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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五月丁香 2010-08-20 18:02:14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511328 bytes)
回答: 5五月丁香2010-08-20 17:58:59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三章沉睡於冰中的男子
陰寒與疼痛,黑暗與恐懼,自入冥界以來,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覺到死亡的接近!
在洛奇看到那個大黑洞的一瞬,那扭曲有如貪婪大口,寒徹更盛太康之巔。勃然的吸收力與撕扯力,她的力量微不足道,渺小到根本可以忽略不計。當她本能的去勒緊月的頸脖的時候,甚至已經無法感覺到自己是在發力亦或是放開,完全感覺不到了。
眼前一黑,然後便是一片白茫茫,身體極冷之下開始失感,耳內嗡鳴之後便成了一團死靜。她如同已經被撕碎,連神經都似乎不完整。以至於她根本無法回想起,是如何進入這個黑洞,在過程中,她又是如何的掙紮?當她的眼前開始重新聚光,耳畔又響起細細的聲音的時候,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靈魂有短時的破碎!
洛奇看到了夜意心,她的臉更是慘白,額間隱隱透著黑印,那是她將所有冥隱氣逼包入魂的證明!她的眼眸漆黑得幾不透光,一手托著洛奇,見洛奇睜眼,她那緊崩的唇終是抖出一絲顫抖的笑容:“主人,你還好吧?”
“小夜。”洛奇看著她的臉,忽然發覺她身周兜著一層銀光。像是身後有東西在照耀,而因夜意心擋在身前的緣故,所以隻讓洛奇看到一圈光影,“老大呢!”月居然不在她的身邊,讓她不由的擔憂起來。他平時如果發力,一定會提醒她。就算明知道她不會掉下去,他依舊會提醒她。
但這次他沒有。他突然發招,卻是一言不發。他躍進黑洞的一霎,完全沒有顧忌到身後的她!在那一刻,她突然覺得他地身體在變冷,這種細微的變化,於這陰冷的冥界之中她依舊可以感覺到。她可以,她是他的老婆!
夜意心聽她這樣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細長的眼半眯著,裏麵蘊麵濃黑。洛奇盯著她的神情。忽然說:“你身後是什麽?讓!”她說完,一下掙紮著坐起身來,不顧一切的去探身看夜意心的身後。那幽幽的白光是什麽?在她地眼越過夜意心肩後的一霎,她的眼瞳急急的縮了起來,一塊巨大的冰!
像山峰,尖塔,大柱,冰體泛著銀白色,亦有些淡淡的霜藍,泛出極是柔和的光。以這冰的體積。其實隻消她一直腰便可看得分明。
隻是她剛才一直窩在夜意心的懷裏,夜意心拱著腰擋住她的視線。這裏居然有一塊如此大地冰,而這塊冰是被無數鐵鎖纏繞著。鐵鎖的彼端延深進黑暗裏,完全的看不到這室內的四壁。隻是自四麵八方伸出來,像是黑暗之中的觸手,然後將這塊大冰牢牢鎖住,半懸在這空間裏。周圍都是黑暗,唯有這冰體泛光。
而寂隱月,便立在這巨冰的麵前!白衣,黑發。修長的身形,是他!他背向著她們,右手半曲半抬,在慢慢伸向冰麵。而洛奇順著他的手,看到那堅冰之中,一個沉睡的男子!
就算隔著冰。在那棱麵的扭曲之間。仍然可以看出個大概。一個男子,蜷曲著有如沉睡在母體之中地胎兒。黑色長發包裹著他的全身,雙臂抱著膝,臉龐半垂。長發遮住他一小半的麵容。
但依舊可以看得分明,一個年輕的男子。從細長的眼線可以知道,他擁有一雙極為動人的眼睛。尖尖地鼻,薄而秀美地嘴唇。唇已經沒有血色,蒼白與他麵容無二。幾近透明一般。他像是失去色彩的黑白山水。但在這冰魄之中,卻依舊讓人覺得華麗。並不多姿多彩。但黑如墨,白似雪。
洛奇撐著夜意心站起身來,她的目光在月與這堅冰之間流轉。既而又投射到所處的環境,她看不清楚。事實上,除了這塊冰帶出光的四周,其它的地方,更像是無盡無休的黑洞。像有霧包裹,又似沒有。若是以往,她定會好奇的四周觀察。但現在,她竟然完全激不出任何地好奇心。
也許,經過那極寒與撕扯,她一時還未回神過來。又或者,是見到這如此之景,沉睡於冰之中地男子,讓她沒來由的被震攝,從心底被完全吸引,甚至於,連恐懼都忘記!
她怔怔地看著這一切,許久,她輕聲問著:“他,是誰?”
“不知道。”夜意心撐著她,“主人,月君一直都沒說話,你去看看他吧?”
經她這般一說,洛奇這才有些回神。她看著月的背影,從剛才起,他一起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水晶雕塑。
洛奇慢慢走向他,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口裏說著:“老大,你還......”她的話剛出了一半,忽然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的手突然急急的攀纏過去,踮腳去摸他的臉,她張口間卻發出了破音,眼眸一下瞪出血絲。月,完全僵硬了!此時,他不是像雕塑。他根本就是!五官依舊明媚動人,神情依舊靜靜如水,眼眸依舊晶亮如星。但是,他卻堅硬如冰!
輕弦看著麵前巨大的玄冰,那墨藍晶瑩遍布整個山穀,巨大的黑色藤木交錯著攀纏,枝椏已經半與冰相連。周圍的山石已經完全變成凍鐵一般的黑藍之色,透穀向上,天空的紅日都裹出淡淡藍色!這種冷,已經超出一般,並非僵凍手腳,而是透徹靈魂。
他藍衣與這冰麵相匯,讓他的麵色亦是微微的瑩藍。他看著冰體下無數的身軀,有些依舊鮮活,有些,則成冰的食物。
“玄冰煉化人或者妖怪,為他們的魂魄注入力量,同時這種冥死之氣也深達神魂。他們即便活著,也是你的傀儡!”輕弦低聲哼著,“就連你這身皮,也是借別人的!”他眯眼盯著與他一起立於冰麵上的人,黑色的鬥篷幾乎將那人完全遮住,唯有露出的手已經枯槁,並非是因蒼老,而是像被風幹的屍身一樣。
“這個身體,已經到頭了。”一個幹澀的男子之聲,輕弦無法確認他是男是女,或者性別都是偽裝。鬥篷的連帽在他一轉身之間抖落,輕弦毫不意外的看到兩個黑洞正“望”著自己。看不到眼珠,他根本沒有形體!隻是寄於人體上的--玄冰!
“這滿山的玄冰就是你!與冥界如此相似的氣息,你是冥界的鬼魂!”輕弦盯著他,“夜魔羅,你隱於極寒之地,就是掩人耳目,躲避冥界對你的追蹤。後來你漸汲天地之氣,已經與冥界之氣相區分。你便慢慢在這世間存生!再後來,你汲收楓師叔的華陽真經。這近二十年來,魔宗七君更新換代之間,才能如此強盛。你根本不是需要與真經融熱,你隻是借真經摧碎妖鬼魂力,方便玄冰更細的吸收,更快的推送給這裏麵的人。如此,才能演化出如此紛繁強大的招法!”
“不錯,我是。”他咭咭笑出來,那僵枯青白的皮囊現出詭異的褶皺,“嶽輕弦,嶽門培養出的強體,內裏所蘊的強魂,更聰慧通達,真是傑作!”他輕撫著一塊突尖如錐而出的尖冰,“你說我以玄冰粹煉強手,不錯。但華陽也是如此,你們嶽門能出你這樣的奇才,一樣是靠煉稀草自胎時便烘育而成!你說這些人出來依舊是我的傀儡,亦是不錯。但華陽同樣也是如此,華陽弟子,難道不是天路的傀儡?玄冰壓抑人性,令人失卻觸感,漸忘前塵,無愛無憎,無喜無悲,還是不錯。但華陽仍然是如此,隻不過,沒有玄冰相輔,更是讓人心悲心冷!”
“之所以讓楓告訴你一切,就是要告訴你。華陽與我做的事,根本沒有分別。華陽守天路,悍衛人間界。而我夜魔羅,要建魔界,與三界平起平坐!”他黑洞一般的眼瞪著輕弦,洞中不停的冒著藍黑色的煙霧之氣,“你覺得我錯,現在便一劍殺我。所借肉身已經敗壞,我根本無力抵擋!”
輕弦一怔,在他言語之間,輕弦已經起了殺機。一個借寄肉身而存世的鬼魂,金絞一開,灼光無限,就算受玄冰強大汲收之力隻能出得三成,就算玄冰會反汲他的熱力,但也有機會將這夜魔羅打散。他猜到輕弦的想法,輕弦並不意外,輕弦隻是擔心,這個與他說話的也隻是個傀儡,如果貿然動手,不知會不會正中對方下懷。讓自己的熱力被玄冰反收!
“世情多變,人心狡詐,怕被利用,便要失去斬殺我最好的機會!”夜魔羅笑聲艱澀,更如悲哭,“你可以算是華陽的傑作,而我,亦有一個傑作,比你還要出色!”
得天獨厚的完美容貌,豔美更勝這世間一切晶瑩粹燦之物。更有受玄冰粹煉的強大體魄,冥隱氣與靈魂相融,身負百萬妖鬼的強大力量。真正的,傑作!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四章最後的希望

風如刀,切割著輕弦的肌膚。冥羅玄冰,原來是從冥界漏逃之物。隱於北地,借助這華陽真經的灼熱,慢慢凝融出妖鬼的力量。再不屬於冥界,亦不是人間。這裏是冥界懺悟道的虛口之處,如果將真經此時灌入,那麽身處冥界的寂隱月,粹煉最純淨冥隱功的他,也許會感受到些許的助力。隻是也許,因這裏的玄冰已經遍布全山。玄冰自導的力量,或者已經不願意再付與寂隱月能量。它會源源不絕的汲收他的熱,最終無論他是否願意,都與楓一樣。
如果不催動真氣,寂隱月或者會被潛伏的冥界的某物吞噬,洛奇再也不可能歸魂!潛伏於冥界的,或者說是羈壓在冥界的,也許是這夜魔羅的本體。如果他吞掉月,冥界也許無法再控製他。他來到人間,那些曾經受他誘惑,出賣靈魂打上烙印的人們。便全部都是他的祭品!
輕弦微眯了眼睛,突然低低開口:“我不會繼熱給玄冰,亦不會讓你出來為禍!”他哼了一聲,不意外的看到夜魔羅枯槁的皮像是被割裂一般的皺動。他突然伸手一抬,輕而易舉的扼住夜魔羅的喉嚨:“剛才鼓動我殺你,又一再的說玄冰會汲收我發散的熱力。我猶豫不絕,正中你下懷吧?”觸手之處極是細,根本就像是衣服底下不過隻裹了一根骨。
“如果一步步將月引進冥界,是你一盤密謀以久的棋。那麽此時,也正是你的關鍵時刻。為什麽要等這裏。因這裏是懺悟道地虛空之口,你曾經從這裏釋放大量妖鬼及孤檀優刹母。所以現在,你在這裏等待身魂相合!”輕弦唇角牽動,笑意更深,“你這把骨頭裏,聚了你的元神。它並非是你的替身!”之前他不敢動手,一是怕玄冰汲力,二是怕他故意弄個替身來跟他講話。他聚魂出逃冥界這麽久,散魂與人言語並非難事。
但輕弦不是笨蛋。從言語之中細枝末節已經了解。夜魔羅久待的時刻已經來到,寂隱月和洛奇必是已經在這虛空之內。毀了他的元神,就算那肉身重生,他也無法再回歸人間!
輕弦說話之間,手已經加力。那幹枯的骨頭開始咯咯作響。一股徹寒自冰而湧,急急衝入麵前的軀體,與他的手勁相抗。輕弦沒有動用真氣,完全是用自己的手勁在狠擰他地脖子。生生用肉身自蘊的熱力與這徹寒相抵!
從洛奇那裏,他學會一件事。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心存希望。這世界的確已經太讓人失望。但並不到絕望的地步。一如她尋找父親,就算理智不停的告訴她,失蹤數年的父親存世的可能是多麽渺茫。就算自我麻醉也好,至少沒放棄過希望。於是,在最後的最後,她見到了父親一麵!解開了父親的願,亦成全了母親的願。從而,他們地靈魂得到救贖。如果一開始她就放棄找尋,如果一開始她就沒懷有這一腔熱血。她根本撐不到,前往那華陽山!
他知道該怎麽做了。當他一路看著她,他便可以了解。那就是,悍守天路並沒有錯,華陽的平衡並非是無用。但堅持這些的同時,亦不會放棄自己的本心!他是嶽門的驕傲,華陽忠貞的門徒。華陽三聖依舊放在他心中的神龕裏。絕不會因華陽的過錯而被摧毀。但他更多了一樣。那便是希望,他相信總有一天,總有那麽一天。人間界會解除這樣的苦難!
“太遲了輕弦,你扼不斷我的喉嚨。玄冰便是夜魔羅,夜魔羅就是玄冰。無論這軀殼如何地破敗,我的元神之力源源不絕!因這玄冰,在這裏汲收的,不僅僅是妖。人。鬼的力量。還有天地的精元!”夜魔羅巋然不動,身體幹枯。聲音艱澀,卻有如不折的骨駭。
“總要試一下。”輕弦咬牙加力,手指節已經泛白泛青。他眼瞳微縮,毀了他地軀殼,趁他元神不穩之時破敗他地魂體。絕不讓這冥界逃兵來到人間!
正在此時,突然白影一晃。一股熱力挾帶陰徹急裹而至。似是生眼一般一下擠進輕弦指間,生生一股彈力向外反頂。輕弦眉尖一抖,錯眼間那氣息已經凝旋而來,一隻手已經搭上輕弦的腕:“鬆手!”楓自山崖躍下,有如閃電,人不到氣亦裹頂,隨之人已經貼向他們中間。他眉尖微蹙,微慘的麵色盯著輕弦:“鬆手。”聲音輕輕,卻帶出一股肅殺之氣。
“鬆手,你兒子就再也回不來了。”輕弦低語。
“你不鬆手,他才回不來!”楓手猛的一拉,另一隻手極快化手為刀平切向輕弦的肋間。輕弦動亦不動,生生挨他一下,隻覺氣血亂翻。唇角泛出一絲血紅,“嶽輕弦,你跟你爹一個模樣!”
夜魔羅黑洞的眼看著這兩人,嘴唇卻抖出戲笑。像是輕弦扼的,根本不是他的喉嚨。他更像在看戲!突然之間,他身體一抖,一股急徹之力猛地自下而上竄頂上來。輕弦頓時覺得五指一下失了感覺,像是被急凍一般立時泛麻。與此同時,他猛地向上一拔,身體有如一支滿弓彈出的箭,嘩地一下將輕弦虎口生生扯裂,而他的身體已經急彈向上,劃出一道黑色的光弧!
輕弦一驚,急急欲縱氣向上追拿。這邊楓手快的一拉的扯,手臂如蛇一般纏繞住他。這招抖出一股寒氣,瞬間將輕弦臂間各脈封個死緊!
夜魔羅離地而飛,卻在空中蕩飄不止。他慢慢張開手臂,有如一個大風箏一般的飄搖。卻不遠離他們視線。輕弦瞪著楓:“鬱天楓,你不放手,我連你一起殺!”
“我不用你殺。”楓眼眸已經眯成一條線,嘴唇慢慢泛金。他手心一頂,一股灼力急竄而出,“與其你把力量浪費於此。不如交給一個有可能把月帶出來的人身上!你殺不了他,玄冰已經吸收太多的力量,你不動法,單憑武技,根本沒機會!”
天空之中地夜魔羅已經蒙上一層霜藍之霧的光罩,像是一個微藍的大光球。他的身體在光球之中凝而不動,懸在半空。而他。似是聽到來自冥界的聲音,完全的進入到虛惘的狀態。唯有玄冰,依舊靜靜的蔓布全山,像是用無數雙無形的眼,在看著他們。
輕弦感覺到一股力量,不對,是兩股。一股是灼熱地華陽真經,一股則是陰徹的妖鬼之力。這兩股氣息交織在一起,卻不相抵毀。形成細鏈,開始是衝撞。然後便融成一體。源源繼頂而入,他的腕脈被楓頂住,卻覺此時,他在順著自己的脈息而引力。輕弦的眼一下瞪大:“你……”,楓猛的一拉他,另一隻手壓住他的肩,手心之中亦傳來熱力頂入他的脈息:“這是你們嶽家欠我的,是華陽欠我的,把月帶回來!”
那力量汲出一股泛金地光罩,玄冰似是有覺。轟然開出一股霜霧要與之搶奪。輕弦的身體自發開始融入熱力,有如貪婪的吸血鬼在汲取這寒與暖交織的力量。他的脈絡瞬間勃張,而他的眼卻泛出血絲:“我不要,你給我滾開!”他突然暴怒起來,雙肩猛的一抖就要強行掙紮。
楓緊緊裹住他,似擁抱一般將他拘在懷裏。一手彎繞勾纏他的手臂。一手勾緊他的肩背:“不是給你的。是給他們地!”他的氣息越來越輕,他的麵容在輕弦的麵前蒼老。鬢發開始染上白霜,眼角開始下垂,皺紋攀上他俊若玉的麵龐。隻是他的嘴角,依舊淺淺勾起,帶出淡淡地笑意:“我那天沒說完地是,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亦會入天宗,而且。還是要娶雁來!”他沒有機會與她相攜共老。但曾經花前月下的點滴,皆是不能忘記的美好。所以。可以讓月懂得情感滋味的人,才是他最後的希望!
“以熱血灌入,催頂冥隱。逼真經出來相抵,這樣連連的摧榨,才能讓一直持續至今。早該盡了,冥隱氣可打破人體的極限,以此來說,比華陽真經更加的完美。二者相融,才是真正強力。”楓地聲音輕淺,“以灼息喚魂之術,讓洛奇回來。把月,也帶回來!”
楓地力量直接入輕弦之脈,與他體內的真經相融。讓他們周身地光華越加的濃盛,與天空的瑩藍交相輝映。輕弦緊緊盯著他的容顏,看著他越加的幹枯頹敗。當他最後一句話說完,突然身體猛的一個下墜,被他們足下的玄冰一下收汲了進去!玄冰,隻搶到了他幹枯的軀殼。
輕弦本能的伸手去拽,卻隻拉住他半片衣袂,他怔怔的看著冰體,看楓慢慢縮成一個小小的黑點。他的眼看著那衣袂,視線有些模糊。在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他與那些汲人鮮血的妖鬼根本沒有分別,他最後收幹了楓所有的力量。他可以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是自願的。但偏是這理由,讓他更加痛楚!
他慢慢跪倒在冰麵上,十指觸那極徹的寒冷。他完全感不覺不到麻痛,直至自己的十指都泛了藍意。或者是因為摻雜了妖鬼的力量,他甚至感覺到玄冰氣流的湧動。那股氣更像是柔柔的細撫,不是通過感官,而是來自靈魂。一層層的包裹慢滲,讓他好像也不再覺得冷。他緊緊抿著唇,喉間微抖卻沒再發出聲音。
最後的希望!楓開始讓他來,是存了報複之心。是想為兒子,再找一個可以繼者的人。而姓嶽的,正合他的心意。但當楓向他傾訴了一切,隨著這二十年的過往終是找到一個可傾訴的對象的時候。他鬱鬱難解的心結,仿佛也隨之而開。還是要入天宗!是他的本心,他從未放棄過。當他了解情感無法成全的苦難與掙紮的時候,當他的心結終是得以解開的時候。他明白了,最後的希望,不是力量的源源相繼。不是熱力的持而不絕!而在於,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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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五章最後的希望(2)
洛奇側著緊緊環著月的腰身,衣衫還是輕柔,眼瞳還是清亮。但是,他的身體是硬的。完全像是雕塑,精美的,卻看不到生命的跡像。她現在沒有熱力了,那觸體的寒冷要把她的靈魂都摧毀掉。但那又有什麽關係呢?她感覺到那寒冷的湧動,巨大的冰晶之內,那人體在慢慢舒展。一點點的,那容顏開始清晰起來,她感覺那氣流在竄走,在月和那玄冰之間不停的竄走。
她的臉緊緊貼著月的肋側,不停的更緊的去勒他。拚命的去想當初輕弦教她的華陽真經導氣之法。她很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好好學習,不然就算時魂體也會有熱度。她一定可以熱,當他抱著她的時候,親吻她,她就會變得很熱。
她一想到這裏,忽然摟著他的肩向上一跳。一下掛在他的身上,她雙腿輕車熟路的一纏。看著他的眼睛:“老大,你不要死。”她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像寒冬保暖一樣使勁搓著手然後貼到他的頸脈上,“夫君,你不要死!你醒過來,我天天都叫你夫君!”她說著,去吻他冰冷僵硬的嘴唇。眼底的淚終是落了下來,流進她的嘴裏。那鹹苦的味道與在人間無二。她的心,碎裂一般的痛楚。曾經的點點滴滴,已經融匯到她的靈魂裏。如果他此時死去,她會願念深重。他曾經說過,在他死去之前,他要殺掉她。但現在算什麽?丟下她一個人,在這裏孤零零的害怕!當初她爹跟她失散,她忍著恐懼,忍著痛楚,忍著思念,忍著悲傷,忍著無數可怕的念頭。一個人找了四年!
現在。那種無數可怕的念頭又衝頂而來。甚至更加可怕。她知道他很重要,但此時她才知道,他重要到已經淹沒在她的靈魂裏!這種將要失去的感覺,讓她的心全是黑暗和惶恐,讓她想尖叫想癲狂!
夜意心站在他們身後,她出了形體又怎麽樣?她什麽也不能做,她是冷地,她是死地。她是完全沒有熱力的。她給不了月君希望,但他卻給了她認同。原來死後也有痛楚的願念,那痛楚並不是因為自己心中的執著,而是那種深刻的無力感。
她慢慢走到他們身邊,看著洛奇那惶恐又有些近乎瘋狂的模樣。忽然伸手向著她:“主人,你去陪他吧?月君希望你陪她的。”
洛奇不停的搓手,不停地抱他,不停的親吻他。努力睜大自己的眼。不讓淚光朦朧他的樣子。她完全沒聽到夜意的話,隻是一味的想讓他溫軟下來,清醒過來。
有如完全融匯在空氣裏,蒼茫的天與地。像是無邊的廣原。已經分不清,亦沒有任何地感覺。除了那無所不在的聲音,不停的呼喚。月。你是我的,是我地!
是,我是你的。當他有知的時候,這聲音就沒離開過他。或者在他沉睡在玄冰裏地時候,是這聲音一直引導他的神魂不會潰散。
我是你的,完全是你的。力量是你給的,生命也是你給的,骨骼與發膚。血液與氣息。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你組成的。是你地。完全是你地!
月,把你的身體交給我,靈魂也交給我。一切地一切,全部都交給我!你什麽都不需要,不需要有意識,不需要有力量,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感覺!
好吧,全部都交給你。我什麽也不需要,什麽也不需要!
這兩種聲音不停的交錯,在這巨大無邊的廣原裏四麵八方的翻湧,越來越密,越來越強。完全找不到存在感。
突然,這聲音之中,裹帶了細細的嘶啞。卻有如颶風之中絞了一條細絲,卻是堅韌無比又破力非常,那細絲在風中飛蕩,猛然一下讓他疼痛!疼痛一來,他終是找到自己的存在。感覺像是那**又重新聚合,從四麵八方湧來將他全新拚湊,覺感也在一點點的恢複。那狂亂的聲音依舊,但他被這細絲抽打,不停的抽打,很疼很疼。卻越來越真實,那廣原似是拉破一個小洞一般,讓他看到一點點黑色!
那黑色越來越大,中間帶著亮亮的光茫。突然一下完全的露出輪廓,是眼睛!洛奇的眼睛!洛奇,那抽打他的疼痛是她的聲音,那真實的破碎是她的眼淚!她在哭,她的眼淚閃著光,衝開無邊的廣原,讓他看到那個黑黑的眸。
但是,那重聚的身體卻不能動。聲音依舊在四周流竄,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可以聽到她的聲音,可以感受到她淚水。但他,卻無法觸摸她,不能擁抱她。他越來越疼痛,從無知到有知,有無覺到有覺。這一切都是她給的,但是,她現在在哭泣,他卻什麽也做不到!隻能這樣眼睜睜看著她的眼睛,隻能感覺那強湧的聲音在撕扯,不停的抗拒他的重聚。他需要血,大量的熱血,唯有熱血可以衝開這種讓他陷入無知無覺的滯澀。但這裏,卻沒有血。隻有滯冷和紛雜的聲音!
洛奇不停重複動作,身體緊緊貼著他。她嚐試去催自己的脈氣,像在沼離城催動刀砍血奴那樣去揮展。但此時她是魂體,雖然因冥界化實。但沒有熱血熱力的相依,她根本無法調動體內的力量。但她不停的嚐試,鼓息,聚力,動脈,摧發!她可以看見他眼的光,他的眼還是亮的。就算他現在硬如雕塑,她知道他還活著。就算身後的冰體嚴寒不停的湧動,她知道他依舊是活著的。他是身魂合一的妖鬼,肉身仍存,其魂就不會破滅。
正當她機械重複再重複的時候,突然她覺得後腰拱出一股熱力。這股熱來的詭異,竄抵飛快,像是從人間拉出一條細縫,給她一縷溫暖!她的淚水因這熱力而更加洶湧,突然,她身體一動,她猛的一挺腰,雙手順著他的頸一直貼進他的衣衫,貼向他的後心。雙掌搓轉之間猛的向他的後心一拍,生生將自己的身份轉成一個承熱的中轉站,逼迫靈魂的力量,讓那湧動的灼熱穿透她,從而過給他!
輕弦坐在洛奇的身後,雙臂環裹著她,把她整個都抱在懷裏。洛奇的手臂貼在他臂的內側,十指緊緊相貼。以華陽灼力相合,她肉身內的一縷命魂維持她身體不僵。他雙手夾著她的十指,雙腿亦是盤著她的腿,她的後背貼在他的胸口。他的下巴微微拈著她的肩頭,他像在操縱一個木偶一樣操縱她。
楓散盡所有的力量給他,灼息喚魂之術是華陽招魂的至高之法。他體內強灼與楓摻雜妖鬼之力的冥隱相合,卻引出更多不同的力量。以灼熱之溫穿透虛空,兩個世界原本就如同對折的紙張。以灼將命魂引熱,既而為她打開一條出路。但是,輕弦在吸收楓的招法當中,體會到了更多的東西。灼息喚魂,是需要最純粹的真灼之力,若是在華陽山,他可以借助真祖元神共同輔助。
但是現在,太康陰寒,冥隱森冷。已經大大降低了他的熱力,無法突透虛空,與其這樣。就效法妖鬼,在體內分剝寒熱,用冥寒之氣入冥引路,以灼隨氣而尋。灼息貼合洛奇的肉身,既而借這一縷命魂操縱她在冥界的靈魂。她的靈魂與人間還有聯係,不然她就是死魂。就借著一絲聯係,將熱力隨寒包裹而入,該叫灼息引魂之術!
他雙掌掌心相抵,旋轉一半,既而一個回拍。他們的掌心猛的一灼,帶出一股火熱的氣息。他的身體勃出金光,一條金龍在他背後蜿蜒攀爬。他的腿一動,她也隨之一動。一躬之間,熱灼已經亮在膝頭。他胸口一震,洛奇也是如此,同時一股熱灼亮於胸前。他不停的摧脈而引,他已經感覺到了,一股急強的寒意!
他的下巴貼著她的貼,看她歪在自己的懷裏,儼然成一個小木偶。他的額間微微泌出細汗,眼珠卻黑亮粹燦,洛奇,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放棄。你一定會想方設法幫助他,那麽,我就來幫助你!
其實很多時候,感情會讓人脆弱,會讓人增加恐懼和不信任,會讓人患得患失,會讓人覺得迷惑看不清楚。但亦有很時候,感情會讓人堅強,讓人覺得有力量。讓人更勇敢,讓人更加有希望!而他,正是如此。當他見她的時候,已經錯開了時光。當他明白的時候,他早已經成了他們婚禮的見證。不過,這並不影響他變得勇敢和有希望。
因為愛這個東西,本來就該更加的光明。他心中有愛,更因此行而知道,不願意失掉的悲傷和困惑。因見到了楓,知道那些過往,知道那些有愛敢愛。和有愛不敢愛的人。知道各有各的願,各有各的悲苦。更見了夜魔羅,知道他所懷有執願。他完整之後的力量或者無比強大,或者他現在已經吸收了月的身魂。但並不阻止輕弦繼續他的希望,就像當年洛奇去找尋父親一樣!
光茫越來越盛,那條金龍開始盤旋在他們身周,不僅如此,在洛奇緊貼在他胸口的背上,也湧出一道金光,亦有一條龍紋虛影在慢慢的遊走。
“出來了。”輕弦微微的笑,“看到了嗎?洛奇,華陽真經的力量!”他低語著,忽然拉著她的手猛的一個後仰身,交錯著她的十指將她的手完全的展平,既而一個翻腕,一柄纏龍金劍的虛影一下子抖飛出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六章灼息引魂術
那光劍虛影與輕弦聚熱而成的金絞如出一輒,但略是細小些,因是影狀,隱隱範著黑虛之霧。輕弦指尖汲熱,將洛奇的手指吸貼在他的手上。他指尖顫動之時,洛奇亦是同時顫動,引得那虛影之劍,在空中兜轉不絕。
而他內身所勃出的金絞,一直遊走在他們身周,將那金色光暈,抖成如日一般的耀眼之景!
他指尖越動越快,全身灼熱有如一個吸盤一般。讓他每一絲長發都泛了金色,讓他原本漆黑的眼珠,亦閃出金光來!他感覺氣流湧動之外,楓的力量加上他的,已經將他的五魂完全的包裹,飛速的流竄在他的四肢百骸。那極灼的溫度似是要將他的骨骼亦融化成血,最終蒸騰成一道飛煙。
夜意心慢慢伸出右手,她的手指漸漸連成一體,化成刀狀。她細長的眼此時微微的睜大,那濃黑之中有如又蒙上一層不透光的黑布。極黑的,卻再無亮彩。
她就用這樣的眸子看著依舊緊緊貼在月身上的洛奇,她背向著巨冰,那冰雖然被鎖鏈糾纏,但依舊在極慢的扭曲變化。像是要張開巨大的懷抱,將他們完全的包裹進去!
這種突然湧動的強寒與悸動感,似是因月君的到來而得到蘇醒。無形的交織成網,在月君和巨冰之間交錯。引得那鐵鎖發顫。冥寒更盛。
在這種情況之下,一個小小地生魂是沒有任何機會的,她是不可能喚醒月君的。$首$發$她沒有熱。沒有血,她不能再讓月君醒來!在月君地心中,她是最重要的,而月君也希望與她一直相隨。不如,去陪月君吧!他的靈魂正處在破碎的邊緣,你們一起破碎吧!
她的眼角微微滲出血絲,唇邊卻抖出一絲笑意。你們一定是希望如此,不能一起生。便就一起死!
“月君,主人。你們放心吧。夜意心送你們一程,還會跟你們在一起!”她說著,右手已經完全化成夜刃,她便是刀,刀便是她。靈魂相融,已經不能分割。形體雖然是她為人時的模樣,冥界依舊難辨她的氣息。其實,她一樣,也是妖鬼。由鬼而煉成的妖鬼!
黑刃寒光,於瑩藍之中森然。她長袖一翻,手臂已經猛地一個揚起。翻手之間,黑刃耀藍光,劃出一道鐮彎之光影,向著洛奇的頸卷了過去。
洛奇渾然未覺,她的眼隻顧盯著月看。剛才她腰底而起的熱氣給了她一線希望,讓她又開始拚命使用華陽真經的調息方法。就在她調動真經的同時,腰底的灼氣越加的分明起來,不僅如閃電一般在全身飛走。更是讓她的腦中一激,一股麻痛又灼熱的從後腦泛起。似是從天靈蓋直接受到一下重擊一般。
隻是一瞬,她地手突然一下張開,指尖開始拈放。$兵,輕弦突然在樓中發招,監管他地人自然以為他意圖逃跑。但是,此時卻無人行動。因為風臨止正站敗樓外不遠之處,一直盯著天空之中地金球!他沒說動,便沒人敢動。
風臨止看著天空上巨大的光球,這種灼熱地足以滯毀他冥隱的力量。但卻讓他沒有任何阻止和躲閃的意圖,連身體的反應都做不出來。他這兩天都會來這裏,看花洛奇,隻是要看一眼,她沒有變僵變硬。如果不看,他就會覺得缺了什麽,說不上來的感覺,總是不自在。
所以現在,他似是被這灼熱調動得,也有些燒灼起來一般。讓他隱隱有些期待,這樣的力量,她該可以睜開眼睛了吧?
他正看著,忽然輕弦操縱著洛奇猛的一個推送,手指皆交握在一起,像是一推一砸。一道急雷霎時脫掌而出。那極灼的暈氣已經遍布方圓,這力道剛推出去,周圍人皆是已經急急嗖閃而出。這道轟雷下來,這個驛館不塌也要差不多了。主要是這灼力太盛,誰也不願意當這沒頭沒腦的炮灰。
而隨著輕弦在人間發招,於冥界的洛奇也與他一般。身體已經急急反彈上去,一下竟然掠出數丈。在空中招展手臂,合指交握而送。自她身體之中而出的金龍,繞著白色的光電瞬間讓她推送出去,在空中瞬間暴脹,急向著月和那巨冰之間送了過去。
洛奇眼中泛金,腦中轟然。但意識依舊存在,隻覺灼氣衝頂,像是有巨大推熱之力在源源不絕順著她的天靈蓋而送。但這熱越強,她便心中越是激昂。是表哥,一定是他。除了他,還有誰有這般的灼熱,有誰有他這樣的光耀?他在人間,她在冥界。但是,他依舊給她了熱力,並且,延續了她的希望!
那熱及推送,卻需要洛奇以眼而看。若是打在月的身上,怕是要將他砸個稀爛。在她受灼熱的過程裏,雖然渾身灼痛,但漸漸卻讓她的眼底看到之前那種隻能感覺卻無法目及的寒徹之氣。但在她被輕弦之熱力牽引而躍的一霎,她卻籍著那已經泛著刺白耀目的光中,看到了糾纏著的手臂!
藍色氣匯,自冰而出,已經探進月的身體,像是要將他的靈魂生生分離。那交錯的氣流,原來是無數的手臂。她一眼之下,手臂已經受輕弦操縱而動,說時遲那時快。她推手瞬間便猛的一個側移,向著中央那些手臂打去,老子讓你們拉!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七章夜魔羅真身複醒
洛奇一斬之下,旋光亂舞。夜意心隻看到無數金藍之光暴散開來,那光熾強,發出極白的光暈。若非她是魂魄,是依悟覺而視物,雙眼會直接被晃瞎掉。
那光團繞,像絲絲金線,勒進巨大冰體裏。冰麵開始呈現裂縫,越來越深,金光映入冰中,亦灼灼閃亮。突然之間,夜意心聽到一陣陣咯咯的響聲。纏鎖著冰的巨鎖開始如蛇一般的扭動起來,但這樣巨大的動作,亦不及一人細的動靜重要。夜意心在這種突變之下,依舊發現,月君在動!他的身體依舊僵立,但他彎曲的手臂在微微的抖動。不是因為這冰體扭曲,亦不是因為鐵鎖的暴震,更不是因為強光的折射。她沒看錯,他的確在動!
洛奇被一股灼力牽引,一揮而出那股推力。在她打中那虛無的氣手之後,看到冰體匯入強光。但在這匯入的一霎,她亦看到冰中的男子。那男人自冰中舒展了身體,像是沉睡多年終是因巨震而清醒一般。他的身體慢慢的舒展,像是伸了一個極舒服的懶腰。而包裹他周身的黑發,開始慢慢的散開如扇。讓他白玉一般的容顏,完全的展露出來!
“該死的。”她暗暗咒了一聲,她已經感覺到整間屋子在晃。雖然她不確定這裏是不是一間屋,但搖晃感讓她有種隨時會塌掉的感覺,她胡思亂想之間,臂間又是一抖。這不是她地意識。而像是被人引導,一下調起她周身的脈力。掌心之間又開始勃張那種灼熱的力,她雙掌一拍。身體像是一根導管,在傳達來自於人間地力量。冰體內裏的金光夾在冰中,形成金線一般的要將整個冰體切割開來。她依舊看到自冰中伸出無數氣流一般的手臂,探向僵立著的月的身體。
“還拉!”她怒吼出聲,此時已經顧不得這種灼氣會不會將冰全完摧裂,會不會將冰中那個妖怪完全的釋放出來。她此時所想的,隻是要阻止那些氣手,不要再吞食月地身魂!她吼的同時。....雙掌又是一個前推,這次是兩股,兩股灼力急推而出。她向著冰與月中間的氣手,再一次彈擊出去。這一下力量極大,那種搖晃感更加明顯。鐵鎖已經完全扭收回去,看不到是回到哪裏。那些亂伸的氣手已經將金光完全砸碎,崩濺著有如天空之中的流星之雨。有些彈回冰去,有些飛散於空,而有些,已經滲碎進月的身體。
冰體的金光越滲越深。冰麵開始扭曲。連帶著冰中的人亦像是被扭曲分切一樣。正是因此,那人的每一個動作,才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洛奇感覺渾身發空,身體像是被抽空一樣。像是那兩股灼力,已經帶走她全部力量。正在她恍惚之間,冰咯的一聲完全地開碎。如此巨大的冰體,碎裂的聲音卻非常細小。更像是牙齒不停的顫抖,碎裂的冰體在破碎的霎那,卻突然形成氣流。就像是被強灼蒸騰,還不及化水。已經成霧!但這氣流卻抖出藍色的花形,越來越大,將月和冰中之人完全的包裹。
洛奇目欲呲裂,此時也不管是否被人牽控。亦不管這花形之氣會不會將她摧碎。她此時腦中已經全空,連滲於血的逃生亦完全消失,她身體猛的一墜。就向著月撲了過去,嘴裏哇哇叫著:“寂隱月,你再不醒過來。你小命沒啦!”
她一撲地瞬間,有種萬箭穿身的感覺。不是痛,而是又冷又熱!無數強冷和強灼的氣流在飛竄,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讓她產生地真實被穿體的感覺。像是身體被打了無數個破洞。但又被這些氣流充盈。讓她持續的“哇哇”聲也嘎然而止。但是,在她墜下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了。月正在抬頭!
老天啊,從來不知道。他一個動作可以惹她落淚,而這個動作,再是平常不過。隻是在抬頭向上,隻此而已!
這裏已經是光影亂舞,眼前已經黑黑花花的一片,但每一個光圈都變成他的容顏。因她的淚光,更交疊出更多更多他地容顏。
他伸出手,動作還有些僵,但卻準確無誤地接住她。隨即他手臂一勒,已經將她壓進懷裏。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不停地勃氣,像是有氣流不斷的衝進他的身體。那裏麵寒熱交迫,有如一萬柄利刃在他的體內肆虐。
他緊緊的抱著她,手指卻去找她的手,五指與她的手交握在一起,然後抵著她的腕微微的向後一抖。她忽然覺得那種牽製身體的束力瞬間消失了,像是那條維係的線被他掐斷了一樣。這種牽製一撤,她馬上覺得極冷。周身熱力一下子完全消失,身體空蕩蕩的卻灌滿的寒意。她身體一陣亂抖,更緊的去貼合他。
月半眯著眼睛,看著流光滿溢之間的男子。氣流飛竄在他們身周,穿進他們的身體。有如他們皆無體的虛影,而每一股氣流,都帶有冷更熱這兩種強橫的力量。
那男子開始是曲蜷著,但是現在已經變成半跪的姿勢,並且慢慢站立起來。而此時,他的容顏,竟然開始隱隱有些像月。他的黑發在空中糾纏扭曲,那極長的飛絲卻像是被無形的手在輕輕綰束。因他黑發的飛揚,他的身體完全露出來,修長而健美的身形,正是因為沒有衣衫的相掩,才將他每一塊完美的肌體展現出來。而此時,有氣流已經飛竄在他的身周,漸漸包裹,讓他自足尖開始,一點點著上絲縷,有如空氣可以化衫一般的妖詭。
在月陷入神魂潰散的虛無的時候,因洛奇的聲音揪住他即碎潰元神地一絲柔軟。他是借著這一絲開始重新找到自己的所在。在他蒼茫裏,他可見的,便是那流淚地眼。聲音像鞭子一樣抽打。把揉碎的神魂一點點重聚。喚起了他遺失很久的痛覺,因心會疼痛,神魂才不會淹沒。因心的疼痛,神誌才能支撐。然後,他的目及便可以擴大範圍,開始隻能看到她的眼。既而便可以看到她的全身,因突然而至的灼熱,將突頂而來地強滯逼退。他才能一點點找到自己力量的根源。那被麵前這個人欲抽走的力量,他才能再度搶奪回來。
“和我想的有些偏差,但,還不錯。”那男子微微一笑,隻見他啟唇,聲音卻像是直接貫入腦海。他的長發已經自動綰結成一束,身上亦著出一件青藍色的長衫。謙秀而俊雅,眼眸卻是湛藍如海。
“夜魔羅。”月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自己都有些驚異,這三個字像是堆在心頭。等在唇邊一樣。“二十一年的玄冰浸潤,你的靈魂本就是我的。你地命早就是我的,但是,你卻殺我?”他輕輕出聲,聲音有如魔鈴一般抖出一股旋力。冰已經完全消失,像是根本也沒存在過一樣。
洛奇的臉埋在月的懷裏,一時間被這聲音弄得有些神魂亂搖。月摁著她的頭,夜魔羅的話隻有他能明白。他重聚碎魂之後,看到了完整的洛奇。但那時他的身體不能動,因滿身都是飛竄的強滯。在強拉他所有魂力。夜魔羅的聲音鋪天蓋地,魔音讓他地元神動蕩,不由自主的被他蠱散。
對,他寂隱月的力量是他給的。神魂是他用玄冰保留地,命亦是他續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但有一樣不是,就是花洛奇,是他的情感之源,是他的覺感之源。這個,已經淩駕在他的魂力之上,所以不會被他的魔音淹沒。
不但不會被淹沒,而且。這淩駕於靈魂之上地情感。亦需要所有力量為之服務。所以,他隻消抓住這力量地一點源頭便不肯放。他的靈魂重新聚合在蒼茫之中,眼前地光影便是突破口。他之所以身體可以動,是因這靈魂強行切割這突破口,用他最為嫻熟的手法,已經與靈魂相匯的動作,借著那突然而入的強灼,生生撕碎了所有的滯澀。然後,他才能抬頭看,才能伸手接!
“我撿到了,就是我的。”月低哼了一句,這句是洛奇說的。撿到了就是你的,沒錯,就是我的。
“好吧,反正也是托你的福,我才能解開束縛。”他笑著微微晃動了一下頸脖,像是多年不用,有些僵澀。他的笑意忽然有些微凝,半抬了手臂看著自己的五指:“你,居然…….”他抬眼,正觸到月的一雙眸子,那眼眸黑中帶藍,這種變化讓他的麵容微微抽搐起來。
月凝睇著他,唇角忽然浮起一絲嘲弄,這種表情竟然與他剛才的笑如此相似:“說過了,撿到了就是我的。”他說著,忽然手下一捏,洛奇突然在他懷裏叫出聲來。她本來有些神誌混沌,結果他一捏她的手,讓她覺得極痛。忍不住一呼,人卻一下清醒過來。
她一抬頭,皺著眉頭剛要說話,忽然有些怔了:“你,你的眼睛……”
“你現在睡覺,就再也醒不了了。”他垂眼看著她,“叫夫君!”
她的嘴一下咧開了,突然有種衝上去咬他一口的衝動。那個大妖怪還站在他們麵前,而且這裏沒門沒窗搞不好不被妖怪弄死也要困死在這裏。最重要的是,她現在一絲力氣都沒有了。一會真打起來,她連爬在他身上當背包都不行。他還在沒事人一樣的嗡聲嗡氣的讓她叫“夫君”!
正在她發怔的當口,突然從四周傳來“當琅,當琅”的聲音,像是有鎖鏈一下下在地上拖拽一樣。還不待她回神,身後已經傳來輕笑的聲音:“寂隱月,既然你撿走我的力量。這會子,也該同仇敵愾了吧?”
月就像沒聽到一樣,好像連那鎖鏈的聲音也沒聽到,隻是盯著她看:“叫夫君,剛才誰說的,以後都叫夫君的!”他說著,一把將她抱高,讓她臉衝著他。
但洛奇已經快抽抽了,她的臉歪搐著,雙眼瞪得奇大無比,哆嗦著嗓子:“媽,媽呀!大頭怪怪怪呀!!!”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八章可以輸,不能倒
洛奇的眼快瞪出眼眶了,胸口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在他們身後的黑暗裏,那鎖鏈的聲音連成一片,而最先踏出黑暗出現的,是一個有著巨頭的人,簡直像是一口大鍋一樣。他身高足有丈二,黑色包裹他的全身,那鬥蓬的連帽甩在身後,確切的說,是勒在他的脖頸處。頭發皆是直豎,有兩三寸長,鋼刺一樣。以至他的頭更顯得巨大。他眼若銅鈴,鮮紅如血。讓他其他的五官,都顯得平平無奇。他手中拉著一條長鎖,鎖尾還陷在黑暗裏。
隨著他的出現,在他身邊,又影影綽綽的出現與他同樣的人。不僅在月的身後,洛奇眼角的餘光看到周圍也漸漸圍裹而來。夜意心已經半癱於地,麵上呈現出一種極懼的神情。
“懺悟道冥陰之獄,鎮陰世寒冰之晶魄。入鎖觸陣者,當受同罰之罪。”一個聲音悠然而至,洛奇根本分不出是從誰的嘴裏吐出來的。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場景讓她肝膽皆裂。
“陣鎖出形,那兩界石,就該在你們當中了!”夜魔羅微睨著四周,唇角卻浮起一種極是愉悅的神情。他的眼雖然看著四周,話卻是說給月聽的。
洛奇貼著月,冥界懺悟道的冥寒讓她已經通體發僵,巨頭冥兵更是對她視覺精神的又一挑戰。想她花洛奇,也是陰陽界裏轉過的人。恐怖場景她地確是見過不少。但從未像現在如此覺得膽戰心驚。想來,是受了懺悟道的影響。
她揪緊月的衣服,哆嗦著聲音說:“老大。你,你不要,不要受他挑撥!”這夜魔羅地真身不知道在這裏鎖了多少年,如今因冷熱相激裂冰而出,分明是想讓月先去拚個你死我活,然後他從中得益。
月半眯著眼睛,眼珠藍中帶黑。這些巨頭冥兵是鎖冰的元神,玄冰受到來自人間極熱的摧裂。冥鎖便化出神體來,哪一個才有兩界石?
他這般想著,身體已經行動起來。他身形一抖,瞬間有如一抹白刃之光,穿梭在冥兵之間。其速之快,讓那些巨頭冥兵霎時有點僵凝。
轉眼間他已經一把將遠退在黑影半癱的夜意心給撈了起來,他的眼壓根也沒看,便準確無誤的找到她的方位。他一把抓住她的左肩,就勢一甩,夜意心地身體兜轉之間突然扭曲起來。倏的一下。像是整個人縮小一般,一下收進他的掌心。他掌心一翻一彈,有如翻指撥琴一般,夜意心連聲音都沒發出來,更沒任何反應般的,已經變成一顆瑩藍小珠。隨之他兜手一蕩,那小珠已經忽悠悠的一下讓他吞進口裏。這一係列的動作一氣嗬成,眨眼間便已經收勢停步。白光凝止之處,他白衣如雪,氣定神閑。洛奇目瞪口呆。指著他的嘴:“你,你……”
言語之間,身後已經傳來“啪,啪”的擊掌聲。夜魔羅笑意戲謔:“當著冥兵搶魂。張狂的已經不是一點半點!”
洛奇壓根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聽身後大妖怪在挑撥,心下騰得竄起一股怒火。她一手勾著月的脖子,扭了頭罵著:“住嘴吧,死烏鴉,有本事你自己打出去,別指望我老大!”
“要上去了。”月忽然低聲開口,開口時動作已起。這是他地習慣。有特別大的動靜的時候都會提醒她一下。其實提醒不提醒也就是個形式。他的中間所留的時間沒一次是夠洛奇反應的。不過就是個心理安慰。但對洛奇來說是不一樣的,因為這樣的月。讓她覺得很踏實。
驛館配樓已成殘桓,輕弦坐在半傾的房簷頂,眼眸有些微微的煥散。此時天上太陽已經微微發藍,藍金地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的麵色也越加的慘淡。
風臨止一躍而上,飄飄地落在他身邊的簷梁間,他掃了一眼輕弦懷裏的洛奇:“華陽轟天雷殺,將聚力逼於命魂一線。怎麽她沒醒過來?”
“寂隱月把我打通的線係切斷了。.”輕弦靜默了半晌,忽然悠悠開口。他說這話的時候非常平靜,與他慘淡的麵色截然不同。
止聽了眼微微的睜大:“他進冥界就是去撈她的命,現在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他若出來便帶洛奇一起出來。他若出不來,也是與洛奇一起。”輕弦慢慢站起身來,再不看止一眼。他看著懷中洛奇,寂隱月地偏執從未改過。不過這樣也對,若是他將洛奇拉回來。洛奇知道月依舊在冥界掙紮,必要憂心如焚,傷心痛楚。與其如此,倒不如不出來地好!
輕弦躍下殘桓的時候,正看到雨萱站在一根未倒地梁柱邊上,上麵還頂著半扇破簷,晃晃蕩蕩十分的危險。他看了一眼她的麵色,見她沒有受傷的跡像,便微揚了眉說:“不要站在那裏,快塌了。”
他的聲音淡淡的,一副不假顏色的正經模樣。卻像是荒原之中的一抹綠,讓人看了明目,讓人嗅了清心。她聽他這麽說,輕輕笑了一笑,半是挪揄的說:“我是藤妖,哪有藤妖是被壓死的?”
輕弦踱到她的身邊:“縱不會被壓死,突然倒下一片簷,也要被嚇一跳。好端端的,討那個刺激作什麽。”說著,他便越過她往回走,雨萱微是怔愣,正琢磨著他話裏的意思。忽然聽他低叫著:“還愣著作什麽?回去了!”
沒有半點客套,像召喚一個最熟悉不過的朋友,卻是讓雨萱心底微暖。她緊了幾步追上他地步伐:“你把樓掀了。要回哪裏去?”
輕弦略哼了一聲:“這裏這麽大,怎麽會虧得咱們。哪裏舒服就去哪。”
咱們?雨萱笑意更是深起來。她喜歡這樣的稱呼,很隨意。又讓人覺得很貼心。她看著他的神情,月君雖然是精美,但卻淡漠如水。但輕弦不同,他神情溫雅,氣態和親。偶而淡淡關懷,就會讓人覺得很溫暖。站在他地身邊,總會讓她覺得安全。
就算太康的溫度讓她不適,堅冷冥徹的泥土更不可能給她半點滋養。即便是這裏的水。也讓她覺得入體凝冰,絲毫得不到浸潤。但就算是如此,她依舊喜歡呆在他的身邊。雖然他的心事很多,讓她怎麽也看不透。他情懷如海,她也觸不到。但還是喜歡,從很久以前,在播雲城看他策馬揚沙,凝眸執韁那一刻,便就喜歡!如今,她也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並肩看同樣的方向。已經讓她覺得很滿足,雖然在他心裏,她永遠不可能重要到占領他全部神魂。她也從未想過要獨占他整個心懷,她想要地,不過是小小角落。
她跟著他的步伐,他身高腿長,步履如風。她就小跑著一直走在他的身邊,盡量去跟隨他的節奏。他側眼一睇,忽然停了腳步看著她:“別動。”
她一怔,本能的一個急停。晃了兩下才站穩,真是一動也不動了。輕弦倒了一下手,把洛奇半扛並抱在左肩。騰出右手來向著她:“你臉上沾了什麽?”他一邊說著,一邊指尖已經向著她的鼻。略了拂了一下。她僵僵的立著,兩個眼珠子不由自主的隨著他的指尖打轉,都快成鬥雞眼了。直到那微暖的觸感在她鼻尖一蕩,那癢癢地感覺一直傳達到心裏。心跳仿佛驟停,直到他縮了手,才開始轟隆隆的打著巨雷,撞得她胸口直痛,然後。便是一股燒灼。直到耳後根。
“你心裏難過嗎?”她看著他淡淡的笑意,他輕淺的動作給了她勇氣。讓她終是將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
“我?”輕弦微怔,看著她泛起紅暈的麵容,突然他心下一閃,眼眸凝深起來。她讓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起來,喉間微嗽了一下。
他笑意更深起來,**一絲悠遠的味道:“說難過,不如說是遺憾更好些吧?”看來還是太明顯了啊,雨萱看出他的焦灼。或者是這段時間,洛奇無聲無息,才激起他內心的波瀾,讓他很難再掩藏。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會掩藏的人,隻不過以往埋地太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難過?與其說是難過,不如說是遺憾吧?沒錯,就是遺憾,遺憾他發覺太遲,已經失之交臂。
“遺憾?”她回味著這兩個字,她恍神之間。他已經走遠了,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如昔。她看不到任何蕭索的味道,的確,嶽輕弦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可以接受任何地結果,卻絕不會自怨自艾,這也正是,他特別而華美的地方。或者也正是因此,他可以如此坦然的來到太康。過往讓他心中創痛,但不會讓他動搖。他可以輸,但不會倒!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或者自己的軟弱,正在於此。她無法接受成為妖鬼的事實,一味的還想與太康形形色色的妖鬼區分開來。卻不懂得,在潰敗的廢墟裏站起來。每當她對血格外敏感,心中對熱血渴望加深地時候,她就非常地恐懼。是因她的心裏不肯接受,不願意承認這已經成為她機體地一部份。與他相處越久,就覺得自己越軟弱。她將此歸結於她中了毒,是魅黑加重她的罪孽,讓她變得更卑微。她跟著他,卻成了他的負累。因她時時需要他含有真經的熱血,以化解她的冰寒與痛苦。讓她覺得總是低人一等,其實是她,不肯站起來。
她撫著眉,忽然輕輕笑起來。她大步追上他,揚著聲音叫他的名字:“嶽輕弦。”
他回身看她追上的身影:“怎麽?”
“今天格外寒冷,放點血給我吧?”她半歪著腦袋要求,理直氣壯的樣子,“不然我又要化藤了。”
他頰邊**淺淺動人的小酒渦,略揚了下巴點頭:“行,回去給你。”每當她有嗜血之願的時候都畏之如虎,百般折磨的自己生不如死。但是今天的雨萱,格外的明亮。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九章寒與熾,惡與善

月縱身而起,在冥兵逼壓而上的瞬間又宛若白光。因洛奇與他貼的很近,所以他每一個動作,都如此分明。她見他揚臂,翻掌,擰腰,側身,他的眼微微凝垂,精致的容顏靜漠如水。他將戰鬥亦化成一支舞,就算他削去別人頭顱,那動作看起卻更像是在撫摸花瓣。
無論是衣袂飄飛,還是長發揚掠。都美妙動人到,像是排演過千百次的舞步!以至於她已經忘記了身體萎迷與裂痛,腦海之中,不由自主的回想到了最初。那懸空而飄的轎子,揚紗而起的輕霧。以及,霧影飄渺之間那張,毫無表情的美麗容顏。
曾經以為,與他的相識便是血腥恐怖的開始。總是覺得,就算她後來砰然心動,當初的相識,也是恐懼與華麗並存。但現在想來,就連最初的最初,也隻記得他的美,而淡忘那濃血與死亡的怕。或者從她見他那一刻起,她已經被他吸引,靈魂已經不由自主想要追逐,隻不過,她渾然未覺而已!
她已經聽不到鎖鏈嘯抖的聲音,甚至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不到寒冷,更沒有那種催肝裂膽的懼意。比起剛才那種與絕望並行的恐懼,此時更讓她覺得平靜。他常說,是她教會他情感,讓他明白什麽是喜怒哀樂。她何嚐不是?從與他相處,每一步深深淺淺的走過,讓她也越加明了情感的真諦,好在有他陪伴。她才能慢慢了解得更深刻。
月蕩在空中,這身體比以往更加輕,更靈巧。更柔軟亦更堅韌。力量流淌在脈息裏,讓他每一次呼吸,都更好地吸納冥寒的真力。這最接近於地之力的地方,人世間百般流傳地冥界,卻讓他煥然新生。
洛奇借輕弦的轟天雷殺,將灼熱貫注,卻不讓他有任何滯毀之感。
因這轟天雷殺,並非帶了殺毀之意。而是含了救贖之心。更包含了洛奇的焦灼與希望,孜孜不輟的情感。在那一刻,這股極強的灼力,裹帶極強的冥寒,卻成了完美的融合。
他的眼墨藍如黑,交錯地鎖鏈飛轉如龍。在他看來卻像根本沒動一樣,冥鎖出魂的巨頭冥兵,黑壓壓的遍布,卻在他眼底,成了木偶!
在那一霎。他已經完全感不到冥隱的存在,這種無形的罩子,已經自外而入內。再度提升他的覺感,卻不再阻礙他任何觸知。
他們都沒有兩界石,雖然已經聚魂成體,在他看來還是虛無。沒有兩界石的寒魄之感,他之所以會當著冥兵去收夜意心的魂魄。一是因洛奇,這把刀是他送給她的,自然要替她拿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想探他們的反應。此時他覺感極盛。任何對方地情緒波動他都會有覺。
但他們沒有,他們就像是完全機械的。隻會對著所感覺到的魂體之點而拘拿,卻並無任何波瀾。如果是真正的高階不會如此,他們的悟覺體依舊非常鮮活。任何不良的行為和態度。都會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有所反應。
當初夜魔羅會那樣說,目的也是跟他一樣。所以說,這些人裏麵,沒有一個是有兩界石的,隻是放出來消耗他們罷了!
所以他選擇向上,避開鎖陣。而夜魔羅就像與他通魂一樣,兩人沒有任何對話。但行動之間卻配合默契,他一直在下麵兜轉。身體已經拉出影狀。而那些冥兵拉出鎖陣。招招鎖他。而對於已經離開陣界的月,竟然毫無感覺。即使夜魔羅行動如電。在月的眼裏依舊分明。他根本沒有聚力還手,隻是像一個在無數織網裏鑽來鑽去地滑魚!
這樣一來,那隱於這些鎖陣之後的真正擁有兩界石的人,很快就會藏不住了!
他左臂挾著洛奇,忽然輕輕說:“一會出去的時候不要胡思亂想,會丟魂地。”
“哦”洛奇有些恍神,隻顧抬眼看著他。
“來了。”他低語了一聲,洛奇根本什麽也沒聽到,亦沒有感覺。隻覺身子被人往上一提,接著便有一種極強的壓力急墜而下。像是突然有個東西從上麵蒙下來,瞬時讓她有種從內裏被擠爆的感覺一樣。連聲音都被擠在嗓子裏完全發不出來,眼耳口鼻被這種壓力一逼,登時腦中轟鳴一片,眼前一下發黑。霎時她什麽都不知道了!
月眼睛看都沒看,突然右手向上一翻,“轟”的一聲巨響。他的掌心觸到一個極涼的東西,亦是手掌,準確無誤與對方對個正著!
“妖鬼入冥,拘走死魂。釋放強囚,亦納其真力。韓霽月,三界容不得你了!”這聲音與剛才開口說話的如出一輒,虛無的黑暗之中,顯現出一個紫色地身影。那人掌心與月相對,身體形成垂直倒立之姿。長發下垂,遮住他半張臉孔,隻看得到他那雙紫瑩瑩地眼睛。
此人氣息沉定,周身徹寒無比,其形實而力沛,亦有脈震之感。而從他的眼睛可以看出,入冥界為職之前,是人間界地強妖!妖力依舊豐沛,又聚納冥死之力,受地之力浸潤。所以他聚魂成體之時,無聲無息,簡直與這冥界之空,完全相合!
“兩界石,在你那裏!”月突然一個撤掌,身體倏的一墜,既而猛然拔起。身體飛旋如梭,抖出一道極藍的光耀,單手一推一旋,瞬時人已經轉成一個尖錐。旋轉之間,冥隱氣遍布全身,為他蒙出一層藍影紗霧。極快的**一股尖嘯,便向著他胸口而去!
那人見月毫不試探,直接便起殺招。其心之篤,就像是眼睛可以看到兩界石在哪裏一樣!他雙瞳一縮,麵容開始微微扭曲。呈現出一種灼燒之勢,像是自內而外,開始焚出火焰。他的身體突然由寒變熱,周圍黑霧蒸騰之間現出張張扭曲的臉孔!
炎龍附體,火之精魄,入冥而入地力,以暗沉之光固我元神。冥獄幽鬼,為我所驅,世間紛爭,因我而止,大羅龍炎陣!身周似起詭息歎語,身體倏然抖而化長。烈焰霎時灼燒,遇冥氣而焚,而下方冥兵之鎖亦是受到灼力一般。開始變得通紅,鎖成網陣,隱隱見龍體在網陣上遊走。由虛及實,越來越大!
“炎龍古滿江。你鎮守此獄一千三百年,都未升階。就是因為,你灼灼之火,不甘冥寒收納!你本該入歸天界,隻因一招之差而敗北。心有不甘,如何得道?”夜魔羅突然開口,說話之間身體已經猛的一旋,霎時那大網一下兜上他的身體。那灼火一下竄上他的全身,他卻依舊如故,藍氣包裹之間,像是火中而起的精瓷。他一兜,雙手徑自伸出一拽,手中抓了滿鐵鎖,猛的一拉一震。那些鎖,竟然瞬間讓他折成千萬截。他身體不停,雙手交握之間收收肋,既而猛然一推,掌心一放之間。一股急寒突然而至,隨之他亦縱身而上。
“夜魔羅,你是冥界之陰徹之冰。如何破我炎陣?”那龍體一分成九,以極快的速度布出龍騰。月已經化作光影一般,兜繞著直追最側的一條。他分身雖快,但月看得分明。
更是因,這鎮獄的炎龍,一直心有不甘。願念,終是與他虛化出來的分身不同。夜魔羅的話,給了他最大的提示!
“炎雖烈,冰雖寒。冷熱相克,其力難脫。隻不過,熾寒之間,終有一線,為不寒不熱,中依之地。一如人心,善與惡,總不能如此清明而分。而願念,正是因此而生。既生願而不散,繼而成怨。你心中的不甘願,一千三百年都無法化解。看來冥界渡魂之氣,也難渡你悟真!今*****拘不住我,體中華陽,已經是我最大助力。”夜魔羅的聲音源源不止,但他的動作,卻絲毫不應開口而受影響。
藍光極盛,藍光之間,更挾帶金燦之色。華陽之灼,一旦生出願念,亦可與寒冥相融。比如楓,他的願便是其子。他注入玄冰的熱力,可以去除那些孱弱的妖鬼,留下強大而淬淨之力。
像是在為玄冰洗滌,去除玄冰的雜質一樣。而嶽輕弦,亦是如此。即便他是將力量交給洛奇,也沒有不同。他心中所懷之願,便是救助他認為重要的人。一如人心的善惡,善中有惡,惡中有善,大多數人都是如此。不能摒除,亦無法分割。但需要,認清楚,並且坦然的接受。
月的身體飛旋如電,已經完全看不清其形。隻見一道旋光亂轉,衝破那些扭曲的臉,急撞那火灼的焰!他一向如此,隻要結果,不問過程。
千百次的戰鬥已經讓他的身體成了一部機器,麵對什麽樣的敵人,用什麽樣的招法,已經深入神魂,不需要思量。
他指尖兜轉極快,在飛速行動之間,手指已經像套上一層薄薄的藍手套。而指尖鋒銳,有如尖刀。他要以寒相迫,剖開炎龍之軀,找到回去的路徑!分割線
第三卷比較糾結也比較長,現在是到了故事的最後階段。但是離完結還有一段時間,因為很多關鍵所在都要在這卷裏展開。雖然最近卡的很厲害,但是,我攥拳跺腳臉朝天,我是不會爛尾的!!!嗯嗯!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章洛奇回魂
輕弦抱著洛奇坐在車上,這個驛館已經半毀,不適合他們再住。他們大略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在殘館湊合了一天。止便帶著他們前往太康另一端的一處官館住。因太康太過寒冷,所以他著人找了一輛配爐的車讓他們上去。
車子剛行了一半,輕弦便感覺懷中的洛奇有些發僵。這種細小的感覺讓他的心一下子揪痛恐懼起來,他往她懷裏塞了一個手爐,不停的用掌心給她過氣。他實在害怕,這縷命魂一旦斷絕。他怕這結果,他根本不敢想。突然間,洛奇的身體一弓,像是有股氣充盈進她的身軀,將她頂起來一樣。隨著這一弓,從她的眼耳口鼻開始滲出血來!
這一下,把輕弦給嚇得不輕。他一手托住她的頭,那鮮紅的痕跡像是尖刀一樣割傷他。原來是這種感覺,他終是深刻體會。他想起在沼離城的時候,洛奇和他聊天,他說與迎舞之間少了一種感覺。而當這種感覺侵入他的心神的時候,卻讓他如此痛徹心扉。
洛奇的變化讓止也微微怔愣,麵上略崩緊了起來。他剛要坐過來看一眼,突然洛奇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身體弓得越加的明顯起來,以至讓她懷中的手爐都滾了出來。
輕弦一把托起她來,麵上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神情。一種絕望與希望並存,痛楚與喜悅同生的神情。他拍著她的後背,另一隻手撫去她唇角的血絲,口中已經低啞出聲:“洛奇,洛奇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他有些激動,忍不住開始去晃她。他的手一直在拍她的背,那“咯咯”的聲音像是喉嚨裏卡了一塊骨頭,讓她痛苦的掙紮。
她地睫毛開始抖動。嘴角也開始微微抽搐起來。靜止太久的身體終是有了一絲鮮活的氣息,連帶她地手指亦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她每顫抖一分,輕弦就跟著她顫抖一分。$$隻不過他更劇烈。他不停的拍她的後背,想幫著她將氣導順過來。她是先有這種顫抖,然後才漸漸有了脈息,非常亂,像是雜草一般毫無章法。讓輕弦根本不敢再給她過氣。生怕將她的魂再一次丟失掉。
她倏地一下張開眼睛,這動作非常突然。眼瞳還是煥散的,看不到一丁點地光。隨著她眼睛的突睜,她的五指一下扭曲起來,身體也隨著開始扭折。喉間的“咯咯”聲,夾雜了一聲:“老大!”這聲音不像從嗓子裏發出來的,但隨著這一聲。她整個人一下子軟了下來。那紛亂的氣息,終是頂出她地鼻腔,讓他聽到她呼吸的聲音!
他一把將她摟在懷裏,眼眶開始泛潮!他一下一下的撫她的後背,兩個月,她終是醒過來了。太康已經進入嚴冬,總是不停的下雪,讓他的心冰冷到了極點。她醒了,帶來一絲暖意。讓他也覺得,一切還是有希望。
雨萱一直坐在他身邊,靜靜的看著他。直到洛奇發出聲音,她才極快的探手過去,指尖倏然之間變得極細長,然後便化成藤須一樣,瞬間攀上洛奇的手腕。她地表情很是平靜,眼神亦沒有太多變化。但從她微微抖轉之間。碧色長發流泄出極動人的光暈。
輕弦怔了一下。但他很快知道,雨萱在幫她引脈。續脈絡絲引。生法藤妖以生氣而注,幫助洛奇的五魂,在最快的時間裏歸附其體。
止的麵上微微一緩,但很快,他身體一動,已經竄出車去。車子依舊在緩行,大街上人們皆是各自碌碌。除了天空有些陰慘之外,一切都是如常。但止已經感覺到了,太康山上,強大的冥界虛空之力!
洛奇可以出來,月肯定也會出來。不然,照輕弦所說,月會在臨死的時候,先殺洛奇。....他之所以出去,當然不是為了迎接月的歸來。而是他感覺到那虛空之力當中,有著熟悉不過地力量之源,而且,比之以前,更加強悍!止急掠而上,速度奇快無比。眨眼間已經到了盤山步道,但比之更快地。是一道白影,確切的說,是白光。兜旋著自山下飛轉,在掠過他身邊地時候,生生拉出一聲輕嘯之音,讓他的耳畔一陣嗡鳴!同時,太康山深處,騰起一股巨大的藍色鬥狀煙霧,像是一個巨大的煙囪在倒吸一樣。止有些微微發怔,不由自主的略停了步,回身看著已經空蕩蕩的身後,那個是月嗎?氣息是,但是,速度卻匪夷所思。他根本沒看清楚,連他,都居然沒看清楚!
輕弦感覺到月的貼近,但從他感覺到,到月一下躍上車轅,似是連思維都不及變幻。月一挑簾子進了車駕,同時低語:“回府去。”這駕車是太康官館的馬車,駕車的車夫是識得他的。見他鬼一樣的突然出現,顯然讓車夫嚇了一跳。半晌都沒回過味來!
輕弦與月目光一對,一時之間,兩人都覺得對方有點不一樣。並不是容貌有異,也不是神情有變。而是覺得周身氣罩,在貼觸間,有些不同。
月一見雨萱的藤觸纏在洛奇的腕上,便生生止住要伸手去搶的動作。他一撩袍擺坐在他們對麵,眼卻凝在洛奇的身上不動了。
“你把他殺了,還是把他放了?”輕弦靜了一下,先開口道。這個“他”指的是夜魔羅,他知道月心裏明白。
“他出來了。”月半晌才應了一句,“是你放了他,不是我。”
輕弦一噤,他終於明白了。他來到太康,無論是否願意加入魔宗,結果都是一樣。夜魔羅要的,是讓他代替楓。最終的結果,正是如此。他可以不管夜魔羅的死活,亦可以不管月。但不能不管洛奇,於人心,夜魔羅比他更了解。從一開始,他就苦心策劃,最終,他得到了這個機會。
如果說,這當中洛奇是關鍵,他利用了月對洛奇的重視。細想,其實不然。有沒有洛奇這個人存在,都無礙他的整個計劃。如果沒有洛奇,月得不到任何情感的認知。月會是一個最忠實的工具,他依舊會去華陽擒拿輕弦。即便一次不成功,也會再三再四。利用華陽與羽光的嫌隙,總會讓他找到漏洞。孤檀的出現,必要引至冥界開虛空,而他會指示月前往冥界。無情無感的月,一定會遵從。而同時,隻要輕弦到了太康,楓必要向他坦白多年的舊恨。以輕弦一貫的個性作風,定是以此為恨。不管是為了其父,還是為了其師。為了彌補曾經的過錯,輕弦很難不出手。所以說,與其說洛奇是關鍵,不如說,洛奇是意外。夜魔羅不過是善用了這個意外,一步步的讓月進入冥界。更是讓輕弦,心甘情願的為他服務!
當然,這當中也有他無法估算的地方。就是,他忽略了情感的力量。月不但沒成為他的器,反而拿走他的部份力量。一定是如此,不然,如今的月,氣息已經渾然不覺。寒徹之感完全收進體內,但是,力場逼壓,更勝從前!
輕弦跟著他回到太康山腳下的城主府,但這裏氣息太寒徹,明顯比驛館更盛。輕弦知道,月一定是在這裏麵設了供他練功的地方。所以導致這裏連樹都是死黑之色。
雨萱此時已經收了藤須,但她的身體也開始微動起來。輕弦知道這是她化藤的先兆,她耐不住這裏的陰寒,無法再以人形相持。當他們下車的時候,雨萱已經化成一條細細的碧藤,盤繞在輕弦的臂間,細細的藤須已經縮進他的手心裏。借他的體溫,以回緩這裏的徹骨。
月將洛奇抱起來,他知道時間不會太多,必須要讓洛奇快些好起來。玄冰即是夜魔羅,真身已醒,其魂力要回歸。這種回歸的範圍,遍及整個山坳。這漫布山穀裏的玄冰,其實是他逃出冥界,散布的魂力。當他將這種魂力完全汲收的時候,也正是他向三界宣戰的時刻。到那時,太康還能不能保存已經是個問題。
況且他們搶走兩界石,離開懺悟道。冥界很快會追來,而且這一次,絕不會像上次孤檀那樣,冥界會先給人間界自理的機會。不過就算是再快,也有一個時間差。就是兩個虛空交錯之間的時間跳躍。正如他去追洛奇,直覺兩人在冥界呆了沒有幾日,實際上已經過了數月一樣。
紫竹已經得到消息,急急的帶著人迎了出來。他們六月出門,這一走已經是半年多。他們走了不久,太康便經曆了一場風雲色變,天空變得極是陰慘,自太康山開始直至漫布整個魔宗,既而向南傾泄而下。當時有四堂縱控,這片慘霧沒在魔宗停留太久,但即便如此,霧氣過後,還是有人莫明奇妙的死掉了。突然間的猝死,身上沒有任何傷痕。與她一起的小三涼就是這樣沒的,當時她正在院裏灑掃,一下子跌在地上,再也沒醒過來。不過除了這些,太康依舊如故。城官將這裏掌管的很好,其實就月在的時候,他基本也不理城務。
打仗也不關他們這些人的事,北方平靜了很多年。七君雖然召募血河,但屬地還是相當安定。隻是,洛奇不在,院裏死靜一團。讓紫竹都有些不習慣了!前些天聽說止君已經回來,但月君一直未歸,讓她心中也是惴惴,現在終是回來了。讓她實在有些歡心雀躍,像是之前洛奇笑笑鬧鬧的聲音,又一下充斥了這裏一般。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一章夜魔羅的因由(1)
鑿山而成,深入山腹的魔宗正殿,打磨光滑的內壁,巨柱聳頂而立有如擎天。壁內獸首百態,張口拱臂托起的明珠,耀出藍色與白色交織的清輝。高階大座上,夜魔羅端坐肅目。依舊是玄衣墨氅,連帽罩住他濃密的黑發,唯有一雙紫中帶藍的眸子,爍然生光。
階下高曠的殿前,立著三個人,一個是自源平而來的蠱漠,一個是月前已經完成任務回返的渺心離,還有一個,便是風臨止。
這三人容顏各異,卻神態如一。靜而淡漠,眼眸內一片清冷。殿內自是靜靜,高曠而冰冷。但有氣流湧動,無聲亦無形。但於台下三人眼中,卻是目可視及。自殿四周,從大門,側門,甚至頂端,山頂內側。皆湧出一道道氣旋,宛如花影繽紛,盤恒而汲收,不斷的歸向夜魔羅的身體內。他坐而不動,眼神不移,唯有唇角微微上揚,**一絲愜意般的微笑。
不錯,他便是這玄冰,原本隻是冥界獄底冰海的玄冰!
冥界有四海,為冰海,火海,忘魂川,願苦泯。忘魂川引渡世間幽魂,願苦泯滌去所有強願。而冰海則鎮住不安亡靈,火海焚盡所有怨懟。四海於冥界造界之初便存在,冥域三千因四海不絕而生。幽羅古道,循環不止。納死而引生,從而成為三界生物歸來往去的源頭,是其終點,亦是其開始。
天界一向隻納強法,不若冥界如此寬宏。世間苦楚無數,因冥界四海,從而少生折磨。讓魂清而出世,從而全新感悟世間悲歡,以承生死往複,得以不絕。
他是冰海玄冰,無數不安的亡靈在此忍受冰徹苦楚。它們生時的願,在冰海之中得到徹鎮和粉碎,若不能消除。便無法脫離。
一日複一日。冰海汲收願魂,從而也生出魂力。換句話說。他才是地之真神所衍生的子民。他從那些願魂之中,得到其悲,其痛,其哀,其苦。他生出魂魄,卻非如一般人物那樣擁有五魂。他無命止,所以不死不生。也正是因此,他得不到救贖。
他所了解的悲歡皆是從願魂之中得來。但是從願中而來,他卻並非隻是強願。他有自己的了悟,自己的感知。是世間的紛爭,人間的波折。讓這些靈魂,身死卻魂不安。他知個中的苦楚,卻不了解個中地由來。他開始向往冥界之外地地方,想知道那虛空之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想知道三界之中,是不是也有同他一樣地靈魂。有悟覺。而無命止。
當他從浩無盡地冰海之中聚出實體,亦想同那些願魂一樣,循環不止,以感悟人間情懷,最終達到無限接近地之力的境界。從那些願魂之中,他知道天地乃大,有無限包容之力。天之力至強,地之力至尊。人之力至容。無所不含。無所不包。當於天地兜轉,經曆無數。自可達至頂尖,成就至真之道。
不過,當他聚出實體的時候。才明白,天地乃大,但有些東西卻不能相容。他是玄冰,是冥獄之中最陰寒的冰魄。他在冥界便可鎮魂,但到了人間,徹骨冥死之氣會讓人間生出慘禍。所以,這便是他的命運,他生出靈魂,但靈魂得不到天地的認同。他更不可能離開冥界,去找尋自己的悟真之路。因為三界之中,打從開始,也沒為他這樣的靈魂,架橋鋪路。命止不全地,皆要摧毀,不該存在!
於此他實在不解,冥界最大三道,修羅道,懺悟道,彌生道。這三道皆有道主,是冥界最強最接近地之神的人。他的魂體在冥界兜轉,想一見這三道的主人,讓他們給他答案。他已經生出靈魂,為什麽不能像所有靈魂一樣循輪。世間多少大惡之人,冥界依舊會給他們機會。而他從伊始,無惡無怨,並且是玄冰之魂,精徹無比,但卻為什麽,依舊要守在這冰海之內,不給他更進一步的機會?
若是說,命止不全的,便不該存在。但既然是如此,為什麽他依舊生出魂魄。神之所言,萬物皆有因,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環不止,從而生生不息。既然給他因,為何不給他果?
後來,他見到修羅道主。他隻是玄冰而生的殘魂,連最低等級的冥兵都算不上。但他心中惑不得解,冰海無法凝止,魂魄便得不到鎮攝,或者正是如此,道主願出魂語,與他相晤。
道主說,冥界最初,曾有冥鳥魎雀,於冥界各處飛掠。魎雀以願魂為食,那些不安之魂,最終皆被其裹腹於中,再不得輪回。此法雖然殘霸,但因此讓人間生平。世人皆知,入冥不安者當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而那無間地獄,便是魎雀之腹。
後來人間因妖孽叢生,致使物種極度扭曲。妖怪無所不在,人類不能安渡。每日冥門大開,離魂無數,苦懟難平。冥界難收大量死魂,於是便放出一對魎雀,以震世間。讓它們吞盡世間願魂,還人間生平之景。
但是,這魎雀離開冥界之後。因這世間繁華也生出願念來,它們不肯再回歸冥界。不但食取死魂,亦掠生人之魂。它們沾染人間之氣之後,便化出人形,稱霸北地,據占冥門。以其不世強法,令萬妖臣服,左右世間。最終導至世間大亂,三界就此難持。不得以而毀界重生,令萬物皆盡泯滅。
當三界重組之後,萬物於此再度複生。但魎雀以及其他妖怪的殘魂之力依舊存在,不過在此之上所衍生出來地妖怪,便無法於當初那樣極盡悍法,令三界皆束手無策。三界為防止舊境重現,便製定相應條律。以魂而辨,五魂不齊者便殺無赦。
之前便是因冥界插手人間之事,放出魎雀以至禍亂更深。所以此後,三界便有例互不相擾。除非有異事生變,非使得冥,天二界出手不可。人間再亂,也與冥界無幹。除非五魂不齊者滋擾世間,否則冥,天二界絕不出手。而他。自冰海而生。五魂不齊。照例便該亡於冰海,不得再出其界。他雖有悟。有慧。有智。知其源,懂其因,是其慧達所在。但因五魂之故,便不可再進。這便是他的命運,不可離冰海,不可離冥界。
道主的話,沒能解得他的惑。若是因前有魎雀造禍於前,便抹殺所有五魂不齊者的存在。他便不能甘心。亦不能了悟。既然承認他的慧,卻不肯再讓他錘煉。隻讓他生於海死於海,無休無止的在這冰海這中與願魂為伴。再不能近地一步,亦不可登天上路。
一切的一切,都因他沒有命止雙魂,實在是笑話!
冥界無法解開他地惑然,亦因他在地存在讓冰海不安。所以便將他鎖在懺悟道地陰冥獄裏,讓炎龍看守他。炎龍之火,固灼其寒。可以鎖得住他聚出之體。但卻鎖不住他心中地強願。
他借冰海之鎮力,無限摧引出冰,將他的真身自封在巨大地玄冰之中。但摧招動氣之中,亦有強願之思,溢在冥界之空,兜轉不絕。終是有機會,離開這森詭之地。
他本是冰海之魂,其魂與冥界之氣無二。渡魂引魂之力。皆成他地助力。他送出這一縷願魂。隨著這些兜轉的魂魄,一絲一縷的。來到人間!
他本能的與人間最相近的力量相合。那便是陰寒的北方高山峻嶺。這裏是懺悟道的出口,虛空關閉,卻依舊有冥寒外溢。常人辨不出,隻道北方多霜雪。而他,便可以歸隱於此,以他透達的魂之目,魂之悟,一點點地汲收這與冥界完全不同的氣息。
日與月,皆是天養之精。水與木,自是地生之魄。與冥死不同,皆有生力。這種力量讓他何其快哉,更讓他堅定自己所想。即便是五魂不齊,既然生出,便有權利曆經這過程。天與地,是萬物父母,自然他也一樣,要受天與地的恩養。
經過多少年,他已經不記得。但他的悟覺,貪婪的吸收這些新鮮。他的魂力最初隻是一顆小小的冰晶,慢慢隱在河底。但漸漸的,冰封整條穀溪。借地水之力,增加他的力量。有些細小地生物,被冰河所吞,魂力被他所收。後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更有慧達的生物,慢慢接近他,卻很巧妙的避開他的捕捉,借他的冥寒之氣,一點點滋生自己的魂魄。從而成妖成鬼,達成更高之界。每一件,都讓他覺得妙不可言。這,便是經曆,是過程。是他心心向往的,人間!
他在世間呆的越久,越是了解地深刻。這世間地生物,光有三界相容是不夠的。他見過很多暗魅地妖鬼,雖然不是冥界而生,卻與他一般無二。
夜鬼是自骨骸,屍土之中衍生的妖鬼。他們出生在陰暗,潮濕和腐爛裏。但卻有著,其它靈魂不可匹敵的明澈。他們對生魂和死魂的敏感,更勝於那些精心苦練的人和妖怪。他們對靈魂的駕馭,比冥兵隻強不弱。但是,他們沒有命止。他們不能輪回,他們的力量再強,也不可能得到天界的垂顧。他們永遠不能去冥界,永遠無法經曆下世。而在人間,他們亦不被承認。他們因孱弱的體魂,無法抵擋強法的摧殘。卻因以魂為食,讓冥界深以為惡。
鬼偶門是人類所建的古老宗派,他們這一支追溯至祖有冥鬼血統。鬼是不能和人通婚的,鬼氣會讓人的生氣慢慢敗壞,從而腐其內裏。但在最初萬妖橫行之際,與魎雀同時來到人間的,亦有許多冥鬼。他們汲收天地之力之後,便慢慢衍生出與活人無二的骨血。而在那時,亦有鬼與人通婚的傳言。
但後來萬物皆毀,一切皆從盡毀開始重建。在此而生的人類,有一些便收納了這種詭異的力量。他們是人,但他們卻有著敏感的對魂魄的感知,不僅如此。亦可以收納死魂,歸力為自己所用。他們無法像夜鬼那樣千裏縱魂,所以便以墓土,死屍身上的某些東西為信。造出與其生時完全無二的麵目。借此導引其魂,將其力禁封於傀儡之中,供他們操縱。鬼偶門經過千百年來的錘煉,技法更加高妙。他們一向遠離中土,為保持屍身的完好,便常年隱於苦寒之地。
鬼偶門的弟子,皆是五魂俱全的人類,但同樣的,因其技法的殘忍。深為人間界所不齒,隔三差五便有所謂正義之師前來傾剿,導致鬼偶門江河日下,人丁凋零。
他慢慢明白,世上有很多與他相似之人,之妖,之鬼。有些五魂不齊,便直接被人摒棄。有些是因出身緣故,招法所限,便為世間不容。他們要麽不能輪回,要麽,即使是死了,也要受地獄之罰。這本是三界的錯漏,卻要由這些人來承擔。如果世有第四界為魔,將三界不收之魂力一一收納,世間或者不會有這麽多的紛爭。
夜鬼亦有可取之處,人會生病,有時因先天不足,而有時,是因食體暗魅依附。夜鬼以其慧達,可深透其魂,將病魅驅除,不可不謂天下最強妙手。而有些人孱弱,但其內裏亦有可用之力。鬼偶以分力而蓄,以偶製而固其力,亦可讓人發揮其最強之功,不可不謂強馭之師。
他們並不是一無可取,況且他們皆是悟覺雙全,有良好的分辨之力。比起那種隻知食肉,悟覺盡失的鬼殺、暗魅殘魂更有存在的理由。三界卻將此一概而論,以魂辨人,以技量人。根本不給他們任何的機會,如何不生亂,如何不引禍?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二章夜魔羅的因由(2)
夜魔羅的眼神由遠而近,慢慢落在殿中三人身上。一個夜鬼,一個鬼偶門僅剩的後人。還有一個,風臨止。他入玄冰那年,十七歲。如今,依舊保持了十七歲的形貌。他是一個殺手,從十歲開始就是。以孩子的童真無害接近對方,然後給對方致命一擊,從不曾失手過!
中原四地,戰火不絕,因最後一個古遺的滅亡,讓各方勢力皆投入到爭奪天下的行列裏。此消彼長之間,各種門派應運而生。有自古而存的禦羽天宗,隱天都,三聖門,號稱人間支柱。亦有一些新興之派,各為其勢。皆投入到占地據勢之中。除了爭戰,一些必要交晤也必不可少。橫縱聯合,以強淩弱,從而擴大據地。當然,還有必不可少暗殺之盟也因此有如雨後春筍。
世間多流離,無主孤苦比比皆是。不想淹沒於世,便要苦苦掙紮。而風臨止,便是當中一個。他自小便被人收養,其養父便是諸多暗殺盟係的一員。中立於各地,隻為生存而殺戮,隻消你出的起價錢,何人頭顱皆可為君奉上。暗殺不比拚法,並非是技高者便可勝出。
風臨止入冰之前,最後一次任務,便是去殺魔宗四藩王之一南藩王。當時魔宗已經開始於北方奪權,夜魔羅借普通人之體聚養魂力,收歸了當地的夜鬼為其所用。並且收羅大批黨徒,四藩王皆是常人,卻因心中有領導之才,胸中有圖霸之性,從而歸服魔宗。夜魔羅借他們的勢力,讓他們出麵爭奪領地,用以休養生息。征戰之中,自然會觸怒一些中原之派。不能大舉以攻,便行暗殺之事。
這次任務,風臨止花費三年時間,先是入南藩為奴,一點點接近正主。然後伺機動手,取其性命。他以常人之力。居然避過夜鬼控魂,於強手林立之中得手。不僅如此,更成功脫逃。這種事每年皆會發生不少,夜魔羅在逐漸涉世之中,更是了解許許多多他於冥界無法徹悟的東西。人間的紛爭,固然讓他眼花繚,而個中精妙,更加讓他樂在其中。殺手在他眼中。不過有如螻蟻。力量不值一提,但殺手之行,實在讓他歎為觀止。而風臨止,更為他演繹出一場極為精妙的殺戮。
可於千軍萬馬之中橫行無忌,取頭目之項上人頭,其勢固然危懾三軍。其力固可讓人驚歎。但是,能在群敵環伺之中,不動聲色,可出可退,視千軍於無物。並非是因他強法動天,而是因他心思慎細,穩準狠三則,無一不足。才更讓他撫掌稱歎!那一次,南藩王身死,風臨止無聲無息離開魔宗。甚至都沒有人懷疑他。直到點查魂印之奴少了他一個,才知道他是那潛伏於府的殺手。但是魂印,卻是夜魔羅找到他的憑據。
見到風臨止之初,實在讓他歎一聲“好”。他於亂世之中,卻依舊心如磐石。不但細慎,更無懼。眼中無喜悲,心中無善惡。不但身體條件百裏無一,其意誌之堅忍更是姣姣。若經由玄冰引魂,將強力導入,加上其得天獨厚。便會鋒銳無比。風臨止也是五魂俱全地人,但是,要在這世間生存,他同樣要滿手鮮血,將來死去,其魂必要受到冥界之罰,受那冰火相煎的苦楚。
風臨止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唯有強大。才成生存。唯有比別人更凶殘。更狠毒,更細密。更無懼。才能在這世間有立足之地。如此,更是夜魔羅眼中的精品。如果他從嬰兒時期便入冰,或者他也是一具極好的器。將來入得冥界,抽幹其力,將其體封於玄冰,冥界便再不會來追討夜魔羅。不過也沒有關係,他縱不能成為一具良器,但卻是一把好刀!將力量賦與他,絕對值得!
人間的苦悲,皆從各人心中的願而來。而願,則是因經曆而成,於是便成因果!漠是,離是,止也是。乃至於楓,夕,以及醉,全部都是。還有月,從他出生開始,就是!
“宗主,屬下已經派人前去召喚醉和夕。他們一個羈留羽光,尚未有信。一個已經深入華陽。”漠地聲音讓夜魔羅略一回神。
他輕抖了一下袖子:“醉一定會回來,收回羅堂之人,不用再涉羽光。至於夕,他所要做的,亦正是我想做的。雖然目的不同,但結果一樣。不必再管他了,就當是成全他!”三聖門的高手,夕,你的不甘願,我最是了解。為魔宗領兵多年,所以現在,我也該成全你一次。至於能否保全靈魂,享受最後的成果,還要看你自己的了!
夕曾經是三聖門地高階,其借風雷電之法,足以擠身三聖門前十。不僅如此,他胸中更有雄兵百萬,兵書自在他眼底心裏。調兵遣將,布計劃策,放眼魔宗,無人可出其右。他與三聖門的恩怨,便是他鬱結難舒的強願,總有一天要解決。他夜魔羅,於冰海生魂,所見強願無數。如何不成全他?
死或者生,其實都不重要。他看重的,是比生死更高遠的地方。如今的七君,已經成鼎勢,每一個,他心中都有位置。在他眼裏,每一個都有存在地必要。而這種存在,並不拘於生死!
“宗主如今真身而歸,魔宗霸行天下已是必然之勢。之前玄冰之內所放妖鬼已經蕩平西北,前路皆是康莊。如今再趁勢而撲,華陽與羽光,亦是囊中之物。離願意再度揮兵而上,成宗主先鋒!族滅華陽,以懾其心!”離低聲說著。
“天下並非我所願,如今諸事已成,隻需靜待便可。你的人偶之前已經消耗不少,如今正好可以將拘得華陽弟子之魂,封於偶中。以備他用!”夜魔羅輕笑一聲,忽然問,“嶽輕弦怎麽樣?”
“他現在在太康,狀態漸複。”風臨止輕聲應著。
“他收了楓的魂力,華**粹盡在其體。楓說他自胎起便受暖藥相固,果然不假。居然可以探魂引冥,導出強力,實屬奇材。”夜魔羅唇角微抿,低語,“聽說隨他同來的,有一個沼澤的藤妖,中了魅黑卻無異化。止你可見了?”
“不錯,那藤妖粹練生之法,續脈絡絲可謂出神入化。她身體隱隱聚有寒熱兩氣,估計是在城底之時,月導寒給她。嶽輕弦以血相融,所以保得她現在如此。”止應著。
“既然輕弦將她帶來,必是想借冥寒之氣替她驅毒。如此更好,他總歸也要有求於我。看他正道人情,要顧哪個?”夜魔羅紫眸爍閃,更帶藍光,“此次逃出冥界,雖然算不得圓滿。不過也好,我正愁沒法子壓製這兩個,當下真是天助我也。天,亦會助我。真是稀奇!”他眼眸微彎,再無之前借體生魂那般澀澀,而是光華盡現,更有妖嬈之色。
他看殿內三人皆麵無表情,顯然不太了解他話中的意思,但也全無究其根本之意。讓他唇間笑意更是深濃起來,他原本是想借月之體,收其聚納冥隱之氣,借其體為器,將本來之軀依舊留在冥界。這種互換皆於玄冰之中完成,借玄冰以掩耳目。隻要夜魔羅其體仍在,冥界對付月這樣的妖鬼,自然是不會太過妄動。就算月在人間生亂,也是人間之力以清除,冥界不會加以幹涉。這樣夜魔羅自月的身體裏重生,才謂完美。
可惜,輕弦灼息引魂,打出轟天雷殺。斷其冰體,分化其力。他隻得就此出逃,真身離冰,冥界定要出高階擒拿。而月受花洛奇的蠱引,其心保持一絲清明。從而自中取利,得了他一半之力。此番回返,甚至不上山來見他,擺明不再受他驅馭。
至於輕弦,楓那段過往固然讓他飽受疚痛折磨,但這個人著實意誌堅頑,心中無願,自然密不漏風,玄冥難以侵入。就算他出手幫助洛奇,等於間接幫了夜魔羅。但此人其心依舊,很難駕服。而兩個人,若是就此脫離,於他不是好事。如此鋒銳,他又豈能放過?不過現在看來,這兩人還未必無隙可入,終歸將是魔宗創界的兩大力支。當中關鍵,便看其心了!
月因洛奇而生情,情之所係,必被所牽。而輕弦,既然已經將藤妖帶來太康,又安能舍她而不顧?
“你們回去便安守其地,各自休養。漠你召魂至令,之前所掠之地,皆交於四藩統領,若有敵來爭搶,能守則守,不守則毀城退境,無需跟他們拚死拚活。離你靜心製偶,諸事不必理會。”說著,他指尖一彈,一個晶瑩藍霜之物向止遊蕩而去,“此精魄給你,助你獄蝶九殺突破玄境,固穩身魂合一之體。我等共謀,乃為魔界。不仰天,不俯地,亦有無限強力,源源不絕!”
止指尖一收,精魄攏於袖中。三人同時曲膝:“我等共謀,乃為魔界。不仰天俯地,隻拜玄冰!”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二章靜養
輕弦正往後院踱去,這個院子原本是為血河所設,很是清幽。而且連院還有一個密院與廂閣通壁,裏麵有一個大空場,很適合練功。他隨著月回來之後,月便讓他和雨萱住在這裏。月的府邸雖然不小,但西麵半扇少設客院。更因離曾經住在這裏過,有一個院子清出來讓她製偶,所以基本上沒什麽讓人住的地方。算起來,這個供血河所住之地,已經相當不錯了。
院內雖然也栽花木,但可在此存活的,皆是些耐寒植物。更因多年浸受妖鬼之氣,已經半是妖化。雖然還未出魂,但葉色皆是濃碧至黑,土亦是鐵凍如石。雨萱本是藤木之妖,於植物有著一種同根般的情感。她來了之後,便以生氣匯木,讓這裏的綠意更是繁盛了些。此時雖然是隆冬,但這院內卻更添碧意,很是悅目。
他進了院子,這個院子雖然不大,但有東西兩廂,中間以正堂花廳相隔。輕弦把主廂讓給雨萱住,自己則住在西廂裏。
想來自己來魔宗時間已經不短,之前一直因洛奇的事而無暇顧及她。當初是他讓她來魔宗以求生機,但是他卻沒能幫上她的忙。倒是她時時為他掛心忙碌,實在讓他有些過意不去。
洛奇這兩天好了許多,有月,紫竹等人圍在她身邊團團轉。他不願意擾了她,或者再惹寂隱月的不快。所以沒在往那邊去,倒是雨萱,出人又出力,幫了不少的忙。
他進了院子,東廂的小院裏靜靜的,沒有雨萱氣息的湧動,估計是又去幫忙了。他略撫了一下眉。慢慢踱進正堂花廳裏。一抬眼便看到桌上擺著幾盤點心,皆是做成花葉之形,紅紅白白襯在青花盤子裏,霎時好看。
他在華陽的時候,因父親是城主,師父又是華陽掌門。自然是錦衣玉食無數。各地珍饈美味,也著實吃過不少。很多食物,無論烹製多精,有時他搭眼一看便知其所用之材。但眼前這幾盤,他還真是一眼看不出是用什麽做的。隻覺精致討巧地緊,忍不住勾起他的食欲來了。他隨手拈起一塊桃花型的,放在眼前看了看,觸手極是酥軟。但卻不失其形。粉嘟嘟又泛著淡淡的花朵香氣,一個勁的往他鼻子裏鑽。他微笑了一下,便徑自往嘴裏一丟。有些淡淡的甜味,居然沒嚐出是什麽做地。讓他不由的微揚了眉毛,手底下忍不住又拿了一塊。
他這邊第二塊還沒往嘴裏送,突然聽到“咣”的一聲。嚇得他一下把手裏的東西給扔桌上了。臉不由的有些泛紅,有一種偷吃讓人拿個正著的感覺忽忽往心裏鑽。真是怪了,明明擺在這裏,不就是讓他吃的嗎,他還偷偷摸摸做什麽?他一回頭,正瞧見雨萱正俯腰撿地上的盆,她也不管自己一裙子水漬,把盆掀過來往邊上一擱便一步竄過來。看了一眼桌上地東西,再瞪著眼瞧他:“你,你吃了?”
他被她一問。登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訕訕的抖抖指尖的粉沫,哼著:“不,不是給我做的?”
雨萱瞪著他半晌,忽然噗一聲笑出來。她一邊笑著一邊開始把盤子往自己那邊收,一副全都拿走一塊也不給他的樣子:“你這人真是的,問都不問一句就拿來吃,不是給你地!”
“喂,不用這樣小氣吧,都拿走了?”輕弦看她一邊收著一邊還眼角偷瞄著他,讓他玩味之心頓起。一伸手便又從盤子裏抄出來一塊。這次是綠色的。
“還我。”雨萱急得摞下盤子來跟他搶,看他麵頰帶著淡淡紅暈,眼中還笑著戲笑。一時間有些錯愕,難得他能收了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偶而耍無賴的時候卻更是動人了。
“吃一塊又不會怎麽樣?”他笑眼彎彎著,又準備往嘴裏擱。他見雨萱一副急頭白臉的樣子,忽然心下一動,低語著:“這個。什麽做的?”
“你剛沒吃出來嗎?”雨萱哼著。眼中笑意更深了。
他看著她的表情,忽然眼瞳微凝:“這。這個不會是。
“拿過來啦!”雨萱趁他發呆一把將小點心奪過來,然後一個旋身一手托兩盤,將四個盤子全給端走了。
輕弦呆了一會,眼見她一抹綠影就往內閣裏閃。忽然低叫了一聲:“朗雨萱,你拿土疙瘩供在盤子裏蒙人啊你!”
“我又沒有要你吃!”她的聲音飄忽忽的傳過來,這等於承認了,那東西就是她用土精和水元製的。
輕弦地臉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還好。一知道馬上覺得肚子裏翻騰起來,一股說不出的難受攪在腸子裏,然後就開始一陣緊一陣的痛起來了。他捂著肚子,幾步追到東廂口,沒敢大聲嚷,衝著廂閣裏低叫著:“喂,我現在肚子疼了!”
“你那是心理作用。”雨萱放好了東西,拐出來看他撐著門框,一副臉發青的樣子。忍了笑,卻還是過來扶他:“土精又吃不死人,我就是閑來無事,做出來好看的,誰叫你拿來就吃!”她看著他額間微微泌出汗,一時間也有些擔心起來,“要不,我配些順腸的藥,你泄一泄就好了。”
他簡直哭笑不得,靜了一會,突然壓低聲音在她邊上說:“你,不許告訴洛奇!”那家夥是個超級大喇叭,這種丟人的事他才不要讓她知道。
他看著一副快笑彎了腰的樣子,更覺得痛得緊了。他不由的把身體的重量卸了一半到她肩上:“不行了,你扶我躺一會去。”
雨萱撐著他慢慢往西廂走,笑意滿滿之間眼中還是關切。今天地輕弦,和以往不一樣,讓她覺得他們似乎又離近了一些。以往他從想不起吃東西,每每她熱了又熱,最終總是涼成一坨。她知道他心事重重,諸事又不肯多言。就算她想替他分擔也不能夠。但是今天,他也能偶而耍下無賴,也會很好麵子的不想別人知道他的糗事。也會麵紅,也會撒嬌。
其實練習殺法的藤妖是會吃血腥之物,化**形之後亦與人類飲食無二。隻是她是練生法的,唯有隻食土與水的精元。才能保持法術地粹淨。隻是有時她會把這些精元加以調製,做成很美味的點心模樣,也算是給自己加些意趣。卻不成想,今天讓他給吃了。
雖然她知道他八成是心理作用在作祟,但還是忍不住牽掛。這邊把他安頓好,她便忙忙地往藥樓去,想給他配點清腸地藥服上一劑,省得他這般想著別扭。
她這邊剛出了院子。正瞧見紫竹陪著洛奇在花園子裏散步。洛奇這兩天好多了,雖然精神有時有點萎迷。但她的性子是閑不住地,她一眼瞧見雨萱,忙著伸手招呼:“萱萱,你也出來逛啊!”洛奇天生自來熟,當初在沼離城。沒兩天就給雨萱起個親呢地稱呼。開始雨萱還不太適應,後來也習慣了。反倒覺得,她這般與人親近實在讓人難生厭意。
今天洛奇穿了一件及腰的純白短袍,邊襟皆裹著細絨,連扣子都是一顆顆的小絨球。裏麵是一件過臀的白色雙擺長襟衫,邊襟拉著暗繡銀紋。下襯一條白色溜絨小裙,這種款式雨萱從未見過,將裙做這樣短,隻及大腿。然後內襯一條合體的褲,長靴一直到膝上。
雖然都是白。但有暗繡的花紋,以金,銀這兩種線納織進去。陽光之下,格外的動人。這身打扮很襯洛奇,她不喜歡大裙子大袍,讓她覺得行動不便。但這般來就好了很多,不但不擾她的行動,亦不失女孩子地清麗。她的頭發皆綰在頭頂,束了一個翻花的蝶髻,碎發蕩在雙鬢。更襯她小臉很是清俊。
雨萱迎了過去,托著她的肘說:“今天看起來好了很多,估計再養養就不用再引脈了。”
“嗯嗯,我現在也覺得好多了。”洛奇點頭看著她,初醒的時候,意識總是時而昏潰。不知道是不是離魂太久,眼耳口鼻有時也會莫明滲血,嚇得紫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不光是紫竹。她自己也怕。動不動老跟個七竅流血一樣。誰心裏都怕的慌。人活一口氣,真是一點不假。當初在冥界地時候。就是拚著一口氣,將生死至之度快,一心隻想把月給喚回來。如今他安全了,他們也回來了。她一覺自己四肢僵麻,動不動七竅流血,原來憋的那股子勁頭一去,人肯定是怕的。
好在有雨萱在,人家可是沼離的名醫啊,肯定醫術是比老大要高明的。雨萱幫她續脈固魂,讓她那離體很久的魂魄可以很快固位。果然是高手,洛奇都嘖嘖稱歎。不過她是不敢當著月的麵讚雨萱的醫術的,不然月起了性,定是不讓她再治了。
“這些天別忙著動,該養養精神才是。”雨萱瞧著她的氣色,低聲說著,“早起霜露重地時候更別出門,這裏陰徹的很,最是傷內的了。”
“嗯嗯。”洛奇一副很是受教的樣子,忽然歪著頭看她,“你忙忙叨叨的作什麽去?”
“我正想去藥樓拿點子補藥,沒事也可以幫輕弦調治一下。”雨萱腦筋動的快,笑笑說,“這太平景也不見得長遠了,該早點準備才是。”
“是啊,是啊。”洛奇一疊連聲的應著,“那個大妖怪跟著我們一塊跑出來了。不知道又想害誰了呢!還好表哥有你在,你真細心體貼。”
雨萱臉微微泛紅,握了她的手說:“你快些回去,雖然說是晌午。但這裏也沒大太陽,呆久不好的。”說著她看看紫竹,紫竹會意,扶了洛奇說:“主人,咱這就回去吧,別給朗姑娘裹亂了!”說著,她衝雨萱笑笑。便扶著洛奇往回走。
洛奇一邊回眼看著她,一邊叫著:“萱萱,沒事來找我玩呀。還有表哥,我們一起玩色子啊!”
雨萱笑眯眯的看著她離去,心下微舒了一口氣。難怪輕弦常說,洛奇總會讓人覺得有希望。因她總可以在無形之中,化解別人地苦悶,讓人覺得活著還是有希望的。
呃,貼完才發現,章節號我又標錯了,該是第四十三章。。不過內容是沒問題的。
祝大家五一快樂,有一個愉快的假期!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四章情懷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月在洛奇魂力安固之後便入寒潭練功,將所收之力盡數納入其體。轉 載自 沒他管束,洛奇可算是山中無老虎,盡情的耍樂了一番。
洛奇一向是個樂天知命的人,這次南下,一去便是半年多,所曆經的劫難自是不可一言盡說。也更是讓她明白人生苦短,很多眼前當下,才是最為重要而需要好好把握的。不管現在的太平隻是一時虛景也罷,但每一日,都值得好好珍惜。她終是明白,迎舞為何總是無懼。並非是無懼,而是與其擔心未知明日,不如好好把握當下。
她很想念迎舞,但很奇怪的是,她不像以前那樣惴惴,害怕迎舞又遇上什麽危險。因為她真正了解迎舞所想,知道她每一日,必都不會浪費。而超出她能力範圍之外的事,她一向隨遇而安。於是,她也像迎舞那樣。盡情享受每一個早晨,每一個午間,還有每一個晚上。她是一個愛玩愛鬧的人,很難靜得下來。於是她便把自己所知的遊戲,全都拿出來與人分享。若是喜歡,便湊過來一起同樂,或是不喜,她也不會強求。
她不會擔憂明天而夜不能寐,亦不會因身邊無刃而覺得不安。這種把心放在肚子裏,穩當當的感覺實在是好。讓她每一日,都覺得迎舞從未遠離!隻是有一件事,讓她覺得有些難過。那便是在月入冰的時候,輕弦告訴她,七君之中的鬱天楓,是月的父親!
她難過不僅僅是因輕弦所告訴她的那段過往。而是輕弦說,他在月歸來之時。已經告訴他,楓是他地父親,但月竟然毫無反應!
輕弦覺得很悲哀,佛說,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是故莫愛著。愛別離為苦。若無愛與憎。彼即無羈縛。
若無愛與憎,彼即無羈縛!但這碌碌世人,有誰能做到?楓為了月。不惜離經叛道,反出師門,投身魔宗。受玄冰之苦,將身上所附真經,盡數交托玄冰。所為。隻是月那無知無覺的一絲氣息。因愛生憂患。因愛生怖畏。世人皆是如此,楓也不例外。輕弦所悲哀的是,楓的一片愛子之心,月卻全無所覺。他明白,父母所付出,從不會要求子女回報。但感恩懷德,也算是祭他在天之靈,以慰他這二十多年來的苦楚。隻可惜,沒有!
月固然從洛奇那裏得到情感。但他並未學會全部。他無法理解親情。他對楓全無親情之覺。更無人教他什麽是父子之情。想來楓也早已經知道,所以寧可一直都不告訴他。洛奇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一片冰涼的柔韌貼上她地麵,激得她腦瓜子一下清醒了過來。不過她這次沒哇哇叫,她已經習慣了。月沒事就會拿她地臉當玩具,而且根本不分時候。她一縮脖子,翻身看著他。上次進寒潭,是他們去歸棲嶺之前。他在裏麵呆了三天,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就讓她有一種極絢惑的感覺。
而這一次,呆了五天。讓她那種感覺更加地深刻了起來,他依舊肌膚如雪,黑發如墨,眸若星燦,唇似桃花。但比之以往,更加妖冶。他的眼眸黑中帶藍,有如浸在露水中的葡萄,更像暗夜裏的遠星。光影明滅之間,總讓人迷離。特別此時是深夜,屋內隻放了一個支盞,上麵是一顆明珠。珠光暗淡,而所有光華,皆因他明媚。
“你會變老嗎?”她怔怔的看著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樣一句。她突然想到楓,她隻見過他一次,但就那一次就夠了,楓看起來絕對不像是有像月這麽大兒子地人。
“魂力弱了就會變老。”他坐在床邊,歪著頭看著她,“冥隱氣充斥我的體魂,將它保持在最完美的狀態。”
“那慘了。”洛奇眨巴著眼睛,“你不會變老,我會。我會變成老太太,到時你看起來會跟我孫子一樣的。完蛋了,大家都會說我老牛吃嫩草!”
“什麽亂七八糟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臉,“睡迷了?”
“誰睡迷了,涼氣一激我就醒了。”洛奇半支了身看著他,一臉正經的說,“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再過十年,你看來就像我弟弟了。然後再過十年,就會像我兒子了…….”
他凝著眼眸看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被他盯著發毛,撇著嘴說:“你,你看什麽看。”
“我想知道你老了以後是什麽樣?”他突然湊了過來,那股徹寒地感覺讓她一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地聲音輕輕的,又開始有些發飄。
“你,你今天怎麽不要血了?你以前出寒潭不是要吸血地嗎?”她喃喃的說著,老了什麽樣?她也不知道,誰知道她能不能活到老?
“我並不覺得滯澀,很奇怪,但這樣很好。”他伸手一把撈住她,她讓被子捂的暖乎乎的,實在讓他很想抱。
洛奇被他那寒氣一裹,本能的開始縮。但真是很奇怪,他的寒氣散的很快。像是身體在吸收一樣,還沒等她擺出與嚴寒對抗的姿態,已經覺得那股徹寒在消散。讓她不由自主的吸吸鼻子,伸手去摸他的脖子:“真的好快啊,你現在不像個冰疙瘩了。”
“是啊,看來夜魔羅的精魄之力,加上嶽輕弦的轟天雷殺。已經完全異化了我的身體,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以熱血為引,就可以摧引冥隱氣了。”他抱緊她,“這樣很好,不然我還要在太康再找個血河。”
他抱著她,聲音低若輕歌,眼眸半睜半閉,一副極是愜意的樣子。洛奇窩在他的懷裏,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從她的血液裏。他可以找以更多地情感,可以體會更深的點滴。但他也同樣會心痛,他對心痛的承受力很差。他自己知道,所以他不要再試。她忽然輕聲問:“你老大沒有找你麽?你不去見他,他到時過來打你怎麽辦?
“他不會。”月半眯著眼睛,輕聲哼著。拿走他一半的力量,同樣也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他靈魂的深處。他的回憶。他地曾經。甚至他地由來。這些東西,一樣進駐到月的腦海。隻不過,夜魔羅的願。並非是他寂隱月地。夜魔羅給了他力量,而他也為魔宗殺人。在冥界,他是撿走了夜魔羅所分散的魂力。但同樣的,也打開了拘壓他的束縛。
如果這是一場交易,他們兩不相欠。從今以後。他不會再受任何人控製和左右。他要過自己的生活。
“他不會來殺我,他不做沒把握地事。”月輕輕說著,夜魔羅地魂力侵入,有了很多叨擾他的東西。但也有一樣是好的,那便是了解,一如了解自己一樣!
“你說他沒把握殺你?他打不過你?”洛奇怔愣著看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是要留著力量對付更重要的人。如果他此時來殺我,那豈不是沒把握去贏更重要的一仗?”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其實我也一樣。與其浪費時間再上太康山去見他。不如靜養。這樣,才能贏更重要的一仗。”
洛奇靜了半晌。似是明白過來。她看著他的眼:“你撿了他的力量,所以了解了他地想法。你撿了他地力量,所以冥界,也不會放過你,是不是這樣?”
他感覺到她的手微微發緊,指尖不由輕輕撫過她地手背:“我不需要任何人放過我。”他垂下眼眸看著她,突然說,“我想看你變老!”
她眼底有些泛潮,吸了吸鼻子笑起來:“我也想看到。”她去握他的手指,“還有一件事,是表哥告訴我的。他說,鬱天楓,是你老爹。他入魔宗,是為了你。”
“嗯,我知道了。他之前就告訴我了。”月把下巴抵著她的肩。
“你沒有感覺嗎?”洛奇靠著他,因他的寧靜,讓她也有些醺然起來。
“我說我沒有感覺,你會因此嫌棄我麽?”他半眯著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不會,那也不是你的錯。”洛奇凝了眼眸,忽然重重一點頭,一臉篤定的說,“我肯定會讓你學會的。”
“真的嗎?”他唇角微牽,讓他整個麵容都如夢如幻。
“真的,等你有了兒子,你就明白了。”她篤定的說著,“到時你當了別人的老爹,你就懂了。到那個時候,你老爹就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你得先生出來才行。”他低聲哼著,忽然伸手探向她的衣襟,讓她的臉一下紅燙起來。壓低聲音說著:“小,小竹在外麵。”
“你不出聲就行了。”他笑意更深起來,指尖撥開她的襟口,隔著她的肚兜觸到她的胸,讓她整個人跟被電擊了一樣哆嗦起來。他微偏了臉,唇觸到她的耳後,那裏她格外的敏感。他實在對她太了解,讓她一下就麻酥成一灘水。
“我不可能不出聲。”她全身有種被小蟲子咬的感覺,她掙紮著與身體自我意識對抗,“到時那個我就不是我了。”她有些語無倫次,他聽明白了。明明是想笑,但身體受到她溫軟的誘惑,出口的聲音卻如同低吟一般的微喑:“別管了。”他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間,微微的癢,伴隨著他的唇,便灼成轟然的火,他的手已經擠進她最後一層布裏。指尖所觸讓她不由自主的低唔出聲,這種細小的聲音於他就是一種誘惑和刺激,讓他越纏越緊。
是啊,別管了。比起他的懷抱,還有什麽值得她在意?他不了解父子親情,這不能怪他。他沒當過別人的父親,亦不曾當過別人兒子。玄冰給他力量,卻沒有給他情感。唯有他自己成為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他才能真正一點點的體會。到那時,楓一定會很開心。而到那時,月才算真正懂得情感真諦。他會了解親情,從而便不會排斥洛奇的親情。因為終有一天,他與她之間,也會滿溢親情!
比男女之愛更恒遠,更包容,更無私!字數分割線間的允許之下,我會盡量多更。更新的時間不定,但基本上會在晚上。到了最終一卷,在情節安排上要加倍小心。我不敢保證可以日日更新不斷,但隻要有空,我會盡量多寫。總的來說,肯定會比四月份的時候更的多一些。希望大家可以一如既往支持本書,我亦會加倍努力,讓這個故事有一個相對更完美的結束。請大家繼續為我投票吧,木頭感激不盡!
PS:因上章我把章節號寫成四十二章,實際上章為四十三章。本章為四十四章,並沒有跳章,請放心閱讀!-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五章情懷(2)
月一早起來便讓風臨止叫去太康山了,風臨止親自來喚,月自然要去。而輕弦便趁這個時間教洛奇如何更加自如的導引華陽真經。
其實在沼離城的時候,輕弦曾經教過她一些導氣的方法。洛奇可以借此用很普通的武器去切割血奴的頭顱。而之後,由於洛奇魂魄離體,輕弦借助灼息引魂將自己的力量以洛奇的魂魄為導引,從而也幫助洛奇將真經貫行全身。
洛奇血中的熱力,是來自她的母親。嶽鶴雲作為嶽家後代,自成胎起便受到暖藥的烘培。她有極佳的身體條件,而洛奇是鶴雲的女兒,繼承了其母良好的血質。雖然她從小沒受到過係統的功法教育,但巴梁山為她的體魄提供了最佳的鍛煉場所。加上鶴雲在最後願盡的一刻,將魂魄的餘力交給洛奇,這種已經混有妖鬼之力的真經,卻在洛奇的體內完美的融合。
想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正是洛奇遇上了月,成為他的血河,她才因此而得知其母的真相。更是在與他朝夕相處,為他奉血的同時,亦是受到自淺而深的冥寒浸潤。所以才能如此完美的融合鶴雲最終的魂力,沒有任何的不良反應。否則,鶴雲最後的好意,便會直接將洛奇送上黃泉。一步一步而來,一環一環相扣,因見到鶴雲,而讓輕弦明白,冥寒之氣與華陽真經是可以融合的。從而到了最後,他才敢如此孤注一擲,以洛奇的魂魄為引,助他們一臂之力。
那個密院,原本就被洛奇改成了練功場。而現在。更是發揮最大的作用。輕弦自從收了楓的力量之後。可以灼息引魂,以引魂而授,更加輕車熟路。洛奇本就不擅長記背口訣之類地東西,她比較擅長實際操練。輕弦便以其魂為引,完全放棄口訣地傳授。詳加分解動作,助她脈引全身,由魂至體。完全相合。
以洛奇的年紀,現在起步已經太晚。她不可能在行練功法之上再有任何大的作為,但輕弦依舊要教。其一,至少讓她更靈活更敏銳,可以自保也是好的。其二,洛奇是鶴雲唯一的後代,若是父親知道鶴雲有子尚存,他也定會如此做。雖然她不姓嶽,但也有嶽家地血。嶽家的子弟。終究與華陽不可分離!
師父和父親。並非是無情無義的人。如果他們真能做到斷斬人間一切情絲,無情無義。他們也不會痛苦至此,悲哀並不在於曾經犯錯,而是因往事不可追憶。
傷痕累累地回憶,隻會深入他們的靈魂。縱然時間可以掩埋一切,他們始終無法原諒自己。世上總有苦悲,若他們真是自私或者會更幸福一些。縱然天地難容,但至少親人相聚。他們正是為了天地的平衡,縱是得到百姓的擁護。但卻被至親所憎。這才是他們的悲哀。而更悲哀的,是他們會一直承受來自內心的自責。自我的鞭撻遠比別人加諸的更甚。
所以,他如今這樣做。有一部份是為了父親和師父,縱然彌補已經太遲。但至少,沒有完全絕望。鶴雲還有洛奇,那是她與寒天相愛地證據,是她不悔地延續。雁來還有月,他正一步步的了解更多的情感,楓保存了他們最後的希望,月一直存活至今。
而他們尚存於世,對於師父與父親而言,這也是一種救贖!
洛奇與鶴雲長的極像,眉眼之間的靈動一如鶴雲重生。她有著其母一樣的個性,率性而自由,不服輸亦不放棄!寒天把對鶴雲的愛與思念皆傾注在女兒身上,在這亂世之間,給了洛奇美好的童年,巴梁山是他們地淨土。縱然貧窮,但仍舊是洛奇一生最珍貴地回憶。在她心中,她的父親是個英雄。沒有血質考量,沒有身體條件地因素,他就是她心中最強大的英雄!
她每每想到的父親的時候,總是歡笑多過淚水,相聚更勝離別。是父親教會她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而正是這樣的人生態度,她才可以在與父親離別的歲月裏,一直支撐至此。
這兩天太康又下了雪,將這滿院,都裹上銀白。洛奇今天穿了紅,紅色的袍衫,紅色的短裙,紅色的長靴。像是一團灼燒的火焰,將這嚴寒都逼退了三分。輕弦看她在院中掠上掠下,隻要他覺得她縱氣不對,便馬上以灼息引魂糾正她。這種半是操縱的方法,可以不需要通過口訣。而洛奇也從這一牽一引之中,更快的找到正確法門。她無法像輕弦那樣聚光成劍,但氣行全身的時候,依舊清楚的可以感覺到。那一縷縷的氣蘊在指尖,隨意的彈抖,皆成鋒銳。
她用這種方法來操縱夜意心,將熱力的灌入的時候,夜意心便會時隱時現。匯合妖鬼與真經,這種力量不會讓夜意心敗壞,反倒更加相融。
輕弦看著洛奇的動作,眼前有如開出朵朵紅梅。這種紅色的熱烈中和了寒冷,一直深入到他的眼底,直至慰籍他的心頭。那種他曾經說過,卻不曾體會過的感覺,如今因眼前之景而具化。這感覺一直深埋,是他查覺的太晚。當中亦有失落,但不至讓他頹廢。他並不認為這是悲哀,而是另一種完整!一種情感的體會,讓他更加的完整。一如天與地之間,有萬事萬物,天地該包容一切。若人為天地,那諸多經曆,諸多喜悲,都該皆盡包容。
“主人,嶽公子,該歇了。”紫竹站在階台上,邊上小桌上已經擺了燉爐,此時熱熱的冒著白煙。她穿著團絨的青袍,半攏著袖向兩人招呼著,“奴婢燉了參花瘦肉湯,喝一盅再練罷?”她一邊說著,一邊彎了腰,打開燉盅。
濃溢的香氣是最好的召喚方式,洛奇果然就自遠遠的一根柱上風一樣的卷了過來。一跳便上了階。回身衝輕弦叫著:“小竹燉湯地手藝可是一流。師父快來吃!”
一聽她這般稱呼,輕弦挑了眉毛:“我可不要當你地師父,傳出去丟我的人。”
洛奇捧著小盅,看他一臉的笑意,她不由撇撇嘴:“你不樂意更好。我還不想矮你一輩呢!”說著,她往階上的躺椅上一歪,深深吸了一口香氣。“小竹子,你可以開燉店了,真香!”
“等事情了結了,隨我去華陽一趟吧?”輕弦踱到她的身邊,坐在她身邊地椅子上,“我想讓我爹見見你。”
洛奇正小口啜著湯,聽他這麽說,微怔了一下。大眼在熱氣的熏染下有些微微含霧一般的迷離,輕弦看著她地表情。略頓了頓。緩緩開口:“現在,你不願意?”在她完全知道那些往事之後,她不願意是正常的。論關係,他的父親是她的舅舅,也是她的親人。但是,正是父親的所作所為,讓她失掉了母親。她沒能見自己母親一麵,直到鎮魂獄,所見不過是鶴雲充滿願念的鬼魂。
“不是不願意。隻是有點…….”洛奇勾著唇笑笑。偏著頭看他,“你爹不想見我吧?在他心裏。他根本不希望我爹和我娘成親。”換言之,在輕弦父親的眼中,她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他肯定想見你,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一定會想見你。”輕弦地肘支在膝上,深深吸了一口氣,“算我自私,我希望他能好受一點。不過,我不會勉強你一定要原諒他。”
洛奇放下湯盅,側過身來托著腮幫子看輕弦。他看著她認真地表情,一時摸著鼻子:“你幹什麽這樣看我?”
她忽然笑眼彎彎起來:“輕弦是個大孝子啊!”
他讓她說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微哼一聲伸手去戳她的頭:“我明白你的感受。其實我心裏也是一樣,我並不認同他曾經的作法。但你要相信,我爹絕對不是一個……”
“我相信!”她縮了下頭,認真的說,“如果我們還能活到那一天,我一定會去。”她篤定的說,“不僅我要去,我還要把老大帶過去!讓你師父也見見他!”
他笑起來,這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格外動人:“謝謝。”他低聲說著,突然又見她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他不由又有些擔心起來:“你又想什麽呢?”
“沒有,我隻是在想,華陽那邊的關係好像很混亂耶。”洛奇紮著十個手指向著輕弦。輕弦一時不明白什麽意思,她看一眼輕弦,繼續說著:“你看,如果從你爹這邊算呢。我是你表妹,老大就是你妹夫了。如果從你師父那邊算,哇,那可就慘了!我老大是你師父地外孫,那我們豈不是都要低你一輩了?讓老大管你叫師叔?他肯定會先把你掐死地,哈哈”
他沒料到她一臉若有所思居然是在想這些,一時間哭笑不得。但心裏似有嫩芽突破厚重泥土,碎裂間讓他輕痛,卻讓他快慰。甚至他可以想像得出那細柔的一抹新綠,是如何艱難地衝破重重陰霾與厚重。但終是,綻出動人的生機。
他盯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突然他低語:“那你剛才還管我叫師父呢,寂隱月注定要比我矮一輩。掐死我也一樣!”他看著洛奇目瞪口呆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洛奇忽然詭異的笑起來,攤了手向著他:“既然如此,我決定一到過年的時候就跟著老大叫你叔叔!”
“什麽亂七八糟的?”他看著她伸著手一臉快開花的樣子,“幹什麽?”
“紅包紅包,快過年了。提前給我吧?師叔?”她的話讓輕弦伸手去拍她的爪子,雖然是拍,卻是觸而相握,既而不動,嘴上哼著,“你想的美。”
“嘿嘿。”洛奇訕笑了兩聲,覺得他掌心幹溫,柔而不纏。讓他握著,便覺得安心。遂她也沒有躲開,隻是就著他的手晃了兩下,“若是一直可以平靜下去,真是不錯。不過聽說,夕去了華陽腹地,也不知他會生出什麽事來。還有迎舞,她和千波醉一直都沒回來,我很想念她!”
“順其自然吧。”他輕撫了一下她的指尖,便鬆了手去。微直了身子凝著眼眸看一地霜雪,“很多事,總難保順
“是啊。”她輕歎,這近兩年,她真的長大了。她很想念迎舞,一別數月,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六章鳳舞翔展(1)
雷雲山永遠不會有冬天,五素妖怪的播雲大陣,花熙一族的繁花若錦,綠瑤一族的怒木橫生。百千妖怪已經可以隨意控製這裏的氣候,雲卷雲舒,皆隨心所欲。
已經臨近正月,卻無任何過年的氣氛。羽光妖怪眾多,並不太講究人類的習俗。加上氣候變化皆由羽光控製,久而久之,就算久住在這裏的人們,也忽略了各種節氣,亦不講究什麽大年小年。
迎舞依舊住在西雷鳳鑲院的一隅。仍然是她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亦是她曾經相熟的幾個侍女。一切都是如故,偶而讓她有些恍惚,像是曾經發生過的,都不過是一場夢魘。
那日孤檀憂刹母在羽光肆虐,從而招引冥界打開虛空前來擒拿。虛空一開,萬鬼攝魂之下,寸草不生。而雷雲因有百千妖怪設以氣陣相抗,從而才得以保存。
但在這種情況之下,千波醉便無法盡情施展。他的冥隱氣用來幫助她了,妖怪的氣陣對迎舞來說是一種折磨。更可況是無數強妖同時開陣,她孱弱的身體無法抵擋這種逆心之力。需要千波醉從中調和,用自己的力量為她平衡妖氣,從而讓她得以安渡。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千波醉露出自己的破綻。冥界撤離之後,辛墨等人看準時機,撕毀協定,將醉一舉拿下。當他們得到消息,輕弦和風臨止離開芫城,城中隻留夜鬼的時候,便揮兵突襲,以解救被困芫城的七部人質。
計自然是好計。他們看準迎舞會拖醉的後腿,所以時機拿捏地準確。芫城沒有風臨止和嶽輕弦,單憑夜鬼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芫城遭到突襲,人質成功解救,醉和迎舞自當任他們宰割!
隻不過,他們低估了醉,亦低估了迎舞。他們以為拿回人質便是萬事皆休,便可以殺掉醉這個血族最後殘餘。
但待那七部人質回來之後。他們才發覺,那些人無一例外中了醉的魅黑毒。醉索要的人質裏。有大部份是嗜血妖怪。有少量藤木之妖,也是以練殺法見長,長年嗜血肉。所以魅黑並不明顯。直到他們回到雷雲,接近了醉。才慢慢因自身體質漸漸發作。醉何其謹慎一個人,怎麽可能隨便將這些強妖關在城中。他敢帶迎舞上山,自然會有萬全準備。
而這樣一來,雙方陷入僵局,醉雖然因此沒被處理,但他們亦一直滯留羽光再寸步難行。
迎舞半歪在邊廳的躺椅上。看著半撐著窗外花枝搖曳。她十指交疊,安靜的放在腹間。這種無所事事,又極度壓抑的日子對她而言並不陌生。她便是如此長大的,如今隻不過又在重複同樣地時光而已。
她聽得門簾聲響。卻連動也沒動一下。這幾天,前來遊說的人不在少數。穿梭來往,有如不停撥轉地屏風。偏廳與正廳的珠簾輕搖流泄,因被人撥弄而發出細脆的聲音。她靜靜的坐著,連眼都不曾斜一下。對方沒出聲,她也不打算開口。
“聽說今*****又不曾吃飯。”這聲音一開口,讓迎舞的眼微睨了一下。是鳳宣喑,他今天穿琉金織藍的長袍,一如當初般華麗。珠簾如雨泄在他的身周,更像點點滴滴的晶露。陽光碎在他的身上。折射出千萬縷,將他所站地地方。都旋出一地的煙藍與淺金。
吃飯?醉和她一樣,也在挨餓。她隻是想知道,極度饑餓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隻是她最近一直沒有胃口,讓她根本無法體會那種饑餓難耐的感覺。
“不管如何,你總該…….”宣喑頓了一下,話剛說了一半,卻見她微微翻了一個身,背衝著他。
他有些忍無可忍,一步跨過來,伸手把她翻平讓她麵對著自己:“你至少該為自己想想,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迎舞看著他地眼睛,輕聲說著:“你要我去勸說他嗎?他如果治好那些人,就等於把命交給你們。你們斷了他的後路,就該知道是這種結果。是你們先撕毀協定,現在你們地條件在他眼中,已經一文不值。信譽已經沒有,還談什麽條件?”
她的聲音氣若遊絲,卻字字入骨。是他們破壞了這個平衡,她之前所想的。是一個兩全齊美的方法,如果他們照約定放了醉和她。她便有把握遊說醉,讓醉最大限度的讓步。七部那些強妖,醉或者隻取其中一二,餘者皆會放回。畢竟同時操縱這些人,對醉來說也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這樣,醉可以得到一兩個相對更好的族人,而羽光也不會因此生變。
但他們沒有,他們不相信醉和她。換言之,他們根本不信任血族。為了救宣喑,他們會一時妥協,不過隻要他們一有機會,就會反撲。
“他所選的七部,沒有一支是四羽嫡係,不是一向與四羽不合。便是強法難控,一直覬覦四羽之位的。當初送這些人出去,各部已經騷動不安。這些人所屬部盟一旦生變,羽光會從此陷入大亂。他用用腦子就該知道,我們不可能把這些人交給他。”宣喑當著迎舞,也不需要再掩藏自己地意圖,索性明著說了。
“人是我選地。”迎舞的話讓他地眼微微睜大,更是有些咬牙切齒起來。他瞪著她略發白的麵容:“據我所知,入魔宗並非是你所願。你力不及他,被他所困實屬無奈。在沼離的時候,你尚心心念念的想脫離他,為什麽到了現在,你卻要如此?”
“人是我選的,不這樣選,你們擅動的機會就更大。但即使是這樣選了,你們依舊如此。說到底,你們根本不希望血族還存在於世,你們更不可能把一些嗜血的強法妖怪交給他。與其說怕羽光生變,不如說,在你們眼中,血族早該滅絕!”迎舞輕笑一下,“醉既然會用毒來控製你,自然會用毒去製肘那些人質。你們以為,隻消搶回人質,占領芫城。然後再以我為威脅,讓他醫治那些人。但你們也要用用腦子,若是他再相信你們,豈不是瘋的?若是他真一心為我好,必再不會去治那些人。因為治了,便隻有一個結果。他死,而我,生死全由你們說了算”
她微喘了一下:“反之,在這件事上,我不可能再當說客。要求他去治那些人質,等於讓他萬劫不複。”
“我一直知道你不怕死,你當初放過我,也是要激怒他。我隻是想不到,你居然為想設想至此。”風宣喑眯著眼睛,“如此耗下去,他不死,但你卻要死了!他是血族,除血之外再不食其它。其性之殘比羽光的姬榮,血羅刹更甚三分。血族早在十六年前就該滅絕,根本不該存在於世。”
“要我說,血族不該存於世的原因。是他們的力量太過完美,即便是嗜血為生的血羅刹,或者以血肉為生的姬榮。都達不到如此完美的地步,血族的生命接近無限,但姬榮和血羅刹都會變老。不僅如死,血族可以血養血,自血液之中煉出龍牙蠱,是與他們通魂的最佳夥伴。他們甚至可以從普通的人類和妖怪當中發展出自己的族人,這種發展的速度比任何繁衍的速度都要快。連神都會嫉妒的力量,所以,他們才不該存於世!”迎舞淡淡笑著,“若單從主族來評判,要我說,連妖怪都不該存在。因為妖怪比人的力量要強,人類會覺得危險,不是麽?”
宣喑默而無語,她說的其實也沒錯。血族當年欲歸入妖盟,但群妖皆不願意接納。誰願意接納呢?血族會成為最大的威脅。妖怪的力量要強於人,但人常標榜自己的智慧。但血族,當中有很多根本曾經就是人。力量與頭腦的完美結合,血族讓所有族類都痛恨!但這痛恨的最終原因,的確難以啟齒。弱肉強食,優勝劣汰,本就是如此。血族食血,並非是他們要鏟除的根本。而是,他們要鏟除這種會淩駕於他們之上的可能!
“我今天來,並不是讓你去勸說他。從我而言,根本不希望你再見他。”宣喑慢慢坐在她的身邊,“我希望你能自己吃飯。”
“我落在你們手裏,你們有一萬個方法讓我不死。亦有一萬種方法讓我生不如死。我並非刻意絕食,隻是沒有胃口而已。”她緩緩的開口,那神情靜得有如深夜裏消然而放的曇,“我一向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什麽做不到。在此時抗拒,對我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她微微勾起唇角,“其實你今天來,是帶我去見他吧?雖然你不願意這樣做,但他會讓你這樣做。”
他輕輕挑眉:“你說的對,縱然我再是不願意讓他見你。但若你見了他可以有些胃口,我也願意這樣做。”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握住她一縷發絲。他指尖微繞,將那縷漆黑纏在食指上,“我當初,就不該放你走。”
她身體微顫,似連呼吸都止住一般。過了一會,她低語:“如果你肯放了他,如果你肯的話,我願意.......”
“以你自己來交換麽?”他鬆開她的發,轉去輕撫她的麵頰,他的眼睛越發湛深起來,但唇邊的笑意卻微微發慘,“你該明白,你越是如此,我就越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他的聲音極是輕柔,而吐出的話卻讓她的麵容越加的慘白。
她當然明白,當他給她金羽衣的時候,她已經隱隱有覺。當他肯吞下蠱毒的時候,她便已經明了!她知道不該利用他的感情,上一次是醉,而這一次是她。但當下,四羽之中,能幫助她,有可能幫助她的人,隻有他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七章鳳舞翔展(2)
“妖怪很不喜歡這種交易的方法。”宣喑的手背在她的麵上廝摩,“我雖然對你有興趣,但沒到為了你背叛兄弟的地步。”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肌膚漸漸變得涼冷,他薄唇微啟,又吐出幾個字來,“更何況,女人對我說,也沒什麽可新鮮的。”
迎舞靜靜的看著他,啞聲而笑:“是我高估了自己,你當然不會為一個不怎麽新鮮的女人去背叛自己的兄弟。”她慢慢撐起身,側臉躲開他的手指,“帶我去見他吧。”
他看著她坐起身來,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肘:“放一個血族的最後殘餘,也算不上是背叛兄弟。”
她怔仲了一下,抬頭看著他,眼瞳微凝而睫輕顫:“你……..”
“走吧,去見他一麵。他說,至少要見到你好好的,才會考慮會不會救人。”他鬆開她的肘,彎下腰,伸手拾起長椅邊上的繡鞋。另一隻手輕輕握了她的足,他明顯感覺她的腳微是一僵,卻並未縮回去。他極是自然的幫她將鞋穿好,那動作細柔而體貼,讓他側麵的線條格外的柔美而動人。迎舞靜靜的看著他動作,微微的籲了一口氣。他們曾在雷雲相處四個月,在她眼中,他始終是一個浮蕩不堪的妖冶男子。他於紅粉之中穿行,隻追求感官上的刺激,完全不知尊重為何物。但此時,他卻為她穿鞋。
她勉強在他的支撐之下站起身來,她向來柔弱,加上這幾天基本水米不進,讓她更是虛弱難持。他看著她:“你的樣子連路都走不了了。”
她微喘了一口,低笑:“比之曾經已經病入膏肓。現在的我已經該偷笑了。”說著,她從他手中撤出腕去,抬頭看他,“帶路吧,鳳宗主。”
他輕輕一笑,並未伸手再去扶她:“走吧。”他說著,便慢慢向外踱去。
鳳鑲院也是花熙族幾個高手所居之地,所以花勢是整個雷雲最為繁盛之所。院內九曲回繞。各院相依,四季之花在此都可見到。更有異種奇花數不勝數,霧渺將陽光折成七彩,於花影繽紛之中更加有如仙域。這裏房舍皆以八角翹簷居多,更有多寶塔樓一類於中點綴。花朵之中,更顯靈瓏精妙。牆圍通常都較低矮,上鋪七彩琉瓦,波浪狀翻浮於花枝之間。層層疊疊將諸園相隔。更有自山中所引之泉瀑,渦旋狀小流眼,以及頗為精致的水灣,襯以小拱橋或者石台小階,以水流相襯左右。院落並不分東西,而是以環狀相圍。諸道皆是連通,有彩石小徑,更有竹排索路。
迎舞隨著他東拐西繞,一路進了薔薇苑。這裏是刺靡所住之地,看來醉這次是由她來看守。這一路上倒是見了幾個花熙族地女子。這院子的女人大多都跟鳳宣喑的關係曖昧,但除了浮風對迎舞表現出明顯的厭惡之外。別的花熙女子見她卻是如常,沒什麽格外的表情。
他們進了薔薇院的前園,刺靡已經在前庭小樓前駐立相候,邊上還立著一個黃衫女子。削肩細腰,修長身材,長發半散而歪挽一個鬆髻。柳葉眉,微揚的鳳眼,略尖地臉兒,嘴唇生的豐厚。笑起格外柔媚。這女子前兩天迎舞見過,花熙族的落日。她無骨般的歪在階上柱邊。見鳳宣喑來了,這才微懶的直起腰身,和刺靡慢慢迎了過來,微眯著眼略是福身。鳳宣喑微揚了手指,她們同時起身,落日輕輕一笑:“人常自栩多謀,不過絕食不見得是個好法子。瞧著姑娘命都去了大半條了。”
刺靡略搖了下頭,回身低語著:“千波醉就在後院凝花閣,崔姑娘請吧。”
宣喑回眼看著迎舞:“走吧。”說著。他便慢慢引著她向裏而去。落日看著他們漸漸遠去。橫踱了幾步,伸臂搭在刺靡肩上:“要我說。還是鶴宗主的法子好。當著千波醉的麵鈍刀子割肉,看誰先忍得?”
刺靡低笑:“怕是先忍不得的,不是他們。”她微微眯了眼睛,“我早說這個女人會攪得雷雲大亂。力量固可降人,但不見滴血便能把鳳宣喑刺得滿身窟窿地,她才是頭一號!”
“我們就看好戲吧?”落日揚眉一笑,指尖輕刮了一下刺靡的麵頰,“浮風甘拜羽光門下,落日可心有不甘呢。”
“不錯。”刺靡哼了一聲,“是她毀了花熙,她早該死了。”
“我去把她叫過來如何?”落日眉尖有一個金色花印,此時陽光燦爛,更顯明媚。她笑逐顏開的說,“實在想看她暴跳如雷的傻樣子。”
“嗬嗬。”刺靡亦笑得燦爛起來,略回了眼看她,“你故意當著她的麵勾引鳳宣喑,她現在還氣得不輕呢!”
“她越生氣,我就越開心。哈哈!”落日略揚著頭,直起身向外踱去,“我去找她,你在這等著看戲吧!”
刺靡半倚著柱,看著她的背景漸行漸遠。她指尖輕翻,一朵血紅的薔薇便自指尖綻放。她漆黑的眼眸微微滲出一點血色,讓她似笑非笑的容顏,格外妖嬈。
宣喑一直將她帶到院內最深處的一幢小樓前,這院內全是深深淺淺地薔薇,連整幢小樓,都是蓋在一個花形台上,而樓頂的瓦,亦像是一朵朵簇擁的花朵。
“他就在裏麵。”宣喑略抬了下巴,“進去吧。”
“多謝。”迎舞略提了裙,正準備拾階而上。身後又傳來他的聲音:“見過他之後,你知道該怎麽做。”
她回眼看他,點頭,緩緩說:“你不跟我進去麽?”
他低笑:“我進去了,你們的談話還能繼續麽?”他的話讓她的麵微紅,遂轉了頭不再理他。慢慢上階去了。
宣喑微吐了口氣,回身往外麵走。他並不擔心醉會以她當食物,妖怪對血是格外敏感的。而且這裏是刺靡地地方。薔薇花屬之力已經漫布當中。他要做的,就是要留住她,讓她呆在他地身邊。沒有他的幹擾,或者千波醉更容易接受她地選擇。所以他並不打算用自己的妖氣,刺激到千波醉的神經。
他一直踱到中園,正看到刺靡立在花池邊。刺靡向他微微施禮:“宗主大駕,刺靡已經備了酒,不如邊飲邊等。豈不快哉?”
宣喑看著她淺笑的樣子:“你在等著看我一無所有麽?”他突然開口,聲音靜靜。
刺靡笑:“她心裏裝了千波醉,她願意用她自己跟你交易,你已經一無所有了!”
你隻會看到她心甘情願投進我地懷抱,就跟你的姐姐妹妹一樣!”宣喑啞然一笑,狹長的眼**一絲戲笑。“
“當然不同,宗主心裏已經有分別,如何與刺靡的姐妹一樣?”她說著便向著一麵的小院而去。“宗主所輸地不僅是時間而已!”
“我輸地隻有時間,但不久我就會贏回來。”宣喑微微眯了眼,笑意依舊,但眼神卻**一絲微漾,他一邊說著,一邊跟著她一道向院中而去。
迎舞推開廳門,門是虛掩的,倒不像是關了一個囚徒,更像是一個客居地幽靜之所。正對著一個六角花廳,地上所鋪都是白色繡薔薇的織毯。擺著近一人高的鈾銅香爐。嫋嫋青煙卻是一股芬芳。廳內沒有桌椅,空蕩蕩的,屋頂很高,是花形吊岩,上懸六盞花燈。中心有根支柱,上麵也雕著花朵。右側有一個拱行的環花繡框,將小廳隔出一間來。左側是扶手旋梯,轉著向上。
這裏極是安靜,迎舞慢慢沿著梯向上。她剛走了一圈已經覺得有些氣喘籲籲,所以此時已經沒有力氣揚著聲叫喚。她剛轉過第一層梯。便看到醉正歪倚在梯間道上,垂著眼看著她。他麵容慘白。雙眼已經微微泛出紅色,但極是亮的。他穿了一件雲色長袍,長發高束沒有結辮。但曾經的參差不齊已經漸是齊整,因他半偏著頭,垂下漆黑的遊絲。
她頓住腳步,抬頭看著他,半晌她才慢慢說著:“他沒在外麵,我們可以說話。”
他踱了兩步下來,伸手去撫她的麵頰。指尖冰涼。卻極是輕柔:“我知道。”他的手慢慢自她地臉撫向她的頸。既而撫向她的肩頭。
“你想好了嗎?”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眼卻一直盯著她,“如果沒有鳳宣喑從中阻攔,他們早就用更極端的方法逼我就範,考驗你在我心裏,究竟了占了什麽份量。”
“因為有鳳宣喑,所以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她看著他,“也正是有鳳宣喑,你有一個最後的機會。”
他又下來一步,手一伸便將她托了起來:“你來,是要告訴我。你所能陪我走的路,到此為止?”他盯著她的眼睛,慢慢的說,“你舍得嗎?”
迎舞看著他的麵容,他此時身體徹寒,團團繞繞的涼氣一直滲進她地心裏。她伸手去撫他的眉眼,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表示親呢,他容顏秀美而純淨,一如水晶。即便此時眼瞳有微微地血色,依舊無損他的淨澈。
“就算你現在把我變成血族,我們也逃不出去,結果還是要一起死在這裏。你在魔宗所發展的,你都有所保留,他們不可能再讓血族繼續衍生。你苦苦支撐到現在,就不再有任何意義。”她慢慢的說著,睫毛微微顫抖,“所以無論怎樣,我能陪你的路,都是到此為止。”
他突然輕笑起來,她見他突然發笑,一時有些怔愣。他揚著唇,笑意一直旋而不散:“你這個狡猾的家夥,我問你舍得不舍得,你跟我扯東扯西!”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八章鳳舞翔展(3)
迎舞看著醉,大眼漸漸蒙上一層水霧,這幾日她越發的清減了,原本巴掌大的臉現在隻剩一對大眼珠子。纖細的腰身在他手中,讓他覺得隨時都有可能折斷了去。他的心跳得促急,在看到她的淚霧之時更加的緊迫。
他想要的答案呼之欲出,在他眼中,她的嫵媚纖柔都是假象,她有著極強悍的意誌壁壘。要想攻破她的城池,就必先要賭自己的真心。所以,在沼離城的時候,他低下他的頭顱。長生非她所願,力量亦非她所願。那麽,剖開自己的心,讓她看到他內裏的軟弱,看到他最深刻的寂寞。他不介意將此展於她的眼前,因她是配與他執子的第一人!即便輸的赤條精光,他也無怨無悔,因這一路,她從不曾讓他失望過。也正是如此,在此時此刻,他需要她親口告訴他,他並非隻是一廂情願!
“不舍得。”她輕輕咬出這幾個字,看到他展開的笑意,“不舍得。”她重複,眼淚落出眼眶。就是因為不舍得,所以她不願意讓他死去。她不願意讓血族就此敗在他人的偏見裏,她說過要給他多一條選擇的機會,給他一條更光明的路。所以此時,她不但不舍得,甚至不甘心。她沒什麽不甘心的時候,她一向慣會接受結局。但現在,她不甘心。四羽可以摒棄前嫌,在最後的關頭救輕弦一命,但卻不肯給醉任何機會。如果隻因他是血族。她就不甘心!
“現在我若要你和我長相廝守,從此活在對血地渴望裏。以後你不再是人類,而是以獵人為生的血族,你願意麽?”他的瞳微微的凝收,抱著她一步步向樓上去。她的身體沒有因他的話而僵硬,她地氣息依舊淡定如故。以至她的芬芳。一點點泌入他的心底。
“太晚了。”迎舞喃喃說著,“此時你這樣做,我們就不可能再要求鳳宣喑放過你。”
她用了我們,這個詞讓他微笑。二樓是一個獨立的大廳層,外有配廊,可以看到樓下。一排折門,裏麵卻是空蕩蕩。依舊雕梁畫柱,但卻沒有任何家俱。兩端設拱形彎梁,似是分出廂閣。但直到走到最盡頭的一間,也沒看到任何的床椅之類。
“你和他定的協議我不答應。”他靠著牆把她放下來,拉著她坐在地毯上。他根本不用問就知道她和鳳宣喑說過什麽,當下也地確隻有從鳳宣喑那裏找突破口。
“現在沒有選擇。”她抱著膝在他身邊縮成一團。下巴抵著膝頭,“隻有他有可能會放過你。”
“若換作是我,我就不會留這個後患。”他伸手去摸她的頭發,“他知道放過我,將來我會再來找你。這個麻煩無窮盡,還是一了百了更好些。”
“現在隻能如此了。”她突然握住他的手,“吸我的血吧?我知道你很餓。”
他看著她的眼睛。反手握住她,手指輕輕廝撫:“知道血族最大的悲哀是什麽嗎?”他另一隻手撫過她地麵頰,“漫無止境的生命,寂寞如影隨形。每一個血族最先想發展的,都是自己至親至愛。他們想長相廝守,就需要對方了解自己的痛苦。不僅如此,是因為,唯有至愛的血,才能填補心中地空虛。不同於食物。而是從血中得到感情的回應。”
“像月。從洛奇的血中得到地一樣?”她喃喃的低語,任他的手撫過她細細的頸。
“有區別。他從洛奇的血裏學會情感。從而便不會再取她的血。再取她的血,對月而言是一種痛苦。”他的聲音低喑,“但血族不同,當迷戀越深,便會…….”
她的眼微微睜大,她突然想起在沼離城地時候。她刺破自己地手指,用自己的鮮血誘惑他。她無法想像他是如何地忍耐,她更無法想像,在這漫長的歲月,他竟然是一直的荒蕪!
“當年,華陽山一役,轟天雷殺與四羽獄火盡出,上山的血族,無一幸存。原因在於,他們當中沒有一個願意獨自逃亡,他們總希望可以救到他們心中認為最重要的一個。結果是,一個都沒有出來!我能夠存活至今,可以當初不上華陽山。那是因為,我的真心,從未萌生過。也正是如此,我的空虛,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多!”他彎下頸,唇在她耳畔廝摩,“我沒有看錯人,這一路,我走的很開心!直到最後,你仍然願意給我一個機會。但這個機會,我不能要,我也不舍得。”
她伸手去抱他的頸,深深吸氣低語:“如果你不肯退一步的話,我們永遠不能打破僵局。他們的耐心有限,到時如果他們棄了族人。鳳宣喑也說不動他那三個兄弟!到那時,就什麽計謀也不管用了。”
他把她抱得更緊,聲音低啞:“崔迎舞,我真恨你到現在還這麽冷靜!”最恨她這一點,恰也是他最愛最欣賞的一點。真是讓他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她嵌進身體裏。
“那我做一件瘋狂的事吧?”她忽然笑起來,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她更緊的貼向他,“千波醉,把我拿走吧!”
他完全呆住了,根本想不到她竟然會在此時說這樣的話。他感覺得到她細柔的貼近,顫抖是她緊張的表現。以致讓她的聲音,有說不出的誘惑。混和她身體溫暖的芬芳,讓他也開始顫抖起來。
“我不相信我不行!”她的笑意更深,眼眸更亮。她更緊的攀住他,“我想試一下!”
刺靡執壺注滿宣喑地杯。看他一臉淡靜,唇邊略帶笑意。眉峰微挑,依舊是一副隨意浮浪的樣子。不由的輕笑:“宗主難道不擔心,千波醉把崔迎舞當成食物?他已經餓了很久。”
“比起這個,我更應該擔心的是,迎舞能不能過這一關?”宣喑微微帶笑。執著杯淺抿了一口,“聽說要由人類化成血族,先要盡奉自己的鮮血。然後在脈未斷盡之前,再接受那個血族的血,如此才能以血換血,異化身體。”
刺靡微微怔愣,看著宣喑:“宗主…….”
“百花凝露可治百病。$$妖怪服用。可以增長功力。人類服用,可以延年益壽。但是,卻無法讓其長生。換言之,人類若想長生,就需要異化其脈,以逆天力。華陽地高手可以做到。但崔迎舞不行。唯有一個方法,可以讓她長存於世。”他略眯了眼,“而當下,千波醉可以做到。”
“血族比任何人都懼怕寂寞,此時是千波醉唯一的機會。我便給他這個機會!”宣喑低語著。發展同族。同樣也是一件耗費力量的事。以千波醉現在的情況,他發展了迎舞之後還有多少餘力,宣喑最是清楚。到那個時候。醉不救人也得救,因是他親手把迎舞送上這條不歸路。他已經不能再選擇,而所有的選擇權,都會落在鳳宣喑的手上。
正如當初,千波醉帶著迎舞來到西雷。以她為人質逼宣喑吞下蠱毒,賭的是宣喑地真心。那麽現在,就是宣喑以同樣的方法回報他。如果他對迎舞出自真心,他會比任何時候都需要這份真心的延續。他當然不會答應以迎舞為交換,成全他的自由。當他付出真心。他就再也沒有自由。血族的悲哀並不在於以血為生。而是,隻有至愛的血。才能滿足他們地空虛!
這一點,是他在與血族對戰的過程中了解的,並深入骨髓。
他們靜靜等了約一個時辰,便有一股淡淡的血味傳了出來。雖然離的很遠,但依稀可辨。這種混和了花種和凝露地人血味道讓宣喑指尖微微失力,細瓷的酒杯不堪重負,在他指尖斷裂開來。酒漿流淌在他的掌心,他卻渾然未覺。
當初,他沒能說服兄弟留下迎舞,或者是他第一個錯漏。或者說,當時地他,並不認為這個女人會重要至此。他到現在都說不清楚,她究竟有什麽地方吸引他。但他就是揮之不去那種思念,一直繞在心頭,讓他再難回到曾經。他兜兜轉轉,當她再度來到這裏,他已經明了,他不能再讓機會流出指縫,他要把她留在他的身邊。他需要大量的時間,他需要時間來整理情感,需要知道,他是不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不管結果如果,他都要先把她留下。而這件事,他要借助千波醉的手來做。
但此時,他心裏一陣緊一陣的窒痛,一種說不上的感覺堵了滿心。從他嗅到那血味開始,便已經有些抑製不住內心的紊亂,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開始橫生枝節。他終是忍不住一下站起身來,刺靡眉眼不抬,依舊保持著端坐地姿勢,除了那若有似無地微笑一直揮之不去。
宣喑出了側廊,眼睨到落日正跟浮風向這邊而來。浮風見了宣喑,微福了下身:“宗主,有血味。”
其實她不說這句話眾人也知道,浮風也並不是要格外表現自己的敏銳,她隻是想找一個理由衝進關醉地閣樓裏罷了。自打控製住醉,她一直躍躍欲試要將這兩個人除之而後快。除掉醉倒是在其次,她格外對迎舞厭惡。個中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宣喑無心去管她們,徑自向樓中去,浮風與落日緊跟在後。一進樓閣,血氣更是明顯起來,樓內很安靜,正是這種安靜,讓樓上一絲低低呻吟之音格外的分明!
這聲音讓宣喑腦子轟的一下作響,一時間覺得胸口憋悶欲爆。倒是讓浮風麵上掠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來。
他想過迎舞進去以後,醉會將她變成血族,醉或者會先取她的血果腹。但他就是沒想到這一點,因迎舞在他眼中從不是一個會胡來的女人。但現在,她就是在胡來。她要逼瘋他!
他幾步便竄了上去,他不掩氣息,甚至沒有壓抑腳步。事實上,他內心狂湧也壓抑不住。他衝上去地時候,最裏麵的小間裏已經靜了下來。但隔著月拱雕隔,他看到幾件衣服散落在那裏。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一年多前,他與迎舞的第一次相見。而現在,她在以同樣的方式回報他。所不同的是,此時他的心裏,又妒又痛!
浮風已經緊跟著他衝上來,見到此景,她不由地輕笑出聲:“想不到。崔姑娘也如此不拘小節。不知道是不是也如惡狗一般,饑不擇食起來?”
宣喑指節已經咯咯作響,麵色鐵青。聽了她的話,更是怒不可遏。自己真是白癡,居然在下麵等了一個多時辰,讓他們在上麵成好事!但那血的味道又是怎麽回事?此時他腦子亂成一團。滿心擁堵,一時間,竟然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隔間裏靜了半晌,然後便是一陣悉索的聲音。宣喑覺得自己像一個大傻瓜一樣呆立在那裏,雙腿有如千斤重一般邁不開步。他想衝進去把千波醉給宰了,但偏是一動也動不得。正在這時,忽然人影一晃。醉抱著迎舞閃了出來:“有米湯嗎?”
宣喑一見這兩人衣冠不整,迎舞隻穿了件水紅色的小衣,而且衣衫還半褪。露出後頸連帶肩背一大塊肌膚,眼睛就一陣冒血,還不待他開口。醉已經不耐煩的低語:“你這裏不會連米湯都沒有吧?”
“她餓暈了?”宣喑心裏攪了一大團,盯著迎舞半晌,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不然你以為呢?”醉垂眼看著迎舞,第二次了,這個混蛋家夥。你最好別睜開眼!
“去弄一碗米湯來。再端碗參茶來。”宣喑回眼向浮風吩咐著,唇邊卻抖出一絲笑意。心裏居然有種大石頭落下的感覺。其實他有什麽資格生氣?他是她地什麽人?但他就是生氣,氣得快瘋掉!而此時,卻覺得如釋重負。他鬆了氣,但關心又添了滿心,同時的,剛才浮風的話讓他一下想了起來。以至他唇角雖笑,但眼中卻夾了一絲戾色。浮風一見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懼意,不敢再多言,忙轉了頭去了。
“把她給我。”宣喑向前邁了一步,低聲道。
“憑什麽?”醉哼了一聲,“從現在開始,她不回去了。她和你的協議作廢,我不以她為交換。”醉此時麵色微微泛著紅暈,全無之前的慘白之景。迎舞地血,給了他最大的助力。更重要的是,讓他心中的空虛,得到了滿足。這種食物給不了,血河亦給不了。跟她血中是否有花種之力全無關係,隻關於心。
“她餓了好幾天,你還取她的血。根本就是讓她死地更快!”宣喑盯著醉,“把她給我,我或者會考慮放過你。”
“放了我們,我或者會考慮替你的手下解毒!”醉半挑著眉毛,回敬他一句。
“你讓她進來,不就是想讓我取她的血嗎?鳳宣喑。”醉補充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隻有我能讓她長生。你輸地不止是時間,就算她長生,還是不會選你!就算你放了我,留下她,她依舊不會選你。就算你殺了我,她總不會選你!”
他說著轉過身去:“別跟我搶人,不然我玉石俱焚,你一根頭發也沾不著!”
宣喑眼瞳一縮,忽然人一下貼過去,一把摁住醉的肩。醉剛要反肘去甩開他,忽然聽他低語:“待她醒了,我帶你們走。”
醉眯著眼看著他,帶了三分的不信。宣喑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我放了你們,你告訴我解藥的配方。”他勉強調整呼吸,補充著,“等你覺得安全的時候。”
迎舞微微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正歪在醉的懷裏。他正伸手替她撫去唇邊的湯漬,看到她醒過來,他輕撫了一下她的頰:“你又贏了,他失落到了極點。”鳳宣喑此時的心情,他很了解。嫉妒或者隻是其次,失落才是占據了主要地成份。他苦心想得到地女人,不顧死活的要去跟另一個男人纏綿。這是最好地打擊方式,也是最好的回應方式。告訴他,在她的心裏,從頭到尾都沒有他的存在。她可以留在他的身邊,但她更想把自己交給另一個人。再交易僵持下去已經沒有意義,鳳宣喑這一步,讓迎舞逼得不得不退。至少退了,還能換回自己的尊嚴,以及自己的族屬。
她的臉微紅,她知道有一個人必會步步識破她的居心。那個人就是千波醉!根本不需要提點,他就可以自動配合,簡直……天衣無縫。
“最恨你這一點。”他有些咬牙切齒,是他太入戲,又情不自禁。明知她餓了幾日,走路都打晃,這副身子骨能撐到見他已經不易。明知如此,亦難自製!
“剛才,我是真心的。”她細聲說著,半垂了眼眸,讓長長的睫蓋住她的眼珠。的確是真心的,到這裏的時候,她一度覺得已經是盡頭。不管做哪種選擇都是盡頭,對她而言,已經再無期待。所以那一刻,她是真想瘋狂一次。至少沒白來一世!
可以把真心與計謀相融,不論是否得計,她都不輸。醉輕輕撫她的頭發,她一直是如此,當初與他對決,無論死生,她都贏定了。現在,也是一樣!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十九章鳳舞翔展(4)
“我不同意。”辛墨眼紅如血,額間青筋微崩。令他秀美的麵龐**一絲戾色,他玄色衣衫上繡錦鶴展翅,此時因他的動作,一如撲翅欲飛。他站起身來,盯著宣喑滿臉索意,低語著,“如今芫城已在我手,秋雲亦唾手可得。此時向魔宗低頭,放了千波醉,讓華陽作何感想?華陽一直把持天路。之前因與魔宗連戰,華陽已經惱我們盡於相幫。如今再賣魔宗人情,難不成我們皆要永世為妖,不再作天路之想不成?”
“千波醉如今在我們手上,血族是人間界公敵。軟的不吃,就該來硬的。蠱魅也好,裂體也好,總該逼他就範才是。如此把他巴巴的軟禁,膚皮無痛癢,他當然不知懼怕。”辛墨摁著宣喑的肩,“血族魂體合一,一死即灰飛煙滅。我就不信他不怕死!”
他看著宣喑靜寞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暴跳起來:“隻因那女人在這裏,你就縮手縮腳。現在人家吃定你了,對你百般羞辱你也皆忍了?你這個…….”他最後的詞終是沒出口,因一旁的琥珀在拉他的衣衫。他恨恨的吞了話尾,低聲一笑:“傳出去真是笑話,羽光妖眾過萬,居然對一個血族束手無策!”
“姬榮,魅音,蒼狼這三族極度嗜血,一向對羽光不服。姬榮百枯已經連日上山,索要族人。魅黑日深便難解,再如此僵持下去,百枯定會生變。”白謹修微揚了手,止住辛墨的話。他看著宣喑,“我剛已經聽了刺靡奏報,其實宣喑所慮有理,若我們對那女人動手,隻會讓千波醉怒極,到時玉石俱焚,七族生變。對羽光一點好處都沒有。但宣喑也不需要再為此淒淒,長痛不如短痛。況且若就此放人,眾妖皆不肯服。”
“華陽避守天路。定製苛刻條件。為妖者,除非力竭難控,不可化形催強力,否則不可登天。隻這一條,便阻了多少妖怪?許多妖。煉出人形之後,真力駐於其中。若遇強手,必出真身才可催力。天路十年對妖眾一開。天界強兵以限。以人形相抗,可上者廖廖。”信吾低聲道,“對天路我已經厭倦。$$我也知道哥哥喜歡人類女子。希望以此讓她留在身邊。但人類年景有限,終無法長伴左右,況且她又體弱多病。更重要的,她心不在哥哥,當下哥哥也明了。要我說,姬榮等族數日來一直連番遣人上山叨擾,索性不如召令七族族長,讓他們自行去找千波醉討要解藥。給與不給,皆不在我等。此時剛占罷休整。若此時生變。隻會讓妖族更弱。休葉之前一役,已經連陷三城。 對血族恨之入骨。讓他們自行解決,也省了我等地麻煩!”
他看著宣喑:“那女人心不在哥哥,哥哥也不需要再為她籌謀。大哥說的對,長痛不如短痛。我們不需要向魔宗低頭,亦不需要向千波醉妥協。隻需在雷雲千行場召開族盟大會,讓各族盟自己向千波醉討要。到時要不來,那些人也留不得,七族也無話好說。況且我們有波瑤,花熙在手,綠瑤一向也對我們相當臣服。至於休葉,他們根本不肯納奉,此時就讓他自己解決好了!”
琥珀見宣喑一直默然不語,遂將他拉至一邊低聲道:“宣喑,你心中所念,我很是明白。並非為妖無情,我與辛墨,同行同心數百載,一直不曾離分。個中情懷,我感悟良多。人常言,情愫互生,個中當有一個互字。她心中無你存在,你再左右為難,下麵妖眾反聲一起,羽光大亂,豈不是害了至親骨肉?你們幾人,自混沌再開,三界重建之時已經同血同心……”
“嫂嫂放心,宣喑不會再做累及兄弟的事了。”他麵若慘灰,再無以往光彩奪目之景。這神情看著琥珀一陣心痛,喃喃道:“你就當我自私罷?”
宣喑輕輕搖頭:“我早該知道,她心中無我。隻是我一直不甘罷了!”琥珀剛剛產子數月,嬰兒尚幼。他又如何忍心讓她再遭亂禍,四羽可以統領妖盟,與大部份妖眾願意臣服是分不開的。一如大國之中各各小附屬國,若小國不安,大國難持。當初七族迫於壓力,願意進獻人質。算是為四羽出力,為他鳳宣喑的平安得救出力。.但現在已經拿到千波醉,此毒不解,他們將化血奴,血奴難控,出一則出百。到時七族岌岌,隻會怏及民心。民心大亂,誰願意臣服?
是他不願意放棄這個虛無飄渺的女人,或者是他的自尊自狂在作祟,不相信會有女人完全無視他至此。是這樣吧?這一定不是愛,隻是一種不甘心而已。
若此時為一場難醒春夢,如今他也該清醒。該為羽光出力,為四羽同盟更進一步出力。他們是自萬妖戰後便在一起的親人。他們比血親更加地堅不可摧,當初信吾便是為了他,才會讓嶽輕弦重創,以至肉身難持,隻得重新化煉。因真力太劇,肉身難出,一直是孩童模樣。而今,兄弟們亦是因他心意搖擺,才未向千波醉下手。何人更重要,他早該明了。
崔迎舞,並非是我鳳宣喑不給你機會。而是你,根本不屑要!
“既然如此,就讓姬榮等族部族長上山,讓他們自行決斷。眾族長齊聚雷雲,也可趁機牽製其部。一舉兩得!”宣喑半垂眼眸,啞聲低語。
辛墨點頭稱許,眼睛微微一亮,他踱過來說道:“宣喑,世間美女如雲。而時間更是療傷聖藥,很快,你就可以忘記了!你對她已經人至義盡,是她自尋死路!”
琥珀捅了一下辛墨,不讓他再多言。伸手拍拍宣喑的肩:“你之前中蠱毒,也該好好療養。不要再想其它了。”
宣喑唇角微牽,抖出一絲慘笑。他從未覺得如此挫敗過,這種感覺,如心墜入無底深潭,隻是一直墜落。惶惶不定之中,又有那麽一絲隱隱作痛!
雷雲山頂,有五彩播雲大陣,齊聚波瑤高手。這裏是天界誅魔台口之地。雷雲山有如巨盤層疊,頂層之下。開山成雷光大殿。此殿八柱相立,頂簷三重,有如振翅欲飛地鳥翼,殿內無門,四下中空。隻設中堂。為雷雲重要議事之地,四方之下,分別是東西南北四雷地宗主之所。山下環繞四雷城。自空而看,有如巨臂環拱,層層而下。
殿周設巨大空場。皆設高石台,圍山沿有巨石柱,上托明珠邀光。播雲大陣已經漫布山頂,有如無形的罩子,霧藹將山外之景分離,隻見淡淡五色光彩。
此時殿上升座,團旗高旋,金繡藍錦,四鳥銜飛之圖。白謹修。鶴辛墨。鳳宣喑,鸞信吾依次而坐。下設高階。兩旁皆立四羽直屬之族。遠處殿邊,隔幾步便是一個波瑤族人,宵雲琥珀坐於階下首座,邊上是她的親信霧霏霆。
殿下依次坐著六族長老,除休葉廣合拒不肯來之外,波瑤族的族長為琥珀不必細述,更有姬榮族地族長百枯,血羅刹的族長羅滿江,魅音族的族長簡雲涯,蒼狼族地族地族長厲坤合。綠瑤族的族長錦繡茵瓏。因休葉廣合不在,而綠瑤一向與花熙一族比較親厚,所以此時花熙族地族長浮風也在此。
這些部族之中,除波瑤,花熙之外。其它族盟皆各懷心思,各因利益問題這幾年與四羽關係微妙。若非是因他們彼此亦有些利益衝突,四羽也很難持掌。其實四羽最擔心的,是他們因此時聯合起來。如今讓他們上山自行解決,遂了他們的心思,也算是個不錯的法子。
“當日鳳宗主蠱毒加身,我等祭出高手入芫城為人質。現在芫城已經攻破,千波醉業已經被擒拿。但一直拒不出解藥,至使我等族人受魅黑之苦。一旦毒發難控,便成血奴。若現在斬殺他們,我們不但損兵折將,更難抵族眾之口。宗主早該召喚我等,共同商議。”魅音族的簡雲涯先開口,他身形修長,貌美如女子,不僅如此,眼線鮮明,左眼尾有抹豔金,如上濃妝。聲音微揚而中性。又著一身猩紅錦袍,格外妖豔。
“當初蒙各位鼎力相助,修心中自是有數。”白謹修略點了下頭,“自天宗起,妖便為一盟,人類為一盟。現在羽光之盟,更是以各族利益為先。也正是因此,我們才一直僵持,否則早將千波醉梟首示眾,安能等到今日?”
百枯輕笑了一聲,點頭道:“白宗主說地有道理。雲涯也用不著急慌,當初擒拿千波醉的時候,你們魅音可沒怎麽出力呢!你隻不過出了三個副將,我們姬榮可奉獻了七名高手!”姬榮百枯是個身形嬌小,體態婀娜的女子,臉兒微圓,一對大眼極是動人,“要我說,哪族出地人最多最重要,哪族出地力最多,哪族就有權處置。”
“百枯你!”簡雲涯一聽這話,手間微挾力,險將椅子扶手掰了去。因眾人在場,他不好發作,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姬榮與魅音一向不合,原因在於他們地屬地相連,因一塊地方爭論不休,雙方時有衝突。四羽也正是抓住這一點,從不讓他們雙方任何一方長期占便宜,才至他們積怨日深。
“照百枯地意思,又當如何?”琥珀淡淡地開口,貓妖一向自視甚高,認為自己的力量不輸任何部族。也極為好戰,百枯領姬榮一族,連滅滄浪山各部貓妖,直至將貓妖一族統入姬榮之內,其力不可小窺。所以連四羽都要讓她三分。而且這次,她的確出了不少的力,所出的七人之中,有三個是她的嫡親。之前助華陽宣兵,她也同樣出了大力。她這般賣力,當然不是為了向羽光賣好,隻是想借此壯其族之威,更重要的是,她一心想讓自己的族盟,也進入到雷雲山一係。
“千波醉帶了一個病女人來,他若想保她,就得拿出點誠意來。我真不明白為何到了現在,宗主還拿他們沒辦法!”她言語之間,聽得外報,已經有波瑤地部屬將千波醉和崔迎舞帶了進來。千波醉一身青衣,步履如常,神情漠然。迎舞白衣如雪,三層蝶袖,行走翩翩。他們今日讓人帶上山,心裏已經明白十之八九。之前那樣刺激鳳宣喑,隻是賭他能憑一時之氣說服自己地兄弟。或者是他們太低估鳳宣喑了,認為他會很衝動。但實際他沒有。
不過這也無所謂,迎舞明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時候,並不由自己作主。到了現在,也就是九死一生,把握當下才是重要!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十章鳳舞翔展(5)
宣喑錯開眼眸,不去看立在殿內的迎舞。當時那一霎,他的確想放過他們。直到現在,他還是想放過她。隻不過,他亦不能為了她,至羽光於不顧。因為她不肯給他一個,讓他至羽光不顧的理由。哪怕是假的,她也不願意!挫敗啊,真是丟盔卸甲,輸個精光。就算她今天死在這裏,她是為千波醉而死的,他還是輸!
醉根本不看殿內的眾人,隻是一直扯著迎舞的手肘。這幾天她開始吃飯了,但吃的不比貓多多少。他知道這也是她的極限了,遂也就隨她去。上次宣喑帶她來見他,他取了她的血,那時她已經很虛弱,所以取血之後沒多久花種最後的殘力便綻放了。這也正是他取血的原因,花種固然對她有益,但她現在因凝露已經去除了心悸病。雖然心脈不是很穩定,但一直在慢慢重愈。在這種情況之下,有花種在她血裏就很危險。他不確定刺靡會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控製她,但他不能再給對方任何機會。
還有一點就是,當她親口向他承認。當他投注的最大賭注有了回報的時候,他心裏的渴求在放大。他一直被她吸引,從一開始就是。最初是因為血中的花種,後來是因為她內心的堅強。再後來就更多,更多更多的融進血裏。讓他開始迷戀,更渴望得到回應。她是他唯一愛過的女人,也唯有她的血,可以滿足他地空虛。安撫他的情緒,給他最大的力量!這點和人類不同,他不是人類,他早已經忘記那段短暫的人類時光。比起他後來漫長的歲月,那段時光比嬰兒時期還要短暫。這是血族表達愛的方式,就是如此!
他所要做的事還沒做完,為血族正名。讓血族有立存於世之地。但他並不後悔,在最後地最後,他的心得到慰籍。他們認為血族是肮髒的,殘忍的,不可存在的。那麽就這樣吧,不重要了!
魔宗在失了芫城之後也沒有再行反撲,很明顯。他已經成了魔宗的棄子,月入了冥界之後。已經將宗主的心願帶到無限接近的地步。所以他千波醉地用途已經到此為止。他並不介意,他一向都是遊蕩於天地之間,一向如此!
他一直拉著迎舞。他拉著她並不單是為了給她支撐,更重要的是,一旦他覺得有所不對。唯有他可以讓迎舞毫無痛苦的死去,這是他僅能做地最後的保護。@@而這種保護,是她不排斥且希望的。這些人有可能會用迎舞危脅他,他決不會讓他們達到這種目的。所以,即便處於眾妖之中,即便在這種孤立無援的境地。他的內心依舊非常平靜。
血族是被人類,被妖怪所排斥。但在此時。眾目睽睽,妖力縱橫之地,有一個人站在他的身邊!從他開始向她說“請你陪我走一段路的時候”,她就再沒背棄過他,一次也沒有。誰說她是無用地,軟弱的,不堪一擊地。在他眼裏,她比任何人都值得存在!
妖力的翻湧,頂的迎舞很不舒服。她覺得胸悶而且有種嘔意。但對於這種身體的不適。她早就習慣了。其實走到今天,她無怨無悔。她隻是有些替醉難過。當他願意配合她的時候,他基本上已經放棄了心中的夢想。因為那種配合,的確可以讓宣喑對她徹底絕望,同樣的,也將他們送上不歸路。但是,醉眼中的平靜與滿足,讓她得到安慰,同時也讓她更加地平靜起來。
不僅如此,她甚至開始抱著一種好奇地心情來到這裏。雷雲山的雷光大殿,之前她都沒有機會來看一眼。五彩播雲陣之下,有如仙洞府地,外麵巨大地空場,怪石奇木相倚相傍。殿內高闊,格外恢宏。殿內眾妖林立,形容各不相同。當她逃出家門的時候,從未想過自己還有此番經曆,更未料到,自己還能盡展心胸與眼光。自小大夫便說過,她活不過十八歲。如果仍舊病體纏身,此時的她,也該是大限。隻是這近兩年來,實在過得精彩絕倫,不枉此生!
她眼中爍動的光亮與欣喜讓眾人詫異,從未見過一個人類的女子如此。在這等境地之下,就算強作鎮定也算不凡,但她不但鎮定,甚至**好奇與童真般的悅喜。與其說被拉上來待宰,不如說她根本就是來觀光的。
“說什麽也是枉然,要殺便殺,別再廢話。”醉輕哧了一聲,剛一站定,便輕聲說著,“我不打算給你們解藥,就這樣吧!”
“你也不顧這女人的死活?”百枯歪倚著,手指微曲,卻是一臉興致盎然。姬榮一族也是嗜血之族,雖然不像血族隻以血為生。但對血中的力量的渴求同血族相類。或者因此,百枯一直對血族詭異的力量十分好奇。妖怪追求強力並不是什麽新鮮事,但同是以血為生,血族出類拔萃優良之力的確讓人嫉妒。要讓她決定,她倒不是那麽在意那幾個族人,雖然有她的親係,但她更喜歡強大。她真想把他帶回滄浪山,一點點的剖開他的血肉,看看他究竟是什麽構造!為什麽同樣飲血,血族就可以崩發出如此強力?真是上天不公!
“力有不逮之時,我亦有顧不了的時候。”醉說著,手卻暗暗將迎舞拉在身邊。他受了冥隱氣的烘培,他們可以趁他力弱的時候擒住他,卻無法完全控製他,再多的妖怪也不行。可以讓他灰飛煙滅,但無法讓他完全虛弱無力。他此時言語淡淡,但全副精力都集中在自己身周,若有異動,他便要先下手了。帶著迎舞逃離這裏已經是不可能,但讓她無痛無覺的死去,對他而言不廢吹灰之力。
“那就是沒地商量了?”一個虯麵大漢開口。他坐在百枯身邊,聲音如雷,雙眼奇大無比,像兩個黑黑的大珠子。他是血羅刹的族長羅滿江,說起來,血羅刹與血族可謂有同血之根。血族的先祖孤檀憂刹母之所以會衍生。要從萬妖大戰,天地混沌之後再度重建開始說起。那時世間混沌重設。但世間依舊留下曾經妖怪的詭異之力,混合戰鬥之中的殘力,真神破壞重建的殺力。這當中甚至有冥獄之力餘存。因當初地天地之間,除有妖怪之外,還有非人間之力的妖怪出現。諸如冥獄魎雀,天木女楨,鳳凰遺世之子。當中還有一個不得不提,便是自冥獄而出。一直與魎雀生死對頭的哀月之心!而哀月之心是冥獄為了招喚魎雀回歸的哀曲,被複周與勇石兩個近神之人帶來人間。將此曲撰在一方玉琴之上,四曲齊鳴之時。魎雀便會裂體而歸。
但這琴最終也因生出願念,凝出靈魂,不肯輕易奏響。複周與勇石化為兩座大山,山中聳出千枯塔,以鎮其願念。哀月在塔底聚出人形,其願生出一種妖怪,聚在山穀之中,為蝙蝠翼穀。而這種妖怪。便是血羅刹一族的前身。最終哀月不敵魎雀,被其擊碎。其魂入獄。但殘願猶存,不可斷絕。後來發生萬妖大戰,三界陷入混沌,所有生物幾乎滅盡,天地開始重建。但殘餘願念依舊與無數妖力融在天地之間。
當漸漸再度衍生之時,便出現了血族這樣的生物。也就是孤檀憂刹母,具體如何,已經無人說清。但孤檀與哀月的確有類似之地。其魂不全,天生與身體相融。那是因哀月最初。不過是刻於玉琴之上的琴譜。入冥且不身死。也是因哀月之心這曲,本就是冥獄鎮魂歌。嗜血無度。與哀月願念所出地血蝠極為相似。以血養血以出龍牙,簡直與哀月操縱血蝠如出一輒。哀月殘存的願念,不可轉生的強願,最終化出血族地元族,依舊存生在這天之間。
而血羅刹之所以歸於妖類,是因他們並非因願而生。而是在這方大地之上,有一種蝙蝠汲收了殘存之願,漸漸煉化成妖。與之前哀月催生的蝠妖不同,但有同血之根所以這一次,奉獻人質,羅滿江也出了數人。他是想將這些人變成血族的,從而試圖窺探到血族力量的秘密。但是因羽光破城,然後拘扣千波醉,至使協議作廢。從他內心深處講,他對此很不滿意。血羅刹同樣以血為生,變不變血族對他們來說沒什麽分別。若非要說有分別,那就是力量,還有無盡的生命。血羅刹會老會死,壽命別說比不過五素或者藤木,連四羽的年限都比他們更長。如果真是讓他們得到血族的力量,加上蝠妖的特質,隻會讓他們更加強大。四羽撕毀協定,根本就是在阻撓他們!
殿上眾人都是各懷心思,羅滿江也是一樣。若要他說,他更希望接納醉,將其引入血羅刹一盟。現在他地族人沒變成血族,反倒中了魅黑,將成血奴。這並不是他樂見的,比起讓醉死,他更想要醉地力量。
“跟你們商量,等同放屁。”醉掠彎了手臂,將迎舞圈過來。他的話讓羅滿江麵色一變,略定了一下低語:“千波醉,死在這裏,血族就真的滅絕了。”
“這不正是你們希望的嗎?”迎舞突然開口,她環視一眼眾人,“畏懼血族的力量,所以要除之而後快。你們心疼的不是你們的族人,你們是心疼這力量你們得不到“你算什麽東西?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女人,也配在這裏講話?”綠瑤族的族長錦繡茵瓏戲笑一聲,碧眼凝向迎舞,“人類才是這世間最不該存在地,真讓我惡心!”
聽了這話,醉還不待發作,迎舞已經笑出聲來。醉一見她笑,有些發怔了。這家夥突然尖刻起來已經讓他有些意外,現在她居然還笑!
“你笑什麽,小丫頭?”簡雲涯打從她一進來,就對她很是好奇。她生地是不錯,但再美,也美不過花熙族各色的美女。容貌不是打動他地地方,是她的神情。實在太像來玩的了!
“笑你們!”迎舞盯著錦繡茵瓏,“人類讓你惡心,作什麽還變**的樣子?”
這話一出,便隻剩醉在笑了!滿殿上下,一下寂靜若死。錦繡茵瓏更是一臉鐵青,一副要把她撕巴了的樣子。
“人已經在這裏了,是殺是留,諸位自行決定吧。”白謹修靜了一會開口。他微籲了一口氣,拂了一下額頭,這事他早想甩出手去。殺了他們,宣喑心裏不快。留著他們,各族族長一直叨擾。煩都快煩死了,聽說魔宗有人進入華陽,細作報來說華陽一直在內擒打,亂的不可開交。真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界會耐不住性子,也來攪這混水。到時又跟當初一樣,三界大亂!此時妖不齊心,還在為私利百般爭奪,實在讓他無語至極。
宣喑微眯了眼,他本來實在不想再看她。但她突然語出驚人,不由自主的又讓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看殿下這幫人,想殺之有,想留之有,還有想據為已有的。其實迎舞說的也沒錯,他們根本不是心疼自己的族人。隻是心疼這力量到死也沒得到而已!
有時一再跟自己說,不能再被這個女人蠱惑,結果到頭來,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越在這裏呆的久,就越發的想保她!
白謹修一發話,殿下登時眼珠子亂轉,做什麽念頭的都有。綠瑤和花熙是希望他們死,血羅刹和姬榮卻想把他們帶回屬地。大家想法眾多,卻誰都不願意挑頭發話。一時間,卻靜了下來。
“事已經至此,不如我們以妖怪的方式來解決。”一直沒說話的蒼狼族族長曆坤合開口,“比武!”
眾人一聽,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曆坤合一向是個悶葫蘆,而且他一根筋又頭腦簡單。也正是這種人,才能想得出如此可笑的方法!比武?還有什麽必要?贏了如何,輸了又入何?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十一章鳳舞翔展(6)
“曆坤合,你又發癡呢?比武,難不成輸了就要放他們?”錦繡茵瓏冷冷一笑,現在四位宗主將人交出來。我_看已經擺明四羽嫡係不管這件事,反正他們當中也沒有人成為人質,他們既不想殺了醉和迎舞讓宣喑不快。又不想放了他們向魔宗低頭,亦不想得罪這數族的族,索性就不管。既然不管,肯定他們不會出手,他們不出手,那麽作為四羽最親近的心腹波瑤肯定也不出手。而剩下的人,除非群起而攻之,單打獨鬥,沒一個有把握能贏千波醉。
“你們有兩個人,我們也出兩個人。若你們兩場皆勝,便放你們下山。若你不能,便留下解藥,任我們處置。”曆坤合繼續說著。這話不單在座的人都震,連迎舞都一臉驚詫的表情。其實來這裏已經沒什麽可談,他們已經抱了必死之心。是這些人自己不合,兜來扯去商議不出一個結論。現在居然弄出這麽一個計策來,真是讓她無語至極。
“你說讓他們兩人,打兩場??”白謹修都快暈了,一時間不由的指著迎舞。看滿座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真不知這曆坤合腦子在想什麽。
“我蒼狼族無所謂,殺他留他都對我們沒什麽好處。隻不過,若是留他,他不肯給解藥,我便要折損四員大將。若是殺他,百枯和羅滿江又心有不甘。既然如此,便用一個公平的方法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選出兩人與他們對戰,你們若能以力取勝,我們便放你們下山。從此羽光與魔宗再無幹係,我們自認倒黴,殺了這些中毒的族人便是。若是不能,你們便留下解藥,千波醉歸百枯和羅滿江共有!畢竟這次,的確是你們二族出力最多。”曆坤合無視眾人側目。盯著迎舞,“我知道你是人類,但人類不是一向誇誇其謀,無堅不摧麽?若你有能耐贏了此局,便放你們走如何?”
“扯淡!”千波醉嗤了一聲,“要殺便殺,還要講個名聲。真是當了*****還要立牌坊,她若能贏你們。當*****們還肯以她為人質讓我上山來麽?神也是你們,鬼也是你們。殺個人還要嘰歪亂屁,真是讓我笑掉大牙!”
“這法子好,與其在這裏扯來扯去,不如速速解決。若就此殺他們,我們一樣要白損高手。崔迎舞,若你能擋我一式不死。便算你贏。如此可好?”浮風聽了茵瓏的耳語,凝眼看著她說,“人質之中並未有我花熙族人。照理我也無需理會此事。隻是我們在此僵持太久,問題不能解決,是殺是留,難有定論。既然姬榮與羅刹出力最多,若得勝。千波醉便歸於你們。若敗北,你們隻好認了。”
“我若能擋你一招不死,你們當真肯放過我們?”迎舞沒有看她,隻是一路盯著殿上四人。“當日是你們先毀契,羽光的作風,實在讓人難以相信!現在我終是理解,華陽為何據占天路,不肯出讓了!”
這話說得眾人皆靜,過了一會,百枯開口:“我們自認單打不是千波醉的對手,不如二局合一。若你能擋浮風一式,便算你們贏。就此放人。絕無反悔!”
她話一出,眾人皆是點頭。但鳳宣喑與千波醉卻是滿臉鐵青。他們答應的原因是勝敗已經一目了然。迎舞根本不可能擋她一招,別說是迎舞。就是一個自小勤練武功,身體矯健地男子也很難做到。除非是練氣行法之人,不然普通人絕不可能擋浮風一式!
醉拉著迎舞,剛要開口,迎舞已經暗地裏捏他的手一下,她繼續說著:“你們敢發誓嗎?以天路為誓,若有違背,就再不登天?”
話音剛落,簡雲涯已經撫掌而笑,那妖嬈之容更添豔柔之色:“小姑娘的肝膽的確讓人傾服,我簡雲涯言出必行,以天為誓,絕不言悔!”他第一個開口,笑眼彎彎,“倒是你,我真不願意看你如此!明知必死,何必還為?”
他一出言,其他眾人便依次立誓。個個表情輕鬆,除了宣喑。當然,這是他們必勝的結果,發個誓又如何?百枯與羅滿江更是滿臉喜色,已經開始交頭結耳如何分這個血族最後殘餘。
“你瘋了麽,他們已經無計可施,才弄個白癡來提議,你*****了?”醉扣著她的腰,“與其讓你死在別人手裏,不如我捏死你算了!”
“你怕讓他們拉去分屍麽?”迎舞故意說著,眼珠凝亮,讓他手間的力怎麽也使不下去。
“怕是先分屍的是你。”他咬牙切齒。她大眼看著他,沒再開口,但眼神交匯之間他已經明了。如果她一招不敵,也算死個痛快。那麽他就可以橫衝直撞,就算跑不了,也不給他們便宜。與之前他們來此所想,沒什麽分別。如果她僥幸能生,他們已經對天盟誓,此為天路誅魔台道口,所發誓言,不可不遵。無論哪種結果,比之前一直僵持不絕,要好太多!
浮風慢慢站起身來:“千波醉,你也不用抓著她不放。我們既然已經起誓,誅魔台下不敢言悔。我們不會趁挾製她地!況且還有四位宗主在上監督。”
宣喑眯著眼看浮風,掃了她一眼便看向一直立在她身後的刺靡。刺靡微微搖了頭,已經讓他心涼了半截。他剛才還寄望給那存於血的花種,不過刺靡的表情已經告訴他。花種最後的殘力,有可能讓千波醉逼盡了!也就是說,不會再有花種去護她的心脈了。她一向體弱,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打倒她也不廢吹灰之力,更何況是浮風。所有妖怪都不肯出個這頭,偏浮風肯,原因就是,她一向討厭迎舞。所以才不顧自己的聲名,非要製她於死地!
迎舞拉著醉地手,忽然覺得他手心一涼。一個小珠塞在她的手中,她知道是微涼。但微涼現在能給她的幫助很小,醉之前餓了太久。沒有能力以血養血。微涼就算出來,也不可能化成之前地大小,但有總比沒有強。
她知道浮風想讓她死,其實她也覺得再活下去沒什麽意義。若是她死去,醉才有可能因怒搏力,他就算死也絕不會死在這些妖怪手裏。但拖著她就不一樣了!她知道醉必然了解她的想法。
但她希望他能再信她一次,她的確覺得自己早該死了,但是她同樣不認為自己是無用地廢物。力量的確是她所欠缺地。但她也明白,這些妖怪雖然提出這個可笑的建議。
但肯出來動手的,必然是浮風。之前讓千波醉那樣羞辱,而且他們個個都強妖,誰沒事願意去跟一個連小指都不用動一動就能弄死的弱者呢?實在太丟人,太勝之不武了。但浮風可以,她心中有嫉!如果是浮風。那便還有一線生機!她相信醉,絕不會給浮風出第二招地機會。同樣的,她也希望醉可以再信她一次。再一次!
他終是慢慢放開環著她腰地手,這個動作讓她的笑容格外的明媚。她踱了幾步,站在大殿中央:“我就在這跟你打,用不著再去外頭了吧?”
“當然不用。”浮風掠了一下寬大的衣袖,上麵的擺穗千絲萬縷。細細而柔潤。她微微拈了手:“你不要兵器嗎?”
“這個可以嗎?”迎舞平伸手掌,將那龍牙蠱攤在掌心。她此時雙眸閃亮,卻是一臉童真般的可愛,像是讓人驗刀一樣攤開來給她看。“是醉的,不讓用我就不用。”
醉暗啐了一口,真不知迎舞在想什麽,有時他真是看不懂她。一臉天真爛漫,什麽爛表情嘛!
“你便是用十個也可以。”浮風看著她慢慢走近,笑意在漸漸加深。不僅是她,在座地人也形態各異,有等著看笑話地,有一臉無奈的。有一些婉惜。還有詫異地。更有,麵如死灰的!
“那我把它叫出來了。”迎舞說著一揚袖。這個動作她做的很輕盈細小,但浮風離她很近,一下便看到袖籠深處一絲微微金光。浮風的瞳一下凝緊,金羽衣!她居然穿著來了!
金羽衣是鳳羽之寶,以金翅藍翎雀的柔羽而成。薄如蟬翼,卻可抵強力不入!當初她也正是因為有這東西,才能在羽光地暗盟與殺盟之爭中活下來。難怪她敢接招,敢情她有這個護身之寶。
浮風麵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原本她的目標也不是迎舞的心脈。那樣太便宜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可以光明正大當著眾人之麵弄死她地機會,這要拜曆坤合這個白癡所贈。
迎舞一丟小珠,紅光乍現,一隻小小的龍牙撲展的翅膀停在她的肩頭。微涼現在隻能出這麽大,身體毛絨絨,它努力張開尾上的刺,卻如同一點點毛刺一樣。
“這是你的兵器?”浮風忍不住笑出聲來,不僅是她,滿場除了醉和宣喑,皆搖頭笑語不絕。迎舞就等這時機,趁殿上一團亂的時候,她湊偏過頭對著微涼耳喃了兩句。微涼無法言語,但可以明了。它瞪著一雙黑黑的大眼睛,在她肩上跳了兩跳。一副馬上欲飛的樣子。
“你看準了,我隻出一招。而且是我花熙最粗淺地基本功夫,名叫散菊斬!”浮風勉強站直身子,拈指輕笑,指尖輕撚之間,一朵雛菊已經挾在指間。她隻摧出一朵雛菊,並非是大團菊瓣。她手指一彈,花瓣抖落三四,隻剩兩三瓣:“我便用這朵花,取你小命!”她說著,手臂彎折,她根本沒把迎舞放在眼裏。所以花朵隻催最小,花瓣隻用最少,動作亦不快捷,但舒展之間,已經黃影繽紛。她手臂一繞,手指一彈,那花朵已經離指而出。粹然之間,竟然連分數百千,一下便是菊影無數,有如花雨滿殿!
醉凝眸而看,皆是虛式,唯有當中,有一缺瓣菊花正向迎舞而來。因花朵皆是亂旋,朵朵逼真,滿殿繽紛,如濃秋入園。亂旋之間,這缺瓣之花,挾於當中,除非超常目力,正常人根本難辨。上下左右,四麵八方,在迎舞地眼中,便是無數花朵撲天蓋力。根本哪裏也躲不得!事實上,她也來不及躲,更不知如何躲。她索性立而不動,連眼都閉上了,架著雙手,一副很白癡的抵擋架勢。
醉隻要動一動,就可以把她兜過來,隻避一朵便罷,其它全是虛地。但他生生忍住不動,信任她,是她想要的。他做的好難,但他在忍。其實隻是一霎,於他像是過了一年,他感覺心跳驟停,在那一瞬間,他連思想都已經崩裂!宣喑已經立起身,但邊上辛墨死死拉住他,讓他目欲眥裂。
浮風微微含笑,花朵旋轉至急,但前速並不算快。在妖怪眼中不快,但在迎舞眼中便如急電。就是要折磨她,讓她恐懼讓她哭,讓她手足無措讓她死!以大欺小也好,勝之不武也罷,是她自己選的,就是討厭她這樣的女人,她活該!
浮風的笑意還凝在唇間,已經聽到“膨”的一聲悶響。連著是一聲細弱的“吱吱”聲,迎舞已經隨著倒飛了出去。她還是擺那個架手臂的姿勢,但眾人皆看到了,那隻小龍牙正反貼在她的臉上,而它的嘴裏,正銜著那朵缺瓣小菊!菊花猶自轟旋不休,餘力震出一團血光,將它和迎舞一並擊飛。直向殿上大座而去!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十二章鳳舞翔展(7)
迎舞被震飛一霎,醉已經掠了出去,急急的向著她的去勢。但宣喑亦同時掙脫辛墨的手,迎著她的背,一步跨去接住她飛過來的身體。此時醉已經切到,他伸手一把將迎舞搶過來,忙不迭的抓起微涼,觸眼所見一臉是血,登時讓他心慌欲窒,身體發僵。麵上黑紋隱隱而顯,當時便讓一眾人等皆十足戒備。
但下一刻,醉馬上覺得腿軟了。迎舞忽然睜開眼,衝著他嫣然一笑:“鼻血。”她氣喘籲籲,其實他一摸她就知道她還有氣。隻是當時他來的太快太急,一般就算人登時斷氣身體也不會馬上涼。也是軟的,也是熱乎乎。所以他真是破了膽,在那一刻,他都開始痛恨自己了。明知她的斤兩,還要去給什麽鬼信任,是他害死她了。當時說好的,情勢不對他就掐死她,至少她不會痛苦。現在還要讓她站在那裏白挨揍!
她一出聲,一邊的宣喑霎時鬆了口氣。但滿殿俱驚,就算浮風隻出一小招。但那招絕對能推斷她的頭顱,把那隻龍牙同她一起打爆。但居然沒有,隻是震飛,最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隻是流了鼻血,還能說話!
浮風的笑徹底凝死,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如何做到的?除非她早知道這招會以什麽方式來打她,但怎麽可能?她完全不懂招法,更不可能事先去研究各妖使什麽招數。妖怪催氣法門千奇百怪,她根本無從得知。但是,如果她提前不知,她又如何應付?就算她用了凝露提升了目力,她也斷不可能看出哪朵是虛。哪朵是實。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迎舞掙紮著要找微涼,剛才醉隨手把它扔到一邊。現在它又跳又扇翅的蹦了過來,嘴巴一鬆,那朵殘菊在掉落的一瞬化為煙霧。微涼亦滿口是血,不知道是不是滿嘴牙都沒了。它依舊瞪著一雙大黑眼珠看著迎舞,鼻腔裏發出哼哼的聲音。好像在說,我接的很準吧?
她抹了一把鼻血,掙紮著要自己站。醉看著眾人:“她一招未死,放人吧!”
這有如一場鬧劇,滿殿皆是議語不絕。浮風滿臉窘僵,手指節咯咯作響。她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麽會如此?除了迎舞,根本沒有一個人明白。
所有人看迎舞地眼神已經變了,妖怪擋住這招不算什麽。但她能擋住就太匪夷所思了。這本是一場一邊倒的賭局,本就是一場笑話。現在卻成一場驚歎。她如何做到的,實在讓人好奇至極!
“事前是我們先毀約,如今我們做這出戲更是無聊,但人家奉陪到底,就該放人!”宣喑看著辛墨等人,“哥哥如果再不放人,宣喑無法接受了!”
“不錯。就該放人。”簡雲涯一臉驚詫之間更帶了笑意,“是花熙族長無能,妖怪也不能讓人看不起,既是輸了,就該認了!”
曆坤合亦是點頭:“我們事前已經發誓,此事我蒼狼族願折損高手,絕不生事,讓他們走!”
迎舞緊緊攥著醉的袖子,局勢已經倒向他們這邊。醉給了她信任。她很開心。更重要的是,亦有妖怪,願意站在他們這邊。
四羽之前就是不想各族生事,才一直懸而未決。現在已經有兩族同意放人。波瑤有琥珀作鎮,當然不必說。現在就看百枯和羅滿江的態度了,如果他們也同意,這事就可以了結!
“小丫頭真讓人刮目相看。我等為一族之長,自然不會言而無信。此事便罷了,你們隨時可以走,我姬榮一族,絕不攔你們!”百枯笑著,遂看著千波醉。“千波醉。我將來還是要找你地!”
“隨時。”醉哼著,伸手攬著迎舞。此時他有一肚子話想問她。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她再不停流鼻血。
“既然如此,你們便去罷。”羅滿江低語一聲,眼卻盯著浮風。錦繡茵瓏一見眾人皆允,便點了點頭,不再發話。刺靡在浮風身後輕笑,浮風現在不以死謝罪都不行了,花熙這下,人丟大了!其實她也很好奇,為什麽崔迎舞能擋住這招?了山至城中,醉便什麽都不怕。滿城的百姓,是他放魅黑的最佳場所,他們如果反悔就魚死網破!
鳳宣喑不放心,一直送他們下山。他不希望迎舞死,在那一刻,這感覺比任何都強烈。就算她眼中無他,也是一樣。在浮風展花一瞬,他終是探知自己的情感,他不是一時意亂情迷。這世間,也再無第二個崔迎舞。他希望她活著,就算在遠離他的角落,至少還活著!
誰也想不到,這件事會如此解決。這個僵局會如此打破!隻消各族願意放棄族人,這件事就很好辦。事實上他們並沒有殺掉醉的把握,若誅血族,需四羽獄火與轟天雷殺齊出。否則就要等冥界出手。華陽現在自顧不暇,嶽輕弦甚至歸入魔宗。單憑四羽獄火,也不見得讓他飛灰煙滅。到時又是死傷無數,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不過是白填了迎舞的性命罷了!還是這樣,最好了!
迎舞讓眾妖刮目相看,再次證明力量不能說明一切。真的很好!
“我已經通令城門,不攔你們。但她傷了,你總該讓她養養再去,出了雷雲,皆是戰後大城,沒有比雷雲地更好的。”宣喑站在西雷最大的客棧之前看著醉,又遞給他一包凝露,“當初你以蠱毒害我,在雷雲也殺了不少人,現在算扯平吧?”
醉不語,卻伸手接過凝露,轉身便進去了。整座客棧已經將客人全部清出,隻留小二和掌櫃聽差,鳳宣喑還留了幾個囚徒給醉當作食物,想的很是周全。
迎舞鼻血一直流不停,她開始還能談笑幾句,後來就有些懨懨的,再後來就人事不醒了。在山上的時候,醉就給她頂了幾個藥丸子,又用冥隱氣鎮她的脈,讓她血流變緩,鼻血才能慢慢止住。她鼻子以下全腫脹了起來,下巴上和脖梗子上全是微涼尾巴紮出地血點子。若不是微涼無法變巨,迎舞也就讓它直接紮死了。
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室內滿屋生光,街上華燈燦爛。迎舞微微睜開眼,感覺自己被包裹在溫暖的濕潤裏。有淡淡的香味,這種熱乎乎又通體暢快的感覺讓她有些醺懶,但很快水聲和背上傳來的感覺讓一下醒了過來。她發覺自己胳膊掛搭在一個大桶的桶沿,身體皆沉在熱水裏。有人拿著一個巾子在她身後給她擦背。她一激零,根本不敢回頭,低叫著:“誰,誰呀?”“除了我還有誰?”醉一手摁著她的肩,另一隻手在給她擦背,她的頭發讓他撥到肩兩側,濕漉漉地垂著。他的袖子高高挽起,身上亦沾了不少水。迎舞嗓子有些發澀,細啞的哼著:“誰讓你幫我洗澡,你真…….”她臉一下灼紅,窘得不行,掙紮著想扭開。
“嗯,除了我之外,外麵還有十來個跑堂的。還有一個看起來五六十,誰知道活了幾百歲地老伯。你要哪個給你洗?”他淡淡的應著,鬆開手,把巾子浸在水裏淘洗。
“我自己洗,你出去!”她身子越發往下沉,瞪著眼卻不敢去看他。
“自己洗吧。”他擰幹了巾子,徑**到她頭頂上,“該看的不該看的全看了,早在魔岩就如此。你別扭什麽勁?”他嘴裏哼哼著,唇邊卻抖著一絲笑意,“我還省得力氣呢!”
“你等我醒了讓我自己洗不就行了!”迎舞輕啐了一口,臉越發的紅透,剛揭下頭頂的巾子。突然見他人影一晃,撐著桶沿自上而下的瞅著她。迎舞跟他眼神一對,登時更覺得窘,她縮著:“出去,出去!”
“你也有這時候,腦瓜子不靈光了?”他淡笑著,“我怎麽知道你什麽時候醒,你髒的很,不洗都沒法睡。”
“知道了,勞您大駕了,出去吧!”迎舞拱著手,半抬著臉看他,“我真的很不習慣洗澡地時候有人在邊上,真地!”
他見她又堆出一臉可憐兮兮,加上她紅透又濕嗒嗒的樣子,讓他真想把她撈出來!他拿袖子蹭蹭她臉上地水:“自己洗吧。我去換衣服!”說著,他一步三晃的出了澡間,順手幫她帶上門。他倚著門,唇邊笑意更深,聽著她在裏麵唏裏嘩拉的折騰,一時還忍不住“哎喲”兩聲。當時那一撞一震,就算是有金羽衣,她也難保青紫。他就是怕她掛別的外傷,所以才把她泡水裏去了。不過這時她卻露出更為動人妖嬈的一麵。
過了半晌,聽水聲大響,她從桶裏出來了。但很快便聽到她細著嗓子叫:“千波醉,你把我衣服放哪了?”
“髒了,扔了。”他在外麵笑得快彎了腰,聲音卻一如的淡定。
“啊?那我怎麽辦?這裏連個大圍巾都沒有,你真缺德!”迎舞喘著又叫了幾聲,覺得累的慌,又掙紮著爬回桶裏去了。她上次就是洗澡的時候讓女扮男裝的洛奇給整了,差點心悸病發死掉。現在又讓他整,她總是敗北在洗澡這個問題上!
第四卷神魔歸位第五十三章鳳舞翔展(8)
迎舞換了一身丁香色的襦裙,外罩了一件白色綴小花的掛衫。長發半濕,她鬆鬆的挽起,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住。到頭來,還是要他再送衣衫入內。她縱是懊惱,也別無它法。她踱出澡間,他已經在房中端坐,桌上擺了酒饌,精致的菜肴,足有十多碟。他看著她巧身婀娜,身無環佩琳琅,卻觸目生光,嬌無力隻是她的表象,她眼中慧達通透,無人能及。
“我一個人,吃十天也吃不下這些。”迎舞在他的目視間坦然而坐,看著一桌飯食,卻是微微蹙了眉頭,她鼻下至唇皆腫脹起來,頸間血點因洗過澡更是明顯。
“民以食為天,你終日水米難進一二,這身體如何能好?”他執了箸放在她的麵前,“縱是吃不下太多,也該盡力吃些。”
“我自小便飲食七分,過飽隻會讓身體添累。後來身體沉重,難以加負,時日長了,便胃口不足。”迎舞輕聲說著,“並非是我刻意糟踏,實是吃不下。”她半扭了身子,讓他看自己的嘴,“此時說話,還覺得別扭呢。”
“那喝粥吧。”他將粥放到她的麵前,仔細瞧她的傷,“你該得意才是,隻是腫了,沒掉了滿嘴牙!”他話是挾著意趣,但眼底全是關切。
她聽了他的話,便執了粥匙努力吃了幾口。他靜靜看她吃,她是盡力在吃,雖吃不下多少,但亦是對他的慰籍。
她吃了一些,轉頭看他。此時他神色凝和,氣色亦是良好,必是他也填飽了肚子。她輕輕笑著:“謝謝。”
“謝什麽?”他明知故問,隻顧瞅著她每一個動作。
“相信崔迎舞可以擋住花熙浮風一招,就與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沒什麽區別。不該道謝嗎?”她微微彎了眼,“從未曾有人信。你卻信。”
“我相信太陽打西邊出來。”他一本正經的說著,“因是崔迎舞說的。”
她笑意更深,她知當那一刻。要他凝而不動是如何的艱難。他以做到,必是對她篤信不已,等於篤信一場太陽從西邊升起的奇跡。
“不過太陽究竟是如何從西邊升起的?”他略湊近了一些。“你是如何知道她出何招?發向何處?”當時他亦看出來,以迎舞的反應,若非她提前知道。斷是不可能擋住。但如何提前知道是關鍵,實在讓他好奇至極。
“我到她麵前。故意讓她看到我的金羽衣。那麽她可出招所打地位置,就壓縮到四肢肢腕和頭頸。打斷手足我還是活著的,對她毫無意義,所以目標隻有頭頸的位置。”她緩緩地說著,“我故意放微涼出來。引他們發笑。我就有機會告訴微涼,隻要她一動手,就貼在我臉上!”
“為什麽是臉?”他聽她輕言慢語,凝睇著她靜靜麵容,笑意卻是越是深濃。
“她也是女人。”迎舞笑起來,看著他,“你早猜到了,還非來問我。”饒是這樣說,還是滿足他的打趣。繼續說著。“她一向厭惡我,已經厭惡到不在意一族之長的身份跑出來跟我打。當然不想便宜我了。一巴掌打死我,她才不痛快呢!所以她一出來,我就十之知道,她肯定想打爛我地臉。在她眼裏,我除了這張臉,根本一無適處!”
他伸手勾過她的頸子,雖然沒人,但他依舊在她耳邊低語:“其實之前,我很害怕!”
她的心微慟,揪住他地衣袖:“便是死了,也與我們之前設想一樣,沒有什麽。”她低聲說著,“生命對你來說已經太長久,對我而言亦已經足夠。”
“現在不夠。”他勒過她來,嘴唇在她頸邊廝摩,“我想咬你了。”
她一怔:“你沒吃飽麽?”
“對血族而言,這與饑飽沒什麽關係。”他輕哼了一聲,卻是鬆了手,既而摟過她的腰。
“血族表達情意地方法,真是與人不同。”她輕輕應著,卻不是諷而是輕歎。她又了解一樣,她從不知的事。
“像你這樣的人,事事都好奇,事事都想見。該是生命極強才是,卻偏是一副不懼死的模樣。才是奇怪!”他哼笑,卻拿過粥碗來,想趁她分神聊天的當口,把更多地粥湯喂給她。
“我早說了,先天而不足,是天定命數。但既是生我,必要經曆過程,才不枉此世。並非是身體孱弱,就該虛耗生命,枯而等死。我踏出家門,既便走不出十裏便橫屍街頭。至少這十裏路的過程,是我崔迎舞的人生經曆。其實上天已經恩厚很多,我不僅走了十裏。我見了更廣闊天地,見了更多族類。認識更多的人,經曆更多喜悲。每一時刻,我皆該把握享受,即使是痛苦恐懼亦是一樣。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如此才算完整。與長短無關,卻與過程有關。”她看著他攪動粥飯,“正如世間沒什麽是不可存在,人,妖怪,妖鬼皆有雙麵。無純善之人,亦無純惡。就像血族千波醉,即便殺人如麻。但亦有洗手羹湯的時候,當有人吃到你做的飯菜,給人帶來溫飽,也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我會做飯,是因要養血河。育他,是為了要他的血。”他靜靜的說著,唇邊扯出一絲戲笑。
“那便是善惡並存。因你養血河,他奉出鮮血,卻換來飽暖。其實與人間紛爭沒什麽區別,百姓投靠強權,是為求得安穩。但亦要為其賣命受他挾製,給他更多財富權勢。”迎舞低聲說著,“人都是這樣活著地,妖怪也是一樣。”她正出神,他卻喂過來一口粥,她語一噎,不得已地吞進去。略蹙著眉噥著:“吃不下了。”
“這不還能吃一口?”他戲笑,“一天多一口,總能撐大你的胃。現在你沒有心悸病了,就該把身體養地再好些。不然日後東奔西走,你如何受得了?”
她略是睜大了眼。脫口而出:“你不回魔宗了麽?”
“我已經是棄子,還回去幹什麽?”醉微微挑了眉,芫城輕易被破。足以證明。宗主所求已經得到,他根本不在乎江山廣圖。那麽他千波醉的任務已經完成,生與死都與宗主再無幹係。他被困此地這麽久。魔宗無人來應,被棄已經是事實。
她微微喟歎,看他秀美麵容。看他幽黑目光。十幾年來,他一直遊走在邊緣。不曾被任何人接受過。一直都是如此,孤零零的飄零。
“他得到他想要的,我亦得到我想要的。各得其所,這樣很好。”他略抬了眼,又喂了一口粥給她。
他地話說得她心底發顫。他亦得到他想要的。他不過得了一個病歪歪的她而已,與他之前所想,大相徑庭。她沒能給他更多選擇地機會,是她誤了他!
“日後我便與你一起,你想去哪裏,我便隨你去哪裏。你陪我走的路,已經做到了。以後的路,我陪你走!”他看她實是吃不下,便不再強求。放了粥碗。抬手抹去她唇邊地湯汁,“並不一定要你當血族。便是你想經曆生老病死,定成全你!”
她微微抽了一口氣,眼盯著他:“你不回魔宗,你的族人怎麽辦?”
“那如何是我的族人?他們依附魔宗隻為一時安生,投身血盟隻想求長生不老。沒有一個是我地族人,他們不能以血養血,不能煉化龍牙。根本不具備孤檀一係的力量,隻是被我異化地渴血怪物而已。”他略嘲的一笑,眼中卻是落寞。
“還想振興血族麽?讓終有一日,世間接受血族。”她低低的說著,“你現在有一個族人了,那個,將來,我好點的…….”
他淡笑,眼中卻亮:“等你好些再說。等你當人當膩歪的時候。”
“振興血族,就算沒有魔宗地支持,你也做到了第一步。姬榮和血羅刹已經被你的力量吸引,如果你能得到他們的支持,並非做不到。”她略紅了臉,“隻要你肯。。。。
“把解藥給他們?那我們受的這些豈不是白搭?”他明白她的意思,血羅刹盡挑高手,根本是希望他能轉換他們的體質。血羅刹與血族極相似,但命卻比一般的妖怪還要短。血族要想盡快發展,光憑隨便異化人類是不夠的。很多人類根本不具備成為血族的條件,並非是身體,而是意誌。但如果拉來同盟就不一樣,與羽光一向有嫌,又與血族有同根之支地血羅刹是最好地發展對象。隻不過他現在勢單力薄,而血羅刹已經借羽光之勢發展壯大。但數量,一向不是勝敗的唯一條件。從他們這次地反應已經能看出來。
“他們不會任族人變成血奴,肯定會殺人而斷毒。如此隻會加深憎恨,不要為一時的意氣壞了大局。”她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讓他發笑。他一笑,她就知道,他其實早也這麽想。不過是有點不甘心。
“如果你得到血羅刹和姬榮任何一支的支持,就有機會壯大族人。到時可以采取魔宗的管理方法,控製血族的品質和數量。盡量與人類共處。在時間上,你有最大的優勢對吧?”迎舞忽然伸手搭著他的肩,“不過之前,你得先陪我去找我爹,你上次把他打暈了,去給他道個歉!”
他看她話鋒一轉,又**一絲洛奇般的擠眉怪相,一時間也挑了眉:“我才不要去,到時他讓我吃大魚大肉我會生病!”
她笑出聲來:“反正你也被魔宗拋棄了,沒地方去呐。我還沒去過西海外海呢,聽說那裏風景好的很!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妖怪。”
“什麽我被拋棄了,你說的也太難聽了。”他伸手捅她的腰眼,“誰說我沒地方去,我準備去東海外海,聽說那裏風景才好的很呢!”有她陪他走這段路,讓他前所未有的餮足,讓他一路都不寂寞,讓他內心充盈。亦覺生命不再漫無邊際的荒涼,亦覺有風景無限,亦覺希望仍存,亦覺活著,是一件極讓人快樂的事!
她看他笑眼彎彎,格外動人。她該去找父親了,告訴他自己已經痊愈,告訴他迎舞已經長大可以自己掌持人生,並且不會讓他失望。更應告訴他,當時送她回家的人,是這世上僅餘的血族。
當他對她說請,那裏她觸到他內心的軟弱。當他相信她可以抵擋浮風,便是已經交付她所有想要的信任。他可以看到她不堪一擊的身體裏麵,亦有向往高遠的心誌。他信任她,便不會張開手隻做她的保護牆,他會與她彼此相持,一路前行!
“我不介意當血族,不過臉上長黑紋太難看了。”她開始活起稀泥來,看他搖頭喟歎:“女人!”
他故意露出尖尖的犬齒尖,“我會等你到八十歲把你變成血族,你就永遠是一個老太太的樣子!”
她驚呼出聲:“千波醉,你若是這般,我到時就去找一個八十一歲的老頭子當老伴,才不要你這個小屁孩子!”
“你說什麽?!”他一把抱緊她,勒得她驚喘連連,“你這個騙人精,你說要經曆生老病死,又愛漂亮怕變老!”
“我是女人!”她細細的尖叫。
“女人能看不能碰,就跟廢了沒兩樣。”他氣她,迎舞腦子一激,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她在他懷裏掙紮:“廢了也是女人!”
他見她喘得急,歎息。這家夥拿身體疲弱當武器,氣得他急頭白臉又莫可奈何。當初知他看中她血是如此,現在知他心意還是如此。從沒贏過一次!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十四章西南,醉伴舞前行(1)

珠簾微漾,南雷煙逐院落英堂內,各人神色微異。一會的工夫,聽得促急的腳步,羅滿江一身黑衣,趨了進來。他躬身拱禮:“四位宗主,解藥為真。血羅刹屬部,魅黑已經漸散!”
聽了他的話,座下的各族族長大都鬆了口氣,指派人將解藥分發下去。唯有綠瑤的錦繡茵瓏麵色鐵青,因放千波醉和迎舞的當日。她已經提前動手,把自己部屬的幾個中毒之人殺掉了。
“千波醉如此做,分時是想像妖族示好。現在魔宗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他已經走投無路了。”茵瓏捏了捏指節,哼著。
“要示好,就該遞了藥再走。現在人家已經人去樓空了。你自己耐不住氣,先殺了族人,現在心下不快罷了。”簡雲涯嗤笑一聲,撫掌低語,“現在可好,妖族可真是丟了大人了。”
宣喑靜漠無語,他們走了。昨天一早,西雷來報,千波醉和崔迎舞已經離開了西雷界。他們隻在西雷呆了一晚,今早已經過了芫城,往秋雲城去了。他隱隱覺得,他們可能想去華陽,或者要路過華陽去更遠的地方。沒有直接從西雷往南,是因為不想經過沼澤。這次沼澤傷亡慘眾,休葉廣合對血族恨之入骨。當時沼澤兵力大損,不能再強跟羽光衝突,迫於羽光壓力,才交出幾個族人充當人質。但後來廣合根本沒再來過雷雲,隻當這幾個族人就此死了。此一役過,休葉算是與羽光劃清界限,不肯再接受羽光的任何安排。雖然沼澤的血奴與醉無關,但醉亦不想因此橫生枝節,所以他寧可繞遠。
芫城與秋雲城現在已經歸羽光所有,但事先宣喑已經做了交待,如果他們出現。一路讓他們暢行無阻。即便他在城中殺人,也莫再生事。
宣喑知道,醉肯留下解藥,迎舞功不可沒。醉沒有必要再在這上麵動手腳。隻是兄弟們不放心。便由與血族最相似的血羅刹來試藥,現在驗明是真,也算挽回一些損失。
他看著堂下的人。忽然向白謹修低聲開口:“哥哥之前讓宣喑前往華陽,如今此事已經了解。宣喑隨時可以去。”
謹修知他是放不下那個女人。但總需要給他些時間。謹修靜了一下,點頭道:“是了,聽說之前,魔宗娑紗凝夕潛入華陽,現在不知人拿住沒有。你正好帶人前去看看,若有需要盡力幫忙便是。順便向莫宗主致意。”
宣喑應了,遂起身往西雷去。路上浮風向他請命,願隨同鳳係嫡族一道前往華陽。那日之後,花熙一族被眾妖嘲笑。浮風顏麵掃盡。此時為用人之際,羽光不願意再折損妖族,事後並未再處置浮風。但她這個死結難解,一直鬱鬱。與其呆在雷雲讓妖眾嘲諷,不如隨鳳宗主前往華陽。
“你還去做什麽?”宣喑腳不停步的往院外走。眼亦不斜一下。
“浮風知罪,隻願此役,能有機會將功補過。”她跟在他身後,低聲說著。
“你放了人,何罪之有?”宣喑諷刺的話讓她的麵上一陣陣青白。他微睨了眼,慢慢說著:“既然你有心讓花熙重振聲名,我沒理由不成全你。點花熙高手,與我起程便是。”
“多謝宗主!”浮風眼睛一亮,這兩日過得生不如死。花熙因此在雷雲聲名大跌。這都怪那個病秧子女人!不過這樣也好。雖不能殺她。但她就此遠走高飛,宗主也正好死了這份心。同樣地。對浮風而言,這個眼中釘也不存在了。那女人跟著血族一道,將來必也是個血族,世間不容,唯有東躲西藏,苟且偷生而已。
迎舞與醉沿著郊道往秋雲城慢行,醉隻要血氣豐沛,微涼便會在他體內養成。但他們並未借空快掠,以往總是空中來去,奔波熙攘,腳步匆匆卻心中空蕩。生命漫長,卻焦灼來回,似是碌碌,實是浪費。如今卻是不同,雖然荒敗隨處各見,硝煙步步得聞。但卻似與他們無關一般,當心境放鬆,觸眼便皆是自在。無需趕奔拚命,就像遊山玩水一般。
“這裏本有個鎮,這條路,洛奇曾經陪我走過。是她陪我走第一步,開始我的曆險。”迎舞輕笑,郊道依舊,林已經半毀。沿途村舍已經去之七八,偶見路人,皆不知是人是妖。妖怪與人沒什麽不同,得成高手戰士畢竟是少數。能自化形**,已經不易,更別提登天上路。不過於這世間,度過歲月,壽比人長,同樣受的苦楚也比人多。
所以迎舞再見那猙獰之貌,也不會覺得恐懼。有些甚至半人半獸,亦不會讓她覺得驚悚。因相對化得完整的,力量會強些。相對化地殘醜的,力量反倒弱些。他們也是存於世間的生物,本來就力有不逮,加上外貌為人所厭,更憑添許多麻煩。
醉看著她地神情,她與他說過,洛奇陪她自秋雲來到這一帶,既而又碰到月,便去了雷雲。迎舞眼前仿佛又出現當日之景,洛奇背著她,罵罵咧咧的趕路。洛奇背著她走了好遠,她從未徒步走過三裏以上地路。
想當日洛奇單薄的體魄,饒是她再輕,也是個大人。可想而知洛奇當時是如何的憤怒,所以才會做出那樣過激的舉動!但她沒看錯人,洛奇天性善良,終還是會回頭來找她。沒有把她棄於客棧,卷走她所有銀錢,讓她自生自滅。也正是從那時開始,她獲得了新生的機會!一別數月,不知洛奇是否安好?
“你想回去看看她麽?”醉低聲說著,“以龍牙代步,不出十日便可回去。”
“不必了,我與她之間,不用見麵亦可交心。”迎舞笑著,“我答應她不會輕言生死,我做到了,便不負於她。日後。總有機會見麵的。”
他拉過她的手:“那我們便繞華陽西南境,前往外海海域,去找你爹。”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亦不知舅舅還在不在那裏。”迎舞半揚著臉輕聲說。“真怕我爹意氣用事,不願與我舅舅一處。”
醉垂眼看她,忽然問道:“他們為何如此?你爹不是三聖門的弟子嗎?為何跑來華陽為官?”
“我爹為人死板。舅舅生性剛豪。舅舅討厭我爹的為人,我娘過世之後。兩人更是鬧得不堪。”迎舞說著,“我爹就是三門聖舉薦來華陽為任地。我爹天資有限,練氣終是成不了大氣候。但為守一方還很中規中矩。所以便離開三聖門,投靠了華陽。三聖門前年冬天的時候已經讓夕君清剿,現在也不複存在了。他自己不就是三聖門的弟子嗎?究竟與三聖門有如何深仇大恨,現在他又一人潛入華陽。”
“夕為三聖門高階,不過因他與鬼偶門關係親密,才招至大禍。”醉拉著她地手,“具體的我也知道地也不是很詳細。不過我知道,夕和離關係很好,早在入魔宗之前便相識。而且這次他潛入華陽,就是找一個毀了他一生幸福的大仇人!”
“怎麽說?”迎舞好奇起來,醉見她腳步開始跌撞。索性彎了腰,“我背你吧,你走不動了。”
迎舞笑笑,倒也不拒絕。徑自往他身上一趴:“夕既然是三聖門地高階,前途光明,為什麽又跑到魔宗去了?”
“夕熟知兵法,能戰能謀,的確是個全才。”醉托高她一些,一邊走一邊說。“鬼偶門是人類所建的門派。但因手段殘忍,又拘魂不讓下冥。所以為人間不容!鬼偶門以其獨門之技擅使魂力,其門人弟子皆壽命綿長,可長保青春不老。世人常說,是因其吸納魂魄之力而成。鬼偶門一向受到諸如三聖門,隱天都以及禦羽天宗地不斷剿殺。其境地,基本與血族無二。我聽說,夕是因為其妻,才會識得鬼偶門的離。但也正是因此,讓他招至屠門之禍,夕地滿門,便因此而亡。”
“他娘子死了,他很難過。不想讓娘子離去,於是便尋求異法。借離的手將娘子化**偶,與他相伴?”迎舞地心突然狂跳起來,偏執而狂熱地愛。讓他不肯放開她的靈魂,隻想如此一世相隨!
“你猜地差不多。”醉輕唔了一聲,“聽聞其妻,也是三聖門高階,力法強橫,更勝於夕。三聖門欲舉薦其登天路,入天界稱徒。但她與夕情深意篤,寧可放棄也要與他相守。”
“如此高手,為何一命嗚乎?”迎舞低聲問著。
“或是因病,或是因為三聖門效力而傷。具體原因,唯有夕自己知道了。”醉應著,“夕保不得她的命,便想留住其魂。三聖門連年與鬼偶門交戰,夕便趁機與鬼偶門相晤。想借其特有之法,保存其體其魂。鬼偶門可以強留靈魂,可以拆解靈魂,亦可以保存魂魄,是為養鬼之法。造出偶體,聚收其魂,恍若重生。”
“如此,當為人間大忌。夕必要受戮於同門。”迎舞黯然。
“雖是如此,但他沒妨礙旁人。隻不過,他最好的朋友,同門兄弟。為了登天之路,將其出賣。將這個秘密,通報門主。後果可想而知,三聖門認為夕通連鬼偶,世人難容。混戰之中,其妻神魂俱散,從這世上灰飛煙滅!夕反出三聖門,投效魔宗。前年冬日,更將三聖門一舉清滅,所有門人,皆製為人偶。但聽聞那人,逃往華陽,受華陽保護。夕便緊追不舍,不滅此人,他心願難平!”醉輕輕說著,“願念,怨念。皆因此生!”
迎舞忽然伸臂摟住他的脖子,下巴貼靠在他地肩上。他見她默不作聲,輕哼著:“悶什麽,隻當個故事聽便罷了,又不幹你我的事。”他略略眯了眼,“不過是執著而已。當命已經盡,體已經失,悟覺尚不肯平,止魂開時不肯入冥,止魂閉合,冥界之門再不會接受。悟覺因生時願念難平,生出強願,聚煙出形,禍害生人。這世間的願魂厲鬼,不都是這樣來的嗎?生時太執著,死後不肯放。”
“其實世人都是一樣,生時未盡,死後追悔有之。生時積鬱而終亦有之。還有之生時太歡,難舍難棄。”她應了一句。
人有五魂,命,止,悟,覺,體!由此與妖鬼區分,可在這人間碌碌。但當命死盡,止亦開,體魂破碎之時。悟魂與覺魂,卻無法因生命的終結而平息。皆是人生之中,喜怒無數,哀悲迷離!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十五章西南,醉伴舞前行(2)
醉和迎舞走走停停,穿林渡水,有如遊旅一般。5Ccc.NEt他們自秋雲往南,並未深入華陽境。隻是在西南邊境一路往裏繞,這些地方皆避開主要戰事。雖然沒有前兩年稍平時繁盛,但邊陲之地,一向自給自足,也平靜。
出了雷雲界,氣溫便開始轉涼。南方的冬天不若北方嚴寒,但若下起雨來也是陰冷徹骨。他們身上沒錢,醉便打些獵,以物易物換些東西唯持他們的一路旅行。南方無高山,越深入南地,越多妖怪,所以那一帶的普通百姓甚少以獵為生。而且那裏的野獸,多年受妖氣浸淫,雖不至成精,但也敏靈非常。不過這些於醉而言,不過小把戲而已。倒是原皮不如硝好的皮毛值錢,也隻得個溫飽。
迎舞以往錦衣玉食,就算生死之間徘徊,但因所住皆是諸如魔岩,雷雲等大城,生活一向無憂。但是如今,卻儼若農家婦。她身上所穿的良錦之前已經拿來換了東西,當時她執意要換針鑿之物,醉開始不以為然。後來才知,她所換的這套工具足以讓她賴以維生。
她擅針線,這點在當初魔岩的時候他已經知道,她可以線代發,替他將長短不一的頭發編得格外華麗。而當他們穿州過省的時候,這套工具遠比華衣美裘更來的實惠。若是趕上相對昌平之地,她也可以替人縫補,兜攬一些補貼活計。更生她生的溫婉妍麗,巧笑嫣然之間更易惹人憐惜,縱是沒什麽活計給她做的人,見她妙奪顏色。也願意翻撿些來應酬她。
她將此也當成難得經曆,很少有人可以有她這般胸懷。當初從雷雲離開,鳳宣喑給他們準備了銀錢,醉不願意取,是因為他根本不屑接受。而迎舞不想取,是因她想試著自食其力。縱不再謀算人心,醉亦不當世稱雄。他們穩於世間,也能如此過活。富貴如浮雲,而清貧的生活,亦更能磨煉人心。若他們憑風高掠,根本不需要在任何地方久留。但此時二人如有靈犀,皆緩了腳步,一個是因疲累多年,一個則將此經曆當成禮物。
醉一度心內不忍,縱然她不計較,但她畢竟身嬌體弱。苦捱並非長久之計。她以往養在深閨,銀錢幾何都不得而知,柴米瑣碎更不會過眼過心。但如今,緇銖毫厘皆要小心算忖。每每醉於街市兜售皮毛。她必要隨行在側,為一點點起伏與人爭得麵紅耳赤。如今是深冬,每到一處,要吃要住皆要小心計算,半點奢廢不得。他每至心痛。便心存戾念,恨不得殺盡搶光,才為上策。後來見她樂此不疲,便張不得口。再後來,便見她身體一日強過一日,沒有寶馬香車。華服美食,仆役成群。她反倒日日康健起來,麵上多了顏色,成了他最大安慰。
也正是醉一路不曾露出半點行藏,所以在華陽並未生出任何事,足在西南邊域地陲良鎮住了一個多月。倒也是打聽到不少消息,真是有人曾得見數月前有馬隊前往海域一帶,所描述之景,似是迎舞之父及一眾家丁。這也與他們在這裏住得一陣。與人混熟的結果。這裏是進出海域的唯一落腳之地。他們隻見得入,再不見回返。迎舞聽了也十分欣慰。想著與醉在這裏住到三月,天氣轉暖,海豐城得開,他們便可以前往進一步打聽。
這天,迎舞早早吃了飯,與醉一起在鎮外的林間閑步。這裏是他們每日傍晚散步之所,因年景不是很太平,人們不愛往鎮外去,反倒成全了他們的清靜。
醉拉著她的手,一個多月而已,她指尖已經生了薄繭。此時她穿著月白色的舊襖,方便走路著了同色地衫褲,外係了一條青色的半長裙。長發隨便一係,鬆鬆用一根木簪挽住。這裏普通人家的女子皆是如此打扮,衣上沒半點花色,布料亦是粗糙。但她眉目精秀,糙衣亦是難掩其錦繡風華。更是因最近她路走多,事情做的多,反倒不若以往,雖然依舊拂風纖纖,體態細弱。但卻更顯得婀娜起來,身體曲線越發比之曾經玲瓏。
她看他一直凝睇著她看,不由的輕笑一下:“你說那老張頭,他肯把硝功教你麽?”以往她也不知,但現在卻是明白。這獸皮硝與不硝,真是價格差了好幾倍去。這鎮上獵戶少,會硝皮的隻得一個鎮尾姓張的。
“如今鎮上出了咱們這行獵地。他地手藝也得以拿出來曬太陽。不過我瞧著他必是不肯。常言道。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教會了我。以後他拿什麽翻錢去?”醉笑笑。指尖輕輕撫摩她地手。“不過我倒是很想學。即便在這裏住不長遠。日後也是一個生財手藝。”
“他若不肯教你。如何得學?”迎舞明白他地意思。其實是她誤了他。他本可以展翅高飛。成為稱雄一方地霸主。是她讓他掩去光彩。隱在這世間碌碌。
“偷師。”他笑起來。眼角微彎。**一絲媚色。他姿容精美。就算素衣也難遮。“明兒找他賣幾張皮。他定是要偷偷硝了賺錢地。我便去他家偷學!”
“我也去。我也想學。”迎舞聽了滿眼放光。“大不了尋得了我爹。咱們找個別地鎮落腳。不跟他搶生意就是。”
“沒了咱們。他哪裏得好皮來硝?”醉勾攬過她地腰。“你還替他打算?”
“我隻是覺得。這裏山窮水惡。不是什麽長遠地地方。”她笑一聲。顧左右而言他。“天地廣大。真想將百川山河。皆遊一遍才不負此生。”
他垂眼看她,輕應了一聲:“自然是隨你。”
兩人漫無目的,且行且深。忽然醉一扯迎舞,立住腳步。迎舞一怔,本能的配合他壓低呼吸。大眼向著他,一臉詢問之色。他們最近一直沒碰上任何華陽弟子之類的人。但這裏畢竟屬華陽之地,他們一直很是小心。所以此時,迎舞心底一悸,一時間麵上也有些緊張之色。
醉凝聽了一陣,忽然麵上浮現出一絲嘻笑戲謔之色來:“想不到,在此還能碰上故人。”他聲音極是輕。半彎了腰在她耳畔呢喃。
故人?迎舞一怔,一時料不定是哪一個?不會是夕吧?聽說他潛進華陽數月,一直沒能拿住他。難不成,他跑到這裏來了?
她正怔著,醉已經一把將她抄起來了:“趁著敏地不在,去嚇他一下!”醉此時玩味之心頓起,麵上竟略略**無賴,一如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年郎。
他提氣而起,半高不低。穿枝掠葉,有如蝶舞。身體忽體忽落。卻無半點聲息,乃至有時,鳥便在枝頭暫棲,他打從它們身邊掠過。竟是未覺。
幾個起落之間,眼前竟豁然開朗。迎舞從未飯後散步走這麽深過,依稀聽得水流聲,似是這林間,還隱了泉澗。遠遠她見一處小溪。似是還有一個淺湖灘一般。醉有如鬼魅,蕩於樹冠之間。迎舞心裏惴惴,透著樹枝之間往水處看。一看之間,她的麵容霎時開始抽搐起來!
真正是故人啊!洛奇,竟然是洛奇!
那裏有叢矮山包,自山間似有泉眼。引了澗潺潺不止。聚於林間凹處,結成一塊不算大的湖窪之地,卻倒十分清澈。洛奇此時正彎了腰捧著水洗臉,她穿著白色的錦織開襟袍裙,邊上皆裹著淺金色的細絨。袖子挽了半高,頭發束著一個團花髻,她一邊洗一邊嘴裏咕囔碎念不絕:“老大是個事多精,這水很涼,凍死我了。”她嘴裏碎著念著。此時月倒不在她身邊。隻見她身後放著包袱。還攤了一件白色地長袍在地上,一柄彎刃便在上麵堆著。想是他們打算在這裏歇腳。而月不知是不是找吃地去了!
正是因為月不在,所以醉才能如此接近。他看迎舞一副極為激動的樣子,手指節因攥得太緊而有些發白。她一眨不眨的盯著洛奇,似是想看她這幾個月過得好不好。看洛奇依舊如故,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眼圈都有些微微發紅。
“不行了,不行了。這水我肯定不能跳下去洗的。”洛奇嘟囔著,拚命抖了抖手甩開水漬,縮著肩膀,“小夜你最幸福了,永遠不用洗澡就可以很幹淨!”她說著,弓著腰爬過去,一下滾坐在袍子上,伸手抱著包袱開始翻。
迎舞一臉激動,正打算催著醉快點出去與洛奇相見。他們竟然會跑到這裏來,魔宗究竟是出什麽事了麽?還是說,他們又來執行任務?
她正想著,忽然眼前一花。兩道影子已經急急的自對麵山林間往這裏掠來,其中一道來勢不減,竟是直逼他們所藏身的大樹!
醉暗啐了一口,他掠來之時已經隨手捏了一截小樹枝在指尖。正打算嚇唬洛奇一下,以報當初她割發之仇。但卻沒料到寂隱月這廝居然去而複返,不僅如此,來勢之間還挾雜著一絲極淩厲的霜氣。
他猛地一挾迎舞,身體飄飄而後蕩。就在他們起身一霎,那淩霜之氣已經撲麵而至。於空中凝霜而切,轟地一聲,竟將這株大樹攔腰斬斷。枝椏亂晃之間,大樹轟然而塌!而洛奇正目瞪口呆地抱著包袱,那臉上地驚愕在看到自樹上閃出的兩人之後,登時換上一種極驚又喜的抽搐表情!而在洛奇身後,與月一道下來地影子,不是輕弦又是誰?
寂隱月出招一向不管不顧,而且他一向麵無表情,左手手指微曲,凝霜之氣一直未絕。他這副死相讓醉的眉毛不由的微擰:“知是故人,還往死裏打!”
“既是故人,便該躲的開。藏著作什麽?”他掃一眼兩人,麵上依舊如故。倒像是他們昨天才分開,沒半點詫異表情。反觀輕弦和洛奇,則都是一臉詫異的表情,斷是想不到居然在這裏碰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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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十六章意外的重遇,並肩的旅程(1)
自打他們自沼離分別,自秋而冬,不知覺間又是數月。  卻不曾想到,居然能在這遠僻之地再度相遇,一如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不能不讓人唏噓。
他們一徑回到迎舞與醉在鎮上的暫住地,是位於鎮西南一隅,細窄穿弄裏的一處偏矮的小院。草篷茅舍,隻得一間半,有一處在院內靠著簷搭了棚,充作廚房,所以隻能算是半間。另一間由中間搭個簾分成兩半。外側為廳,內側為臥。因外頭搭了棚,將原本極小的院子擠的幾乎沒什麽地方。屋內極是簡陋,牆壁掏個洞,蒙上層油紙便算作窗。屋內也沒什麽家具,一張半咧著口的桌,幾把竹椅子,裏頭是一個泥草糊的土炕,鋪著幾床舊被褥。床頭還放了一口掉了漆的箱子,似是用來放衣服的。
洛奇初見迎舞之時,心內極是激動。迎舞知道她心中所想,自己心中亦是心如濤海,巴不得與她獨處。一至住處,便拉了她出去,至廚房要給她燒水洗澡。廚房很小,除了土灶之外,還有一口缺口的大缸用來裝水。迎舞自灶側牆根處拽出一個大盆來:“隻得這個,湊合著用吧?熱水是現成的,一會再燒些蓄上,灶一熱,這裏一點也不冷的。”
洛奇挽了袖子過來幫忙,略哽了嗓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沒事的,我就知道我們總能見麵的!”她說著,眼淚都快出來了,“小舞子,你真的很厲害!”
回來的時候,迎舞略略說了些分別的經過。洛奇知道她此行是要去找父親,竟是從羽光分文未取。實在讓她心裏又是酸楚又是心疼!
“我知道你了解我,必不會認為我在自己找罪受!”迎舞笑著,把棚頂上卷的簾子扯上來掩住門口,然後蹲過身開始填柴燒火,她盯著爐腔低語,“若有可能。我真想與你一起上山打獵,下水摸魚。可以有得一身好本領。便是孤單一人,也能堅強生存!你是我的榜樣,給我很多希望!”
洛奇聽她說著,生生憋回自己欲落的淚滴:“你做到了,縱是你一人孤單上路,也絕不會比別人差半分。”
“我知道我的極限,計謀或者聰慧。有時不能讓你生存。”迎舞回眼衝她笑,“若沒你們的保護,我不能。所以我便盡可能的多體會,最大限度讓自己更堅強!”
洛奇伸手摟過她:“在我眼裏,你從來不是弱女子。要知道,我這麽霹靂無敵都讓你耍了呢!”洛奇挑著眉毛,此時也不忘記吹噓自己一下。說著,她湊到迎舞邊上:“我包袱裏有衣服,你去幫我拿來,我生火吧!”她把迎舞拱到一邊去。擠著眼睛死撐眼底那泡淚。她知道迎舞如此,是不想與醉在此多生事端,便能多享受些太平日子。奢華地生活固然讓人迷醉。但在這泱泱亂世之中,平靜比任何都難能可貴。她能保持這樣的平靜,已經是最大地富足了。
迎舞見她,亦也心馳難平。何嚐不是強忍內心激動澎湃,她明白洛奇是不想當著她的麵掉眼淚,洛奇不是同情或者可憐她。洛奇也曾經在山野裏打滾,從不認為貧窮就需要被人可憐,她不過是心疼而已。
迎舞站起身來,撐著膝看她肩膀亂抖。忽然伸手去抱她的肩,將臉貼在她的後背:“我喜歡你,洛奇!”她輕笑,想著當初見她從男變女的情景。那時她多麽失落,甚至絕望,她覺得自己一切的夢想和支撐都不再有意義。她苦苦在魔宗掙紮生存卻成了一個笑話。她覺得心無依。當初那個為她拚命的男人原來是夢幻泡影。
但卻奇跡般地。她卻從灰燼裏重生。洛奇給了她新地希望。並且教會她一個道理。她不該動搖自己曾經地心。不該把夢想寄托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她當初離開家。就是不想再成為被人守護地卻易碎地珍寶。不該把生命消耗在無謂地等待。她因對洛奇產生愛意而一時忘記了初衷。卻因這愛地幻滅搖擺了自己了堅定。是洛奇喚醒了她。雖然擊碎她地夢。卻讓她撿回了最初地堅定。她說。崔迎舞。我當初見你。你可不是這個死德性。落在魔宗又怎麽樣。照樣有法子可想。你給老子振作起來!她說。你不是累贅。是我地好朋友。她說。我願與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所以。她還是喜歡。無論是男還是女。每當她支撐不下去地時候。洛奇都會一再地鼓勵。帶著她瘋跑並且給她希望!無論是西雷。在魔宗還是在沼離!
洛奇被她一抱。身體微微一衝。眼淚一下掉出來。她恨恨地揉了一把:“小舞你真討厭。非讓我哭一把你才高興!”她哽著嗓子哼著。“我十天沒洗澡了。快去給我拿衣服啦!”
“嗬嗬。”迎舞笑眯眯地。趴在她地肩上。“我覺得你還好。”說著。她站起身來。一撩簾子。正瞅見輕弦往外走。她微是怔了一下:“這晚了你還出去作什麽?這裏雖然小。總不致沒地方睡地。”
輕弦微偏了頭。摸摸鼻子:“雨萱跟著一道來地。剛她上山找吃地。”他笑笑。“結果一碰到你們。把她給忘記了。我去找找她。”雨萱下山瞧不見他們。她地覺感不至敏銳到能一路追過來。他還是出去找找地好。
“哦。那你快去吧。”迎舞說著便忙擺著手。“我也想不到能在這裏遇到你們!”
“說來話長了,一會再細說吧。”輕弦微凝了眼,看著她笑。
她讓他這種淡淡的笑容弄得有些尷尬,不由的摸摸頭發:“哪裏不對了?”
“我倒覺得,如此的崔迎舞,比以往更動人!”他說著,便向外去了。倒把迎舞弄了一個大紅臉,忙撇了他往屋裏去。
醉與月此時正坐在桌邊,洛奇的包袱就擺在桌上。月一見迎舞進來,便拎了包袱站起身:“我去給她。”他那副樣子,讓迎舞哪能伸得手去跟他搶,隻得側了身讓他出去。這裏麵地方小,人一多更顯得狹窄。迎舞瞧著他出去,微微歎了口氣向著醉:“我怎麽覺得他瞧我不順眼?”
“你剛抱著他的女人跟人家說喜歡。他能瞧你順眼才怪!”醉戲笑著,把迎舞噎得直瞪眼。醉微微收了笑,睨著外頭說:“想不到冥界居然這麽快便出來,我倒真想知道,夜魔羅究竟為冥界何物所化,值得他們如此興師動眾!”
“他們在太康直接破開虛空,擒拿夜魔羅。”醉眯了眼。“我總覺得月和以前不一樣,但卻說不上哪裏有變化。不知冥界會不會追到這裏來!”
“他們的目標既然是夜魔羅,自然這裏是安全的。我倒是怕,華陽覺得輕弦背叛師門,會對他不利。”迎舞坐在凳上,“還有雨萱,她中了孤檀憂刹母的魅黑毒,你真地一點法子也沒有?”
醉支了肘,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瞧著她:“你這般當著我的麵關心他,當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我本來就沒把你放在眼裏。”她突然一笑。站起身來,看醉麵上微微一變,伸手便過來揪她。她一個躲不及便跌進他懷裏。她掙紮著要起,便聽他略低地聲音響在耳畔:“你再說一次!”
“本來就沒把你放在眼裏。”她扭過臉,一本正經的說,“把你放在心裏!”
他眼瞳微微凝縮,伸手抱緊她:“再說一次。”
她麵略紅起來,看著他地黑眼珠:“我把你放在心裏。”她的聲音輕不可聞。屋內油燈昏暗,撲閃搖曳卻讓她更加嫵媚。他牽起唇角,勾過她的頸,抱緊她:“尋得你爹,咱們再回來,這裏最好不過了。“
她閉了眼,輕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月拎著包袱進了小廚房,見洛奇正趴在地上吹火筒。臉又讓熏個烏漆麻黑。他伸手把她拎起來。洛奇一見是他,不由的向他身後看去。不待她開口。他上前一步,伸手去抹她臉上的灰:“這裏實是住不下,去鎮上看看有沒別的落腳處吧?”
“可以,我們打地鋪。”洛奇看著他微垂眼眸的樣子,嘿嘿笑了兩聲,“你地臭毛病又犯了吧?大爺當慣了吧?月君?”
他哼了一聲,伸手把她的臉捏來揉去,弄得她呲牙咧嘴:“本來就住不下。”他睨著眼看地上的盆,“這怎麽洗澡?”
“我可以洗,先幹搓,再拿水兜頭一澆就好了。”洛奇一副混不吝的樣子,看他衣不沾塵的樣子,“你衣服比我的幹淨,明兒找個當鋪當了去。”她伸手扯著他的腰帶,“這上頭是珍珠,拆下來賣錢!咱們吃頓好的。”
“這裏能有什麽好的?”他略牽了下唇角,“我不打算讓你在這幹搓。”這詞他聽了就覺得別扭,崔迎舞樂此不疲,拿這個當樂趣,是她以前錦衣玉食,不知艱苦滋味。但洛奇不一樣,她餐風露宿過,孤單飄零過,摸爬滾打過。他不打算讓她再艱苦下去,沒這個必要,他也不願意!這與他是不是好潔沒什麽關係,他就是不願意。
“好不容易碰上了,我想在這裏陪她幾日。”洛奇拉著他的腰帶,略垂了眼說,“也不知能陪幾日了。”
“那先找地方洗洗,你再回來陪。到時打地鋪也行。”他忖了一下,終是退了一步。但實在不願意讓她在這裏幹搓。之前在小溪窪邊,他知道她定會嫌水冷,不會下去洗地。她怕冷他又怎麽會不知?隻不過,他是想看她哇哇亂叫混賴的樣子。每每她生龍活虎,鬧嚷不絕的時候,他都會格外踏實。踏實,就是如此。他一向對吵鬧地承受力低,但她的吵鬧不一樣,他聽起來會很踏實!
他們趕了十幾天的路,一路風馳電掣,隻想越遠越好。冥界於太康山破虛空而出,擒拿逃離的夜魔羅。虛空初開隻在太康,很快便延至整個太康城。萬鬼攝魂之陣,力弱無可能敵,靈魂被直接攝收而去。虧的他與輕弦和洛奇在一起,他們混和妖鬼與華陽真經的灼力混淆了冥界地視線。他們才有機會趁著夜魔羅與冥界相鬥之際逃離。
但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如果冥界成功擒拿夜魔羅,下一個目標就是他。他的體內,亦有夜魔羅的魂力。他帶著洛奇,不能再讓她與自己一同下幽冥。輕弦說洛奇與嶽家有血脈相親,其父一定會保住她。說他與莫天慈有祖孫之係,天慈不會坐視不理。於此他沒什麽感覺,他認為莫天慈當年不會管他,今日更不會管他。更何況他寂隱月,從不寄望於他人。他不需要任何人來保護,而洛奇,也唯有他來保護才可以。
他南來隻是與北方離的遠,越遠越好,他不打算尋求華陽的保護。他隻想帶著洛奇飄洋過海,遠離中土。若三界真是混亂,再遠也無法逃脫,但至少,他還能有一段平靜的時光。既然如此,他便要盡可能給她好的,再好一點,更好一點。
洛奇看著他的樣子,知道這是他最大讓步。和他談條件她一向知道適可而止,他的偏執已經為她而改變了不少,但不能要求他太高!
“那一會還回來哦。”洛奇哼著,看他點頭,拉了她便走。洛奇忙扯著脖子吼了一句:“小舞,我出去洗個澡就回來啊!你別鎖門等著我啊!”
迎舞聽了聲音走出來,兩人已經閃沒影了,她倚著門框笑著。月是舍不得洛奇受罪地,之前在林子裏估計也是小憩,讓她跳到冷水裏洗澡,不過是自己過嘴癮罷了。比之以往像洛奇所說地,直接把她往湖裏扔可大有不同。月,也慢慢懂得了更多呢!
今天是端午節,也是小魚的生日,祝小魚生日快樂,祝大家節日快樂!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十七章意外的重遇,並肩的旅程(2)
輕弦帶著雨萱回來的時候,見迎舞和醉已經將屋了擺了些飯食,用具談不上精美,但都很是潔淨。醉打獵,所以他們不愁吃不上肉。況且醉有好手藝,就算食料有限,他也能化腐朽為神奇。
輕弦和雨萱剛至小院,已經是陣陣飄香。醉和迎舞已經吃了晚飯,這些是為他們而準備的。雨萱於林中獵到一頭不算小的野豬,她棄了龐大的身體部份,隻卸了兩條後腿回來,算是給他們添了儲備。
“你們先吃吧,洛奇估計和月在鎮上也會先吃一頓。便是沒吃回來,我也給他們留了。”迎舞見二人進來,便招呼了一聲。
“不必管我,輕弦吃就好。”雨萱抿著唇笑了一笑。醉微掃了一眼她的麵,並不言語。但輕弦注意到他的眼神,自桌邊坐上,低聲道:“你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
聽得他這般問,雨萱不由的低了頭,睫毛將眸子掩了去。醉哼一聲:“早在芫城的時候我已經說了,孤檀憂刹母是血族元祖,她所放的魅黑除她之外,再無人能解。除非她將命交給我,將魅黑毒順其三經六脈導入,異化其體。否則,縱使冥隱氣替她壓製,終也是死路一條!況且時隔數月,魅黑毒本就是一種破敗靈魂的毒蠱,她的五魂早已經不齊。”他瞄了一眼雨萱,坦言道,“她能撐到今天,其實已經與她自己是否意誌強勁無關了。若非一個給她提供熱血,一個用冥隱氣壓製其毒。她早就是血奴一名了!”
他的話讓雨萱身體一抖,醉說的坦白,其實她也明白。嶽輕弦不僅是良血,他根本就是極品中的極品。他不僅可以單獨打開萬羅劍陣,可以摧出轟天雷殺。他自從吸收楓的殘力之後,力量已經上升到另一個境界。融於魂的極熱,卻毫不沸燥的純淨。沒有一個血河的血可以比的上他!還有寂隱月,七君之中,他的冥隱最為純正。可將雜氣混水而成七瑩石。力量與夜魔羅最為接近。這一段時間,其實已經不是她僅靠意誌就能維持。而是要靠他們兩個才能撐到今天!
“我不知道寂隱月還有多少耐性為她做這種無用功,你們或者該慶幸,他從洛奇那裏得到情感,所以願意為你們做一些對他根本沒一點好處地事!”醉微哧了一聲,“但他畢竟是個半調子,他的情緒一向不穩定。於魔宗地這許多年所養成的習慣無法磨滅,他避鋒銳而南來。是他多年為魔宗征戰而形成的本能。對方的實力,不是他硬拚就能取勝的。在這種情況之下,保存力量漸漸會占據他主要的意誌。這點你們會最明白迎舞表情微微的一凜,她注意到雨萱在顫抖。醉地話太明白不過,月想保護的唯有洛奇。在不影響到這個大前提之前,他或者會因洛奇做一些無礙的付出。但當他認為再折損力量將這個前提有害的時候,他才不會管雨萱的死活!隻是這話,難免太傷人。
“如今你還堅持不食腥膻已經毫無意義,一方麵需要熱血,另一方麵又想保持自己純淨的木法。笑話!”醉的話讓雨萱麵色微微發青。他一針見血。雖然言語尖刻。卻道出她的內心!她是淬練最純淨木法的藤妖,最強的招法不是用來殺人,而是用來救人。當她連這點都無法保持地時候。她不知道她掙紮存活還有任何意義?所以,就算她像嗜血妖怪一樣渴求鮮活的血液。她依舊孜孜不倦的練習曾經地木法,以此來提醒自己,她還是藤妖,並不是妖鬼!
純淨的木法不能讓鮮血玷汙,其實這幾個月來。她的力量已經在消褪。續脈絡絲已經達不到當初的效果!這種力量的減退就像瀕死的絕望一般折磨她地心,她知道是魅黑毒的原因,這種渴血的毒素將她帶到一個她無法承認,不能接受,卻又無力抗拒的境地。
輕弦微眼睨著她,他知道她的掙紮。與他當初一樣!不願意承認妖鬼,不肯接受妖鬼。5Ccc.NEt但卻無法忽視妖鬼亦有情深的一麵!當在華陽山與月大戰的時候,那是他第一次開始對心中的堅持動搖。當見到鶴雲靈魂的一霎,他內心亦開始崩塌。他堅持二十多年地信仰。一直至力於清除所有妖鬼地信念。在那一刻。經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驗!所以他願意將身體借給鶴雲,幫助她離開鎮魂獄。成全了她最後地願念!成全了她的同時,亦成全了自己。他從廢墟裏站起來了,他明白,他所堅持的信仰並不是全錯,隻是有些偏執。
而如今,他想讓雨萱也明白。自願也好,被迫也好,成為妖鬼並非可恥。並不是向力量低頭,並不是貪生怕死。妖鬼並非不可存在,妖鬼亦有真性情,妖鬼亦該受天恩地養。隻是,他不能說。他要她自己了解,自己經曆,自己決定。如此,才能更深刻!是有些殘忍,但會幫助她更堅強。他無法護她一世,月亦不能。她是藤妖,但她亦可以不依附任何人而生存。他希望她有一天,可以自己站起來。
“沒想到在這裏可碰上你們。已經是你地運氣。你自己決定吧!”醉最後低聲說了一句。便站起身往小廚房走去。“那兩條豬腿可以做成熏肉。我覺得還不錯。”他說著回眼看了迎舞。卻是難得牽起一個微笑。
“我想吃香腸。”迎舞偏要和他唱反調。“明天去買腸衣。灌香腸比較好。”
“那就剁成餡醃著。你明天自己灌去。”醉扯過她哼著。
“我不會。你灌。”迎舞被他拖得踉蹌了兩步。醉一到晚上就生龍活虎。兩隻眼睛驚人地亮。待他們出了門。輕弦這才輕聲開口:“你不用在意他地話。自己決定就好。”
他淡淡地語氣於她是一種安撫。她微抬了眼。踱到他地身邊:“如果接受他地血。異化自己地身體。轉練生法為殺法。短時間裏。我亦不能達到高妙地境界。”
“以生法而言。你可以死木煥生。已經出神入化。算是生法之中第一等地高手。”輕弦笑笑。“但轉練殺法。便要從頭開始。基礎你有。但需要時間淬練。便成了吊尾地低階!”
“當初是你救了我地命,以血換取寂隱月出手相助。我曾經想用所學助你一臂之力,卻不成想。一路都成了你的負累。生法已經漸漸力弱,不能再給你什麽幫助。其實。。。。。。”雨萱坐在他地身邊,喃喃的越說越輕。她竭力想讓自己平靜,卻越加的有些難控情緒起來。
“朗雨萱。”他輕喚她的名字,“我當初救你,並非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強力的幫手。不過是想給一個,在絕境之中依舊不放棄的藤妖一個機會!我並不在意你是高階還是低階,招法是精妙還是粗糙。我也並不希望你在意別人的目光,更甚於你對自己價值地估量。如果沒有生法,你就不是朗雨萱了麽?妖鬼的身份。就否定了你的其它了?”
他微微的展眉,笑意輕淺卻溫暖:“我是嶽輕弦,就算不是華陽弟子。沒有華陽真經。或者我不能再入金絞盟,無法再被華陽承認。那我依舊是嶽輕弦,與別人怎麽看我,根本沒有關係。我本不想勸你這些,我不希望你因我的意誌而轉移。你是藤妖,在這世間比我的年頭更長。我沒資格教導你。但你該明白,由藤化人的艱難,出魂而悟世的艱難,以及這許多年來,抵製血肉力量的誘惑,堅持以土精水元培其澈淨的艱難。而這些,你不是為任何人做地,隻是為了你自己,為你自己的心而已!”
她有些怔怔的看著他。看他線條分明地側臉。微微牽動的唇,油燈昏暗的光影。卻為他投出動人的暈色。明明滅滅之間,卻是奪人神魂的動人!
她並不想成為他的負累,當他救她地時候,她已經想過,要竭盡所能的回報他的救命之恩。當初寂隱月肯出手相助,除了輕弦願意以身替血河以外,還有就是她出神入化的煥木之法讓月讓步。這是她唯一僅有,可以給他幫助,以換取留在他身邊機會。
當初洛奇可以一縷命魂不散,是她以續脈絡絲讓其脈絡順暢,從而讓輕弦的熱力可以一直順達全身。那時她已經使用的很艱難,但她一直堅持。這是她唯一的,值得稱道的力量,不讓人看輕,亦有用處的力量。所以,縱使她渴血依舊,縱使她知道自己靈魂日益殘破。她依舊堅持著曾經地習慣,以土精和水元盡量地清除體內血液的負力,讓自己依舊可以使用續脈絡絲,即便越來越弱,但她依舊可以使用。這項招法,已經成了她地信念,成了她的支撐。甚至已經超出她之前求生的渴望。
她也知道這是不堪一擊,自欺欺人的。醉的話已經擊碎她的構製的泡沫,讓她知道自己的堅持實在可笑!她一直是以輕弦為榜樣的,這個男人可以輸,但從來不倒下。他的信念比任何人都堅定!他總能把她從瀕臨絕望之中拯救,讓她想一直一直的跟隨他!但是,她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跟隨的理由!而現在,她若轉練殺法,異化身體。這個理由,便會煙消雲散。他看出來了,便又給了她另一個理由。給她一個證明的機會,即便成為妖鬼,內心還是朗雨萱。如此,她便是值得他救助,值得他奉血,值得他認為她是可以存在的!
她慢慢伸出手去,拿了桌上的竹筷。在她手邊不遠處,有一盤山蘑炒雞絲。她微微凝了眼眸,竭力讓自己的手指不抖動,輕輕的挾了一塊。然後慢慢放在嘴裏咀嚼,細小的動作,卻震出她的淚滴,一直落到桌上,暈開一小朵水花。
輕弦沒有再說話,他拿起筷子跟她一道吃。人生就是如此,不如意十之**,但唯記一二便已經足矣。這一年多,他腳步遍及中土各地,兜兜轉轉幾番浮沉。他亦動搖過,痛潰過,但創體滿身之後,反倒覺得完滿。如今,他又回到華陽,卻有一種重生般的餮足。以往的輕弦固然光耀明媚。卻不如現在這般堅定不移!
輕弦與迎舞坐在柵門外臨巷的小階上,看著月泄流光。將小巷都覆上一層銀白。夜色已經漸深,月已經爬上中天。今天月朗星稀,看來明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雨萱終是決定接受醉的血,異化自己的身體。將魅黑完全引至六脈,隨血而淌,以保住自己殘餘的魂力。月和洛奇還沒回來,醉正在給雨萱換血。迎舞便和輕弦在門外等。輕弦嗅到那股血氣,雖然很淡,卻清晰。
“雨萱其實在意的,並不是當妖鬼。她中了魅黑之後,已經不能再成為妖怪了。她不過是想保有自己的力量,或者說,她想保有留在你身邊的理由!”迎舞仰頭看天,突然呢喃了一句,“輕弦。。。。。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他微微笑,“什麽都瞞不過你。你心明眼亮。”
“那是自然,經曆地越多,也就越發不能胡塗。”迎舞歪著頭。一點也不謙虛,“我還知道,你心中所愛呢!”
“哦?”輕弦一聽她這般說,有些不自在起來,忍不住伸手摸鼻子。
“再麵上無表示也沒用,你肯跟著他們來這裏。已經是最好的證明!”迎舞笑嘻嘻地說,“你該先去華陽山的,或者回播雲城。縱然外麵皆傳,你嶽輕弦已經反出華陽,投效魔宗。但以你的個性,必不會避而不見。更何況,已經如此接近!你不去的原因,不是你想逃避,而是你不放心洛奇!”
“我的確不放心。寂隱月吸收了夜魔羅一半的力量。冥界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能避而離開太康。正是因為冥隱與真經交錯而出,讓冥界一時難察。或者是冥界更想先擒拿夜魔羅!這個時候。我不能獨自離開。”輕弦低語著。
“她是你地表妹,你們有血脈相親。她更是你放在第一位的人,在這時,她比你父親和師父更重要!”迎舞托著腮看著他,不待他分辯,接著補充道,“我說的是人,此時放在第一位的人,但並不代表,你會背棄你的信念!”
輕弦微微抽了一口氣,亦笑眼彎彎起來,他看著迎舞:“我若當時便知你有這般心性,必會千方百計,丟了手中一應繁雜,也要先把你抓回來!”
迎舞一時發窘,臉不由的熱燙起來,側了眼不去看他:“你,你又開這玩笑作什麽?”
“誰開玩笑,自是當真。”他笑著說,“縱不當夫妻,當個謀師,華陽也不會落此境地!”
迎舞籲了一口氣,窘了一張臉,卻拱了手:“抬愛了!”
她放了手,表情鄭重起來,環著膝說:“這世上人人目的不同,看重的也不一樣。我知你魔宗此行,定是加深你的信念。這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你師父沒看錯你,華陽值得托負給你!”
“沒錯,這世上,人人目地不同。人人都有私心,亦有私愛。於魔宗,見到鬱天楓,得知那些過去。讓我心中百轉,卻有一樣。師父與父親,為華陽所付出的,不僅是自己全部的心力,連同私愛亦也放棄!最終恨他們地,怪他們的,都是他們最親近最愛的人。但華陽得此完整,人類得到更多的登天機會,妖怪不至坐大。他們的做法,有我不認同的地方。但我並不因此而否認他們地付出。往往人自私,最難傷害的自然是自己最親的人,傷害他們,有如自傷。痛徹心扉的,唯有活著的,不被原諒的,不被理解的。但其實,最無私的是他們!”輕弦歎息,“放棄小愛而換得大局,將全部都盡付華陽。他們要的,並非是一世地英名,萬世地敬仰,他們要的,隻是平衡。”
“以往地我,隻知練功行法。隻知誅殺妖鬼,隻知限拘妖怪。我聽從他們的安排,當此當成理所當然,我自己心中未動,並無幾多情懷。但如今不同,結識諸多妖鬼,知道他們並非一開始便是冷血冷心。與妖怪相處,亦知他們個中不易。尋得洛奇,了解情亦難舒,心懷抑壓不放的苦楚。其實與你一樣,個中經曆,隻為完整自己的生命!”他看著天上明月,“對,當我得知,我心中隱隱作慟,因一個女子而牽腸掛肚。縱世人皆死,亦想她生存。這種念頭,私情滋長,幾難自控。但也正是因此,知道當年父親是如何的不容易,師父所下那決定之時又如何的痛徹!既然我自胎中,便以良藥而培。自體融熱於魂,年少真經便可得成。是他們悉心培養,我才有得今日。如今我更該投身於此,不負華陽。駐守天路,為天界平衡,不再如曾經般爭強鬥勝,隻求強法傲世。而是盡我所能,讓華陽之地,人類與妖怪,甚至妖鬼,皆能共處!”
“我早知你心中有宏圖,必不會被俗情而擾。這也是我羨慕你的地方,你站得更高,看得更遠!”迎舞看著他,忽然輕輕說著。
“可以避隱於世,過平靜的日子。不以世間叨擾而憂煩,才是我該羨慕的地方。”他笑著,看她明眸皓齒,“千波醉是一個寂寞太久的人,而他自負自傲,所以他選擇同伴的條件極端的苛刻。但他一旦選擇,決不輕易更改。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亦敢於在你麵前承認他軟弱的一麵。已經交托了他最大的信任,他值得你嗬護。”
她並未向輕弦細述這陣子發生的事,但他亦心明眼亮,已經看得通透。讓她的笑意,更是深濃:“你能超脫私情並淩於其上,以更豁達的心境去包容世人。將來,你必能成就於自己的天地!”
“借你吉言。”輕弦也向她拱手,微歪著頭閃出一絲戲笑,難得**幾分賴賴的樣子。他微微眯了眼睛,如果月可以成功的躲開冥界的追討,那麽他也該回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師父年紀大了,心力交悴,父親亦已經苦持了多年。他該為他們分擔的!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十八章意外的重遇,並肩的旅程(3)

洛奇和月回來的時候已經夜深,迎舞在外頭都快睡著了。輕弦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讓她半靠著打盹。他聽得腳步聲,捅醒了迎舞,兩人站起身來舒展一下筋骨。正看洛奇捧著一大包食物和月並肩走來。洛奇換了新的袍衫,是她隨身帶的,月光下瞧不分明是什麽顏色,瑩閃的繡花倒是格外亮。月依舊是一身白,但款式與他之前的略有不同。隻是腰帶上的墜腳沒了,脫了幾縷絲,倒像是生扯下來的。
洛奇一臉喜笑顏開,但月卻是一臉不爽的樣子。他原本就沒什麽表情,但此時麵容發緊,一看就知道不太痛快。
“點心,明天當早飯吧。”洛奇一見他們在外麵等,抓耳撓腮的把東西往輕弦懷裏一扔。勾了迎舞的脖子,“幹什麽在外麵等?我們認得路的。”
“也不是刻意等,醉在給雨萱換血,怕打擾了他們。”迎舞被她帶著往裏走。
“哦哦?那我們還進不進去?”洛奇一聽,忙頓住腳步,一臉征詢的意思。
“我說不用這麽早回來吧?回來了也沒地方!”月冷不丁冒出一句,他甚少搭茬,顯然剛才洛奇攪得他不爽了。
迎舞看了一眼他的腰帶,吞吐了一下說:“其實也不用賣什麽東西,都盡夠了!“他才不是因為這個。”洛奇歎了一口,撇了嘴說,“他非要在客棧裏住,我不願意!我答應你回來的嘛,你肯定會給我等門的。我哪能讓你空等一宿。”
“你這是借口借口!”月悶哼了一聲,突然長臂一伸,就要把洛奇往回扯。洛奇早有準備,一把抱住迎舞的腰。拖著她往後倒退了兩步:“我就不去住,我就住這裏!”
她那大嗓門在小院裏震得嗡嗡的,迎舞耳根子直麻。揮著手說:“沒事沒事,住客棧也行。鎮上有幾家還是很不錯的。”
“不住,我才不要住。”洛奇拖著她死不放手,不停的擠眉弄眼,搞得迎舞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輕弦搖頭低笑,洛奇一回來,就像這裏多了一百人一樣。極熱鬧起來!
正鬧著,屋門忽然一響,醉一步邁了出來。他手裏還挾著雨萱,一時搭拉著頭,不知是昏是醒。讓眾人一下靜了下來。
“你們進去睡吧。我帶她去林子。這裏也沒地方!”醉地話及時地把迎舞從洛奇地勒迫中解救出來。迎舞上前幾步。剛想伸手托雨萱地頭。醉一把握住她地手:“別看。明天就好了。”他廝摩了一下她地手背。“你不慣熬地。快去睡吧。外頭涼地很!”說著。他便連挾帶抱地把雨萱直接**去了。
輕弦側身讓他過去。觸息覺得雨萱甚是涼冷。估計是血盡體寒。加上她原本就是藤妖所化。身體地溫度比不得常人。雖然他不了解血族換血地過程。但想必對雨萱也是一種考驗。但她畢竟是妖。體質比人要強地多。醉帶她去林子也是對地。那裏接土接木。對她有好處。
所以。他並未發表任何異議。徑自讓醉過去了。
少了兩人。屋子就好分配多了。洛奇和迎舞睡土炕。輕弦和月在外麵打地鋪。洛奇也不管月是不是臭臉。反正直接就往炕上跳。之前迎舞已經鋪好被褥。並且找出幾床鋪蓋。就卷在炕頭。直接交給輕弦便是。
迎舞除了外衫。和洛奇一道鑽進被窩裏。外頭涼冷。迎舞剛才已經凍得有些麻。此時洛奇暖暖地往她邊上一貼。讓她不由自主地就往洛奇邊上縮。
“你身體不好。還老晃蕩著。回來又病了可怎麽好?”洛奇伸手攬過她。半眯著眼。“小舞。我可真想你啊!”
“我也很想念你呀!等沿海大城開了城,你們跟我們一道走吧?若是找到我爹,咱們一起過!”迎舞窩在她懷裏,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語。
“好,好!”洛奇連連應著,忽然又頓了一下,她低悶了聲,“不行,我們逃難的,不想連累你。”
“說什麽傻話,就說定了。”迎舞笑笑,閉了眼,“快睡吧,很晚了。”
“哦。”洛奇乖乖應了一句,沒一會工夫,迎舞已經聽到她均勻的低沉的呼吸。她驚得直瞪眼,洛奇也睡得太快了。她看著洛奇的睡顏,讓她的表情格外溫柔起來。洛奇是太累了,雖然她沒細說這幾日的過程,但想必也過得是驚心動魄,不得一日地安寧。
洛奇側翻個身,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抱,突然間覺得有些不對。觸手不再是軟綿綿的小巧靈瓏,不但體型變了,而且手感也變了!她不由地睜了眼,腦子轟的一激,霎時醒轉了過來。眼前是一具她再熟悉不過的胸膛,半散著衣襟,肌理分明的半隱半露。她嚇傻般的略一抬眼,正觸到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人,側著身支著肘正瞅著她。
“哇!”她嗷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手肘撐處才讓她注意到,這根本不是她昨天晚上睡地土炕。這是一張床!鋪著厚厚的褥子,還圍著帳,她本能的伸手一扒拉,被窩裏還有一個已經熄了的手爐。
“鬼叫什麽?”月不待她那個打挺掙起來,已經手快的一把勾住她,將她撂倒在他的懷裏,“昨天趁你睡死了帶過來的,這間比昨天洗澡的那間還好。”他見她醒了,眼睛一亮,雖然神情還是懶洋洋的,但手底下可沒閑著。
“不行,說了不行地。”洛奇踹著腿掙紮著,臉已經飛速竄燒。她皺著眉頭去掰他地手,她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昨天他就想,睡客棧是假,想折騰她是真!
“是誰說地,找到地方落了腳就可以。”他的聲音悶悶的,伸手就把她的小衫往上撩,手指就跟長了眼一樣。一下找到讓她發軟的部位。
“計劃趕不上變化,你就不能忍忍呀?”洛奇吭哧著跟他較勁,她太了解他了。他起了性就不管不顧。她今天別想跟小舞說話了,老天啊,快來救救這個男人吧,下雹子戳破房頂砸醒他吧!
他摟過她,手覆上她地胸,兩下她就軟了:“不能,你不想在這裏咱們就換地方。不然回去做也可以。我不在乎!”
她讓他揉得連聲音都有些變了,手指再使不上半分力。瞪著他喘個不停:“沒,沒你這樣的。到,到時她,她。。
他看著她的表情,最愛看她這般明明罩上一團媚色,又掙扭不休地樣子。讓他的唇角不由自主的便牽起一個弧度,他一笑,洛奇就有些傻眼了,開始風中淩亂天魔舞。她喉間發出一聲低呻。看著他越貼越近,嘴唇就這樣把她的囈唔聲吞了進去,他糾纏她的舌。讓她半點發不出聲音來。他緊緊的抱住她,似要連他們之間的空氣都要擠盡一般讓她有些窒息,不由自主地讓她去攀纏他的頸脖,去尋找一個依附。
這張床終是達到洛奇心目中壓床板的要求,響了!而且,很響!讓洛奇在迷亂灼燒之中恍恍惚惚的想著。壓床板,還是床不響的好!的身影,她伸手摸洛奇躺過的身位,已經涼了。想是她已經離開了很久。
迎舞起了身看到輕弦才知道,洛奇昨天晚上睡得正沉的時候已經讓寂隱月給抱走了。迎舞一向覺輕,他從她邊上帶走一個大活人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但很快她就明白,月昨天晚上為什麽一臉臭臭的樣子。他是欲求不滿,所以昨天他壓根不可能睡得著!
一想這個,迎舞一時間也覺得很尷尬。輕弦笑笑。其實這段時間,一直是四人行。當然雨萱有時會化藤。但絕不可能給他們提供多少便利的條件。以月地性子,他昨天能把洛奇放回來睡半宿已經是他最大讓步了,看來今天兩人不到日落是不會回來的。
洛奇昨天拿回來不少點心,迎舞熬了點粥,和輕弦兩人吃了早飯。此時天色尚早,外頭才是蒙蒙亮。但醉和雨萱昨天一夜未歸,也不知雨萱情況如何,所以吃了飯輕弦便起身往林中去,讓迎舞在家裏再睡一起。
這鎮上的人較少願意往那裏深處走地,所以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安人之所。當初輕弦和月入了那片林,之所以決定在那歇歇腳,正是因在林中沒有半點雜亂的氣息。有野獸,但野獸比起心懷不軌的人而言卻是安全了許多。
輕弦入了林,並未刻意藏匿自己的氣息。還未走到昨天傍晚那個小湖的地界,已經聽到悉索地腳步聲,醉和雨萱正穿枝度葉的往這邊來。
輕弦停了腳步,睨眼看他們漸行漸近。雨萱依然如故,沒什麽變化,隻是麵上時隱時聚的黑氣已經散個幹淨,讓她的麵色透出一絲晶瑩來。隻是,她的眼珠,是紅色的!確切的說,隻是眼瞳。那紅色的一點,襯在她碧綠眼眸的中心,像是花芯,更有如一滴鮮血。
“她此時並非是渴血,不過是異化地尾端,再過一個時辰就會好了。”醉看著輕弦地眼神,低聲說著,“待她渴血之時,她整個眼都是紅的。”“謝謝。”輕弦喃喃道,他發現雨萱一直盯著他看,不由地輕笑了一下,“怎麽?”
“我可以看到你的脈絡,老天呐!”雨萱嘴角抽搐著,“我實在不喜歡這紅眼帶來的視覺能力!”
“脈絡?”輕弦撫了一下自己的頸,眼睛瞅向醉。
“不錯,她現在雖不渴血,但異化的眼瞳還有些紅。紅瞳之下,所見的鮮活生物所裸露的地方,都會脈博清晰的暴露在她的視覺之下。”醉輕輕笑著,“每一根脈,哪裏跳動,都精準無誤!有如,一道美食!”
輕弦倒抽了一口氣,看到雨萱正調開自己的視線。他盯著醉一會,突然低語:“血族的力量之源,我明白了!”
醉沒有開口,輕弦不是笨蛋,的確如此。血族的力量之源,在於那雙看清血脈的紅眼。當血族渴血之時,這雙眼睛便會將所有鮮活的脈力呈現給他們。無論是人,妖怪,妖鬼,甚至隻是出魂尚未出人形的。隻消有脈引脈動,都無法逃避他們視線。順流逆流,皮膚已經無法再掩藏他們內裏力量的根源。脈引會暴露他們所行的招法,蘊招的力點所在。血族以血為食,更從血中得到他們的秘密。
這是血族強大的原因,沒有任何一種嗜血妖怪可以如此。就連同血之根的血羅刹也做不到!
“她並非真正的血族,真正的血族可以隨心所欲。就算不渴血,在任何需要的時候都可以摧出紅眼。並非是我有所保留,而是孤檀憂刹母的魅黑影響了她的力量。”醉說著便掠過他,“寂隱月呢?我想借他的冥隱氣。”
“他和洛奇去鎮上了。”輕弦低語了一句。
“又去鎮上了?他當自己來玩的麽?”醉詫然的回眸,看到輕弦的眼神,霎時明白了意思。他暗啐了一口,唯有此時,他才會羨慕他們一下!
迎舞瞪著麵前一大碗濃濃的湯汁,抬眼看著醉的表情:“你一大早回來燉這個?幹什麽好端端的讓我吃藥?”
“補,紙燈籠!”醉咬牙切齒,“一滴也別給我剩下!”
“你,抽瘋!”迎舞盯著這一大碗,趁輕弦和雨萱不注意,突然伸手狠狠的掐了醉一下。臉卻霎時泛出豔紅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十九章逃!落荒而逃!
不知覺間,月等人已經在這鎮上又住了三日光景。{這個鎮為東西縱向的窄長條,西側南北皆覆林,深處有矮山。這鎮是東麵十五裏外的孤雲城的附屬鎮,名三吉。距離臨海一隅還有不下二百裏。華陽地處西南,與羽光隔川河相分,華陽一地自空俯看便為一個長形拐棍狀,以秋雲,芫城為門,中間大湖雙城為腰,播雲,華陽山為
華陽山居正南,而臨海一隅則有兩座主要的海濱要城。分別為海雲城和浮雲城,二城相隔不到三十裏,皆處南海西南海岸一帶。因外海茫茫無際,比之中土大陸更為廣闊,四方海域將中土圍拱於中,海中更有深穀,暗山,峽坳,更有遠島無數。當中所育生靈,比之陸上隻多不少,各中更有妖怪鬼魅不計。聽聞深海之下,亦有水妖之宮殿,傳言神乎其神,不過是無人所見。大陸之中,已經摧生妖物不下千百種,海中生鬼魅亦不算稀奇。
西南海域一帶,一至冬日,便天陰風起,潮湧亦與平時有異。華陽為保沿海民生之安,為防那深海之底未知之妖,所以每年十一月至三月中旬。這四個多月為封海城季!海域封閉,漁民不出,以華陽從中調劑度日。城門關閉,一應外民皆不得入。並調派華陽高手弟子前往協防,以備不時之需。
也正是因此,醉不願意生事,才與迎舞在這三吉鎮暫時落腳。這裏地處較遠,又是深處華陽西南之境,之前魔宗與華陽爭戰,皆於華陽之外直至秋雲,芫城一帶。而孤檀於華陽肆虐,則是沿中線一路至湖畔雙城直至華陽山一帶。這裏則皆都避開,並未受到太多戰事叨擾。鎮民大都附仰孤雲城為生,鎮東側至孤雲城一路。皆有稻田,魚池,桑種。大都為孤雲城富戶或者屬華陽官辦。鎮民代為栽種,養植以及提供勞力以獲取相應物資。鎮上僅有的幾家客棧,食樓等,基本也是孤雲城富戶所辦,金器古玩店鋪在這裏極少,除了幾家外,實在是沒人消費的起。當鋪有一家。亦是孤雲城大當鋪的分號。
這鎮上隻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大街,其它皆是不相同的小巷。迎舞和醉所住的房子,本是一間荒廢棄置不用的小院,地方是鎮上大街一戶姓張地富戶所有。家主張誠是個四十來歲的精壯漢子,是替孤雲城收放租子的。現在自己也有二十來間房,手底下也有十來個家丁替他辦事。當時由醉出麵,與他租了這裏。本來這間屋連院也是極小地,又沒有井,離街也是很遠,紮在巷裏頭極不便利。加上又廢至已久。扔著也是扔著,放出去租人正好得些錢利。所以價格也算是很便宜,現在經由兩人一收拾。也算是不錯的安身之所。
現在在這住了快兩個月,左右街坊皆知是一對少年夫妻,男的有點子武藝,敢入那鬼魅之林行獵。女的巧手能織,針鑿功夫讓人稱道。
初時見他們衣衫華麗,容顏精琢。處處舉止皆透著貴氣,便知是大家子弟,並非一般小門小戶之人。見二人眉目有情,溫脈纖纖,便起些飛短流長。諸如家命不允,私奔而來。現下世道亂,這種事也不稀奇,不過於這鎮上,倒是一件讓人津津樂道的閑話。迎舞也不介意。越是這般猜度。他們越好掩藏。閑話說說也就沒意思,自然就消停了。
隻是現下。他們這裏又迎來幾個人。月自是不用說,他走到哪都是風景,這鎮上哪曾見過這等人物,再加上一個輕弦。這裏偏遠,輕弦以往名頭再響,在這裏能見過他本人的也是有限。隻是他風姿難掩,氣度繁華。那雨萱碧發碧眼,一看便為異類。洛奇鬼馬,能言善道,亦是能格外招引人目光的一個。
這鎮上本來就閉澀,甚少見到什麽格外出眾地人物來。當初來了千波醉和迎舞,已經攪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迎舞早早把衣服處理了,一是不想再如此招搖,二是也想換些銀錢。來一個天仙般的人已經讓人驚歎流連,來一對便讓人言論不絕。現在又來了一幫!搞的現在這裏早早晚晚門口老有一些人穿來過去的,月那樣的,就算他披個麻袋出去,照樣能引得一大堆人來圍觀。讓她和醉的平靜,徹底玩完!
他們來的頭一日還好些,是晚上來的,鎮上人歇的早,倒沒惹出什麽事來。但寂隱月偏是往鎮上逛,頭天晚上帶著洛奇去找地方洗澡,第二天又在客棧晃蕩了一日。這下三逛兩不逛便招蜂引蝶了。搞得鎮上人人皆知,南裏渦巷最把裏的一間屋裏,住著俊男和美女,大家沒事就去過眼癮吧!
迎舞早知道他們一來必會惹人目光,皮囊這東西,有時能給人帶來便利,而更多地時候就是一種麻煩。而氣質這東西,更是養成便蘊魂其中,風華風流非造作而出,而越是渾然如天成。更是容易引人顛三倒四!但迎舞沒想到,居然能造成這樣的轟動。每天都搞得這渦巷裏萬佛朝宗一樣。
她一直覺得這鎮上地人。因這世道不安。已經麻木。皆是膽小怕事。不願冒頭惹亂之流。但真是沒想到啊!就差天天擠進門來了。那些左鄰右舍自不必說。仗著之前與迎舞和醉相識便見天找茬往這裏來。更有些八杆子打不著地。也要有一搭沒一搭地往這竄。她真是怕月哪天煩了。手裏下沒分寸。再鬧出什麽事來。到那時。他們別想等到開城往海域去了。開始她還想著編個借口打發這些無聊人士。別天天跟看稀有物種一樣地湊過來。
之後連鎮上鎮長都得知了。六十多歲地老頭居然也親自跑來。他倒是找了個借口。說外來人口需要臨時造冊。要他們交待來曆。將他們一眾人都拉到鎮上議事府去了。這招當初他對著迎舞和醉用過。當時他色眯眯地看著迎舞。他地婆娘就色眯眯地看著醉。引得醉當時就起了殺心。虧地迎舞死拉活拽地勸住他。說實是不能再沒個落腳藏身之地。醉這才作罷。
現在那老頭子故計重施。而且這次。鎮上有點頭臉地富戶齊聚。迎舞這才有些慌了。恨不得能把他們化神奇為腐朽。但她又不能禁止月和輕弦就此不再出門。況且她這裏地方地確是小。拋開雨萱不算。這小屋住五個人也實在有些勉強。
就這樣混了兩日。結果第三天地時候迎舞地擔心變成現實。倒不是月煩了。他正常地時候基本上是沒有任何情緒地。別人很難能影響到他。況且月已經習慣了這種目光。他根本就是無視。他該怎麽著還是怎麽著。但他不能讓人欺上頭。估計這世上。能把他欺上頭地也隻有洛奇。
那次鎮長把他們叫去。讓他們臨時登冊。作為允許他們留居於此地監管憑證。但那天他叫來太多人。雖然都不是什麽見過大世麵地人物。但也在鎮上是有頭臉地。月這個人。對女人地殺傷力自不必說。但對男人竟然也有強磁之力。這倒是迎舞事先沒有想到地。
月因此讓人盯上了。那家姓王。是鎮上首富。看月如此。必是落魄貴公子。虎落平陽。因不得以地原因流落至此。八成當初報地名號都是假地。在此必不敢聲張也不願意露出真實身份。這家姓王地。與孤雲城主有些交情。一向在鎮上隻手遮天。連鎮長都要仰其鼻息。
當初醉和迎舞來的時候,正巧那王家的大少爺在孤雲城過年。這幾日才回來不久,鎮長請客,自然要請他,那人不好美女,隻愛男色。一見月,他當時便犯了相思症,一夜不寐,食之無味。次日便帶了帛禮親自拜會。見了月他便三魂去了二魂半。滿嘴胡言亂語,心猿意馬醜態百出。屋裏三個男人無一能逃出他的魔爪。拉著這個摟那個,滿嘴親哥哥好兄弟,恨不得三個一塊端回家才好。
迎舞現在一想那氣氛都雞皮疙瘩掉一身,就連一向能識大體,知得大局的輕弦都一臉要殺人的表情。更不用提其他兩人了,醉就算天天讓迎舞洗腦,讓他忍忍忍,迎舞也覺得他當時眼珠子泛紅。月當時讓洛奇一直揪著袖子,洛奇太了解他了,他動手前沒任何征兆地,最重要的是他沒表情,一般都是眼神變的時候那人已經往歸棲嶺報道去了。
洛奇實在不願意在這裏給迎舞惹事,但她也極是討厭這兩日地情景。拿他們當大花臉看看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登堂入室,來個當麵調戲的。
當時真是亂成一窩粥,小破房裏洛奇像隻老母雞護小雞一樣左推右擋,擠得桌倒凳歪,雞飛狗跳。外頭還一堆看熱鬧的,那王八蛋帶來的家丁在外頭哄人壯勢的,熱鬧的簡直比架戲台還要喧雜個七分。
迎舞和雨萱都傻眼了,橫是沒想到能有這一出,雨萱護著迎舞在屋裏躲來躲去,就差揭了房頂!
算是月真是長進了不少,也虧得輕弦終是能壓得住,知道此時生事實在不妙,也算是迎舞教育有方,醉居然這樣也忍了。生生地這三人讓那孫子占了不少便宜!
當然最後還是要靠洛奇,她最是會對付這種混人無賴。洛奇一張嘴什麽都能出來,巧舌如簧終是讓迎舞見識到了。連哄帶騙的讓那廝把東西留下,一步三回頭的先回去。
然後,他們也隻剩一計了,腳底抹油!這鎮上實在是呆不下去了,當天晚上,他們就卷包逃跑了!
這鎮上的人,其實都是普通人,沒一個會異法亂力的。華陽弟子也甚少來此,高階更不涉足這等小地方。但偏是這些普通人,把他們逼的落荒而逃!
唯一的隻有那個被鎮人傳言,林中有鬼魅的林子了。這片林子不大,但聽說曾經鬧過鬼,深一點都沒人敢去。之前醉和迎舞沒打算隱在那裏,是造屋開舍很是麻煩,一應物資又需要有出處。但現在有雨萱,引木而生,盤木而居也不是不行。反正不管怎麽樣,總比在這裏天天讓人瞧景的好,總比讓無賴天天來糾纏地好!跑吧!
他們夜遁地時候,那混蛋還派了家丁在附近晃蕩盯著他們家。雖然那幾個人在他們眼裏就跟死的沒分別,萬是不可能看得住。但無形中就是給他們加了一種刺激,洛奇攥著拳頭安慰月:“老大,我知道你今天受苦了。明天我潛回來,把他揍死給你報仇!”
迎舞頓了一下,亦抬眼看著醉:“我知道你也受苦了。”她說這話地時候都有些憋不住笑了,本來她也煩的很,但現在這一鬧,真的讓她覺得有些太可笑了。
雨萱憋了半天,也應景的跟著說:“輕弦,你也受苦了!”
那三人已經無語了,他們早知道在這鎮上住不長,但沒想到是被人用這種方式趕跑的!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章輕弦返南
眾人趁夜離開三吉鎮,往東南入林,直至他們相遇的溪窪一帶,沿山澗至上遊源頭。便於那裏山坳處,便由雨萱施展木法為他們提供安身之所。
天下木妖眾多,而且分成不同族係。但木法有相通之處,總的來說,便分為殺法和生法兩大類。而殺係之中,亦分成縱木穿刺,天羅地網,亂木絞殺,死木化形。依練習者的力量最終而成不同境界。
如今木妖於世比較出名的,當屬四大族係。一為波瑤族的木妖,他們諧木這個音,取了一個人類的姓氏,穆。波瑤的木妖,源起於東海韶光山,與山中同時化魂出形的一些五素妖怪同氣連枝,所習之法,則依照相生相克之理而習。並不追求招法精妙或者殺傷力強大,而是主要為其同盟相輔。若與同族之中的土行之妖,水魄之妖相合,其力不可小覷。但若論單打獨鬥,則不如另一支木係之妖。也就是木妖四大族係的綠瑤!
綠瑤族人皆姓錦繡,其木法為四族最強。能使出死木化形的,大部份都是綠瑤族人。他們經過千百年的錘煉,已經脫離自身最大局限。可以不依附土而存,不因水而生,亦不因火而枯。綠瑤族人,無論殺法與生法,皆是四族之中的翹楚。也正是因此,他們頗得羽光的倚重。
而與綠瑤血緣最親的,也屬藤木大係的花熙一族,其所演練地招法。已經與木係的有所差異。他們擅控花朵,放棄摧木縱木的招式,以繁花為刃,自創新法。其族人皆是花妖,已經無視季節更替。妖力所至之處,春花秋綻,夏蕊冬開。四季不落也是常有。
而雨萱所屬沼澤一帶的朗係一族,亦屬木藤四大族係之一。朗係的木妖,能做到死木化形地是少之又少,與綠瑤力量相比稍弱。但比之波瑤一族又稍強。朗係殺法,以天羅地網,亂木絞殺最為出眾。
雨萱一直練的是生法,於殺法隻能算是極其平庸。但以木妖碧灼之氣煥木生長,是所有可以化出人形的木妖最基本地能力。基本上不需要什麽技巧或者強大的摧力。她以木妖碧灼之氣。將細小半幹藤枝催生極巨。有如大蛇。將細矮的枝椏變得有如粗梁,相互糾纏而搭,巨藤成梯而繞,普通的樹霎時便粗壯數倍,本來稀疏的林地便鬱鬱蔥蔥,樹冠如大傘,葉片如手掌,厚厚似房瓦。{樹身扭曲彎折,像是軟體一般的扭動簌響。不多時便形成天然的棚架。最粗壯的,儼然有如沼離城中地大樹居一般。
就在雨萱催動木法地時候,月和醉則在山下澗流的下遊處練功,月可以把普通的水匯冥隱氣而成寒潭。冥隱氣可以更快的提高醉的狀態,讓他的覺感更加的敏銳,當他的血流暢順的時候,體內龍牙也能得到補充。這陣子,醉獵食都要出鎮去,鎮上地人彼此相識。若突然間少一個很是麻煩。到一些荒村野店或者大城人多的地方就不同。但他自十多年前接受冥隱氣之後。這股力量便成為他的根基,融入魂體之後降低他的溫度。卻提高他的覺感。他太久沒回魔宗,所以需要月來相輔。反正月也需要練功,二人正好一道。
迎舞便和洛奇,輕弦在山裏找些柴草之類的。他們把屋裏能用的都卷了,估計天亮的時候,那幫人又要飛短流長,說他們一夜之間人間蒸發,搬家這麽大動靜居然一大堆眼盯著沒瞧見。說不定把他們當成鬼魅!加上雨萱在這裏催木法,周圍的林木都受了影響,變成粗壯茂盛了起來。到時鎮民們更不敢到這裏來了,這樣也正好消停。
三人一邊撿柴草,一邊洛奇和迎舞又拿輕弦開了一會玩笑。這種事吧,當時你覺得特別煩,但事後想想,怎麽想怎麽樂。洛奇開始還咬牙切齒,非想著潛回去揍人。但和迎舞一說起這事,忍不住兩人又覺得好笑起來了。安慰輕弦最後就成了取笑他們三個,輕弦看這兩人一搭一唱,也無可奈何。這種日子也不知能維持多久,得享一天也算幸運。
“之前家裏所存地米鹽也算不少,希望能撐到三月,我們一道往海域去。”迎舞看著輕弦,低聲說著。
“這些天洛奇與你們一道。我也可以放心些。”輕弦看了看天色。“我想回華陽山一趟。”若之前沒有碰上迎舞他們。他或者會一直陪著洛奇和月更久一段時間。但現在有醉和迎舞。他便開始有些牽掛師父他們。
師父自與孤檀一役之後。也不知情況如何。他該回去看看。初來鎮上地時候。他已經想中途回去一次。但前兩日在鎮上鬧地雞飛狗跳。也實是沒機會開口。現在他們在這裏安頓也算不錯。北地冥府與夜魔羅糾纏。至少還要扯上一段時間。此時也正是機會了。
“你要回華陽山?”洛奇聽了停住上山地腳步。轉臉看他。
“你們這些日子在這裏該很安全。我想趁此回去一趟。若師父無事。我再回來找你們。”輕弦伸手撥開她地碎發。“我本想讓你們跟我一道去。但既然月不願意。日後再找機會罷!”
“若他們認為你背叛師門。要殺你呢?”洛奇看著他微笑地目光。一時間有些發怔。“就算天下人皆認為我背叛師門。我爹和我師父也絕不會這樣想。”輕弦笑笑。“我實在擔心他們。正如你當初牽掛你父親一樣!”
“我明白。”洛奇連連點頭。“你去罷。到時。我一定讓老大也回去看看地。”
“至少該吃了飯再去,天快亮了。”迎舞低聲道。
“當然,我才不要餓著肚子趕路。”輕弦笑著,將他們得的柴草皆攏到一起,係牢之後拎挎起,“走吧,雨萱這會子該把屋子弄出來了。”
他們回去,忙著起灶生火,做了一些飯食。雨萱得知輕弦要前往華陽,有心想隨著去。但見輕弦沒有出言讓她一道的意思,一時間當著眾人也說不出口,猶自暗底裏著急。
輕弦注意到她的表情,低聲說著:“魅黑入了你的體魂,這幾日是你異化相融的關鍵時刻,與他們一道才算得宜。況且我此行要去華陽山,那裏你也不是很方便,留在這裏吧。”
雨萱張了張口,終是沒說出聲來,默然點點頭,卻是一副黯然的表情。月是巴不得他趕緊閃,他晃來晃去的吸引了洛奇太多目光,表哥長表哥短的叫得他心裏鬧得慌。吃罷了飯,輕弦趁著天色蒙蒙,容易行走,便起身告辭。雨萱隨著他往東南走了一段路,眼瞅著林界已經隱隱可見,突然拉了他的襟擺低語:“這幾日我沒什麽異狀,我化了藤,你帶我一道走罷?”
輕弦立住身,凝睇著她說:“我可以承認妖鬼,但我師父和父親不能。”
雨萱怔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五魂不齊,已經歸入妖鬼之列。接受千波醉的血,成為異化的血族。她上華陽山隻有死路一條,輕弦不讓她跟隨,是對她的保護。
“華陽這些年來,涉世奪權,搶奪領土重鎮,並不是要圖霸當世,而是想給人類同等的登天機會。並非是他們偏見,其實曾經的我也是一樣。死於妖鬼手中的華陽弟子何止千萬,長時間積怨下來,症結難解。”輕弦繼續說著,“過些天我還回來的,冥界不歸,我總不能放心。魔宗那裏,若夜魔羅就此被擒,希望他們不再追討寂隱月。但若夜魔羅贏了冥兵,隻怕他們不肯甘休。所以,我隻消華陽無事,便回來尋你們。”
“那你萬事小心,他們說魔宗的夕君深入華陽生事,他在暗,你們在明。華陽人海茫茫,我實在擔心。”雨萱竭力讓自己平靜,低語著。
“華陽山有真元之罩,五魂不齊者不得入。夕若要破罩而入,也要大費周張,他就是因此,才深潛不出。”輕弦笑笑,“他目的並非是華陽,不然他早就帶著魔宗大軍自秋雲城而突。他是想報私仇!”雖然他對夕並不甚了解,也並未交手過。隻知夕入魔宗之前是三聖門的高階,因與三聖門有私怨糾紛,這才投靠魔宗。三聖門被魔宗大肆清剿的時候,有些幸存弟子轉投向南,接受華陽保護。想是當中,必有夕深恨之人,才讓夕窮追不舍,不惜深入華陽。
“我這便去了,快則十日,慢則一月。趕在三月之前,我必回返。”輕弦看著雨萱,“南方水豐土沛,林中與你有益。在這裏慢慢調適,不要顧慮太多。”
他說著,足尖輕點,一股旋煙而起,若灼若寒,體內似是匯了雙力一般。裹帶衣袂輕揚,長尾飄飛,有若雲翔一般。接受了楓的力量,楓那裹帶著冥隱氣的華陽真經,匯至他的經脈之內,卻不會被他自體的真經而擾,慢慢相合之間,凝生出全新力量。像是楓,在他體內得到重生一般。
他還記得楓死去之前的樣子,慢慢枯槁卻笑容清澈。楓自入華陽開始,他的人生便成一出悲劇,但最後卻在他臉上,看到如此安然的笑容。他所有的強願,隨著力盡而灰飛煙滅。因他的力量,並沒有完全的消耗在魔宗那裏。而是找到了可以寄托的人!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一章鬼霧之森
雨萱沿著山徑慢慢往山上走,在這裏住了幾日之後,雨萱才算明白這裏為什麽被鎮人稱為鬼林。林子雖然不小,但林木也不算繁密。不過根據這幾日雨萱摧木法查覺,這林中的樹倒是有大半都出了點子靈性的。華陽元真之氣,遍處南方各地,時間久了,一些異類自然沾染上些靈氣。有時徑道兩側,林木居然朝夕不同,知邀陽而轉,草莖攀移。想是曾經有不少鎮民迷在此地出不去,以為是鬼打牆,所以給這一帶起了個這麽駭人的名字。
其實雨萱倒是覺得,這裏的木草雖有了靈性,但距出魂還早得很。對人其實是無害的,不僅無害,還有些好處。當中有些果木,到結果之時,取其而食是對人身體有益的。比一般普通的果樹出的果實要好的多。
不過此時還未及春,這些林木也根本達不到可以自控生長時間的能力。倒是因雨萱的到來,讓這山坳一帶更加的蔥鬱。
她今日正打算細細的探探深處,看看有無藥草可用來煉藥的。醉欲煉龍牙蠱,不管因何,他總算救她一命,她也想出些力。
她正走著,忽然間眼前一片迷離,似是山林深處突然升出霧來一般,讓景物有些不大分明。這山覆蓋雖廣,但並不高峻,無險峰深峽,隨處皆是坡緩之地。林遍覆於上,皆是南方益生之木。但此時迷霧突生,渺藹沉沉,之前還是紅日當空,一時間竟有如入北地萬裏古森一般的陰霾。霧氣略略發青,卻嗅不出任何妖詭之氣。唯有淡淡清冷,似是霎那溫度又降低了。雨萱微微一凜,不由挺直脊背,正欲縱上樹尖看個分明的時候。在她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剛才她眼前明明是林地一片。樹叢交錯並不見半個人行走。她也並未聽到任何腳步之音,再是輕靈的,以她藤妖的敏銳,也絕不可能直到至了眼前才發現!此景讓她後背一寒,後腦不由自主微微泛麻。眼瞳凝碧之間,死死盯著破霧而出的人欲走欲近!
那是人是在走,卻有如飄掠。之前還於深霧。無聲無息之間,霎時已經到了眼前。是一個女人!她長發披散。直垂腰際,烏黑順澤有如傾瀑。黑色眼眸,深澈如黑晶,眸光如水,流轉間隻見眼瞳一點亮燦,有如碎星。微尖的臉。膚色凝細如脂,潤澤似玉,晶瑩剔透之間卻微微透著蒼白。挺直的尖鼻,中和她五官的柔媚,**三分英氣。唇卻豔紅。有如桃李。
她身著淡青色綴花地紗衣,南方雖然冬季不算冷,但此時著紗還是太早。但紗影朦朧,袂帶翩翩,與黑發相繞,卻似風隨兜轉,讓她步履之間更顯婀娜。她削肩細腰,體型纖細,並不扭腰抖肩。卻讓人覺得有若風拂柳一般妖饒。長裙大開裙擺,直拽而下,翻飛的花邊,每一條,都似隨她心意翻轉。
雨萱怔愣之間,那人已經近在眼前。看著那人的樣子,一時間雨萱腦中竟是一片空蒙,有如霎時失了心智,竟立而不動。隻顧對上她的眸子。
她看了雨萱一眼。眸間閃動中,人已經掠她而去。那眼中所**的。竟是一絲憐憫:“可憐。”她輕輕開口,音若幽穀鶯啼,清亮卻不裂心的醉人之音。
她人一去,雨萱霎時有些醒轉,一時間竟覺渾身發麻。可憐?什麽意思?她猛的一回頭,見那人已經慢踱而去,所去地方向,正是他們所住之地!
“你是何人?什麽可憐?”雨萱急急縱前。她明是提氣而掠。卻總見那人忽悠在前。總也追不上半分。
“藤妖一向生命長遠。自是不為貪生。隱居於此。不擾世人。自是不為貪勢。之所以向妖鬼低頭。想是迫不得已。所以可以憐!”她聲音輕淺。卻直入雨萱之心。“你雖是妖鬼。且放你一條生路。別再跟來。”她說著。不見肩抖手動。卻是突然一股強勃之力急湧而至。雨萱猝不能防。生生讓那股無形之氣瞬時推出去。讓她地身體一下似被強力所撞。失控之間連著向後滾翻出去!
頓時。她胸口暴震不休。裂痛自內而外蔓延。讓她險些噴出一口血去!她咬牙掙紮著起身。卻再見不得半個人影。她心口突跳。一股極壞地念頭湧上心來。但不可能。怎麽可能?
月正於樹居二層盤坐。洛奇與迎舞在下層閑話。醉今天一早便去了山下寒溪。月聽著她們地聲音抑揚起落。一時間也覺得很是平靜。不覺間他又行功一周天。夜魔羅地魂力。已經讓他吸納十之**。通體冥寒不絕。卻再不會因血流緩慢而滯。不需要再借血行功。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他正欲起身下去。忽然間眼眸一凝。隻是一瞬地工夫。他地人已經卷出一道光影。險險地從樹椏扭折而形成地小窗掠了出去!在出去一瞬。身體已經一個大扭轉。麵向著樹居。速度不減之間。翻手一繞。一股徹寒之氣自他手心兜出一個大罩。將整個樹居完全包裹!從他起身。出招。至招罷轉身而掠。一氣嗬成。狀如飛天。目不能及。亦無聲無息。
甚至洛奇和迎舞一點都未查覺。她們閑話地聲音一直沒有中斷過!月踏枝而掠。幾步之間已經竄上近山頭地位置。正看到一個女子。倏然而至。
那女子見到月,淡若靜水的眼底漾出一絲波瀾:“寂隱
“你眼中沒有人間冊嗎?”月看著她,其體雖寒,卻無妖氣。雖有肉身,卻冥氣自體而湧。當她接近到他所能感知的範圍,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人,來自冥界!
“我隻管拿人,不管判魂。”她淡淡開口。言語之間,見月身後淡淡風湧之息,一道黑影已經悄無聲息地貼了過來。千波醉,他離的雖遠,但月一發招他便有所感知。
“孤檀千隕。”她唇角微抿,道出醉那血族之名。
“朗繁棲。”醉背著手,略是挑眉毛,“傳言你登天路,卻想不到居然入了冥府。”
“天界冥界,皆為人間持衡而設。”她看著醉,“修羅道主有命,冰海之魂魄,隻能生於冰海,沒於冰海。寂隱月你納冰魄入體,因你魂體合一,無法分割,不得以請隨我前往冥府,得見道主!”
“你隻是抓他,看我何意?”醉半眯著眼睛,心下微微一動,“難不成,連我也要帶走?”血族雖然為世所不容,但冥界除了孤檀憂刹母之外,不會對其後繼所發展的族人下擒拿令。這是因三界所執掌的範圍有關。血族元祖,是沾染了哀月亡去卻不盡散的願念而生的。冥府有管轄她的責任。但她所發展的族人,皆是從人,妖怪而化,除非人間界無法處理,不然他們不會幹涉。但她此時的神情,分明是冥界有令,連他也不能放過!
“我不開虛空,借金身入世。就是不想鬼陣傷及無辜,道主之命不可違,跟我走。”朗繁棲聲音輕淺,神情淡淡。
“朗繁棲當年何等風光,休葉之中,藤木一向難以出頭。唯你強法傲世,不輸他族。如今卻是一副如此諾諾之容。”醉輕輕一笑,“想是當時月入冥府,放跑了夜魔羅,幹擾了懺悟道。讓我那位元祖,又跑掉了吧?想用我引她出來,她再蠢也不會中計了。”
她對他地話不作任何反應,眼眸之中不生波濤:“朗繁棲於世之時,不曾枉害人命。如今,亦不願意錯殺無辜,今*****們不肯跟我走,因此而生的罪孽,亦要你等來償!”她言語之間,霧藹更盛,周邊藤木開始扭曲瘋長,以極速蔓延。整個林子,已經布滿寒冥之氣。月與醉不需要探看已經知道,她一入這林,再無人能出得去!除非,打死她!
這裏已經鬼霧森森,似連飛鳥走獸都跑盡了一般,靜的可以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雨萱此時已經跌跌撞撞追了過來,唇邊還漾著血絲。她看著那女人的背影,剛才她聽到醉的話,朗繁棲?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居然是這般模樣!
天宗時期,天宗元祖與妖尊相鬥,最終得勝,妖與人類共為一盟!同守天路,同有登天機會。雨萱聚魂成體之初,已經聽過這個名字。而那時,聽說此人木法之強,睥睨木係妖怪,木法之強堪比萬妖當世的女楨。聽聞此人早已經登上天路,為天界一員。卻不曾想,她竟然會入冥府!
妖怪都以入天為尊,次而才會入冥。憑她的力量,登天綽綽有餘,為何入了冥界,成了修羅道地拘魂使?
眾人皆是不動,亦不再言語。靜如晶雕,實是在找尋漏洞。月凝看她,她用了入冥前地肉身,但是卻周身不見一絲弱點。冥寒自內而發,循而不絕,已經完全替換肉身的血脈。於人間而言,她是死人,如何能再殺一次?
雨萱勉強站在她身後不遠,身體地力量,於這位同族麵前已經完全被壓抑。此時雨萱就如同一個普通人一般,連半點力量也使不出來。所謂強弱之差,不過如此。單憑身體而發的罩氣鎮力,已經讓她潰不成軍!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二章鬼霧之森(2)
朗繁棲盯著他們,她的發在漸漸變綠,隨著發色的漸變,周圍林木已經瘋長成一個大蓋狀。她的眼眸也在泛碧,翠閃如晶之間,**詭然之光。妖皆願入天,但分族係。木係接地而生,無限接近地之力,遠比登天更有進益。木法接受地力培養,靈魂受陰冥所汲。木妖慧潔,以曾經的女楨為至尊。
沼澤的藤木,多不能煉其慧潔之魂,隻求強法。於此,力再強橫,體魂再能相持,悟覺之魂不達,仍無法到達至高境界。但她是例外!萬妖亂戰,三界重歸,木係分出多達百族,再無法成就曾經女楨時代的輝煌。但她,亦是例外。因她心界澈明,不因俗世而擾,不染世間塵囂。於土魄水晶之間韜晦,才有機會突破瓶頸。
她於冥界數百載,所見世間紛擾,爭戰無休。至使冥界之魂,積增無數。皆是愚蠢又貪執的可憐人。
她不願意如陰坤華星那樣,扭轉虛空強開鬼陣。的確,那樣攻其不備,占盡先機。但萬鬼攝魂,多少無辜又要魂歸離恨。縱然引魂渡魂,可讓完整之魂再度還生,但依舊有很多,便碎在攝魂陣強汲之下,就此飛灰,亦是有背天地之德。三界相附相依,才能持久。當初妖霸天下,終至隕滅。她所能做的,隻有如此了!
“這裏除了你們,還有三條人命。兩個人類,一個木妖。或者說,一個接受血族之血的妖鬼!”她眼微微一眯,“繁棲不能違背道主之命,冥冰之力不該存於世間,血族元祖,必要歸冥入悟。如此得罪了!”
她言語剛盡,身形倏得一轉。竟然不見了!
雨萱忍不住低呼出聲,她居然憑空消失,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但下一刻,她的身體忽然一輕,整個人竟已經被人提了起來。她睜眼一看。是寂隱
他人已經淩在空中,迷霧之中,整個林子已經密織如蓋,像一口巨型倒扣的鍋。在繁棲突然消失的一瞬,他和醉亦同時縱身而起。醉向後去尋迎舞和洛奇,由他來擋這藤妖。
雖然她動作奇快,但她畢竟是借了肉身入世。不可能如魂一般散於林中,月知道,她不過是借林木形成的障法!
要打敗她。隻有一個方法。就是像當初對付黑境與白霜一樣,破壞她的肉身,逼她不得不離開人間。她不是那種羈留於人間不散地強願之魂。她是已經接受地之力的冥府高階。肉身一敗壞,她必要離開。
他一把揪起雨萱,兜手之間挾在她的腰側。手心一拱,一股冥氣強逼而入,讓她渾身一激,強痛之間竟是可以動作。
“化藤。”月低語一聲。雨萱不及多想。身骨一扭。一條碧藤已經突顯而出。一下繞在他地臂肘之間。與此同時。上方藤木突然一勃。葉脈竟絲絲分明。有如利刃。土地裏亦開始爬長須根。攀纏細蛇。周圍樹木開始扭曲移動。不見拱土。卻開始交錯抵架。葉片瘋長皆有如人臉般大小。樹身所攀纏地須莖以一種極快地速度生長。出枝。發芽。綴葉。然後勃張出花朵!花朵全是碧色。一時間。眼前綠影紛紛。將月所處地空間越擠越小。
月在枝葉之間飛竄。空間已經越來越少。他所能移動地範圍亦開始變得狹窄。他隻覺冥氣滿溢。竟是絲毫找不到對方地位置。
突然之間。所有綠色花朵在一瞬間綻開。蕊絲皆成利刃。頭頂上藤枝密繞。所有尖銳皆向下急突。地上須絲亂彈。霎時間。亂卷飛舞。天羅地網與亂木絞殺。她可同出兩式。雙招相逼。完全沒有破綻。
月知道此招必無可避。隻能生頂。周身一旦接受大腦所傳遞地信號。脈絡馬上開始將冥隱皆調至全身。藍光溢出。明罩出顯。他雙手相合。手上已經罩上冰藍。媚絲千轉。開始從他身周發散。他身體強行上縱。根本不管不顧。直迎亂藤而去。與此同時。雙肘緊夾。雙手合拳。猛地向上突擊!
“轟”地一聲巨響。木藤催出地大鍋般地蓋子。生生讓月頂得突尖了起來。亂刺飛舞之處。皆被藍罩相抵。他身周遊走細絲之氣。像是無數柔細纖纖地雨。更像是柔卷在一起地花瓣。他一頂不出。馬上極快地開始換一個位置。速度之快。已經化成光影。一時間。他有如被困花籠之中地蝶。在撲閃亦飛展出曼妙地急舞。
藤枝葉瓣亂飛。越來越多。冥氣糾纏突撞之間發出清脆地叮叮聲。倒像是鈴!樹木不停變幻方位。枝椏伸展如觸。葉尖張開如口。內裏竟有尖銳森森。就算被媚絲所折。斷掉亦入土。然後很快被催生。
死木化形!藤木之妖最高的招法,在冥界寒氣的罩結之內,神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月眼睨之處,亂木齊動,他一直在找那朗繁棲的位。他是練冥隱功的,這種功夫與冥界相合,此時無形之中竟成朗繁棲的助力。她地力量遠勝當初的黑境白霜,更重要的是,她此時占據地利,對她而言,林地比任何一個戰場都要好!
洛奇正和迎舞坐在屋裏聊天,這“屋”其實就是扭長兩株大樹拱搭而成,八字相繞,以枝椏交搭,分成兩層。床是洛奇砍來木頭做的,以前她跟著父親自己搭房子,有些子粗糙的木工手藝。枝椏突展之處就用來掛東西,也可能用來做裝點。
兩人正說著分別的彼此情況,聊的不亦樂乎。忽然間兩人皆覺得身下一動,一時間有些詫異,正待看時。洛奇突然發覺,床頭居然長出藤來!明明都削砍妥當,如何又發了芽?她微怔了一下,突見那芽兒長得極是快,很快便向床身蔓來,不僅如此,身下床板亦開始微震,似是這整張床活了,又要變成大樹一樣!
洛奇算是反應敏捷,低呼一聲“不好。”忙忙便拉著迎舞一下跳下來,還未站定,突然嘩拉一下,整張床竟立了起來,掛著被褥開始生長。與此同時,兩株扭纏而拱的大樹開始相分,隻是一霎,亂藤一下竄了滿室。
迎舞登時目瞪口呆,洛奇顧不得狂呼亂喊,一把將迎舞拽到自己身邊。另一隻手極快的去摸腰間地匕首。
這些藤枝本如蛇般四竄,洛奇一個動作,它們竟如同生了眼一般。似是覺出她的意圖,竟呼的一下,枝葉開合間猛的向她纏了過去!
洛奇當時被嚇得不輕,但好在她身經百戰。沼離也算見識過大藤怪,嘴上大吼出聲,手指卻極快的一把將夜意心扯出來。她手臂一抬,已經三藤而繞,她與迎舞如此接近。但那藤皆是向著她而來,隻是一瞬,便扯著她的胳膊一下將她提了起來。與此同時,更有藤條向著她小腿,腰間而去。
迎舞哪裏拽得住她,兩下便扯脫了手,急得她尖叫出聲。洛奇急中生智,突然借著手臂被拽的力量,猛的一個收腹抬腿,一個倒頭閃避下麵欲纏她的藤枝。同時被縛地手猛地一送,將夜意心送推出去!
一閃之間,迎舞覺得眼前出了一道白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倏地一下便向著藤枝之間而去,然後猛的一勃,生生將勒著洛奇手臂的藤條擠斷成七八截!
洛奇一墜,那光緊追不放,在她身周亂繞,看得迎舞目瞪口呆!但根本不待她落地,已經有更多的藤竄出去,霎時拱起如繭!洛奇眼睨一片綠光,心下已經涼了大半。一放夜意心,好像它們來的更凶。夜意心是魂體,根本無法托住她,她亦來不及聚氣。眼瞅就是一個倒栽蔥掉進大藤包裏去。
正待此時,突然一陣嘩啦啦亂響的聲音。洛奇和迎舞已經雙雙讓一股力給頂了上去,接著便落在一個軟綿綿的身體上!
此時樹已經被震得七淩八落,藤如斷蛇一般四散。她們還不及坐穩,隻覺四周綠蒙蒙一片,像是整片林子都變密了,上麵亦不見天日。到處都是枝椏如手,亂搖不定!
洛奇這才看清身下之物,龍牙!巨大的龍牙亂展雙翼,巨尾亂掃,枝椏不停斷亦不停的長。讓她們根本辨不清方向!
醉站在她們身後,這林子已經讓朗繁棲化成結陣。他可以感覺到月的氣息,被緊緊包裹在一團碧氣之內,衝不出去就隻能把她打倒。這裏的藤木顯然沒有受到朗繁棲的直接控製,相對較弱。
他垂眼看著迎舞,忽然坐下來在她耳邊說:“你在這裏讓微涼支持一陣,不要讓洛奇亂打。打的越多,出的越多。”他看著她泛青白的臉,他知道她害怕,但他亦知道,她頂撐得住!
迎舞僵著麵,卻連連點頭。他知道她很快能冷靜下來,他信任她!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三章朗繁棲驚絕木法
洛奇眼前全是飛竄的藤枝,葉片扭結著,花朵都是碧色,像是一張張小臉,更像是一隻隻手掌。它們越纏越多,當龍牙長尾橫掃的,巨翅亂震的時候,就會出現更多更多。
“不要再打了,微涼,停住。”迎舞突然在洛奇身後尖叫出聲,同時她掙紮著前撲,去抱洛奇的腰,“洛奇,不要再讓夜意心出來,停住!”
她一邊說著,一邊強行從後麵去拉洛奇的胳膊。“什麽?”洛奇感覺到她貼過來,沒敢大肆的掙紮把她甩開。倒是微涼霎時聽從了迎舞的話,生生的在空中旋而不動起來。它一停,大量的藤已經突竄而至,一下將她們上下左右圍個水泄不通,無數藤交錯成一個桶狀,密密麻麻的須觸近在眼前,在她們身周浮動不止!
洛奇驚的雙眼瞪得滾圓,隻停一下,它們已經完全補滿了空隙,有些甚至已經攀到微涼的身上。它們隻要往裏一擠,她們就全成了肉屑。
但是,有如它們亦長了眼一樣。她們一停,這些藤居然也停了。它們依舊在生長,完全的遮蓋了天日,像是把她們徹底封在一個桶裏一樣。不停的慢慢動,但卻不再勒逼。
“你,你看,如,如果我們不打。它,它們也不打了。”迎舞緊張的渾身都在抖,有觸須已經蹭到她臉上,弄得她又癢又麻,卻又不敢撓。怕任何一個動作激起它們的反應!
“這藤怎麽回事?”洛奇勉強穩了穩神,這藤與沼離的不一樣。就算洛奇不是什麽高手也知道,在沼離,砍斷的一些就掉落縮小。但這些,斷掉依舊會馬上長出來,生根發芽直至開花都是瞬間完成,她們砍的越多,就像是撒種一樣讓它們生的越來越多。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冥界的人。”迎舞低聲說著,“我雖看不到什麽鬼魂,但總覺得這霧起的離奇。像是直接從枝椏之間發出來地!”
洛奇被她這麽一提醒,忍不住也哆嗦起來。她僵僵的坐在那裏,突然歎了一聲:“冥界!”
“看來我們隻能在這裏等了。我們根本不可能突圍出去。這些樹不會死,它們會不停的生長!”迎舞此時已經極快的平靜了下來,她穩了神,“醉已經去找月了,但願他們可以贏。”
“在太康的時候,出來了一個陰坤華星。聽說,他是冥界修羅道,兩個最強拘魂使之一。如果這個人是冥界來地,估計力量跟那個陰坤華星差不多。”洛奇反手去拉迎舞。眼眶有些泛紅,“我連累死你了!”
“傻話。你我之間。還用說這些?”迎舞輕笑。“再說。就算沒有你們。當我決定與醉一起之時。便已經準備好了!”
她握緊洛奇地手指:“如果這個可以縱木困住我們地。真是冥界地兵。那麽顯然。這人不打算枉害無辜。不想把我們牽扯進來。我們隻要不貿然亂打。它們便不會來攻擊我們。”迎舞微喘了一口氣。“然後我們再來想一想。該怎麽才能跑出去!”
月在短時間裏。已經選了四個氣薄葉軟之處撞擊。將冥隱導致全身。以極速將力傳至手間。推臂翻掌之間。爆力瞬間增至最強。向他所能感受到地最薄弱之地撞去。如果是無用地計倆。他地身體嚐試過一次便不會再重複。但他之所以不懈地試了四回。就是在這四次之中。他終是找到一些規律。
朗繁棲在入冥之前是藤木地強妖。 接受冥府地之力地浸潤之後。藤木妖法裹帶了冥界之氣。也就是說。她是一個人出現地。但她並不是一個人地力量。她力量之中。已經挾雜了大量地魂力。正是因有魂力。為她所摧出地木藤。帶上了無數雙眼。無數雙耳。而木藤地生長。亦不象人間地藤妖地一樣。隻憑妖氣漫天鋪地。而是具備了某種意識。也就是說。這如蓋般地大罩。像是無數個人在伸手搭架一樣。當中有些力強。有些力弱。交織而補。最終形成無懈可擊地木罩。
月所練地冥隱功。與她地冥氣有相通之處。月在第一次衝撞之間。已經明顯感覺到弱力地崩斷。強力地補劑。所以。他會嚐試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其實就是一種對抗地消耗。消耗自身地同時。也消耗朗繁棲地力量。
但在這種消耗相持之間。他占有優勢。這唯一地優勢。在於這裏是人間!
林木是朗繁棲最佳的戰鬥場所。而擒拿練冥隱功的月,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助力。但她有一個弱點,就是她不屬於人間!更確切一些的說,她不過是鬼魂。不過是一個,借著入冥前地金身,再度回到人間的鬼魂!
她借體而還的血肉,如今已經不能再給她幫助,反而成了她的負累。這裏沒有源源無盡的冥氣供她滋長魂力,相反,她要借魂力以摧發自己的木法。所以,消耗的越久,他們之間的差異就會越明顯。
月的身周已經絞成木牢,這種亂木絞殺中地木牢術極為地堅固,更因布滿冥氣而顯出碧黑的色澤。巨莖長枝在不停地扭曲移動,像是遊動的無數巨蛇。葉片不停的覆上,一層又一層的重疊,讓木牢越發的堅固。
月的眼瞳呈現墨藍,周身的氣罩已經若隱若現。冥隱氣形成不斷旋轉的罩結,護住他周身各脈,而媚絲,就像是無數須觸,已經不單單在他的手指間,而向著四周發散。
月微微吸了一口氣,忽然間感覺身後一點震動。隻這一點,已經足以讓他做出最快的反應,他的身體一個擰旋,霎時翻轉如龍,一個倒旋回身,繼而雙臂一推,指尖一彈。指尖摧氣而爆出微微的輕嘯。倏然之間抖出兩道光影,極快的以八字交叉形成一股。極速的向著他所感應之地方彈去!
那裏藤枝一擰。在他做出動作的霎那,亦是極快的突尖而起,藤化之間已經摧出無數細須,亂卷著向他包來。他身體微側,遊閃之間有如浮光掠雲。媚絲抖得筆直,亮閃如光,交顫之間一陣悉索亂響。碧**纏,白光欲彈,一時間有如光刀碧影,亂閃紛紛。卻是在這碧白交織之間,突然月眼前閃過一抹紅光!
他唇角微抿,玉般容顏依舊靜漠若止。但身體卻急急一個上縱兜旋,在一旋之間。掌心突然摧氣,**一股極強地爆力,向著那抹紅色直擊過去!
那抹紅。是血!但他知道,並非是朗繁棲的血。她雖借了金身來到人間,如果受傷也會流血,但血中無熱,更不會挾帶生力。但這血,**一股熱力。是千波醉的血,他在木牢之外,欲強突進來,剛才那聲微震。是他發招而出的輕響。所以月,自那點而發,裏外夾攻,助醉一臂之力!
紅白與碧相交,絞木發出強壓擠迫的咯吱聲。突然間一聲斷裂輕響,觸血地葉片開始蜷縮,一縮之間,月的掌風已到,一下撞出一個洞來!
月眼明身快。一見罩破,絕不遲疑,雙臂上伸一個回旋,強行提氣,第二招馬上跟上。雙掌相合,掌心已經旋出一個光球,明滅之間包裹黑氣,追著那血觸之地又是記猛擊!
那是千波醉的血,卻是他自己放出的。裂骨龍牙。是血族的看家招法。以自身之血以孕出龍牙之魂。再以藥培製出龍牙蠱。當龍牙從蠱中幻化而出,便是其主最鋒銳的武器。千波醉自魔宗所帶的龍牙隻剩一隻。便是不夠強大的微涼。他把微涼留給了迎舞,這些日子,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再煉龍牙。唯有他們在鎮上所住的這陣子,給了他一些時間。但根本不足以練出完整地龍牙蠱來。
他剛才回去找迎舞和洛奇,然後再循氣而來,卻已經被木藤所隔。將他和月隔在不同的木牢裏,雖然憑著他覺感,知道離的不遠,但根本無法與月相配合出招製敵。但他與月,皆是為魔宗拚殺地先鋒,千錘百煉之間,比拚招法力量已經成了本能。找尋對方的弱點更是融進每一滴血裏。已經入了冥界的木妖,自然與人間的不同。生與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存在方式。欲破冥死之氣,便要用血的力量。他剛才強行破脈逼血,將體內已經生出龍牙魂力之血為引。如果朗繁棲來的再晚些,這體內或者已經可以孕出龍牙蠱,但現在未出蠱,但亦可以成為醉的武器。他的任何部份,都可以是他地武器,必要的時候,他的鮮血也一樣是!
他雙腕脈破,血有如紋圖流滿他的手背,但他指尖不停摧動,掌心間亦蘊出強氣,與血交織,有如赤血光珠,更似紅芒掌心錘。他的雙眼是一團血紅,有如濃血布滿。麵上亦展出有如蝶般的紋印。在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每一片葉,每一根枝的脈絡,上麵布滿冥氣!如此的滿溢,讓他完全找不到力源所在。但觸及熱血,冥氣便會變淡,繼而再相填補。他不可能無休止地將血滴摧散出去,不過月配合的極好。隻有一點的微弱,月便連出兩擊,讓他的眼前,霎時開闊了起來!
另一個木牢,就與他的相連。而月的身影,在那微微一打開的瞬間,已經一掠而來!他身體猛的一旋,隨之雙手一浮波一般的向兩邊一甩。血滴紛紛,裂骨龍牙刺形成兩個紅色旋轉不休地刺球,最大限度地將血帶向四周。
月一侵而至,見他唯一個人,眼瞳微微一縮。他沒開口,身體已經旋成一道亂轉的梭槍。流化成一道藍色地龍形光影,冥氣觸血而退,所沾染之處皆會變淡。但枝葉之前無論生長多密多亂,個中冥氣皆有規律,皆是向著一個方向而退,繼而回湧。而那個方向,便是朗繁棲藏身之地!
月將速度提至最高,罩氣升至最強。全身已經裹出破空之嘯,葉莖之觸,皆被他強力所絞亂。他不管它們還能摧生多少,眼瞳緊緊盯著身侵之地,雙手突然猛的一抓,無數葉枝如刀。一下噗噗亂刺,有些被氣罩擋飛,有些甚至強入而侵,直入臂間。一時間,亂枝飄搖。碧黑滿天。
月無覺,冥隱最強之時,他完全沒有痛感。但他的白衣滲出血滴,正是他想要的。流淌的鮮血,就是朗繁棲的顯形藥。他的血無法孕出龍牙魂,所以在找到她的方位之間,任何地流血都是無用。但醉可以,醉以血探路,幫助他找到最該放血的地方!
他的手觸之地。是一大片亂枝,亂刺橫生。他突然一收氣罩,讓更多的刺藤糾纏上來。然後他猛的一拉一拽。嘩地一下,他的衣袖被扯成破布條。同時他雙手一旋,脈絡一下暴崩開來,一時血流無數,他猛的侵身而入。伸手一勾,強勒著一條極粗長的藤往外一拖。
便在這一拉一拖之間,醉已經看準,他五指一曲,眼瞳閃出一道戾色。他看到了。她金身脈向!
他眼一及,身體已經開始行動。五指曲張之間有如勾爪,一股強力登時逼到左手掌心。便向著那巨藤月臂勾之處,狠狠揮出去!
這一打之間,**強大的破風之力,挾著一股嘯音。但是,他居然打空了。那藤詭異的倏然縮小,竟然從月的掌心之中逃了出去,然後滑蛇一般向上一彈。同時**一股震,讓月根本無法再複抓。而醉的掌力,正險險的貼著月地肘間而出,一下擊得整個木牢一陣亂晃。
那細藤在空中一翻,碧影之間朗繁棲已經顯現出來。她長發此時已經長及足踝,飛揚之間有如大扇。紗衣翻卷,可以看到她頸間居然**一絲黑色。那是月剛勾勒之地!
“配合天衣無縫,以熱血破我冥氣,果是好招法。”她眉尾微揚。眼中竟然含笑。“不枉我人間一行!”
她剛一顯形,月已經急追而上。雙掌泛藍。媚絲已經亂彈而出。醉自她身下而滑掠,翻手龍牙刺亂旋無數。
她不疾不徐,動作似慢,卻極快無比。旋臂一轉,**一輪碧影。周圍巨木開始縮小,但地上越顯出一個圓形的光土之地。所有藤似是一下消失,開始有碧線布上,似是畫圖。
“死木化形,陰冥鬼刹。”她輕聲囈語一般,突然一個上縱,同時雙手下垂一抓。左右之間本已經化小的樹霎時全部變成藤條,木牢完全消失,像是巨藤包裹在她地身周,為她形成無數巨長的觸臂。而同時,光土之地碧影之中,一下拱起一個巨大數人皆圍不住的巨樹!自地而生,黑中泛碧,冒著黑碧之氣,卻一生而暴長,樹冠一開,枝橫葉布,葉片居然是張張人臉一般的,還帶著氣狀的五官,口出黑氣。枝若勾鐮,更像是一個巨人,帶著冠,拿著無數的鐮刀,而月與醉,便像是他手底下撲騰亂飛的垂死之鳥!
“無數木魂成鬼,來自陰冥。除非你們不停以鮮血而破冥,否則,便與我回冥界!”朗繁棲飄搖落於樹尖,雙手交錯之間,四周林木全部化藤,結成藤網,密密麻麻,以這株巨木為中心開散,她指尖有如帶絲。一顫一動,網上皆吐黑氣。她此時發與眼皆成濃碧,唇邊輕笑卻**極詭的豔色,“人說,木法唯生,卻不如它法強勁。其實錯矣,真正強木,足以傲世!”
月和醉皆覺出這催生而出的巨木裹帶無數死魂之力,冥氣之強,有如萬鬼出世。黑霧之間,皆**森冷,而個中更挾雜了不同地木力。她摧出一張巨形大網,每一根每一條,都有如她發散的神經一般**意識。剛才她隱而不出,但現在,她便實實在在立於樹尖,但他們卻更加無法接近!
醉眼中漾滿血光,但身體卻因失血而讓他微微有窒感。沒有血的補給,他失力之後就會凝血。到時,他隻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枝鐮密如雨,黑霧已經布滿四周。她完全沒有破綻,而他們隻能躲閃。月胸口微微發悶,他生出了急躁的情緒。如果洛奇現在在他背後,就算他們處境再危險,他也許不會這般急躁。正是因為他看不到,摸不到,甚至感覺不到。他開始有負麵情緒了,他著急,開始牽掛,開始擔憂,甚至有些恐懼!
今天回來晚了,抱抱大家^^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四章宣喑東來
整個林子有如古越之森,樹木皆形狀扭曲,突長成巨。碧中透黑,更有霧靄漫漫無盡,自三吉鎮而向此地觀望,隻覺陰霾密布,樹長參天,之間相依相靠,嚴絲無縫,霧氣遮天避日,讓那一帶更是鬼氣衝天。此景讓鎮中居民皆心驚膽戰,更是早早閉戶,整條大街空空如也,有如無人之鎮一般。
而此時,鎮上突然出現幾個人影,皆是錦衣繡帶,華服精飾。在這空蕩蕩上的大街上,更顯得詭麗。
為首的正是鳳宣喑,寶藍色的長錦開襟,內衫白色金繡裹邊長衫。長發高束,烏長的發尾兜甩之間,似有絲絲金藍之光。他略狹的眼微微的半眯,更顯出一絲媚色。薄唇輕抿,似笑還嗔。長靴金繡,踏地無音,唯見發尾微微飄搖,交織出絲絲縷縷的驚豔。
而他身邊一個身材嬌小,眼兒微圓的女子,則正是姬榮百枯。她著水紅色的短襟袍,下襟白色繡紅邊的短裙,裙擺上綴滿流蘇,一雙長靴一直過膝。長發綰束成三個團髻,兩鬢耳前後各垂下一縷飄搖。顯得嬌俏可愛,滿眼天真般的好奇。在他們身後,則是浮風和刺靡,以及姬榮族的嫣。
他們五人自東而來,卻無任何煙霜之色,衣不沾塵,容顏不疲。宣喑月前欲帶著鳳羽嫡係,以及花熙高手南來華陽。後來姬榮與血羅刹自願加入,一徑同行直至華陽播雲城。
華陽倒不如他們所想那般混亂,魔宗是有人潛入,一直未能捉拿。而宗主莫天慈在與孤檀相鬥之時受了重傷,在華陽山閉關。華陽的確在與魔宗交戰之時折損不少強兵,所以他們一直縮守於華陽中心一帶,借住真魂之罩以安南地。雖然現在他們元氣大傷,但華陽山一帶還是很平靜。
他們到了華陽,宣喑指派妖族協助華陽以擒拿魔宗之人。幫助他們安定南方。而三天前,宣喑見到趕回來的嶽輕弦。他並非從北方而來,而是馭空西來。羽光與華陽最初的紛爭是因為天路的問題,亦是因為輕弦曾經以萬羅劍陣重創了宣喑的四弟信吾,害得他要重修人體。白白浪費數百年的心血。但最終,輕弦卻在孤檀大鬧雷雲的時候出手相助,以轟天雷殺並同四羽獄火同抗孤檀,終是讓他們能將個人私怨暫放一旁。
而現在,經過這許多事,再想一想。人與妖怪,都是這世間地生靈。他們相依相傍,共同生存。天宗也好,羽光與華陽也好。他們終是無法完全的分清的。無論是對抗魔宗,還是擒拿孤檀憂刹母。他們終是要協同合作,一如魔宗大舉進攻。開始羽光棄華陽不管,至使華陽力量大大折損。但很快他們就因此受報,華陽的疲軟,令孤檀憂刹母長驅直入羽光,險些葬送雷雲,讓羽光亦付出血的代價。
若是他們一開始就同仇敵愾,魔宗根本沒有機會南侵。魔宗不會如此之快地滅到人類所建的三聖門和隱天都,徹底打通北至南的道路。
而現在,莫天慈受了重傷。金絞盟強手隻剩一二。如果此時魔宗再度大舉進攻,華陽已經無法再分兵北上。而羽光內患重重,各族之間彼此爭壓,少了人類中的強手,妖怪們就開始為自己的利益而爭奪。原來這世間的生靈,就不該唯一而獨大。唯有百花爭芳,才能此消彼長,共同繁盛。他們一直怪人類自私,製定苛刻條件限定妖怪發展。其實妖怪不也一樣。因嫉妒血族的力量而企圖滅盡他們,至使仇恨不死,流血無數。其實迎舞說的一點也沒錯!
迎舞!他終是又得到她的消息了。開始輕弦並不願意說,他了解羽光與千波醉之間地積怨。當初芫城的事,他亦是知道的。但後來他還是告訴了宣喑,說他在西南三吉鎮遇到了迎舞和醉。告訴宣喑,總比告訴華陽地弟子要好的多。
輕弦回去見了父親。然後其師莫天慈感覺到他地氣息。便開關要求他入內。短期之內。輕弦無法再回來。他很擔心洛奇和月。但他又不知道該交托給何人來幫助他們。唯有宣喑。雖然他們之間有私仇在先。與宣喑相處。不過於微星城以及沼離。但那時他已經看出來。宣喑對迎舞。已經超出興趣這麽簡單。後來與迎舞相見。得知他們最終可以從雷雲離開。與宣喑亦不無關係。至少宣喑可以放過醉和迎舞。不管別人怎麽想。至少他內心深處。還是願意幫助他們地。所以。他告訴宣喑。他在三吉鎮遇到了迎舞和醉。而洛奇與月亦在那裏。
他希望宣喑可以先去關照他們一下。以此為交換條件。待師父傷愈。一切得以平息地時候。他可以勸說師父。再度廣開天路。以接納世間強妖。現在時機不對。他無法如此快地告訴父親和師父。關於洛奇與月地身世。他總是隱隱有種不好地感覺。這感覺攪得他難安。冥界如果屢開虛空。隻會讓三界越來越混亂。到那時。便又會出現曾經那種萬妖亂戰地慘禍!
宣喑得知之後。便留下部屬強妖以助華陽。而自己帶著百枯等人前來。他是金翎雀。金翎雀有鳳之血。所以才能口吐灼火。八翅八尾。其速如光。他們今日才到這裏。剛及午。街上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不僅如此。他們已經感覺到強烈地陰冥之氣。沒有萬鬼攝魂陣。沒有虛空口。但這陰冥之氣卻漫天飛卷。有如無數鬼魂聚集於此一般。
“宗主。那林子詭地很。那樹一看就是妖氣所催。”幾人輕輕一躍。已經上了一幢酒樓地頂簷。百枯微微凝了眸低聲說。“你瞧那裏。碧中透黑。顯然此妖非世間之靈。”
“完全感覺不到他們地氣息。八成死在裏麵了。”姬榮嫣生了一對寶藍色地眼。臉兒圓圓。眼睛亦是圓圓。看起來不過十四五。一身鵝黃色地紗罩錦袍裙。微翹地小嘴。十分地可愛。
“陰冥之氣會掩蓋生之力。並不一定是死了。”刺靡抖了一下紗帶。輕聲說。“不如我放花莖探路。看能走多遠再說?”她看宣喑微微點了下頭。遂指尖一彈。一道紅光掠過。突然石砌地街道上顯出一道紅線。像是血絲一般。自下而上滲出來一樣地。開始急速蔓延。刺靡食指與中指交疊。手腕一震。那紅線便急急向鎮外林道而去。
“嶽輕弦說地沒錯,冥界不會放過寂隱月,定是派人來了。你們知不知道。當年休葉之中,有一個木藤之妖,名叫朗繁棲的。”宣喑背著手,眼卻盯著那紅線,直至極遠,思緒卻是回到曾經,“那朗繁棲,雖屬休葉,卻木法極強。那時姬榮還未歸入天宗。花熙亦在海外渺峰山。不過綠瑤,波瑤,以及四羽當時都已經屬天宗部盟。綠瑤之中木法一向強橫,波瑤木妖亦不輸它族,但這二族之中的木妖強手,皆敵不過朗繁棲。當年天路大開之際,木妖一族,唯有朗繁棲傲視群雄!”
“我有所聞,當時天路一開。各族隻得其一而入選。與天界點封台高手過招,所勝得才能入得天界。我姬榮一族,因為太過嗜血而被天宗拒之門外。不曾得見當時盛景,隻是知道,有一位自沼澤而出的木妖,木法之力登峰造極,睥睨天下木妖,當屬個中第一。”百枯輕笑一聲,“難道宗主認為這林中作法的。是朗繁棲?她不是當年勝了所有木妖。得以入天界,與天界強手過招嗎?難不成輸了天界。轉投冥府?”
“世間妖怪,皆是以登天為上。因冥界測魂於先,憑力於後。靈魂澈淨無惡之人,就算沒有強力,入冥之後亦可不受輪回之苦。但天界隻為強者而設,唯有力達高者才能入天。自古人常言,逍遙似神仙,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天界不如冥界多事,不需納魂滌魂,不需輪回判世。一旦入天,便與天同壽,無限接近天之力。”宣喑輕語,“這朗繁棲當年已經是木妖之中地翹楚,更是得以入天界點封台與天界強手過招。但她最後放棄了登天的機會,是她自己選擇入冥。封存金身沉入沼底,投魂而入了冥界。”
“這又是為何?”百枯微怔,“天界逍遙,冥界事務繁瑣,天之力更加強悍。諸如風火雷電之妖,通常更勝土木之妖。為何她不入天界,而投冥府?”
“其實三界之中,沒什麽是最強的。隻有最合適地。”宣喑眯了眼眸,看著遠方漫天碧黑之氣,“若她入天,此時必不會如此強橫。因她找到最合適地地方,為她的木法,找到最合適地歸屬。”
他話音剛落,忽然刺靡手心一抖。這細小的動作他看在眼裏,不待刺靡開口,宣喑已經一躍而起,身體抖出一道光影:“你的花莖無法探破她地木牢,我要親自去!”
“宗主。”浮風一見,急急縱身而起。身體旋出一道花影,姬榮百枯一個急縱而下,於地麵緊隨狂奔。她的眼如貓一般,眼瞳豎成一道細縫。如此強大的妖怪,激起她體內沸騰地血,她之所願意跟來,是想與千波醉一見。但現在,她亦想見一見,這傳說之中,棄天而入地的木妖!
百枯一動,嫣亦緊隨而去。刺靡看著自己的手,虎口竟然有些微微的震裂。她剛才所放花莖探路,居然有如觸及金鋼,不僅有種這感覺,還有一種反彈的震力。一霎之間,讓她覺得身體脈息亂蕩,對方如此完美的防護,讓她心底萌出懼意,雖然隻有很短的一霎,卻讓她後腦發麻。
這兩天我都回來的比較晚,今天緊趕慢趕還是過了十二點,抱歉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五章強願不死
越近林界,浮風越覺體內魂力激蕩,指尖氣滯難凝,血脈亂翻不定。同屬木係大支,讓她的妖力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讓她的身形都開始踉蹌了起來。
“浮風回鎮上去,別給我添亂!”宣喑眼尾微睨,前蕩之間忽然袖籠一個後掃,登時讓浮風被一股阻推之力擋得一窒。
百枯麵上微微一笑,輕哧了一聲,這細音卻讓浮風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刺靡並沒有跟上來,想是剛才探路之時,她已經覺出不妙。一想到花熙再次折辱於別族之前,浮風胸口就是一陣亂震,險些嘔出血來。但本能還是讓她漸行漸緩,林界已經近在眼前,巨木參天,密密相繞,已經結成巨大木牢,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完全看不到任何裏麵的情況。甚至無法感覺到內裏的任何氣息!她進不去,花熙也是木係一支,雖然招法不同。但這一帶的林木已經完全被操縱,她的招法在這裏會半點也使不出。
宣喑眼眸泛金,身體已經裹出一團金藍之霧。木牢陣,完全沒有縫隙,想要進去就要強突。但強突必會引至這些藤木的連鎖反應,它們會自發自動的去攀纏他,直至將他鎖得動彈不得。若他有任何攻擊行為,藤木會自發反擊,越聚越多,直至將他勒死!死木化形他不是沒見識過,當年他受兄長之托前往渺峰山的時候,花熙一族之中凝蘿便是個中高手。折斷任何木枝都會讓它們入土而重生!
越離的近,越能感覺到這種凍魂一般的冥氣。這裏的木藤皆裹了極重的冥氣,有陰魂相附,普通的灼燒熱度根本不可能破壞它們分毫。唯一的方法,就是速度!以最高的速度加以強熱突衝而入,比它們攀纏生長的速度更快,隻有更快,才有機會進入木牢的中心。
他周身浮起虛影,那是金翅藍翎地巨翼,雖是虛影。越是漸漸明顯。背後生出四翼,浮光掠影之間蒸騰出藍金之霧,讓他在淩空之間突然加速,連空氣都因他極速摩擦產生火花,灼出一道豔影!
百枯減緩了速度,眼睨著前方。看一道金光直掠。像是天上流星,直突入林。在那一霎,她看見藤木交錯更密,伸出須觸有如百抓迎天,但這光太快,太急,太猛太灼,先伸觸的受到灼熱而微縮,在它們細縮的一霎。宣喑裹出煙騰之光已經一紮而入。看起來,像是被這森罩一下吞了一般。但實際上,是他頂著強罩生突而入!因他衝破的缺口很快被補上。林中湧起一陣綠濤,是對他的追逐,所看起來,更像是被吞掉一樣。
百枯循著殘存熱息,身體一蜷一躬之間,柔若無骨。她手指微曲,利爪扣在指骨之中並未放出,待她近前之時,突然伸手一揮。手指突曲出爪,尖銳一下彈跳而出,一揮之間。亮出五道光影,瞬間切下一段細枝。然後立時便有藤伸出來束她,她竟是不動,乖乖讓它們纏個緊密一下拖進林去!
跟著她的姬榮嫣微是一怔,但很快明白了她地意圖。姬榮一族,在速度上自然比不過有翅類的妖怪,更不可能如宣喑一樣以極速而衝。當她們找到氣息薄弱之地欲突的時候,她們的氣息已經更早的暴露給了敏銳的藤木。它們會移動罩氣以防備,她們的速度完全不可能快到搶在它們移動之前便衝進去,而且一路直衝到中心。
所以百枯故意出手攻擊它們,讓它們自行將她縛住。而這時,姬榮的優勢才能真正的顯現。柔軟,輕靈,隱秘地殺意,最佳的爆發力。他們是天生的獵手。暗夜地精靈。蟄伏與耐性。是他們的本能,突然出手。然後被縛,隻消最快壓住殺意,藤枝不會勒死他們。然後隨之入木牢,便能伺機而動!
她馬上效妨,追著殘餘熱力的一點,便從那裏,一樣被藤卷了進去。
宣喑強衝而入。馬上感覺身體壓迫欲暴。無數藤枝密密麻麻。悉索之間有如亂蛇狂舞。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圍追堵截。他憑著極佳地銳感。匪夷所思地速度。總是趕在亂枝之前。便找到突破口而掠身而過。當中削下無數細枝。皆成為新長地密藤。卻總是與他相差毫厘。像是指攥流沙。讓他隨縫而下!
木藤不停地翻卷。一層層地交錯。像是一個林製地迷宮。宣喑將所有覺感都聚於感覺那冥流地湧動。他地身體灼豔。金藍之光越來越燦。他越是逼得自己熱。便越是能感知這冷地變化。他強行地衝突。眼睨處看到許多懸如繭地小型木牢。似是掛在垂簷上地一個個小燈籠。交疊著。也在不停地移動。他無法感覺到迎舞地氣息。亦沒有那金羽衣給他地回應。他唯有向前衝。向著最深最冷地地方衝!
當眼前豁然開朗之時。他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呈現在他眼前地。那是什麽呀?空地。一大片地空場。樹都不見了。而外圍地樹已經長成樹牆。一層層地交織覆蓋。這最裏地中心。卻成一個大空場!確切地說。是由一根巨大黑碧樹柱支起地藤網之地。沒有樹。全是藤。交織成網。由那巨樹支起。上麵攀滿了碧色地莖須。那巨樹像是會呼吸一樣。一吸一吐地顫抖。樹冠已經遍蓋網織之上。完全遮蓋了天日。而在那中心點上。一根粗枝之上。立著一個女子。朗繁棲!她身後長出無數巨臂般地藤枝。以極快地速度在網間交錯追逐。追逐那飛旋地龍牙刺。一個個亂轉地藍白色光球。追逐醉。追逐月。那兩人地身影已經抖出光影。飛轉在網織碧黑之間。掌風及處。枝搖葉擺。但更像困獸猶鬥!
他看不到迎舞。因看不到讓他眼瞳急縮了一下。但更快地。他已經被加入困獸地行列。他一出現。朗繁棲身後地巨藤已經倏然彈一條來。蛇吐毒信一般地急速。向他裹卷而來。一卷之間。已經抖出刺芒。亂閃如花雨!
月地身上已經纏滿了藤。是朗雨萱。她受到朗繁棲木力地摧化。真身之形暴長如蛇。成了朗繁棲地助力。開始抖出須觸。裂破他地衣帛。找尋他地血脈。她是異化地藤妖。當初醉異化她地身體。如今。成了朗繁棲致命地武器。她地自主意識已經完全消失。開始試圖崩裂月地血脈。抽幹他地血滴!
月可以震斷她。但他沒這麽做。隻是任她纏著。在網織之間躲避巨藤。他依舊在用曾經地方法。慢熬朗繁棲地冥氣。他沒有震斷朗雨萱。並不是擔心她地生死。而是不想把力量耗在無處地地方。他內心開始紛亂。他知道情緒地不穩定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地後果。
他的擔心。最終會把他拖向地獄。所以他在掙紮,沒有洛奇在身邊,他在獨自控製自己的意誌。他想起在冥界的時候,他地神魂被夜魔羅強大的魂力所操縱,他幾乎就要淹沒在夜魔羅的靈魂裏。但那時,他醒來了,因洛奇地呼喚讓他清醒。而這一次,他依舊不能紛亂,洛奇還在某一個角落。等他的到來!最強大的敵人,其實隻是自己而已。當他明白牽掛的滋味的時候,他便不如曾經那樣的穩定。但這不是他的弱點,而是他鮮活的證明!
醉已經感覺到血力的不繼,血行地時緩時繼讓他的速度開始減慢。沒有熱血的填補,他又失了熱血。但他的優勢是血眼,可以看清葉脈的動向,這讓他掌握了先機。他們選擇的方法是正確的,對方的招式已經無懈可擊。與冥氣相近的冥隱氣,是不能給她重創地。所以隻能耗她的冥氣,比誰的耐力更堅忍。
但突來的灼熱讓這兩人微微一凜,這氣息太熟悉,兩人登時便知是誰。隻是沒有功夫去想他是如何進來的,但這無疑幫他們分擔了朗繁棲的力量!
朗繁棲微微凝眸,已經注意到那光影:“鳳宣喑,與妖鬼為伍,隻會讓你萬劫不複!”她聲音一出。醉已經兜手一翻。龍牙刺於手心亂旋,卻是向著鳳宣喑而來。他不是趁機報仇。而是想借宣喑的熱血,金翅藍翎的血,自然比妖鬼的更能灼冥氣!
但宣喑卻一直防著他,沒見到迎舞,已經讓宣喑添了三分氣。此時見他自顧不瑕還欲來發招,更是堵了七分火。一怒之下,體內熱血更是騰燒,讓那金藍光影成了一團淡紅。他速度極快,醉不可能打到他,但醉地目地達到了。醉壓根也沒指望他能跟月一樣與他心意通達,讓他起急已經夠了。
不管他因為什麽來的,既然來了,就權當一個幫手。若不是宣喑速度奇快,也根本不可能進來。但進來這裏,便隻憑速度就不夠了!
“你不在冥界納福,跑來世間為禍。與你為妖之時,所作所為,真是大相徑庭!”宣喑言語淡淡,卻速度超級。他兩下便避開巨藤以及龍牙刺,抖身而起。千波醉這個王八蛋,自己都快死了還要下黑手,那他也沒什麽可客氣地了。
他腹間一熱,手指一曲已經有如鉤爪,影翅亂翻之間身體突然發紅,霎時抖出幾道虛影,出金翅藍翎鳥形三五,虛氣而化,卻若真實,數隻鳥引頸而飛,於他身周而旋,口中所銜一張虛氣所形的網,灼光登時大顯。幾次震翅之後,鳥形漸隱,網出炎光,急墜而兜,熱力急逼之間已經形成一道火雲。宣喑於中,喉間一抖,這是鳳卷淩翔的亂煙雲。霎時觸虛而焚,形成一道罩著他而旋飛的火網,以光速一般向著朗繁棲四周亂灼!混不顧醉和月還在周圍!
亂煙雲,是由宣喑的妖力逼出而灼火,如果沒有起燃點,光憑他的妖力亦能成焚。但他沒指望能把朗繁棲摧出的巨樹燒起來,這一帶冥氣四溢,光憑他的火力,是根本沒辦法將它們引燃的。雖然他領會錯了醉的意圖,但他畢竟也是身經百戰的大妖怪。他的目的隻是讓藤網冥氣暫退,給他機會衝到巨樹的另一端去。他可不想在這裏打,他要找迎舞,千波醉保護不了她,他就得把她找出來。
火光大起,一時間空中燦如煙花,烈火熊熊之間有細弱觸須完全化灰,卻有更多藤枝相補。
月因灼氣一起,登時找到機會。他馬上伸手翻掌。媚絲翻卷之中,借著灼氣燒退冥寒,強行納熱於體。自殘一樣的逼迫魂力,一霎之間,他簡直就像是撲火燈蛾一樣,穿火而行。向著朗繁棲而去。登時亂藤四繞,雨萱越纏越緊,月渾然不顧,身體竟達到如宣喑一般的極速,倏的一下,竟然讓他破藤而出,一下竄到朗繁棲的麵前。
他右掌平伸,翻手成刃,平手一揮。掠出一道極光。向著朗繁棲地頸,這是他常用的梟首的方法,但他此時聚足十成氣道。一道彎鐮白光便急抖而出。
“完美的殺人機器,絕不放過任何機會!”朗繁棲碧眼含笑,竟立而不動,甚至不擋。她身後的藤已經開始包裹她,而她身下的鬼木竟開始生出側臂,兩個黑碧地巨臂左右向月而繞。若月再來貼近,她便得手了。
醉一見此景,便心下大呼不妙。月情緒不穩,雖然表現上很正常。但醉知道,他急了。他想生拚,借著自己冥隱氣罩剛猛,想生生削斷朗繁棲的頭。但朗繁棲喚出無數死去木魂而聚生的鬼刹木,會破壞月的冥隱氣。隻要被鬼刹木一纏,不想入冥也難了去了!
他心下一急,想去阻止已經來不及。眼睨鳳宣喑正極速越身而過,血眼之下,見鳳宣喑出亂煙雲已經知道。他根本無心在此戀戰。他的招法已經暴露他的動向,不然是他的速度,醉萬萬追不上他。醉提前一步,一下提前攔到他的身前,回身一個大纏抱,根本就像是角力一樣的撲過去。此時醉也顧不得好看不好看,更顧不得鳳宣喑火灼之力讓他血潰。一抱之下,立時五指成爪,掐著他地腰猛的一個用力。十指如刀一樣深陷而入。一下插了宣喑滿腰!
他能看到宣喑血脈流向,弱點在他麵前暴露無疑。氣結最弱之地此時就在宣喑的腰間!宣喑極痛之間猛地一個抖身。一下將醉震飛出去。但同時,因他抖身亂旋之間,血滴如雨綻放,霎時飛濺亂散,自空而散,抖得朗繁棲身周到處都是!
宣喑怒痛不已,殺心滿溢之間拱了一腔,一時間也忘記控製血脈,頓時血流如注。醉一擊之下已經燒得他有些發昏,被宣喑一震,馬上被身後的巨藤纏個正著。他身體一崩,強行抵抗藤纏裂骨之力。猶是如此,仍讓他覺得骨骼在咯咯作響。
宣喑剛想撲過去把他的頭擰下來,突然眼前一黑,讓他的動作不由的緩了下來。血滴之處,他明顯感覺到鬼刹之木在冒煙,那包裹朗繁棲的藤繭也在破洞冒煙。這情景讓他立時明白過來,他反應極快,馬上手指翻轉,影翅亂抖之間,抹了一把腰間之血,隨之指尖動處,一股熱浪急彈而出。熱氣一彈,馬上翅影之處,開始灼火,既而向著那木繭急噴而去!他並不是想幫醉和月,但這個情景之下,這是唯一可以破除朗繁棲強大冥氣的機會。如果她散去,這林子就會恢複正常,找到迎舞的機率也會更大。
轟然之間,破洞頓時擴大。朗繁棲半隱半露於中,月一削之下,更是不管不顧。鬼木受灼,讓動作便緩,更是給他機會。他一把伸手而去,五指一下扣到朗繁棲的麵上。觸手之間,冥罩開始反彈他,他身體冥隱受了火灼,又一直被雨萱緊纏。但他一旦得手,如何肯放?立時五指急探,有如鐵鉤一樣,一把扣住她地麵,猛的探指深陷而下。生生抵著冥罩,開始拚內力。
朗繁棲突然探手而出,與月一樣,閃電般的十指平伸,向他的胸口而去。她抓住了他,但同時,她同樣受到冥隱氣的激蕩。鬼木的創口開始愈合,然後開始變巨,越來變巨,無數側枝開始生長,要將月與她一起包裹於中。她不但抓住了月,她的一隻藤臂亦鎖住了醉。但也正是如此,她受到兩方麵的衝擊。她感覺到麵上的手指刀一般地切割她,在她切割他冥隱氣的同時。
“我打不過你,但你抓不走我。”月輕輕的開口,他在陳述事實。他身體內部湧出一股推力,是冥隱功,又似不是。像是靈魂深處的哀號,更像是當初他靈魂潰散之時所感覺到的痛楚。那痛楚化成一股推力,在抗拒朗繁棲冥氣探入的束縛。
她感覺到了,這是願念。悟覺而生出的強願,或者說,是夜魔羅分離魂力而出的強願。冰海濤濤不絕的強願,不解不明地強願,為何不能離開冥界,為何妖鬼無地而存地強願,還有一種,是悲淒的痛楚,但卻執著地固守,是不肯走,不願走,不想走,更不能走的強願!
這感覺傳遞到她的靈魂裏,她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卻已經超出她所能滌清的能力。她所拘的願魂,強妖,破壞世間平衡的霸主,都有這樣的強願,但卻沒有一個可以強到能影響到她。但寂隱月,卻讓她有種感同身受之覺。
究竟是願念太強,還是魂力太強,她無從得知。但她一旦心生動搖,她的冥氣便會震蕩!這小小震蕩,讓她的膚皮開始斷裂,月的指已經深陷進她的麵頰,隻要擰斷她的頭顱,破壞她的金身,她便再不能以這種方法來到人間。他猛的一摁,但不及他往外拖,朗繁棲已經極快的開始化灰。這是她保護金身的方法,化灰以融入鬼木,被鬼木深帶入地底。但同時,她也要回去!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六章繁棲歸冥,願執複往
從朗繁棲膚皮綻裂,到她開始極快的化成灰煙,過程很是短暫。沒有一滴血,她早非人間之靈,再不會流淌鮮血。這是她保存金身不受破壞的最好方法,但也因此她要回歸冥府。灰燼初而似雪,旋轉間便如煙般化開,既然無蹤。那巨大的鬼刹木亦是如此,從朗繁棲化灰的一霎,它就開始慢慢成虛,漸漸消失。藤網,巨樹,如蛇長須,滿天滿地的碧花碧葉,有些萎縮,有些迷離,有些則慢慢扭曲化無。
“你們不肯走,便是人間之禍。鳳宣喑,你當好自為之。”朗繁棲淡淡的聲音在空氣裏盤恒,初而清晰,既而渺遠,向西北而散。她是不願意迫害無辜的,所以她沒有選擇扭轉虛空,而是以金身入世。她設大小木牢,困住所有與此無幹的人。就是她對人間的好意!隻不過,月的執願太強,就算她擒住他,也不能帶走他。正如他所說,他打不過她,但他不肯走。她朗繁棲所能做的,已經做完了,接下來的生與死,便不是她所能控製的了。
林子開始恢複正常,因冥鬼之氣的消退。他們所在的方位是大片的傾倒,樹木橫西豎八,有些已成焦碳,猶自還冒著熱氣。隻有冥氣退散,戰場的殘景才如此分明。
月二話不說,回身便向山坳而去。雨萱已經縮成細藤,無法攀住他,軟軟的便跌落在地上。他身形急速,醉與宣喑緊跟不放。很快他們就回到當初他們建屋的地方,此時已經樹倒根拔,成了一片廢墟。他們所帶的一應生活用具,皆七傾八散,成了破銅爛鐵,破絮爛絲。他們看到幾個人,除了迎舞與洛奇之外,還有兩個妖怪!
洛奇和迎舞坐在地上,迎舞懷裏還抱著微涼。微涼當時沒多久就已經縮成這樣了。藤妖的氣息一盛,反汲了它的妖鬼之力。它變小了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它龐大的體形容易讓這些藤枝產生不良的反應。所以迎舞一見微涼持不住,見它欲掙紮便要求它縮體,一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威脅性,二是也能節省氣力。
她們兩個其實並沒有受到藤妖太多的傷害。但因為有夜意心地原因,兩人險些讓夜意心刺死。她是鬼魂,附於刀體之上的鬼魂。
處於這片林子的,為木妖者則被朗繁棲木力所控,為鬼者,則要受到她來自冥府的強大冥氣所控。好在洛奇會點真經,逼出灼熱以蘊夜意心,化淡她的鬼氣,才不致讓她的魂直接讓藤枝吸收了去。但她地魂力受控。力量不受控製,為了壓製她,洛奇是十八般武藝全都使了。還好迎舞反應的快。當時忙著把金羽衣脫了讓洛奇當成一個網般束著夜意心。
她衝不破,亦不能傷人,不受控的急飛亂突,把洛奇和迎舞外帶微涼摔個七葷八素。想想真是可笑,到了這個時候。她們倒要謝謝這些藤枝的幫忙,因為她們一亂動,藤枝便過來纏卷,真不知救了她們多少次。與鬼魂打架真不是什麽有趣的事!
後來藤枝又甩過來兩個人,確切的說。是妖怪。迎舞認得她們,當初在雷雲大會之上曾經見過一次。姬榮百枯以及她的親信,迎舞初見她們,心下有些發悸,一時想不出她們為何會來到這裏?但不知為何,又有些心安,在這個時候,多個人總是好的。也的確,因她們地到來。控製夜意心更加容易了。
百枯很好奇,一隻鬼魂,附於刀上,固然能使刀添力。但她們是普通人,斷不能發揮出這把刀的最大力量。而現在,這把刀已經成了反傷她們的凶器。鬼器遇到冥府強息,根本不能自持,失去自主意識地鬼刀,毀了它原比留住它更讓自己安全。很容易。隻消把它往外頭一扔。藤枝很快吸走它的魂,這把刀就成一把普通的匕首。根本不會再自行亂飛傷人。
她好奇這兩個女人在做一件廢力而危險的事,就如同當初好奇崔迎舞為什麽可以擋住浮風一式一樣。見到迎舞,她們就沒必要再深入,來的是冥府的拘魂使,與冥府作對隻會讓她們麻煩越來越多。鳳宣喑錯過她們,是因為他是生闖進來的。但他必然不會為了妖鬼與朗繁棲為敵,而百枯也用不著擔心他的安危。憑他的速度與灼氣,自保是綽綽有餘。
她不介意幫這兩人壓製鬼刀。也不介意暫時與她們呆一會子。她本就對迎舞好奇。雖然及不上她對血族地好奇程度。但與迎舞在一起。總不至太過無聊。
她很奇怪朗繁棲這麽快就退了。照之前看。她把他們困在這裏有一陣子了。他們已成囊中之物。為何鳳宣喑一進去不久。朗繁棲居然走了?當她看到鳳宣喑身上地傷地時候。微微有些驚愕。宣喑該不會那麽笨。他是世間地妖怪。何必跑去與冥界為敵?助了妖鬼。就等於上了冥界地黑名冊。
看來。真是說地一點也不假。就是再聰明一個人。一旦被這細軟柔絲一縛。便都會或多或少地傻上一些地!
月掠到洛奇地身邊。看到她袖口那裏血跡斑斑。這也正是他一直情緒難安地原因。鬼刀夜意心。在此時比那些藤枝更加地危險。
看到朗繁棲是借金身而來。便知道她其性溫良。雖然她木法強橫。但迎舞和洛奇不見得就危險。反之。鬼刀夜意心。就像藤妖朗雨萱一樣。完全無法控製自己地意誌。更不可能操縱任何力量。反而會受到其力地影響。變成胡亂傷人地不安定因素。他知道以洛奇地個性。必不會不管夜意心地死活。那麽她就會受傷。而且洛奇很毛躁。如果她胡亂攻擊。藤枝會勒死她。他看不見就會胡思亂想。看見了又會擔憂心疼。
他伸手打橫抱起她來。也不管她是不是叫著“小舞”或者“小夜”。大步便向山腳而去。他地衣衫也是破了好幾處。長發漫卷有如青煙。眉遠而清晰。眼睛濃黑而靜洌。鼻修直而高挺。嘴唇豔冶而緊崩。五官永遠精美如畫。線條或鬆或緊都是傑作。就算此時衣衫殘破。卻又白淨如昔。不沾塵。不染血。仿佛那些破口。不過是刻意而成地精琢。
洛奇看著他地表情,她知道他擔憂又惶懼。就算他此時麵無表情,但他胸膛地僵硬已經讓她了解。之前他的打鬥地過程中,心靈亦是經曆了一場急迫牽掛,焦灼不安的煎熬。隻不過是因為,他看不到她!
當他因她而生出感情,漸漸了解情緒,明白個中滋味的時候。她就知道,其實他的內心,就如同一個漸漸摸索成長地孩子。他要一點點體會。一點點了解,從而一點點的成長。他有時固執又偏執,有強烈的獨占欲。不歡迎任何除他以外,而吸引她注意力的人和事。有時也很讓人生氣,有時很尖酸刻薄,而有時又極端挑剔。有時很無情,有時很殘忍。但至少,在一點點成長,學會喜怒哀樂,變得活生生。
她知道,如果當時她是趴在他背上的。那麽就算他再怎麽危險。他也不會變得僵硬而慌張。其實她也一樣,如果她是與他一起的。再怎麽危險,她也不會像剛才那樣六神無主,像是脊髓讓人抽幹了一樣,又像心底點了火,焚得她有些難辨方向。他們成了彼此安撫情緒地安神藥,某種意義上說,他們不能分離。縱是旁人不能理解也好,他就是要帶著她。多危險也要帶著。她就是得跟著他,多危險也得跟著。
“我們去哪裏?”洛奇見他大步流星,伸手握著他垂落的發縷,“這會不要和他們分開。”那古怪的妖怪,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鑽出來一個,見他便讓她安定,忍不住開始操心前景了。
“去鎮上抓藥,換衣服。洗澡。吃飯。”他的回答讓她瞪大眼,見他沒有提氣狂奔。掙紮著欲起:“那叫上他們呀,咱們家當都打沒了,那鳳宣喑肯定有!”
他低垂著眼看她,忽然微彎了頭頸,鼻尖與她蹭了一蹭:“不要!”他這細膩曖昧的動作讓她微怔,但緊跟著他的回答讓她不由的笑起來。她笑地樣子有些大大咧咧,很開朗的,以致讓她頸邊所劃破的口子,身上斑駁地血漬,都成翩起欲飛的蝴蝶。
“好,那咱們去找那個為富不仁王家大少爺,去他家搶吃搶喝搶衣服,我早就想抽他了!”洛奇挑著眉毛,突然又想起他們從鎮上逃跑那天的事來了。
“就去他家。”月抱緊她,縱是皮外傷,也該好好調治。他要好東西,那姓王的是首富,不找他找哪個?
朗繁棲走了,但下一個還會來。朗繁棲告訴他們一個消息,也就是孤檀憂刹母趁著夜魔羅逃離冥界,懺悟道不穩的時候也跑了。孤檀憂刹母與華陽和羽光有深仇大恨,看來她此時也在東南一帶。如今羽光的又追過來了,雖然看起來不像是尋仇,但誰知又懷了什麽鬼胎?
月一向對與自己無關的事不願意多想,所以這些事,他不過略在腦中轉了一轉便扔到一邊去了。眼下他最關心的是洛奇有沒有受什麽大傷。還有就是冥界會再派哪個過來?沒有漠實在不方便,漠有人間冊,可以運鬼至冥,可以知道修羅道都有哪幾個高手。而現在,他隻能在這裏等人家打上來,跑到哪裏都沒有用!
“你們來做什麽?”醉蹲到迎舞的身邊,不著痕跡地把姬榮兩人推到一旁。她們居然沒拿迎舞來要挾人,還真有些讓他稀奇。
宣喑抹了一把腰間的血,這家夥一點也不客氣,十指盡沒,讓他血流不止。縱是後來他明白了醉的意圖,心下仍是有些怒意。醉這家夥,分明已經把他拖下水。他的眼似有若無的與迎舞相撞了一下,他看到她眼底有詢問之色,她看到他的傷,微微的縮了一下瞳。讓他的心裏,沒來由的又有些高興起來。
他總是在她麵前變得青澀,冒失,莽撞又患得患失。總是一團團地苦澀,又因她一個眼神的變化就會加了別的味道。或者總是一直地失落,再因想到她某些神情便又會夾雜一些快慰。
他心情的起落。在見到她的時候,主動權就不在他手裏了。
“得人恩惠還一臉不耐,若非宗主趕來,怕是你們還要接著耗下去吧?”百枯細聲笑笑,眼微睨著醉,“那寂隱月倒是沒耗。可惜他沒什麽耐性。而你,你倒是有耐性,可惜離凝血也不遠了!”
醉瞥了她一眼,她倒是對魔宗諸人,了解的很呐!
“洛奇讓月帶走了,我估計他是去鎮上。既然有傷,不如去鎮上暫歇吧?”迎舞被醉一撐,站起身來。看月當時那樣子,八成是去鎮上搶東西搶地方。反正現在也不準備當什麽隱士了。自然要趁這一點點時間調整狀態。
看到醉平安無事,她微籲了一口氣。她們被藤枝所困,看不到。亦聽不到。那個時候,她對他的關心,甚至更超越了恐懼!
醉輕撫了一下她的眉頭,欲展開那細小地緊蹙。孤檀憂刹母又跑了,間接連累了他。打擾了他們地平靜,讓他以後也要過這種被冥界追殺的日子。她心寬能受,意誌堅忍是回事,但讓人追著亡命天涯是另外一回事。他要與她一起渡過日後漫長地歲月,因為漫長。所以不能交給冥界決定!
他們一道至了鎮上,其實比月更早一步,浮風與刺靡已經提前找好了安置的所在。眼光都差不多,誰叫姓王的那家門戶格外的恢宏。當這鎮上開始遍地開花的時候,不僅是王家人,全鎮的人都要瘋,想是林中地樹妖花妖草妖跑到鎮上來了。所以,月和洛奇到的時候,發覺這鎮上已經空無一人。不是藏起來了。而是全跑了!落荒而逃比之前他們更甚,他們至少卷包收拾東西了,但這一鎮幾百口子,愣是什麽都沒拿,生生讓兩個女妖怪嚇跑了!
刺靡正盤坐在街市最高的樓頂上,看到月和洛奇最先過來,一時間淡揚起眉。寂隱月這個人,尖酸刻薄至極,想當初她去太康。被他言語激得幾乎發作。偏是他自己麵無表情。聲淡如水,一副渾然不覺地死相。一想到這個。刺靡就恨不得給他的小白臉上穿幾個窟窿。但想歸想,見了本尊她還是一副笑逐顏開的樣子。得罪這個人對她也沒什麽好處,況且她還有她的目的,沒必要一上來就給自己豎敵。
她遠遠的看著他,隨便他在鎮街市上竄也不言語。這鎮上所有東西都歸他們了,她們無意在此傷人,但東西要全部留下!聽說這附近還有一座大城,估計鎮民要跑去告狀,在華陽境內占地方總不是什麽好事。不過幫著他們驅除入潛的冥兵,他們也該感謝才是。
眾人陸續而歸,宣喑雖然血流的多,但傷的並不是很重。況且他是妖怪,有灼愈之法,就算沒有良藥,他也能很快地愈合。
他們很快在鎮上的大藥鋪找到了洛奇和月,月已經處理了洛奇的傷口,他並不理會其他人,隻是掃了一眼醉,然後徑自便閃了。醉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找個清靜的地方休息。其實現在也沒什麽可商量的,冥界再來什麽人,根本一無所知,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醉睨著宣喑,說實在的,他很懷疑宣喑前來的意圖。但對付冥界,火灼之力最為有效。但又實在不想欠他人情!
“我這次來,並不是要抓你們。”宣喑坐在靠椅上,回眼看醉,“是嶽輕弦告訴我你們在這裏的。”
醉半垂了眼,手指似是有心,又似無意一般地揉著迎舞的頭發。迎舞暗底裏扯他的衣擺,腦子裏卻轉個不停,輕弦終是擔心洛奇,而除了鳳宣喑,他又無人可托。托給宣喑也很危險,但他至少對迎舞有心。輕弦真是的,因為擔心洛奇,能利用的人全利用上了!
“這裏畢竟是華陽,如果你們與華陽弟子衝突,難保麻煩。有我在,至少可以幫你們回旋。”宣喑麵色微微蒼白,眼神卻投到未知之地,“我曾經答應放你們,就不反悔。你們要去哪裏,我可以送你們一程!”
“這一路上,你們有沒有聽過孤檀憂刹母的消息?”醉靜了一下,忽然低語。
這話一出,宣喑微微麵上有些變色。不僅是他,百枯等人的表情更是有些抽搐起來。百枯盯著醉,有些不敢相信的低語:“你,你說她,她又出來了?”
“害怕了?”醉唇角戲謔的一勾,**動人媚色,“這次居然不露聲色,長記性了?真是怪!”醉說著,伸手抱起迎舞向外走去:“你們願意跟就跟吧,又不關我們地事。”言下之意,你留下來是自願地,我可沒欠你人情!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七章夜凝深,意濃長

這小鎮隻得一條大街,姓王的這家是鎮上的首富,在鎮上也算是顯眼。之前鎮上人們一見街頭攀花莖,一個個皆嚇得肝膽俱裂,像是家貧無牽的,立時便抱頭鼠竄。倒是像這種大門大戶的,嘴雜心亂,一時間倒沒那麽利索。
浮風與刺靡不得入林,一早便相中王家的大宅,哪裏由得他們躲閃,幾下子便將他們強行驅個幹淨。鎮上別家大戶一見,再不敢耽擱,更不敢再收拾籌謀,一兩個時辰之內,便走個幹淨!
這鎮雖然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藥店茶樓,估衣器皿等鋪麵也皆是齊全。雖然精致華美不及,但至少也可當個不錯的據點。
現在北地魔宗一帶,情況不知如何。但看朗繁棲如此快速前來,可見冥界的重視程度。如果夜魔羅一直不肯歸冥,北方虛空會越來越大。雖然蔓延至南也需要很長的時間,但如今朗繁棲一去,若再來的直接亂開虛空,到時南北相合,真就分不清哪個是冥府,哪個是人間了!
迎舞坐在王家大宅內苑的大廳裏,宣喑換了一件青色的素袍,散著腰帶坐在她的身邊不遠處。他的麵色有些微微泛白,略是佝歪著身體。迎舞托著腮偷瞄了他一眼,他也是血肉之軀,就算妖比人類痊愈要快上許多倍,但此時他必也是疼痛非常的。
其實,她一直在受他的恩惠,從最初一直到現在,金羽衣,百花凝露,以及不止一次的奮不顧身。他是妖盟四主之一,他的利益與羽光休戚相關。但是,他一直盡力從中回旋,爭取給她更多的生存機會。
宣喑注意到她的眼神,輕笑了一下:“你用不著覺得欠我,其實.......”他話剛起個頭。忽然他眼一睨,話峰一轉,連聲音裏都挾些了綿意,“為了你,刀山油鍋,死都可以。更何況一點小小的傷。你可千萬不要擔心,看你的樣子,我實在很心疼呀!”
迎舞一愣,看他眼角**一點妖冶,跟嘴唇略揚出弧度,偏是病歪歪的往那一靠,依舊是一副風騷相!配讓他那氣若遊絲的聲音,加上那又嗲又肉麻地語氣,迎舞隻能無語。她是不知道他在這世上活了多久。但他此時的表現,根本就是一個幼稚的小孩子。
很快,她聽到醉刻意放重的腳步聲。宣喑就是感覺到他的氣息。故意說這些來氣他,這法子本來就隻有幼稚的小孩子才會用吧?迎舞回過頭,正看到醉打院廊一閃而入,他地眼**碎芒一般的光,讓他的黑眼珠此時有如水波亂漾。他二話不說,一步便邁了過來。迎舞隱隱覺得有些不好,他的氣息凝出一股讓她都能感覺到的寒意。
還不待她堆出笑來打打圓場,醉已經一把抄起她的腰將她摟立了起來,另一隻手扶正她的頰。然後便極快的吻上她的嘴唇!這一係列地動作簡直一氣嗬成,迎舞隻覺得他秀美的容顏在她眼前放大,緊接著便被他的氣息裹滿全身。他地唇微微的帶著涼意,卻是極其柔軟,像是花瓣一樣,讓她霎時有些暈眩。
鳳宣喑氣得傷口快爆了,他的身體猛的一崩,緊著便是一陣大大小小聲的咳嗽。
昏昏沉沉之間。她有些歎息。她是不知道醉在這世上活了多久。但他此時地表現。與鳳宣喑一樣。根本是兩個幼稚地小孩子!
是夜。眾人皆早早歇了。宣喑不僅是因有傷。更因他之前連番趕路。身體與精神皆處在緊崩地狀態。醉等人更不消說。醉回去之時便覺得氣促血滯。這種是凝血地先罩。月亦是受了強震。最後與朗繁棲生拚魂力。肩鎖被她催木而拿之時。冥氣相衝而突罩。讓他胸前血肉模糊。手臂上。腰間。背上。更有許許多多勒痕。有些。甚至深達透骨!若非是他冥隱氣純粹而厚重。此時他早就粉身碎骨了。
比起他來。洛奇地擦傷而勒傷根本不算什麽。夜意心見血而汲。洛奇深知這點。所以她一見夜意心失控。便極是小心。怕被夜意心一刀而入死成那個樣子。好在有迎舞。利用金羽衣包住夜意心。最多是她魂力亂散之時。把洛奇弄得東倒西歪。亂摔亂蹭。即使有割勒之傷。也不是直接自刀而創。但她地傷讓月痛。月自己地傷覺不出疼痛來。倒是她地傷讓他疼痛。是心痛!
所以。從他地角度而言。無論怎麽樣。都要先醫治她地傷痛。治好她地傷痛。也就是治好自己地心痛!比起那不痛地傷而言。更是緊迫了千百倍。
洛奇一樣是心痛。他這傷不同於華陽真經所灼。真經所傷。灼魂焚血。他血跡斑斑掩不住。卻不肯讓她看。急地洛奇揪著他直想罵人!兩人沒回王家大宅。而是直接在藥鋪裏宿了。現在既然滿鎮地都跑光了。月也不願意再跟他們擠一處。這裏地條件自是不如那大宅子好。但沒有那一大幫人去分洛奇地注意力。才是他最最喜歡地!
現在傷者最大。他怎麽說怎麽是。洛奇是半點意見都沒有。月終於又學會了一樣。借著傷患提高自己地地位。他突然有些竊喜。他一受傷。她就對他特別好。特別聽話。特別老實!簡直把他奉若神明。讓他獲得極大地滿足感。巴不得傷就此好不了。
洛奇雖然也擔心迎舞,現在鳳宣喑來了,她更有些擔心,生怕宣喑對迎舞又起什麽非份之想。但擔心歸擔心,這會子月一副快要凝血假死過去的樣子,讓她根本不可能分出太多精力來。隻得順著他的意,卻是不知,某人心花放,燦爛無比!
夜漸漸深濃,醉慢慢活動手指,以緩解滯氣地不適。屋內沒有燈火,唯有一絲月色繡茜紗窗而入,**一點朦朧地白。迎舞此時睡得正酣,每當他看著她坦然而眠,每一晚都比前一晚安睡的時間長一些,就會讓他從心底覺得安慰,繼而便能獲得平靜。他能了解她這些點滴地變化,讓他無眠的夜裏,也並不是孤清。
他輕撫她的麵,細瓷一般的柔滑,暖玉一般的細膩,血脈靜靜,隨著她呼吸起伏之間,平靜的溫暖。他撥開她頰邊的碎發,替她掖好被角。她**芬芳的氣息,像是欲綻的花朵,她靜靜安睡的容顏,柔軟又細膩的肌膚,以及肌膚之下纖細的脈絡,脈絡之中濃冽的血滴。自內而外,自外而內,每一樣對他而言都是誘惑,特別是現在,渴血的本能在挑戰他的意誌。
他慢慢站起身,麵容依舊美好有如水晶,看不出任何波瀾,更沒有猙獰的表情。他剛出了房門,便聽到屋頂上有極細的輕呼聲,像是貓兒愜意的低唔。暗夜,總有一些生物是不睡的!
“鳳宣喑讓你看著我?”醉輕哼一聲,並不抬頭,聽覺耳畔微微風動。醉微一側臉,便對上百枯那張微圓的臉,以及臉上那對在黑夜裏顯得極黑又亮的大眼,她仰著臉看他,麵上**一絲柔媚的笑容:“如果你想找些食糧,我們可以同行。”
“你是貓妖,我是血族,我們的口味有些不太一樣。”醉戲笑一聲,月色下他的臉瑩白如玉,微慘卻格外的妖豔,“告訴鳳宣喑,如果他往這屋裏一步,我讓他死的難看。”說著,他不理會百枯,徑自往外走去。這鎮上的人都跑光了,這會子也是一個麻煩。
百枯看著他衣袂翩然,足不沾地一般而去。他說孤檀憂刹母又跑出來了,這話讓他們心下都發沉。上一次,孤檀是在距雷雲不遠被擒獲的,她與羽光和華陽有深仇大恨,此次再歸,定會再攪個翻天覆地。
魔宗那裏此時已經讓冥界大開虛空,孤檀跑出來,肯定不會再回北方以借玄冰之力。她南來是必然的,還有一點就是,她也許會找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子民。宣喑要百枯看著他,並不是想監視他的行動,而是不想再讓羽光遭逢之前的大劫。他已經借翎羽傳信回雷雲,讓兄弟們多加小心。另一方麵,跟著醉,若是孤檀與醉相見,就要第一時間在華陽收拾她!
百枯還有自己的想法,就是關於血族的力量,雖然他隻有一個人,但血族的發展速度實在驚人。如果與他同盟,不知道能否讓姬榮一族,更上層樓!計字數分割線
這兩天實在太累了,今天就先寫到這裏,明天我會多寫一些。現在書評區那裏,JM們一進來看到的是熱評區,要點到最新評論那一欄就和以前一樣了^
這個月我出差會比較頻密,所以我無法保證天天都更新。但我會盡量在字數上保證,所以請大家放心,這個月的更新,在字數基本上會和日更時差不多。抱抱!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八章暗夜之擁
孤雲城在三吉鎮東北十五裏,三吉鎮逃跑的鎮民,此時皆聚於孤雲城。醉到的時候,遠遠見那裏燈火通明,城池上兵甲不斷遊走。想是三吉鎮的事孤雲城城主已經經由那些鎮民得知了。孤雲城的城主是華陽弟子,他一方麵要保證這一帶的安全,有妖為患當然要替百姓出麵清剿。但當下是非常時期,因戰亂引至華陽境內一些蟄伏的妖怪也開始活動頻密。
此事他需要先行查探再作計較,孤雲城與三吉鎮離的十分近,一時不防,妖物逃竄至此便會生出更大的亂子。所以,他一方麵收留了三吉而來的鎮民,安置他們之後。另一方麵,則加強了孤雲城的戒備。同時派出屬下前往三吉鎮一帶探看。
醉倒不擔心三吉鎮那裏,鳳宣喑是以相助華陽為名來的,他先去了華陽山,在那裏得到華陽的允可,才會在華陽四下活動。若是碰上孤雲城的人,他也有法子應付,雖然他沒權利驅逐三吉鎮的人,但冥界欲來在先,也是一個不得以保護人口的辦法。華陽即便知曉,也不會太過責難他。況且他的身份在那擺著,華陽犯不上為了小小三吉鎮,在沒有人員傷亡的情況下,與鳳宣喑作對。
但現在,孤雲城戒備森嚴,醉已經感覺到內有隱灼之氣,想是當中必有不下二三十的華陽弟子。一般兵馬他是不放在眼裏,這裏的華陽弟子想來也不是什麽特別的高手,否則以天灼之力俱感冥寒,暗夜之下,醉也掩不得形。但醉知道,若是進了城,在這種草木皆兵的情況,難保會被人發覺。他不過是來覓食,並不想惹事。
他在城外兜了一圈,這境況。當然沒人敢夜半出城。若是平時,他拿牲畜來湊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現在他血滯加重,必得人血才能沸頂。看來真是要等到早上了!
城外官道兩旁,種了不少小葉桉,形成兩片人工林。想是成林已經數年。樹身高直,葉冠略稀,**清淡芬芳的氣息。這一帶桉樹不少,之前三吉鎮的林中也有許多,不過那裏並非人工而種,不如這裏的齊整。醉歪倚著,借這些樹擋住不時兜轉的燈火之光。饑餓的感覺於他而言,已經不算陌生。他的忍耐力要比一般嗜血地妖怪更加強悍,他能存生至此。光憑力量不夠的,要比別人更加能忍耐,才能幫助他渡過最絕望和最艱難的時光。
他的眼瞳已經微微起了紅星。覺感已經無限放大。所以,當身後極細小的悉索聲響起的時候,他幾乎在那聲音剛一響起,便有如鬼魅一般追逐。
極小地聲音,像風掠過葉片,或者是夜裏凝霜而成露滴。但在他聽來,卻是如此清晰。可以把聲音與氣息都壓製得如此完美,像是大自然裏任何點滴的動靜,完全不會引致生物的懷疑。能做到這一點的,這世上並不多。就算鬼魂,它們也會因出現而影響周圍氣流的動向。即使是自然之靈的風,它們成魂之後亦會形成不同的氣場。更何況當那些靈,成為有血有肉的實體,再能做到這一步,就難上加難。
他可以感覺到,不僅是因為饑餓讓他更敏銳,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與她,有同血之根!孤檀憂刹母,她真的在這裏!
醉踏進林地深處,每一棵樹都有著相同地間距,挺拔的姿態有如複遝。複遝,血族發展族人,也是如此,複製一樣,讓他們的血。如出一輒!
他看著倚樹而立地紅衣女子。紅色的衣衫,紗羅迭織之間。在這暗夜之中,灼豔如血。長發綰束蝶髻,發尾飄搖如春天的細雨。眼如黑晶,瞳心是一點鮮紅,光是這雙眼睛,就足以讓人驚心動魄。有時淨澈如水,有時濃冽似酒,有時焚灼像火,有時渺遠若星。她美的不真實,隻因這雙眼,聚齊無數靈魂光華,璀燦的讓一切都黯淡。
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美麗地生物。但都與她不同。她是鮮血之上綻放地紅蓮。她地笑容裏包含所有人地夢想。曾經。也有他地!
當年歲成為無意義地數字累加地時候。他也就慢慢淡忘了年華地更替。但他依舊記得那曾經地片斷。火紅地楓林。紅衣地女人。觸目都是讓人焚燒地紅。然後。血地腥濃。漸漸變成他無法舍棄地甜美。她成就了他曾經地夢想。讓他將她放在心中地神龕裏膜拜。她給了那個孤苦無依。快要死去地千隕第二次生命。並給他無限美麗地生命之火。血族地力量!
“千隕。”她地聲音依舊。像是魔笛。更像輕歌。她地麵上沒有滄桑。永遠如同春日鼎盛。第一次怒綻地花朵。鮮血在她體內發芽。掩去所有腥腐之氣。成為美麗而強大地靈魂之力。讓她越來越嬌豔。越來越華麗。
她看著他越走越近。眼中**一絲亮彩。讓她地麵容更美好起來。她踮起腳尖。伸手去撫他地臉頰。像是當年一樣。她喜歡美麗地東西。越美麗。越吸引。
“我初見地時候。在東涯望海川。那裏離韶光山很近。夕陽之時。五彩流光。落霞美景。堪稱當世之絕!”醉忽然伸手。一推她地腰。讓她背靠著他。他摟住她。彎下頭頸。在她耳畔輕語。她喉間發出一聲輕囈。抬頭依舊輕撫他地頰:“千隕。你餓了。血滯凝澀。你受傷了?”
他並沒有回答她地問題。隻是繼續說著:“韶光山被妖怪霸占。那段時間。有很多自外而來地妖怪欲征服那片土地。時而火灼。時而水淹。時而風嘯雲湧。時而草木瘋長。美景成了殘景。人類成了多餘。屍體讓土壤更豐沛。木妖讓楓林常年如血鮮紅。”
“嗯,那時我遇見你,奄奄一息。楓與落霞同醉,美麗的紅色。你是楓妖的食物,被他卷入林中,他喜歡美麗的少年,除了你,還有好幾個。”孤檀微微笑著。靠著他的胸膛,半眯著眼似快安睡,“你並不喜歡那段回憶,此時為何要說?”
“你說,你可以讓我永生,讓美貌可以永遠與我同行。你可以給我力量。讓我的鮮血可以滋養出忠仆,與我同魂的龍牙!世界在我眼中將會變個模樣,我不需要再仰望,隻要我想,便能踐踏。”他呢喃,“我不想死,也不想再孱弱任人宰割,你成就了我的夢想。在我眼裏,你比真神更值得景仰!你曾說過。要讓血族,成為天下最強的一族,你說。這是你最大的夢想。”
“不錯,想想我們曾經地日子,多麽的自由與快活!楓妖死在你的手裏,他吞下多少血,便回報你了多少血。我沒有看錯人,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好。所以我這一次,是來找你的,我們一起複仇,然後還像曾經那樣……”她的眼微微睜大。感覺到他尖銳地牙刺進她的頸脈,但她的眼神卻變得格外溫柔。高抬手臂勾住他的後頸,將他的頭更緊密的壓在她的頸脖上。她了解他的寂寞與空虛,她的血,可以填補他內心地不安。這是同族之間表達情意的方法,而現在,他們是僅存的,相互依伴地。
夜魔羅當初打開懺悟道的虛空,給她冥羅玄冰的力量。同樣的,在玄冰之中,她也將自己的魂力與冰體相融。彼此相汲,彼此成長。他並不是真心想讓她自由,而她也並不是真心想俯於人下!她不會被天上地下任何一種生物操縱,更不會屈於任何力量之下。奪去她自由的,便要付出代價。殘殺她的族人,更要血債血償!這次出來,她沒有像上次那樣恣意。而是先尋找醉的影蹤。他是她的好幫手。一直都是。
“你做不到地。”醉吮去她頸間的血珠,慢慢鬆開牙齒。混有她魂力的鮮血,讓他再次確認了她的內心。狂放不羈,自負自傲,恣意妄為就是她的本性。
他的眼瞳透出血光,**更燦灼的明亮,“你隻是懼怕寂寞,當你胡亂發展族人,讓敵人遍布世間的時候,血族曾經的壯大便成了可笑地假相,太多的仇恨讓他們岌岌可危。力量的打壓隻能一時,內心的憤恨卻無法熄滅。你褻瀆了你的夢想,它無法再回到最初的軌道。你曾是我心中的真神,你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我願意姓孤檀,是因為,血族地力量給我重生,我將以血族地身份,在這世上留存恒久。讓血族成為,最強大的一支。讓天下任何生物,都不能輕視!”
“會有那一天地,將強橫的妖怪異化成血族,將那華陽的弟子異化成血族,當他們心中的信仰崩潰,他們就會成為我們忠仆!血族的複興,指日可待。這世上沒什麽力量,可以阻止我們。”她勾緊他的頸,“我的血可填補你內心的空虛,因為我們的想法,是完全一樣的!”
“有你存在,便沒有那一天。”他的聲音有如夢幻,突然之間,她的身體猛的一悸,她慢慢的低頭看。看到她的胸口,正穿出一隻手!
五指有如勾爪,銳而森寒!他的左手不知何時到了她的背後,穿透了她!沾滿了鮮血,**甜美濃冽的芬芳。他再次貼緊她的頸,緊緊的擁抱她,尖銳的齒,再一次的紮進她的血管,帶走她的血滴!
她的眼瞳猛縮,開始泛紅。如血一般溢滿整個眼珠,既而蔓至眼眶,全是鮮紅!她沒有掙紮,隻是心中的悲哀在滿溢。她親手發展出來的族人,她在這世上僅存的同伴,卻用她給與的力量,穿透她的身體!
“世上的力量不能阻止你,還有冥界的力量。當冥界的力量也不能阻止你,還會有天界的力量。就算三界的力量都不能阻止你,天與地的真神,可以將一切打碎而消除!就像,曾經萬妖混戰那樣。讓這個世界重來一次!”他微微囈語,右手緊緊箍住她,左手依舊在突穿她的身體,鮮紅的,滾燙的熱血,與人沒什麽不同。他的左手亦開始汲收她的血滴,像是毛孔都會呼吸一樣收納她的血。讓那血,一滴也沒有滴落在地麵上。
她的眼微微睜大,懺悟道的魂音,第一次漫布她的神魂。她是血族地元祖。魂體合一的強大生物,就算轟天雷殺,四羽獄火,冥界強寒,終無法撕碎她。
他可以穿透她的身體,是因為。在他麵前,她是毫不設防的。她甚至收斂了自己的戾氣,滿溢了自己的溫情。唯有在他麵前,在她僅存地同族麵前,她才有這種安全的感覺。但現在,他在奪取她的力量,汲收她的鮮血,破敗她的生命。但很奇怪,她並不覺得憤怒。隻是覺得悲哀!
血族的悲哀,一直深埋在靈魂的深處。是寂寞,是空虛!而現在。她更深層麵的悲哀被揭了出來,就是她所做的一切,都得不到任何地認同,包括她的同族,稱她為神的千隕!
她突然笑出聲來,容顏並不因創口地擴大而扭曲,反倒更加明豔起來:“我已經活的夠久,這條命我從不吝惜。比起在懺悟道永無休止的關禁,我更願意死在強敵的手裏。讓他們用力量讓我心悅誠服!但可惜。沒有人能做到。”她微微睨眼,手指輕撫他的臉,“你是我的傑作,死在你的手裏,我很高興,你想要我的力量?”
“你上了冥界黑冊,他們對你的追擒永無止境。有你在,血族便不能容世,有你在。血族無法翻身。”醉地眼底亦全是濃紅,濃紅之下,這遍桉林有如火楓之地。曾經的回憶,滿溢的悲哀,他的眼神,與她一樣,“直到現在,我依舊以血族為榮。從不後悔當初的決定!你的夢想,仍然是我的夢想。隻是現在。孤檀憂刹母。你已經成了這夢想最大的絆腳石!你和它不能共存,要麽。你現在殺了我。要麽,把你的力量交給我!”
“不能共存?”她看著他地眼睛,血紅的瞳,閃亮的光。她是血族的元祖,卻成了血族最大的絆腳石!她做錯了嗎?她縱容同族有錯嗎?壯大,不是該多多發展嗎?難道這也有錯?
“不能共存,你存在,隻會讓血族無休止的逃亡。隻會讓血族淹沒在仇恨裏,血族的力量,永遠會被嫉妒和憎恨。你已經不再是血族的圖騰,你是血族沒落的根源。”他看著她慘白臉,他地眼神變得清冷,一次又一次,逃離與追逐,誅殺又誅殺。血族將背負冥界黑冊,一直廝殺到天地地盡頭。她是一切的開始,也該從她這裏結束。她依舊是賜與他重生地主,他心中與神比肩的強人。但是,她不是一個好的領袖,她無法讓他看到光明!
“我說過,比起在懺悟道永無休止的關禁,我寧願死在你的手裏。沒有哪種力量可以令我心悅誠服,那麽我寧願是你陪我到最後!”她慢慢轉過身,創口在她的動作下逐步的擴大,血在流失,麵容白如玉,她伸手抱住他的頸,“千隕,記住你跟我說的話。”
他垂眼看著她,突然猛的抽出自己的左手,撫上她的麵頰,他的眼眸清冷,濃冽的血色之下,是清冷的華光:“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安息吧!”
她的身體慢慢浮起煙霧,那是破敗的靈魂裹著身體化成齏粉,她美麗的容顏,強悍的力量,不羈而狂放的個性,都融匯在她的靈魂裏,漸成空中即逝的煙,迷散而失的塵,亦成他心中烙印!
強大如她,像她所言,這世上可贏她的人寥寥,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袁天浩,將她一手送進冥府的華陽之尊。恨則恨,但當中快意,唯有她能明了!她活的太寂寞,找不到心的歸屬,她不反抗的原因,是她知道自己的錯誤,卻已經不能回頭!
安息吧!醉眯眼看著這煙霧,看著她從他懷中消失,最後,隻剩衣衫以及她所配帶的珠環!於那一團東西之中,還有一個紅色的晶石,有如一滴血淚,暗夜幽然的光輝。他彎腰拾起這小小的晶體,轉身向林外走去。
她的血在他體內流淌,靈魂的力量隨血慢轉,滯氣已經散了,讓他的麵容,**妖豔的淡淡暈紅。他已經不需要再尋找食物了,他該回去了。
他回到鎮上的時候,天色還沒亮。有紛踏的馬蹄聲傳來,他掠起,隨便藏在一條小巷裏。這鎮上冥氣未散,將他最好的掩藏。
兩匹高頭大馬。馬蹄踏在石道之上,不疾不徐。馬背上端坐兩個青衣男子,且行且語:“想不到冥界之人居然來此,孤檀憂刹母又來華陽作亂。華陽山為登天之路,華陽為天界轄地,冥界遣人前來。冥氣讓天界感知,不知又會生出什麽事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哼著,隨即一個略老些的低沉出聲:“先回報城主,速致信華陽山再說吧。鳳宣喑縱屬下驅逐鎮人,就算來不及通知,也該翎信報上一聲,當這裏是羽光不成?”
“回去看城主的意思吧,聽聞他將鳳羽嫡係留在華陽山,幫我們擒拿魔宗地人。也算是相助這意了。”年輕的接著開
“誰知是相助,還是趁亂搶勢呢?”低沉的聲音不清不楚的應了一句,馬兒已經漸遠去。醉待他們氣息全無。這才慢踱了出來。鳳宣喑雖然是妖怪,但這些年來,各自為勢,幾番交唔縱橫之間,也懂得一些左右逢源,八麵玲瓏的道理。
這會子對著華陽的探子把月和醉揭出來,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把孤檀憂刹母這個大麻煩扔出去,才能讓華陽更多地與他同仇敵愾。況且冥界的高階在華陽出現,就是無視當初三界並存的定例。鳳宣喑之前幫他們將朗繁棲驅走,所以現在需要強援,將矛盾轉嫁給天界對他更有好處!他不但不笨,他可精明的很!
醉踱回到王家大宅,四周一片靜謐,若不是他在鎮口碰到那兩個華陽弟子離開,這裏簡直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連姬榮百枯都不在,不知道竄到哪裏覓食去了。
他回到東廂,迎舞已經醒了。她此時換了一身淺藕色的袍裙。正坐在廂閣臨窗的桌邊烹茶。他一步走過去,也不招呼,徑自把她手邊的杯拿走:“一早起來,空著肚子喝什麽茶?”
“我不是要喝,隻是起來無事,又不想動靜過大擾人清夢。這茶先沏出色來,一會飲來正是合適。”她笑笑,並不介意他的動作,看他坐在桌對麵。隻顧目不轉睛盯著她看。不由的偏了頭看他。“你好些了麽?”
他聽得她問,遂低聲應著:“你怕我濫殺無辜?”
“這豈是光怕便能避免地?”她笑得狡猾。眼兒彎彎,“索性我當個睜眼瞎子,眼不見不煩罷了!”
她見他眉頭微蹙,手指輕輕點著桌子,顯是對她的回答很是不滿。她半揚著頭,笑意**三分詭滑和七分柔媚,讓他一下鬼般的竄過來,一把撈住她,伸手便往懷裏摁。她低唔了一聲,知道適可而止,輕聲說著:“好啦,你便是出去覓食,也不見得就殺人了。況且此時,你更不會殺人,增加不必要地仇恨!”
他挾著她,低頭看她的臉,忽然貼過來,用極低的聲音說:“我真的殺了。”
“啊?”迎舞微怔,看他微微揚著嘴唇,**一絲似是而非的詭笑,讓他的眼,格外的華彩動人。以至她受了他的誘惑一般,心突然開始狂跳起來,他的表情,讓她猛然心底竄出一個念頭來。
“你緊張什麽?”他看著她額間微微泌汗,心跳得極快,似是又要失常一般。讓他不由地微鬆了手,把她抱坐在他的懷裏。
“你殺誰了?”她穩了穩神,看他的表情更加的詭異起來,讓她不由的攥緊他肩上的衣,“她真的來找你了?”
“嗯,當初她從懺悟道出來。我告訴她,我放棄千隕這個名字,改名千波醉的時候。她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醉抱緊她,“她這次來找我,就是準備死在我地手上。”
“她成全你了。”迎舞心裏生出悲意來,在這一刻,她似是有些了解,孤檀憂刹母的愴痛。
“是我成全了她。”醉將下頜放在她的肩上,似夢似醒一般的囈語,“我並沒有放棄孤檁千隕這個身份,我隻是放棄再追隨她,她隻會把血族帶進惡夢裏。”
“她有極度自由的個性,你欣賞她這點,又痛恨這一點。她匯集了你愛與恨的所有……”她的話說了一半,忽然讓他一勒,生生的止住。
醉微笑,既而眼眸微凝:“搞清楚,沒到愛那麽濃烈,也沒到恨那麽深刻。總歸是比較特別,是她把我從人類變成血族,但同樣的,也是她一手葬送了血族。但是,當她來找我地時候,我曾經有短暫地動搖,她是血族的元祖!但是,她覺悟了,雖然晚了,但她就是這樣地人,一旦認定,便不後悔。她推了我一把,用她的言語,讓我再不猶豫。她說她要將華陽弟子全部變成血族,將羽光嗜血的妖怪如法炮製。試圖用力量摧毀他們的信仰!她告訴我,要麽殺了她,要麽,她還會這樣做。她控製不住,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恣意妄為,不管什麽天地之道!所以……我成全了她,也成全了我自己!”
她看著他半晌,忽然問他:“你感覺到有人偷聽我們說話麽?”
“嗯?”他微是一怔,略搖了下頭。
“確定嗎?”她聲音細細的,此時在他聽來有點賴賴的味道。
“差不多吧。”出門之前,他還不敢這般篤定,但現在他可以,他的體內,充盈了孤檀憂刹母的血,亦滿載了她的力量。
“我現在也不打算讓別人知道。”他抱緊她,“先讓他們草木皆兵一陣再說吧。”
“哦。”她輕應了一聲,沒錯,現在說出來隻會讓羽光和華陽把矛頭全都對準他。不但沒好處,反倒讓他成為眾矢之地。
兩人靜靜的坐了一會,外麵的天色已經開始漸漸放明。稀疏的鳥啼聲響聲,召示著又一個清晨的來臨。他們一直沒再說話,他低頭看她,見她又有些懨懨的樣子,低哼著:“再睡會吧?還早呢。”
“不了,要不我去做飯吧?這裏東西挺多的,還有不少好材料呢!”她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不許去!我又吃不得,做了便宜哪個?”醉的小孩子脾氣又犯了,讓迎舞微怔,不由的又想起傍晚他和鳳宣喑的幼稚舉動。
她推他一下:“我做了等洛奇來吃行了吧?”
“那就去找他們,在那裏做來吃。反正不能便宜某隻!”醉說著站起身來,他居然用“隻”!讓迎舞實在哭笑不得。
“月呆在藥鋪不肯回來,就是不願意我們給他添堵,你還過去找他。豈不是讓他給你難看?”迎舞掙紮著欲下地,他死摟著不讓,兩下就掙得她氣喘籲籲。
“自己招了吧?”醉似笑非笑,勒著她往床邊去,“我要睡覺了,你陪我眯一會再。”
“我剛醒呀!”迎舞低呼著,“你也不像要困的樣子。”
“不管,就當提前過血族生活了。最好睡成黑白顛倒,跟我的作息一樣才好呢!”醉說著,抱著她往床上一滾,扯著被子一窩,外衣也不脫,躺著便不動了。
她看著他牽唇閉目的樣子,他殺了孤檀憂刹母,得到她的力量。但迎舞明白,他內心糾纏複雜,並沒有快意。從情感之上,孤檀給了他新生。但從理智上,她並不是一個適合的領路人。他需要平靜,以安撫情感與理智的衝撞,而這一點,恰是迎舞可以做到。
她不再動了,窩在他的懷裏,亦是慢慢閉上眼睛。她起得極早,其實就是想調整自己的作息,用緩進的方式,慢慢與他一致!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十九章輕弦急歸
迎舞是被一陣嘈雜之音弄醒的,這鎮上就他們幾個人了,所以一有動靜,就算離的遠,也格外的明顯。她睜開眼,醉倚在她邊上,一雙眼極亮的,雖然早醒了。
倒不是他們所住這個小院裏亂,而是外頭,有來來往往的聲音,隱隱還有馬嘶之音。像是來了不少人的樣子!她心下有些緊,昨天醉沒回來之前,孤雲城派了兩個人來查問。這裏是華陽的地方,一個鎮的人都讓他們趕跑了,而且這個鎮是依孤雲城而生的。所以有事情,必是向那裏去。城主派人來查問,自然是正常。現在又一陣熙攘,難不成是城主派兵過來了?如此,醉和月藏在這裏實危險的緊。
她一這般想,忍不住抬頭看醉的表情,正與他的目光相對。他微牽唇笑了一下,表情閑適非常,不用說話,迎舞已經明白。他現在顯然對自己匿氣的能力格外的自信,就算真有兵甲進駐到這個院裏來,他也有法子眼皮底下溜之大吉。
“孤雲城主親自來了,讓鳳宣喑去孤雲城。”醉交握著十指,低聲說,“鳳宣喑跟過來,也是有好處的。”
迎舞看他的表情,微嗔了一下。她明白他的意思,鳳宣喑是鳳羽的宗主,現在來助華陽,華陽一方麵感激,但一方麵也心有介蒂。宣喑這次深入西南臨海一帶,雖然他沒帶多少人來,但華陽難免不是很放心。現在他把三吉鎮的人全都轟跑了,理由是很充份,冥界的人來了,為了鎮人的安全,讓他們先去孤雲城暫避。但還是讓華陽的不滿,所以城主聽了消息,便親自前來,以宣喑在羽光的身份,他親自來是必然的。醉篤定是因為,城主前來。必不會帶大量高手,一副殺氣騰騰要拿人的樣子。肯定會圓滑一些,做個態度。隻消他呆在屋裏不出去,把氣息匿到最低,便不會讓人發現。
“宣喑如果去了華陽,這裏會讓孤雲城接管。”迎舞輕籲了一口氣。好在當時月和洛奇回去的晚,由浮風和刺靡出麵打發這些人。不然的話,華陽若是聽聞魔宗又有人前來,定要來此席卷了。
“他不會去地。”醉睨了一眼窗外,“你沒覺得,今日的天,比昨日又昏了些麽?鳥鳴聲也更稀少了。便是啼音,都是焦躁不安的。”
聽他這麽說,迎舞略支了肘向外看。她看不出所以然。但心下不安。朗繁棲走了,但冥界對他們的位置了若指掌。再來的,必不會如朗繁棲這般。還顧念這世間生靈。
有時她真的覺得,他們都活在一個沒有希望地世界裏。所謂天地的真神,其實是最無情,最冷漠的。看著世人掙紮,看著靈魂呼號,看著他們絕望墮落。
但有時她看著洛奇的眼睛,卻又覺得這世間是充滿希望的。至少這世上還有溫情,還有友誼,還有愛。這些東西還未完全泯滅。還存在著,那說明還是有希望的,雖然很渺茫。
兩人靜靜的,都沒再說話。過了許久,外頭又是一陣紛踏,夾雜著不清不楚的笑音,然後一切就又靜了下來。他們聽得扉門微響,外頭傳來一個靜靜的女子聲音:“他們走了,你們出來吃東西吧。”是刺靡地聲音。她言語剛盡,已經沒了聲息,想是轉身走的極快。
兩人到了外頭偏閣裏。見桌上已經擺滿了飯食。宣喑正在桌邊坐著。倚牆一溜椅上坐著浮風和百枯幾個。偏閣邊上就是堂室。迎舞瞥見那裏椅子間地小幾上還擺著茶。想是剛才孤雲城主一行人便在那裏坐著言談。
“他居然沒留一兵一卒在這裏?”醉眉眼不抬。聲音卻有些微奇。居然就這樣把這個鎮讓鳳宣喑盤距?若是他禍害了。還得安民。這成本開銷可不小。孤雲城主居然這麽大方。
“鎮裏沒有。可能都在外頭。”鳳宣喑甩了甩袖子。一日地工夫。他地氣色竟是好了大半。隻是神情微微有些泛冷。“他說早上接了報。華陽地問題已經解決了。要打發我們走呢!”宣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醉。“擋箭牌我當不了幾日了。”宣喑明白地很。若不是他在這裏打圓場。哪有這樣地便宜?
迎舞聽了一凜。問題解決了?難道說娑紗凝夕已經讓擒到了?當她聽了這個男人地故事。心下不由有些淒然。
“你們魔宗地夕君死了。找到地時候。已經是一具屍體。難怪一直隱匿。完全沒有任何氣息可尋。”鳳宣喑淡淡地開口。瞥見迎舞地神情。“他在華陽也害了不少人了。如此死了。也算是便宜。”
“聽說他以前是三聖門地。卻親自領兵去年把三聖門滅了。”百枯一副饒有興致地說。“真不知有什麽深仇大恨。嫌殺不夠本。三聖門地殘餘尋求華陽地保護。他轉臉就追來了!他不是衝著華陽。倒是一副要把三聖門斬草除根地樣子。倒是這性子。我頗欣賞。”
“我想是他得償所願,沒必要再活下去了。”迎舞突然開
宣喑微怔了一下,得償所願!這四個字讓他有些愴然。他向著迎舞伸手示意:“不說這些,都申時了,你也該吃些東西。”
申時了?迎舞一愣,想不到又睡了這麽久。她看著桌上的飯菜,忽然心下一動:“也不知道洛奇他們吃了沒,不如給他們送些去?”
“那兩個活寶還能餓著,今天一早已經離開藥鋪跑到酒館去了!”百枯突然揚著眉毛笑起來,“這鎮上都沒人了,他們這會子該跑到金鋪或者估衣鋪去了!”有時覺得,像他們這樣也不錯,好像天塌地陷也不關他們的事一樣。冥界這次明明就是衝著寂隱月來地,這種時候,該人多勢眾才相對安全。但那寂隱月就偏不跟他們在一處!
迎舞見她半是調笑的腔調,不由的也是一笑。遂坐了下去,看著宣喑:“你今天好些了吧?”
這問候的話來的有些晚,但宣喑還是淡淡一笑:“差不多了。”醉哼了一聲,並不言語,徑自坐在迎舞邊上。一副縱是老子不吃,也要在這裏晃的樣子。
“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走?”迎舞隨便吃了一塊棗仁糕,喝了一小碗湯就感覺差不多了,便出聲問著。
“我過來是得了華陽的允可而來,我便是要走,也用不著跟孤雲城的城主交待。”宣喑半靠著椅背。“我縱要回去,也要先上華陽山與他們支會一聲,總不至聽了他地話,馬上乖乖回頭。”
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醉:“況且,孤檀憂刹母又逃離冥界。華陽得了這個消息,定也要羽光地幫助地。一個孤雲城的城主,他做不了主。我便是呆在這裏不走,他也沒法子。”
“某隻自己說地。擋箭當不了幾日了。既然不願意當,早些去了幹淨。”醉支著肘,臉衝著門外。卻不鹹不淡的冒出這麽一句。
“某隻??”宣喑聽得臉直發青,迎舞訕訕地幹笑了兩聲,又有種頭開始脹大的感覺。她在心底歎了一口氣,開口打岔:“你們也早日回去,若是孤檀憂刹母來生事,你們也好助華陽一臂之力不是嗎?”
“她這次出來,一定吸取之前教訓,極力想拉攏那隻殘餘才是吧?”鳳宣喑一臉輕描淡寫,但也開始用“隻”來形容醉了。
迎舞一臉尷尬。除了浮風一直冷眼盯著迎舞之外,其他人都一副等著看戲的表情。她正腦子亂轉,心下想著該怎麽緩和一下氣氛的時候。忽然屋裏的人都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嚇了迎舞一跳,也不由的跟著站起身來,她正想問出什麽事了。醉忽然鬆了一口氣,低語著:“是嶽輕弦,這廝現在速度好快呀!”他說著,也不回頭。手向後一伸,準確的拽住迎舞的腕子,拉著她便向外走。
宣喑一臉微怔,他見輕弦地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同。這股灼氣的確來勢極快,想是連莫天慈,都達不到如此的速度!
醉和迎舞出了大宅,正看到月和洛奇正沿街往這邊走。醉見月地時候微微揚眉便算是招呼,月的傷也好的很快,一夜一日的光景。竟是完全覺察不出他的氣息有任何的潰散之處。一點也沒有。根本就像沒受過傷一樣。
他換了衣服,玄色溜黑絨邊的袍衫。質料固然沒他以前的好,但他是衣服架子,就算顏色款式再媚俗,他也能穿出優雅來。更何況這件的色調,格外地襯他。
洛奇穿了一個藍色的小夾襖,下襯一條灑藍花的白裙子。她把裙子剪短了,隻到膝,露出一雙很精致的鹿皮靴子。梳了一個小團髻,現在她頭發長了,梳的格外妥貼。後麵的頭發編成兩條細細的小辮子,甩在耳後兩側。
洛奇一見他們,便眉花眼笑的招手,眼睛卻是一直往空中溜。估計月早已經知道來者是誰,告訴她了。
迎舞隨著她的眼神向上看,果不出一會地工夫,已經閃過一道光來。今天的雲很是密,的確有些昏暗。所以那道灼光格外的明顯,一轉眼間,人已經閃到麵前不遠。輕弦瞧見他們,略定了下心神,幾步踱過來,向著月,眼中**一絲焦灼:“我實在不放心你們,所以把你們的去處告訴了鳳宣喑。來的路上,我已經知道了,冥界派人來擒你們,還好你們都沒事。”
“她已經走了。”月低聲開口,“你用不著再敢過來。”
“我來,是想……”輕弦的話還沒說完,月已經淡淡的接口:“我不去。”
輕弦咬了咬牙:“我走的時候已經告訴了師父,是他想見你!”
月看著他地眼神忽然變地有些古怪起來,靜了一下,低語:“原來你是來擒拿我的。”
輕弦瞪著他:“你有沒有聽懂我地話?我說師父想見你!他想見你!”他忽然低吼了一聲,俊臉上竟崩出幾條青筋來。他根本不看任何人,也不管是否有一堆人在場,連洛奇都嚇了一跳,看著他微微扭曲的麵容,喃喃著:“表,表哥。”
“我說過我不去,是你沒聽懂我的話。”月有若視而不見。口氣依舊是淡淡。
“我不管你懂感情也好,不懂感情也好。你現在馬上跟我回去!”輕弦眼瞳快崩出火來。
“說了不去。”月根本無視他的表情,他那付德性想讓輕弦一腳把他跺出去!
“我說去!”洛奇瞅著輕弦的表情,似有所悟,忽然大吼著。一扯月的手,抬頭看著他。“我說去!”
宣喑一頭霧水,但此時卻有些點看戲的表情。輕弦巴巴的趕過來,居然說莫天慈要見寂隱月?好像有**喲!
一直窩在屋裏沒出來地雨萱,聽到外頭的動靜,忙忙的趕出來。見了輕弦,她麵色一喜,剛跑了兩步,但一看他那表情,生生的止住了步伐。怔在那裏沒言聲。
月垂頭看著洛奇,拉著她的手加了一分力:“我說不去,我不要去華陽山!”
洛奇看了一眼輕弦。用眼神告訴他,讓他稍安勿躁,然後用力扯著月要往邊上走:“你跟我過來,過來說。”
輕弦趁這當口,微緩了一口氣。向著醉和迎舞一揚手,一道金光閃過,醉本能的伸手一接。是一個腰牌,輕弦看著他們:“這是臨海城地通行牌,你們去會暢通無阻。不會有人找你們麻煩!”他輕籲了一口。“如果在那邊找到崔伯父,記得捎個信給我。要小心冥界的人拿你當引,我這邊事畢,就去找你們。”他看了一眼醉,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若你真如此做,其實過往都不重要。”
醉明白他的意思,血族要想正名,就不能讓世人怨恨過重。這點醉早就明白。輕弦是怕他嗜血無度。有迎舞在,輕弦才願意試一把,將入城通牌給他。不然,就算他知道醉的想法,他也不願意冒這個險。
他這邊正說著,那邊月拖拖拉拉的跟洛奇走了兩步,微揚著眉:“我說了不去,幹什麽要讓他們保護你。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
洛奇勾低他的頸子,輕聲說:“現在不是要他們保護我。是要你回去認個親行不行啊?”一看輕弦的表情。再見他來勢如此急速。洛奇心底已經有了幾分不安,輕弦之前讓宣喑來。肯定是他找不到好的時機跟父親和師父交待。但突然一下又全說了,然後緊著又跟過來讓月去。定是莫天慈有什麽事發生,洛奇不願意往不好的方麵想,但她還是希望月能回去一趟。錯也好,對也好,都是過去地事,她不希望任何人留下遺憾。
“不認。”月兩個字就把她給打發了,他看著洛奇扭曲的臉,又開始做那種極其古怪的鬼臉。便又接了一句,“我受傷了,我不舒服,我要在這養。”他開始扔殺手鐧了。把洛奇給氣得七竅生煙,洛奇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你不去是吧?”
“不去。”他答的極是幹脆。洛奇突然冷笑了兩聲,點了兩下頭說:“你行,你牛,你老大!”她說著臉一變,壓低聲音說,“那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壓床板了!”
這回是月的臉變色了,他伸手去捏她:“你說什麽?”
洛奇氣瘋了,大腦有點短路,加上被他那種表情刺激了。她跳將起來,扯著嗓子喊:“以後再也不跟你壓床板了,你自己壓去吧!”
眾人皆讓她的大嗓門震住了,半晌都沒回過悶來。迎舞的臉都憋的紫脹,醉怔了一下,忽然眼中**笑意來,不僅眼中帶笑,連嘴角都牽起來了。洛奇一犯起渾來真的不管不顧!輕弦看著洛奇,那表情就好像看到豬在眼前飛來飛去一樣!
月的臉終於不再是麵無表情了,他拉長著一張臉,恨不得把洛奇拆成一小塊一小塊吃下去。洛奇吼完之後才有些回魂,她盯著月那張數九寒天臉,讓她的表情也更加扭曲起來。她撇著嘴,皺著眉頭想再往回找兩句。月突然哼了一句:“花洛奇,你等死吧!”
洛奇渾身打了個哆嗦,他一連名帶姓地叫她,她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挺了挺腰,強作鎮定:“你,你去不去?”
月微挑了一下眉梢,突然笑了。洛奇徹底開始篩上糠了。我的媽呀,他氣瘋了,他學會冷笑了!月微彎了腰向著她,一字一句的說:“我去。”
輕弦來的時候是心急如焚,火燒火燎的。這會子他焦灼依舊,但他瞧著洛奇那樣。一想她之前急眼了暴跳如雷,加上她那句把人震得瘋魔的話。讓他一肚子腸子攪得又是燒又是想笑,真真是不知道,還有這樣難熬的感覺!
他們是一起上路地,迎舞暫時放棄了尋找父親,準備與月和洛奇同行。這個決定有些冒險,醉是血族,華陽恨之入骨。入了華陽山,如果輕弦無法勸止眾人。將會是一場惡戰。但是迎舞權衡了利弊。輕弦來地時候,著急讓月回去,關於月的往事。之前輕弦是告訴她了的。
莫天慈此時要見月,或者是他時日無多了。看輕弦的表情,基本上是十之**了。不然,洛奇也不會什麽都吐魯出來,無所不用其極了。在這種情況下,華陽內部可能會比較動蕩,他們可能不會把誅盡血族殘餘當作一件最重要的大事。
還有一點就是,洛奇說動月之後,輕弦告訴他們。冥界地虛空已經遍及了整個北方。原因是夜魔羅吸納所有太康玄冰入體,玄冰之前隱於太康山,借與冥氣最接近的地方,借北方的苦寒,以及無數妖鬼的靈魂,冰體之內兜轉,已經漸形成冥羅界。也就是,破除人間,冥界。天界之外,又獨設出一個虛空界。好比在一間樓閣裏,在一個房屋裏又搭了一層一樣。他納冰入體之後,便摧開冥羅界,強行抵住太康山冥界地出口,在跟冥界搶魂!
這種行為,致使冥界被迫將之前所開地虛空放大,與夜魔羅爭奪靈魂。這樣一來,整個北方已經人間冥界不分。形成一種交疊之態。換言之。有如人間地獄。
夜魔羅已經成為人間界最大的敵人,他以前讓部屬給所有前來北方定居地百姓和官員打上魂印。其實就是一種冰體的牽引,將活人地魂魄與冰體相通,一旦他開始搶魂,這些人就會無一遺漏的全部納入冥羅界,魂魄入了玄冰所成的冥羅界,無法再輪回,這樣平衡就會被打破。而冥界隻能不斷放大虛空,不斷強行吸納靈魂。
迎舞猜想,這種情況之下,天界不可能再坐視不理。世間地靈魂如果大量被夜魔羅收綱,那麽輪生出來的生靈就會越來越少,相對可以輸送給天界的力量也會大大減弱。那麽如果夜魔羅真的完全構架出第四界,也就是他所說的魔界的話。吸收無數妖鬼之魂的冥羅界,將會培養出更強橫的力量。三界不僅是會被打破,甚至會出現無法相持的境地。那麽天與地地真神,最終會在三界不持的情況之下將一切摧毀。所以,天界很快就會借金身下世,天界一出的話,會先以金輪光耀淨化華陽境。父親那邊暫時不會有危險,但醉就太危險了。
但醉若是冒險去了華陽山,或者可以躲過去。這點也是迎舞猜的,當初莫天慈把孤檀憂刹母困在華陽山下真元之罩內,讓其無法離開。緊跟著金輪光耀出現,但孤檀居然沒事。她的力量是一方麵,畢竟天界的強兵曾經也都是世上的人或者妖怪。接受天之力之後,其招法會變得極灼,但並不是說就能縱橫三界無敵。但孤檀沒受什麽傷就有些怪了,或者是,真元之罩會抵銷一部份金輪之灼。無形之中,倒成了一層保護網。
而且莫天慈現在要求月過去,月也是妖鬼。冥隱氣早就破除八重界,現在又收納了夜魔羅的聚魂之力,基本上已經跟玄冰之體沒什麽區別。但天慈依舊讓他去,定是有保住他的方法。
加上迎舞本也不想與洛奇分開,這個時候,洛奇比父親更需要她留在身邊。
所以迎舞決定冒一下險,醉聽了輕弦所說地北方的戰況,也認同迎舞的決定。轟天雷殺和四羽獄火相合固然會讓他灰飛煙滅。但是華陽山一帶有兩城,百姓眾多,他也不會坐以待斃。當年他的族人是讓人騙上去的,華陽和羽光已經早早做好準備,為血族準備了大墓場。但這次,不一樣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章成魔?成仙?
華陽山落錦峰上,層層疊雲有如倒掛之城,陽光之下,極厚重的雲層透光而**暈彩,更因光影暗影羅疊,濃滾而不散,雲形成的堡壘。天路,便在這層雲之上,天界,此地便是階梯。天界一向被世人稱為神界,登天而近神,但卻非神。
真正的神明,卻從未出現過。或者他們一直悠遊於三界之外,以最為漠然的眼光,看著他們製造出的器物。器物,的確,包羅萬象,生靈死靈,都是他們製造出的器物。或者,他們或者有千形百麵,或者有摧天毀地之力。但他們卻無情,的確,若是有情,怎能任世間如此。若是有情,如何任萬物煎熬?
峰頂有方廣台,名曰鳳歌。相傳,曾有鳳翔於此,五彩騰雲,是為天而生出的神鳥,是瑞是吉,是希望是美好。神鳥亦有遺世之子,舉凡五百年焚心以火,自火而生。反複數百次的烈焰融焚,便可成神。我自火中生,我乃火中第一等!縱是第一等的火中之鳥,依舊有強願不盡,於這世間做了妖怪。萬妖亂戰,冰火相衝。地獄的魎雀,鳳凰的子民,曾於這世上,成為不敗的神話!但神話終會隕落,就連他們,也不過是真神眼中的器物,棋子,玩具。
三界重建之後,曾經強橫妖怪消失怠盡,但他們不散的願念,化為塵埃,融入天與地。重建的三界,衍生出更多的妖怪。
天慈坐在鳳歌台的邊沿,一身素白的衣袍,因風而袂翻不止。綰緊的長發,依舊有雪白的碎絲亂舞。他瘦削的背,縱是坐著,亦挺拔。他抬頭看著漫卷層雲,厚重而迷離。七十年了,自天宗,至華陽。他在這山上,已經呆了整整七十年了!
“人越是老邁。回憶反倒曆久彌新。”天慈的眼看著天上的雲,卻失了以往精湛的光,微微有些煥散。
“大師兄。”嶽伯凱彎下腰,坐在他地身邊。嶽伯凱並非真祖許天坤的弟子,而是許天坤的師弟應隆之的第四位弟子,論輩份。自然稱天慈一聲師兄。他年約五十上下,兩鬢卻已經斑白,麵容不失曾經的俊秀,但亦有風霜滿上額腮。微微的削瘦,更因他地輪廓線條,**肅威之色。一身青衣,頭發綰束於頂,沒有帶冠,隻是以一條青帶而係。帶尾飛卷。與衣衫同在風中簌簌。
伯凱資質普通,卻有執掌之才,所以三十不到。便歸家繼承嶽家播雲城城主之位。嶽家一門,為天宗輸送人才無數。縱有力不及者,亦有智達者為華陽山下雙城出力,掌城之間,民生富足,城務嚴謹。不僅是華陽之中第一大世家,更得百姓口碑。而這些,是用無數嶽家先人的血與力換來的。華陽山上浮遊不散的先人之靈,不知有多少。是嶽家一門的。
“這裏風大,師兄還是回雙極宮吧。”唯有兩人獨處,他才會稱天慈“師兄”,在平時,他還是會尊稱天慈“宗主”。
“昨天晚上,我夢見師父了。”天慈的眼依舊怔怔看著天,聲音微微的低啞。
“真祖他老人家,魂留華陽山,一直與我們同在。”伯凱應著。伸手想去扶他。
“師父說。我們。都入了魔了!”天慈地話讓伯凱怔愣。一時間眼中**一絲愴然。他勉強地笑笑。“大師兄。你是累了。心裏莫要再想太多。”
“真祖說他自己。也入了魔了。他遊於華陽山。不可登天。不能入冥。他無處可去!”天慈這般一說。伯凱直覺得頭皮發炸。顫抖著。聲音卻揚得微高。“宗主!大師兄是華陽地宗主。為何要這樣說真祖!”
“七十年。我都看不透。卻因輕弦。而得悟了。”天慈枯削地麵容上**深深地悲意。一直挺拔地姿態終是開始顫抖而佝僂起來。他慢慢垂下頭。看著自己地手。唇。不帶一絲血色。
伯凱一聽這話。瞬時有些發僵了。眼神變得直勾勾。
“相傳曾經。是妖怪貪婪願執過盛。將人類殘殺怠盡。最終萬妖亂戰。直至不可收拾地局麵。三界歸一。既而重建。元祖以其強力。令鬼悟心甘心率眾而歸服。天宗由此而生。”天慈微微抬眼。看著層山疊翠。雲涯山巒之外。是茫茫無盡地南海。放眼無垠。浩無邊際。
“天宗既成。於華陽山安守天路。天下眾生靈。皆有登天機會。”天慈接著開口。“元祖命至千載。已超命輪。其力更勝千妖百怪。但是。元祖卻不登天。於力盡壽終之時。安然歸冥。以元祖之力。登天根本輕而易舉。就連鬼悟心都先一步登入天路。元祖卻遊魂入冥。至聖祖。他製孤檀憂刹母。令這個禍害世間生靈地妖鬼入懺悟。以脫世人之苦。聖祖在時。我亦年幼。以聖祖之力。天界自然大開天路。但聖祖依舊沒有入天。而是追隨元祖。入歸冥府。”
伯凱聽了,忍不住接口道:“三界重建,真神以其真力架設虛空幻道,以天地之力構建冥世輪回,天界強力。以容納這世間所有重建之後,因天地汲養之力而重聚的生靈。三界重建之後,神之力漫布當中,以探世人,以納世魂。當各歸各位,各司其職之時,真神之力便會慢慢收歸。當時元祖大勝鬼悟心,鬼悟心不久便嚐試登天,過了真神散力而出的罩力,成了三界重生之後,天界第一個近天之魂。他接受天力,力量日強,他在人世間,已經是當世披靡的大妖怪。得了更強的近天之力後,便一直對曾經敗於人類手中而不忿。以至元祖欲登天之時,便以其力強加真神之罩,令元祖不得登天。元祖過世之後,鬼悟心所統率地妖部之中,更有龍戰,鳳翦飛,鶴繼雙,鸞空,白英子,百目尊等妖怪相繼順利登天。天界之中。妖魂欲加增多,而我等為人間效命者,卻難有機會。就連聖祖,最終也難登天路。這些,代代相傳,真祖以及我師父。師叔,皆心知肚明。而我華陽子弟,亦都明了。師兄如何又再說起?”
嶽伯凱越說越有些激動:“所以至真祖,便不再能讓妖怪如此放肆。妖既然已經煉**形,再以真魂之力催化妖體而戰,就是不公!人本來壽短,力弱,息薄。亦無法如妖一般皮囊之下還藏有妖身,妖身之中。亦蓄有強力。天界為世間眾生而開,便該以公平之則而斷。真祖以天宗之主限定妖怪不可出真身之力,必以人體而拚。才是最合理不過!至於那些過於嗜血嗜殺者,更沒有任何機會。這又何不對?”
“一見如此,妖怪便憤怨不滿。於東南之地屢屢生事,更有諸如姬榮,鬼羅刹等類,甚至完全不理會天宗管轄,大肆殘戮,並吞弱部。在世間橫行無道!”伯凱雙眼微眯,“妖就是妖。劣根難除,本性皆殘。真祖一生所為人間,死後亦留魂於世,以真元之罩固守華陽。培養人間子弟順利登天,而自己卻一無所求。師兄卻說,真祖入魔,簡直是……”他咬了咬牙,終是沒把那最後幾個字說出來,隻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師兄。自打輕弦那個臭小子回來,眾弟子知道他曾經自願而去魔宗,已經心生不滿,自然對那個忤逆子不服!師兄看重他,竭力保他。師兄閉關養傷期間,依舊召他入關門,以自己真力,助他功成。以自己之威,以壓服眾人。師兄如此待他。伯凱不僅感激。更加有愧!伯凱沒有能耐,入不得金絞盟。過不了灼光之力。我與仲凱,子息都甚是單薄,有愧嶽門。師兄本有機會可破命輪之界,益壽延年。如今,亦也盡放付與輕弦。師兄胸中無私,心中無愧。何言入魔?莫再因前塵往事而生執願,聽師弟一句,回雙極宮靜養吧!”伯凱說著,眼圈有些泛紅。他一生不曾流過淚,而如今,亦覺愴痛。師兄一直如此堅忍,到了此時,卻淒惶起來,怎麽能讓他不痛?
莫天慈突然輕笑起來:“我們都錯了,伯凱。包括我師父,師叔,師弟們!我們都誤解了元祖以及聖祖之意,曾經,或者是妖怪因貪執誅殺人類,至使三界混戰終毀。那麽現在,就是我們的猜疑,讓這世間,生出彌天大禍!七十年不得悟,師父,亦不得悟啊!”
他微側了臉看著伯凱:“當初,我還於三尊殿教導輕弦,說雖然真祖未有戰功,但依舊是我們華陽的三尊之一。因真祖所付出的,是其靈魂的永不安息,以其真元之力,以守三界之衡。其實,我是大錯特錯!何為魔?魔從心起,還從心滅,心若滅時,寂滅現前。因皆傳最初登天者,皆是強妖,而元祖卻不得入。於是人類開始惴惴,都傳是鬼悟心從中作梗。元祖離我等已經太過久遠,尚不誤言。然聖祖終老之時,我曾親見金光天路,曾為聖祖連開三次。聖祖不登,因其無願!心死心生,皆隨命輪。這才是無私與無愧,亦或者,聖祖一生,已經盡奉天宗,隨命複往,才是他最終心願。”
“但真祖那時尚年輕氣盛,加之聖祖歸天之時他亦在西南平海域之鬼魅,歸來之時,聖祖已經壽盡,而其肉身卻未能化金入地。便認定是天界鬼悟心偏私,拒不肯讓聖祖入,而當年的我年幼無知,自然也是認為無人不願登天,無人不願成神。金光三現,不過是糊弄當年尚是毛孩子的我,或者是給天宗子弟做個樣子!”
“如今一想,登上天路又如何?天界之上,真神早已經歸力而脫,焉還有真神而存此?登上天路,無非繼續人間未盡之魂力,聖祖不願如此。既在三界輪回不止,不如隨命複往,如此心安願滿。”
他看著伯凱一臉不信的表情,慘淡一笑:“那我問你,當年孤檀憂刹母發展族人,引至萬千,連妖盟都惶恐至極。聖祖以力拚她,將其壓入冥界。但是,他為什麽沒有乘勝追擊,盡滅其族?”
“那是,那是因為,當年妖鬼雙尊為禍人間,孤檀憂刹母一除,自然要除去另一個,盤距西荒之地地沙羅修斬。聖祖。聖祖沒……”伯凱說到一半,突然噤住了聲。不是沒有時間,聖祖有很長的時間一直在華陽培養弟子,所收者不僅有人,還有妖怪!他雖然沒有見過,但他的父親見過。曾經告訴過他。隻是,他那時年幼,哪裏想得這些。
“不是沒有時間,而是孤檀所發展的族人,皆是世間的人與妖怪。他們力有強有弱,雖然當時霸道,但罪道已除,他們已經收斂不少。聖祖不願令他們皆魂飛魄散,況且這世上。更有千百種嗜血之妖,他們不也存生於世麽?”天慈靜靜的說,“當年。我也認為,聖祖拚其雙尊之後,已經力有退步。無法再乘勝而誅盡!更因血族所犯累累血債,因仇恨蒙蔽雙眼。真祖之時,不斷遣弟子追殺血族殘部,他們為求自保,當然不斷發展族人,不斷毒害世人而成血奴。仇恨越來越深,到至我這一輩。便已經恨不得將他們皆盡滅絕!不斷地追殺與反抗,不斷的憎惡與怨恨。於是便無所不用其極,假意欲與他們和平共處,允許他們以入妖盟。將其騙至華陽山,以強法灼火,沾汙了這個本該最潔淨的地方。血族死時地怨恨,靈魂地塵埃,融進真祖的罩氣裏,融進無數華陽先輩地魂力裏。”
他的聲音很靜。平靜的已經再無悲意。眼神亦是很靜,恍然間似是回到曾經:“天地無情,所以無愛亦無恨。當我們生恨,棄愛,摒情之時。心中地願念,已經向魔近了一步。當我逼走了天楓,放棄了霽月的時候,我已經入魔了!我一直自以為是為了華陽,為了人間的平衡。我奉真祖之訓。一直以除盡妖鬼為任。但是。我卻讓我地外孫成了妖鬼,讓我的女兒含恨而終!在他們的心中。我已經是魔鬼了!”
伯凱聽到這裏,心下一凜,眼猛的瞪大,一時間低聲說著:“師兄,你說什麽?你,你說你的外孫……”
天慈幹澀的眼中,流下兩行濁淚,聲音顫抖起來:“我地外孫,霽月!他成了魔宗的月君呐!天楓在魔宗二十載,他至死都沒有背棄華陽,不僅沒有,他還是一個好父親!當真祖阻止妖怪以真身之力登天之時,他已經錯了。鬼悟心沒有私願,得入天界的妖怪,都是憑借自己地強力而成。他們於人間所受的苦楚,比人更長久,以力得入,如何不可?若鬼悟心有私願,他已經占了先機,他早該率著最早登上天界之部將人類全誅絕,為何還任由我們如此?為何還於華陽設金輪之罩,以淨華陽之氣?為何還設鎮魂之獄,以防魂惡之徒入侵?有私願的,根本就是我們!”
“當年鸞信吾力已經得成,欲上天路,我令輕弦阻其登天,以萬羅劍陣將他打得肉身全毀,隻帶一縷真氣重聚肉身,成了一個孩子的體魄,損了千百年的功力!至使四羽一怒之下,率妖部與華陽相分,從此嫌隙更深,更讓魔宗有機可乘!若不是世間有如此多的執願,那玄冰如何得以漫延?”
伯凱完全的怔愣住了,他瞪著天慈,喃喃道:“我,我不能信!”
“是不敢信。”天慈低語,“我也不敢信。真到,真祖魂語至我,我才,不能不信!魔宗夜魔羅,所收納的,都是走投無路的。而他們之所以會走投無路,是我們逼壓太過。是我們把他們推向魔,在我們推他們地同時,我們也入了魔!”
“入魔?我們如此一生,卻入了魔?”伯凱麵容抽搐,直覺靈魂亂蕩,讓他耳畔轟鳴。無數的先輩,無數的鮮血,無數的付出。最終,卻說他入了魔?
“我已經讓輕弦前去找霽月,還有,你的外甥女。”天慈突然說著,驚得伯凱一震,滿臉的驚詫與抽搐,一時失控一把揪住天慈的肩,不由的低呼:“什,什麽?什麽外甥女??”
輕弦走時,根本沒跟他交待,隻說奉了師命前去執務。他還一直惱這個兒子,居然不反抗就跑去魔宗,一去就是大半年了無音信,渾然不把自己的職責放在眼裏,更不想想他這個當爹地是如何地牽腸掛肚!但現在,突然聽了這個,直覺五雷轟頂,一時間腦中轟轟亂響,連視線都無法集中,當年的往事,有如濤海洶湧,滾滾而來。
“是我不讓輕弦告訴你,怕你一時難舒,解不開心結。”天慈反手握住他地臂,卻是更靜了下來,“其實從上次與孤檀憂刹母大戰之時,我將她困在真祖的真元之罩內,與之強拚。卻正是因此,天界金輪一出,反倒成了她的保護傘,那時我已經心神不寧,不知自己所做是對是錯!為何上天要如此安排?為何在我將她困住之時,金輪才會出現?為何不早不晚,偏是此時。以至真祖之魂要再受灼苦,而孤檀憂刹母卻避過一劫?”
莫天慈輕歎了一聲:“當時我沒有說,其實是因輕弦與霽月相鬥,輕弦欲引真力召喚天雷,不顧華陽山上遊散的先人之魂,寧可讓他們魂飛魄散,也要誅魔。因此,輕弦暫生出魔性,被鎮魂獄所攝。在那獄底,他見到了鶴雲!”
伯凱登時有如石化,麵上凝出極其痛苦又古怪的神情。鎮魂獄!當年困了鶴雲,如今,又困了輕弦!難道說,真的是報應,是他錯了!是他毀了鶴雲地一生,鶴雲願不散,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輕弦見了鶴雲,他本性良善,如何能任由姑母葬魂於底?他們破壞了鎮魂獄,天界才會放出金輪光耀,以護所存地金身。而這一切,其實是因我教引不善,一直沒有好好的引導他。輕弦有天縱之資,年少得誌,一直誌得意滿,從沒受過挫敗。卻因在追擊魔宗之事上,連連受挫,於洛吉,六個師兄弟地陣亡,讓他大受打擊。之後我又不許他外出,他眼見諸位子弟力拚身死,自己卻無所作為,心下惶急,以至心生戾念。”天慈輕聲說著,“一直以來,我們都教他,妖鬼是如何的禍害世人。妖怪是如何的貪強好勝,人類是如何的需要我們保護,三界是如何的要我們持衡!我們一直認為自己做的對,要將他培養成為一名如你我一般忠誠守護天路的弟子。卻是不知,我們所守護的,並不是天路,而是自己自私的執願!”
伯凱顫抖不休,自私的執願!他還一直責怪兒子,是他逼走了天楓,是他逼死了鶴雲。輕弦回來,幾番生死線徘徊。但他這個當爹的,甚至沒有說過一句關心的話,他隻知對兒子嚴加管教,直到剛才還在責怪兒子!他有什麽資格責怪兒子?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一章莫天慈的選擇
鳳歌台上,簌風陣陣,層雲柔光。南方春來早,東風過處,已經是綠意朦朦。人間的風景,雖春夏恒替如舊,卻朝夕不同而曆新。輪回複往的生靈,雖命止之魂不變,卻因悟覺而有不同人生。一代代,一世世,千秋萬載,如此……
二人再不說話,皆坐在台沿,看雲海山巒,錦繡江河。天慈的麵上,褪盡了血色,眼神更有些空明。神創三界虛空,華陽與天界最近。也正因此地利,而有真經灼融。修行越深,千秋不老亦不是神話。其實並非是近神,而是人,也帶了妖力!因人無法達到無我,我他,無世的境地。人不可能無情,所以人,無法成為真正的神!
當年的過往,無法從他們心中褪色。這創口永遠是新鮮的,淋漓撕扯的疼痛。他們正坐著,聽到有輕穩的腳步漸行漸近。接著,便有低垂而恭順的聲音,是天慈第八個徒弟秦樂:“師父,九師叔,大師兄回來了!”如此恭順,但天慈依舊聽出那聲音之中,壓抑的不滿。
當然會有不滿,天慈是華陽的宗主,但這些年來,他從未像這次一般獨斷專行過。華陽在前年魔宗開始大舉向中南一帶侵襲開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重創。金絞盟一向收納最強子弟,可融灼而不自傷者,可催行萬羅劍陣者才有資格入之。共列三班二十一人,七人成陣,二十一人則成羅光萬象大陣。而有強者,如輕弦,藍山舟,文秀,紀衍思等人,都先後可獨自開陣。
當初魔宗侵南之前,先行至古傾山脈南側一帶,目標真指當地的大宗門--隱天都和三聖門。這兩個宗門一直華陽關係極密,魔宗來犯,三聖門告急。請華陽相助。三聖門與華陽相隔極遠,若大軍行進,不但去之晚矣,更重要是消息外露。於是輕弦請命,帶領金絞盟最強的六位同門前往洛吉。但此行一敗塗地,七人之中。唯有輕弦一人得以生還。而當時,親自前往執行殺戮任務的,就是現在天慈想力保的人。
寂隱月,也就是韓霽月,他的外孫!
之後,輕弦跟著月前往魔宗,眾弟子都已經議論紛紛。待輕弦回來,沒有一句解釋,而現在。他又帶了寂隱月等人回來。不僅眾弟子不滿,想是華陽上下,都在不滿!
他們不會仵逆他的命令。但他們認為,他偏私輕弦,而如今,輕弦與魔宗之人交好勾聯。他不但不罰,反而將這些人帶入華陽加以保護。更是老胡塗!
天慈慢慢站起身來,轉身看著秦樂:“讓他們上山,你去召集金絞盟的弟子,為師有話要說。”他聲音淡淡,眼神卻重現了光彩。他看著對麵不遠長身而立的男子。輕弦雖然是他的大弟子,眾師兄弟都要遵其為大師兄。事實上,包括秦樂在內,年紀都要長於輕弦。真祖過世之後,在經曆華陽山圍殲血族,與四羽長期紛爭以至最終分裂,這兩件事惹出前前後後不少地戰亂。很多弟子,都死於這些戰亂裏。
天慈在真祖許天坤的弟子裏年紀最長,但在許天坤的師兄弟的弟子裏。他並非最年長的一個。隻是這些師兄弟,功強者,大都為華陽而戰死。功弱者,諸如伯凱,仲凱,以及其他幾人,都早已經轉向替華陽料理城務,不再參與宗門之事。還有一些比天慈年長的,因功力不夠。而無法抵製歲月地鋒刀。但算起來。唯有這樣的,才算真正有幸吧?
華陽號稱弟子逾萬。實際上,這些年,真正可以領悟真經要諦者,已經寥寥。天宗曾經的輝煌,已經自他手上沒落。而他將交給輕弦的,隻不過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空殼。
秦樂欲言又止。終是沒再說一句話。隻是微微躬身。隨後便退了下去。伯凱亦站起身來。看著天慈。隱隱心下有些不安:“師兄。你此時召集眾人。要說什麽?”
“我老了。當年師父就說我。雖然性厚而穩重。但實在資質愚鈍地很。於山中三十載。卻不解天雷之奧法大義!”天慈輕笑。似是又回到多年前。論資質。他不如鶴雲。不如天楓。他一直相信勤能補拙。所以孜孜不倦。實際上。師父將這個超出他能力地位置交給他。讓他苦持地好艱難呐!隻是。他不能承認。也不願意承認。
“師兄了悟轟天雷殺。馭雷真訣更勝三聖門借力之法。何來愚鈍?”伯凱一怔。一把拉住他。“師兄可不要衝動了!”
天慈拍拍他地手。便不再開口。風卷之間。天色已經漸晚。鳳歌台上。沿角一溜八根石柱上地邀光石此時開始晃出清輝。一行人在傍晚柔光之間漸行漸近。讓天慈與伯凱不由地摒了息。瞪大眼看著那拾階而上。漸漸拉近地身影!
金絞盟二十一名弟子。如今算上輕弦也隻得七人。與寂隱月等人一起。漸漸進入天慈與伯凱地視線。一霎那。讓他們有些光影流轉。眼睛澀痛。
寂隱月自十二年前。繼其前任汲霜暗而成為新任地太康城主。他出道地第一個任務。就是殺掉當時一直與魔宗為敵。盤距西北一帶。與隱天都關係極密地林秀堂。林秀堂是妖怪。是一種名為炎翅霜天地青色大鳥。他不僅是妖怪。更是聖祖地弟子。算起來。是天慈師叔輩地人物。
聖祖收徒,並不限製族類。當初天宗之中,妖族亦有許多。妖怪因其生魂的方式不同,本身就自帶妖力。有些便自成一派,而有些,亦會各自尋求高法,這林秀堂便是其中之一。他拜聖祖為師,更取了一個人類的名字。以其體內兩種不同地妖力而練真經,不但可灼,更可霜寒。但聖祖歸天之後,妖怪與人類的紛爭逐年加劇,至真祖時,更不喜歡妖怪再覬覦真經之法,行練真經,若與地利相合便可以事半功倍。而華陽山的鳳歌台,便是最好的練功場所。但真祖拒絕妖族再上鳳歌台行功。收徒也不肯再收妖族。
秀堂看出真祖對他的排斥,於是便離開華陽,到西北一帶自力門戶。那時西北之地極是混亂,各種暗魅滋生不止,有些地方甚至已成不毛之地。秀堂隱於北方古傾山脈南側,攜一些同族子弟行法練功。雖然秀堂難容於華陽。但與隱天都關係不錯,又同處一山之中。加上隱天都喚光之青鸞的招法與其縱氣之訣很是接近。彼此相處切蹉,倒也快活自在。
魔宗漸起之時,秀堂便屢與魔宗為敵,常與隱天都共謀,借著僅與魔宗東南境一山之隔屢屢發難。因此而成魔宗一統北地的眼中釘。
月初出山門,勝其前任,收其功力。接著便潛過古傾山脈,以誅殺林秀堂。那時月身量未足。算起年紀不過十歲,其力更不如現在。但他一擊而中,將林秀堂斬殺於山中。更因此而得名天下!林秀堂死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魔宗小輩手裏。更讓人對魔宗其圖謀開始惴惴不安。以致讓各大宗派搶奪重鎮地腳步越加地緊快。
林秀堂一死,隱天都本已經日趨沒落,之後更難有強靠。而緊跟著,魔宗便開始對三聖門曾經大肆殺戮鬼偶門之事,進行血腥報複。七君之中的鋒刀,月,醉,影,夕四人。神出鬼沒,幽遊於西北一帶,逢三聖門外派弟子,無論男女,一律誅殺。極大的拖慢了三聖門的腳步,打亂了其奪城限地的計劃。
這種目地明確的血腥戮屠,讓西北一帶更加混亂,一方麵令三聖門被迫南移,與魔宗拉開安全距離。另一方麵。則是讓魔宗七君,成了西北人人聞風喪膽的惡魔厲鬼。就連遠在南方的華陽,亦也向弟子告令,若前往西北一帶,必要小心慎緊。同時也開始采取極端手段,遇魔宗者,殺無赦!
殘殺之間,彼此仇恨隻增不減。對魔宗殘忍,嗜血。暴虐地傳聞更是繪聲繪色。於百姓眼中。北屬魔宗之地,定是寸草不生。百鬼橫行地人間地獄。而於華陽弟子眼中,五魂不齊,就是魔宗的代名詞,而魔宗,就是該於這灼光之下,灰飛煙滅地陰暗!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不是因千山萬水地隔梗,而是因心中所生出的陰霾和誤解!
天色已經漸漸黑,但華陽山,依舊帶著清輝的淡光。因真經,因千萬華陽前輩地魂力,因近天之路,因邀光石。
天慈的眼中,亦**耀眼的光亮,是因,月來到他的麵前。他玄衣鼓風而起,袂飛帶卷,卻成精致的姿態。不因風而飛亂,隻因風而迤邐。天慈知道,這不僅是因他的優雅華麗美化那衫飛帶舞的形態,更是因他周身旋而不散的冥隱氣,為他隔離了這世間一切對他不安全,讓他不信任的東西。包括,他地觸感!
他輪廓似天楓,卻比天楓更精致,像是打磨無數次,唯萬而出一的珍品。他的眉眼像雁來,卻比雁來更細琢,但更空靈。從他的眼中,天慈看不到任何的情感,漆黑的眼珠,有動人的光,卻像美麗潔靜的晶,沒有暖意,甚至也沒有冷意。是一種被隔離,被阻斷,被無形的包裹。幹淨地一塌胡塗,卻不能接近,更不能碰觸。
他沒有戾氣,不帶血腥。任何汙濁都無法沾染他,因他已經被冥隱氣層層的保護,遊於世,卻於世之外!溫暖無法接近他,同樣的,鮮血也不能玷汙他。
天慈便是這樣看著他,一直看著,心被無法言說的情緒占據,在他四肢百骸洶湧,但卻未掀出他預想中的浩蕩。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在觸到他那雙有如妖精清輝透羽的眼睛。天慈恍然浮於眼前的,是雁來纖弱翩躚的身影。雁來,因為她太美麗,所以他要保護。她過得很寂寞,一直在華陽山,像被折了翅地大雁。她一直失落了她地天空,因她的父親,不讓她飛翔。
而她地兒子,如今也是如此,不,是比她更完全的封閉。被冥隱氣,隔離在琉璃樽裏。沒人可以玷汙他,但同時,也不可能再牽動他。
他一直怔怔的看著,似是一切都不存在。唯有月與他,孤立在這山巔之上。直到,他聽到伯凱的低喚。這才恍惚間收回目光,看到七個弟子躬身立於他身前。天慈頓覺失態,一時間輕咳了一聲:“剛剛想起往事,有些恍惚。”他微微撫了一下眉,低語,“自十年前收了懷銳為關門弟子之後,便是一共有十七位親傳弟子。而如今,隻剩輕弦,秦樂。衍思三人。至於容康,輕池,原安。獨信,你們的師父雖過世的早,但這些年,你們亦孜孜不倦,苦心錘修,皆有所成。皆是華陽之中,不可缺少地支柱!”
他接著說:“現在你們有些也成了師父,育教徒弟,授以強法。而現下很多華陽門人。也有賴你們指點,這些年來,實在辛勞不已。”
“宗主!”眾人因他的話,不由的微生悲意,鄭原安年紀最長,輕聲開口:“這些年,宗主為華陽嘔心瀝血,弟子的辛勞,比不得宗主萬一。宗主傷還未愈。還請宗主重歸關門,以療傷為要。無論宗主授何令喻,我等皆肝腦塗地,絕無二心!”
天慈明白原安的意思,原安在諸弟子之中威望很高。他這樣說,其實是給天慈一劑定心丸。輕弦回來之後,弟子之中是有些人議論紛紛。但議論歸議論,但華陽一向團結,況且宗主這些年為華陽所做的有目共睹。縱對輕弦有不滿。也不會因此而變。就算天慈要求魔宗地人進入華陽,弟子再諸多猜測。也不會有任何反意。所以,原安是想請天慈放心,好生養傷!
天慈輕輕擺了下手:“原安,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但我身為華陽宗主,行事必要有所交待,若我不言明,便是在此的諸位不加猜測,又如何讓我華陽上上下下的子弟,依附華陽而生的百姓心平?”
他說著,看了一眼眾人:“再過幾日,就是三月初一。你們通傳各個門人,凡七階以上弟子,皆集於華陽山雙極宮,以拜三尊殿,我會正式將華陽府宗主一職,由輕弦繼任。自輕弦起,不必更名為天。替天界而守路者,非我華陽一門,而是人間眾生!”
他這話一說,眾人皆驚,連一直立於他們身後的洛奇迎舞等人也略愕了一下。開始洛奇一見輕弦急頭白臉,也以為宗主快不行了,想臨終之時見月一麵。但現在一看,雖然氣色不是說多好,但也不至於到那種苟延殘喘的地步。既然如此,何必要急著讓位給輕弦?況且現在,明顯弟子都對輕弦有這樣那樣的猜測,此時繼任,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輕弦更是直接跪倒:“師父,輕弦無功無德,資曆太淺,無法擔此大任。”其他人都有些發怔,連一直偷眼去瞅洛奇的伯凱也有些愣了,忍不住低叫著:“宗,宗主,你……”
“輕弦六歲入門,十一歲入金絞盟,十三歲下山為華陽四海奔波。論資質,他是弟子之中,唯一可自行摧動轟天雷殺之人,如今其力更勝於我。論品行,輕弦尊師重道,為人溫懷憫德,其性寬厚,其誌堅忍。不藏私,一直竭力教導門人。不嫉亦不好勇鬥狠,不貪功更不慕權好勢。論功績,更不需要我一一細述,同輩之中,唯他無第二人選!”天慈沒有理會輕弦和伯凱,徑自開口,“至於之前,他攜同六位同門前往洛吉。乃是受我指派,當時他於途中也受到魔宗風臨止地窮追猛打。負傷之中,與其苦戰,身中蝕骨之毒,卻不為毒之所蠱。魔宗因其天生灼力融魂,所以對其力一直覬覦而不肯罷手。更借揮兵南下之機,深入華陽擒拿。當時我正是因此,才會將他留在華陽山。沒有讓他出去,與魔宗對戰!而這些事,不僅你們,華陽上下,皆是知曉。”
天慈說著,伸手將輕弦拉起來:“至於他為何要前往魔宗,並非是他受魔宗誘引,而是……是因我而起!”
“師父!”輕弦一聽大驚,一時忘情。上前一把抓住天慈的手,眼中痛徹,微微搖頭。而伯凱,更是有如身中急電,僵顫不止。
“我讓輕弦繼任,是因他於此行之中,更能明白何為天路門徒。何為真正三界的平衡!”天慈輕輕推開他。“而我,卻讓華陽府偏離了最初地軌道。讓它淪入了偏執,自私的旋渦裏。”天慈忽然揚起聲來,“當年你們的師叔韓謹楓,之所以會反出華陽,到魔宗成了鬱天楓。那是被我逼走的。魔宗之所以會出現月君這樣的人。也是因為我!當年他病入膏肓,藥石無靈,卻不肯摧用真經救他一命!隻是因為,他是我的外孫。生死有命,我怕我救他一命,日後有千萬人求我用真經續命,此例一開便就難止。我不肯救,但我該當初一掌打死他,讓他少些苦痛。魂歸幽冥。但我沒有,我隻是不聞不問不理睬,任他的父親我地師弟。一點點絕望,一點點的瘋狂!”
他抬眼看著月,無視身前弟子一個個目若銅鈴,滿臉驚愕。而遠遠站在身後地月,身影已經罩上一團清輝,那靜淡又深幽的眼,正與天慈相對。
“楓為了救他,而受了夜魔羅的引誘。他去魔宗,以玄冰幫月續命。而他。日複一日,以真經之熱,替月摧碎那冰魄之中的妖鬼之力,以便它們可以融入月病弱地身軀,孱弱的靈魂裏。就是這樣,月沒有被冰中妖鬼之魂吞嗜,反而汲收它們的力量。在冰中康複,在冰中成長。直到,他儲足了足以破冰而出的力量。而那時。他已經被冰中的寒冷,團團地籠罩。若我當初了結了他,他不會有痛苦,他的靈魂不會受束縛。而楓,也不會在魔宗受二十多年的苦,一點點耗盡自己的真力。”天慈看著月,他當年不肯救亦不肯殺,所以,這個過錯。如今要他來背負。當年知道這些事地人。都不肯再提起,亦不願意再觸碰這傷口。更不願意讓他這個,為華陽苦持的宗主傷懷。他得到華陽敬仰的好名聲,而楓和月,就在魔宗掙紮不休。楓救了月了命,卻斷了月地情。他救了兒子,也失去了兒子。
當輕弦告訴他這些的時候,他那已經被刀割絞過千百次地心,再一次地鮮血淋漓。當年他再狠一點,一掌打死了月。楓恨他入骨也就罷了,哪怕與他拚個你死我活,以楓的個性,也不會再甘為人下,任魔宗驅馭。至少還有一個解脫!就是他當年地不管,才是最狠最錯的!
四周一團死寂,唯有風輕揚,漫卷山林有如鶴唳。埋藏一個秘密,的確是艱難,而坦白那難於啟齒的過錯,才更加地艱難!
靜了一下,天慈繼續說著:“魔宗有七君,任鋒刀者有四,月,繼任影君的風臨止,血族殘餘千波醉,以及三聖門的叛逆娑紗凝夕。這四人,除卻止來曆不明之外。其他三人,其實或多或少都是因華陽而投向魔宗!而作為華陽的宗主,卻在執掌的這些年,不停的為華陽豎敵百千!十幾年前,天宗將血族誅於華陽山,此令為我所下,從此魔宗便多一個醉君。也正是因此,孤檀憂刹母一逃出界外,便前往華陽,於清波湖畔,將兩城俱化成血獄!”
“身為一宗之主,我目光短淺,無納眾之胸懷,墨守成規不思變通。更因錯誤決定而讓與羽光相分的華陽日漸衰敗!宗主之職,我早該出讓!”天慈說著。
“宗主!”包括伯凱在內,眾人一並單膝而跪。伯凱眼眶發紅,咬著牙低吼:“華陽至今日,並非宗主一人之責,當年之事……”
“我跟你們說這些,並不是為了讓你們甘願接受輕弦的領導,輕弦能否當此重任,亦前路漫長,你們師兄弟,必要同心方可為之。此時華陽風雨飄搖,人間危機重重,我此時也並非要卸任而推卸責任。隻是華陽府,不可無人執掌,我若不在,必要有人坐鎮,才為安妥。”天慈靜靜開口,“輕弦歸來,我已經知道千波醉和寂隱月來到華陽。我之所以要輕弦放過千波醉,莫要苦苦相逼。是因他已經脫離魔宗,不再為夜魔羅謀奪人世。他是血族的殘餘,但這月餘,他並未濫殺。於此我便願意賭個萬一,賭這場持續千百年地仇殺,在這裏可以停下!”他微凝睇著遠方,於月身邊不遠,千波醉迎風而立的身影,“孤檀憂刹母是冥界必擒之人,若她來此,必要緊追不放,絕不姑惜。他本欲往海域,我曾幾番思慮,怕其本性凶殘,將成海域之禍。但想不到,他竟犯險來此,如此,倒是讓我心中篤定。世間的生靈,或會因貪因利而殺,亦也會,因殺久而成疲。”
醉遠遠的看著他,沒想到他居然提起血族的事。但他最後的話讓醉微微心寬,世間的生靈!從華陽府宗主的口中說出這句,終是承認了,血族也是世間生靈!
“至於月,我之所以讓輕弦將他帶來此地。並不是因他是我的外孫,要彌補我心中地愧疚。我現在依舊是華陽地宗主,一切自當以華陽以及人間界為首要。之所以讓他來,是因他曾入冥,夜魔羅的魂力有一部份於他體內。諸位皆知,北地此時已經冥羅獄初成,有新成虛空汲魂收魂,冥界虛空擴大,與之爭搶。如今,夜魔羅魂力不全尚能如此,是因玄冰在人間偷存以久,汲收萬萬妖鬼之力而成。月現在已是夜魔羅與冥界首爭之人,待冥界再來之時,夜魔羅必要相抗,以保證月與他同成一線。當下唯有華陽一地,可以阻隔虛空。”他看著眾人,“當然,我也想救他,這是我地私心!我雖是宗主,但也不能挾私以害華陽。若夜魔羅可阻,冥界回歸之時。天慈自會給諸位一個交待!”
他突然自呼名諱,更是讓弟子淒然,秦樂哽聲低語:“宗主,往事不可追憶。當初宗主是為了華陽,才會棄自己的外孫而不顧。如今,宗主如何說,我等自然遵從。”
“三月初一之時,我讓輕弦繼位,領華陽府宗主一職。輕弦,你必要應為師一件事。為師方能安心。”天慈說著。
“輕弦不能應。”輕弦跪地垂首,強抑自己的眼淚,“師父心中所想,正是輕弦心中所想。”他開口稱師,而不再喚宗主,“既然師父剛才讚徒兒功已得成,那麽徒兒就該身先士卒,做該做的事。而師父,才該在此坐鎮,以定人心!徒兒自認沒有師父的威望,更沒有執掌華陽的才幹。若師父欲傳位,就該於此戰之後,憑能者而得!若師父追悔,亦該在此戰之後,以動其心,再敘天倫。師父,徒兒沒有寬宏之心,一直以曾經誤入敵城,輕敵以害死諸位同門而自恨。徒兒願掘先人之金身,以喚來天界強兵,讓冥界閉虛而返,讓夜魔羅願滿而歸!”
天慈一下子怔住了,他真是老了。居然讓輕弦搶先說出他的意圖,居然讓輕弦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想借天界之力,但華陽需要有人以真元之罩相護。真祖之魂,唯他與輕弦可縱。他托給輕弦,便是無憾。此行是生是死,已經不重要,因為他終是回到最初,他無願!但是,這個自小在他身邊長大的徒弟。像師徒,像父子,更像祖孫的輕弦,實在是太了解他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二章感覺與寬容
天慈淺淺的歎了一口氣,掩去麵上的愴然,微微笑了一笑,伸手欲扶跪倒的伯凱,低聲說著:“別跪著了,都起吧。”這一天,他說了太多了話,亦傾出多年來壓抑難安的心事。雖然悲愴,卻是輕鬆了許多。
“大師伯。”紀衍思忽然開口,亦不稱宗主,而稱師伯,“弟子認為大師兄說的對,如今北地陷入虛空,欲借天力以阻夜魔羅。此事當由弟子而為之,師伯該作鎮華陽山,以安眾心。師伯今日肯坦於過往,就莫要再拘於過往。如今若保得寂隱月與千波醉,必是與冥界為敵,更因齊心合力,方可過得此劫。孰是孰非,弟子不敢妄加評論。不過於弟子心中,師伯之恩,從不敢忘!”
“錯並不在師兄,而在我。當年是我,我害了妹妹,亦害了妹夫。更害了楓!”伯凱忽然淚流滿麵,顫抖起來。他從不會如此,一向堅強如鋼。輕弦看著父親,一時間呆愣住了。在他眼裏,父親是一個死都會站得筆直的男人。他是固執,甚至有時不通情理,但他為了嶽家,為了華陽,他做了太多太多了!
“你,你們……”天慈扯來扯去,一時間亂成一團。他們後麵一堆人麵色各異,迎舞是聽得心中戚然,嗟歎不已。這些事,雖然陸續她也從輕弦和洛奇的口中知道個大概。但從天慈口中聽來,又是另一番滋味。而見嶽伯凱如此,更是讓她淚都掉下來了。崔家與嶽家交好,雖然她見這位伯父的次數不多,但印象中,也絕對是一個剛毅能撐的男子漢。而當他露出軟弱悔恨的一麵的時候,卻更讓迎舞感懷不已。
洛奇更是眼眶紅紅,往死了憋才沒讓眼淚掉下來。當她知道月的身世之後,自然對這位華陽的宗主生出許許多多的不滿,加上之前因母親的事,更讓她覺得。華陽府的人根本就是一群打著護天旗號地自私小人。但當她再度進入華陽,登上這華陽山最高峰,來到這鳳歌台上的時候,當她如此清晰的看著倒掛層雲有如懸城。看著這裏清輝之光,以及看到這位頭發銀白的老者。突然間,她有些明白。站在這裏的艱難。
人,的確從力量上,要輸於妖怪。為了不讓當初那種萬妖橫生,以至人類幾近滅絕地事情發生。更多的為人著想,為多的想讓人類也能登上天路,成為天界的一員,自然會想著限製妖怪。自私的界限其實很模糊,莫天慈如果自私,又怎麽會不管自己的外孫。但他若是不自私。又為什麽要滅了血族,驅除妖怪,向部屬於發出妖鬼殺無赦的命令?看著他的削瘦。眉眼間的愴痛,看著他坦然過往地平靜,看著他承認自己的軟弱與錯誤的時候,洛奇對他地種種不滿,悄然間消退了不少。
而鳳宣喑則抱著手臂,懶懶的半歪著倚著階邊的一根柱,想不到二十多年前居然還發生這麽多事?當時他雖然也在天宗,但自真祖持掌開始,已經漸漸將妖怪分離至華陽外圍一帶。華陽山,更是完全由人類把守。想必,當時定是鬧得雞飛狗跳吧?
宣喑身邊的幾個,亦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刺蘼一向是個喜歡看戲的,如今見這一堆師兄師弟什麽的拉扯成一團,哭的哭,歎的歎,嘴都忍不住有些咧開了。直到鳳宣喑偷偷掐了她一把,她才有些回神。瞄了一眼麵無表情地月。一時間又放下心來,看這小子也不像是個會認親的。這會子盯著那些人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也沒什麽區別。
月盯了他們一會,突然揚著聲音說:“你們打算說到什麽時候?把我們叫上來不會就讓我們聽這個吧?”
洛奇腦子一激,正打算扯他的衣擺。他已經先一步邁過去了,他踱了兩步,看著這些老老少少:“我不需要你們保護。”
天慈對他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已經知道冥隱氣對他的影響。但其他幾個人便沒有天慈那般壓的住。葉獨信一旋身立在月麵前。盯著他的臉,啞聲道:“先不說宗主是你外公。如今他為了你,甘願連名聲性命都不要。單說死在你手上地華陽弟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還有什麽可目中無人,狂傲無禮的?”
輕弦過來拉開獨信。他了解月。雖然對月這副樣子他也很不爽。但他還是壓著性子低語:“今日都住在雙極宮。鳳宣喑和他地嫡係之前都是在華陽山下地播雲城。還照舊就是了。”他看一眼父親。低聲對月說。“明*****帶著洛奇跟我們回一趟播雲城吧?”
他竭力壓著性子跟月講。就是不想激得月不說人話。月回眼看了一下洛奇。鼻孔之中哼了一聲。接著他轉過身:“找個人帶路。”他一邊說著。一邊解自己襟袍地扣子。幾下便將外麵地裹絨衫袍脫下來。順手往洛奇身上一披。拉著她便走。“這山頂上風大地很。別在這杵著了。”
他也不管洛奇一步三回頭。亦不管其他人或驚或詫或怒地表情。徑自便往長階那走。
輕弦無可奈何。忙努嘴示意秦樂跟過去帶路。他剛一回頭。突然見到師父和父親一臉目瞪口呆地表情。一時間撫了下眉毛:“之前說地太急。忘記了一件事。那個。月和洛奇。兩人在去年底就成親了“什麽?!”伯凱跳了兩跳。一副不敢相信地表情。天慈怔愣地呆了半晌。忽然看著輕弦:“他。他不是沒感情。對。對不對!”天慈地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這份激動。更甚之前坦陳那曾經讓他創痛追恨地過往。
輕弦看著師父眼中地光。似有淚又似含霧。一時間拉住師父地臂彎:“他有。隻是學地不是很完整。但他是有感情地!”他看著師父。“所以。師父要好生保養。一切。都還不晚地。”
感受到月那純粹而渾厚地冥隱氣。看到他清冷淡漠地眼神。得知他收納了夜魔羅地魂力。加重了他地玄冥之寒。天慈一度痛入骨髓。不僅是為月。還為楓。但是當他突然看到月。解開外衫披在洛奇地身上。動作隨意而自然。聽他說。這裏風大地很。突然覺得心跳得發痛。月還是有希望地。而他地希望。也隨之而來!不是讓月原諒他。原諒隻會讓他更痛苦。而是讓月。終有了留存於世地理由。而他那個或多或少都有些自私地保護。霎時也變得坦蕩蕩而理所當然。
雙極宮占地極廣,三尊殿建於高台之上,內奉天宗創宗之元祖,聖祖。真祖三尊塑像。殿中兩側還有自天宗創宗以來,登天弟子之塑。殿兩側有塔狀小樓。穿過大殿,還有聖武。宣文,平功三大殿,為日常華陽府議務之地。再後便是華陽宗主以及弟子日常行功,起居之所。
華陽山雖不高險,卻很豐秀,層峰疊翠,相倚如波。宅院掩於叢碧淺峰之間,因山頭高矮而參差,更有懸閣拱雲橋貼於壁間。穀峽間有細瀑溪彎。微潺不絕,與林間風沙葉響相應,鳥啼獸行之音相合,寧靜曠達之間,更**生機勃勃。
自然之音,更勝鍾鼓梵歌,洛奇隨著帶路的秦樂一徑行來,此時雖然天已經黑透,但此地卻讓她沒有絲毫森威之感。秦樂麵有不善。緊崩著臉不苟言笑,偶而看月的眼神也帶了淒厲之色。月視而不見,洛奇卻微微有些拘意。想堆出笑來調侃,卻在這樣的地方,如何也做不無賴的樣子。
依著自然之景,不用再僻花園,樓宅皆隱於山間,錯落有致,自是與前麵三殿保持一個長方形。三殿之後。還有一個很大的正方台校場。比上方鳳歌台小些。卻幾近相同。除懸燈大柱之外,不設一物。兩側圍著兩排房。正對著是一座兩層樓高的觀武閣台,兩邊依舊有角樓。
深入雙極宮內,便時有弟子出入,樓間皆懸了燈,校場上亦是通明。每及見到月,都是麵上或多或少的崩緊,帶著或明或暗的陰霾。
仇恨,就是因此而延續,有時甚至比愛更加綿延。最終地是非,已經被人淡忘,所記的,便是手起刀落之時,鮮血崩飛一刻,與至親至愛永訣的悲苦。以及,深入夢魘直達靈魂地痛恨!也正是如此,洛奇知道,這些是無法用嘻笑或者調侃來化解的。所謂相逢一笑泯恩仇,其實隻是美好的夢境罷了。
秦樂一徑將他們帶進莫天慈所住的清遠齋,這些,是當初輕弦前去找尋他們的時候。天慈已經向他們告知,隻不過,當時沒有說明原因。如今才知道,這寂隱月,是宗主的外孫。他將他們引進清遠齋的西苑,這裏有一幢畫屏小樓,邊上有幾間矮房,略是一看,似是廚房之類的,圍有拱行院牆,引了山中之流而成彎池,池邊有幾個石蹲,一方石桌,除此便空無一物。
“裏麵物事已經備齊,二位在此休息吧。”他說著,也不待洛奇開口稱謝,徑自便掉頭離去。
洛奇進去,整座一樓是一個大堂室,兩側為配閣,裏麵十分的素雅,沒有過多裝飾擺件,無任何古玩樂器。甚至於屏風,都是素屏,沒有任何雕花鏤繪。
淡淡地煙藍色窗紗,臨窗擺著兩張木椅,鋪著白色的墊子。地上沒有鋪毯,青石板卻極是幹淨。牆邊立著一方桌案,有兩盞燈台,點著兩支燭,卻無那種能將整間堂屋灼得滿室通明的燈台樹,燭光搖曳,有些昏黃。
月拉著她上了二樓,二樓分出三間房舍,三間相通,也各自設門。正中也是一個堂室,兩側一間為臥室,一間為書房。書房裏三麵嵌櫃,滿滿的書卷。桌上還攤著紙,硯上還架著筆,墨仍新鮮,似是隨時會有人來展筆作畫。沒有任何雕飾,連盆景也無。地上擺著一個儲卷軸的磁籠,雖然擦的幹淨,但裏麵卻空空如也。兩側邊角,各有個小屋,極小的,卻有通壁的連窗,似是為觀景而設。
樓閣下寬上窄,雖然不大,但很是清幽。他們大略掃看了一下便回到臥房。月點了燈,低聲說:“廚房在下頭,浴室什麽的也在那裏,我下去找些吃地上來。”他說著,剛要動作,洛奇卻一把拉住他的手。
“你對他好一點吧?哪怕是勉強裝一下。”洛奇抬頭看著他。忽然微啞了聲音說著。昏黃的燈光明明滅滅,讓他的輪廓**媚影。
“我沒有感覺。”他表情一如,靜淡如水。
“你有。”洛奇開口,“來之前或者沒有,但剛才你有。”同樣地表情,同樣的態度,同樣的行為方式,在別人眼中看不出。但是她,太了解他了。
他微垂著眼眸。並不開口。她便繼續說:“他讓我們上山,卻不理會我們。隻是吩咐交待自己的弟子,如果沒有感覺。你不會一直聽到最後,你早就走了。”寂隱月是什麽人?他是那種認為不重要的事根本不會記住,不重要地話根本不聽,不重要地人根本不看。重要與否,全憑他自己的標準,全憑他自己地反應。當初輕弦告訴他,楓死去的消息。他聽了不過就是淡淡的說知道了,那時他真的沒感覺。他甚至連聽過程的耐心都沒有,輕弦才會如此暴跳如雷。才會覺得悲哀。但剛才他不是,他雖然沒表情,沒有任何反應,但他也沒走。他一直聽到最後才離開,一直看到他們師兄師弟鬧成一團,那會才覺得無趣。
“你不但有感覺,你還故意說不需要任何人保護。”洛奇接著說。
“不是故意,我早就說過,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他輕輕出聲。“之前就說過。”
“說的時間不一樣,你想表達地意思也不一樣。”洛奇挑了眉毛,“老大,若換作是以前的你,你根本不會說。當初咱們從太康跑掉的時候,輕弦已經想讓咱們來華陽山,你不肯,你直接就往三吉鎮那邊走。你不想接受華陽地保護,你不信任他們。你會跟我說。不會跟他們說。這是你一貫的邏輯,不與無關的人多言一句。你剛才那樣說。是不想他為了你,再把一些陳年舊事翻到大家麵前曬太陽。是不想他在這個年紀,還要讓人指指點點,聲名掃地!”
“我沒想那麽多。”他伸手去捏她的臉,“是你多想了。”
她咧著嘴,皺著眉頭:“對,你是沒想太多,你沒想到那麽遠。你心中也不會翻江倒海,痛苦,悲哀什麽的,原諒或者不原諒什麽的,要用這些形容就太誇張。但你肯定有感覺,就算你僵著一張萬年不變死人臉,你還是有感覺。”她指著自己的眼睛,瞪大了踮著腳看他,“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你沒感覺?”
他看著她的表情,忽然微揚了眉:“我是有一點,一點而已。”
她輕籲了一口氣,伸手去掰他地手指:“那就對他好一點了,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你。我不想你以後學全乎了,再翻過頭來後悔,很難受的。”她一邊說著,一邊掰,“別捏了,我皮都讓你扯鬆了。”
他鬆開手,另一隻手臂卻挾著她的腰把她抱得雙腳離地:“我隻會對你好。”他看著她翻白眼的樣子,“我說不需要他們保護就是不需要,我不是為了他,也不是替他想這個那個。我隻是不喜歡,他們那種救世主的表情,以為自己就是是非的標準。”他伸手撫她的眉毛,展開那團小小的皺,“沒錯,是有感覺。那是關於我的過去。”
她微微瞪大眼,她記得他曾經說過,洛奇,你有過去,有未來,有希望,你是活生生地。現在那些有關他的過去正在展開,他在學習情感,也鮮活起來。想去了解過去,本身就是極大的進步。之所以輕弦跟他說楓的事情的時候,他沒有感覺。其實是當時他根本沒有心思去了解過去,那會他們剛從冥界出來。比起過往,他更在意她。而之後,再從他腦子裏去回想,他本身就是一個缺情少感,沒什麽想像力好奇心的人,更不可能有什麽感覺了。
他額頭抵著她的:“你能看出我的不同,有時連我自己分辨不清,我很高興。”他的聲音輕輕地,有些發飄,他說他很高興。讓她也豐足起來。吸吸鼻子,突然又聽他說:“走了,跟我一起下去,吃飯洗澡睡覺了。”說著,挾著她地腰向上一送,半扛半抱的就把她**去了。
洛奇“哎”了一聲。低聲叫著:“那你明天跟我去播雲城嗎?”
“你想認親,我自然跟你去了。”他說著已經跨出房間,大步沿著樓梯向下。
“認親倒是其次。”洛奇撇了下嘴,“我是不想讓表哥夾在中間為難。”她認輕弦就足夠了,她是恩怨分明地,不會牽連無辜。想起當初,她見到父母的魂魄,一度痛恨華陽至極,她曾經在微星城。在迎舞地麵前痛哭流涕,曾經恨自己無能,不能替父母報仇。後來聽輕弦說起那段過往。那始作俑者,是輕弦的父親。正因是輕弦的父親,她不能再恨了,而且人都死了,再恨也是無用。但心裏還是有怨的,這個她控製不了。
不過她終不是一個鬱願難平的人,她想回來這裏,是想替自己的父母回來。她認親,是要輕弦地父親承認她。承認她,也就是承認了她的老爹。但這些其實都不重要,老爹人不在了,身後的一些東西,都是虛無。不想讓輕弦夾在當中為難,才是真的。
“表哥,表哥,表哥!”他咬牙,“明明早就認了。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這個謊話精!”他說著,伸手照著她的**拍了一下。
她“哎喲”一聲,伸手就揪他的辮子:“我跟你說真心話,你不但罵我你還打我你!等我哪天得了武林秘籍,我一定十倍討回來我!”她又開始滿嘴不著四六,他已經聽習慣了,口裏哼著:“你什麽時候能讓夜意心出堆雲斬,我讓你揍一百拳。”
她愣了一下。轉了轉眼珠:“你可別賴啊。我要是能讓她出堆雲斬。你真讓我揍一百拳?”
“當然。”他眼中**笑意,說著。他已經跨出小樓,將她放下地。她抬頭看著他:“好!那一言為定,明天我就使來給你看!”她把拳頭捏的咯巴咯巴響,笑得鬼氣森森,“就是自家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他因她那句“自家人”笑意更是深起來,更因她那句“明天就使出來”有些詫異起來:“明天?你要使不出來呢?”
她揚頭,擺著手:“讓你揍一百拳!”
他伸手勾過她地脖子,突然也笑得鬼氣森森:“我揍你一百拳對我有什麽好處?沒好處我可不幹。”
“那隨便你要怎麽樣,我反正贏定了。”洛奇笑嘻嘻,一臉的賊相。
他看著她的表情,突然不知怎麽地就想起幾個月前,在芫城的時候,她閑的無聊跟他玩色子,也是這樣一副必贏定占便宜的表情,讓他不由的又伸手去捏她的臉。
“你們站在院子裏做什麽?”兩人正對看著詭笑,身後已經揚起輕弦的聲音。洛奇一回頭,正瞧見輕弦和雨萱一前一後踱了進來。雨萱跟過來的時候,一直化藤,她速度不快,為了讓他們帶著她也能減負,所以就把身形縮到最小。現在連醉都過來了,她這樣的小小妖鬼更不在話下,也沒什麽人特別地關注她。
“我們正打算找吃的。”洛奇笑眯眯的背著手,向著輕弦邁了兩步。
輕弦笑了笑:“他們之前也有準備,今天也累了,湊合一下,明天到了播雲城再吃好的。”他說著,抬眼看著月,“我師父在碧竹堂,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既然已經來了,不如就去一趟吧?”
月略默了一下,看洛奇一臉鼓勵的表情,終點了頭:“嗯,帶路吧。”說著,他回眼看洛奇,“你別亂竄,回來找不到。”
“我哪也不去,一會我吃些東西就睡了。”洛奇連連點頭,笑著推他的腰,“你去吧,你要記得我剛說的話啊!”
輕弦見月應得痛快,心下也是一寬,他把月引到院門口,喚來一個年輕弟子帶著過去。這邊又折了回來,指著一排小房對洛奇說:“那裏是廚房,他們之前已經做了飯,溫在火上。邊上就是浴室。熱水也是現成的。”
“嗯,剛才我們轉了一圈,知道的。”洛奇拍了拍手,“你沒跟你爹回播雲城麽?”
“我爹回去了,他回去找我二叔,還有幾個宗族地長輩。他今天也很激動。回去的時候,執韁都有些不穩。”輕弦看著院裏的彎池,低聲說,“外頭風涼,進屋說話吧?”
“嗯。”洛奇說著便回頭招呼雨萱,見她正往廚房的方向走。她衝洛奇笑笑:“你們先進去,我瞧瞧廚房有什麽,拿些過來。”
洛奇看著雨萱的背影,揚了眉毛說:“萱萱很賢慧呀!”
輕弦搖頭歎。看她不懷好意地表情:“你又想說什麽?”說著,伸手將她扯進屋去,繼續自己原來的話題。“說起來,月這次肯過來,剛才也肯見我師父,要多虧你才是。”
“他自己也想見的。”洛奇擺擺手,突然賊表情又露出來了,咧著嘴,露出白牙,“你要真想謝我,幫我一個忙呀?”
“剛才就覺得你表情詭異。幫什麽忙,說吧。”輕弦揚著眉,坐在椅子上,伸長了兩條
“我從冥界回來的時候,你教我功夫。因我不愛背口訣,你就用那個什麽灼什麽術地。很管用地,一用我就厲害很多倍地那個。”洛奇搓著手,眉毛一跳一跳地。
“怎樣?”輕弦看她不懷好意的表情,“你又要在誰麵前現寶?”
“當然是我老大。而且不能讓他發現。我跟他打賭,明天就能用夜意心使出堆雲斬。那招小夜會,但要氣來摧才能出。我摧不出,你幫我摧。”洛奇笑眯眯的一臉期待。
“你這是作弊呀?”輕弦故意哼著。
“為了我以後可以揚眉吐氣,作弊也得來一回了。”洛奇哀求著,“這裏是華陽,到處都是華陽真經的氣息。你隨便摧一摧,他肯定不會像在太康那麽敏感的,幫幫忙啦!”她扯著他的胳膊搖來晃去。差點把他從椅子上拉下來。“你看我多麽誠懇的哀求你,我都沒有拿當初費盡千辛萬苦把你從地洞裏救出來這件事來威脅你。雖然當時我為了救你,忍著數九嚴寒,身受重傷,在比寒潭還要冷的水裏,拖著連一丁丁水性都不會地你,與湍急的流水拚命鬥爭。寧死也沒有放開你,終於把重達……”
輕弦冷汗都快下來了,眼神發直,再讓她繪聲繪色添油加醋的說下去,估計百回話本都能讓她縐出來。他伸手一擋:“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我這輩子欠你地,我幫你就是了。但他不是笨蛋,想讓他一點都不查覺不太可能的。”
洛奇眼巴巴的看著他,忽然嘴一張,又開始說:“話說當年,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偽裝成陸人甲的……”
“停!”輕弦猛的跳起來,無奈至極,“我想辦法,我想辦法行了吧?”
“那就全拜托了,表哥!”洛奇雙眼眯成兩道縫,伸手拍著他的肩。
輕弦搖頭,卻笑起來:“此時也隻有你,還能苦中作樂了。”他看著她,“我爹是有些固執,加上之前我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他說。他剛知道不久,有些亂紛紛。不過的出來,他心裏是很後悔的。不管他地出發點是什麽,就此事而言我不認同他的方法,他的確做錯了。是他害得你從小沒有娘,讓你和你爹,要躲在那麽遠的地方。但,但是……”
“我明白,當時我就說了麽。而且,我也願意回來。”她長出一口氣,眼神有些悠長,“都過了這麽多年了,而且人都死了。對,當初我娘因為這件事而生出強願,死在鎮魂獄。但同樣的,也是因為你的關係,我娘才能跟我爹見最後一麵。我娘的願滿了,我爹也一樣。我相信他們一道去了歸棲嶺,不用再這個世上因願而遊蕩不止。人心有時很難控製,難免會怨這怨那,覺得世上不公,所有人都對不起自己。怨別人的同時,自己也不見得好過。”
她拍著輕弦的肩:“所以我不要這樣,我不想再討回來了。現在怨就怨吧,堵就堵吧,再過一陣子,也許我就不總想了,然後再久一些,我可能根本想不起來了。”
輕弦看著她地眼,她的眼一直都很亮,其實心也很亮。她長大了,雖然有時也無賴,有時改不了一些惡習。但她在這些生生死死的掙紮之中,不僅學會如何生存,更學會如何得到快樂。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三章洛奇的認親之行
盡管前一天輕弦給了洛奇一些心理準備,但洛奇一到播雲城城主府的時候還是嚇了一大跳。烏泱泱的可謂是萬頭攛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熙熙攘攘讓洛奇誤以為進了市集正中心,她目瞪口呆的看著滿院連帶滿堂的人,一時間竟怔愣的沒敢邁一步。
“這,這都是嶽,嶽家人?”洛奇舌頭快吐出一大截,轉眼看著笑盈盈點頭的輕弦,一時間要瘋,“就這,還敢說人丁單薄?你們家也太貪心了,要多少才算子孫蔭盛啊??”
輕弦快笑出聲來了,伸手一拉她的胳膊:“同宗的,有些是遠親。”說著,便拉著她往裏走,人們見了他們過來,便自動自發的讓出路來。院內霎時靜了下來,皆是笑眯眯的點頭,卻不言語。嶽家早在天宗初期便在此紮根,這麽多年下來,已經成為一個大家族,旁枝極多。現在由嫡係一支的嶽伯凱為宗族的族長。
但這一支的確是人丁比較單薄,輕弦的祖父有四個兄弟,但是這兄弟五人,最終結婚生子的隻得兩人。有兩人是為天宗捐軀,死於平妖戰事之中。一人資質極佳,更是全情投入真經之法,根本無意娶妻。二十六歲那年便登天上路,入了天界。
唯有輕弦的祖父以及其兄長兩人持掌家業,其兄倒是妻妾娶了不少,但卻沒兒子。女嫁外姓自是不言。而輕弦的祖父倒是得了兩個兒子,並且都長大**。一個就是伯凱,一個是惜雲城的城主仲凱。但伯凱和仲凱也是,都是隻得一個兒子。一個是輕弦,一個就是輕馳。也正是因此,伯凱才會特別在意後代的培養,甚至不惜去幹涉其妹的婚事。
其實若是鶴雲資質平庸,也許伯凱也就不那麽掛心。偏是他們兄妹三人之中,唯得這個女兒資質最好。父親死的早,他這個長兄扛著家族的擔子。難免覺得壓力巨大。鶴雲的個性,其實跟其兄極象,兩人都是認死理,倔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一個非要管,一個堅決反抗。壓力越大,反抗越大。反抗越大,就更要強壓。最終才搞到無法收拾,至親骨肉反目的結局。
這些年,伯凱何嚐不痛。此事無人再提,卻有如墜心大石。鶴雲淒厲之色,總於他眼前鮮明。這一年又一年,口中不肯認輸,心中千瘡百孔。他也不止一次派心腹去打聽寒天地消息。但人海茫茫,寒天若是有心躲他,如何能得知?
所以。當天慈向他提起,說鶴雲之女尚存人世,他聽得之後,真是無異於五雷轟頂,炸痛不已。真至昨日見了洛奇,真是恍如鶴雲複生一般。一時間,他何止是百感交集?昨天下山之間,他想了一路,寂隱月為魔宗七君之一。天慈尚不掩藏。於弟子麵前承認過往!而當年,他所犯的錯,比天慈更甚。鶴雲子息仍存,是鶴雲的希望。他當然要認,不但要認,還要當著所有嶽家宗親的麵。所以當晚,他便召集住的近的宗親,遠地,也都飛信相告知。
有時想想。人生兜轉,緣來緣散,有時也實在是奇妙。當年無論他們如何撮合,錦楓與鶴雲終是不能成雙。二人可成知己,可成兄妹,但就少了這夫妻之緣。但冥冥之中竟有安排,偏生這二人不成,其子女卻成一對。想必錦楓與鶴雲,在天之靈。也覺安慰。
今日一大早。他已經與其弟仲凱,其侄輕馳。以及宗親一眾長輩來到正堂大院。先將之前過往一一坦述。當年這樁事,其實宗族之中所知者並不是很多。很多人都以為鶴雲叛離天宗外逃,個中原因並不知曉。所以一石激起千層浪,嘩者有之,歎者有之,唏淒哀者亦有之。
至洛奇一行人到達,於伯凱引領之下見了宗親長輩,因她畢竟是外姓,不必於家廟祭祖認宗。不過是見過大舅二舅,平輩的兩個表兄,至內苑見了兩位舅母等等。輕馳比輕弦隻小一歲,拜在天慈的師弟門下,如今也位列金絞盟,亦屬第五代之中出類拔粹的弟子。與輕弦眉目之間略有幾分相似,因嶽家家風比較嚴,所以神態之間與輕弦亦是很像,不苟言笑,亦是溫文爾雅。
洛奇這次回來。是抱著要替父親掙臉麵添光彩來地。母親當年與父親私奔。得不到嶽家地承認。昨天伯凱在山頂上大放悲聲。終是喊出“妹夫”兩個字。讓洛奇地心中也是感概。所以她今天過來。乍一見這諸多人等。更是讓她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讓父親蒙羞。要讓他們知道。就算自己長於深山。食不裹腹。沒有這種華屋美服地優渥條件。但她地父親同樣可以把她教導成一個行端坐正。不失儀於人前地優秀子弟!
她以前是有一些不良地習慣。一是因生計問題。自小與父親山中行獵。二是她長期混於行伍。名為軍旅。實際上也就跟流寇差不多。所以有些行為舉止就不那麽端正。諸如站時就七扭八歪。坐時就大咧咧岔著腿。吃飯有如餓狗爭食。唏裏呼嚕怪聲四聲。還有一些小動作。諸如抖肩膀。搓下巴。拍大腿。跟人說話時就勾肩搭背。不時還一副流氓無賴相。這種習慣時間久了成自然。她很難改。開始跟月在一起地時候是讓他扳正過一些。她自己也知道約束著點。不像當初那樣地放肆。但後來月漸漸開始對她放縱。最後幹脆對她地惡行惡狀視而不見。讓她也漸漸就不把這些當回事了。
但是今天可大不相同。讓月和輕弦對她刮目相看。突然發覺。其實她隻要她願意。她真地可以做地很好。神情慎謹端正。不卑不亢。言語進退有儀。不失不過。行為舉止也是一樣。並不是刻意學著嬌滴滴地女兒相。而是很落落大方。甚至連聲音都控製得很是柔和動人。伯凱於樓中設席。她也是極有規矩。坐有坐相。吃有吃相。伯凱和仲凱。是越看她越像鶴雲。乖巧又伶俐。眼睛亮亮地。看人不會怯生生。就像鶴雲一樣。既有男子地豁爽不拘。亦有女子地溫脈柔美。更是讓他們心中五味參雜。一時間俱嚐個盡。
若是當初便是同意了這門親。洛奇便不至流落山野。於華陽悉心栽培。說不定現在也是一個出類拔粹地華陽弟子。不由又想起寒天種種地好來。他雖然出身平庸。家境不裕。但他聞古知今。博學強記。更心誌曠大。無一般書生酸腐之氣。當日若是許他入贅。這播雲城中更會添一個好幫手。當日若是能有今日之心念。就不會害得楓一去不回。鶴雲因願墜獄。讓華陽生生折了兩個極佳地人材。不會讓月自冰中長大。不會讓寒天和洛奇飽受生活地磨難。更不會最後父女離散。寒天屍骨難尋!一時地執著。兩家地破敗。三代人地痛苦!人生自是無返途。一句悔不當初。又怎能盡言述?
洛奇能來此。肯叫他們一聲舅舅。不僅是她心性寬善。更是寒天從不淒淒過往。若寒天時常於孩子麵前傷春悲秋。細數曾經種種不公之遇。常懷憤怨之心。那定會在洛奇地心中恨根深重。對她這個沒見過麵地大舅咬牙切齒。
寒天從未這樣做過。就算被拆地與妻天各一方再無相見之日。就算與女遠避山中。過著朝不保夕地日子。就算最後孤單地死去。一股願魂不散而至清波。都沒有表露出任何地怨懟。他以身作則。教給洛奇最正確地人生態度。讓洛奇一直都活在希望與美好裏。縱使物質地潰乏。她依舊活在快樂與滿足裏。
這是寒天所能給予她的,最重要也是最珍貴的財富,這將陪伴洛奇一生,讓她的生命裏,不會有陰影。縱是有。也不可能長存。因為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不執著過往地是與非。任何時候都可以找到快樂,哪怕隻有微光一現。這些,便可以幫助洛奇驅走陰霾,恐懼,憤怒和仇恨。讓她心中就算盤距陰影,也會很快潰散!
席上,伯凱沒說什麽,也無法再說什麽了。補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現在這個關頭,所有地一切都有如空中樓閣,存在與消亡不過隻是朝夕。虛空的羅疊,會讓一切變成虛無。短暫地平靜,有如鏡花水月。承諾未來,甚至不如眼前地一餐飯。盡管他的心裏,想補償的意願有如藤蔓攀纏,爬的密密麻麻。但他,依舊沒有開口。縱是太平年景,他也無法開口。事實上,他並不認為自己比洛奇更富有,他還能補償什麽呢?
吃完了飯,輕弦便帶著洛奇和月出去逛播雲城,其實逛城是假,主要是洛奇那樣子實在讓他有點不習慣。並不是不好,而是真的不習慣,其實比他更不習慣的是月,眼睛都有點發直了。而且月在那裏,一是因為他曾經是魔宗的人物,二是他實在長得太招搖,所以人們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裏怪氣。加上他才不會跟著洛奇叫什麽大舅表哥之類的,讓伯凱都有些尷尬,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招呼他才好,所以索性出來。伯凱心裏也明白,便順手推舟讓他們自己尋自在去。
這這播雲城有兩個練兵校場,一個在城西,挨著城主衙門。一個在城南,靠著華陽直屬官館。城南這個,基本上是華陽地弟子使用的,而非一般的軍隊操練。洛奇說要演示如何用夜意心出堆雲斬,這裏就最是合適了。這個城因在山下不遠,沿山略環,所以道路很少是直通東西的,多是斜街。街上行人也很少,估計和現在局勢有關。雖然官門裏都不會把亂民心的事隨便召告,但這裏距華陽山最近,山中的一些動向還是會多多少少的讓百姓心中能猜忖些。因此,雖然是正午,今天天氣也好,但依舊少有人閑庭信步的遊逛。
洛奇一副笑眯眯自得意滿的樣子,看兩人神情古怪就知道自己今天大變活人有多成功了。其實她隻要平日裏少少地約束些,她早就如此了。輕弦就不用說了,那與她朝夕相對的月,也是一個絕對連邁步都要保持最佳風采的人,不是刻意,而是習慣。
“你今天錯了筋了?”月睨著她的滿麵春風,突然覺得,她偶而像這樣規規矩矩的,也很可愛。但是以前那賴兮兮的,他一樣也甘之若飴。
“不能讓我爹丟臉嘛。”她笑嘻嘻。伸手把腰間的刀摸出來,剛要說話。突然見月眉毛一挑,聲音高了幾個階:“那你就能讓我丟臉了?”他突然想起她在三吉鎮那一嗓子,這廝急眼了什麽都敢往外嚎。
她歪著頭看著他,嘿嘿一笑:“那我以後都這樣,不讓你丟臉。”她明知道他提的是哪件事。故意不接他的茬,還特別擺出一副很真誠地樣子。
他看了她半晌,鼻間哼了一聲:“算了,你不累,著都累了。”
洛奇彎著眼睛,把刀柄晃來晃去在指尖:“老大,一會到了校場,我可要展示堆雲斬嘍!我要是能使出來,你可不能賴。”
月看著她。眼中忽然**笑意來。他略抬眼看邊上地輕弦:“怪不得說今天就能使出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洛奇腳底下一歪,嘴角有些抽抽。輕弦淡淡笑著慢踱,一副若無其事地樣子。
“灼息引魂。嶽輕弦,難怪你現在灼氣淡的都感覺不到。入了魂了!”月微眯了眼看他,洛奇在邊上直瞪眼,當時他忙著把夜魔羅的魂體吸收,輕弦根本沒在他麵前用過。他怎麽知道地?連名字都知道。
月伸手拍拍洛奇的頭:“你能到什麽程度,我最是清楚不過了。我雖是沒見過,但太康的時候,你的氣時而豐盈,時而斷續。通常豐順的時候。嶽輕弦都不會離你太遠。”
洛奇縮了下肩,抖著手指張著嘴:“哦你早就發現了,那還故意要答應我今天演示。你太壞了,你想憋著抓個正著,但又怕到時抓不著證據,就得挨我一百拳!所以就先說出來。”
輕弦瞠目,他剛知道居然是賭打一百拳。她居然跟自己的相公打這種賭,而且還是迫切的想贏!一百拳,她下得去手嗎?
“你怎麽知道是灼息引魂?”輕弦突然說。“這個名字根本是我隨便起的。”
“鬱天楓曾經是華陽的弟子,身體真經純厚。我在魔宗未出地時候,所有華陽招法已經識個七八,他曾經說過。真經最灼,可以灼息喚魂,以熱力讓命魂不散,止魂不開,已經達到逆轉命輪的力量。而你這招比那喚魂更加高明,身體隻要帶些真經之灼。你便可以借力催力。像是操縱人偶一樣,將自己的灼息納入。同時也引發對方地真經的力量。不單單是簡單的操縱,而是重疊加倍的力量!”月睨著輕弦,月雖然依舊直呼楓於魔宗的名字,但是他此時亦明白,為什麽在他以前每每上山之時,總能碰到楓練功。更像是,在示範,所以他對於華陽的招式,總是比其他幾人要了解的多。
“既然比灼息喚魂更高明,而且是一種比鬼偶還要高明的縱魂方法。那麽就不該叫喚魂,引魂,牽魂,縱魂,隨便猜了一個而已。”月淡淡的開口,表情是依舊。
輕弦地笑意卻更是深:“猜中了,就是引魂。”洛奇一見輕弦說出來了,心中希望霎時破滅。一時間垂著頭:“既然讓你識破了,那十年以後再賭吧。”
月垂眼看著她:“昨天說好的,今天你就得演示。”
洛奇咬了咬牙,寂隱月!他看著她扭曲的表情,補充著:“能使出來就讓你揍一百拳,不行的話,你知道是什麽下場!”他眼睛裏閃著亮晶晶的小星星,看的洛奇頭皮發麻,就差直接竄起來咬她。
輕弦看著月,從未見過他有這樣的表情,根本就是眉飛色舞。他輕咳了一聲,低聲提醒著:“他隻說使出來,又沒說不讓你借力。”他不是在鑽月言語的空子,而是看出月的想法。月根本就知道洛奇地水平,他不過就是想逗洛奇,讓她上竄下跳。還有,他想見識輕弦的招法。與其說他對新招好奇,不如說在他心裏,輕弦是一個他正視的對手!
洛奇一經提醒,又有些愣了,看著月平靜的表情:“那豈不是白白輸我一百拳?還是說你就是想看表哥怎麽引魂,順便再挨我一百拳?”
月突然伸手把她抱起來,這畢竟是大街上,人少不代表沒人。他像抱個小孩一樣,讓洛奇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看著他的眼神也有點躲躲閃閃。
“你自己能縱氣而成固然好,就是不行也無妨。我隻是想看你使出堆雲斬的樣子,多少拳都值得。”他看著她的表情,她曾經說過,堆雲斬很好看,但需要摧氣,她無法連貫始終。現在正好有個機會可以讓她也親自試一把,不是很好。
“既然如此,你幹什麽還說出來。就當不知道,讓我贏了不就好啦?我又不會真的狠揍你,讓我得意一下又不會怎麽樣!”她的聲音小了許多,哼哼著說。
“我不說,你心裏就得時時想著不要讓我發現。這種引魂聚力地招,心神不專容易出岔子,我可不想你再脫了魂去!”他地話讓她微哽,讓輕弦微笑。月想的很周道,地確是,就算輕弦會加倍仔細,月還是不願意賭這個萬一,有些時候,他真的心細如發。
他們正說著,忽然之間,兩人的身體俱是微微一震。不由自主的眼向著華陽山的方向看,突然輕弦的眼瞳一下縮緊了。他看到了,淡淡的金光!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四章大戰在即,天界登場
洛奇見輕弦神情發緊,還不待她開口詢問。輕弦已經轉眼盯著月,他的眼珠轉成濃黑,甚至淹沒了當中一直閃爍的碎星:“昨天你跟我師父說了什麽?”他的聲音與眼神一樣,變得冷冽。洛奇從未見過輕弦如此的樣子,一時間嚇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怔了一下,剛欲伸手去拉他,在他指尖觸及他衣衫的一霎,竟就飄忽而錯了過去。讓她探向前的手,摸了一個空。輕弦的身體抖出一道流泄的孤光,一下子沒了蹤影。幾乎與此同時,她亦聽到紛踏的腳步,由遠及近,接著,便是嗖嗖的影子越過他們的身旁,直向著華陽山而去!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洛奇低聲開口。月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裏,抱著洛奇沒有回答。眼睛卻看著雙極宮的方向,淡淡的金光,他不僅也看到了,甚至感覺到那金光之中,強大的魂力!
雙極宮的三尊殿,天慈青衣素帶,身姿依舊挺拔如鬆。他背負著手,仰頭看著麵前巨大的三尊像。布滿風霜的麵容此時卻平靜的幾近柔和。三尊殿外的巨大空場上,七階以上的弟子皆齊齊跪倒,個個麵有悲意,有些甚至壓抑不住低泣出聲。
輕弦掠上長階,他已經清楚的感覺到師父強大的魂力,以耀灼光金之息將殿門完全的封住,縱是折門大敞,殿內情景一覽無餘,但卻因這股無形罩力,令弟子都不能進入。為首的葉獨信,秦樂,紀衍思等人,皆已經額間青筋暴跳,目欲呲裂。感覺到輕弦急掠而來,葉獨信壓抑不住,一把扯住輕弦的手臂,咬牙道:“你帶回來的。不是宗主的外孫,根本就是他的催命符!”
輕弦看著獨信抽搐的麵容,心下縮痛至極。眼前所晃動的,全是那些曾經的片斷。師父於他,是師,是父。是祖,更有如知己。師父將心中對月的愧疚,該給予月地疼愛與關懷,教導與指引,皆毫無保留加倍的交給輕弦。在師父的眼中,月與輕弦,交疊如一。
他早該猜到,師父會如此做。他早該猜到,卻依舊在這個時候離開。他痛恨的不是月,而是自己!
三界的協定,為互不幹涉。陰冥鬼府之地。掌管離魂輪回。若魂魄生願而不往歸棲,人間界有權處理,將其指引,任其幽遊,或者幹脆將其碎散。若離魂生出強願,在人間成就強體,人間無法處理,便由鬼域出麵,將其擒歸以安人間。
天界強法之地。以乾輪天眼循視人間,除非出現人間界無法治理之強徒,諸如由人或者妖怪逐漸吸收強力,練成強體,橫行無禁,殺戮無常。致使離魂倍增,人間願聚堆積。如此便由天界出麵擒拿或者誅殺。而所謂大惡,便是諸如當年的妖鬼雙尊,一個嗜血無度。放任其族,所到之處,人與妖皆盡滅絕。一個掀沙漫布,無法無天,曾經一夜之間,將西部廣沃之土,變成荒沙不毛之地。無數怨魂橫生魍魎,從而聚生出鬼殺這種低級無智,陷地為巢。聚腐而居。又極度殘狠之族類。
而個中地界定在於魂,如孤檀憂刹母。如夜魔羅。追其根源,出自冥府,該由冥府處理。而當初妖鬼雙尊的另一個,則是最初為沙之妖怪,後來魂煉入形,五魂成殘。所以便由天界出麵擒拿鎮壓。當下冥府擒拿孤檀,夜魔羅,人間界雖有犧牲,虛空亦開展極大。但在未及天路之境圍前,天界不能隔加幹隔,否則三界交疊,會引發虛空混亂。
除卻以上這種非擒不可的亂世之徒,人間界還有一種方法讓天界以金身下世,而不是以金輪虛空而下,這種將破壞降到最低的方法。就在於天界強兵留於人間的金身。
金身是天界或者冥府之人。在人間界生存時地肉身。他們地力量達到一定程度。便破開生死界。接受兩界召喚而入。而這些金身。便留在人間。
金身萬年不腐。與魂長存。雖然與其魂相分。但無論虛空如何阻隔。終可相通。而天界大量強兵地金身。都存放在華陽一帶。如果金身被觸。則其魂有應。便會下世重生。如果非是無意。而是需要借力。那麽便要付出相應地代價!
而這代價便是。誰欲借力。誰奉其命!
之所以會如此。是為免人間一些別有用心之徒。隨意借助不屬於自己地力量而成私願。所謂欲殺人者。其心先死。而欲殺人而不成。卻因強執之願非要為之。那麽其魂已淪。畢竟天界之人。曾經也在人間曆練。有些妖族。曆經千秋亦存。若他們有親有友投向天界。不加限管地話。極有可能隨便借其力量讓其下世。為自己謀私。所以。若在天界沒有因公而自發派兵之時。若是有人欲借其力。就要以自己地生命作為代價。當下界地強兵若是應允。為其完成所托之事後。便要將靈魂之力盡數奉上!
而因魂力地強弱。從而決定召喚天界兵力地數量。魂力越強地。便召喚地越多。反之。而召喚地越少。甚至喚而不至。
天慈於華陽七十餘載。其魂可納承真祖之力。深受華陽金灼之息滋養。加上其不倦修練。其力本是可以超出生死界。返老還童。延壽百載甚至更長。但他這些年一直鬱鬱。神魂傾搖。難堅其誌。加上之前又身受重傷。傷未愈而續力助輕弦突破瓶頸。
不過即便如此,憑借他的魂力,已經為當世頂尖的高手。所以,他趁輕弦與月不在山上,便以真力摧動留存於三尊殿土基之下的金身。那淡淡地金光,便是天界之魂與之相應而出的灼彩。
不錯,他是可以等,不必付出這樣的代價。一直等到冥界的虛空擴至華陽的邊境,那麽天界自然會以金輪光耀以清華陽,天界之兵自天路而下,與冥府共抗夜魔羅。但是那樣,要死多少人才夠?華陽之外,中土大地,皆要陷入無限虛空之境。再無一絲光亮。再無一點鮮活。縱使冥府會渡引無辜之魂,讓不該命終者回返人間。但亦有很多,碾碎在虛空巨大汲力旋渦裏,永遠斷送在虛空交界口而成幽遊的塵埃!
華陽因天時地利,位於天界登天道口。所以坦而接受天界的保護,但華陽之外的人。他們亦有生存的權利。華陽以人間支柱自栩,所該保護地,就不該僅有華陽一地。東麵的羽光,中部的許多城池,都該得到保護。
人生百載,終有一死,妖雖壽長,亦有盡時。此生他所做的,有對亦有錯。有悲亦有喜。如此已經足夠,而最正確的一次。便是今日,他現在是華陽的宗主。就該由他來做。弟子並不是用來犧牲,而是需要繼承。
他抬頭看著三尊巨像,栩栩如生。真祖,弟子將與你同歸,不必在此苦悲,如此可好!他感覺到身後漸漸有熱力而來,漸有衣動袂擺之音。來了!
輕弦看到天慈地身後,漸漸顯出四個人影,越來越清楚。也越來越模糊。模糊是因為,他的眼中,蓄出淚光!
鳳宣喑急急自山下掠來,他之所以來,是因那讓他極度熟悉的氣息!他身形如光,團影倏閃之間,已經掠到輕弦地身邊。眼眸緊緊地盯著天慈身後的人,突然間,他跪倒在地。麵容微微抽搐,口中低呼著:“父親!”
這四個人,兩個人,兩個妖。皆是早期於天宗時期而登天上路者,元祖最為得意地弟子之一,才華綽絕的顧遠南,元祖關門弟子,嶽家先祖嶽之信。妖盟鬼悟心部盟強枝,同屬天宗元祖時期的鳳翦飛。他同樣也是鳳宣喑地父親。綠瑤一族木法大妖怪。錦繡傾城。
天慈之所以選這四個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傾城比後來號稱最強木法的朗繁棲更早成名。其縱木喚木之法驚絕當世,逆轉四季,綠海濤濤,遇水則生,遇火不焦。就算一根細細地筷子,也能在其催化之下異形而成包城之巨網。華陽一地,多林多草灘,羽光之境,亦有她許多徒子徒孫。她登天已久,汲天之力,木法隻強不弱,綿延之下,更能增其同族之力。
而鳳翦飛,其力更是妖族翹楚。火法驚世,連同期火素妖怪都要甘拜下風。他不需要同枝的三族相配,便可以自出獄火,焚灼自身以摧強力之後,更是與鳳凰無二。加上八翅八尾極光之速,由他對付陰冥之兵,再是合適不過。
至於顧遠南,他可稱為天宗時期的神話。此人才華橫溢,擅於舊中取新,自創高妙之法。聖祖晚年時期曾經說過,論體質,遠南略遜於我。但論才智,我則遠不及他。元祖的創宗之法為萬羅劍陣,摧行灼氣而形成雙龍盤絞之劍,龍聚而破力極大,龍旋則傷害極廣。
另有轟天雷殺,則是一種聚納天地靈氣於體,借光灼而形成有如自然雷轟之效的法術。這與三聖門的借力之法不同,而是一種需要強大魂力方可聚化的強招。三聖門的借力固然比較輕鬆,但卻環境,天氣這種外在的要求較高。但轟天雷殺蘊雷於心,隻消魂力足夠,聚光灼成電,聚雲收雷,可謂是一種超出凡世之力。還有一種便是灼息喚魂,這種是以真灼之力注入病體,摧強其命魂,讓一些魂魄遊離之人迅速拉回悟覺,注力而增體魂地救人之法。一直以來,天宗弟子都是從最基本的運氣注力,催力聚光,合光成劍這三步慢慢練起,直至光聚化龍,龍形旋遊,而出亂斬飛。如此,才算慢慢接近真經之妙。
但顧遠南在學習之中,亦十分注意妖怪吐息摧力之法,並在與之切蹉之中得到佳的法門,漸漸運用到實際的演習上。他從萬羅劍陣之中創出獨特招法,元祖為其命名為櫻華繽紛。萬羅劍陣殺傷的範圍很廣,但並不是沒有漏洞,就是催出光灼都是直的,不會拐彎。如果想要密集到令對方避無可避,就需要強大的魂力支撐。但顧遠南的萬羅劍陣,更像萬花筒裏的線條交織而成地花形,他是借助光折射之原理,在摧行之中讓光灼交織折返。其萬羅劍陣,可謂避無可避,命中率極高。
可惜與他同期子弟。無人得悟此式。而他登天較早,沒有機會將此招流傳。所以今天天慈將他喚出,是要借他與夜魔羅相鬥之際,可以重現此式,若浩劫之後,有人得悟。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而嶽之信,他是天宗時期元祖的關門弟子,也是嶽家最早期為天宗效命的人之一。他與輕弦經曆極像,成名很早。當時妖盟之下,尚有許多妖怪不曾歸入。四海之內,皆有強妖為禍,天宗當時的主要任何就是收伏妖怪。而嶽之信,便是收伏妖怪最多地弟子之一。其登天之前,轟天雷殺已經登峰造極。甚至比後來接任宗主的聖祖更為強悍。而轟天雷殺與獄火相合,便是對付孤檀憂刹母的最有效的方法。同樣,也是對付寒冥妖鬼的強有力招法。
有這四人相助。加上羽光強法妖怪,華陽高階弟子,與冥府共同對付夜魔羅,勝算就會大大提高。夜魔羅歸冥,也可讓冥府早收虛空,不至波連太廣。之前宣喑前來地時候,他已經向宣喑言明,暫放私人恩怨,將羽光平民百姓移至華陽境內。不單是人類,不善於打鬥地妖怪亦可同來,接受華陽暫時安置。共同抵禦此劫!太遠趕至不及的,便先置於休葉一地,休葉其特有招法,可將大城陷入地下保護數年不止。至於極東之地,諸如韶光山一帶,因其近海,又有水族之妖。可借水土之力先行遁躲,最大限度避免平民地傷亡。
“莫天慈,你收納妖鬼,已經違返了三界的限令。鬼魂強願而聚形者,腐體滋生暗魅者,因願而融塵成體者,五魂與體相合者,都為妖鬼之類。妖鬼,力強亦不可入天。命盡亦不能歸冥。為禍者人間界有責誅討之。”這聲音婉轉清悠,正是錦繡傾城。她碧發碧眼。水色羅裙。眉目如畫,分外豔美,她慢慢回身,看著門外一眾弟子,緩緩舉起三根手指,“在這華陽灼息之地,你收留了三個妖鬼,於天路罩護之下。是也不是?”
天慈默了一會,低語著:“不錯,寂隱月,千波醉,以及朗雨萱都是妖鬼。”
“寂隱月是冥界要擒拿之人,已經上了冥界黑冊。你收留他,便是與冥府為敵。如今再借天力,你豈不是要攪得三界不寧?”錦繡傾城微微眯了眼,“千波醉是孤檀憂刹母的直係延族,血族是妖鬼之中詭異而又極度不穩定的一族,他在華陽,我們如何師出有名?”
“不錯,這兩個人隻要在這裏。我們便不會出手,來時悟心大人已經說過,華陽第四代宗主莫天慈,以救人之心而提前摧引金身召喚。是為大公,我等可不以魂力為代價,必出手以助人間。若冥界虛空無限,天界自然援兵不絕。”鳳翦飛並未轉臉看身後的兒子,隻是一字一句的說著。聲音不大,但於外的輕弦等人卻聽得分明,不由地眉頭微微一舒。
“但是,若是你借此地以保冥界追緝之徒,便是敗壞平衡三界的首要。如此,就算冥界以無限虛空覆蓋人間,我等也不會再管。會一直等到冥界退歸,再重新創設人間界便罷。至少三界可保其二,以免因你錯失,令三界無存!”鳳翦飛微狹的眼眸與宣喑極像,隻是他火法已經逼及丹頂,近天時長,眼眸已經是豔橙之色。
“寂隱月雖是我地外孫,但我並非是因此而護他。他收納夜魔羅部份魂力,因此而成冥界黑冊之人。但此時我若將他驅出華陽境,便是將他推向夜魔羅。千波醉亦是一樣,他已有歸正之心,不願再與魔宗為器。嗜血之妖比比皆是,比之性更殘者亦有之,為何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先顧全大局,令夜魔羅歸冥,讓冥府收虛空。到時,我再以灼光之法想辦法逼出月體內……”天慈聽了急道,但他話不及說完。顧遠南已經輕聲打斷他:“天慈,我認同你的想法。隻是,如今我等已經歸入天界,所看所想,亦要為三界打算。如果天界出金輪虛空,範圍拉大到華陽之外,與冥界虛空,夜魔羅所摧生出來的第四虛空彼此相衝。也許三界就此消碎,再不複存。冥界在外與夜魔羅搶魂。也是最大限度減少傷亡,不至讓其墮入冥羅之獄,再無輪生可能。”
“天慈,悟心大人曾經說過,妖鬼並非不能存,隻是。妖鬼多因其衍生過程至使其性不穩。因最近這一二百年人間界對妖鬼的大肆誅殺,至使仇怨加重。不管是非如何,作為三界同聯,冥界要的人,我們不能保護。至於那個由藤妖而異化的妖鬼,我們可以視而不見!”嶽之信亦慢慢開口,“其實如今,你們能與妖盟和平共處,我們亦很開懷。天宗若能因此而重新聚合。是一件好事。至於關乎妖鬼生存空間,此役之後,再行商忖。”
天慈看著他們。這些人都是元祖時期的天宗門人。那時人與妖怪相處和睦,與妖鬼之間也不至如此難容。他以及他的師父,都太執著了。但是現在,要他把月和醉趕出去,讓他如何做的到?
他正胡思亂想著,外麵地弟子已經一疊連聲地哭求。沒人能容的下他們,因這些年來,仇恨的堆積。天界說的沒錯,是非已經不論。冥界要擒的人。他要如何相護?
輕弦怔怔的站在那裏,滿場跪倒地弟子,聲音此起彼伏。而他,隻顧看著天慈。不能把他們趕出去,那樣師父就得不到救贖。但亦不能讓他們留下,看著此景,不但到時天界不肯相助,華陽弟子,安肯為妖鬼賣命?
正想著。忽然身後一陣急呼暴吼,眾人一回頭,正見到伯凱氣急敗壞的跑過來。輕弦怔愣,父親不該如此遲鈍,至此才發現天界來人。但瞧他氣喘不休,眼瞪得快突出來,跌跌撞撞,倒象是跑了百裏路一樣。
輕弦忙著過去撐他,他顧不得讓輕弦扶。忙忙地奔至門口叫著:“師。師,師兄!你。你,你外孫,把,把我外,外甥女拐跑了!!”他聲音都變了調,臉扭曲成一團,“還,還有……”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霎時一團死靜。天慈愣了一下,立時也顧不得運氣建罩封堵弟子衝進殿去,幾步便自己跳了出來。一把抓住伯凱:“你,你說什麽?”
伯凱穩了穩神,大喘了幾口氣。他太久沒有運氣疾奔,加上剛才追月追出好幾十裏去,如今又奔上山來,根本來不及調息,心跳得快從口裏蹦出來。他喘了一會,總算了控製了聲音:“他說用不著我們保護,走了!這個小兔崽子,倔驢一樣的。”他一時太躁煩,也忘記了顧著天慈的感受,“還有那個千波醉,我都不知道他打哪冒出來的。把迎舞那丫頭往我那一放,也跑了,說什麽你們用不著吵來吵去了。我追了他們幾十裏地去,讓他們跑沒影了!”
輕弦一聽,腦子轟的一震,一時間覺得眼前發黑。他顧不得許多,看了一眼父親和師父,轉身便掠了出去!
“輕弦,輕弦你幹什麽去!”伯凱一見急眼了,猛追了幾步,有心無力,隻得扯著脖子喊了幾聲。
“我把洛奇帶回來!”輕弦的聲音已經是從極遠處飄來,若隱若現。寂隱月這個混蛋,醉尚知要保著迎舞,而他呢?根本是讓洛奇送死!
“若他們肯自發離開華陽,那便沒有問題。我等自會前去與冥界交晤,共抗夜魔羅。”錦繡傾城亦踱了出來,“待得他二人氣息離開華陽境,金輪複會重開,以濾清所有陰鬼之氣,以保華陽。你若想保那個異化的藤妖,便留此以真元之罩相護吧。妖鬼若是於世間安份,與人類妖怪共處也非不可能。”說著,碧光一閃,人已經消失無蹤。
鳳翦飛這時才慢慢走到宣喑地身邊,看他一臉激動雀躍的神情,唇邊抖出一個若有似無地笑意:“宣喑,一別多年,如今,還似曾經那般荒唐麽?”
“宣喑一直荒唐,所以無法登天與父親相見!”宣喑聲音顫抖,卻似玩笑般地低語。
“既是知道,就該收斂一些,正經討個老婆,好讓為父於天之上,也能瞧瞧孫子的模樣!”鳳翦飛笑著拍他地肩,長大了,當年離別之時,宣喑練化的人身,還是少年模樣。宣喑一直風流成性,悟性雖高,卻懶散非常。但如今,灼氣逼人,剛急掠而來之時他雖未轉身相看。但已經可以感知,從那切氣斷風之力,就可以知道他的速度。看來,他這些年刻苦了很多。他於天宗後期這時,想來真是受了不少委曲,亦算是人生的一場曆練吧。
“想是兒子應有此報,當初遊戲花叢,如今再想認真……”他搖搖頭,擠出一絲笑意,“父親可否待兒子片刻,兒子召集部屬,然後兒子想去……”
“你想認真之人,正在這華陽府中。你想與她道別,怕再見無期嗎?”知子莫若父,翦飛見他突然扭捏起來,便猜出**。
“兒子沒想到此次能與父親相見,想來真是命中注定,羽光難與華陽久分。兒子有許多話要與父親言說,請父親不忙動身,兒子去去就來!”說著,宣喑有若離弦之箭,人已經化光影而掠去。
而這邊,天慈亦已經開始召集弟子,令紀衍思,葉獨信,嶽輕馳前去相助輕弦,秦樂等與他一同留守。之前已經通令華陽全境,秋雲城雖然此時已經為羽光之城,亦在宣喑令下開始南移向仰雲而靠。隻留強兵,不留百姓。
大戰迫在眉睫,但皆有條不紊。天慈一邊授命,一邊向北方而探,月,最後的最後,還是要靠你,來保住外公!
昨天晚上,他一直在和月講述過往。月靜靜聽,不打斷,亦沒什麽太多的表情。直至最後,月說了一句話:“不用在意了,過去的事並不重要。”
淡淡地,卻像是安慰,從月口中的安慰,讓天慈落淚。但此時,天慈終是明白他的意思,過去的事不重要,其實還有半句,重要的,在於將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五章輕弦的願與悟,影羅刹的潰敗
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麽?
不到最後,我們都不會知道答案!
輕弦最終還是沒能追上月和洛奇,也失掉了醉的氣息。他的速度可以說是非常快的,雖然不及鳳宣喑,但至少不該完全失掉他們的氣息。
在千縱林的時候還很清晰,而至清波湖的時候隻剩點滴,再向北就漸斬化無。越往北去,天色越是灰蒙,雲層壓得極低,像是天隨時會整塊掉下來。輕弦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在漸進的過程中,他似乎失掉了時間概念。慢慢的,連心中的焦灼也漸漸的消失。
他的腳步開始變緩,身體的灼光變得清淺。眼前的景物不再是他所熟悉的華陽,或者說,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熟悉華陽這片土地。
一切,都變得空茫,像被剝離,或者根本是遺忘!
這並不是突然發生的,而是循序漸近的。像是在漫長的時間河流裏一點點渡盡的人生,最初的刻骨銘心,到了最後,卻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輕弦就是這樣,漸漸忘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他開始徘徊,像是迷路的孩子。有笑聲慢慢湧進耳朵,既而直入腦海。是孩子的笑聲,隨著這聲音,他看到了影像。三三兩兩的孩子,開始隻是勾勒的線條,漸變得生動而多彩。他們追逐著,奔跑著,嘻嘻哈哈推推搡搡。他們手裏拿著風車,舉著木偶,或者揚著自己的腰帶。接著,更多的影像出現了,在他們身後,有跟著他們的大人們,嗔責著,搖頭歎息著,或者索性大聲召喚著。麵容也清晰起來,有的焦急。有著擔憂,有的擰著眉作憤怒狀,有的一臉無可奈何。隻是眼神都如一,看著他們的孩子,滿眼的溫柔。
他們向著他而來,卻在交錯的一霎煙消雲散。讓他地手伸出。卻觸摸不到。眼前有了新的影像,依舊是孩子。卻與剛才不同,細小的兩個身影,卻立直如鬆。一個略高,一個稍矮。他看清他們的麵容,童稚的臉上,卻是不苟言笑的肅穆,衣衫一絲不亂,潔淨不染塵。長發束得齊整有致。手中所拿地,不是玩具,而是寶劍。身後亦開始出現更多的身影。很多很多,是複遝出來般的雷同。聲音也皆是如一,練功,練功,練功!
兩個孩子開始在無數聲音的催促下揮動寶劍,漸漸的,矮小的那個倒下了,稍大的那個支著劍發抖。矮小的孩子開始哭泣:“哥哥,我肚子好餓!”。聽了這話,輕弦突然覺得腹中饑餓難耐起來。而這饑餓讓他找到自己的聲音,他不由喃喃低語:“我也很餓!”與他地聲音幾乎重疊在一起,眼前那個勉強站立的孩子,亦是說著同樣的話:“我也很餓。”
“但我們還要繼續,不然爹和叔父就不給我們飯吃。”這是輕弦與那個孩子同時說地話,記憶中的最深處,原來隻是這種饑餓的感覺。
饑餓讓輕弦找到了自己。眼前地小小身影沒有消失。而是在揮劍如雨之中漸漸長大。開始沉重難地舉寶劍最後在他們手中輕如鴻毛。流光泄影之間。他們地汗水依舊流淌。而眼淚卻早已經幹涸。當他們可以丟下手中寶劍。彈指之間。金光乍現地時候。那饑餓地感覺。依舊沒有遠離他們。
他與輕馳。都是城主地兒子。但是卻比貧窮地孩子。更了解饑餓地滋味。從學會走路。就要學會拿劍。最常見地處罰。就是不給飯吃。在饑餓之中揮劍。不斷地重複再重複。早在很久以前。他們已經不再問為什麽不能去玩耍。在他們地記憶裏。已經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問過類似地話。
他們是天宗地弟子。從出生起。就已經注定了人生。為天宗而生。為天宗而亡。而他們地下一代。也將要如此。饑餓之中。手依舊不能顫抖。就算被鞭撻。也不能掉眼淚。弟弟如果犯錯。哥哥也要受罰。哥哥如果有失。弟弟亦要同擔。風車在手中旋轉是什麽滋味?小時沒機會體會。長大不想體會。記憶深處地童年。他和輕馳是不會笑地練劍機器。
當記憶完整地時候。這片斷亦格外地清晰。那是他與輕馳下山回家時候時常做地事。在父親與叔父麵前展示所學。稍有差池。就要挨打。餓飯。一般是不會被罰跪。因為那樣浪費他們練功地時間。
輕馳曾經哭著問他。是不是生他們出來。就要不停地練劍。是不是做天宗地弟子。就要一輩子這樣練下去。他一知半解地說是。說我們是天宗地弟子。將來要從華陽飛到天上去做神仙!
輕馳問他。當了神仙。就能休息了麽?他回答。當了神仙。就永遠不會死!輕馳聽了很絕望。低聲說。那他寧願死掉地好。
那年輕馳不過六歲,六歲地孩子,已經想死!其實他當時是想說些更大的好處來鼓勵自己地兄弟,隻是他與輕馳一樣,過早被剝奪的童年裏,蒼白的除了大人們口中的天路天界已經一無所有。而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沒有絲毫的誘惑力。
當他們漸漸長大,父親與叔父再不能從他們的招法裏挑出半點錯漏。當他們的力量已經遠遠超越父輩,再不需要以體罰來督促他們前進的時候。下山探親已經成了可有可無的例行公事。他們變得彬彬有禮,舉止有儀,言行有矩,並且也像父輩一樣,將天路掛在嘴邊。他們得到了一些回報,正是這個年紀所需要的,那是眾人的讚美與豔羨。
這些或多或少是對他們的一些彌補,在華陽很多人的心裏,嶽家的一門雙傑,再度印證了嶽家優良的血統。其實在他和輕馳的心裏,一直都不明白所謂天宗的意義。隻是時間久了,成習慣。讚美多了,成了應當。
他們付出了比別人多百倍的努力,受到讚美是應該的。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天宗於他們的意義,甚至成了榮耀和光彩以及正義地代名詞。能進天宗。就是榮耀,而他們所代表的,就是正義和公理。違背他們意願的,就該被驅除。反對他們的,就該就被消滅!
當初那六七歲孩童心中的絕望已經不複存在,灼光之下的殺戮也因心中地理所應當。而披上正義的外衣。當他與輕馳站在華陽之巔,承受金絞光灼殘酷的洗禮之時。舊時鞭撻饑餓的疼痛,此時已經成了將他們奉上頂端的台階。而那台階最上層的功勳,是他們曆經苦楚而得的嘉賞,血腥已經化成鮮花,而他們,破繭成蝶!
直到他遇到了洛奇,他才明白,他心中的毛毛蟲。已經死在七歲那年的冬日裏。永遠沒有機會看到春天,更不可能張開斑斕地翅膀。六歲輕馳的眼淚,是對不曾擁有的童真地祭奠。他們從來都沒有自由。自由是什麽?無人管束不是自由,讚美與成功,追捧與臣服也不是自由,不責罵與不過問更不是自由。正如喜歡不能代表愛,得到不能代表擁有,財富不能代表幸福。而他,為天宗奔波,替天宗殺戮當然不能代表正義。將天宗掛在嘴邊,時時刻刻以天宗弟子自居。更不可能代表,他就真正了解天宗的意義!
在這世上不可能得到真正絕對的自由,所以,心靈的不拘束,不偏執,不強索,不放縱就可以接近自由。不因恨而生願,不因愛而生貪。正如天宗的真正意義,不是萬民擁護。不是代表正義,不是獨霸天路,不是拘索妖力,不是除盡妖鬼,甚至也不是三界的平衡。天宗的出現,本身就是為了聯合人間,減少紛爭,不得以而出現的過渡產物。以強力讓妖盟加入,不過是手段的一種。最終地目的。是當世間和睦。天宗便會漸消融於人間。
縱然此日將會漫長,或者終不可到來。總需要強權以維持平靜,亦不因此而覺悲或者喜。洛奇不會拘於過往的仇恨,從而不會被仇恨束縛。不會因月身處魔宗,從而忽略他靈魂深處的一點良善。不會因自己身份的變化,從而認定自己卑微或者高貴。喜因心中有喜,悲因心中有悲,乖滑是她的生存方式,亦不因此而覺低微。無論於巴梁山,太康,洛吉或者沼離,她始終是她!
輕弦慢慢踱了幾步,垂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淡淡的灼光,在指尖盈繞,他也是一樣,童年艱辛的歲月早已經消逝。而這些,並不是他得到讚美和豔羨地原因。人們稱頌他,是因他為他們提供了保護。而保護,也並不是所有殺戮的正當理由。當保護過了界,其心已成魔!但這些,都不該成為他的枷鎖。他追求力量,並不是要登天當神仙,亦不是要眾人的臣服與讚美。而是要正確的使用這種力量,直到他再不需要使用的一日。
正如天宗真正的意義,就是終有一日,世間不需要天宗。而平衡的最終真諦,亦是終有一日,世間不需要維持,亦可相處。一如覺感最強,則是以魂透力,不以肉身所觸亦能自知。有如天界冥界之兵,魂之千裏,亦知金身之動向。一如招法最強,則是以無招而勝有。最濃美的酒無味卻飲而成醉,香芬透神。真正地神,已經融於三界,無處不存。他微微一笑,眼前地景像已經漸漸化淡,幾近成無。他突然間伸手一個彎旋,身姿有如婉轉蛇舞一般柔軟,起勢極輕,卻去勢甚猛。動間足下已經生煙波,而光旋便於足底而生。手掌翻撥之間,氣浪成波,卻撩出一層層的光圈。以至於讓他地眼以及他的發,都蒙上一層淡淡的金影。翻轉衣袂如蝶,而此時才更似破繭。
旋抖之間,人已經一旋一彈,翻手一撥既而猛的一推,兩道金光急旋而出,自掌心而發,光出體而成龍形,雙龍糾纏成劍,以柄以中心,劍身倏然間繞出一個大圈,掠影皆成實。霎時已經變成一圈金絞之劍,推氣之間,金輪急向周圍而發,有如紅日升空。而因金絞而灼起蒸騰之氣,讓周圍空氣灼熱,既而竟有如幕布一般自中心而散。
輕弦眉間不動,單掌回收,接著雙手交錯而旋,身體已經被灼光包成一個大光球。金絞劍由一化百千,在他身周亂旋急兜,而他突然又是一個急竄,此時掌心已經灼灼閃光。他突然手指一扣一彈,向著側前方猛的推擊而出。同時身周的金劍有如神引,突然間全部聚向同樣的位置。聽得轟的一聲,接著便是一陣簌響。一個男人低啞而詫的聲音顫抖而起:“嶽輕弦,你,你是如何發現我的?”“冥界懺悟道的影羅刹,最喜歡勾起別人的願念。”輕弦身體半轉於空,金絞尤自亂飛,剛才所轟之地已經成了一個大坑。正處於清波湖以北五十裏,淺草灘附近的位置,“借金身而入世,意圖阻撓天界插手。設無惘之願界,我在這裏已經兜了半天了吧!”
那大坑之後的半空之中,漸顯出一個人影。黑色長發,高瘦身材,尖削臉,鷹勾鼻,卻是一對綠幽幽的眼睛。麵色慘無半點血色,甚至於嘴唇都是蒼白。長發不束,直達腰際,黑色長袍,而此時,他的左手半垂:“想不到你年紀輕輕,還有些見識。”
“西沙之中,有蟲名藍蠕,千足碧目,伏地而存。藍英悔的大名,誰人不知?”輕弦言語之間,雙手卻錯不止,金光無限擴大,範圍之內灼氣騰騰。
“你還沒回答我,你是如何發現我所在的方位?”他碧眼幽幽,金灼之下,將他的冥氣已經燒得大半。
“設影之處,便是方位。當然,我發現之時你當然要躲,也是影淡之時。我以金絞輪狀而出,冥氣一散,你自然會……”輕弦說著,突然身如離箭,金絞突然回收而合,千萬股皆向藍英悔身側的位置而去,“向北退!”他話音剛落,人已經貼向藍英悔,翻手一個手刀,但那身體卻是扭曲飛散起來,但輕弦笑容不減,因藍英悔消失瞬間麵上的不敢相信!
他早知那是虛,真正的位置,正是金絞亂劍而射的地方!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六章願生願難死
寂寞是我如影隨形的朋友,
但這是我最後一次孤單的起舞,
為了與寂寞,說永別!
天空的陰霾於醉而言,已經早習以為常。這個世界太荒涼破敗,就算有繁華的城鎮,也更像虛無的幻境,隻是為了掩蓋那灰暗的真實。
當他用那血色的瞳,看這世上移動的生物,都像被剝掉外皮一樣的醜陋,包括,他自己。除了交錯脈絡裏新鮮的血液,再沒什麽值得他渴求。命輪無形的巨齒停止的時候,亦是他被拋棄的開始。這便是永生的代價,很公平,沒人可以什麽都擁有。
他曾經一直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世界在力量的橫掃之下接受末日的審判。終會有人比他更痛苦,那些認為自己得到幸福的人,那些認為自己就是主宰的人,終會在無奈的絕望裏走向荒蕪。
但是,一切總不會按你的希望而發展,無論你是按部就班還是亂七八糟。一直認為被命運所拋棄的千波醉,終是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都捏在命運的掌心裏。而不承認他存在的,不是三界的真神,而是這世間紛擾自私的靈魂。或者他該感謝命運,在冥冥中指引他兜兜轉轉。
當軟弱與強悍的界定被顛覆,他心中的天平便傾倒的一踏胡塗。他會踏進華陽山,接受敵人的保護。亦會,不想再增加他們的困擾,而去直麵幽冥的尖刀。不管他是瘋了還是傻了,其實與曾經的選擇一樣。如今,這是情感的代價,很公平,沒人可以什麽都擁有!
他看著麵前的女子,血早已經幹涸,卻依舊可以行動。冥氣代替鮮血,為她灌注比熱血更豐沛的力量。她足下所站的地,已經以她為中心成為大片的冰藍凍土。霜白將雜草化成細細的冰棱。卻依舊保持著搖曳地姿態。
冥界這一次,真是傾巢而出。陰坤華星虛空無限,自北而南,撕開那隔離人間與幽冥的幕布。想一想,當初朗繁棲可算是溫柔可親了。至少,她不會因師出有名。而將殺戮變得理所當然。
“實在沒有想到,我碰上的第一個對手,居然是你。”她水色的長發束成粗辮,淡淡的藍眸幾近透明。勃然的寒氣與冥氣相合,並非是她刻意催發,已經蔓延周邊。冰藍色地寬袖長袍,完全掩住她的雙手,上麵細碎撒滿冰花,更像是自袍而生一般的靈動。
她剛才已經做了自我介紹。修羅道地霜漾北!霜漾北。他自認於人間過得夠久。但卻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五素妖怪在數百年前曾經暴發大戰。這與人類曆史上不斷地戰爭大同小異。同類相殘是為了族部最終地一統。或者說。是為了收繳最大地利益。最後以後起之秀。生於韶光山地波瑤一族勝利而告終。波瑤一族之中。水妖都以霄雲為姓。這個名為霜漾北地。定是於那場同族大戰之前。已經入了冥府。
她是水妖。她練化出地肉身。就算像人類一樣構架出脈絡。但都是可有可無。隨時可變化地。但她不是一般地水妖。水妖地形成。一般都是在人間界中。以自然之力地循環不止而慢慢沾染靈氣。從而生魂。所謂循環。也就是水地三種不同形態。遇寒成晶。遇熱化液。再熱而蒸入天而成雲。聚雲而墜。入江河湖海。生魂之後。也會循遊不止。但會慢慢聚引成體。吸收靈氣地同時以周邊一些生物為食。但是她。寒冷地過份!可能是她在練化地過程中。完全沒有此類地循環。比如。苦寒之地。萬年不化地堅冰!
“你地目標本來是寂隱月?”醉輕聲開口。他背著手。身體地骨骼卻在微微作響。那是隨時地準備。即使他地表情。閑適有時偶遇故友。“我還以為。冥界修羅道兩個最強地拘魂使。是陰坤華星和朗繁棲。看來是我錯了!”
“歸冥之後。再不曾入世以擾。這具肉身。已經封於北海深處千餘載。卻不曾想。今日又再度使用。”霜漾北地話讓醉眼瞳一縮。腦後隱隱有些發麻。
“朗繁棲是難得一見地慧木。修羅。懺悟兩道之中。高手雲集。是世人偏隘。以為天界便為至強。幽冥鬼府。擔負輪回重任。渡引世間靈魂。所選之人。重悟覺更勝於體。並無什麽最強最弱之分。不過職能不同而已。”霜漾北淡淡地開口。“我地確是奉修羅道主之命。前來擒拿寂隱月。不過。閣下也在此列。此為華陽之境。虛空不宜波及。我也不想妄動招法。還請閣下與我同往。莫要叫我為難。”
“冥界之人都是如此麽?一副為世人憫懷地樣子?”醉輕哼一聲。“你們要找地是孤檀憂刹母。找她便是。與我何幹?”
“閣下此時已經與她同體,其力盡歸閣下所有,為何還要一臉無辜。”霜漾北看著他,微微揚了揚清淡的眉。唇邊卻**一絲笑意,“冥府魂判無數,眼中人間冊絕無虛假,我沒有冤枉閣下吧?”
“我當然會一臉無辜。既然知道她已經身死,就更不該找我的麻煩了!她之所以會上冥府黑冊,是她悟覺之願,最早生於幽冥。而我追根溯緣,則在人間。就算我禍亂人世,當世不容,也該由天界擒拿,與你們冥府何幹?”醉的話讓她笑意更深。
漾北微微搖頭,輕撫眉毛:“閣下何必與我胡攪蠻纏?不錯,繁棲前來之時,冥府的確是想以你而引孤檀憂刹現身,將她複拿歸冥。本來你殺了她,也算是為冥府與人間做了一件好事。冥府至此,不該再與你為敵!不過因夜魔羅構建第四界虛空,與冥府搶魂。而你曾經受玄冰之力,為防你與其勾聯,隻得先拿你回去!”
“那為防日後再生禍亂,何不索性無限虛空將人間徹底覆蓋,豈不一了百了?”醉哧之以鼻,輕哼出聲。
她輕輕笑著:“我於冥府日久,也著實平淡的緊。此番之行,倒算是有趣!你雖是胡言,但也不無道理。雖然我不過隻是一介拘魂使。並無權力為你的去留作判。不過你若能勝我,我便就此回頭,不再理會此次紛爭。到時無論誰是誰非,誰勝誰負,最終是三界還是四界。漾北也不再過問,更不會再為冥府拿人。如此可好?”
“聽你的口氣。哪裏是一介拘魂使。根本是千請萬請才來的大佛!”醉笑起來,“不過我倒是覺得,在你眼中,卻實無難容之類!”
“事出必有因,有因便有果。循環不止,複往輪回。生無止,繼而紛爭無休。錯與對,又何必分得那樣清楚。”漾北笑笑,“我本欲與寂隱月一戰。欲試他所納冰海之願,玄冰之寒。這本也是生願而始然,天地浩廣。無願者永存。但永存也就是無存。既然漾北此時還悟覺不散,就說明願亦存生。因此,漾北與世間眾生並無不同。自然也沒有資格評判是非。隻是,所站地位置不同,必然要有所服從,聽從管束。不可妄為而隨意,不讓願無限放大,便無愧天地所賜輪生一場!”
醉靜靜地看著她,突然開口:“千波醉於世間悠遊。所見強法無數,更見千麵千心,慧蠢善惡不可勝舉。今日總算明白,何為近天地之力,終可近神!”
漾北的眼眸蕩出冰藍之色,笑意亦讓她憑添無數媚豔:“孤檀憂刹母所成地妖體,堪稱世間傑作。若非其性張揚放縱,血族之勢,必銳不可擋。不過世事皆是如此。既然她已經願滿,自然就此煙消雲散,而你能否為她成全,就要看你魂中之悟,能執幾何?”
她言語之間,身形不動,但四周上下,開始漸現冰梭,不是憑空而出。而是凝氣得成。空氣被她聚集。無數冰梭自空而現,霜氣凝藍。氣溫低若寒冬。水妖行法,需近水之地更有發揮。但此時並無河流湖泊,旱地之上,催出霜劍,嗬氣成霜,任何地方,都是霜漾北的戰場!
不錯,願因魂生。人著時候會有願,願念支配著他們地行為。身死而願存,既而將悟覺吞噬,成為怨靈為禍。當願滿之時,無論是生是死,其實都是一樣。也就是她口中所說,無存或者是永存。當人已經完成自己最高理想的時候,死掉不會覺得遺憾,是因願滿。當靈魂願滿,便可以輪回,今生的一切,都不會讓它產生任何的留戀。當肉身已經不能再拘束靈魂的時候,還能了解自己的願,並能將它控製在悟覺之下,不讓悟覺被願吞盡。那這個靈魂,便稱之為強悟,強悟不是沒有願,而是可以支配願。霜漾北就是這樣地人,不會給自己因願而產生的行為摜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承認自己的願。亦不會像孤檀那樣完全憑借自己的願恣意而為。因此,她的願念不會成為她的阻礙,反而成了她的助力!
而他千波醉,亦是一樣!孤單的旋舞,是為向寂寞永別。漫無目地流浪,那盞終可遇見的柔燈,終是他的向往。若需以相應代價來交換,性命,榮耀,理想,皆可以奉上。隻是,縱要煙消雲散,也需得讓他觸達那明亮!這就是他地願,未滿之前,絕不肯放!
冰梭於空中顯現,越來越多,六角的尖棱,有如天空開綻無數晶瑩花朵。地麵蔓延白霜,儼如晶雕世間,陰霾的天空,讓這霜白瑩藍,無比耀眼。漾北的肌膚白得幾近透明,那冰藍的眸子,卻閃爍出讓人不敢直視的亮光。對於力量的追逐,有時根本不需要理由,唯有在此時,才更綻放!
醉的玄衣卷出黑色的弧光,因折射地光,讓他眼中的紅,透達於晶麵上。像是白花之上的一滴血,氣溫的驟降,甚至突破他身體的冥隱,讓他的衣衫變得有些僵硬。
無聲無息的,一片袂悄然而落,冰梭未動,氣已經成刀。在未動之間,靜靜的,卻讓那片衣帛,墜落如葉。衣帛尤自向下,但醉的身影,已經消失。像是他從來未站在那裏過,之前地一切,隻是幻影!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七章鳳羽曼妙,火強冰堅
有時荒唐,並非忘記心之所向。
而是生命太漫長,重複得讓人荒涼。
但我從未忘記飛翔,因那傲豔絕倫的翅膀!
宣喑團影紛紛,藍金灼火,乍見之下,有如一道斑彩的霞光。目還未及,光影已去,隻剩餘耀淡淡,如夢如幻。
他剛去與迎舞道別,回來的時候已經見不到父親的身影。悵然之下不由失笑,是啊,從父親拋卻肉身,登天而上的時候。那過往的一切都已經成了前塵夢幻,無論父子也好,夫妻也罷。縱還會留於心中,也不過是未盡的願而已。父親受召喚而入世,並非是要與他重聚,而是因那三界共存而衡的法則。縱是有千言萬語與之言說,也該於那九天之上。以不輸其父之力而往,才算配得!
他是妖怪,有著妖怪的貪圖與向往。他從父親那裏繼承了有如灼火一般的沸騰之血,父親是他的老師,亦是他心中的對手。唯有打敗上一代的頂尖,從而證明本族妖力的持續向上發展。以順應物競天擇的自然法則,這是妖怪保持優良血統的存生之道。同樣也是妖怪心目中,後代對自己最大的孝順!比起侍奉親恩終老,妖怪更渴望力量的蒸蒸日上。
一代又一代,妖力從平庸到優秀,不斷的突破極限,不斷的邁向頂尖。普通的族類尚且如此,更何況他們,擁有著高貴的血統,與那傳說之中的鳳,有著同根之緣的金翅藍翎!
他的父親鳳翦飛,是本族的驕傲。以灼火之力攝服同族,無人可出其右。因此而成鳳羽一族的族長,於天宗之時,父親更以強力橫掃妖界,成為繼鬼悟心之後當之無愧的當世大妖怪。而他能成為鳳羽一族的族長。完全是因他沾了父親地光。因他擁有父親優良的妖之血,從而便得到同族的擁戴。父親登天之時,他根本沒有能力向父親挑戰。父親成了他心目中無法逾越的神話,縱使他日後妖力能橫行天下。他依舊覺得有所殘缺。不能打敗父親,就無法證明鳳羽一族在向更強大前進,就算萬妖臣服。依舊無法證明鳳羽一係,在他鳳宣喑一代,得到新地突破!從很久以前,這執願便深埋,這是他想登天路的唯一理由。不為那天之力,不為那永遠不死的金身。隻因,他要得到父親的認同。
去見迎舞的時候,她依舊如故。她有時一臉無邪,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而有時,卻又目若流水。涓細成一曲輕歌,蕩漾那風情萬種。她待生與死,總比旁人更看得開。但並不代表她無情緒的起落,她以自己的方式經曆情懷,並且獲得精彩。他於這世間漫漫多少年,有時甚至覺得。眼光卻不如一個十六七歲地女孩子。
他們一直認為是天宗辜負他們在先,是天宗違背了最初的宗義,而將他們排除在天路之外。所以他們與天宗相分,自立羽光,控占雷雲並無不對。或者最初是人類忌憚妖力,想限製妖怪登天的數量,這出自於人類對妖怪的恐懼。但是他們後來對華陽的種種報複行為,令華陽不得不疲於奔命以至日漸衰敗,實際上是非常愚蠢地。※※削弱了華陽。等於削弱了妖怪一支強大的同盟。亦等於削弱了人間界之力,給了妖鬼得以安養的時間。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正如迎舞所說,隻要不放棄最初,終將各得其所。終將各得其所,不錯!現在就是如此,登天的目的各有不同,存生於世的意義各有所悟。人也好,妖也好,甚至於妖鬼也好。其實不過是殊途同歸。拋開那些不同地執願。那最初的目的其實隻是想生存下去而已!
隻不過是想在這世間活下去。因太想活下去。所以不能比別人軟弱。所以當有更強大地力量出現。就會恐懼。既而怨恨。怕被人傷害。就要先下手為強。我們都是卑微地可憐蟲。沉浸在自己構架地陰影裏。而忘記了那最初地原因。
這世界是何其美麗。值得我們好好珍惜!
藍色與金色地光影。以著讓閃電都黯淡地灼光和速度。縮短了這浩廣天地之間地距離。何必再去羨慕他人地力量。這掠人神魂地空中舞步。足以讓人為其傾倒為其狂!
宣喑眼前所呈現地情景。讓他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從未見過如此巨大地虛空。像是天地被人自上而下破斷開來。眼前是無盡地黑色。已經將華陽以北完全地阻斷。順沿出一條長長地黑色幕帶。東西根本看不到盡頭。一時之間。他不知道雷雲是何等情況。照此景看來。雷雲該在這幕帶地邊境。也必也是岌岌可危。再往北去。已經是漫漫地黑煙。黑煙濃而厚重。更像盤恒遮掩天地地極夜。透不到一點光。也沒有任何地聲響。
他隱隱可以看到川河地河道。但隻有一半。剩下地就像憑空流向未知地空間。沒有水浪聲。靜地像是連天地都沉睡!
氣息異常地紊亂。已經分不清是冥界地虛空幻道。還是夜魔羅收納玄冰而構建出來地全新虛空。或者二者都有。已經糾纏在了一起。如果貿貿然地硬衝進去。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被吸附到未知地斷層裏去。再也找不到歸路。
他正呆怔之前,忽然一股灼氣自那無盡的黑夜裏透閃了一下,他渾身一凜。父親已經在裏麵了!父親脫去肉身以久,如今借金身下世,尚能以生灼之力強裂虛空。自己堂堂一個大活人,又怎麽能被這冥死之氣嚇破了膽?他這邊想著,便將心下橫,喉間**一聲清嘯。身體已經騰出火灼護元,就準備強突而入。
但還不待他開始愣衝,更快的他立時感覺身後傳來一股極寒,生生頂得他一個哆嗦。他明明有火灼護元,居然被這股寒氣直逼入心。登時後腦發麻,而隨著這股急寒,竟是又逼來一股餘力,以渦旋狀氣刀發旋而撞。離的雖遠,但後勁極足。若不是他事先頂出一股強灼之氣,竟是要被這突如襲來的後著給活活打死!
虧得他反應不慢,感覺寒氣逼來之時已經極快的縱掠向上,那股旋氣險險自他腳下發散。他看著下麵。竟是地麵開始發出冰藍之色,直向那黑幕一帶漫延。
之前他一直縱氣雲間高掠,過了華陽大片廣地,竟是不知後麵居然藏了這樣的高手!這氣旋明顯不是衝著他而來,隻是發招之間漫散而開,汲收空氣之中的水份極速冰化,更帶了強寒之息,以致力不盡。☆☆霜不絕。竟一直漫延到這裏!
他回頭向後看,不看則以,一看之下驚得他險些一頭栽下半空。他來的時候,雲中急掠,當他的速度進行到最高地時候。金翅藍翎鳥的本能就突顯出來,完全不是憑借眼睛去避開高速行進之中的障礙。而是身體各個部份都像探出觸須一樣,以回避在超級速度之下的各種微小障礙物。同時為了減少各種幹擾,他地其它覺感官能會自動暫時陷入休眠狀態,以免幹擾他的前進。在這種身體已經完全隻為速度而服務的時候,也就是金翅藍翎鳥最軟弱的時候。不過在此時,可以追上他並且準確的攻擊他的可能性也是極低的。不僅是因他此時速度超級,更因他此時的回避能力也是數一數二地。
所以,他基本上根本沒注意到華陽中部一帶的變化。他身後已經成了冰雪世界,或者說,更像是覆了一層冰藍色的透明晶殼。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當之前那霜寒過去,地開始變成冰藍色。但霜氣漸漸散去,這冰藍之色卻沒有絲毫的改變。完全的覆在地麵上。
他身後不遠是一座城,他已經分不清是不是仰雲城。是冰藍色,像是一個冰雕地城市。地麵,城牆,房屋,全部都是!再往遠看,亦是茫茫的藍,晶瑩剔透的,卻無聲無息。前麵是黑黑的極夜,後麵是藍色的晶瑩。這兩種反差極大的場景。詭異到讓他毛骨悚然!“這裏在搞什麽鬼?”宣喑低咒了一句,剛那霜氣自身後而來。以旋渦狀漫延極廣。以那種破力,這身後橫攔地大城竟然沒有絲毫的破壞?他從未見過這種特殊的寒霜之法。不同於他所經所見的任何一種,如何才能讓霜氣盡而霜不融?不僅如此,強氣之下,竟然還能保存建築不毀?
他這邊看著這城,突然在更向南一些的地方,湧起一道極藍的光柱!不對,是冰柱,隨著那柱拔地頂空,倏然縱起,他已經感覺到滾滾霜寒無盡。他凝眸而看,催起最大目力,表情一下開始抽搐起來。那冰柱的正中心,聚了一個小黑點。或者說,根本是被冰柱完全封凍在裏麵。雖然離的很遠,雲層亦很厚重,但他還是看清了!那個小黑點是一個男子--千波醉!宣喑盯著盯著,表情越發的陰晴不定起來。他不止一次地希望千波醉快點死,恨不得親手將他千刀萬剮,以泄心中的怨忿。但是此時,看著他像隻小老鼠一樣被凍在冰柱裏。宣喑心中竟然沒有快意,不但沒有快意,相反竟從心底蹭蹭的拱起火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巨大的黑幕,身體猛的一縱,向著那巨大冰柱而去!
霜漾北抬頭看著凝霜鎖元柱內的醉,此時她的頭發,眼睛已經湛藍。這鮮亮的色彩讓她原本蒼白的肌膚都微微有些透明般的柔亮,四周全是大大小小地冰梭,紮在地上像是無數結晶體,而中央拱起地巨柱,內裏還遊蕩著無數細細的霜絲,她指尖微拈,笑容滿溢:“千波醉,莫要讓我失望,快快出來與我再戰!”
空氣之中彌漫了細小地霜粒,兜兜轉轉的飛旋,這裏已經完全成了霜雪之國。她愛極了這冰雪的顏色,不由得讓她又想起曾經。她醉心於妖法,沉迷而不可自拔。她隻喜歡呆在冰雪的世界裏,不停的追求更高的境界直至完美。不,沒有完美。完美代表不再有進步的空間,那她將失去了追逐技法的快樂。她並不一定要與人比拚,但如果有人欲與她戰,將讓她無比快樂!得到強法是為了什麽,她從未想過。她隻享受這種過程。這種過程的本身就是她最大的意義!
之所以會選擇冥界,是因那冥寒之冰與她格外接近。之所以會選擇寂隱月當作對手,是想領教他那汲收魔羅魂力地玄冥之寒。若不是之前道主已經指派陰坤華星前去,那她的目標本該是夜魔羅。
不過現在。以千波醉作為對手也很好。龍牙百殺,的確很得她的心。不過,這個小子有點心不在焉。如此,又怎能盡興?“成王敗寇,千波醉,你若不能破冰而出。就別怪我,將你形神俱毀!”漾北指尖輕輾,柱內遊霜翻卷急竄。霎時越聚越密。
她一手曲肘而橫,而另一隻手突然五指一曲側向天空,根本沒看,隨著指尖一曲,空中已經聚起無數霜刀。尖刃向著雲層倏然而發,而裹帶旋氣亂轉,霜晶隨之兜出彌天大網向上罩去。她表情依舊靜靜,口說卻說:“小朋友,何以去而複返呐?”
她聚氣非常隱蔽,而招式覆蓋麵又是極廣。冰刀霜網,竟是密不透風,沒半點破綻。宣喑本隱於層雲,隻覺霜寒陣陣而逼,自下而上,馬上旋開如花,左右包抄,讓他避無可避。隨之聽她開口,本自驚愕之間。突然聽她叫自己“小朋友”登時麵容扭曲,隨之胸口一拱,雙掌翻推同時,身體急墜而下,強突冰刀。而隨著他地動作,身後翅影開始猛的向下揮震,翻騰之間,灰雲開始泛紅,既而突灼漫天大火,火光之中。一抖而出火鳥三五。隨身而繞,急噴出數道火龍!
火龍急纏。冰刀卻不融,生是上突。宣喑竟是看也不看,一邊急推火力,一邊回敬著:“黃毛丫頭,你爺爺我在淺楓山的時候,還不知道你在哪飄著呢!”他言語之間,連眼瞳都開始冒火,遇氣而灼,身體已經像個大火球一樣。那冰刀生突一半,眼看就要戳中他的身體,突然間白煙一冒,完全氣化了!他墜勢不減,就向著地上的人砸了過去。眼看便要觸上,那女人倏然一閃,竟瞬間不見了蹤影!
宣喑眼看便要落地,斜斜一蕩,貼地而掠,緊著急縱而上。他不是要用身體砸她,是借著自己的速度先熟悉一下她的氣息。剛才雖然隻有點滴殘餘,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那女人速度的確是驚人,但餘氣是向著冰柱頂端而去地!
霜漾北身體一閃,人已經立在冰柱之頂,半歪著頭看著那火球又緊跟著向上追來,墜地之勢奇猛無比,最後那一個斜蕩卻是格外的曼妙,讓她的眼睛一亮:“小朋友,剛才隻是打個招呼,現在沒這麽便宜了!”她說話不快,但出手卻是極快,單手一兜一推,隨著掌震,呼的一下,旋起漫天雪舞。雪花由散而聚,霎時聚出四五個女人的身形,蝶舞旋飛之間像是個個手中執霜劍,直向著宣喑斬去!
宣喑隻覺一股強寒,外麵裹罩。心下知道必不如方才那般能輕易融去,一時不敢愣接,身體一扭,猛地一個斜竄,緊著便左右擺蕩而上。這幾個動作一氣嗬成,竟似天地之間暢遊無阻一般的自如。看似毫無章法的歪歪斜斜,卻讓那幾個雪女無一可以近身。甚至完全無法料其下一刻會蕩向哪個方位。
他並未遠去,隻是左突右閃,像是空中漫步,更像隨風而遊。讓漾北險些笑出聲來:“你可真是滑頭,為何不像方才那般焚燒?”她生平最愛與兩種力量相較,一為同根之力,一為相克之力。之前見宣喑火勢剛猛,不需借風已經漫天灼燒,心中已經十分歡喜。
再見他身姿輕靈,快中有巧,巧中帶勢,更是讓她雀躍非常。宣喑隻覺那雪女裹帶外罩,竟似活的一般,他如此翻轉亂蕩,它們不但緊追不放,甚至也不會自相碰撞。讓他難找破綻,一時間心底暗暗叫苦,但嘴上偏就不肯服輸:“乖孫,爺爺在教你怎麽跳十八轉!”
漾北笑開了花,她一邊指尖抖氣,不斷提升雪女的速度,凝眼看著宣喑,想從中找到個中運行的規律。突然間,她覺出足下異動,身體倏地飛蕩而起。與此同時,一直曲架在胸前的手猛的一個下壓,一壓之下,她感覺到一股力逆頂向上。轟的一聲,千波醉竟從柱子正中,斜著頂了出來。
隨著他破冰而出,身體糾纏的霜絲在漸漸氣化,他的身體抖出一條直線,突衝之後猛的一個抬手,手指間已經挾了一抹瑩光,翻轉之間倏的自指尖而彈。卻不是向著漾北,而是向著她所摧發出的雪女。
那瑩光在空中異化,形成光輪,**尖齒,亂轉有如回旋鏢。醉未看卻極是準確,拉出一道圓弧,劈哩啪拉,那幾個雪女瞬間全被腰斬!而與此同時,醉已經立在一個高尖地冰梭頂尖,他回眸,血紅的眼瞪著宣喑:“鳳宣喑,你給我滾到一邊去!”
這兩天回家都特別晚,到家就困得都不行了。大家一路陪了我很長一段時間,對我一直很寬容,從來沒催過更。在感動之餘又覺得很愧疚,故事已經到了最後,我也非常希望可以給大家一個相對流暢的閱讀過程。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會堅持日更到故事結束。可能有時會更的比較晚,太晚了大家就第二天一早來看就好。天氣炎熱,請保重身體!
PS:新文我會在這個故事快結的時候放出來,現在時間有限,實在沒空寫。但我又不想再一路裸奔過來了,從馭靈主開始就是沒存稿過來的,兩本一連下來,真是要吐血!所以我想存點稿子再發,這樣我狀態反複或者臨時有事的時候還能有個緩。到時我會具體通知的!
抱抱你們^-^,非常感謝,特別是在此時,在我以蝸牛的速度向前拱的時候,你們依舊在我身邊!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八章霜漾北的終極殺陣
醉立於尖冰之頂,那裏隻容他足尖微點,兩片衣襟長擺因他剛疾飛所挾帶的風,此時依舊飛蕩不止。束結的粗辮甩在身後,他側著臉,額間黑印開展入鬢,像是一隻蝶般。此時他的眼已經完全呈血色,分不清眼珠和眼白。
宣喑突然覺得身後旋氣驟散,回眼之間,正見醉側臉開口。聽了他的話,宣喑怒不可遏,啐了口便罵:“要不是我,你早讓人扯成百八十塊了,蠢貨!”
醉微微眯了眼,瞄了一眼霜漾北的動向,此時她正立在離醉不遠處的另一根冰梭頂,半歪著頭,麵上略帶笑意,似是在饒有興趣的聽他們的對話。但醉注意到了,她的指尖掂著,保持著一個三指相聚的動作。
剛才醉發招打碎她所催出的雪女,以她如此霸道的霜寒之氣,完全可以馬上催聚再度攻擊。但她沒有,她不這樣做隻有一個原因。她準備用大招來招呼他們!從她剛才見到鳳宣喑時,那滿臉興奮的表情就能看出來,簡直比見了老相好還激動!鳳宣喑越是展現出特點,她就會越激動。以一個把追求力量當作唯一意義的來說,對於自己認同的對手,便會給與最大尊重,那就是毫無保留盡展自己所學。以最高招法向其致敬!
這種認同,並不一定非是基於在力量的等同水準。或者對方的招法為自己特別喜愛,或者對方的某種品質得到她的格外關注等等。鳳宣喑這個夯貨,根本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還在這裏叫囂,而且還把他一並連累!
他千波醉站在這裏,根本不是為了得到什麽尊重或者認同,也不是為了跟這個萬年不遇的武癡討論什麽招法的優劣。他是為了要贏,他要千方百計擺脫冥界,為自己爭取在這世上生存的權利。為了爭取到更多的可以與迎舞一起共度的時光!所以他才故意畏首畏尾,打的馬馬虎虎。不溫不火。就是不想讓她太認真,不想挑動起她高昂的鬥誌,不想讓她太興奮。這樣,她越是覺得無趣,就會越鬆散。而她越鬆散,他地機會也就越大。
現在可好。鳳宣喑一來,徹底把一切全毀了。之前在西雷城,懂得用金羽衣反拿他一道,把迎舞給拐跑了。之後在微星城,故意利用休葉迷迦來對付月和止,那時還以為這小子有點智慧。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牙都沒出齊的奶娃娃!
之前掠空而過,灼光一閃即逝,速度匪夷所思。已經讓霜漾北稱奇不以!那時醉還暗自高興。虧的鳳宣喑在空中賣弄了一把速度,定會讓霜漾北更覺得運氣不佳。本是衝著月來的,結果沒碰著。碰到他。現在層雲之中還有如此的火灼電光,偏是她的速度追不上,沒辦法去打一場。這樣一來,她越是鬱悶,醉就越是歡喜。故意動作遲緩,讓她以冰柱封鎖。果不其然,她耐心耗盡,想生扯他地身體。
醉一進去,就知道這個冰柱是鎖魂用的。所用的不單是霜冰之法,還有冥氣。若想撕扯魂體合一的醉,就必要大量聚冥氣於中,再填霜冰之氣於外。霜漾北是借金身入世的冥府之人,所依的不再是鮮血,而是冥氣。但人間界的生魂之氣比冥氣更甚,這對森鬼冥氣而言是一種破壞。隻要她聚冥氣於內,肉身必處於軟弱之境。到時醉裂骨以出九首龍牙,就隻贏不輸。打發了她。他便離開華陽界,這樣天界就會大量增兵。到時冥界忙於與天界交晤,必是顧不得他了。
他現在若是一直耗在這裏,怕是那四個聽召下來幫忙的也要被叫回去。醉是越想越煩,恨不得一腳把鳳宣喑給踢死。真以為自己是戰神托生?好端端的跑回來活什麽稀泥?還是他神經搭錯了線,這會想起普渡眾生來了?醉煩歸煩,現在已經這樣了,除了應對也別無它法。他懶地跟鳳宣喑鬼扯,半眯著眼。突然一下旋身而起。雙臂一展。像是震開翅膀一般身後抖出一團黑霧。雙臂微翻,隨之猛的一揮。口中說著:“不滾是吧?那當血奴吧!”
他言語之間,大團黑霧漫延極快。晶瑩白霜之地上,格外的明顯。有如風送,撲卷著就向著鳳宣喑裹去。
宣喑一驚。忙催起氣火罩。身體飛旋亂轉。揚起風濤。口中怒罵:“千波醉。你好歹毒地心腸!”他這邊身勢剛起。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千波醉若是真想拿他當血奴。何必告訴他?正想著。黑霧已至。但霧息之中。並無魅黑。而借霧翻湧而來地。卻是千波醉!他行跡奇詭。比之雷雲簡直判若兩人。黑霧起時。他明明在空中振臂。但霧卷之時。他人已經到了宣喑身下半空。他是如何借霧而遁。如何掩氣而掠。宣喑竟一時難查。不由有些悚然起來。
宣喑正待開口。忽然覺得空中氣流有些不對。讓他有點縱氣受逆阻地感覺!這感覺一起。他憑著妖怪地本能。就開始看向霜漾北地方向。剛才醉放霧之前。他偷眼看了一下。霜漾北還在那站著。但此時再看。宣喑登時一怔。她沒了!
他一怔之間。剛才那種縱氣受逆地感覺已經瞬間變成一股強大地旋氣流。若非他之前集出氣火罩。此時估計連結氣火罩地氣流都被搶奪。這股旋氣一擰有如龍卷。撕力極強。地上無數冰梭都被卷成粉沫。但隻有一瞬。馬上一旋而散。既而空中開始布滿晶霜。開始是細晶。然後成雪片。最後竟成鵝毛大雪!
醉也完全找不到霜漾北。最大地可能。就是她把肉身化出了本體!此時醉地骨骼開始微微變異。背後似有翅影抖出來。喉間微響。這段時間。他幾乎沒有什麽辦法去煉化新地龍牙。三吉鎮地時候煉過一陣。但時間太短。又沒什麽好藥材。加上後來又跟朗繁棲打了一場。最後完整地隻有微涼。但他走地時候又把微涼留給了迎舞。微涼雖然也是妖鬼。但天界既然願意接納雨宣。像微涼這種也就不在話下了。所以此時。他隻能把殘碎不全地龍牙魂片集在一起。與自己地身體相合。如果現在他身邊有血奴。情況就大不相同。但他又不能真地把鳳宣喑給變成血奴。況且鳳宣喑也不能那麽容易就中招地。
“下雪了?”宣喑瞪著漫天飛雪。很靜。感覺不到殺力。隻是紛紛揚揚地雪。很快。霜晶地地麵便覆上一層銀白。讓他隱隱有種不太好地預感。本能地雙手已經開始催火。
“你是豬嗎?”若不是他開著火罩。醉都想撲上去咬他。醉低吼著。“她在布法陣。快燒啊!”
“你才是豬!沒看我正在催?”宣喑說著,兩個大火球已經從手心裏抖出來,也不管醉就在下麵,衝著他就甩出去。
“你點蠟燭呢?大片的燒!”醉動都不動。指尖一撥,抖出龍牙刺裹在火球之外,助其一臂之力。
“每天這麽多人死。你怎麽不死?”宣喑想跺他一腳,指尖大動,火球旋之間已經越展越大,“這叫漫引連天懂嗎?”
醉向上一騰,到了他身邊,盯著他,突然問:“你多大了?”
“什麽?”宣喑愣了一下,但好在手底下沒忘記幹活。
“你怎麽當上鳳羽宗主的?靠跟女人滾床嗎?”醉微揚了一下眉毛,一臉研究的表情上下打量著他。
宣喑一噤。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嘴巴一張,轟地一下竄出一道火線來,衝著醉的臉就掃過去:“千波醉,老子真後悔,當初就該不講規矩把你亂棍打死!”
醉微一閃,避開那道火。見火勢被宣喑催得連成一片,便接著開口:“鳳羽沒讓你給攪活得滅族,你已經該偷笑了!難怪人們常說。傻瓜地運氣總是特別好。”
宣喑讓他拱得心火焚灼,一腔子血差點沒全噴出來。身體氣灼已經燒得有如一個小太陽一樣,身周所落地雪皆是直接氣化,連醉都不由的連連後退才避開這種難耐地灼熱。他眯眼看著天空,大雪紛紛揚揚,極厚極密。霜漾北如此不疾不徐的慢慢布法陣,並不是她這項招法需要耗費這麽多的時間,而是,她根本想看看宣喑能熱到什麽程度。其實冰霜所及之地。都是她陣及所在。他們根本不可能離開。既然她想看,那醉就成全她。而且。就連醉自己也覺得有些狂熱起來,想看看這大雪紛飛之下,究竟蘊著何等妙法?
突然之間,空中旋起霜漾北的聲音,帶著愉悅與愜意地清幽嗓音在他們四周漫卷而來。像是含在每一片雪花裏,每一縷細風裏:“漾北於世間之時,居苦寒之地不出。實是孤陋寡聞至極,後於冥界修行執事,所見雖多,卻無機會一試高招。那時便知,世有八翼翔展,速為人間之極。可惜一直無緣得見,如今親眼所睹,真是不虛此行。漾北在此,多謝二位成全。”
“聽到了嗎?向你道謝呢。”醉哼著,二位?我就是個倒黴催的被拖下水的。醉心中腹誹,手底下卻沒閑著。
“既然二位關照,漾北也絕不讓兩位失望。漾北於人間之時,自從練**形,便不複現真身。是因當時對手之力,不值得漾北傾盡而為。如今全力盡奉,還請笑納!”那聲音悠悠而來,更是挾了滿心歡喜,“霜氣與冥氣相合,為漾北於冥界修行而悟。雪之所覆,鬼亦叢生,霜冥修羅陣,希望二位不要失望!”
鳳宣喑有點傻眼了,喃喃著:“她是不是瘋地啊?”他從天上飛過去關她屁事啊?回來就搞這個東西,還讓他們笑納??
“哼,哼哼,她不是瘋,她是太喜歡你了。喜歡得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好了!”醉冷笑著說,空中聲音剛盡。便有嘯聲連連而出,卻是自地而發。天上所下的大雪越來越密,而地上的所鋪的雪亦開始慢慢湧動,倒不像是地,更像是翻湧的白色海洋!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十九章宣喑的托付
觸目皆是冰雪,雪片飛旋成幕,將這一帶隔成冰雪牢籠。所有冰梭皆成白雪,碎成片晶,在白色海洋裏翻滾。雪浪開始逆上,從四個方向形成四股白色急旋,像起了四條勾觸,而中央部份開始不停站起人影。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白色的雪人,但與之前的雪女不同,雪為它們築體,內為幽冥之魂力。不斷有碎浪翻地,形成冰暴流沙!
醉和宣喑都知道,這雪的法陣,已經將天與地隔絕。形成個小型的虛空,而這個虛空的邊界,則是霜漾北自己的魂力,換言之,就是她在消失的一霎,已經把他們吞了。
要破這種法陣,光憑鳳宣喑的灼火是沒用的。除非四羽都在這裏,四人合力召喚最強獄火咒,以鳳神魂火將這種帶有強悟魂力的冰霜融盡。但現在隻有宣喑一個人,他的火法再強也不可能完全將霜漾北的魂力灼盡,事實上,他們在這裏與這些雪人打鬥,也會是一種變向的自殺行為。
無懈可擊的魂設虛空,強大的自體冰霜,源源不絕的魂體冥氣兜轉。霜冥修羅陣,冰法與冥寒絕佳的結合。以往常常認為,天界才是真正的高手雲集,其實他們大錯特錯。真正的高手,最了解自己的力量,他們會前往最適合的地方。比如朗繁棲,比如霜漾北!
“空氣越來越稀薄了。”宣喑輕輕喃語,四角的冰旋開始交錯向他們襲來,雪人亦被白浪頂向半空向他們攻擊。他們一紅一黑的身影在這白色天地格外的鮮明,宣喑漸漸不再放火灼燒,因他很快發現,那些雪人會吸他的魂力!
如果他一噴火,雪人很快會融,但並不是氣化,而是泛著紅化成水,接著被白浪吞盡。但下一刻。會馬上再站起一個來。而宣喑就感覺那噴火之力,像是被它們凝固拿走了一樣。不會像往常那樣回息再複入體。像是把一個小小的火把放在水池裏,那些燃料很快會浸濕,再不可能複用。
他看著被隔在遠處的醉,或者比起趕路,醉絕達不到那種可以如電如光的速度。但是此時。紛揚雪碎,無數雪人,巨大雪觸。竟是絲毫沾不得他,他的身影忽顯忽逝,並不出招,隻是閃躲。他看不清醉的表情,但是他感覺不到醉有任何地情緒波動。如果處於天地間,離的遠的時候,別人的情緒波動當然感覺不到。但現在是處於霜漾北的魂陣之內。他們又是在高速對戰的情況之下。悟覺支配體魂,任何地情緒波動都會有明顯的反饋。醉雖然魂體合一,但他也是活的。但宣喑卻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焦躁不安的波動出現。
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距。並非在於力量,而是意誌。醉有強大的精神控製力,穩定的程度讓人歎為觀止。如果換成是他,在漫長的悠遊無依的歲月裏,無法得到任何一個族類地認同與接受。長期處在殺戮的快感與被殺的恐懼裏。他或者也會變得像孤檀憂刹母或者任何一個其他血族一樣,絕望灰色地生命裏,隻有不斷的殺戮,才能確定自己的存在。才能掩飾自己的恐懼,以及忽略那無盡的寂寞。到了最後。就會變成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機器,沉迷於那種瘋狂的快感而無法自拔。
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尖銳的,激烈地,狂放的。可以極快提升自己的能量,以瘋狂的情緒讓自己時時處在戰鬥的狀態。那些來到華陽山的血族們就是這樣,每一個,血紅的眼一旦張開,就難掩滿心滿體的興奮與激昂!他們也正是感覺到了這些。才會如此堅定不移的認定,血族這個族類,根本就是力量強悍,但完全無法自律地瘋子!
但醉不是這樣,他在殺戮的時候,在看到鮮血崩濺的時候,平靜到近乎麻木。當時在雷雲,他帶著迎舞被群妖圍攻,反倒那些大大小小的妖怪們更群情激湧。或者。這是冥隱氣帶給他的。安撫壓抑了他的情緒。又或者,這是他天性始然。
迎舞並沒有選錯人。並不是她跟誰在一起呆的更久就會選擇哪一個。的確,她選擇正確,她選了一個正值得托付的人。千波醉,更值得托付!
宣喑突然向著醉地方向而去。避開那些雪人地攻擊。強突雪碎鋒刀地亂旋。閃開那四支巨大勾觸。向醉貼了過去!
醉正在邊閃邊忖。當他了解這個是散體而結地巨陣之後。就知道這個東西地原理與虛空幻道很相似。就會特別地回避那些雪人。盡量不把力量浪費在這種吸魂雪偶地身上!霜漾北地這個陣法地確可謂強大。但所有地招法都有破綻。包括三界在內。就算三界是真神以魂力而構設。也並不是不可以破壞。如果這個東西是虛空。那麽就有一個存在或者毀敗地界點。比如三界。如果三界虛空亂覆。從三界條例而言。就是一種混亂三界地行為。讓三界難分。從而會被真神徹底打破重建。但醉認為。如果三界虛空亂覆。實際上是一種混亂神魂地行為。讓那所謂地真神無法再持撐。不得不去破壞而重建。
當然這隻是他地假設。但地確說明。某種規則並不是人為而定。而是一種成或者潰地邊界。過了這個界。就會產生負麵效果。霜漾北生時是冰雪之妖。她入冥雖然並不是自然死亡從而歸入冥府。但入冥府者。都會命魂閉合而止魂開啟。如果不入輪回。留在冥界任職。那命魂就會長閉不開。複再入人間之時。如果是借金身。命魂會在金身包魂之時開啟。真到她再度歸冥而閉。隻是這段時間。是需要以冥氣支持她地五魂。保持一個**地狀態。
如果她現在現出真身。以魂力設陣。為了維持**。命魂並不會關閉。而是隨著真身存在於漫天飛雪之中。也就是說。這個類似虛空地東西。其實還是有生命特征。並不可能像真正地天界或者冥界。甚至也不會像夜魔羅吸冰入體而構架地第四界那樣。如果她地真身受到攻擊。或有明顯地破毀。她一樣會離開人間。也許根本不需要那樣麻煩。非要找到她真身地軟肋。隻要讓她地命魂難繼。或者體魂難持。一樣可以做到!
霜雪之妖地軟肋當然是對溫度地要求。但是現在她地雪人內裹幽魂。而且都是可以吸收魂力地幽魂。讓鳳宣喑不可能漫天灼燒。也就不可能找到她正確地位置。該怎麽做才能收到最佳效果?裂骨龍牙可出魅黑。但魅黑對五素妖怪基本上是無效地。暴碎龍牙可以打散靈魂。但對於她撐死隻會讓她受點破壞。但是他又該如何才能找到她命魂所在呢?他地血眼可以看清脈絡。但不可能實化靈魂。況且要出暴碎龍牙。至少他需要體內熱血充沛。但是他在華陽山呆地這幾天。沒有一天不是在忍饑挨餓。
他地腦子在不停地轉。但身體卻出奇地靈活。一點也沒影響他地行動。正想著。突然一股熱浪撲麵而來。他不用看就知道是鳳宣喑。算這個小子機敏。一見陣成不能拖延地時候就沒再亂放火。其實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不行。一直耗到她自己沒有冥氣相繼自然會收陣。隻是醉隱隱有種感覺。這種陣法根本就是與冥界相接地一種詭陣。如果她冥氣源源不絕。就實在太麻煩了!凡事往最壞地去想。往好地去做。這是醉一貫地行事準則。
醉甚至已經想過,實在不行,就乖乖跟她回去。先讓天界放出金輪,把冥府的虛空逼回去再說。至少這樣還能保一個,再這樣下去,搞不好連華陽山一帶都要受波及。他在意地當然不是華陽,他願意出來也不是為了華陽。他是為了迎舞。這世上要說有什麽東西值得他用自己來交換,就隻有崔迎舞!
當然,不到最後,他自然不會貿貿然的就如此。他還有很多事沒完成,他的願念還未滿。他感覺到宣喑的貼近,不待他開口說話。忽然間他眼前紅光一閃,接著他便嗅到一股極至沸熱而又格外誘人的芬甜血味!
他有些錯愕,但隻在瞬間。他本能的渴望便被這股氣息完全的調動,渾身的脈絡開始勃張。每一個毛孔都叫囂著需要鮮血的灌溉。他伸手抖氣之間,已經向著那熱源線引而去,當冥隱氣拉成地細線觸到第一滴血的熱暖之時,那種甘美與芬芳簡直讓他激動。特別是這種,混有強大妖力的沸熱之血!
“把我的血拿去吧!”宣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暴開自己的腕脈,以灼息讓它們破脈而出。在空中與醉的冥隱相匯,就這樣被他牽引而離開自己的身體。
“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弱到隻配供血的份。”宣喑伸手摁住他地肩,借他的力量去避開那些眼花繚亂的狂舞。“但與其兩個都半死不活。不如選一個更厲害的跟她拚了。”他低哼著,“我真是吃飽了撐的。我幹什麽要回來救你,我本該去找我爹的。至少還能在老頭子麵前顯示一下我的威猛!”
醉的手已經扣向他的頸,五指地指尖**冥隱氣,頂破他地頸脈。在狂飛亂舞之中收血,可以讓這熱血更快的進入他地四肢百骸。特別是這種極品大妖怪的熱血,將醉潛在的力量以一種難抑的瘋狂速度飆升。
“不要說話。”醉的麵色開始微微的泛紅,**如媚的豔美。
“喂,我現在在當你的血庫。你該感激我救你一命!”宣喑被他扼著喉嚨提著竄來竄去,十分的難受,他還得配合著去壓製自己的本能。妖怪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有時力量是自發的往外頂。所以聽了醉依舊是那種理所當然的口氣,極為的惱火。
“現在你的命在我手裏,還想活著以後抖威風就閉上你的嘴。”醉感覺到他身體的灼罩越來越弱,知道他已經快維持不住人形了。好在他在這些年裏,已經極大的控製了自己的本性。不然的話,像這樣的血落在他的手裏,他很難控製不去弄死對方。
“好了,可以了,你要收到什麽時候?!”宣喑感覺到連心跳都失控起來,本能的開始掙紮。他是打算給醉供血,但沒打算供到翹辮子。當時感覺不到他情緒的波動,認為他是一個很有自製力的人,但現在見血源源不絕的流失,讓他也有些恐慌起來。
“收到你顯出真身。力竭而出真身,不算破壞條例,你還是可以等著哪天好運登上天去!”醉哼著,突然又開始逗他了。
“你混蛋,那樣我才隻……”宣喑快被他勒死,但現在他不是不想頂妖力,是頂不出來了。連話都說不全了。
“對,就是要你隻有巴掌大。”醉知道他要說什麽,所以替他說全了,深吸一口氣。他注意到了,宣喑的妖力變弱,對方的攻擊就完全集中在醉一個人的身上。這個陣催出的雪人會吸魂力,當魂力很弱的時候,雪人幾乎感覺不到了。不僅如此,連巨大的勾觸以及碎冰刀都感覺不到宣喑的位置了。所以,把宣喑變到最弱,對他是最有利的保命方式!
孤檀憂刹母每至打鬥,都會先製大量血奴以維持自己最佳狀態。宣喑當然注意到這一點,所以,當他認為自己的炎火在這裏沒有大作為的時候,他選擇將力量交托給醉。換言之,在宣喑此時的心裏,醉和其他的血族是不同的,是值得他信任的。不然的話,就算沒有選擇,以他和醉之間的芥蒂,他也絕不可能便宜醉。
醉當然明白這一點,正是因為明白。此時他才願意為宣喑著想,其實從宣喑回頭的那一刻,他已經開始為宣喑著想了。雖然他很鬱悶,宣喑的行為對他而言是一種根本不過腦子的笨蛋行為。不然的話,他根本不會從冰柱裏出來。等到霜漾北跟宣喑打的差不多,他再來討便宜就是了。但他沒有,不但沒有,甚至覺得,這個小子也沒那麽惹人討厭了!
宣喑開始慢慢異化,罩氣完全的消失。身體在醉的手中縮小,當醉停止收血的時候,他已經完全變成一隻黃色藍翅邊的小鳥。懨懨的縮著脖頸,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
而此時,極速飛轉的巨大雪臂,騰飛的雪人,亂旋的雪刀,在醉的眼中似是變慢了一樣。身體裏充盈的熱血讓他骨骼的異化更加的明顯,後背開始突拱出一個頭顱的黑霧之形,裂骨龍牙以極速完整。欲衝出體外,與他相配!他把宣喑往懷裏一揣,這個動作讓宣喑開始伸出勾子嘴鉗他。醉沒工夫理會他,因為醉已經由極速提升的覺感找到了霜漾北的破綻。那就是由她那不滅而勃張的執願帶引的悟覺!當他的力量提到頂尖,在這霜漾北的魂陣之內,終是能找到任何不同情緒波動而產生的異狀。就像宣喑當時能感覺到他的穩定一樣,當時他與宣喑的魂力相持衡,所以可以在這種魂陣之內彼此感應。但他們與霜漾北差的太遠,所以無法感覺到她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孤檀付與他的力量,現在才算真正體現,拜鳳宣喑的良血所賜,霜漾北那靠冥氣支撐的暫開命魂,再無所遁形!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章月心向往的自由
絕不要與你分離,那尋覓的焦灼錐心
與其靈魂灼碎,不如死生相依
如此情緒,就能安定!
月背著洛奇,在霧靄沉沉之中飛掠。雲層厚重陰霾,像是積蘊著一場強烈的暴風雨。他白色飄搖的身影,有如急歸的鴻。他出了華陽山,北行一段就開始轉東。華陽東西窄,南北寬,北去已經冥氣森森,想來冥界已經逐步指派人等借金身而入華陽。敢借金身而入的,想必個個都是不輸於朗繁棲的高手,月不願意與之糾纏,所以避走直道,轉向東界。
如他們所言,如果夜魔羅開出第四界。那麽冥界必定不會不死不休,而與夜魔羅魂力最為相近的月,定也會被無休止的糾纏。那麽天地浩廣,卻再無可容藏之處。既然如此,他自然要選擇相對自己更熟悉的地理環境。已經沒有必要再象之前一樣,一味的遠遁。
“老大,我們為什麽一個人也看不到?”洛奇扒著月的肩,向下看了半天。月雖然速度不慢,但洛奇長期與他行止皆從,已經完全習慣他的行進。現在已經發展到不但吃喝不耽誤,還能四處瞅瞅景。
“大部份人都退到華陽山一帶了,或者幹脆閉門不出。剛才路過淺草灘的時候,我感覺到嶽輕弦的灼氣,他可能在那跟人動法。”月說著,發覺她又快爬到他的肩上去了,“你的頭快出我的結氣外了,不要命了?”他現在背洛奇也成了習慣,基本上兩隻手都能騰出來,洛奇知道該如何平衡。就算打鬥也是完全沒問題的,除非他感覺到她晃的太厲害,一般都是隨她的便。
“啊?你說表哥跟人打架?那我們去幫他!”洛奇一聽,伸手勾著他的脖子,低著頭看他,“好奇怪。明明是咱們先走的,為什麽表哥會跑到前麵去?”
“他贏定了,有什麽好幫的?”月反手壓著她地頸,“並不奇怪,他和莫天慈都可以操縱真元之罩,範圍可以擴展到千縱林一帶。而真元罩本來就可以說是一個由靈魂構架出來的小型虛空。如果他操縱真元逆轉的話,比咱們快是很正常的。他知道咱們走了,但是不知道大概走了多久,所以為了爭取時間追上來,肯定是要以逆轉虛空的方式來出林子。結果一出來,就碰到一個冥界過來的攔路鬼!”
“哦。”洛奇點頭,又確認了一句,“他真地贏定了?”
“嗯,兩人罩氣有明顯的差距。對方並不擅長近攻。”月輕聲說著,“不要再管他了,我們快到了。”他說著手繞過來箍著她。微微凝了眸看著前麵。川河的支流近在眼前,過去了,就是羽光境的休葉一帶。去年的時候,他們被金輪光耀逼出華陽,便是在休葉的微星城落腳。現在微星城已經不複存在,休葉沼澤因血奴一事元氣大傷,但那裏的環境是極易藏身的。這場亂戰很快會演變成天界和冥界以及夜魔羅所張開的第四界之爭,比起他而言,夜魔羅更是他們需要立即解決地問題。這兩年裏。他已經漸漸學會了如何去保護一個人,他無法忍受別離,但不代表他不珍惜她的性命。
他不把她留在華陽。就是他不相信這世上還會有一個人會像他一樣。珍惜她勝於一切。為了她可以拋掉所有。在他們心裏。很多東西都比洛奇要重要。他才不會把自己所擁有地唯一財富。他生命之中地至寶。交給一幫隻知道守天路地笨蛋手裏。
他不打算再為任何人賣命。亦不願意加入任何地陣營。離開華陽。是把天界拉進戰場地唯一辦法。而不是為了所謂地成全!
“這裏天色更陰沉了。”洛奇眯著眼看著前麵。手臂不由地勒緊了他。“河對麵更黑了。而且好像變冷了!”
“害怕嗎?”他感覺到她地身體有些發僵。略回了頭看她湊過來地臉。“對麵冥氣很盛。冥界把虛空擴大到了羽光。”
“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我倒不是很害怕。”洛奇幹笑了兩聲。看著那陰森森地黑霧。“那我們還要過去嗎?有虛空。不是有萬鬼陣了?”她是看不到鬼魂地。夜意心曾經說過。當冥氣最盛地時候。鬼魂會顯形地。憑借洛奇現在地目力。鬼魂如果顯形。她是可以看到地。
“冥界修羅道有一個高手。也就是當初從太康山出來。以虛空萬鬼擒拿夜魔羅地陰坤華星。他可以開無限虛空。也就是說。隻要他想。可以讓人間和冥府完全重疊。他所架設虛空地萬鬼陣。你是看不到地。”月輕聲說著。“我們過去。這隻是虛空延陣。我地冥隱氣可以完全隔離。就算陰坤華星在這裏。他也沒辦法把我攝進冥府去了。”
自從他完全收納夜魔羅地一半魂力之後,冥氣與冥隱氣幾乎難分,那於冥界冰海所淬生的魂力,本源就是冥府的陰冥之願,再加上玄冰於世間汲收無數魂魄,單憑冥界虛空的喚魂之力,已經對他毫無辦法。像是曾經在歸棲嶺,被巨大虛空汲收的事情,將不會再發生了。暗夜之中,於他有如白晝。冥氣森森,於他更如助力。
他言語之間,已經掠過川河支流,一頭紮進濃霧之中。他感覺到兩股汲力在皆與他所聚結出的冥隱罩氣相磨擦,**一股旋力,不停的像兩個方向逆拉。這些濃霧實際上是濃盛的冥氣,在他眼前形成無數鬼麵,密密麻麻,不計其數。有些向北去,有些向東引。
一入到這裏,他有些微詫。陰坤華星的無限虛空可以漫延至此,他並不奇怪。但是夜魔羅地虛空延陣竟然也到達此地,就讓他有些稀奇了。照理說,夜魔羅就算真身複醒,他地力量畢竟在懺悟道的時候折損了一半。甚至有一部份,是被嶽輕弦引魂而出地華陽真經灼散了。他真正收納的力量實際上不足一半,至人間之後,就算汲收所有玄冰之力,也不可能在短時內達到如此巨力。難怪冥界屢番增援,甚至不惜讓高手借金身入世。深入華陽。其實就是想阻止天界貿然出手!
冥界這樣做,其實是為了三界的共存而考量的。當初夜魔羅逃逸之後,他們並未料到夜魔羅居然如此難以對付。陰坤華星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隻得擴大虛空壓製夜魔羅所設出的冥羅界,盡最大可能收取世人靈魂。同時派出高手借金身而出,去擒拿擁有與夜魔羅力量相似地寂隱
但是。孤檀憂刹母的二度逃離讓冥府出現了另一個麻煩,估計當時懺悟道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出逃的不僅僅是孤檀憂刹母。還有千百年來被囚於懺悟道,不得輪回的強願之鬼,或者其它由鬼而異化的妖鬼之類。如果懺悟道發生這樣地變化,那麽就會受到一連串的影響,諸如以滌願而生的四海,冥界和人間不同的地方,在於它的所有構成都是相通的。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就是這個道理。如此也就可以解釋,冥界為何如此大動幹戈。
這個時候如果天界插手,隻會引發虛空的混亂。所以。他們才會連連派人前往華陽腹地,不惜阻撓天界之兵下世。夜魔羅所設的第四界之所以可以擴延至此,月從這些黑霧鬼麵之中能看的出,大量地願!當夜魔羅孤注一擲的時候,靈魂深處所聚集的大量地願產生了質變的力量,與那些從懺悟道逃離的願魂,與那被玄冰汲收的魂力,徹底的相融合。造就出了不輸於冥界虛空的冥羅界。與冥界同根,但是卻有著更強烈的執願!不散的執願。生生於天地之間,創造了屬於自己的世界。
夜魔羅地最終目的,根本不是在人間作亂,也不是為所欲為。他與孤檀憂刹母的根本區別,在於他有著比之更為強大的執願。為了這心中的執願,他可以忍受寂寞,可以放任身體的沉睡,隻憑一絲魂力在這世間掙紮。不斷的更換身體,慢慢的統一北方。以極大的耐心和承受力,在這世間淬練。世間有無數地願,各人各有不同,但隻要有願,夜魔羅就可以相應。他是冰海生出的魂魄,他在冥界找不到自己的答案,卻在人間與這千心百願相合。
玄冰漫延了整座太康山,這足以證明,這世上有多少生物。是懷著強烈的願念而亡。他們無法進入冥府。因為強願而讓五魂不全,因為強願而被歸棲所拒。冥界的大門。實際上並不公平,它對進入者有著苛刻的條件。但是,人間紛爭不止,讓太多亡魂不能安息!
這豈是一個陰坤華星就能汲收的亡魂?又豈止是單憑力量就可以讓其安息的執願?月強行引氣破開這兩種汲力的拉拽,像是有看不到地齒輪在狠狠地磨擦一般,在他的冥隱氣四周亂旋亂汲。這裏已經無人煙,力弱地早就被他們搶奪而瓜分,力強者也就各尋避所。寧靜之下的狂濤,死寂之中的哀哭!
洛奇覺得身體發冷,這種冷意引發了她體內的華陽真經。輕弦在太康對她的教導這個時候出現了效果,真經雖然無法與她的靈魂相融合,但是依舊流竄在四肢百骸,當身體產生異狀,會自發的運行。比起當初在沼離城,時靈時不靈的狀態不知要好多少。但她的真經畢竟不純粹,當中有絕大部份都是來自於她母親最後的餘存之力。這力量當中混合了妖鬼之息,當灼熱而起之時,陰冷亦隨之而來。相絞相合之間,還是讓她覺得忽冷忽熱,心髒霎時加快了頻率。連帶著腰間的匕首,也有些微微的蜂鳴震蕩起來。
昨天寫到半夜的時候又停電了,本來想更一萬,補前兩天的。結果突然斷電,有一大堆沒存,結果係統隻自動存了這些,--!我先把這些發上來,今天晚上回來我會爭取早點更。把前兩天的都補齊。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一章月耀生輝
月感覺到洛奇隱隱氣息不穩,知道她是受了兩種交錯虛空的迫力。她貼在他的後背,讓他清楚的可以感覺到她心跳的頻律,以及她所傳遞過來的,那種於他而言最為熟悉又令他安定的溫暖。
“洛奇。”他突然開口喚她,待她的臉貼湊過來,他輕聲說著,“我們回巴梁山吧?”
“現在?”洛奇愕然,他們已經完全至身於黑霧之中,洛奇眼前已經成了一團黑蒙,根本伸手不見五指。有如至身暗夜,別說分辨方向了,甚至於連他近在眼前的樣子,她也看不到了。極靜又黑徹,所以連呼吸與心跳,都異常的清晰。天地被這樣的虛空隔絕,像是飄蕩在無邊無盡的黑洞之中,也正是如此,他的存在,讓她覺得格外的安心和寧靜。無論飄流向哪裏,對她而言都沒有恐懼。而他的聲音,更像是一曲輕歌,讓她的心弦,隨之而顫。
“對,就是現在。”他托著她,“你不想去嗎?”
“人都死光了,還回去幹什麽?”她悶悶的說著,“你不記得嗎?那裏被豬精占了,把鎮上的人都吃光了,我還放了一把大火,什麽都沒了。”
“他們都死了,但我們還活著。”他低聲應著,“要去找一個洛奇最喜歡的地方過日子,就去巴梁山。”洛奇喉間哽了一下,突然咧著嘴笑著說:“老大你真是笨蛋!”
他肩膀一僵,剛要開口,她的臉已經在他側臉上微微的蹭了蹭,**酥**麻的觸感。她的聲音低低的,卻**如夢般的縹緲:“老大,你記得我唱過的那支小調嗎?”
“當然。”他聽她說,那調子已經在心中。
“我現在突然覺得,我爹教我的那支小曲,像是已經預見到我的未來一樣。”洛奇閉上眼睛,那種冷熱交織地感覺在無形之中被她的心靈牽引。因她的陷入回憶而變得溫良,“獨坐山峰看冷月,月光清輝漾。離開家園獨自流浪一路與月傍,相逢相知又相離分唯有月相望,孤清清看那微光拂淡我風霜。月光月光,知我恨綿長。知我意難忘。照我一路返故鄉為我引方向!老大,這說的不就是我們嗎?”她貼著他的麵頰,那微涼的細滑是她心中獨特地溫暖。
“我最愛聽你說,你說洛奇我們回家吧,你一這樣說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的幸福!”她的手攀緊他的肩頸,“這兩年多,我一直想,家是什麽呢?以前是巴梁山。因為有我爹。但後來我爹不在了,那麽巴梁山也就不是我的家了。我所留戀的,並不是巴梁山。而是與我爹在一起的時光。而現在,家又是什麽呢?就是你啊,老大!你在我身邊,那我就沒有離開過家。就像無論走了多遠,天上的明月總會照耀著你一樣。而我心中地這輪明月,不會淹沒在雲層裏,不會因陰雨而消失。就算我到了暗無天日的地方,這明月依舊沒有消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笑出聲來:“嗬嗬。我真的很高興啊!因為你一直都帶著我,我很討厭等待和尋找,還是這樣最好啦!我以前很怕死地,那時我最害怕的,是在沒找到我爹之前就死掉。不過現在我不怕了,因為就算是死,我也是死在自己家裏。和壽終正寢沒什麽不一樣,算是有福之人了!”
月靜了一會。她很少這般正而八經地長篇大論。但她地話入了他地心。讓他地血行又開始忽快忽慢起來。綿綿細軟地顫抖。像是她把手探進他地胸膛。直接彈叩在他地心髒上。讓每一根橋脈都在跳躍。隨之便傳遞到他地四肢百骸。奇妙地感覺。讓他無比地快慰。
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他一直很在意那個身份。父親或者表哥。聽起來不過是個稱謂。但表現出來地。卻是與他人不同地親近。他們是血親。所以她覺得很重要。重要地程度讓他總是覺得。更甚於他。因此他也需要一個身份。以此證明與他人地不同。不過現在突然覺得。他還真地是笨蛋呢!在她心裏。他就是她地“家”。家於她而言含概了所有地身份與牽掛。家裏有父母。有兄弟。有朋友。還有夫妻和子女。他是囊擴這所有一切地。沒有他。一切便不存在。有他在。一切漸漸而生!
“你才是笨蛋!”他突然揚著聲音說。壓抑不住地愉悅。“有我在。你怎麽會死?”說著。他突然提起速度。向東疾掠。此時地位置大概是在沼澤地深處。如果這個虛空沒有跳躍變化地話。該是已經近了沼離城一帶。月明顯感覺到兩股分力碰撞地增強。但隱隱當中。似有妖氣在亂竄。越往東去。越是明顯。
作為人間界地一支。妖族也同樣是世間地生靈。所以。當冥界地虛空無限擴展地時候。生命受到危脅地妖怪當然會奮起而禦。妖怪在煉化地過程之中受到比人類更加艱難地考驗。他們之所以獲得比人類更漫長地生命。以及比人類更強大地力量。是因為他們比人類付出了更多地艱辛。所以。他們比人類更迫切地想突破生死界。達到更高遠地境界之中。如果以數百年地艱辛將獸體甚至虛無煉化出人形。最終還要離魂入歸棲。接受冥判從而輪回。輪回後地生命也許更加孱弱甚至低級。對妖怪而言是很難接受地事。縱使他們再不願意得罪冥界。也不甘心白白被萬鬼攝魂。
月之所以選擇東去。正是因此。羽光之境。聚集了大量地妖族。而當中。更有許許多多為出類拔粹地大妖怪。妖怪越多。法力越強越亂。對於陰坤華星來說。就需要更多地冥氣來維持。同樣地。他也很難再虛空之中探查到有用地信息。比如。月已經進了他地虛空之內!
他繼續東進。黑氣已經極是厚重。觸眼所及。全是哀哭般地鬼麵。他提速之後。一直保持著穩定地行進方式。雖然現在沒有任何可以讓他借力地東西。他隻是在縱氣而行。但他地身形一直極其地穩定。氣息也格外地緩平。
突然之間,他聽到洛奇“啊”的叫了一聲,緊著她的身體猛的**一股強力,向著與月相反的方向欲彈!
月反應極快。手一托一緊,跟著自指尖已經掠出細細微藍的柔絲氣旋,將洛奇瞬時縛緊。以往,他出媚絲還需要借助那個由冥隱氣將水異化而成地手套。但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隨心而起,隨時便可將任何收到的氣凝成媚絲。
他一縛之下,登時感覺到洛奇身上裹出的力極大。他立時明白,是嶽輕弦!雖然他沒能親眼見到此法,但憑輕弦之前生生能借著洛奇的魂魄在冥界懺悟道之中出金絞。他已經了解個七八。這種招法,如果洛奇與輕弦同處一個地界,這裏地界指的是同一個空間。那麽就要受到距離的限製,輕弦必須接近洛奇才可為。但如果處在不同的空間,比如洛奇入冥,而輕弦在人間界。那麽因虛空界限不同,距離將不存在。現在雖然洛奇仍在人間,但因月深入了由極擅長虛空的陰坤華星所設的虛空延界。冥氣地厚重,隔絕天地,事實上這一地界已經人間冥界難分。所以輕弦的灼息引魂發揮了效果!
輕弦在追趕他們之時,必是不時以這招來試。之前入的淺。但此時深入虛空之中,便試出來了。
月知道,他隻是想探洛奇地方位,並不是真的要操控她。果然,洛奇隻是竄了一下,月的媚絲一纏,兩股力一撞,之前那股帶力便很快的散了。月索性凝蕩於空等他前來,輕弦所放灼息。由哪裏回應,他很快就能得知。如今他探到了,一會必定要也追進來。
“剛才是表哥。”洛奇動動手指,覺得沒什麽異狀了,開口道。
月應著:“嗯,我知道。你既然擔心他,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好了。”
洛奇點頭,心底卻微微稱奇。以往,一提輕弦他就一腦門子官司。如今也懂得體恤人了呢!
他們剛凝停了一會的工夫。突然間月眼神微凝。身體猛的一個上縱,就在他縱起的一瞬。貼著腳底掠過一道急旋之氣。無聲無息的,卻是將這無盡的黑霧都旋得亂翻起來。
這道旋氣剛是一過,月地身形已經一個斜蕩,整個人抖成尖錐一般向著右前方而探,同時伸手一抖,五指之間已經媚絲如遊,唰的一下在空中彈出爪般,劃出一道大弧線,向著更深的黑霧之中纏去。
媚絲所彈之處,鬼麵皆碎,黑霧翻卷。洛奇此時基本瞧不見什麽東西,但是她感覺到月身體傾斜變速,知道這黑霧裏可能藏了敵人。她本能的配合著貼著他的後背,兩條腿開始往他腰上纏。月雖然身形動作變化極快,但身體還是保持一個很穩定的狀態。速度帶起之後,由於他設冥隱氣結陣,洛奇甚至沒有那種風嘯震蕩的感覺。
媚絲空中鋪張,霎時下墜之時分出千百,絞結糾錯有如藍線匯成的花形。洛奇隻覺眼前藍光一閃,像是綻出一大團煙火般。明明滅滅之間,她突然看到瑩光之下,黑霧濃深之中,隱隱有一個人影,更是**半張臉來!
“不知道你是自大還是發瘋,居然敢入虛空陣結之中!”一個幽幽陰慘的男子聲音,極是幹澀地,像是喉嚨被切了一半,嗓音紮得人毛骨悚然,“不但敢來,還帶個丫頭?!”
月懶的跟他廢話,來攔路的,自然是要清除掉。此人聚冥氣而爆力,該是一個縱鬼行法的。可以導魂引魂的,通常不是妖怪。人類可以將魂魄**於掌中的,除了鬼偶門之外,這世上幾乎廖廖。但鬼偶門弟子因為阻撓靈魂入冥,已經被冥界列上罪狀。他們死後是要入懺悟道受罰,根本不可能在冥界任職。人間界的生物,如果有煉魂拘魂的行為,死後都會被冥界論罪。如果本身五魂不齊,就幹脆被列為妖鬼之類。所以說,這個人,是入冥之後才開始縱練此法的,生時也許是行內家氣法地,入冥之後與冥氣相合,產生了全新地招法。
他剛才一招。是隱於虛空之中,聚冥氣而成裂魂氣旋。月完全看不出他的套路,所以放媚絲,不是為了抓他,而是為了打散他周圍地冥氣。
月手指微拈,媚絲亂舞。黑霧散碎之間,因媚絲逼發而出的瑩藍之光。那人完全在媚絲罩結之內,但是卻絲毫不避。而那千萬遊絲,亦也近不得他。聚氣成陰冥罩,明明周圍冥氣已經潰碎,但他的陰冥罩卻依舊完整。他蕩在空中,有如踏在平地。背負著手,黑色地長袍因為沒有束腰,像個直上直下的筒把他完全包裹。他的臉有一半是罩在麵具之下的。從眉心正中豎分,左半邊罩了一個黑色的麵具,連眼睛都完全的遮擋。而右半邊地眼。卻是漆黑如墨,完全不透光,眼白亦幾乎沒有。
“活人收納玄冰冥寒,便會令其血漸凝,無生無死。你帶個丫頭,是想取其活血而催力?”他的聲音又響起,“不過你既然已經收了冰海願魂的強力,早就可以納寒而平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他的聲音極是陰澀。喉間還咯咯隱響,洛奇打從聽到他的聲音就一身雞皮疙瘩。現在再一聽,雞皮疙瘩抖下一地去!
月根本不理他,一見他有陰冥之罩媚絲不能切入。馬上手掌一翻,手腕一扯。那些媚絲突然全部聚成一片,兜轉之間劃出一個大圈,光圈旋飛之間已經形成一個平平的片狀,猛的從上向下拍去!接著,月又極快的掌心向上。輕輕一托,一股瑩藍光暈已經自掌心而現,脫離他的手掌,抖出一個藍光珠,他指尖一彈,那東西便向著對方急嘯而去!
月於魔宗之時,已經是一個全能型地打手,他有媚絲可以遠攻,有引魂珠。汲納魂力供他驅馭。同時。他近戰的能力也很強。冥隱功有極強的爆力,讓他全身任何一個部份都成鋒銳。除了初出玄冰地一兩年。他用過夜意心之外。後來他幾乎都是徒手,就連放媚絲都是極少數的。
但他此時一直遠攻,不願意貼近對方。主要的原因是他帶著洛奇,另一方麵,則來自於他極為豐富的戰鬥經驗。通常他看不出對方套路的時候,都不會極為貿然的貼過去打。當初他是沒有什麽怕不怕的情緒的,而是漸漸積累出來的經驗,最後就成了本能。他不用刻意去記,隻要與對方打過一次,再對他用同樣地方法就會無效。除非強行與高於他的力量硬拚,否則很難讓他再吃同樣的虧。
那人剛才偷襲不中,便開始喋喋不休,不是在攢大招,就是在等援兵。所以月根本不理會他說什麽,直接就把媚絲之力凝聚,山般的向他打壓。同時掌心聚冥隱霜雷,試他的陰冥罩。
如今媚絲相聚,力量已經比之前散開強了數倍。那藍色光珠在出掌一瞬已經飛旋放大,滋滋作響,二者相輔,又迅如閃電,一個下壓,一個中突。轉瞬已至,那人麵色微微一變,顯然沒料到他可以同時出兩式。
媚絲合聚下壓,緊著那霜雷已經轟到,霎時猛的爆裂,聲音並不算大,但氣壓相撞頂回一股極強的後力。黑霧翻著浪向這邊橫掃過來,月身體微提,險險避開餘力。他感覺到了,陰冥罩碎裂散開,但是沒有擊中之感。他的眼睛微微一睨,突然一個轉身,猛的高高抬起右腿,一個蹬踹。他做這個動作地時候幾乎完全沒有思考,就是憑借身體的本能。一踹之下,他的靴底不偏不倚的正抵在一張口間,是黑色氣霧所化成的鳥,卻實實在在的被他一腳踹在它半張的口間。讓它張不得亦閉不得,前行不得亦後退不得。那鳥通體漆黑,雙翅還滾滾挾霧,但身體部份已經出實,月猛的一頂,身體已經借著這股力,一個倒翻,但更快的縱上,左腿隨之向著它地後腦勺一個蹬踏,一腳就把它給跺得失了控,亂旋著倒栽蔥,連聲音都沒出,就給跺到黑霧之底去了!
他這一連串地上踢,翻身,縱掠,以及最後一腳。都是一氣嗬成,有如長了後眼一般滴水不漏,洛奇已經開始滿眼放光,因之前那招霜雷餘光仍存,加之那怪鳥貼的又極近。讓洛奇一他一踢之時看清了,這東西貼過來地時候無聲無息,而且又是極快。洛奇看清的一霎,月已經一串反應做完,不待她驚詫那鳥的古怪,情緒已經跳躍到對月的無限崇拜裏去了!
她還沒來的及誇他,他突然反手摸摸她的頭:“洛奇,我要跳下去了。”基本上他說這話的時候動作已經做出來了,他一向如此,給提示卻不給準備的時間。不過洛奇也習慣了,他說要跳,肯定不是一般的跳法。果不其然,他身體一個倒置,緊著就成了失控的自由落體。那根本不是跳下去,簡直就是往地上栽!
洛奇鎖緊手臂的時候,基本上已經腦頂充血,差點沒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以前他也自由下墜像是失控一樣,但沒像這次大頭衝下的。若不是有媚絲在她身上繞著,她根本就要翻出去了。但那媚絲繞的不鬆不緊,洛奇還是要在身體急墜的同時狂用八爪魚功夫。但她的喉嚨像是完全不受她控製一樣,開始從嗓子眼深處爆出慘烈短促的“嗷”聲。月的眼微微眯著,眸子顯出墨藍之色。他雙手一撚,掌心相合一錯,又**一股霜藍之色,但這次更強更盛,映得他的手都開始發藍。
“你露餡了!”月突然輕哧出聲,在俯衝的最後雙手猛的向下一甩,與此同時已經借著揮力身體開始斜著飛掠。從他的掌心爆出極強的藍光,嘯動之中旋出銀槍一般的尖梭,接著轉出無數根形成一大片,亂墜之間居然化實,不僅如此,甚至連虛空一部份全部打散,黑霧散盡,居然可見亂傾的巨木橫枝,斷壁殘桓。
月斜蕩之後猛的下躍,竟竄出霧結之外,那被他打散的一部份黑霧竟一時難補,像是周圍都拉上了大幕布,唯得這一小塊地方單單就沒罩住。
那冥隱所化的尖梭噗噗一陣悶響,有的深釘入木,整個鑽進去陷到地底下去了。但有的,卻隱隱透著黑,像是沾了什麽東西一樣。
“寂隱月,看來那冰海的願魂,真是給了你不少好處!”周圍旋出聲音,依舊陰慘澀滯,但卻不如之前,隱隱挾著驚怒!
月站在一處倒塌的石塔尖端,周圍全是他甩出來的尖梭,他掃了一眼,已經知道大略的情形。他此時像是有了說話的心情,開口道:“隱天都的人,我都殺膩了。更何況,是隱天都的鬼!”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二章三人複同行
那人的聲音兜遊四散,很難辨出確切的方位。但月一開口,四周霎時死靜了下來。顯然,月已經完全看出了他的招係法門。
隱天都的招法,本身就是一個通靈之式,設法陣以喚光之青鸞為之戰鬥。習練這種法係的人,入冥之後會與冥氣相合,從而轉換成縱鬼喚魂之式。之前他隱於虛空,出招之前完全沒有露出半點氣息。月就知道,這個人並沒有借金身入世,所以他的魂體隻能在虛空之內發力。優點是,隱於虛空很難讓人找到。缺點是,沒有借助肉身,其生時的法力受到最大限製。
他的陰冥罩很堅,媚絲難以纏鎖,說明此人聚冥之力非常之強。可以改變虛空之中魂魄的走向,聚出旋力。當然也可以聚靈魂成青鳥之形,並且借助冥氣濃深而偷襲。
月之前並不確定他源自隱天都,但那黑色魂鳥一出,等於揭了他自己的底。他之前也知道此法冒險,因為月對於隱天都的招法並不陌生。但是當月強轟他的陰冥罩的時候,周圍的冥氣已經完全被月擊碎,虛空已經出現破洞。而這個時候,他的最佳攻擊的機會已經來到。他如果沒用肉身,魂魄是可以完全隱散在冥氣虛空之中的,隻要避開暴力的銳點。他的魂魄不會受到致命的傷害。而月在出招之後,身後已經露出空檔。他隻消無聲息的借虛空而至他身後,聚魂而成青鳥,便能給月致命一擊!
他有極強的聚魂之力,而虛空之中的冥氣給他提供了最好的供給以及掩護。如果想一襲得成,就要以自己的魂體為引,聚納大量冥氣顯出青鳥之勢。這種召引的方法來自隱天都,但已經不再是召喚,而是一種魂體的速凝結合。不需要任何法陣的支持,隻要有強大的引魂之力就足夠了。
他這個打法其實沒有什麽錯漏,唯一他忽略的一點。就是月身後背了一個洛奇。因為月背著洛奇,所以他對背後地一切都特別的仔細小心。他的冥隱氣,本來就是一種可以代替五感的具有魂力的氣法。而他實際上是把很大一部份的冥隱氣都放在背後地位置。還有一點就是,洛奇是一個活人,她的體內雖然有一些妖鬼之力以及華陽真經。但實際上她的魂體沒有很明顯的異化,這點是與月完全不同的。活人一旦入了虛空。魂力弱的就很快會靈魂脫體,被拉至冥府。有冥隱氣相護的情況下,洛奇自然是不會發生靈魂出竅的事。但是當冥氣深重與冥氣相磨的時候,洛奇地靈魂還是會受到影響。其反應就是身體的兩股異體開始自發的進行抵禦,這種細小地變化對月來說,無異是給他提供信息。
當然,他同樣是一個身經百戰的人,豐富的互搏經驗讓他在打鬥的過程之中化險為夷。同樣的,他一旦進入到戰鬥狀態。就算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的身體也會自發的將所有機能提到最高。
所謂地差距,也就是如此。看似是弱點的地方,其實是他最為穩固的地方。他的偷襲失敗。直接就導致他的徹底毀滅!
的確是徹底,月是不會給敵人任何機會的。.當青鳥有了實感,月已經知道他魂體聚於當中。所以,在下衝的過程裏,月已經集結大量的冥隱氣,已至令其霜冥化實。冥隱氣與冥氣其實出於同根,但因其附著大量妖鬼以及人間生物地願念,其力是足以破壞冥魂的。青鳥在下墜已經開始自保發散,但月同時亦急追出招。霜冥出梭。魂體發散的瞬間已經連帶虛空一道打破。急凍冥氣,所以霜冥的梭尖上有的會沾上黑色的東西。其實是碎魂,被其鎖緊不能回轉。如果留在虛空之外,很快就徹底煙滅。
月立於塔尖,手掌卻在微微浮風而轉,像是撥弄水波一般。掌心微微一抬,那些冰梭突然皆拔地而起,在他身周浮動旋飛,那些沾了黑色的更是格外的明顯。隨著他的動作。那些冰梭越轉越快,有些開始在急速之中化藍色地暈霧,最終散去。月看著這不斷消逝地冰梭:“下次來攔路,要找個像樣的來。你差遠了!”他地聲音淡淡的,而隨著這不停的光旋,四周突然隱隱蕩出咆哮,似是極遠,又似在耳畔。像是許多人的怒吼,又像是哀鳴!
洛奇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一時有些難回神。突然間。自那黑霧深處破空一般蕩出一條金絞之龍,其勢極猛。破雲掃霧,一下急穿而過。那龍形遊走飛旋,直向著這邊而來。月微是是個側身,那龍形已經翻卷貼身而過,瞬間卷住那團團冰梭,隨之猛的一個突旋亂轉,金光霎時發散,那些冰梭皆讓金灼融散了去。挾於當中的黑霧猛的開始逆收,被上空的黑幕一瞬全吸了個幹淨!
這金龍來勢極猛。散地也極是快。一時間晃得洛奇眼睛發花。待她定神之間。一個人影已經嗖地急突而下。正是輕弦。他一臉地氣急敗壞。剛是下墜。身體還未定。已經一聲怒吼:“寂隱月。你這個王八蛋!”
洛奇有點傻眼了。從未見過輕弦如此。張口就是粗話地。除了她花洛奇好像沒有第二個了。但此時輕弦一張白淨地麵孔微微有些扭曲。額間青筋一抖一抖地。因他勃張地金灼之光讓洛奇看起來極為地詭異。
“表。表哥……”洛奇訕訕地開口。看他一副隨時就要撲過來大嘴巴伺候地樣子。不由地堆著一臉笑想打個圓場。“是。是我非要跟來地。”
輕弦看了一眼洛奇。略略吸了一口氣穩了下神。收斂了一下急怒地心情。但聲音還是起伏不定:“這件事已經幹地很混蛋了。你現在居然還想吞冥界攝魂使地魂力?你是不是嫌不夠亂。還是真想弄得無法收拾!”
輕弦此時還心有餘悸。拘魂。攝魂。是冥界兩支精銳。是代冥界執行法令地尖刀部隊。剛才月明明已經用實化霜冥之梭鎖住對方散開地魂魄。已經贏了卻不肯罷休。非要收對方地魂力不可。還好輕弦及時殺到。以金絞亂斬飛灼散月地冰梭。把餘魂放回虛空。不然。寂隱月又要背一條大罪!
之前輕弦以灼息相試。終有一次試到洛奇。位向東北。已經過了川河支流。他急急狂追。陷入虛空之後。灼力亂飆。以放大自己地覺感。不多時就感覺到月地冥隱氣。同時還有一股聚合而成地冥魂之力。當時他就知道。是月在跟人動手。本來是打算趕過來幫忙。但很快那股魂力便開始飛散。接著便有凝鎖之感。輕弦隱隱就覺得月地臭毛病又犯了。急迫之下也顧不得許多。放出亂斬飛去攔他。本來輕弦就因月把洛奇一並帶跑。已經心急如焚。如今再添一大堵。真是想撲過來把月亂拳招呼!
“雜碎也出來攝魂。活該。”月睨了一下眼,臉上又像是萬年僵化一樣,半點表情也沒有。
“你是不是白癡啊?不是他雜碎,是你現在……”輕弦讓他拱得心火四起,啐了一口,“你既然把洛奇**來,至少就該知道控製一下。你是不是非要搞到最後,跟孤檀憂刹母一個下場?你在這裏打散他沒關係,他力不能敵。自然就會歸冥複命。但你要是吞他的魂力,就是讓冥界對你不死不休!”
“你很煩。”月突然應了一句,轉身就向躍去,這一小塊的虛空已經讓他打散。他也不打算費力縱氣,想慢慢走一段再說。
“寂隱月!”輕弦跟著掠下來,追在他後麵叫著,“現在師父為了你,別說名聲,就是連命都要填了去。你知不知道。以生命為代價召喚天界幫忙,和飛灰煙滅沒什麽不同。若不是這次冥界鬧的太凶,天界已經決定出手。師父就要將靈魂祭出去!死並沒有什麽,但師父卻要在臨死之時,還要自毀名聲,向華陽謝罪,抹殺自己所有功績,也要保你。為的是什麽?為地就是讓你能脫離此劫,以後可以安然度日。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嗎?就算你對師父沒感覺。了所做的一切你都不在意。但至少你該替你自己想一下!”
月突然收住腳步。讓輕弦一時收勢不及,險些撞到洛奇身上。月回轉身看著他:“說了你很煩。嶽輕弦,我要是真想收了他的魂力,還能等到你來攔我?
輕弦微微一怔,月看著他的表情,突然微微揚起眉毛:“你說的對,我的確想收他的魂力。增加自己的力量有什麽不好?我之所以任你出手放他一馬,是不想把力量浪費在你地身上!你願跟來便跟來,不然就別在這裏碎碎叨叨惹人煩惱!”
“你!”輕弦指節咯咯作響,隻覺太陽**突突亂跳。洛奇突然伸手扯了一把月的頭發,開口道:“表哥,他不是想收魂力,他隻是想把那個鬼魂打個半殘罷了。我知道他收魂是什麽樣子,他會弄些個小珠子出來的!表哥你別生氣了,他說話就是這樣地,你越生氣他就越來勁,最後你自己都氣背過去,腦筋更胡塗了!”
月被洛奇一扯,伸手一拍她,發現她又快爬到他脖子上去了。她嘿嘿笑了兩聲:“我說的對吧?夫君?”
她最後兩字出的太及時了,月當時就泄了氣。哼了一聲:“你再亂爬打暈你!”
輕弦簡直哭笑不得,他是氣得有點半瘋。現在洛奇一說,再一回想之前月的行為,突然覺得的確是自己有些腦血衝頂思緒混亂。對方沒借金身而出,如果隨便放了很快就會冥氣續力再度發難,隱在虛空裏終究是個禍害。如果打的他五魂亂潰就不一樣,他就隻能借道回去複命。輕弦是太生氣了,加上月又是一副死相。這些天的事情堆了滿心,想不發作都難。
“表哥別生氣了,我們打算往東走走,到時許能碰上幫手。一起把那些鬼趕回去就是了,有你在,我沒準還能露兩手呢。”洛奇伸長胳膊去拍他的肩,“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沒事了沒事了。”
輕弦看了一眼洛奇,伸手摸摸鼻子,不由扯出一絲苦笑:“你倒是想地輕鬆。”
“不想的輕鬆又能怎麽樣呢?自己嚇自己,沒打就先挫可不行!咱輸人不輸陣,氣勢總得有吧?我爹說過的,豈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洛奇笑起來,“我覺得吧,現在和我以前當遊勇的時候沒什麽不一樣。逼得實在沒活路,那隻能同歸於盡了。但是這種對大家都沒好處的事,我想誰都不樂意吧?”她眨眨眼睛,她的麵色也有些發慘,但眼睛卻是極亮的。洛奇看著輕弦越加緩和的表情,讓她的笑容也更加地燦爛起來。三界的紛爭其實與人間的戰亂沒什麽不同,不過都是利益始然,在維護自己利益的同時,又要掌握各中的平衡。所以當百廢待興的時候,總會平靜一段日子。而當平靜的太久,大家都都積蓄了財富與力量的時候,又開始蠢蠢欲動,橫征暴斂。但無論怎麽打,誰都不願意最後一無所有,如果一場戰鬥的最終是完全地毀滅。那麽就算是強勢地一方,也需要考量一下該不該收斂。三界曾經曆過一次毀滅,當然了解個中的悲哀。如果他們還是恣意戮屠,大家都知道,等待他們地,隻有再次的毀滅。
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像當初洛奇一樣。散兵遊勇,流竄各方。在戰禍之中偷安,在對壘之中堅持。一直堅持到,有人軟弱,有人退卻,有人恐懼,有人放棄!堅持著等到他們的希望。就算沒有,他們也絕不會輸的比那些所謂三界的支柱更多。因為他們不需要謀求更大的利益,所以不需要有更多的負擔。
洛奇並不是盲目樂觀,而是她看得更明白。戰爭的本身是沒有意義的,正如生命本身也沒有意義一樣。這意義來自於過程,在經曆的過程裏尋找發掘所不同的信仰以及理想,愛慕或者憎恨,歡樂或者悲傷。由此,意義而成。就像她尋找父親的過程,痛苦流離,孤獨惶恐,這一切她都可以忍受,因為她一直秉持著可以重聚的信念。雖然這信念最終隻是她的夢幻泡影,而結果更讓她痛徹心扉。但這過程的意義已經體現,她亦也因此得到更多。最終的結果或者並非是她的初衷,但上天賦與她全新的禮物。
這就是人生,充滿了意外,也布滿了荊棘。沒有走到最後,我們永遠無法知道等待我們的是什麽。那麽在那之前,無論多麽陰霾或者失落,悲哀或者傷痛,我們都不該放棄希望!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三章陰霧重重,我心亦歡
三人略行了一段,就又開始淩空掠起。.之前月所打碎的破口並不算太大,當過了這片缺口之後,再徒步就比較費力了。
黑霧越來越深,不過因輕弦身體微微發灼,洛奇總算可以看到些東西。雖然除了眼前這兩人外,洛奇所見都是黑色滾滾的濃霧,但總比當睜眼瞎子好。
月和輕弦都感覺到了,這虛空之中,開始隱隱挾雜妖氣。時強時弱,估計約有數十種之多。雷雲山上有天界的誅魔台口,那裏也是一個虛空口。所以冥界就算把虛空無限,也會顧忌一下那裏,也正好給了妖怪們施展的機會。
“華陽一直害怕妖力太盛,害怕天界終成妖之國度。於那虛空之外,近天之力難以匹敵。曾經人類盡毀的惡夢複又重現。所以一直以來,以苛刻條件限製妖怪登天。結果到了最後,還是要靠妖力以持衡人間!實在是我們偏執太盛了。”輕弦感覺紛雜的妖氣,忽然淡淡的笑起來,“更曾經以為,天界之力遠勝冥府。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至極!”
月微微睨了眼輕弦,忽然開口:“現在知道也並不晚。”
輕弦愣了一下,遂點頭:“說的也是。”他看著月和洛奇,“你們以後有什麽打算?”
洛奇一聽輕弦這般問,滿臉放光的剛想發表一番高論。但月更快的開口:“沒打算。”
輕弦看一眼洛奇的表情,再看月那一臉死相。不由的輕笑,突然生出逗弄月的情緒:“說出來又有什麽打緊,難不成怕我糾纏你們?”
沒錯,說對了,就是怕你糾纏!月在心裏冷哼著,他現在已經大有長進了,其實從沼離城開始已經有長足的進步。有時回答一些很無趣的問題的時候,也不會隻憑本能反應把人直接噎死。所以他腦子很給麵子的稍稍動了一下腦子,沒把那句真心話吐出來。隻是微微眯了眼:“能活到那天再打算。”
說著。他的身體一個前傾,又開始明顯的提速。突然間,他感覺到明顯地一陣氣旋渦流,讓他的身體一個本能的回避,他險險的一蕩,一個東西擦身而過。是自前方不遠處切分而出。帶著碎旋之力,急墜而散。月隻是側貼了身,但沒有做出反擊的動作,因他感覺到了,這股力的目標並非是他。顯然,並不是有人偷襲!
“附近有人打架。”輕弦貼了過來,凝著眸,“木法之氣。”言語之間,兩人已經向前突進不了少。隱隱間已經看到,黑霧之中居然挾帶葉碎之類地東西,亂縱旋飛。像是被龍卷風卷碎而浮蕩。
“朗繁棲居然又來了。”月輕語了一聲。黑霧極是濃厚。東北方位之中地葉碎也很多。雖然冥氣極深重。但月還是清晰地看到。那些氣旋形成木牢陣。就像是當初她在林中所設地木牢一模一樣。如今她居然可以把這種招法在空中使用。利用冥氣形成和木法幾乎一致地結陣。當初她自三吉鎮外失手。回冥府複命。但沒想到。居然如此之快。她又去而複返。
“她地對手也是一個行木法地。實在有意思。”月地眉毛微微揚起。居然說出一句有意思。像他這樣地人。輕弦一直也看不出來他究竟對什麽感興趣。基本上殺人也沒有快意。被人追殺也沒有懼意。贏了不高興。輸了也不沮喪。情緒大部份地時間都保持一個水平線。沒什麽起伏。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著實讓輕弦有點想笑。
現在想想。他或者對一些強法**那麽些興趣。比如之前就有意想看輕弦地灼息引魂。而越是強勁地敵人。相對讓他地興趣也就多那麽一些。就像剛才。他贏地太輕鬆。反倒一臉地不耐煩。
“另一個是錦繡傾城。她是比朗繁棲更早地木法妖怪。登天之前。曾經是綠瑤地族長。她帶領綠瑤。吞掉了十幾個木法妖族。若不是後來隨著鬼悟心歸服了天宗。估計現在休葉。波瑤之類地木妖都要歸於綠瑤之中。”輕弦看著那些葉碎。有些紫青。一些卻是微微帶著融亮之光印。顯然這是融合了天界之力地木法。
他正說著。忽然兩股氣旋倏然兜了過來。一股有如凝聚黑觸。一股則帶著碧金之氣。黑旋於前。向著月和輕弦絞過來。碧金於後。猛地一陣亂旋。生生將其阻斷回拉。
緊跟著。便聽到一個女子微揚地聲音漫散空中:“嶽輕弦。你若再礙事。我便朗繁棲一道。把寂隱月送回冥府去!”
這聲音有如脫穀鶯啼,忽遠忽近,卻傳入他們耳中:“還不快走!”
“多謝前輩賣我師尊一個麵子!”輕弦聽了忽然麵色一喜,伸手一扣月地手腕,疾疾便前突而去。月突然被他一拉,但沒反掙,他背著洛奇,當然不願意多作停留。
他們身後隱隱有交錯旋流不止,忽近忽遠,餘地震得他們身後的結罩都開始嗡鳴。隨之便聽到朗繁棲開口:“錦繡傾城,你好生胡塗,竟然私放冥府要犯!”
“擒賊先擒王,夜魔羅不歸,冥府不閉虛空。你又何苦與一小輩糾纏不休。”傾城笑起來,“朗繁棲,你我錯生時代,不得於人間相遇。天木地木,終能得逢,如此快事,何必牽扯其它?我不管你們要犯重犯,今*****過不得我這關,休想再南去一步!”
他們急急而掠,輕弦這才輕舒一口氣:“要是她們聯手,你必然要束手就擒。還是得閃就閃吧!”
“不可能的事。”月哼了聲。
“你也太自大了,單一個朗繁棲你就奈何不得,如今冥氣大盛,她力必源源。你如何得脫,更何況,還有一個錦繡傾城。要不是她多少體憫我師父苦心,天界為了安撫冥府,必要先把你弄回去。再去對付那個夜魔羅!”輕弦微蹙著眉頭。
“你做夢呢?”月突然手指一縮,把手腕從輕弦手裏脫出去,“我說的不可能。並非是我可以一敵二。而是她們兩個,根本不可能聯手!”
“她若是體憫莫天慈,早就出來幫忙了,還用耗到現在?”月低語著,“我是不知道天界接納強魂是需要什麽樣的標準,但這個錦繡傾城。明顯是個不顧大局的瘋子!”
“你說什麽?”輕弦一噤。
“冥界出手,無非是兩件事。一是夜魔羅,二是孤檀憂刹母。至於我,當然是因與夜魔羅分魂而與他同罪。如果真是為了三界持衡,自然以解決我,次而北去擒夜魔羅為上,這樣冥府自然收虛而歸。我不知道其他幾個天界下來的是怎麽做的,但這個錦繡傾城,明顯是衝著朗繁棲來的。不然。她為什麽不北去而東來?因為她知道朗繁棲地出處,知道她若借金身入世就得先來這裏!”月挑了一下眉毛,“說好聽點。是她想借著此時出天界,一試朗繁棲的木法之力。說不好聽點,她根本就是不甘心,朗繁棲一個出自休葉沼澤地木妖,居然於人間的時候,居然名聲比她還要響亮!”
“天界如果一直都收納這種人,要不了多久也就要完蛋了!”月突然抿著唇,抖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而且我告訴你。錦繡傾城輸定了,朗繁棲比她更懂得木法的真諦!”
“你怎麽會知道,你連她的名字都是剛剛聽我說的,你完全不了解她地招法。”輕弦詫異極了,不由地看著月開口。
“我根本不需要了解,一個深受聲名之累地人,根本不可能達到最高的境界。”月低語著,“妖怪打破頭都要登天,以為入了天界就能成神。根本不管自己曾經所練何法。這簡直就是開玩笑!木法其最高妙之處,並非在於殺力。而是所謂生生不息!我跟朗繁棲動過手,她雖然最終是靠殺法成名,但她其實是一個先練生法起家,從而在生法基礎上轉練殺法地高手。這兩種同練便無法達到頂尖的木係招法,其實就跟冥隱氣和華陽真經一樣,並不是不能相融!朗繁棲深知這一點,所以她的殺法之中總帶生之意念。就算她深入冥界,依舊如故。”
輕弦微微眯了眼。像是重新評估月一樣把他上下打量。月被他那眼神弄得表情有些微僵。輕弦忽然笑著:“人人都說你是半調子,洛奇還說你有健忘症。說你反應都比別人慢半拍。”他一說這個的時候,月就去托洛奇的大腿,趁機去掐她。弄得洛奇呲牙裂嘴地衝輕弦直瞪眼,拚命的做鬼臉讓他別再扯這些了。
“其實不管傾城是個什麽樣的人,天界是否有疏漏之處。我倒真是覺得,有時你比得更明白。”輕弦微微歎了口氣,“其實你這樣也很好,無關地事就不會去想,很快會忘記。反倒沒什麽負擔。”
“你這話就還是說我是健忘症了?”月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不是,是說我自己想的太多。”輕弦長長的舒一口氣,想的多,反倒阻礙了視線。
“其實是表哥你心眼太好了,總是會想到別人好的一麵。”洛奇插了一句嘴,“表哥你很善良……哇,寂隱月,你幹嘛又掐我?”洛奇的話還沒說完,已經慘叫了一聲,拚命的揪他的耳朵,“你再掐我,不要你背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心眼壞,很惡毒了?”月悶悶地聲音拉出平平腔,若得洛奇翻白眼。她哼著:“我覺得老大你還是像以前那樣比較好,一發呆就像個木樁子,然後什麽也不想,這樣別人說什麽你也不在……啊啊啊寂隱月,你再掐我翻臉了哦!”
輕弦看著這兩人,搖頭笑了起來。這兩人真是活寶貝,什麽時候都能鬧個不停!一個是什麽時候都一臉沒表情,一個是表情多的簡直過份。但湊在一起,總不會讓人覺得冷清,更不會沮喪!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四章強法橫出,世間同仇
黑霧之中混雜的妖氣越來越盛,甚至有時月和輕弦都可以看到淡淡的光影。此時已經近了沼澤的東境,開始進入通往雷雲的平原地段。
能在兩種不同虛空結陣之中依舊揮發妖力的,想必都是羽光一係的精英。月微睨了一下輕弦,看著他越發凝重的神情。突然低哼出聲:“你不管華陽了麽?”
輕弦微微錯愕,鮮見月對別人的事有興趣。他微微側眼,低聲說:“華陽有天界相助,不會有事。至於你們,我得……”
“此時妖怪們忙於結陣以製虛空,沒工夫理會我。”月應著,“不需要你當中間人。”
輕弦不語,想不到,入了這黑霧虛空,真正開始大亂的時候。月的心思,倒是異乎尋常的敏銳起來。的確,感應到他沒往西南海域而奔,反倒選擇東去的時候,輕弦真是急怒攻心。一方麵,他能了解月的意圖。月選擇了一條最快離開華陽境的路,不管他口中心裏再怎麽沒感覺,那深埋於靈魂深處的一縷悸動支配了他最終的決定。他最快的離開華陽,天界很快就會出金輪虛空,到時援兵源源不絕,冥界迫於壓力隻能收手。
但同樣的,輕弦還是又急又怒。怒的是,他不顧洛奇死活,不肯將她留在華陽。而急的是,羽光為妖之宗盟,他們是妖,但同樣是人間界的生物。月深入他們的地界,他們很有可能為了讓冥界收斂虛空而對月不利。妖氣的確可以讓虛空冥氣潰亂,但同樣的,妖怪為了保住自己的雷雲山,也可能會群起而攻月。
有輕弦在這裏,至少可以好一些。雖然羽光與他曾有舊怨,但在上一次虛空之役之中,信吾和辛墨在最後關頭還是與他聯手。同為人間界的子民,總是會好上一點點。
月的拒絕他並不意外,月一向獨來獨往慣了。但這一次。輕弦相信,月並非是無視他的好意。而是,月不想他再牽扯進來。他隻需要回守華陽,靜待結果就足夠了。月不願意虧欠任何人,特別是他!
“我自有辦法讓他們與我同仇,不需要你在中間裹亂。”月輕語出聲。聲音未落,人已經疾飛,他身形開始呈一種波紋狀左右亂蕩,卻速度出奇的快捷。他的衣衫因他身體所勃出地霜藍之氣**淡淡的光暈,像是破開黑霧,透灑光影。
月的突然提速,讓輕弦微微一驚。剛欲勃氣急追,卻眼見他縱起而上,兜出一道光旋。之前他左右劃動的行進路線,竟是突然間開始裂出藍絲,像是在雲間布開一張大網。由稀及密。以極快的速度開始漫布。
媚絲?輕弦隻覺一股寒氣突頂。月如今的身法詭異至極,居然可以空中凝氣,布結媚絲之網,他要做什麽?
黑霧之間。電閃雷鳴。霹靂亂閃之間。一個光球在濃霧中翻滾。不時間。有一些交錯地獸影在踏雲亂竄。那光球正是羽光波瑤族。霄雲琥珀座下地霧霏霆。而那些獸影。正是之前已經趕回羽光地姬榮百枯以及姬榮嫣。
冥界虛空。自北方太康而開。不足月餘。已經漫延至東。雷雲山頂。有天界誅魔道口。這是一個隻得進不能出地天界虛空口。如果受至異界虛空地擠壓。極有可能破壞。如此一來。整個雷雲山便將不保。冥界之所以將虛空拉至如此。是因為夜魔羅汲收太康山所有玄冰而形成第四虛空。兩個虛空在相互碰撞而試圖吞壓對方。人間界遭逢滅頂之災。大量人類與妖怪皆丟魂於這混亂虛空之下。
是前百枯與鳳宣喑一道返回。但她未再回華陽。而是前往羽光。她是姬榮一族地族長。得知虛空漫延無限地時候。她不可能棄自己地族部於不顧。姬榮一族。一向因嗜血而被拒於天界之外。壽終入冥也會因其生時地這種本能行為。而無法任職於冥界。隻能投入輪回。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姬榮一族格外追求長生。竭力試圖以力法強橫而突破生死界。煉法需要地域以及大量地血肉做為支持。姬榮地格外慕求強法同樣被羽光視為威脅。所以此次。羽光必要先派姬榮一族人等為先行軍。其實是讓他們當炮灰。百枯身為族長。此時必要回來。與部族生死同存。
至於波瑤一族。一向是羽光地中堅力量。五素妖怪有得天獨厚地優勢。出魂之後縱橫天地。其就算練出血肉之軀也是百毒不侵。抗魅。抗惑地能力比一般地妖怪要強上許多。此次霧霏霆領命帶部屬而出。欲裂碎虛空於雷雲之外。
霧霏霆為琥珀座下第一親衛。為電閃之妖。同時兼辛墨所領地暗盟第一殺手之職。波瑤一族擅布五行大陣。但霧霏霆這個人卻完全不會布陣。這在波瑤一族之中是非常罕見地。她雖然不會布陣。但其法力在波瑤卻是頂尖地高手。琥珀曾言。霏霆性如霹靂。光火雷鳴。其實卻是一個極為單純地人。否則憑她地力量。如何肯屈居於人下。
霏霆與琥珀一樣。出自極東地韶光山。確切地說。是生於韶光山一帶地天空之上。雷雨交加之時。電閃破空之際。受妖氣浸染。從而生魂。由光電而化血肉。急風暴雨之間而成摧山填海之力。雷霆萬鈞。霹靂當空。她出魂是因琥珀。琥珀魂體現生之時。便不再離開韶光山一帶。無論成水成雲。落雨歸海。甚至浸土而生木。都一直留在韶光。以自己地妖力浸潤韶光萬物。所以。天空之上。霏霆受到恩惠。便因此對琥珀心生感激。一直追隨她至今。她們一道經曆亂戰。在辛墨地幫助之下抵製了前來叨擾地各地五素之妖。並且令他們臣服。
霏霆與琥珀最親,而後來因琥珀嫁與辛墨為妻,從而又歸服妖盟而甘為四羽效力。雖然她對於各勢紛爭不屑一顧,但因琥珀之故,亦願同往。轉眼間,時光流轉,過往有如煙雲浮眼而過。看多了這一切。倒是讓她覺得有些蕭索。曾經她也心心念念登天而上路,憑一己強法以得到天界垂注。
但世間風雲變幻,人心難測四個字,卻實實在在的讓她了解。她有很多事不明白,亦不想去明白。想起人類所言的一句話,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成雲成風,成仙成魔,其實也不過如此。
倒不如現在這般,快活打拚一場,生與死又如何?
冥霧之中,正是那曾經來過一次的無心與無痕。這二人曾經為擒拿孤檀憂刹母而於羽光境內裂開虛空。如今,他們至於陰坤華星的無限虛空之中,源源不斷召喚陰魂設冥網拿魂。為了與夜魔羅搶魂,就不顧世人生死。虛空無限,讓大量靈魂流離。還言之鑿鑿為三界之衡而為,實在讓人齒冷!
霏霆身體聚光如陽。生生於黑霧之中掛出明豔。金燦之光,所射之處皆成霹靂,將侵身之鬼魂皆盡四散。黑霧之中,密布魂索,冥氣聚出攝魂修羅,彎鐮亂繞。虛空所開之地,皆同時出現萬鬼攝魂,人間已經與地府難分。羽光境內,力弱者已經所剩無幾。頃刻之間,已經魂魄離體。妖怪與人類不同,妖怪雖然命長,但若想得到強力,需要付出比人類更多地努力。但有時,就算竭盡所能,也無法達至高境。無非也是碌碌一世,在這世間奔波。冥界號稱渡引天下魂靈,安撫其願。讓其輪生。而如今,卻視生命如此。讓她狂怒之間,更是雷電交織,恨不能將無心與無痕劈成飛煙!
但是,無心與無痕此次根本沒有費力推開虛空,而是借他人虛空而來。而且隱於黑霧,並未借助金身,虛空之中,冥氣源源不絕為他們繼力。讓他們的陰冥之罩強橫無比。別說姬榮百枯奈何不得他們。便是霏霆的霹靂也難以捍動他們分毫。
百枯於空中苦持,羽光地指派。姬榮一族不能拒絕。姬榮原本就是遊走於妖族邊緣地帶,如果妖族再不肯接納他們,那麽他們將步血族後塵。休葉敢拒命不受,是因休葉可以在沼澤自己自足,又因其妖性親和,與人類相善,所以華陽的關係也一直良好。但姬榮不同,人類不肯與姬榮同處一地,而羽光的人類親和政策,讓姬榮不得不遠居貧脊荒野,甚至將族中弱小之類充作食物。如今姬榮一族,皆數精英之輩,百枯當然不能任他們白白死於這虛空之中。所以她急急趕來,命部屬東退入五行陣內,由她來抵持前線。這樣一來羽光不會有異議,二來也可保住大部分餘部。

百枯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她深刻明白做為一個族長所應承擔的責任。族長,在力量上要有壓製族部的能力。同時,也要懂得在適當地時候做出正確地決定。她是族長,但並不代表她是族中最為珍貴而不可失去的。在這個關頭,保住部族才是最正確地決定。當一切結束,姬榮依舊可以存生,才是最為重要的。當她接受族長之職的時候,已經有了這個覺悟。她必將投身全部心力為自己的部族,而這全部心力,當然包括她的性命!
她此時已經摧出真身,既然不讓她登天路,那麽她也沒必要遵守那不摧真身之力的規定。霧靄之中,是一隻黑色地大貓,身形如同一頭猛虎般大小。雙眼幽綠之中透紅,獠牙以及爪尖,皆是斑斑血漬,姬榮一族,以血肉為食,而招法沾血而成殺式。這血漬是她自己的血,破脈而流淌出熱血,這種帶有生力的血氣可以克製冥氣。她地身形在霧霏霆的電網之下亂竄,將血牙環刃與電光相配,四散亂擊。
這裏除了霏霆以及她所帶的光電之妖,風妖之外,還有嫣以及少量的姬榮部眾。再往東一些,是血羅刹的部眾,他們也同樣受派前往虛空深處,以破壞冥氣,阻止虛空漫延。再往北,便是四羽嫡係的強手,包括辛墨和謹修。信吾受命守於雷雲,因他肉身曾經受到致命的重創,謹修怕他受製不住而顯出真身來,所以不許他出來。
但是由於彼此之間相隔的較遠,加上這虛空有兩種力相擾,又不知隱藏了多少冥府的高手。所以即便羽光此次傾巢而出。虛空依舊還是以一種可怕地速度在向雷雲漫延。
陰坤華星雖然可開無限虛空,但實際上他也需要當中有高手幫他聚冥氣以助力。像是他抖出一張極大的網,揮灑出去之後,便需要有多人在下支撐才可持久。但是百枯這邊,雖然無心無痕就近在眼前,他們卻遲遲難侵。陰冥之罩聚魂無數,便是熱血淋灑,也是微散而合聚。時間越長,作為有生命的他們就越是吃虧。而且虛空之中,天地被隔,霏霆之力難以出全。百枯就更不用說了,若非有風妖輔助,她早就縱氣難持要跌下雲端。
他們正在苦持之際,突然自下而上。兜出一張大網,藍瑩瑩的裹出一股詭異亂旋的寒氣。不僅如此,百枯眼瞅著那網絲在空中交織變大。就像是現織一樣,一點點地成形,既而便開始列布。其位置,就正在無心無痕的身下不遠!
“什麽東西?”霏霆身體一旋,又是無數電流劈閃而出,同時百枯血牙亂出,嘩嘩間掛了一大串,風妖鼓氣而振,將其速度提升數倍。亂兜著向無心與無痕而去!
這一招剛是一出,無心和無痕正聚氣而擋,鬼霧之間,無數修羅持彎鐮四飛,每一個都對著一道電閃。其勢之快,簡直就像是計算精準,事先排列好的一樣。這兩人一向同行同止,一個人左手扣鎖,一人右手摧力。像是同一個人一般的配合極度默契。
他們已經看到那下方出現地詭藍。一時間吃不準是不是從夜魔羅的虛空沿界而發出來地。因這股瑩藍**極重的玄冰冥隱氣,但是他們卻絲毫感覺不到有任何人的接近。虛空就像是專為他們設計的戰場,力量便是這漫散無界的冥氣。但這霜藍一至,竟是挾著破魂之力,或者說,是帶著一種收魂之力。冥隱,與冥氣同根,卻因挾雜了大量的世間願念而裹出異力。
正待他們強聚陰冥罩的時候,突然這下方地藍色大網開始向上包裹。有如上空有人在收網一般。倏然間像是花朵收攏。四邊開始卷合,以種強大地破力在擠壓陰冥之罩。
此時電光已經殺至。但居然被這藍色光網皆盡阻於外,外崩濺著失了準星,四散地飛旋。但卻因這種與力相撞而產生地誤差,反倒超出那些鬼域陰魂的計算,亂閃之間,居然打散了不少地修羅傀影,成果甚至比之前他們摧出強力極端準確的迎擊還要好了許多。
眾人皆怔愣之間,突然一道藍影倏然而閃,極快的居然沒人能看清是什麽。飛旋出一道輪轉的光圈,沿著那藍網收罩外沿不停的亂轉,一道道尾光拉得極長,乍看之下,那藍色網罩倒像是一個飛轉不休的陀螺一般。在那光影亂旋之間,陰魂開始潰散之勢,之前所聚出的修羅黑影竟一個個破潰成煙。空中漫布的攝魂之鎖也亂抖化虛,像是控製不住的飛甩著失了準繩,又像是一隻被旋渦吞噬地八爪魚一樣。
一幹人等都看傻了眼,不僅如此,甚至被這種餘地頂得有些東搖西晃。這是什麽樣的怪力啊?空中這些,看起來像是虛的,又像是實實在在的。正當他們呆怔的時候,黑霧之中又抖出一道急光,這光與霏霆所發出的不同,金中透紅,紅中帶灼。所掠之處,黑霧像是被蒸騰般的開始冒白煙。這光開始極細,然後變粗,最後竟成龍形,蜿蜒於空,破雲而出。龍形亂遊之間,已經到了那藍色的收網之外。龍形一彎而罩上,突然擰身而旋,霎時龍形之光猛然爆開,形成千千萬萬道華光流彩,**極熱之輝,這股極熱竟不受冥氣之壓。與之前藍色極寒交織在一起,寒熱相倚,卻各自成力,並不相互阻撓,反之倒形成一股配合之勢。
華光亂射,卻不是向外,而是向內。無心與無痕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一招之下,藍網將其兜住,陰冥之罩竟被擠壓收攝。隨之金熱而至,有如萬劍穿身,灼光之處,冥氣揮散,再難相聚。微微嗡鳴之間,二人的身體開始扭曲,突然之間,倏地一下。周圍黑幕竟然一下消散個幹淨!這種消散極為的詭異,不像是被回收,也不像是後退,像是突然間消失了,完全的消失不見!
眾人皆傻呆呆的愣在半空,這一片,居然露出平原的地麵,抬首可以天空。雖然已經入夜,但是這種黑與那黑霧不同。雖不見星月,但可隱隱見到層雲,在天上慢慢浮轉。遠處四周還有黑幕,但這一塊地方已經沒有了,像是圍出一個天井一樣。
那藍色因天地的顯現而慢了下來,竟是一個形狀怪異的人影。當越來越慢的時候,他們才看清楚,不是形狀怪異,而是那人的身後還背了一個。微微蒼白地麵容,漆黑地長發,那五官何其精倫,縱是無情無感,亦是驚心動魄。這人,憑誰見了也是難忘,寂隱月,竟然是他啊!不僅是他,在他身邊不遠,還有一個男子。其形總是翩翩,其容亦是悠然,一向總難猜他是真笑還是真怒。但他一旦微笑起來,便有如三春之暖。其實當那金龍一出,他們已經知道。隻不過,這金龍今時不同往日,竟然可以在出手之間可保可攻。在不破壞冥隱氣的同時,又能準確地擊散的冥氣。簡直就像在一盆雜色亂陳的豆子裏,隨便的拿勺子一舀,看似隨意,卻舀出來的全是一種!
這兩人的力量,竟然突飛至此。想當初,嶽輕弦相助羽光,幫助冥界共拿孤檀的時候。最後險些落入攝魂陣,讓自己魂魄離體。那時虛空甚至沒有現在強盛,無心與無痕甚至還是他的幫手。但是現在,他甚至都沒有發出轟天雷殺,隻是一記最普通不過的亂斬飛,但所灼之處,已經陰魂亂散,萬鬼號哭!
那寂隱月,更是詭異的可怕,他們居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貼近。無心與無痕甚至連聲音都沒出,簡直就是呆若木雞,任打任殺!連招架都做不到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五章百枯之謀
月凝在空中,斜眼睨著輕弦。根本不管四周還林立著一堆妖怪,輕弦一臉無辜的抖抖衣袖,背著手:“我是好心,怕你又想收他們的魂力。”
“哼,無聊。”月半眯著眼睛,“我對雜碎的魂力沒興趣。”
雜……碎?霧霏霆剛從驚愕之中回過神來,聽了這話突然又暴跳如雷起來,兩隻眼睛像兩個金光燈一樣,指著寂隱月:“我們又沒求你幫忙?你臭屁個什麽勁?”混球,說無心和無痕是雜碎?那跟他們耗了大半天的眾人,豈不是比雜碎還雜碎?
月這才想起還有一堆人在邊上,掃了一眼他們:“誰要幫你們?還有,我好像沒跟你講話。”
輕弦一見霏霆都快扭曲的臉,一時間無語。有時他真不明白寂隱月到底是有沒有腦子,一時就精明的要命,一時就能把人給活活氣死,說話完全不動腦子。之前還一副很篤定的說,我自有法子讓他們不對付我之類的。剛才月出手,輕弦也是認為他做的很對,幫了這些妖怪,同時展現自己的力量。讓妖怪們知道,把他留在羽光比將他推出去更有好處。可以不用與他起衝突,保存自己的實力同時可以共同拒抗冥府。推他出去,隻會增加夜魔羅的力量,冥界很難快速的收拾他。而且會激起他的反抗,現在他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妖力可以克製的了的,更何況還有輕弦與他同一陣線。
但是,轉臉月就開始出言不馴,一臉死相,一張嘴就氣死活人氣活死人。這些都是羽光舉足輕重的精英,他們之所以難以與冥界交手,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們所練的招法在冥氣虛空之中無法施展。月現在還沒怎麽著,先得罪一大票。一會不知道他要怎麽跟人家說還要繼續東進!
“你這個冥界擒拿的要犯,若不是你為禍人間,羽光也不會遭逢大劫!”霏霆簡直要跳起腳來。她五官生的秀美,身形也是婀娜。但偏是一副暴炭的性子,與外表大相徑庭。而此時,她雙瞳都泛金,五官扭曲,更顯得詭異起來。
“羽光自作自受。關我何事?”月淡淡的開口,言語之間身形倏的一閃,竟已經貼到霧霏霆麵前,驚得她眼瞳猛的一縮,險些一身地霹靂就要全發出去。
“你們誰的屬地在這附近?”月突然換了話題,這裏距雷雲還有一段距離,看這架勢,虛空裏麵還有東西。之前路過休葉一帶的時候,破碎了一小部分虛空。但從當時的環境來看,休葉全境居然把城都陷了。因為當地的倒破枝幹以及斷橋已經足以說明這一情況,冥界作戰。借金身而出的基本都入了華陽,不會在休葉一帶橫掃。朗繁棲和傾城也是在虛空之中碰地頭從而糾纏。地麵上如此殘毀,隻能是他們自己弄的。擺明了休葉這次撤底撒手不管,陷地偷生,愛怎麽樣怎麽樣。若是三界亡了,死了也是大家一起死。若是仍存,他們陷地就可以保安。
休葉這樣做,其實是廣和對羽光已經徹底失望。之前交給醉的人質,是廣和對羽光所盡的最後義務。他不想再為羽光賣命。寧可帶著所有大城的居民避守地底。
“什麽?”霏霆有些發傻,月轉換話題太快,讓她不由自主的就回答,“往東三裏是吞原哨卡,有一個中轉小城……等等,我幹什麽要回答你啊?你這個冥界的要犯,你貼過來找死啊你!”寂隱月這張臉容易讓人恍惚,特別是突然離的這麽近,讓霏霆竟開始不自在起來。
“吞原哨卡現在由我地人在守。那裏為了保持補給。設了煞血之陣。如果你要去。我可以給你們提供方便。”百枯突然開口。她此時依舊是真身模樣。因為不是力潰而被逼出成妖前地模樣。所以體形十分巨大。而且可以正常交談。
“百枯你瘋了?他是妖鬼。而且是冥界緝拿地要犯!你收留他?難不成要冥界將羽光當成目標?”霏霆一臉驚愕。瞪著百枯“至少我們現在是托他地福。才能保住小命。”百枯輕哧了一聲。回眼看著月和輕弦。“跟我來吧。”說著。便不再理會霏霆。帶著嫣以及幾個姬榮部族地人徑自東去。
霏霆看她那樣子。衝上去攔也不是。但看著他們這樣帶著月去又不甘心。不由地跳著腳大吼了兩聲。邊上幾個波瑤地部族低聲說:“依屬下看。那姬榮百枯早就生了異心。我們回稟是來不及了。不如前去毀了卡哨。反正我等對於食糧。沒諸多要求!”
霏霆愣了一下。突然低聲說:“知道我最討厭什麽嗎?就是自相殘殺!”她微微眯了眼。“還有。就是損人不利己!”
“當年。韶光山五素其聚。並未妨礙他人。但其它五素部族卻源源不絕前來征討。同樣都是五素之妖。卻天雷地火。各不相讓。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以爭出個第一第二來。之後歸服妖盟。進入天宗。妖盟雖屬天宗一支。但內部依舊奉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地原則。為了壯大妖部。不惜遠赴東海。於各地討伐諸妖族。逼其歸入盟部。當時天宗有明令。妖族若為禍者才需誅伐。但妖盟一向陽奉陰違。彼此征討不休。再後來。因天路之爭與天宗分離。成為人類所統地華陽。以及妖盟所統地羽光。但結果呢?妖盟之中。與華陽相親地休葉。在遭逢血奴大禍之時。羽光見死不救。令休葉心如死灰。至死不朝。所以我們西麵才會如此疲軟。那冥界虛空過休葉之時如入無人之境。”霏霆低聲歎息。“其實他說地也沒錯。如今。是羽光自作自受!當初我們不是還想與魔宗合作。誅殺嶽輕弦以報私仇嗎?任由魔宗坐大。任由華陽疲於奔命。力量折損。甚至魔宗大舉侵南之時。我們也坐山觀虎。是我們放任夜魔羅有今天。想我霧霏霆。當年何其自在。韶光東海。盡在我懷。如今。四處征伐。手上所沾染地鮮血。無非同族之類。”
強中更有強中手。這山還有那山高。力量地追逐永無止境。一如人心地貪婪。不加束縛。將會狂奔無休。
在看到輕弦和月那突飛猛進的進步的時候,她突然覺得,這些年她一直在征伐,在不斷的爭討,但是事實上她卻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爭討之中得到什麽?竟然是一無所有!
說是哨卡,其實是一個臨時打造的大地**。這一帶原本雷雲附屬地一些邊鎮,但自從上次虛空之後。已經徹底成為荒原。由於休葉與羽光嫌隙太深,為免這中央的一段太過中空。羽光便令土妖在此行法,建城已經來不及。隻能仿照休葉鬆土陷地,設一個地**卡哨。以便查探四周情況,可以及時通報雷雲。
土妖雖然陷地土行之術了得,但這裏畢竟不是沼澤。沼澤各種妖怪橫生,已經衍生出一套自體循環,相輔相成之勢。這裏如果完全效仿休葉,就需要調動五素很多妖怪前來,對於羽光目前地狀況而且難免吃力。所以便隻由土妖陷地而成一處秘哨,其它物資則都是從雷雲送來。這次虛空再襲之時。羽光令姬榮,血羅刹等迎敵。所以這個哨卡便暫時由姬榮一族管理。
地**之上,是木草之妖行法所催生的大叢花木,有如荒原一小塊綠洲,既而便有一處窄小的通向下的入口,入時**,越走越寬,直至深腹之地。土妖已經將這裏分隔成若幹小間,各連通道。儲放姬榮所需血食,以及一些其他補給物資。
由於行陣匆忙,所以入地並不深,上掩也並非周全,完全隻是一個臨時之所。這裏曾經草木繁盛,但現在隻有一些由木法之妖催生而出地樹木。其形扭曲,更因虛空冥氣所浸,已經沾染大量冥死之氣。百枯讓人行煞血之陣,也是為了避免有冥氣繼續下侵。深入地底。
“要熱水和熱飯。”月毫不客氣的提出要求。他已經奔波了一日一夜,雖然他依舊袂不染塵。麵無風霜,更無絲毫疲態。但是他知道洛奇需要補充和休息。沼澤一帶無法落地,所以他又繼續東進。如今得了這樣一處,他自然要讓洛奇休整一番。
百枯點點頭,示意讓屬下去打點。輕弦環視了一下四周,回眼看著月背上的洛奇,有時他真是非常佩服洛奇的本事。就是她在哪都能睡!在沼澤邊境往雷雲開始,洛奇就沒再開口說話。開始輕弦微異,後來才發現她睡著了。他知道月為什麽著急要找個落腳的地方,其實他也有點著急。洛奇和他們不一樣,月可以把自體轉換成休眠狀態,最大限度地減少消耗,隻憑冥隱氣來唯持自體繼續存生。
輕弦同樣可以借助華陽真經,在水糧不足,需要長期耗戰地時候,以真經彌補自體的虧缺,同時提高體魂地力量。這就是所謂地突破生死界的必然之徑,當自體的氣法達到一定地程度,相對的,自身的體質也相應改變。具有比一般人或者妖怪更強的耐受性,同時保持強力的時間也會相對延長。
月帶著洛奇,延著細俑通道轉向別的房間。而百枯重新化作人形,更換了衣服之後,便到外間陪著輕弦。她看著輕弦打量四周的眼神,忽然淡淡一笑。輕弦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們跟著她而來,毫無顧忌的進入地**。這裏有不少地姬榮族人,姬榮一族,一向是地麵戰的高手。而且他們個個身形狡靈,柔軟非常。他們居然半點猶豫都沒有,不是對自己的力量太過自信,就是壓根也不認為百枯會耍詐陰他們。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有些太隨便了。月會如此,百枯自然明白的很。但輕弦的心思,比月更慎謹,居然也是如此,難免會讓她笑出來。
“如果這次來的是醉,也許你會更高興些。”輕弦微微揚了眉毛。
“哦?”被輕弦瞧中心思,百枯不怒反喜。當然,若是曾經的輕弦,百枯難免要多想些。不過他此時與月同行,想必於他心中,自已有了全新藍圖。
“在這裏伏擊我們,群起而攻之。勝算總比虛空之時更大了不少。就算付些代價,如果可以讓冥界退界出羽光之外,也算有所成果。”輕弦一撩袍擺,坐在一處土沿上,“隻不過,對於羽光是有好處,對於姬榮,卻半點沒有。這代價,你並不願意付出。”
“就算霧霏霆馬上回去稟告,羽光此時也很難調配人手。到時與我們扯破了臉,還是你姬榮一係在此苦持。倒不如賣我們一個麵子,也為你們將來,找條後路。”輕弦撫了一下眉毛,並不介意坦白,“孰勝孰敗,尚且難料。但不論結果如何,除非大家同歸於盡,否則,你姬榮一係,也不想再居於羽光之下!”
百枯輕輕撫掌而笑:“嶽大公子今非昔比了,曾經心中,善惡分明,不摻中庸。眼中除黑即白,下手狠且理充。完全是一副人間支柱,正義代表的模樣。”她眼中帶媚,瞳心染血,“如今,倒是慵然閑散,似成混沌無羈之狀,卻比以往,更澄明意堅。”
“善惡原本難分,黑白自古相依。隻是輕弦以前幼稚,過去的糗事,莫再提也罷了。”輕弦淡淡一笑,“是非對錯,各人心中評判不同。人間哪有支柱?若真是要論,該是眾生共存,始出支柱。”
“聽你這般說,我便放心。”百枯笑意更深,“我不管他族作何感想,姬榮絕不會白癡到以為拿了寂隱月交與冥界,便可以萬事大吉!”
如今雙股虛空同出,兩相錯抵。如此才讓冥界漫延至東,夜魔羅於世間一日,冥界必不會罷手。一個寂隱月,冥界豈肯甘休?況且各族皆戰,自保且難,姬榮向月出手,就算在此地,也要冒極大地風險。姬榮一族,為何獨為羽光犧牲至此?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六章弦與月,難相離
洛奇被暖融融的水一浸,霧氣暈染之間,覺得骨頭都酥了一般的舒服。.恍恍惚惚的,更覺得乏累困倦。之前因月罩氣森寒,那冥氣更是詭寒徹骨,身體都要僵木般的。如今暖意一侵,讓她身體發軟,隻想抱成一團睡個天昏地暗。
但偏是有隻手在她身前背後鑽來鑽去,總讓她處在那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她象征性的扭了兩下,掀起一陣水波聲。眼睛也不睜,嘴裏囈唔著:“老大,我困呢!”
月看她一皺著臉一副賴貓相,不由得伸手撩水將她的臉都一並揉濕:“洗過澡,吃完東西再睡。”
洛奇被水一撩,低唔了一聲睜開眼來,迷迷登登的往桶邊一趴:“我們在逃命,能活著就不錯了。還洗來洗去的,洗的再白還不是一樣要弄髒?況且我都沒走路,一點也不髒。”
“什麽話?照你這樣說,反正吃過也會餓,幹脆以後不要吃就好了!”月哼了一聲,伸手勾過她的脖子要給她洗頭。
洛奇歎了一口:“反正你就是事多,窮講究。”她說著,回身探胳膊拿他手裏的巾子,“我自己洗。”
突然她眼一睨,正瞅見他凝睇著她的眼,見他有些似笑非笑盯著她看。讓她突然有點不自在起來,扭身背著他:“也沒什麽新鮮的,看什麽看!”
他伸手摟過她的脖子,彎著頭貼在她濕漉漉的頸間。這曖昧旖旎讓洛奇心中微悸,睫毛上水珠微顫,讓她覺得眼前景致朦朧。他半片衣袖已經完全沾濕,嘴唇帶著溫軟貼著她頸間肌膚,讓她的眼微微閉上。喜歡月的溫柔,像孤清冷夜的淡淡柔光,雖然暖意有限,卻執著安詳。一如既往的守望。
“我們沒有在逃命。”他靜了半晌,輕輕呢喃般的開口。
洛奇怔怔的。聽他這樣說,一時間應著他:“那在幹嘛?”
他伸手撫她濕濕的麵頰:“過日子。”他地話讓洛奇一噎,突然笑了兩聲,輕籲著:“嗯,反正我也習慣拿你的後背當床了。要不是因為這樣,我還練不出這種絕技來呢!”
月地手輕輕廝撫。唇邊笑意若有似無。真是可以算是絕技了。能保持平衡已經不易。更何況還能安之若素。放眼天下。是她花洛奇獨一無二地絕技。
當月重新走近輕弦身邊地時候。已經換了衣服。淡青色絞花地長衫。顏色格外地幹淨透亮。或者是因他本人。提升了衣服地品質。這淡淡地青色。讓輕弦想起徹淨明亮地天空。
“她睡了?”輕弦低聲開口。曲支著左腿。手臂搭著膝頭。他也換了衣服。藍色地雲紋織錦。羽光地織造業不輸華陽。這是因他們對人類寬渥地政策而得益。其實想來。大家都明白。人類與妖怪相輔相成地好處。卻偏是處在頂尖地所謂領導者無法相容。他微眼看著月。一直覺得。月這樣背著洛奇。必要分心照顧。難保力有不周之處。所以輕弦十分焦灼。甚至憤怒月地思維偏執。但現在看來。卻讓輕弦有些安然起來。月並未因洛奇地存在而力有折減。反道他地情緒倒出奇地穩定起來。正是因為如此。一路過來都是速戰速決。半點沒耽誤。若是將洛奇放在華陽。此時地月。必不是這副模樣!
“金輪光耀出來了。”月輕輕說著。並未回答輕弦那個問題。他感覺到了。隔著厚重地虛空。隔著數以百裏地距離。他卻依舊感覺到了。天界地虛空。以圓形擴展之勢向北東突擠。三界地混戰。以這樣地方式在人間徹底爆發。
“我身上有真元之魂力。所以可以知曉。但是你……”輕弦微微訝異。回眼看月。“夜魔羅地魂力。真地可以讓你提升至此?”
“不知道。我隻是有這種感覺罷了。”月坐在他身側。月很少會主動與輕弦攀談。但此時他地動作。就像輕弦是他多年地至交老友。隨意而又自然。
“在擔心嗎?”輕弦輕歎,“天界與冥界的虛空一旦碰撞。受到影響的將不僅僅是靈魂。我想天界該不會笨到如此,他們隻是想護住華陽界罷了。大部份天界之兵的金身,都在華陽界一帶。他們多半會借金身而出,幫助冥界誅殺夜魔羅。隻要夜魔羅飛灰煙滅,冥界自然會收虛而歸。至於你,他們該不會用這樣的陣仗。”
“他不會飛灰煙滅。”月忽然說,“願盡而散,願滿而終。誰能平他強願?”月的聲音微囈,似如夢語低歌。他身體裏蘊蕩著夜魔羅的魂力,因此而有了夜魔羅的回憶。冰海濤濤不絕,無數離魂哀哭,滌願而生地夜魔羅,當他生出強願,聚出魂體。該由誰來平複?
冰海的一縷願魂,遊蕩來到人間。北方太康的冰雪,幽遊人世不肯離開的願魂。這些人間的願念,與他相融,生出玄冰。而這種願,又該由誰來平複?豈是因力便能消亡,又怎是殺戮便可壓服?冥界根本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
輕弦的心中微微一動,突然間有些了悟。他看著月,眉頭微蹙額間微微有青筋躍動:“你,想好要去哪裏了嗎?”
月看著他的眼睛,反問著:“如果我想好了,你會怎麽做?”
此時的眼,清澈依舊,平靜非常。但卻與以往有所不同,寧靜之下,深若浩海,卻無波濤。黝黑深處,驚心動魄的美。但這美,卻挾雜了妖冶,**了媚豔。因這平靜,不再是因心中空蕩,不再因覺感封閉。此時地月,不是機器,不是工具,更不是行屍走肉。因鮮活而產生思慮,因冥隱氣則壓製如舊故。但這些許不同,已經讓輕弦動容。
該怎麽做?這個問題,一直逼達輕弦地內心。光是承認還不夠,真正的考驗在於此。隻是嘴上說說自然簡單,但該怎麽做?
他是華陽地弟子,縱然華陽曾經做出許多錯事,曾經偏離天宗的真正奧義。但這些,依舊無法憾動華陽在他心中的地位。這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名字。於輕弦而言,更多的是代表了他所秉持的意義所在。守護天路是必要的,之前華陽地確有偏激之處,但並不代表天路就要任人往返。錯誤的決定的確需要否定,但不是要全盤的否定。人類與妖怪之間的相處一向是微妙,個中自然需要有力量以平衡唯持。這一點。也不能全盤的否定。妖鬼也同樣地是世間的生物,有資格於人間占據一席之地,過份的趕盡殺絕隻會徒增怨恨。華陽之前的做法的確偏激,但是亦不能不聞不問不加管束。
他會一生都效命於天宗,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不僅僅是華陽賦與他力量與榮耀,也不僅僅隻是遵從父願,聽從師命。更多的,是隨著他的成長與完整而更明白肩上所擔負的責任。過往固然讓人覺得遺憾與悲淒。但同樣也證明了,先輩們為此所付出地。不僅僅隻是生命的代價。更多的,是情感上地寂寞,以及內心深處的悲涼。但這些都沒能讓他們膽怯。縱使他們曾經犯錯,但不可否定他們的用心。所為的,並不是自己!
他們依舊是輕弦心中的榜樣,但是,他又該如何去認同夜魔羅?縱使他明白,三界本身存在錯漏。但他無法認同夜魔羅的行為,夜魔羅不是人,不是妖,不是鬼。他從未經曆過生老。更不曾體會個中情懷。如此他才會視生命如工具,視一切都如踏板。縱使他成就第四界,那些赴入第四界的生物,豈不是皆要認同他的方式?力量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地,是那無窮無盡的執願。成全了他,滿了他的願,豈不是向世間宣告,隻消絕滅人性。縱大強願,便是三界也要低頭!如此,隻會讓世間的生物皆偏移而向強願。這根本就是一種黑暗的教化,對人心的腐毀。
“如果人人如夜魔羅,隻消強願所持,隻為答到目的不擇手斷。那更是人性的淪喪,更是向世間宣稱,魔才為至尊之力大成者!”輕弦沉聲開口,“你隻是為一人之安。千波醉隻願與世間同處。像你們這樣的。就算身負強力也不會對世間造成太大傷害。但夜魔羅不同,他要地。是與三界平起平坐。他要的,是魔為人間一脈。他將人間界逼到盡頭,借此想讓天,冥二界臣服。這種玉石俱焚的作法,本來就是該被打壓,而不是向他妥協。況且天,冥二界,也斷不會聽我的意願,我要如何做又有什麽區別?”
“對我來說有區別。”月靜靜的開口,眼漸投向未知之地,“你說的沒錯,天,冥二界豈會向區區一個冰海願魂低頭。縱使三界全毀,也斷不讓他願滿。”
“但對我而言,天,冥二界也同樣是偏執可笑。”月繼續說著,“冥界的虛空現在對我沒什麽影響,夜魔羅所設的冥羅虛空,對我來說隻是助力。雙空相抵,他們打到天昏地暗,我照樣可以在此過日子,半點也沒分別。但是夜魔羅在幹擾我,他的魂力發出悲鳴,他地願念不能平複。不平他就不散,不散他就仍存。仍存,此間亂禍便永無終日。嶽輕弦,你願意在這混沌之間繼續你地華陽論調嗎?”輕弦微微一怔,月輕牽了一下嘴角:“我之前說過,我有辦法讓雷雲收留我。但這方法並不是向他們示好,替他們解決麻煩。而是他們當中,想入冥羅者,不止一二!”
“沒錯。”輕弦低哼了一聲,“虛空之下,你現在的力量隻增不減。而虛空之中,妖怪便會大受阻礙。這種分別,等於拉大了力量地水準。你根本不需要向他們示好!至於你所說的入冥羅,也的確是有。比如姬榮百枯!”
“羽光妄圖讓天下妖族一統,華陽試圖讓妖怪為人類讓路。冥界想獨霸天下之魂,天界想收羅世間強法。在我眼中,全都一樣。”月說道,“至於夜魔羅,曾想以我為器,噬我神魂。在我眼中,他也沒有分別。所以,我誰都不想幫。但是幹擾我的,必須要消失!我無所謂,但洛奇不能在這種混沌之中過日子,我也不想讓她這樣過日子。”
輕弦定定的看著他:“你究竟想做什麽?”
“你猜到了,為何還要問我?是想幫我,還要阻我?”月半眯了眼,看著他。
輕弦盯了他許久,突然笑了一下:“寂隱月,其實你比任何人都要狡猾。”輕弦的笑意**微微的無可奈何,“你明知道的,我也不願意在這混沌之中生存。更何況…“還有你心心念著的華陽。”月說著著起身來,“那麽就用事實向他們證明,冥隱與真經相合的力量。如此,笨蛋們就會開竅了。”
“但願笨蛋會開竅,但願我這個決定是對的。”輕弦微微歎息,伸手撫了撫眉毛。
月回頭看著他:“你以前就是做多錯多,不過現在,開竅了。”
輕弦被他噎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感覺著自己體內翻動的真元之魂力,以往,從未有這種鮮明的感覺。真祖有如在他體內重生一般,這種力量的契合程度更勝從前的每一刻。難道說,他真的開竅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七章無盡的虛空,意外的重逢
短暫的休憩之後,月帶著洛奇又和輕弦一道上路。.之前他們打碎的虛空,此時已經完全修補,連帶這處哨卡,也一並陷入黑霧之中。隻是因為有煞血之陣,所以冥氣並不是很盛濃。
百枯沒料到他們這麽快就要走,她認為是他們不放心,怕雷雲會派人前來阻撓他們。所以沒再強留,但是卻向月表示了自己願意率部與醉相呼應的意願。月明白百枯這麽做的原因,此時虛空強盛,她也沒辦法遠離此地。但她知道,如果冥界拿不住醉,醉很快會與月相匯合。他們雖然不是什麽知己,但卻是共事十多年,默契程度極佳的戰友。況且此時,醉與月的情況相類,所以二人是彼此需要的,必不會相分太久。
她願意給他們提供方便,就是想讓月幫她傳達這一意願。與相對行法及生存需求都相近的血族合作,總好過在羽光這裏半死不活。當然,如果醉被冥界擒拿,她這樣做也沒什麽壞處。照樣留在羽光堅守,再說,收留他們,她也有最好的理由。其一,他們出手相助。加上兩人力量太強,她無力擒拿,隻能屈從。其二,當中有嶽輕弦,莫天慈已經召令天下,華陽宗主之位將由輕弦繼任。她不可能不買輕弦這個麵子。
三人又是一頭紮進黑霧之中,這次洛奇竟是完全看不到這兩人身上有任何的淡光。之前輕弦身上微微發金灼,月身上微微泛瑩藍。借著他們兩人身上的光,洛奇才能勉強看看四周。但這次,洛奇是半點光也看不到了。黑霧一重,洛奇又完全成了睜眼瞎子。不僅如此,連身體內部那種交錯的寒熱之氣也消失了。但是走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的工夫,洛奇突然隱隱有種不太妙的感覺,不由的手上又加了幾分力。
輕弦側眼看著洛奇,看她兩隻手把月箍的極緊。以為她又是因為看不到而感到緊張,不由的低聲安慰她:“洛奇。你用不著緊張,我就在你邊上。”
“表哥。”洛奇的聲音微微打著顫,臉崩的緊緊,“沒,我沒緊張。我都,我都習慣了呢。”她說著。嘿嘿幹笑了兩聲。
“就算你不在她邊上,她也不會緊張。”月輕哼了一聲,眉頭微微地蹙緊,聲音**幾分不悅來。他突然把頭向左側,用聲音牽引她:“洛奇,你過來一點。”
“什,什麽事啊?”洛奇探著腦袋,順著聲音過去。微微有點錯位,臉差點跟他撞上。他略是偏了一點。唇貼著她的耳,聲音輕輕:“你不舒服?”她絲毫的變化,他都可以感覺得到。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連她是冷還是恐懼都要問了才明白。
洛奇聽了他問,麵上微微有些發窘起來。她轉臉想貼著他的耳邊,卻因她看不到,猛一轉頭,直接貼到他臉上。像是給他一個親吻一般,她嚇了一跳,忙著縮,壓低聲音:“老大。我,我可能快那個啥啥啥了。”
真是倒黴到家。但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好像每一次都需要向他報備一下,而這次,天老爺啊!
月一愣,但邊上的輕弦卻好奇起來:“什麽叫啥啥啥?”
他一開口。洛奇差點咬了自己地舌頭。噎得她哽著嗓子半天也咬不出一個字來。瞪著一對茫然地大眼。臉更是窘白了起來。輕弦是因為洛奇總是跟他玩笑。結果弄地他現在一對著洛奇就有些隨意起來。
“不關你地事。”月說著。突然蹭地一下猛地提高了速度。輕弦一怔。忙緊著去追:“笨蛋。你別離我太遠。”真經與冥隱氣相絞而融散。不但可以掩藏行跡。又能相補而不費力。這裏還未出羽光之境。出去之後會碰到天界地人。這種方法才是最方便而且最穩妥地。
月趁著一彈而出。伸手把洛奇略托高了些:“從華陽走地時候。我帶了點藥。裏麵有去痛散。在我胸前地內兜裏。你先摸。摸對了我告訴你。你拿出來吃。”她一向行經不調。在太康地時候曾經調理過一陣子。但是後來四處奔波。不僅身體疲累。心理上也一直崩得緊緊不得釋放。這些都會讓她受影響。縱是她表現地再淡定安然。但是在這方麵就一直是不太好。所以隻消他要準備東西出行。去痛去寒地藥是肯定要帶地。
“真倒黴啊。我想吃個大冰坨子把它壓回去。”洛奇窘著一張臉哼哼著。現在這個當口。居然要死不死地鬧這個。她最討厭這東西了。渾身都不舒服不說。還會肚子疼。最重要地。現在是什麽時候啊!表哥還在。到時弄得她丟人現眼。根本就是在眾人麵前展覽!
“我討厭當女人。”洛奇突然補充了一句。他托著她:“胡說八道。你不當女人。要我怎麽辦?難不成要我跟男人生孩子?”
正說著。輕弦已經追上來了。他隱隱聽到兩人地對話。心裏已經明白個。一時間他也有些窘。很後悔自己剛才非得打趣洛奇。當下便也不再開口。權當自己不存在。反正洛奇也瞧不見。隻消聽不到他地聲音。她還自在些。他正想著。忽見月斜著衝他翻白眼。輕弦突然有種想笑地衝動。月從來不做古怪地表情。其實他也不會。但此時。突然讓他整張臉鮮活生動起來了。暗霧對於他們而言沒有任何障目地效果。隻是黑霧之中地冥氣有時會集結成臉孔地樣子。堆在身周。如此更讓輕弦忍俊不禁。
果然洛奇接著說:“反正我也生不出娃娃來,現在還要多受一條罪。一會又要把你身上弄髒了,要是讓表哥看到,還以我受傷咧,那才丟人丟大發了呢!”
“沒事,你快把藥吃了。睡一覺就好了,其他的別管了。”月知道輕弦已經在邊上,實在不想再多說什麽,見洛奇遲遲不動手去掏,索性自己伸手把藥包拿出來,回手送到她手裏,“接著。蜜丸子,直接吃一丸就好。”
“老大,是你當初說的,壓完床板就能生娃娃的。為什麽我生不出來?”
“你說過的,你雖然是妖鬼,但隻是說明你魂體相合。所以你可以當老爹的。那為什麽我一直都沒有娃娃呢?”
“是你說的,娃娃不是放到胳肢窩裏的。壓床板的時候就會到我肚子裏了,但為什麽……”洛奇一頭霧水地,連續地發問。最後一句還沒說完,已經聽到邊上“噗”的一聲悶響。她整個人都懵了,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整張臉已經憋得紅中透紫,紫裏帶黑。突然間,她整個人惱羞成怒起來,一時把手裏握著藥也給忘記了。混然不顧不管的就向著那怪音的方向玩命扔出去,嘴裏叫著:“嶽輕弦,你真陰呐!你偷聽老子講話!”她一怒之下。也不叫表哥了,連肚子疼也忘記了。
輕弦忙著把藥抄手一把接住,強忍著讓他的肚子也有點疼起來。他在空中七晃八搖了半天,也沒辦法好好說出一句話來。洛奇直接把怒火延燒到月的身上,伸手就去扯月地辮子:“老大!你明明知道他來了,你也不提醒我一句,你故意的。你就是想讓我出醜,我一會全都弄到你身上!”
月本來是想辯解兩句,突然側眼睨到她火冒三丈。又滿臉窘紫地神情。更是因此,**全身地熱力來,讓她周身血脈運轉的格外地通暢。一時間也因她的緣故,帶得自己血行格外順暢,一時間也忍不住笑起來。洛奇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聽不到他地回話,也聽不到輕弦說話。越發覺得無地自容,她咬牙切齒,後槽牙咯咯亂響了半天。突然咧著嘴哭起來:“老大。你這個殺千刀的,我怎麽這麽倒黴呀!!!”
輕弦再是忍不住要狂笑出聲,他實在不知道洛奇這都是跟誰學的。連潑婦地一套都可以惟妙惟肖,要是現在把她放在地上,她估計肯定會拍著大腿,扭著腰嚎淘大哭!
月愣了一下,看著輕弦眼淚都快憋出來的樣子。突然想把洛奇抱在懷裏啃一口,這麽一想,讓他也跟著身體不由的微顫。在洛奇想來。就肯定是一副憋不住狂笑的表情。
“你們笑吧。美吧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老子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到時你們等著,有你們出醜的時候!”洛奇伸手抹了一把臉,偏了頭不出聲了。
“殺千刀的,這話你從哪學來的?”月忽然問她,見她不理,遂又接著問,“你不吃藥了?肚子不疼了?”
輕弦微微貼過來,想把藥塞到她手裏,見她還是半聲不吭。知道她是臊急眼了,一時間把藥遞給月。月靜了一會,見洛奇還是不肯再出聲了,不由的軟了聲音說:“不是我不提醒你,是他剛來過來的時候都已經聽到了。你又一直問,要我怎麽說?”
洛奇以前在太康地時候跟他嘔過一次,她隻要這樣故意不出聲,他就有種毛躁不安的感覺。他剛想再說話,突然感覺她雙手一勒,臉貼了過來。嗡聲嗡氣的說:“以前在太平鎮的時候,隔壁的常嬸子就常罵她男人,說他是個殺千刀的。還說他是死鬼,爛泥蟲和驢糞蛋子!要我全學出來嗎?”
月一愣,她接著說:“雖然她常常這樣說她男人,但是後來宋成泰把常叔拉上山的時候,常嬸子就自己跑上山去找。她以前膽子可小了,根本不肯上山去,說裏麵有無常鬼。但是為了她家的殺千刀,她跑上去好幾次,差點命都沒了!”
兩人皆是收斂了笑意,有些默靜起來。洛奇枕著月的肩:“笑吧,我臉皮厚地很,不怕你們笑。隻是有一樣,你們別死了。要死也帶著我一起死,我累的很,不想再千山萬水的找“殺千刀”和表哥!”
“我帶著你一起死,把你**來,就是要拖著你一起。我也累的很,不想再千山萬水的洛奇。”月托著她,“你把藥吃了吧,不然一會肚子疼的厲害。”
“不疼了。”洛奇笑笑,在她聽來,這就是最動人的甜言蜜語。就像太平鎮的常嬸子一樣,她的“殺千刀”對她來說最為地重要。可以讓她肆無忌憚地撒潑耍賴,不介意在他麵前展現自己最醜態百出的一麵。同樣地,也能讓她更加的堅強,忘記“無常鬼”的恐懼,義無反顧的去尋找他的方向。因為隻有在“殺千刀”的麵前,她可以盡情展現她最真實的一麵。
而她的“殺千刀”,雖然不會說好聽的話,卻會把最好的留給她。常叔隻會憨憨的衝常嬸笑,一點也不介意她雌虎發威,不介意她是不是腰間又添了肥肉,或者額前又添了皺紋。常叔會搭很好看又堅固的房子,卻常常留著邊邊角角的木塊不舍得丟棄,在院子裏刨刨挫挫給常嬸子拚出一個梳妝台,或者很耐用的木梳子。常嬸子常常一邊數落著:“不幹正事就會弄這些個勞什子爛巴角。”但一邊又掩不住的眉花眼笑。每當老爹領著她路過,見到此景,雖是笑眯眯,卻難掩一絲落寞。她現在終於明白,爹娘長離不見的悲哀,她永遠也無法彌補爹爹心中那份殘缺。老爹長說,有了洛奇,萬事足矣。其實不夠,真的不夠!
所以她不能那樣,特別是在她重新又有了親人之後。她不會再跟他嘔氣了,她舍不得。她也不會再和他分離,這不僅是舍不得,更因她明白,分離之後,是兩相嗟歎的痛楚。月不是老爹,月不能自舒胸臆,自我開解。月無法借助別的寄托而渡過漫漫歲月,他需要她留在他的身邊,每一時每一刻。他需要亦值得她好好保護!
不錯,縱使她隻是一介凡夫,沒有悍法強力。他也需要她的保護!
眾人正默然間,忽然洛奇又直起身,推著月的肩:“老大,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為什麽我生不出娃娃來?你是不是一直騙我呢?”
輕弦和月又愣了,這家夥現在徹底開始耍混了。一副反正表哥也聽到了,就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
“既然生不出來,那以後我就不要……”洛奇的話剛說了一半,忽然月的身體猛的一縱,身邊的輕弦亦是如此。二人身如鬼魅,齊齊向上而掠。洛奇因他突然上縱,下巴猛的向下一磕,好在她反應極快,一瞬間馬上調整自己的姿勢。她雙眼看不到,此時四處瞎張望。突然間,她隱隱聽到有尖尖細細的聲音,像是小孩子的聲音。她正茫然四看之間,忽然眼一下找到方位,她看到了。微微的瑩藍之光,與月之前身上所發出的光極像的。抖出淡淡的光暈,隨著那光暈,一個人影破霧而出,正在他們斜下方漸行漸近。
洛奇的嘴不由的張大了,她看清了那個人,不,確切的說是兩個。一個碧衫男子,正是風臨止!但更讓她驚訝的,不是在這裏看到風臨止,而是在他的肩膀上,正坐了一個小女孩!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八章愛與恨,難言說
黑霧之中,那團蘊帶微白的藍光顯得分外柔和,少年的麵孔精致嫵媚如故。藍光之下,那原本碧綠的衫袍此時看起來微微透著幽彩。他微微的半揚著臉,晶魄般的眼眸此時亦微微**一絲詫然。鮮少在他的臉上看到平靜以外的神情,也正是因此,這時的風臨止有著別樣的風情。
顯然,他也並未料到,此時此地,可以見到他們。他左肩上坐了一個小女孩,六七歲的模樣,頭發梳成兩個小團髻。微尖的臉上,一對大眼卻是極亮。她穿了一身花衣,一時間竟是瞧不出是什麽底色,隻見大大小小的繡花堆滿了衣襟。洛奇目瞪口呆的盯了他們半天,忽然有些憤怒起來:“風臨止,你真是個混蛋!居然用這麽小的孩子當血河,這麽多人死你怎麽不死啊!”
風臨止聽了她的話,忽然微微的揚著眉,身體倏然一閃,人已經貼到月的麵前。他微狹的眼尾此時略略飛揚著,**別樣的明豔:“花洛奇,數月不見,你一點長進也沒有!”
洛奇怒目圓瞪,剛要回嘴。月已經開口:“她是妖怪,而且還是舊識。”月眯著眼看著她,那孩的臉微微發緊,一言不發,卻顯得有些緊張的樣子。
輕弦看著那孩子,腦中不知覺間竟想到鸞信吾來。孩子的皮囊之下,是一個妖力強大的妖怪靈魂。鸞信吾曾經也是翩翩公子的模樣,容貌俊秀,姿態優雅。因他的本體就是人間極致美麗的火鸞,這種鳥兒生於南沙島域,聽說那裏的土石都鮮紅透亮,像是紅色寶石堆砌而成,遍地火沙,終年灼熱。信吾出身名門,其祖輩皆是名動天下的大妖怪。他自體火法精妙,更有同根三羽相輔相成。聯袂而出的獄火咒,可召喚神鳥降世,天火融焚。
但是,幾年前,天宗內部發生糾紛,因天路問題爭論不休。信吾一時激憤難平。率嫡係親族與金絞盟發生衝突。輕弦當時年輕氣盛,聯合眾弟子,將信吾打成重傷。雖然不致魂飛魄散,但信吾苦心所修的肉身盡被焚毀,真身再度聚力煉化,便隻得一個孩童的模樣。現在想起來,輕弦也十分後悔。妖怪苦心煉化而得人身,肉身與元神相依。信吾當時並未出盡全力,否則他以真身而禦。以當時輕弦之力,絕非對手。但這樣一來,信吾就得重新煉化人體。卻需要花費相當長久的時間。
而此時,坐在風臨止肩上地小女孩,似乎與信吾當時如出一轍。這妖氣因貼近讓輕弦越發覺得熟悉,隱隱的腦中忽然一閃,不由的低聲說著:“你,你是休葉彌迦?”
這話一出,洛奇簡直驚呆。不由的仔細盯著那女孩子猛看,越看就越覺得像。簡直就像是一個幼年的彌迦一般!但是,這頭發和眼睛的顏色。似乎又差地太遠。地沼龍即使化**形,也是灰眸銀發,但眼前這小女孩,一雙大眼黑多白少,一頭黑發與藍光相映,格外的柔亮。那女孩被洛奇盯著不自在,突然眉毛一揚,抬著下巴哼著:“沒錯,我就是彌迦!”
聲音一出。明明就是小孩子的童音,加上她非要弄出一臉很老成的表情,讓洛奇有點忍俊不禁。不由的指著她:“你,你怎麽變成這,這個樣子了??”洛奇好奇的要死,彌迦當時恨不得把風臨止千刀萬剮,如今卻坐在他的肩頭。不僅如此,他們怎麽會碰上的?風臨止一直在北方啊!當時他們被困在沼離城,就是以彌迦為人質才得以脫身。明明當時彌迦已經陷地而遁。既而他們便前往芫城一帶。洛奇怎麽想。也想不出他們究竟是什麽時候又湊到一起來的。
彌迦看著這幾個人,她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與這些人碰上。心裏隱隱有點發緊。她知道自己妖氣難掩,早晚得讓他們發覺。當時她被拘為人質,不得以才將他們放出沼離去。但那次地挫敗被她視為奇恥大辱,如何能讓她甘心?所以,她待他們走後不久,便令屬下固守城池,清理重建。而她自己便借地而隱,一路跟蹤他們。她一路都是遁於土下,借土而掩行跡。直至他們與魔宗而來的人碰麵,前往芫城。她始終都潛於地下,伺機一報前仇。
誰知沒過多久,冥界為拿孤檀憂刹母,雷雲以西的平原縱開虛空,萬鬼攝魂。寂隱月入虛空之內,而風臨止與輕弦繼續北行。彌迦伏地而潛,發揮地沼龍地優勢,並不緊追,而是慢跟。一路跟隨他們直至北方魔宗屬地,那裏土地森寒,附近玄冰之氣。她強忍寒氣之蝕,一心隻想找到機會,誅殺風臨止等人,一雪當初沼離之恥。
但是魔宗之地。四堂高手輩出。防衛極嚴。她一直沒有機會。隻能隱於地下。直到太康虛空四起。北方開始大亂。彌迦才得以趁亂而出。當時虛空漫延。離魂無數。鬼哭魂號。陰坤華星大開虛空。大有將北屬之地化為荒蕪之勢。彌迦力量強盛。自不會被虛空攝魂。不僅如此。更借助虛空黑霧欲將風臨止至諸死地。
當時月和輕弦已經帶著洛奇離開太康。夜魔羅座下隻剩渺心離。蠱漠。以及風臨止三人。陰坤華星目標是夜魔羅。彌迦趁其他們糾纏之機。便暗襲風臨止。與他展開殊死之爭。顯然風臨止並未料到彌迦居然不遠萬裏。悉心潛伏月餘。彌迦據此先機。殺意縱橫。強法盡出。全然一副潑命之勢。也正是因此。熱血鼎沸。於這陰冥之間格外明顯。其息更勝從前。熱息灌頂。有如狂野。
風臨止惜其良血。豔其功法。恍惚之間。竟覺熱息不輟。源源而補。與冥隱相隱。帶動全身血行。安撫其力。於冥界虛空之間。溫意不斷。以致讓他狀態竟時時遞進。因此。風臨止不願斷其性命。隻與她糾纏不絕。迷迦久不能製敵。內心怒狂。妖性頓起。於是化出真身。以地沼龍倒鱗狂舞之勢催出土石之傀儡。竟於虛空不散。亂卷泥刃無數。
也正是因此。彌迦妖性強願而生。殺意引發地願怒。令漫天鬼魂開始號哭。虛空之中自帶萬鬼攝魂陣。所有願念太深地生物都會被拉進冥府懺悟。這裏離懺悟道太近。又因陰坤華星虛空強大。彌迦地怨恨。令冥氣之中地鬼魂現形。森羅地獄向她張開大門。當她地心中充滿仇恨。不計一切地向敵人揮出屠刀地同時。同樣地。也將自己地靈魂。送進冥府地祭壇!
在那一刻。卻是風臨止向她伸出了援手。竟然是他!
迷迦直到現在也無法言說當時地心情。她不知道是該感到恥辱。還是覺得開懷?開懷?她當時居然有這種感覺。隻有一霎。卻如此鮮明。
為了一雪前恥,她不惜萬裏迢迢追蹤至此。為了將他親手斬殺,她甚至放棄了登天的機會。當她為了力量而展出真身的時候,就已經違反了妖怪登天路的最大前題。這個條件是人類訂出來的,但妖怪卻必須遵守。因天路,在人類地掌控之下。天路,在華陽的護衛之下。但是,在那一刻。登天已經從她腦中徹底驅除。她眼中隻剩風臨止地身影!當他伸手去救助她的時候,她明明可以趁機將給他致命的傷害。但她沒有,她突然間迷茫,突然間覺得。她一路而來,真的是為了要殺他嗎?
他們的戰鬥有短暫的凝滯,並不是因迷迦心中的困惑。而是因,夜魔羅居然完全汲收漫散於太康山穀之中地玄冰。他完全與之合二為一,玄冰之中,凝聚了無數妖鬼。妖怪甚至於人類的願念。拉開了天幕,甚至扯開了那無盡地黑色虛空。天空之中,像被撕開一個新地大洞。另一種強大的汲力開始於北方旋收,那洞地深處,像是有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召喚著等待著他的子民進入。
陷入冥界虛空之中的魔宗之人,無論他們曾經是妖怪還是妖鬼,隻要沒被冥界虛空攝走靈魂的。竟然盡數全歸於那不停旋轉的渦輪裏,包括渺心離。蠱漠。以及許多的冥羅四堂地弟子。那情景彌迦至死難忘,不是靈魂被攝走。而是連人帶魂皆盡歸去。有如那裏才是他們的家國,更有許多靈魂也被這旋渦汲去,不像是在號哭,卻像是歡欣鼓舞一般。
天界,人間界,冥界。三界構成這世界,但是那裏,卻儼然成了第四個世界。大量魔宗的子民被汲收,更像是被保護,被安撫,被包容。冥界的虛空因此產生震蕩,甚至於連太康山都開始發生變化。當時天太黑,彌迦無法看到太遠。但這個同樣黑色的大洞,卻有著與冥界虛空完全不同的旋轉頻律。
風臨止同樣受到召喚,他的身體開始以一種非自控的方式倒退疾飛。他的麵容一如既往地平靜,更有著非比尋常的豔美。但他所處的位置,正是剛剛萬鬼攝魂,欲拿彌迦的中心。陰坤華星摧出無數夜獄修羅,與這個異樣的第四界開始相爭。強大的冥力同樣在發揮效用,而風臨止在那一刻,就要被這兩種異世的力量生生扯成兩半!
當她看到此景的時候,腦中還是困惑和驚懼。但身體已經自發的開始行動,地沼龍柔軟又堅硬地身軀,如蛇一般地攀纏。以自己的真身與這種力量相抵,似如卵擊石。真是奇怪啊,求生地本能人人皆有,彌迦自妖法初成,便是父親手下一員悍將。在獨霸沼澤,與沼澤各種強妖相抗之中,為自己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何時該出手,何時該罷手,早就不需要人教。但是此時,她居然兩次做出了違背本能的事。
第一次,明知力有不逮,卻強摧真身與敵糾纏。以至心中願深,萬鬼陣來。第二次,亦是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之。地沼龍的鱗皮再是堅硬,她也是血肉之軀。這種強悍的異世之力,根本不是她可以阻擋。但她,居然想救他!
真身之下所包裹的,是她摧煉數百年的人體。她妖怪的罩氣在這種撕拉之力之下,有如脆弱的蝴蝶之翼。她看到了許多蝴蝶,似乎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隻。她已經分不清,那是不是風臨止所召喚出來的,或者,那隻是她身體碎裂之時,她在極痛之下所產生的幻像。
人生!有時真的很可笑。如果說,她不遠萬裏追蹤而來,是為了殺戮。那麽她不惜肉身又是為了什麽?沒有理由,沒有原因的行為,卻做的如此幹脆而不遲疑。似乎之前那苦心的修行,就隻為了這今天一刻。
休葉彌迦,你是瘋了麽?在她意識迷離的一霎那。她自己問自己,這個顛倒的世界,讓她的心也開始瘋狂!
破碎的鱗片沾染血光,飛舞如蝶。沸騰的鮮血噴濺如霧,但因她心中那仇恨的強願散去,卻恰恰成了她最後的救贖。因她完全想不出,自己會如此做。所以,她無願!因她無願,熱血成了消減冥氣的力量。鬼魂開始散開,虛空不再強持。她是人間的妖怪,她卻為了妖鬼的虛空,驅散冥氣。但是,她不是妖鬼,她也沒有成魔。
她以為自己會就此死去,死於這次瘋狂的行為。她打散了冥氣,風臨止可以無拘無束的前往他想去的天地。
但她沒有,她活下來了。妖怪的身體與所煉化出的人形全毀,但她的靈魂並未隨著冥界虛空墮入陰曹。她再度看到漫天飛舞的蝴蝶,在黑夜之中明明滅滅的鱗粉。它們構架了強大的法陣,後來她知道,這法陣名為獄蝶羅刹。獄蝶,這種詭異的妖鬼,已經附身於風臨止的體內。與他通體通魂,與他生死相依。借他的血與魂力而存,同時也是他的助力和武器。她在這法陣之下靈魂得到完整而平複。她的妖力仍存,因悟覺未散。
風臨止沒有走,他的麵容在蝶影紛紛之中詭冶而妖異。明豔美麗得像是沼澤之中,盛放的豔瓏花。這種有著斑斕色彩,搖曳著動人姿態的花朵,是沼澤毒性最強的植物。一旦成妖,化**形,皆是美豔絕倫。無數的妖怪和人類被它們所迷,在恍惚之間丟掉性命。但在那時,風臨止豔如花朵,卻收斂了他的毒。
“為什麽救我?”他這樣問她,她敗壞的殘肢保存了她的靈魂。破碎的龍身讓她的聲音隻能從魂魄之中震達心靈。
“不知道。”她坦白,既而問他,“你又為什麽救我?”
“你是好血。”他也坦白,聽了這答案,她突然覺得心痛。心痛的滋味,竟然是如此。比之身體被摧毀的疼痛,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是怪人。”他繼續說,“死了可惜。”
本來是心痛,卻因他最後那句,突然讓她的靈魂安靜而纏綿。如果她可以笑,她想她那時該是在笑吧!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十九章月與止,難相容
聽完止大概講了一下之前的經曆,三人皆默然無語。.月和輕弦當初一見冥界虛空開綻,便已經帶著洛奇急往南逃。而此時意外遇到風臨止,卻因此而得到更多信息。輕弦所想的是,夜魔羅所釋放的虛空,竟然不但收魂,連像渺心離這樣的人類,以及蠱漠這樣的妖鬼都一並收走。這足以說明,他所綻開的虛空,的確已經達到了與冥界,天界相當的水平。如果三界是一幢三層高的樓房的話,那麽夜魔羅,分明已經建起了屬於他的第四層。而這個第四層,的確有與天界和冥界不同的地方。
其實無論天界,冥界。全都是隻收靈魂,不納肉身之地。如果是被選中而入天,冥兩界任職的話。肉身將留在人間,靈魂歸往天,冥二界。在這兩個虛空幻界之中,靈魂轉化為實體。突破生死,悟覺不散。而夜魔羅所綻開的第四界,看起來是專為妖鬼所設。他集中了大量的妖鬼願念,將他們的魂體一並吸收。有些還未魂體合一,尚不能算成是妖鬼之類,居然也能容納。
如此說來,月當初所說的並沒有錯。夜魔羅無法被擊潰,除非被成全!這是讓他消失的唯一方法,不是用力量去壓逼他。而是讓他願滿而去,前往到那屬於他的世界。月所想的,與輕弦差不多。當初在百枯那裏暫歇的時候,他曾經問過輕弦。如果他要成全,輕弦會怎麽做?他需要輕弦的幫助,原因是那種與妖鬼冥隱相反的力量。他需要這種力量,並不是要他擊潰夜魔羅,而是要他幫助自己留在人間!
與自己無關的事,他很少去想,不想不代表他是個不會思考的笨蛋。以前執行任務不會去想,因為這些任務在他看來,都是無關緊要。成或者敗對他沒有分別,獎賞或者處罰對他也無關痛癢。以致於這條性命,對他來說也是可有可無,並不值得特別珍惜。但現在不一樣,洛奇是人,她要留在人間。那麽他也要如此,在人間與她為伴。但他不想讓她以後都過這種日子。在無盡的黑夜裏永遠看不到光明。他要她向從前那樣快樂,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山野裏奔跑,沒有束縛得像最自由的飛鳥。那麽這場禍連三界的戰爭就必須結束。結束的方式,並不是像天界,冥界,甚至於人間界許多人地想法那樣。用更強更悍之力讓夜魔羅臣服,願念是無法被打壓的,冥界作為引魂渡魂之地,卻忘記了這最重要的一點。
夜魔羅必須得到成全。否則他將不斷的擴展虛空。他為了自己的願念,可以與三界一同毀滅。他不會疼痛也不會悲傷。他的最大悲傷就是無法被成全,如果不能成全。他寧願一切從頭開始。願念是不會散去地,就像三界曾經消亡。但物種又會繁生一樣,而這些新生的物種,或多或少的繼承了曾經那霸道一時的妖力。
或者說,他們這種不叫繼承,而是就算世界毀滅,願念也會死而重生。就像孤檀憂刹母,像四羽,像木妖。像許多不同種類的妖怪們。傳說中,當年有鳳凰遺世之子在世間稱雄,獨霸一方,獄火咒令人聞風喪膽。有神木女楨,靈慧無可匹敵,無數不同羅列空間,因那木草生生,而可自由複往。有冥府妖鳥,森冥之力勾魂奪魄。鬼陣之下無可幸存。更有妖鳥之敵,來自獄冥深處哀月之心。催生蝠翼,一曲斷魂。正是這些妖怪,他們即便消亡於世,但願念仍存。獄火咒寄附於四種妖怪的體內,四妖相合,火咒重現。孤檀有如當初妖鳥之敵重生,血翼怒展,龍牙成願。無數妖木。與那女楨之願如此相親。生法殺法,錯分之後。便成當今之局。
冥界四道獄主,卻不明白這個道理。或者年經久遠,太過於崇拜力量,以為憑強力便可收敵。天界更是可笑,隻知網羅強力,不懂辨析其魂。以至諸如錦繡傾城之流,以為自己可以獨步天下。
所以,他與輕弦要做的,就是寒熱相抵相持。最大限度的隱藏氣息,等待夜魔羅的接近。讓夜魔羅離開人間,那麽月體內地魂力就不會再願願而鳴。在這之前,他不想再耗費力氣與妖怪相拚。無論他們來自人間,還是來自天界。他已經不是當初的月,如今的他,可以給洛奇安全地環境。就算洛奇現在再睡覺,也不會被攝魂陣弄的魂魄離體。
而洛奇則盯著縮小版的迷迦發呆,腦子裏七扭八轉的,怎麽看都覺得小號迷迦更可愛點。當初在沼離城的時候,迷迦把風臨止弄的半死不活,掛上怪樹上讓他被樹妖一點點吃幹淨。手法不可謂不狠毒。但是卻怎麽也想不到,她萬裏追蹤過去,最後卻是這樣一個結局。洛奇不由自主的,眼神就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迷迦原本見到他們是有些緊張的,但此時看到洛奇那副賴了巴幾的樣子,忽然有些不自在起來。微睨著洛奇,嘴裏哼著:“你看什麽看?不要以為我現在就是軟弱可欺。”皮囊雖然成了一副孩童模樣,妖力當然折損不少,但並不代表她現在就軟弱得像九流妖怪一般。
“嗬嗬。”洛奇倒不在乎她這種態度,反倒覺得她這副樣子更加可愛起來。想起當初她在微星城封城拿人地時候,雖是女子,但卻不讓須眉。自有凜凜之風,讓洛奇對她的印像頗
“沒什麽。隻是覺得你現在很可愛而已。”洛奇笑笑。不知道她地部從見到她這副模樣會是什麽表情。一想到她頂著小孩子地形貌統令沼離地樣子。洛奇就覺得極有趣。聽說四羽地鸞信吾也是一個小孩地樣子。真是可惜從未見過。
“可愛?”迷迦眉毛抖了兩抖。唇角有些抽搐。這個詞簡直是對她地羞辱。一想到當初。就是這個小丫頭片子。誑得她要親自召見。結果引火燒身。恨得她牙根直癢癢。聽說這丫頭讓攝魂陣拘走過魂。這樣居然都能死裏逃生。現在還在這裏大刺刺地言語諷刺。若不是月和輕弦在此。她真想一掌拍爛這個潑皮無賴!
“我並沒有惡意。你不要多想了。”洛奇一見她那表情。突然有些醒覺。忙擺著手說。“不愛聽。當我沒說好罷?反正現在大家是一根繩上地螞蚱。不要內哄啊!”
風臨止瞧著洛奇擠眉弄眼。表情可謂瞬息萬變。一時間那種不甘心地念頭又竄了出來。他微微偏著頭:“花洛奇。早說過讓你當我地血河。比寂隱月要好得多!”
月身體微微一僵。這話聽在他耳朵裏簡直比過去還要刺耳一萬倍。他微微眯了眼。還不待他開口。洛奇已經搶先說道:“風臨止。你有完沒完?這是你對救命恩人該說地話麽?”
止睃了她一眼。唇線微微地抿著。繼續開口:“至少跟著我。不會讓你受傷。”
“我現在也沒受……”她地話剛說了一半,忽然一噤。腦子開始轟轟作響,倒黴催的呀!她已經感覺到了。那啥啥啥在探頭探腦!以風臨止的敏銳,不可以查覺不到她身上泛出的血味。真是倒黴到家,為什麽非要這個時候?
“你懂個屁!”洛奇衝天翻個白眼,臉卻有些泛紅。月突然急掠而出:“我不打算和你同行,別妨礙我。”他地身形急急地擦過風臨止地肩頭,**一股罡淩之風,團繞著地結陣之氣讓風臨止微微一怔。之前在太康之時,已經感覺到寂隱月的不同,如今這種感覺更加的明顯了。他不由的身體一轉。緊追而去:“寂隱月,你的冥隱何時破界的?”
月的身體猛的一旋,就像長了後眼一樣。轉身地同時,手掌心已經微微發藍,他五指微曲,風臨止看到一股氣旋在他掌心亂轉。不是由一個方位集結,而是四股翻花而絞,雖然極淡,但卻成勢飛快。以往月集結冥隱。必要有一個起勢。他們之間格外了解,就算月的動作再隱蔽,止也能從他的起勢之中猜中他地意圖。但是現在完全沒有,他的手依舊垂下,任何動作都沒有做出。但掌心似隨心而起,瑩藍暗結。
宗主真身得出之時,曾經給了他冰魄。助止獄蝶更上層樓,幫助他完成魂體合一。這成效已經非常明顯。處於冥界虛空之中如魚得水,絲毫不會受其影響。但即便如此。他剛才還是沒能看清。月究竟是何時開始聚氣的。
“我現在殺你易如反掌,你別再惹我!”月的眼微微泛著凝藍。看在曾經共事的份上,他還是多說了一句話。聲音靜漠如故,絕非恐嚇,而是他憑據而出。風臨止的動作,他根本不需要看,單憑氣旋湧動,已經感知他體內的冥隱是以一種什麽樣的方式運轉。像是風臨止完全成了一個可以被透視而過的冥隱氣載體,與月相同地冥隱氣,卻成了出賣風臨止任何動向的源頭。
“早就覺出你的古怪,原來你與宗主同源!”風臨止停住身形,盯著他,“難怪陰坤華星,口口聲聲要拿你複命!”
迷迦微微悚然,有如眼前的月已經變成一個怪物一般。早在沼離的時候,寂隱月的力量已經讓人覺得十分難纏。如今,簡直可以稱之為恐怖隱功究竟能強到什麽程度?”風臨止說著,突然手指微微一彈,指尖霎時抖出一隻黑斑蝶出來,在他指尖柔柔而顫。
輕弦微怔,看著風臨止,竟是頭一次從他眼中看到熱切。風臨止骨子裏是對力量的無盡追,求,他是為此才會投身魔宗。也正是如此,他對良血才會格外在意。這是他的本性,與其說他對魔宗忠誠,不如說他遵循自己地本性。夜魔羅也正是看中他這一點,才會收攬他進入。當然,他也有了對情感的點滴萌動,不然他不會去救迷迦,更不可能對洛奇一些言行產生好奇。換句話說,他現在就像當初的月一樣,連個半調子都不如。當他看到月的力量的時候,本性又在蠢蠢欲動。不管那種力量在不在自己身上,都會迫不及待的想一試高低!
這會打起來對誰也沒好處,他們強動冥隱,隻會增強玄冥之力。會將虛空之中借虛空而出冥界鬼使源源不絕的引來。不光如此,還有天界的強援。如今金輪光耀已經打開,這虛空之內隱藏了多少連輕弦也說不準。天界是有那種錦繡傾城一般的,不管大局,隻顧鬥法地。但同樣也有不少以大局為重地,若是他們認定了打殺寂隱月就能讓冥界回退至北方,那麽他們一路至此豈不是前功盡棄?
輕弦腦中想著,手指間已經微微挾力。月是個禁不起刺激的,況且他心裏對風臨止有疙瘩。果不其然,月一見止手指尖地蝶影,眉頭微微一緊:“收了你的冥隱氣,對我也不錯。”他輕聲哼著,突然間,身形如詭,已經旋貼而來。他的運行軌跡非常奇怪,像是毫無章法一般的東飄西蕩。但輕弦一見,不由的暗自叫苦。這廝根本學不會,永遠是小孩子脾氣。
月這種古怪的行進方式他之前已經領教過一次,一會就會弄出一張媚絲結網出來。風臨止的獄蝶,根本對他無效。真是笨蛋對笨蛋,風臨止明知自己力量弱勢還要挑釁,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但更快的,風臨止居然消失了!輕弦一時微驚,月行動之時絕無暗伏之勢,風臨止斷無可能料中他的意圖,分看清了,風臨止並非是消失。而是突然急墜而下,像是腳踩的地方突然漏了,把他直接漏墜下去。向下是正確的,月的媚絲結陣如網,如果向上會被兜個正著。向下月勢必要追,而網陣卻不及止的速度。止在一霎之間,居然搶了先機!
輕弦腦中一激,也來不及多想,因為月已經一頭紮下去了。分明是要把風臨止弄死才罷休,這家夥腦子裏完全沒有同門一說,加上剛才止的墜下,更是激發他暴戾之氣。
洛奇緊勒著月的脖子,剛想張嘴叫他不要打。已經灌了一肚子涼氣,弄的她的肚子一陣絞擰之痛。月知道止為什麽能搶得先機,就是因為洛奇身上的血味。當止全情投入的時候,就會和他一樣,變成一具戰鬥的機器。任何細小的端倪都會引發他身體的本能。
如此月就更是惱怒起來,洛奇這個時候鬧信期已經讓她夠難受的了。現在連這事也讓風臨止當成他們的弱點,向他挑釁。對他而言,就是前仇舊恩一並清算,今天非把風臨止打得像破布一樣才能罷休!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九十章虛空跳轉,命懸一線
兩道藍光一前一後,有如流星相逐。止並未落地,接近一霎馬上斜蕩。完全不給月放媚絲的機會,他的身體有如一柄利刃,兩人身上都背了一個人。但急行之間完全不受影響,輕弦急急後追,眼瞳緊縮,一邊觀察四周一邊想找機會放灼光把他們拆開。他肚子裏憋了一堆罵人的話,恨不得衝上前去給兩個一人一個大嘴*****。他正想著,突然一股旋氣自地麵而起,頂出一股極強的寒氣,他心中一緊,忽然間又放鬆了下來。連帶身形也開始漸緩!
止和月一前一後,越貼越近,兩人皆是身形如電。但兩人立時都感覺到一股氣流急湧而至,一時間皆是在心裏暗哼了一聲。那氣旋來勢極猛,卻在他們兩人之間猛的一下拉分,三股力推出一股強勁的分攪破力,蕩得冥氣亂散如霧。氣旋猛然止住,兩隻手一手一個將月和止生生的強摁。一隻手絞著風臨止的左臂,一隻手扣著月的腕脈。
“你們……都給我住手!”醉的嘴唇微微哆嗦,唇角已經泛出一絲血色。這次拉架簡直比上回要費勁百倍。他生切過去,若不是兩人知道是他,都略有收力。真是要讓他們直接給扯爛了去!饒是如此,他生拉兩個人,還是讓他體內血脈亂蕩。一口鬱氣險些讓他吐出血來架嗎?”風臨止淡淡的開口,反手一拖他,“你受傷了?”
醉啐出一口血痰,沒回答他。隻是低吼了一句:“你們兩個有沒有腦子,你們要死就死遠一點。到時管你們打得天昏地暗!”他猛的甩開兩人的手,半抬著眼看上方地嶽輕弦,“大動招法。連他的灼氣也替你們掩不住。”
輕弦微抿著唇,醉的眼神中**一絲怒火。讓輕弦不由的微微帶笑,本來他是想過去拉架地。但醉先他一步趕到,這樁費力的事情自然就交給醉來做了。但現在看醉那副樣子,似乎在惱他不管一樣。
醉的身上帶了淡淡的血味。這正好幫洛奇掩蓋了尷尬。這傷是他本來就有的,並非是剛才受到兩人力量地衝擊。但正是因為強行去拉分兩個人。讓他的傷勢有些加重。
“你怎麽會在這裏?”輕弦下掠過來,現在有三個家夥身上都帶著厚重地冥隱氣,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把鳳宣喑送回來。”醉應了一句,看著月。突然說,“我不知道倒了什麽血黴,你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
他這話沒頭沒腦,引得月微睨過來:“你受傷關我什麽事,缺血缺到腦瓜子進水了?”
月的話讓醉的眉頭突跳了兩下,這兩個人在虛空裏動手,讓醉有些情緒失控。但此時聽到月那尖酸刻薄的話一出來。就馬上反應過來。這家夥目前又處於無情緒地狀態。一時間有些回神。實在懶的跟月再廢話,這會跟他再扯這些有的沒的。隻會把自己活活氣死!
“你何時與鳳宣喑化敵為友了,居然會送他回來?”洛奇趴在月的肩上。好奇心又開始作祟,他的後半句對她來說沒什麽興趣。但前半句聽起來很有意思喲!
醉微抬著眼。忽然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洛奇被他這種血紅血紅地眼珠子一盯。立時有些發毛。不由地往下縮了縮:“不願說算了。你現在變得很暴躁。這事我回來得跟小舞好好討論一下。”她這話讓醉地眼尾一挑:“花洛奇。你讓半調子帶進溝裏。有沒有命再去見她都還是未知。居然還想著挑撥離間?”
洛奇嘿嘿一笑:“我沒命回去。你也差不多了。到時小舞嫁我表哥。正好徹底擺脫你這個死妖怪!”
醉半眯著眼睛。突然陰森森地一笑。他現在這副樣子。一笑之間尖尖地犬齒很是分明。讓洛奇突然有種不祥地預感。他一直拿這紅眼珠子盯著她看。讓洛奇本身地打了個冷戰。這廝不會看出什麽來了吧?明明氣得腦門上青筋直跳。卻偏要詭笑。
醉略是往她貼了貼。洛奇突然叫著:“你。不許說!”
“我什麽也沒說啊?”醉微微一怔。一時間忽然有些詫異。洛奇這家夥。有時候感覺地確出奇地敏銳。她對醉這雙眼睛地能力其實是一無所知。但就是本能地查覺到再說下去肯定會對自己極度地不利。在這方麵。她地確很神奇。人有五感。視。嗅。聽。味。觸。這五種感覺洛奇都是稀鬆平常。但偏就直覺格外地敏銳。直覺。也就是人們所說地第六感。或者她就是憑著這個。所以才能在以前混軍隊地時候屢屢化險為夷。
“嗬嗬。咱們講和吧?小舞可是我地結拜姐姐呢。姐夫!”洛奇嘻皮笑臉。月和輕弦幾乎同時打了一個冷戰。剛才還拿迎舞刺激醉。現在馬上用迎舞去攏絡醉。這家夥變臉如翻書。皮厚若城牆啊!
的確是,洛奇有極敏銳的直覺,她雖然鬧不清楚醉剛才看什麽呢。但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再扯下去,最後敗北的一定是她!搞不好會把月惹得急眼,然後跟醉去拚命。所以,不管他準備說什麽,都要把他的話堵回去。
輕弦撫了一下眉毛,其實他已經大概猜出來醉會扯什麽事。他的血眼可以看到血脈,這是從雨萱那裏得知的。從血脈便可以知道力量的催發地,甚至可以了解到其力的運行方式。所以說,洛奇此時的情況,他一目了然。但洛奇太敏了,居然能險險的把他的話堵回去,連“姐夫”都出來了!真是……服了!
“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嗎?”醉一臉意趣,眉毛都飛挑起來。
“哎呀,姐夫,說這些多沒意思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別這樣別這樣!哈哈哈!”洛奇一臉的熱乎勁,似乎她從來也沒跟醉挑釁過一樣。別說風臨止了,連彌迦都看傻了。她現在還鬧不明白,洛奇怎麽會突然對醉改變態度?
醉微微一笑,突然身體一偏,便向前掠行過去:“你們去哪我不管,不過我們最好還是不要紮堆。”他說著,人已經掠了極遠,洛奇已經完全看不到他的人影。
輕弦看著他的背影,顯然醉明白,三個充斥著冥隱的人聚在一起是什麽樣的後果。但看他的方向,估計是向北。醉現在同樣是冥界要擒的人,他要去北方,難道懷著與月一樣的念頭?輕弦正想著,忽然醉的身影猛的一斜,黑霧阻礙了洛奇的視線,現在她隻是憑著風臨止**的光能看清小小的範圍。但輕弦和月,以及風臨止都看得分明。醉的身影在急急的斜蕩,上下翻飛。他上躍的時候明顯很吃力,因剛才那個斜移,並不是他自主做出來的動作。而是像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拉他一樣!他在努力掙脫,所以會有如此詭異的動作。
迷迦盯著前方,忽然表情一下扭曲起來。她那孩子的麵孔上,卻堆滿了出奇的恐懼:“怎麽會這樣?這裏,這裏難道不是雷雲以北嗎?”
這話一出,輕弦馬上心下一寒。腦中反應出一個極壞的念頭,虛空跳轉!他們深入虛空之中,受到虛空跳轉的影響,距離發生的變化!而這變化,他們竟全無感覺!
醉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像是無數條鐵索死死纏住他的左臂和左腿。讓他整個人都呈現出不由自主的偏移,這種力量極為的強大,但他卻看不到半個人影,甚至他感覺不到這深厚的冥氣之中有任何旋力。他的身體猛的上縱,被纏的左臂瞬間骨骼產生異變,龍牙刺之力已經滿脹膚皮,生生一旋,試圖強掙。但他沒有半點打中之感,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從來沒碰到過這樣的情況,他的身體上提了一段距離,但那股拖力依舊存在,甚至開始向左半身蔓延。左手開始微微發麻,連帶左邊身體亦開始有些遲鈍起來。
正在此時,忽然一道金光自後而發。醉渾身像被萬針所贅一般,冥隱氣之下的觸覺,竟開始無限放大,極端的疼痛!但疼痛讓他的身體覺感漸複,泛麻的左臂猛的開始強拖,和這種詭異的力量相抗!
輕弦瞬間已經貼了過來,雙掌微翻,指尖挾光,金灼生熱,遊龍呈現。極細小的,像小蛇一般在他指尖亂旋。如今,他已經可以運金絞於魂,甚至操縱細致到將金絞化為柔絲。他的手心一推,細小的遊龍開始亂竄,圍著醉的左肩,左臂,左腿旋悠不絕。醉覺得極痛,這灼在破壞他的冥隱氣,鑽進他的骨縫,加深他的痛苦。但這是唯一的方法,輕弦分明也是完全看不到敵人在何處,他隻能用這種傷毀醉的方式讓他掙脫出來。
但是更快的,輕弦的手剛是一推。那遊龍還在亂旋,輕弦的身體猛的一墜,他受到了與醉同樣的糾纏。有股力量拖住他的腰身,在將他向下拽!
風臨止剛要動作,彌迦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別,別去!”她尖聲叫著,他們經曆過一次,她深刻體會到那種恐怖。
他們明明已經遠離,但居然像是從未離開過一樣,這情景在眼前重現!陰坤華星和夜魔羅,是這兩人已經來到這裏,還是說,這連日的奔波,隻在方寸之地迷離?
“他們全都會碎成渣,我已經沒有真身再毀一次了。”彌迦變調的聲音顫抖著,她的真身已經碎在太康,就算她再現本體。也隻是未成妖之前的模樣,小小的地沼龍,未成妖前,隻有指頭粗細!

第九十一章願之渦旋

輕弦感覺那股拖力攀在腰間,繼而腰部開始泛麻,像是腰以下的部份漸漸遺落在另一個世界裏,讓他與之的聯係在慢慢消亡。這種虛空拉人的方式非常詭異,並非一般萬鬼攝魂。之前的時候,還能隱隱感覺到兩股極相似又有相異的虛空之力在相撞相抵。後來見到風臨止與彌迦,說起太康之曆。兩種虛空之力相扯,以致彌迦失卻肉身。
但是,此時輕弦並未感覺到兩種力量相衝。而這股拉拖他的力量,在他看來更像是麻痹。完全感覺不到有任何縱力使力的對象,甚至也沒有萬鬼攝魂的痕跡。冥氣深處的魂魄依舊浮遊無依的漫散,但卻在這裏。令他和醉有如陷入泥沼。
月在行動之前還是提醒了洛奇一句,其實洛奇並未看到醉那邊的情景,也沒有看到輕弦過去之後的情況。但是她看到了彌迦的表情,她從這表情裏已經有了預感。所以,當月準備行動的時候,她的手已經緊緊的箍著他的脖子,似是已經提前知道他要做什麽一般。
月微微托了她一下,身體已經抖出優美的光影。他並不是笨蛋,輕弦突然前去亦會陷於當中。這明顯,並非是冥界所設之法。輕弦見醉被拖住,便想引灼去幫助他。但是灼氣一至,月卻看得分明。周圍的冥氣被震灼得亂散,但幾乎與之同時,輕弦同樣受控。
月卻也看不到夜魔羅的所在。他與玄冰就算合二為一,他的真身依舊是他千辛萬苦於冥界所複得。況且身魂合一的他,無論化成什麽模樣,如果他就在附近。他們一定可以看到。至少他們可以看到,於那冥氣深處,玄冰冥隱氣地循轉。卻完全沒有!
但是,月依舊動起來了。.身體舒展,雖然極快,但又極穩。看起有如流光,洛奇卻幾乎感覺不到搖擺。隻是,有很強烈的冷意!很冷,一刹那間的突冷。很奇怪,這種冷意並非從皮膚而傳達。而是自心而發。像是寒意是如內而外傳遞。在他身形微動的瞬間,洛奇突然聽到悲音!
輕輕的微泣,或者淡淡的歎息。周圍開始堆聚人影。三三兩兩,越來越多。恍惚間。他們都在流淚,淚水晶瑩,讓洛奇似乎是幻夢,又似是親眼所見!
“虛空跳轉,距離已經產生偏差。人間與冥界,無限的接近。讓這百裏千裏。都似是而非。”輕弦低聲開口,指尖猶自彈頂不休,他雖然被縛。心下盡管亦微微駭然,但他並未因此而失控。他頂氣入脈,強行在體內遊走,灼融入血,身體開始漸漸灼光。不斷的催禦遊龍。以炙氣嚐試幫助千波醉脫困。
“強願。”醉半眯著眼。剛才眼前產生幻像。有種半夢半醒之感,不僅是距離發生偏差。甚至於時間都在逆流。眼前竟會出現舊景,願念。人心中的願念在此時被拉出來。這種詭異的力量,拉地並不是他們。根本是他們心中的願念,因有所通之處,所以一觸不放,既然便有遊移之願頂入心海。摧生出他這種似真又似幻般的回憶。
輕弦牽動了唇角,地確,他眼前也有。誰能無願?月得到夜魔羅的魂力之後,果然有與他相通之處。夜魔羅所聚地,其實都是願念!無數的願念,挾雜著冥隱的力量。在這虛空這之中漫延,產生無數個旋渦,一步錯踏,若有願與當中任何一絲一毫相接近。便會被拖住,拉進無惘的虛空之境去!
力量是無法幫助他們解脫,力量與之是完全的殊途,力量無法觸達到內心深處的願!若是就此而死,如何心甘,但心不甘亦生願。在此時要保持平靜,又談何容易?
這次。其實和彌迦之前所見地並不相同。被願念而束住地心靈。要麽以更強之願相抵。要麽。願散而得消無。輕弦正想著。已經有道光打眼前掠過。瑩藍微透。柔淡若晶蓮之瓣。他知道是月。月此時已經立在他和醉之間。小臂交錯。十指大張。指尖上彈出細絲無數。與輕弦所催遊龍相接。但卻絞而不散。亦不想抵而消。遊龍與媚絲相纏。像是細細地繩。被他地指尖帶引著。以柔波曲線在黑霧之中搖擺。他飄飄而立。身體罩息明顯。
“你為什麽不受影響?”醉嚐試扭動手臂。當他明白這是願念而聚生地力量地時候。他便不再強行骨化而掙。因為他掙紮地越強。心中想脫困地念頭越強地話。便也是一種願念。那麽對方地束力也會漫散加速。讓他漸漸失掉對身體地控製。沉醉在那若夢若真地幻境裏。
輕弦雖動灼息。但他心中卻並未產生焦灼煩悶之情緒。這與他成長經曆分不開。長期地磨煉。幫助他可以保持穩定。但他同樣意外。照理說。月心中地執願比他們兩人更甚。他對洛奇有時就是一種近乎偏執地執願。將完全無法在這種虛空裏獨自生存地洛奇**來。不願離分到了偏執。雖然後來輕弦對此也表示了理解。但並不代表月心中無願!但是。他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地影響。
“我體內有夜魔羅地魂力。夜魔羅地願。比這旋渦之中地更強上萬倍。它們又如何能拉得了我?”月輕聲開口。指尖微顫。分魂而凝媚絲。促力而通血脈。冥隱由魂而生。透體而達。本身也是聚合願念之力。所以醉會受影響。但是。月和他不一樣。他體內聚合了夜魔羅地魂力。那於冰海之中無數年。滌願無數最終複又成願地靈魂。怎麽會被由他所摧投地虛空而產生地願渦拉住呢?
“他以冥隱汲玄冰而設虛空。與冥界相爭之中無數人喪命。所以會聚合大量願念。這些願魂。在兩種力量地撕扯下成了碎片。但其殘力卻不得散。所以團團而聚。形成這種虛空之中地渦輪。”月指尖不停地抖動。那些似是無依地遊絲在醉和輕弦地身周不斷地飛彈。像是毫無目地。但兩人都感覺到了。那輕輕地破碎。像是從心底裂開某種聲音。難言述。卻暢快!
“這媚絲聚合了金絞灼力。又帶了我地魂力。所以相纏之下。願息極強。看來這一帶。已經近了夜魔羅與陰坤華星了。虛空跳轉。人間冥界難分!”月繼續開口。但眼卻微微睨著趴靠在他肩頭地洛奇。她剛剛已經產生了幻像。他雖不知是什麽。但從她麵上地表情上看得出來。她地表情他現在已經很能了解。再不需要逐一而問!世人都有願念。洛奇也是一樣。但是。他不會讓她掉進願念地旋渦裏。他相信她同樣也不會被這幻像控製太久。他們都是有強願在心地人。但是。卻因彼此所願相通。因彼此一直為伴。那麽。也便願滿得成。事實證明就是如此。他地靈魂不可能憑著夜魔羅地魂力在這裏安全。因他才是意識地主控方。但他沒有受到影響。那說明。至少直到目前為止。他們彼此都成全了對方!
他微睨著她,她的臉衝著他的頸脖靠著他的左肩,他偏頭之下可以看到她的大眼睛。此時她有些微微恍惚,但手指卻沒放鬆半點。不僅如此,兩條腿纏得很緊。意識依舊在她心中清晰,並不是他的罩氣有多強勁,這根本與力量無關!


第九十二章陰坤現世,最終的錯與對

媚絲與細龍相纏,冥隱與真經相合。這種凝碎與燒灼的力量,匯成藍中透金的光茫。在月十指操縱之間遊轉,繼而漫散那虛空旋渦裏的願念。
醉有些微微發怔,眼不由盯著那翻走的柔細。極熱與極寒,兩種完全相反的力量。如今,卻融合的如此完美。華陽真經的灼燒,並非如火般熾烈。沒有漫天紅豔之彩,隻遊走於肉身脈絡,但這種熱來自於像征生命流動的鮮血,來自於堅貞無移的靈魂,唯有可承受這灼熱考驗的身體,才能承納這熱力所帶來的力量。陰暗無法附其上,強執的怨憤是它的引燃物,會被這種發於心之力燒成灰燼。
而冥隱氣,來自於陰府最寒苦之地。集世間願魂無數,同樣在身體內部悠遊,最終讓靈魂與肉身無法分離。被願念拉住的肉身,被願念拉住的靈魂。冥隱氣成為唯係它們的媒介,越陰暗,越滋長。越貪執,越強大!
但是,現在這兩種力量,如此契合交纏。金色與藍色的光茫,沒有互相抵消,反倒互相扶持。冥隱替金經分開冥氣,灼燒隻潰散願力。
或者,這才是悟得華陽真經的元祖真正的用意!
那股拖拉的力量在漸漸消失,無盡黑色的虛空裏。這金色與藍色交織的光茫衝破暗夜迷離,流轉出粼波般的光弧,**生命的顏色。
月十指浮動,身如凝雲。突然間,他的身體猛的一個反扭,手臂抖出有如淩舞一般的光影,隨著他的手臂翻轉,五指一曲一放。媚絲帶著金絞的餘熱自掌心而發。猛地向前飛散,彈出無數光影,眼前黑霧霎時潰退。濃霧退卷之間,他地身體已經向發招的方向急掠,隨之收臂翻掌。一記標準如電的手刀橫著一拉。抖出一道極至明耀的藍光,以破空裂雲之勢向斜下方急急切去!
這一動一放。瞬如電,敏如光。切開雲霧之間,若隱若現,一張麵容!
與黑色交融,與虛空一體。隻是在光刀媚絲映下,略略閃現,但也隻是一現即失。但輕弦以及醉都看得分明,一個人影,微微發散,像是幻影般的不真實。
“當肉身消亡。漸腐於世。靈魂卻充斥願念而不肯離去,因對生時某人某物地留戀,就算死掉這份執著依舊存留在悟覺雙魂之中。時間長久,回憶越模糊。隻剩下那留戀的堅執,汲收人間之氣,找尋與之相依地靈魂。如此,便成為迫害世人的惡靈!願念充斥的越深。力量便增聚越強。縱被冥鬼攝進地府。依舊無法安息。於是便有冰,火雙海。以滌那強願之魂!有望魂川,渡引願盡魂魄。有冥生涯。以觀前生之景,成其最終之願,以踏來生之路!”光刀切過,一個聲音緩緩而起,難辯男女,如歌如泣。更有如直入腦海,“願念依魂而生,生前無論積善或者行惡,死時都或多或少有殘願未盡。聚集願力而在人間,終究是弊大於利。虛空之下,人間願魂齊聚,從而渦旋無數。不分對象,願通則被拉縛。之所以會如此,正是人間願執太深。夜魔羅正是利用這種願力,從而操縱人類,妖怪,將其化為妖鬼。再無法解脫,寂隱月,縱然你能集真經之力以融散願力,終究也是一個借願力而達到強橫之體。人間無你立足之地,不如隨我去吧!”
“陰坤華星。”月輕語著,身形已經倏然而凝。黑霧複聚,那張若散若聚臉孔依舊在月身前不遠,“你錯了!”
他言語之間。輕弦已經和醉掙脫渦旋之力而切至他地身側。風臨止亦慢慢接近。在他們身後不遠之處。
陰坤華星。這人從不在人間現出實體。但剛才。月那藍光之下。他們都看到那張若有似無地臉。因虛空跳轉。現在他們也分不清這裏究竟是哪?是北或是南。或者是否還在人間?
“冥獄三千界。衍生。修羅。懺悟。被稱為冥獄之下最為重要地三大道。這三大道地主人。混沌初開。三界初成之時便已經存在。大戰之後。複建三界之時。他們又最先重生。為什麽會如此?靈魂明明已經煙滅。為何前塵複往依舊清晰。難道不是願念仍存嗎?”月地眼眸開始發出瑩藍之色。聲音亦與平日有些不同。身體勃張之寒。讓洛奇都隱隱有種陌生之感。月還是月。但趴在他背上地洛奇。突然有些不自在起來。有一種微微地疏離。像是月地靈魂。在改變!
甚至於輕弦和醉。看月地表情也有些詫異。隻是在一瞬間。完全沒有過渡。但卻產生陌生感。洛奇摟著月地脖頸地手微微有些發顫。在漸漸放鬆。突然想到在她離魂地時候。月靈魂被夜魔羅操縱時地情景。
月忽然伸手放在她地手上。輕輕地握了一下。用無言地行動表示。他依舊正常。他地意識還存在。他並沒有變成另外一個人!
“他們都是借願力而生。並被稱之為最接近神之子。”月繼續說著。那微微陌生平緩地語調。不帶一絲波滔。“還有你。陰坤華星。你自體就是虛空。集合無數靈魂之力地陰冥之氣。你同樣也是因願而存地鬼魂。如今已經是修羅道第一攝魂使。人間多少妖怪。同樣也是曾經強妖殘願不死。從而複生當世。有些登天。有些入冥。有些於人間逍遙。願。原本就是無法被驅盡。無法被摒除。願盡願滿。生命則消。如果無願。一切皆無存!冰海滌願無數。從而聚生靈魂。心中有惑。卻無人可解。三大道主。不能給出答案。亦不肯放其自由。與其說夜魔羅執願太深。借願力而為禍人間。不如說。是你們道行太淺。眼光太短!”
黑霧之中寧靜,陰坤星華虛空厚重。強大的冥鬼之氣在四周浮蕩,像是他們處在龍卷的中心,上下左右,都有一股強力在遊走。
“你吞得他一半魂力,竟然從中分剝,沒有被其操縱,反倒借力而強。你說的沒錯,三大道主,包括我自己。都是借願力而存的鬼魂,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都長留冥府,除非人間惑亂,否則絕不入世。”陰坤華星輕語,“冥府是願力永遠的歸依。而夜魔羅,他從冰海出魂,亦當永歸冰海。但他卻離開冥府,來到人間。北方願魂強盛,魂附於冰。他網羅之人,皆是生時便有強願。網羅之魂,皆是縱死也不肯離散之願魂。如此做,便是破壞了人間的平衡。我等要帶你們回去,還世間平靜,難道是錯嗎?”
“出發點沒錯,行為卻錯了。”月忽然微微一笑,“若要讓我們回去,就要有本事平我們的願念。否則,你們就沒有資格!”
月說著,身體已經通體透光,完全將他以及洛奇重重包裹,整個人有如一個藍色的發光體。借願力而強的身軀,受妖鬼之力而滋養的體魄。當願念催化成力的時候,物化而成藍色不散的光茫。如此強烈,如此的耀眼。讓醉與輕弦,都不由自主,微微眯了眼睛!

所有跟帖: 

8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4950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14:31

啊, 我盡力了, 這個結局怎麽也貼不上, 誰來幫忙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22:28

你發給壇主試試,正在看這篇文,很好看:) -99~- 給 99~ 發送悄悄話 99~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21:02:45

怎麽發啊??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04:49:46

發QQH試試 -99~- 給 99~ 發送悄悄話 99~ 的博客首頁 (75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10:08:36

弱弱的說,斑竹也受禁字限製。。。。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30/2010 postreply 22: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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