骨碌打著滾就往醉腳邊滾去,醉一直是站在微涼地背上。他微弓膝一擋她,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你緩過來了?”
她順了下氣,眼立時觸到他的眸子,黑裏透著點點腥紅。言語之間,微涼已經縱衝了出去,醉微點它的後背,它一縱衝天,既而向東而掠。
“不要往東。”迎舞一時間其實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這裏詭氣森森,巨藤盤繞遮天蔽日,陰霧繚繞,她哪裏分得清是何地。她隻是猜的,醉一出城,必要往東。他是要再赴雷雲,以完成他地任務。所以迎舞剛一開口,不及多話,徑直便說。
“我該往東。”他不需要諷刺她怕不怕,隻是聽了心裏略有不快。她放鳳宣喑,如果說是為了激怒他也算是說的過去,他可以盡量不去往什麽報恩的地方想。但她現在阻止他東進,又想幹什麽?
“如果你是笨蛋,就往東。”迎舞攀著他的肩一陣急喘,卻是勉強咬出這幾個字來。憋得臉又是一團紫紅!
他眼眸微眯,攬著她腰間的手微微加力,捏得她不由得蹙起眉頭,但她沒叫出聲來,隻是低聲吐了一句:“孤檀憂刹母,她現在在哪?你可找得到她?”迎舞雖然沒見過此人,但些次見識了她地手法。況且南下之時,醉告訴過她一些關於孤檀之事。之前在魔宗的時候,她去探望突病的洛奇,也多少聽了一些。
醉是個明白人,一點即透,他盯著迎舞:“短時不但能緩過來,還有工夫想前景。既然不懼生死,還怕什麽?”他說著,卻未再縱微涼東行,而是高高蕩於空中。俯看這森然之地,偌大沼澤,迷霧重重。
“那我問你,你執意向東,意欲完成任務,又為什麽?”她直視著他的眼眸,“你們受玄冰之氣,該是已經不懼痛。你生命長遠,亦不懼死。既然如此,何必死心踏地,為魔宗效命?”
“你在教化我麽?”他微微揚唇,卻未帶出笑意。
“不是,我隻是在想原因。”迎舞搖頭,“我隻是在想原因,凡事總有根由。是什麽力量讓你們如此忠誠?如果說你是怕回去讓人責罰,實在是可笑。或者說怕所賦與的力量被收去,估計也不盡然。還是說,你與魔宗宗主之圖,不謀而合?”
他緊盯著她的眼眸,她的心跳如此促急,顯然身體的慌潰還未散去,內心的本能地懼意猶存。但她聲音可以保持平靜,明顯是在強壓。
“太過聰明,總不是一件好事!”他伸手,去撫她的亂發,即便是如此之亂,依舊帶出撩人風姿。
“我不知道七君是否都一樣。但我想你至少心裏有盤算,魔宗宗主想做的事,亦是你想做的。所以無謂忠誠,你必將達成!千波醉,你選的,不一定是前途,或者是末路。”她依舊一字一句,渾然不顧心口疼痛。關於魔宗,關於孤檀,關於華陽羽光,她一直所知廖廖。但她可以將這些細枝末節拚湊,拚出來的結果,讓她覺得悲傷。是誰引起這場殺戮?誰是或者是誰非?這世間地紛爭與離合,原本隻是心中翻波!各有各地無奈,各有各的哀,亦各有各地情懷!
“你關心嗎?我的前途,或者末路。”他的聲音微微低喑,壓抑於心的放肆此時蠢蠢欲動。誰關心他?誰又在乎他?這許多年來,他早已經不想。成了奢望成了夢。最終,幻成碎片,飄零成了飛煙。
她的話有如啞謎,但他聽得懂。他隻在意那最後一句,你選的,不一定是前途,或者是末路。她從不為人指點迷津,她全當自己是個旁觀者。無論她透徹或者迷離,皆是不形於色。她輕視自己的性命,甚至達到冷漠的地步。在這樣的世界裏,可以保持中立的人,唯有她而已。無論她身在哪個陣營,都是一個外人,冷眼旁觀,卻體察甚微。她心中的波瀾,或者唯有洛奇而已。而此時,她卻突然發表了意見。而這個意見的原因,不是因為洛奇。
“你讓我陪你走一段路。”她的眼睛忽然帶出一絲明亮,看著他,“我陪你走這一段如何?”
“理由?”他言簡意賅,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他們心意通達。
“最大限度減少傷亡,最長時間調整心緒。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迎舞看著他,當他對著她說“請”,她再無法忽略他內心的荒涼。她力量有限,沒有能力去變改世界,解救天下蒼生,她唯可以做的,隻有幫助她認為該幫的人。
“我還能選麽?”他握住她一縷柔絲,陰霧之中,她格外明媚。
“隻要你願意。”迎舞微蹙眉頭,指尖微微的發顫,“隻要你…….”
他一把撫上她的後背:“你心口疼,別說話了。”
“不行,我要說,說完。”她皺緊眉頭,咬著牙說,“你,你得先……”
“我答應。”他接口,聲音有些促急而牽掛,他補充了一句,確實自己的應諾,“不管你帶我去哪裏,我不會在你的地方殺人,況且我吃飽了!”
她微怔,咧了一下嘴,說不上是想笑還是痛得想哭。她勉強朝西北的方向努了下嘴,頭就彎下去躬著身,盡量去調整呼吸。這病好久沒犯了,突然一下,讓她都有些不適應。但像她這樣的老病號,總是知道如何緩解疼痛的。
他微愕了神情,西北?華陽之地?他有些地方想不明白,但即使如此,他還是縱著微涼高高的向著西北而去!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七十九章醉舞雲天(2)
迎舞有百花凝露慢慢重續經脈,其實身體一直在漸漸轉好,隻是這個過程需要一段時間。在城中實在驚心動魄,於她這樣需要清靜調養的病號實在是不宜。
她有一陣子疼痛難忍,頸間花葉蓄力已經再度欲綻。這顆可用的力量已經所剩無幾,她靜靜的在他懷裏蜷了一會。微涼已經風馳電掣掠行了一大段路。為了避免路上遭到妖怪的偷襲,微涼一直掠空極高。
醉抱著她盤坐在微涼的背上,強忍著一肚子的好奇等她慢慢調整好。他從未有此種情境,如同莽撞青澀少年一般,隻差沒有抓耳撓腮。這種感覺弄得他心癢癢,忍不住便也手癢起來。不敢亂鼓弄她引得她更病,隻得抓著她的發絲不肯放手。
直到快近了微星城一帶,他已經感覺到地沼龍的氣息還未散盡。不由又縱高數丈,靜隱於空,不再前行。
“怎麽不走了?”她微籲了一口氣,低語。
“華陽有金輪光耀,孤檀可以從那裏出來,不見得那裏便就安全了。”醉伸手去摸她的臉,感覺到她一臉的汗濕。她剛才痛得緊,他是知道的,但她忍痛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二般,一聲都沒出!
“你太小心了。”迎舞微歎,“天界的人哪裏會那般高尚,又怎麽會窮追不舍?”
他微是揚眉,明白她的意思:“孤檀是從冥界出來的,天界不願意多管也是正常。但不見得他們會散了華陽的金輪光耀!”
“他們下來,根本不是因為孤檀。而是因為鎮魂獄被破。他們是擔心自己地金身呐!”迎舞蒼白著唇,微抖著輕語,有時越往細了想,真是讓人心冷。隻不過,當罩上所謂正道的高帽子,就顯得了光鮮起來了。
“鎮魂獄?”醉微詫,是了,她之前讓鳳宣喑帶上山去,又跟著月一起逃出來。想是這番經曆,與他人便是一場生死逃亡。於她。她卻當成一場曆練,從淺而看到深。時時刻刻,昏昏醒醒,她卻依舊可以分析,可以透徹。她的心誌,哪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
“我通常是把一年當十年來過。所以比較喜歡胡思亂想!”她微笑,抓著他的肘試圖坐直。他托了她一把,
“我有私心,我想見我爹一麵。他在華陽,他是秋雲城的城主!過了河。再往西北去就是了!那裏再北去,就直接出了華陽境!”她的眼光悠長,麵容微微的泛起一絲溫柔,“想見他一麵。又希望,見不到他!”
他微詫,她的出處,居然是華陽秋雲城城主的女兒。他一向樂與她鬥智鬥心,卻忘記去糾查她地來曆。她居然如此坦然相告。還將他引去那裏。她不怕自己又有把柄,落到他的手心?
“你既答應過我,我便信你。若隻為飽腹,我可以想法子替你解決,別再恣意奪人性命。”她半閉著眼,“我即便不說,也不是秘密,早晚你也會想起去查。”
“到了那裏,下一步該如何?”她賭的可真大。將自己的底合盤托出。沒有必勝把握,她焉敢放手坐莊?她早知他心中盤計如何,那句與宗主之意,不謀而合,已經猜中對方的點數。他依她的話而來,她更是明了個中的成敗。非是她信他。而是他信她!既然一信。便放手由她掌舵,看她如何操縱。指引所謂前途!
“冥界失人,冥界之責。孤檀後有追兵,前有強攔,依舊任性妄為與天下為敵。想來,宗主放她,根本不是看中她的力量。而是看中她的有勇無謀!”迎舞低語,“宗主下一步具體要如何做,我不知道。我隻明白,他要的,根本不是你們能否達成任務。而是,天下大亂!或者說,三界大亂!”唯有大亂之後,劫後餘生,才能重製綱常,再行劃派。先打亂,再重置,一如一盤棋,已成死局再無出路。硬著頭皮繼續下,無非認輸。索性混著攪亂棋盤,收拾棋子再度開局。之前誰輸誰贏,已經無所謂!
“或者某些任務是他誌在必得,比如嶽輕弦。而有些任務,根本目地不在結果,比如你!”迎舞繼續說。
“何解?”他淡淡的應著,垂眼看她依舊一臉病容,卻眼明心亮!
“從任務的安排上,你這裏漏洞百出。本來南下遠征已經長疲,你又是孤身而去羽光之都。而我能否起到牽製作用也隻是猜測,完全沒有必勝的把握。如此計較,實在匪夷所思。”迎舞一邊示意他繼續前行,一邊接著說,“月君和止君去擒人,可以偷襲可以潛藏。而你是去開人家地大門,如何偷襲,如何解鎖,如何破陣,如何布劃,皆盡全無。月和止尚是雙伴而行,又有孤檀開路,又有大軍相牽。總算是前有助,後有援。而你南下,一路之上,羽光雖然出兵,但顯然坐山觀虎。毫無勝算,你卻一臉篤定,拿我要挾鳳宣喑,根本亂來!若他不肯中計,你又如何脫身?或者你根本沒想過要脫身。還是說,你認為自己真是不死之身?”
“你還氣我麽?”他忽然問,卻不是討論此行是否漏洞百出。
“自然不氣,無氣好生。”她的回答讓他又捏她的腰一把,讓她皺著眉低語,“我之前想不明白,不過現在想明白了。”
“月為主,我為輔。目的是拿到嶽輕弦,至於能否放妖鬼雙尊,不過是煙霧而已。”他索性直白表明,輕哼著。
“讓羽光認為,你們目的於他。於是全境嚴防,華陽難有支援。”迎舞輕歎,“孤檀此去,必敗無疑,你還要前去因何?”
“看戲。”醉微微眯眼,十五年前地那場好戲,他是演員。十五年後,他成觀眾!
“任何人都可以看,你不行。”迎舞偏抬著頭看他。
他微微揚眉:“為何我不行?”
“你想和她拋開關係,重建血族。改了名,入魔宗。讓時間令人淡忘血族種種惡行,糾責於魔宗身上!但你現在去,就是再度提醒他們。你千波醉,永遠是魅眼血族的餘孽。”她一字一句,說得他雙眼微紅。“餘孽”這個詞,用得真好。
“想重建血族的是她,不是我。我已經入了魔宗,一切聽宗主吩咐。”醉盯著她的眼,卻看她抖出一絲笑意。
“別說出來,我會生氣。”他突然開口,臉板正了起來。他居然會用這個詞,讓她的笑意更深:“好吧,我們心照不宣。”
醉會想去“看戲”,說明他對族人尚有餘懷,雖然已經淺淡,但不至遺忘。他如此精挑細選同族,卻拒孤檀於千裏之外,初見或者有些激蕩,但見她行事如常,便心下失望至極。他壓根看不起這個元祖,因為是她一手造成了血族的滅亡。剿殺血族的,或者是當初的天宗。但把他們引上絕路的,卻是任意妄為又難忍寂寞地孤檀憂刹母。是她讓血族惡名昭著,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要建立領導一個族別,必要學會妥協,學會控製,學會在必要的時候隱忍。有時會屈於人下,亦要苦心鑽營,同時又要身負強力,懂得唯持平衡,甚至還要有隨時為族人犧牲的準備。孤檀其力是可以足稱為當世最強的妖鬼之一,但她無法以一人之力殺伐天下。她要讓血族發展,就必要懂得籌謀。
這世上嗜血的妖怪很多,諸如血羅刹,是天生以血為生的蝠妖。貓妖一族姬榮一係也是嗜血肉為生。
但這二族,懂得限製族人,減少他人地厭憎心理。以柔和地手段換取他人的馴服,比如,蓄養活血,這點魔宗效仿地很好。還有,刑殺囚徒也是一種方法,既唯持安定,震懾怨佞,又可以緩解嗜血的苦楚。
族中嚴分等級,階高者可享取良血,力弱者隻得為強者食,既可以控製族人品質不一而又泛濫,又能讓本族一直持續強法不絕。所以這二族一直為當世強法大妖之族,而且欣欣向榮,與各族關係一向良好。
而這一點,魔宗也是取其精髓,加以變通!所以今日才能與華陽這樣的大宗派一爭短長。強大諸如夜魔羅亦要懂得緩和生養之道。但孤檀沒有這種覺悟,或者說,她根本沒有領導全族的才華與心胸!
迎舞雖然不懂世間妖族,但卻以滴水之間看透醉的本意。看得分明,所以才會壓下重注,以賭他的心。那連他都以為幾近泯滅的情懷,蛛絲螞跡,於她卻是清晰。
醉因她一句“心照不宣”,微微舒展。這世上,她配與他對桌執子,青梅煮酒而論,他認可她!
他是屈於人下,他是為人棋子。但同時,他也亦有廣目遼遠,亦有心之所向。血族雖為妖鬼,但亦也要有存身之所,亦要有立足之地。這一點,他與宗主,不謀而合!宗主為的是,所有妖鬼。他自私一些,隻想為血族正名!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章醉舞雲天(3)
醉和迎舞過了川河支流倚雲河,這裏的金輪光耀果然已經散盡,空氣之中一片澄明。正如迎舞所料,天界的人絲毫沒有越界助陣的意思。金輪也隻是布罩華陽全境,多一分也不出!
金輪光耀會灼盡所有可以感知到的妖鬼,以及流離在人間不肯離去的願魂。所以,倚雲兩岸雖然相隔不遠,卻儼然兩個天地。一過河岸,便是陽光灑滿,雲淡風輕。
他們是正午時分遇到血奴,於是突衝斬殺,既而出城西掠。這番亦已經過了一日一夜。於休葉沼澤地帶,陰霧重重,難分日夜,而此時入了華陽境,才見紅日初升,朝霞未盡,正是清晨時分。迎舞之前所收拾的小包袱,早在她爬樓的時候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距此最近的清波湖,兩城俱滅,也不可能落腳。
醉在這裏感覺不到任何華陽的灼力,想來他們於與孤檀一役,傷亡慘重。要麽退守華陽山,要麽亦出征向北。
迎舞蹲在倚雲河邊洗臉,她解散了淩亂的發辮,長發如瀑般流泄。她用手指沾了水,以指代梳慢慢的整理頭發。微側著臉,讓陽光為她沐上一層金。她體形纖小,五官又生得格外柔媚,顧盼之間,根本不需刻意嬌態,便已經是萬分妖嬈。以至風臨止會將她當成狐妖,當成是那種媚已經入骨,根本不需要神情相輔的妖精!
她淨了手,隨便漱了口,眼卻盯著流水微微泛怔。.華陽府之境是一個細長條。從這裏往北去秋雲城,少說也要再走兩日。越是近了家門,越是有些惴惴起來。那裏是華陽的門戶,如今魔宗大舉南攻,也不知道父親苦持至何種地步?
醉倚在她邊上不遠的一塊大石側,微涼已經縮成在魔岩時地大小,此時四肢攤開趴在石上打盹。這裏的氣息被金輪光灼得好澄明,而且華陽不若羽光,境內鮮有妖怪出沒。若是碰上華陽的人,很難掩藏。但若是一直掠高而行。她沒吃沒喝,怕是還沒到家,先得去了半條命。他這番想著,心下不由的有些紛擾起來。也不知從何時起,她的衣食瑣碎,倒成了堆於他中的一件大事了!
他正胡思亂想著,迎舞已經起了身,慢慢向他挪來。她提著裙擺,細小的足踝半隱半露,在陽光之下極是刺目。讓他忽然有些不自在起來。他微微偏開頭,不去看她:“一會要怎麽走?”
他覺得自己根本是沒話找話說。
“華陽細窄,南北廣遠,也沒什麽高山。一會你照我說的走。咱們避大城取小鎮。現在是戰時,家家慎謹,不願意接納生人。不過微涼可以飛得很快,最多兩天就可以到了。到了秋雲你也不用緊張,我爹雖然會些三聖門的功夫。但他不是華陽弟子。對妖鬼之氣也沒那麽敏感!家裏其他人,也都不是什麽高手來的。”她走到他身邊,“你莫要在這裏生事,不然,可藏不得了。”
“你吃什麽?”他忽然問,轉眼看她一臉地愕然。這裏無山無密林,想找野獸都難,金耀剛過,連飛鳥都難覓。真不知這兩天她怎麽捱?
“走走再說吧。”迎舞說著。突然伸手去摸微涼的背,“微涼,辛苦兩日,到家我請你大餐。”她帶著一臉的甜笑,摸得微涼舒服得直打晃,卻讓醉看怔了眼眸!
他們到秋雲城的時候。已經是三日後的夜裏。其實迎舞有百花凝露和花種吊著。就算再多幾日沒吃沒喝也死不了,但就是餓得難受罷了。醉明知如此。依舊耐不住心底生牽掛,所以每逢難得荒野之地,必是要去細搜一番。好在此時夏末秋初,萬物豐登,總不致點滴無收。隻是這樣,便慢了步伐。比之前預計晚了一日!
到了秋雲,其實已經到了華陽北境不遠。從這裏直接出去,便是硝戰之地。這裏已經陰雲密布,雖然還未打至此地,但亦是漫天妖鬼之氣。醉一見這情景,倒不懼自己再讓華陽弟子查覺。
崔明淵接到南門守將來報,半晌都沒回過神來。亂著衣衫,親隨都來不及帶便急呼呼的往南門去。隨他一道的,還有聞訊而出的玲子。幾人一到了南門,遠遠見門洞邊立著的,不是迎舞是誰!
她一跑就是近一年,音訊全無,蹤跡難尋。此番得見,恍如隔世,縱使崔明淵再如何波瀾不驚,再是自栩世間百態,早已經看穿。此時也難耐心中百千情懷激湧難平,又是氣,又是恨,又是心疼又是思念,見她好生生,又是長出一口氣。一時間,柔腸百轉,碎了個千百段!
迎舞早已經泣不成聲,淚滿衣襟。醉從未見她如此,此時卻激出千層浪來。明淵一步踏過來,咬牙切齒渾身亂抖:“你這個仵逆不孝的,你,你還有臉回來……”說到最後,自己也淌淚下來,本想擺嚴父之威,終是無法控製心中愁腸。更是見她風塵仆仆,滿麵淚痕,再說不下狠話去了!
“爹…….”迎舞再是控製不住,一見父親,不過一載,雙鬢又染白霜,麵上憑添皺紋。曾經意氣風發,此時卻儼然成了老邁。越想越是愧,越想越是痛楚。想到洛奇曾經對她說地話,更是讓她碎了心肝。再怎麽能設計盤算,親情總歸斬不斷,再怎麽說寧死於外他便不牽掛,全是騙人!
“真是個不省事的,白白讓爹,死了一半!”明淵伸手抱她,自她五歲以後,再未抱她一次。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刻意。她禁不得大喜大悲,無法像一般人家的孩子那樣四散野玩。一見她日益病重,難免長籲短歎,她乖巧非常,從不惹人不快,從不恣意撒嬌耍賴,卻過早失了孩子的天真。也讓他們少了一分,父女之間地親呢,多了一些疏離。如今,隻在一霎情緒激蕩,皆盡補了回來!
迎舞說不出話來,隻是落淚。玲子在一邊已經哭花了臉,隨行諸人皆是無語。過了半晌,還是明淵到底先緩了過來。他一抬眼便瞅見在迎舞身後倚著的男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招呼。隻是微拱了手:“這位,可是這位公子將小女送回來的麽?”
醉微微頷首回禮,麵前這位中年人,自有威儀大家之風。隻不過氣浮燥亂,倒不是說見了女兒心中激動所至,而是本身便沒到力之境界。身後的隨行也是如此,一個兩個也隻能勉強算是會點皮毛,高手皆談不上。華陽將這些人擺在門戶,莫不是瘋的?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一章醉舞雲天(4)

清水齋依舊如故,滿園碧樹,綠藤繞架。院中老槐,細花點點,微風拂搖之間,總會撒下一階的花瓣,零亂成那靜漠溫柔的嬌豔。
迎舞坐在妝鏡邊,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年於她,經曆過往十幾年從未經曆過的。這一年過得驚心動魄,過得神魂亂蕩,過得苦,過得懼,過得險!但是,她卻不悔。
她經曆的越多,越覺得生命的充盈。無論苦或者樂,都是她想品嚐的滋味,所以,她不悔!
“老爺如小姐所料,得知小姐出逃,立即便派親隨前往西南海域,去找舅老爺!”鈴子一邊幫著迎舞梳頭發,一邊輕輕說著。
她自小與迎舞一道長大,旁人不知舞之心,她卻最是明了。所以,她會幫著迎舞逃離,不管迎舞是否重病纏身。
“問我舅舅,自然是沒有。但我爹與舅舅一向有介蒂,我爹定是不信。他認定,我若沒有舅父相助,斷不能如此順利出逃。我可去之地,唯有投奔舅父。他認為舅父匿藏我,拒不相還,為了與嶽家交待,所以必會親自去討。這一番,他必要離開城中!與我舅舅糾纏的時間越長,他越是不能打理城務。到時,不棄也得棄了!”迎舞微歎一口氣,“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確是認為舅父藏了我。但北方開始大舉來犯,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理會我的事了!況且嶽輕弦亦出了事,婚事隻得無限延長!”
“不錯,這一來一去。就折騰了三四個月。親隨回報,說舅老爺不承認帶走了小姐,反倒打人,罵老爺虐待女兒,害得小姐跑了。老爺大怒,當時便要直接前往去找小姐。”鈴子接口,“結果那時嶽家那位也出事了,聽說讓人打成重傷,險些小命便去了。華陽全境如臨大敵,哪有工夫再管什麽婚事。這事出了不久。魔宗便開始逐漸南下,於中部磨擦屢屢更甚。老爺又是思念小姐,又脫不得身,日日愁眉不展,苦不堪言!”
鈴子略頓了一下,接著道:“小姐,如今外頭見也見過了。現下世道實在不好,小姐莫再走了!”
迎舞默了一下,伸手握了她的手說:“鈴子,我這次可以回來見父親一麵。見你一麵,已經很開心。雖然我更希望你們已經離開,但是依舊會覺得非常非常開心!”迎舞笑著,“鈴子。你是最了解我地。你以為,憑我的本事,能在外頭活到今天嗎?”
鈴子的淚一下湧了出來,她實在明白迎舞的意思。走或者不走,當初是小姐說了算。但現在。斷然不是了!
“鈴子當初可以助我離開家,後悔嗎?”迎舞看著她。
她垂眼看著迎舞,淚蒙了眼底,笑卻展開,如今的小姐,眼光清亮更勝從前!她搖頭:“不悔,再來一次,鈴子還這麽做!”
“是了。不以我身體差不宜遠行不由,不以我身為女兒身。毫無力量可自保為由。亦不以為了我好,便不肯放我獨行為由!鈴子,於這世上,你是第一個最了解我的人。我要的,並非生命的長久,而是生命的點滴過程。”迎舞握緊鈴子的手。“所以我走地時候。隻計劃如何成功脫逃而不引追兵,其它全然不用計算。那已經超出計算的範籌。所遇的人與事,皆成經曆的一部份。我今日可以站在這裏,自然要受他人恩惠,或者......”她沒再說,鈴子已經懂了。
鈴子纖眉一揚,半彎了腰輕語:“那位是.......”
迎舞知道她指的是醉,微笑不語。鈴子見她不說,也不再追問,喃喃著:“總歸是異類就對了。當初小姐心心念著去羽光,八成是那裏認得的吧?”她聲音極低,迎舞輕輕抿了唇不語。鈴子哼了兩聲又說:“小姐一向算的準,但有一回,卻是沒中呢!”
“哪回?”迎舞微異,看著她問。
“當初小姐說,那姓花的小子必是個仗義肯伸手相助的。就算最初不樂意了,道上也斷不會甩人走!怎麽現在沒跟著,八成是氣小姐誑他,把小姐扔了不管了。不然,怎麽後來要落在這一個的手裏.......”鈴子斜著眼哼著,看得迎舞一臉地笑意。
與此同時,明淵正在正樓大廳設宴招待醉。迎舞在路上已經為醉編了一套說詞,醉氣息寒涼。就算明淵再是分不清妖鬼,也知道其氣息並非為人。
所以,迎舞索性讓他裝成休葉地盤之內的木藤朗係一族,隨便取個名字叫朗千波。反正父親斷不會讓他亮招法以表明身份,至少當時不會,畢竟是他送迎舞回來的!
朗係為木藤大係分支其中一支,族人多綠眸綠發,但也有黑眸黑發的。膚色偏蒼白,氣息偏寒涼。朗係地木藤之妖因屬休葉統管,與華陽的關係比較好,這樣父親也比較容易接受一點。
最重要的是,醉在休葉一帶盤恒過,又在沼離城呆過。對一些細節也好回答。若是說成羽光直係的綠瑤,波瑤,花熙等,怕是父親更加要問個沒完沒了。
明淵一聽是打羽光來的,心下便有些不太喜歡。一是,比起女兒自己帶回來地,他更屬意輕弦。先不說輕弦家世清白,根基厚實。況且又是知曉根底,又是自小看大,性格模樣沒有不中意的。
二是這族別,輕弦至少為人,大家相處自在安生的多。眼下妖怪與人相通婚倒也不是不行,隻是妖終歸是異類,性情再是祥和也難保妖性難清,實在不是可托之人!
他心裏雖然這樣想,但畢竟人家把女兒護送回來,所以麵上依舊要禮儀周全。而且看迎舞雖然風塵仆仆,但總歸比以前那種麵無血色要好的多。
雖然他極是好奇這一年來她的經曆,但總是擔心她的身體。這邊打發鈴子伺候,叫大夫瞧瞧。那邊便打發人收拾出一個院子那位朗千波暫時休息,這邊準備豐宴為他洗塵!
醉盯著這一桌的東西,酒,茶這些東西倒是無所謂,偶而他得了性也會飲上一些,但是這些食物.......,迎舞也沒在,就算她在,又能有什麽辦法?
他微微睨眼,明淵舉箸一臉的期待,口中這還不停的招呼。眼底卻是探究不絕。說自己隻吃土精之元,不食這些東西?醉微忖著,但很快讓他否決了。藤妖是地生之物,除非一些練特別澄澈之法地會之食土之精元之氣。其他的藤妖皆是雜食,與人無二。若是他說隻食土精元,對方若是順而問他演習何法,豈不沒有台階下了?
醉越想越是煩,現在滿屋子站的都是活食,他卻不能動,卻到坐在這裏忍受這種雜物的熏染!他盯著桌上的八寶鴨,溜魚片,匯四珍,芙蓉屑,越看越煩。
但不知怎麽的,眼前總是晃著迎舞那雙眼,霧蒙蒙地讓人想輕她地眉梢。她說,莫要生事!算了吧,他半摒著呼吸,忽然挾了一筷子麵前擺著的桂花糖團子,眉也不皺地直接就放進嘴裏了!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二章醉舞雲天(5)
迎舞瞧著四下無人,悄悄的閃進滌墨軒的院子裏去了。此時午夜已過,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酉時三刻了。折騰一通下來,已經近了醜時。院裏靜悄悄的,丫頭小廝們都各自找地方貓著。迎舞讓鈴子幫著將巡夜的家丁牽扯開,她這邊才騰開身往醉所住的滌墨軒而去。
明淵比較儉省,當初建宅的時候也沒太大興土木。後院裏也沒太多園子,除了正北他和夫人所住的院子外,倚東的是迎舞所住的清水齋,兩院之間挾角便設了這麽一個院子。西邊都是庫營房之類的,房舍雖然不少,但都住不得客。
迎舞挎了個長把的食盒,拎著裙躡著足,小心翼翼的剛上了台階。還不待她敲門,那邊醉已經嘩一下將門一下自裏頭拉了開。這下倒是把迎舞驚了一跳,不及開口,他已經手快的一把將她挾了進去。屋裏沒點燈,外頭倒是有大月亮,透著一團白光,晃晃的穿過窗紗映在地上。
“你爹設宴你都不照麵,這會子跑來做什麽?”醉鬆開手,看她一身灑金花的大翻花邊裙子,整個人有如一株盛放夜曇。門開人入的一霎那,便是浮香暗湧,若有似無。看她發如雲,眼似露,月籠之下,便是點點金,碎碎星。讓他心口猛的一窒,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便堵了滿心。
她聽他口氣不快,聲音又有些懨懨的。知道他是怪她晚間不肯露麵,隻是父親沒有叫她出來相陪,她若是巴巴的過去。隻會讓父親心底揣測更多。底下人閑言碎語一出來,父親心裏頭又不快。她是準備讓他在這裏呆些時日地,一是避開鋒芒,看看局勢。二是她有私心,如果此時妖鬼來襲,北關那裏擋勢不住。 如果他在,也算是個強力的幫手。但是此時若是讓父親不自在,或者是看出端倪,他難在這裏呆。況且真是扯破了臉,他在城裏鬧事。怕是更加亂套。所以她顧左顧右,半分也亂不得。
“這,這個你吃罷?”迎舞訕訕的將食盒半舉,向著他。
他壓根不用打開就知道是什麽,一聞味道就了解了。他沒伸手接,微微的蹙了眉,輕聲哼著:“我總吃這個會變成傻
迎舞滿麵窘色,盯著食盒半晌沒言語。這裏是豬血,她從廚房悄悄拿的。路上他吃的就是這些東西,野獸或者飛禽。她知道讓他吃這個是委曲他了。好比一般人餓極了沒飯吃,也會挖草根吃樹皮什麽的一樣。
他看她舉著盒子放也不是,收也不是。他自己肚子裏也絞得難受,帶得他氣息也不穩。滯氣一點點的在周身蔓延。他需要新鮮的熱血來清理身體裏的雜物,這種用來做菜地血凍根本不行。他忽然低聲問:“這城裏把犯人都關在哪裏?”
她驚了一下,手底下一晃,險些把盒子給扔了。.他不動聲色的一接手,輕拿輕放的丟在一邊。垂眼看她:“不是連犯人你都想保吧?”
“他們如果死的詭異,我爹知道,定要生疑的。”迎舞喃喃低語著,伸手想去扯他的袖子,“至少今天不能去,待我查著當班是哪幾個,再想…….”她話還未說完,忽然聽到一陣奇奇怪怪的咕咕聲。這夜裏靜的可以,兩人又都是壓著嗓子說話。所以這聲音格外的清晰!
迎舞微異。忍不住去瞧他,這聲音是從他那裏發出來的,像是胃脹氣或者腸鳴之類地。這一看嚇了她一跳,月光瑩得他麵色慘白,但這並不算駭人,他一向臉色都是帶些蒼白的。但是此時。透著月色。可以看到他額間泌著一層汗,他居然冒汗!
“你不舒服?”她不由的輕輕開口。聲音帶出一絲顫抖。今天父親設宴,他怎麽也得應應景,她操一晚上心,生怕他壓執不住露出馬腳。但府內外都淡靜的很,必是他相當配合。他若配合,必要折騰自己地身體。她雖是不知他吃了人類的東西會怎麽樣,現在瞧了,突然覺得心底一刺。酸痛酸痛得讓她有些想落淚。
“你回去睡覺去,我橫豎不在你這裏惹事便罷了。”他的聲音依舊如常,若是不看他的麵色。斷覺不出他有任何的不妥。他看到她眼底地神情,有些恍惚,又有些怕。怕?是了,就是怕。想找人陪伴,又怕人接近。血族的悲哀,軟弱一旦被放大,就會成為破敗的絕望。他想接受她的關懷,這樣他的寂寞裏,還算有些溫存。但又怕一嚐成癮,一癮成毒。放不掉的時候,愛變成恨,溫而成殤!
“走吧,我帶你去。我知道在哪裏!”她突然一扯他的袖子,這動作細弱的緊,他卻掙不脫。
他順勢伸手把她抱起來,看著她的眼:“帶路吧。”他地聲音此時微微顫抖,這次她直接便說帶他去,並未以她自己而去挑戰他的底限。並不是說她開始在意性命,而是她真的關懷。不再挑釁,亦不掩藏。
醉帶著她神不知鬼不覺得便出了府,現下時局動蕩,雖然沒有明令霄禁,入夜了也滿街清冷。街上除了不時的巡兵,無人遊蕩。獄牢設在城西十字街,這裏隻是一處關押重囚的,還有一些設在城外的鎮裏。但那一帶就防守很嚴密了,巡兵明顯增加。醉照著迎舞地指引,掠過幾條街區。未到西城地時候,看房舍明顯低矮破敗,像是到了貧民區一樣。破街爛巷,有些臨街的房子連大門都是隨便拿塊木板擋著,係著草葦條子,小風一吹,啪啪亂響著。
兩人正行著,忽然聽到一聲極低地哀泣。這裏雜聲本來就多,掩在裏麵更加不分明。但醉依舊聽到了,他直接揀著好踏腳的屋舍急掠,又不敢揚得太高,怕讓遠處巡查的發覺。迎舞一見他中途轉了道,往一堆屋舍胡同裏鑽,一時心急。抓著他的腕低語:“你,你再忍忍……”她沒說完,已經讓他一把捂了嘴,他立在一間木屋側簷邊角,半揚著下巴讓她看。
迎舞怔愣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眼霎時瞪得溜圓。這裏是個死胡同,縱橫的破矮牆橫在他們所立的這間屋之後,堆滿了破筐和雜物。牆角還立著兩株老槐,枝影婆娑之間將下麵擋個七八。但她依舊透過縫隙看到下麵隱隱綽綽四五個人影。都穿著兵服,像是巡兵。幾個巡兵圍成一團,人縫之間透出一條白花花的腿!隱隱的還聽到一兩聲極壓抑的嗚咽聲,似是被人狠狠捂著嘴不得出聲!
她聽得悉悉索索的聲音,其中有人在解褲帶。喉間還發出壓不住的笑聲!迎舞隻覺腦門子充血,手指不由自住的緊緊摳著醉的腕,指甲都已經半陷。
“不用再去囚牢了,直接判他們好了!”醉微眯了眼,眼中透出一點腥紅。他把迎舞往房頂上一放,迎舞晃了兩下剛站住。他已經有如鬼魅一般飄忽忽的便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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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360758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00:26

7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511328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02:14

8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4950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14:31

啊, 我盡力了, 這個結局怎麽也貼不上, 誰來幫忙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22:28

你發給壇主試試,正在看這篇文,很好看:) -99~- 給 99~ 發送悄悄話 99~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21:02:45

怎麽發啊??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04:49:46

發QQH試試 -99~- 給 99~ 發送悄悄話 99~ 的博客首頁 (75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10:08:36

弱弱的說,斑竹也受禁字限製。。。。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30/2010 postreply 22: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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