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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4五月丁香2010-08-20 17:57:54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三章醉舞雲天(6)
下邊的人一點也不知道身後多了個人,正猴急著圍成一團,褲帶都扯了一半。最外頭的還努著勁的往裏擠,急頭白臉的想去摸一把大腿!忽然站在最後頭覺得肩頭被人輕拍了一下,他本能的回頭,隻見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一下摁住他的麵門。
他的頭本來就是半擰,這下被人一摁,根本不及掙紮,隻聽卡巴一生輕響。他的頸竟然有如脆瓜一樣,生生讓人掰裂去一半!喉腔裏的血霎時噴濺了出來,射出一股血劍!醉另一隻手五指一曲,收了一半,任其餘的血飛濺成雨,那血亂噴四濺,霎時驚瘋了其餘幾個。這種殺戮匪夷所思,無聲無息。那人依舊保持站立,脖子一半已經離了肩,血依舊滴滴嗒嗒不絕,帶出一股腥濃之熱!根本不待其他人還能反應過來,醉已經雙手一錯,手勢極快的摁住另外兩個,合手一撞,登時兩個頭變成兩個碎瓜!啪的一下,紅的白的飛得無數!
他轉眼殺了三個,另兩個也在這當口反應過來。他們在最裏頭,一直壓著一個女孩子,刀放在地上。此時根本不及撿,褲子也不及穿。甚至喉間都發不出慘呼,隻是眼睛冒著紅絲,五官扭曲,四肢亂爬著想跑。醉哪裏容得他們跑,起腳一勾,彎腿便勒住一個的頸子。他微一用力,便清楚的聽到頸脖折斷的聲音。既而一把抓住僅剩的一個,此時那人的眼已經冒出血光。
他扼住對方的喉頸,而那人此時才能顫抖起來。手指曲節著亂扒:“你地血最好。”醉輕輕的開口,雙指一攏有如細刃,倏的一下向那人捅去。血一下冒出來,卻是詭異的順著他的手指而攀纏,像是他的指尖有無數細口一樣,慢慢的將那些血滴完全的汲收了進去。 他慢慢收指,一個血窟隆,牽氣引出更多血流淌,卻是不落反飛,糾成細縷。向著他的眼耳口鼻而去。那人眼珠快突眶,雙腿亂掙,未死透之間本能的抽搐,襠口濕了一片。軀體開始慢慢風幹,最後完全成了一具幹屍。醉半是嫌惡地鬆手扔掉他,後半句這才出來:“所以你死的格外好看!”
地上的女孩子已經完全嚇傻了,身體僵崩成一根棍子,連去掩蓋自己裸露的身軀也做不到。醉垂眼看著自己的衣袖,青衫上沾染了一點髒物。他脫下自己的外袍,隨手一丟。卻是不偏不倚的蒙上那女孩子。他慢慢踱了兩步,隨意的把屍體踢了兩腳,幾下便踹進牆邊的雜物堆裏。他剛待要走,突然聽到一個哆哆嗦嗦。又細又啞的聲音低語:“多,多謝公,公子救,救命之恩。”
醉微怔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回什麽好了。多謝?他突然想到迎舞。在沼離城,他說他不管她了,把她扔在血奴遍地地地方,她也和他說謝謝!卻是相反的,別人在謝他救命。而她,卻要謝他不管她死活!這該叫什麽,不知好歹?卻偏要讓他牽腸掛肚。
他正想著,忍不住抬頭向上看,一看嚇了他一跳。迎舞正爬著往這邊來。想借著牆跳下來。不是他看不起她,她那個動作一看就是不著四六。他暗啐了一口,一下縱掠上去,一把將她抄下來。還不待他開口罵人,她已經先說話了:“姑娘,你有地方去麽?”醉微怔。迎舞掙紮著下地。慢慢走過去蹲下來,伸手去摸那顫抖不休的身體。那女孩微微從衣襟中露出半張臉。亂發拂麵之下是一對受驚過度的眸子。迎舞盡量緩了音調,綻出一個溫柔地笑容:“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回家?”
她的微笑是一種無形的安撫,她的聲音像是細細的涓流,讓那女孩子平靜了不少。
“我家在祥鎮,送,送…….”細小地聲音依舊顫抖,但顯然平靜了不少,那女孩有雙略飛揚的丹鳳眼,此時嚇得有些過度,眼瞳都有些散。現在半緩過來了,倒是透著些靈氣。她微喘了一下,接著說:“送洗漿來的,晚了,不讓出城了。想,想湊合一,一晚,省,省些個宿錢……”這會子,眼淚才漸湧了出來。她的眼不時的想去看醉,總是拐了一半又給拉回來,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怎麽的。
“我找地方安置你一晚,明天送你出城好不好?”迎舞雙手扶著膝,輕聲說著,一會又頓了一下,“你隻答應我一件事,莫要說今天的事。”
那女孩聽了,深深吸了一口氣,連連點頭,不斷的說:“謝,謝謝”
迎舞輕笑了下,伸手替她裹嚴,扶著她地肩:“你能站麽?”,見她咬努了半天勁還是哆哆嗦嗦,整個人已經是半癱了,醉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步跨過來,一把將她連人帶衣抄起來。她嚇了一跳,又開始亂抖,卻是一動也不動,雙眼隻顧垂著看那袍子,臉卻紅了。
他回眼看著迎舞,忽然說:“你跟著我跑吧?”他說著,眼底卻蕩出一絲笑意來。她這會子,同情心倒是在其次,她是在幫他打掩!
跑?迎舞微怔了一下,這個字一下讓她想到之前跟洛奇在院裏飛奔的情景,霎時她滿臉飛紅。“跑”,這於她其實是容易上癮的一件事。她咬了下唇,半拎著裙:“跑就跑!”
他半揚著眉,眼眸中的柔光讓他懷中的女子看呆了眼。霎時之前那鮮血飛濺的場景已經迷離個七八,似乎壓根也不是他做地。
不能騰空而掠,路一下變得綿長。這片貧民區地胡同雜七雜八,穿來穿去。迎舞提著裙子,跟在他後麵磕磕絆絆,跑得滿臉通紅,氣喘籲籲。兩人出去的時候,要不了一刻鍾便到了這裏。回去地時候,迎舞簡直覺得這段路長得像沒有盡頭。回到後門的時候,已經卯時都快過了一刻了,天已經泛了白,府裏已經有下人在來來往往的忙碌。迎舞已經喘的走了音,臉都憋成豬肝色。但眼睛亮晶晶的,這種喘的快要死的感覺實在是好的很!他這才伸手挾著她,一手一個把她們一並帶進去。
鈴子正在清水齋外頭跳腳,迎舞一去就是一夜,說是去滌墨軒,這點也不見回來。她生怕別人發迎舞沒宿在自己的房中,把來準備的丫頭全打發了。正急著,忽然人影一晃,她嚇了一跳,剛待動手拿人,一見是送迎舞回來的朗千波。一左一右還挾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迎舞。
她忙忙的過去接,也顧不上問,迎舞這邊剛落了地,一把抓住鈴子:“鈴子,你,你帶幾個信得過的…..”她急喘的幾口,忙說著,“到西筒子旮欄那裏,清,清理一下!”
“呃?”鈴子怔了一下,立時回過悶來,不再多問,一邊把她往裏送一邊便掉頭就走。醉回眼看了鈴子的背影,低聲道:“那裏沒人去,不用管。”
迎舞擺了擺手,半彎著腰向著主屋裏去,她實在是累得夠嗆。進了房,她讓醉往裏麵的東廂暖閣裏去,她坐著歇了一會,便打散了頭發,脫了外衣。然後便拉門出去找人,醉聽著她的聲音在外麵細細柔柔,時揚時起,一時間不由得揚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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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四章醉舞雲天(7)
一會的工夫,便有小丫頭抬水進來,沒入暖閣,直接送到西廂那邊的起居室去。重新添了香爐,換了茶,還端著幾個烏漆盤子,裏麵放了些粥菜。欲來收拾床鋪,讓迎舞在外頭攔了,徑自打發出去,把門閉上。
迎舞隔著窗紗見人都去了,在廳裏輕聲道:“姑娘,你去洗洗,換個衣裳吃些東西,睡一覺。到了晌午,我再送你出去!”
醉回眼看縮在床裏的人,此時她裹著他的長袍縮在一角:“去吧。”醉輕聲說著,他的話顯然是比迎舞的更有效。她“嗯”了一聲,乖乖的下床,腳底下不太穩,晃了兩下慢慢向外走。
醉歪在床邊,不多時便聽到水聲起,雖然隔了中廳,他依舊聽得分明。迎舞在問她一些話,比如家住哪裏,叫什麽名字,還有之前有沒有讓人欺負到之類的,中間不時的安慰幾聲。她輕聲慢語,問話的時機又拿捏的很好,盡量不去引得對方情緒太劇。
他聽著聽著,覺得好像自己也被她催眠了一般,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直到都靜了下來,再聽不到半點聲音,他有些微詫,又有些失落,忍不住站起身往外踱。正看到那小姑娘穿了一身迎舞的綠裙子慢慢走出來,整理妥當,她倒也是眉目清秀。半濕的發披散著,有些不自在的整理著裙擺。一見醉出來,她張了張口,還未開口,麵上卻先紅了起來。手指不由自主的絞著裙,一副怯生生的樣子。
“你吃東西吧。”他說著,便徑自向著那間屋而去。一進去半是泛怔,迎舞坐在大桶邊上地高腳凳上,趴著桶沿睡了。他想起她曾經說過,因為生病,一年到頭難得幾個好覺。有時稍有動靜,便是一失眠到天亮。今日奔跑過劇,又操心勞力折騰一晚,此時竟就這樣便睡過去了。他走近半彎著腰看她。伸手替她拂去遮下的發絲。麵上的紅暈還未散盡,長睫若扇為她投下翦影,她睡著的時候宛若孩童,他想去抱她,又怕把她吵醒。一時之間,恍惚而又沉迷!
迎舞這個姿勢不是很舒服,沒一會子就頭一點醒了過來。她一抬眼,見醉在她邊上立著,微怔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伸手撫著臉:“彩雲呢?”彩雲是剛才那小姑娘的名字。迎舞剛問出來的。她一問,外頭吃東西的女孩一下摞了筷子,幾步跑過來:“小,小姐”她的聲音微微有些澀啞。倒是帶著靈巧勁。
這番一來一往,她也算徹底緩了過來,二話不說,撲通便跪了磕頭:“謝謝公子和小姐救命之恩,奴家日後給二位做牛做馬…….”
她這一來這個。嚇了迎舞一跳,忙過去拉她,口裏笑著:“快別這麽著,別謝我,你該謝他才是!”
彩雲霎時飛紅了臉,被迎舞扯著也不肯起來,一勁的還要磕:“謝謝公子大恩大德,你們是好人!”說著,眼淚汪汪的。竟把醉弄得臉都有些泛紅!好人?這詞怎麽聽怎麽像罵他呢!在他眼裏,她也是食物,當時他是想把她一並解決掉。隻不過,他帶著迎舞來地,他殺這些流氓倒無所謂。他若是連這丫頭一並宰了,怕是某人要從此恨上他了!
“你把飯吃完。歇一會。我帶你出城回家。”迎舞拚死拚活把她扯起來,拉著她往桌邊去。“一晚上沒回去,家裏該牽掛了。”迎舞想了想,突然說:“送漿洗的錢剛才都扯丟了吧?我一會給你些,省得家裏說你。”
看她的樣子,不過十四五,漿洗也是為了貼補家用。晚上關在城裏,不舍得住店,大街大道上有巡兵,怕人趕,便往無人的地方紮,不過也是想省幾個錢。世道艱難,祥鎮上能用得起讓人幫著漿洗的也是不多。所以才往這大城裏來討營生,來回奔波,著實不容易。
迎舞替她想得周全,更是讓她感動得淚涕縱橫,哭花了一張臉:“謝謝小姐,小姐你是大好人!”她也不會說什麽特體麵的話,隻顧一句一個“好人”。弄得迎舞一陣陣的窘,忍不住回頭去看醉,醉明知她的意思,偏是不搭腔。迎舞實在耐不住,軟聲說著:“你幫我把她送回去吧?我這樣領她出去,到時又問我一堆話。好不好?”
醉給她一個我不想管的眼神,氣得迎舞直是咬牙,終是壓低了嗓子:“你受累跑一趟吧?大不了我爹今天再找你,我幫你想辦法躲過去?”
醉一聽,半揚了眉毛:“你還是先想想一會你爹找你,你該怎麽編故事吧?”說著,一步踱過來,抓起桌上的饅頭往彩雲手裏一塞,“路上吃吧。”一扯她便大刺刺地往外去。
“等下。”迎舞急叫著,往廂閣裏跑去,隨便在妝櫃裏抓了幾個銀錁子出來塞到彩雲手裏,“下回別趕著晚了送東西,不安全。自己加點小心!”
彩雲這邊還要再說點感謝的話,已經讓醉扯得一個趔趄,險些一懷的東西都撒了去。醉一把拉開門,徑自便去了。迎舞倒不擔心他讓人發覺,腦子裏卻是想著剛才他說的。
這事於她地刺激其實不小,那幾個惡徒都是穿著護軍的服裝的。著護軍之服,卻如此明目張膽在此行凶,周圍屋舍尚多,即便有人聽到,亦是敢怒不敢言。軍心渙散,民心一亂,城不破卻先招人怨!
爹一向督軍甚緊,於城內口碑也是不錯。怎麽會用這樣的人當秋雲城的內城護軍,如此猖狂,必是上頭睜隻眼閉之眼。想來是外界境況大是不妙,廣招軍馬,以至什麽樣地人都混得進來。戰事拖下去,秋雲城先不得破,城內卻先要自亂了。城中真正的高手甚少。如果前線華陽弟子抵擋不住,妖鬼一旦侵入,後果必是不堪設想。
之前鈴子亦把這一年來城中地事跟她說了個七八,城中人心惶惶,大戶有不少都南撤,還有東移投奔羽光的。爹爹曾經想過將秋雲百姓南移七十裏,城中全聚兵馬,挖陷備戰。
但南去的仰雲城斷然不接,閉城不許百姓得入。仰雲城的城主是華陽的高階弟子,明顯要用秋雲以及距離秋雲東南的芫城牽扯魔宗兵力。芫城與羽光隻有一河之隔。到時他們可退。但如果秋雲退,仰雲不應,爹爹就生要成了炮灰!現在如果爹爹肯棄城出逃,華陽必要再派城主前來,到時接手的便是華陽弟子,秋雲便有一線生機,爹爹也有機會保家。如果他一直僵在這裏,真是要活活坑死了自己。迎舞越想越是坐不住,也顧不得自己勞累,起身便往父親所住地北屋而去!醉送彩雲回到家後。便腳不沾地的往回返。此時正是上午,他困得很。加上活血替他融了腹中雜物,打開他的滯澀。雖然不及血河地良血那般有效,但總歸比什麽豬呀羊的要好的多。加上又活動開了。暢順之餘便更想睡覺。但不知怎麽地,總是想再瞧她一眼。
他悄悄潛到她地院子裏,卻沒瞅見人。她折騰一宿卻不乖乖睡覺,又跑哪去了?他正想著,忽聽到北院那邊遠遠的傳來咆哮聲。他避開下麵穿梭地耳目。幾個起落,光天白日之下依舊有如入無人之境。幾下便掠到北院正屋的雙簷下倒懸貼著,這一近,聲音更是清晰起來。
明淵正在跟迎舞吵架,偶有女人的勸聲,該是他的夫人。他悄悄地打上廊貼窗縫往裏瞧,見著碎著一地的碗盞,鈴子已經回來了,正哆哆嗦嗦的扯著迎舞的袖子。還有個女人在淌眼抹淚地勸。但聲音細得如蚊鳴,大略是消消氣,丫頭才回來之類的。這院裏一個人沒有,八成是都讓轟出去了!
迎舞梗著脖子,硬挺在屋中央,醉還從未見過她這副樣子。明淵哆嗦著手指著她:“我白養你了。安心讓我天誅地滅呢!”
“爹爹若是走了。華陽繼任必不願意背這陷百姓死活於不顧的惡名。到時秋雲城亦有一線生機!爹若是一直執拗,到時那無地接受的百姓。就要成爹的陪葬!”迎舞滿麵通紅,聲音卻是清晰,“爹爹為什麽不肯靜下來想想?前次一役,華陽調走程叔叔,繼而又南派了林叔叔!秋雲是華陽地門戶啊,他們卻屢屢調走爹的可用之人,亦不肯接納爹爹城中百姓。他們已經準備要棄秋雲,卻要讓爹背負千古罵名!”
“你如何知道的?”明淵的眼不由的瞪向鈴子,嚇得鈴子直往迎舞身後縮。
“我還知道,金輪光耀,根本沒裹到秋雲城!這點爹還不明白,這裏隻是虛門啊,真正的門戶,根本不是秋雲!”迎舞上前一步,“爹為什麽執意要攀親?爹是希望華陽接納秋雲,爹是希望給女兒找個安身之所。爹是把自家生死皆扔去了,卻不知這樣做,女兒又要如何自處!!爹爹跟舅舅鬧成這樣,是因為舅舅比爹看得更通透啊!爹爹你就……..”話音未落,隻聽“啪”的一聲,明淵已經一巴掌摑到迎舞的臉上!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急,連身後的鈴子都沒反應過來。迎舞已經一個趔趄,一下子撲到在地上。
明淵這一巴掌出去,自己也愣了,他剛才是急怒攻心,一下失了控。這一打她,倒是讓自己心痛不已。雖然心痛,但口中卻不肯軟去,依舊恨恨地說:“你這個…….”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咣的一聲響,折門霎時被一股推力震飛了開去。他剛待回頭,忽然一個影子倏得一下竄進來,膨的一聲,他隻覺頸上一陣急痛,連哼都沒哼出聲來,整個人已經軟軟的癱在地上!
這下嚇得明淵的填房滿臉恐懼,還沒等她張口叫人,醉已經一巴掌掀了過去,這力氣掌控的極好,她打個轉,和明淵一樣,軟趴趴地癱在地上。
鈴子一下反應過來,翻手一個虎爪擒拿,就向著醉地腕間而去。醉輕旋一個錯步,抬肘扛了她一下,她半是一歪,伸腿便橫掃過來。醉手突抓而過,直取她的中門,鈴子一個躲閃不及,頓時讓他拿了咽喉。她滿臉驚怒,剛要張口。迎舞已經掙紮著爬過來,伸手向著自己地父親,低叫著:“你,你幹什麽?”
“他是老頑固,你這樣勸,他一輩子也不走!”醉哼著,眼卻瞅著迎舞。一會的工夫,她半張臉已經紫腫了起來,五個手指印清晰的凸出來。剛才明淵掌摑迎舞,他也沒料到,看到迎舞像塊破布一樣讓人一巴掌撩出去,登時便怒了。腦瓜子一熱,當時就起了殺機。但進來的一霎突然驚覺,這老頭是她老爹啊!這念頭隻打了一轉,便讓他卸力九分。他來的突然,明淵猝不及防,霎時讓他悶暈了。
“他憑什麽守在這,就這身手,他能擋誰?”醉眯著眼,一搡鈴子把她推到迎舞邊上,“你氣息還挺厚的!”
迎舞掙紮著伸手抱著明淵的頭,探他的鼻息,剛才那響雖然巨,但之前明淵已經在屋裏摔打。所以這會子外頭的人依舊以為他們在鬧,連個探頭的也沒有。迎舞被醉一言點醒,既然這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父親和二娘給弄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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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五章醉舞雲天(8)

迎舞強撐身體,收斂心神。她隻在腦中轉了一轉,將無關的雜念暫時都摒到一邊,便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一切。
醉立在她的身側,一直半低的眼眸,似在打盹一般。耳中卻聽著她的輕聲慢語,她語速不快,就算剛才和父親爭吵,也始終保持著平靜的音調和清晰的條理。她很快的讓鈴子找來幾個心腹的家奴,先將父親和二娘抬到床上安置,這邊已經開始籌策。
父親是城主,斷不能說走便走。華陽不能太早知道,否則父親脫不得身。亦不能太晚知道,否則城中會有大亂。人要用的對,時機要拿捏的好,路線要找得妥當。重要的是,要讓父親絕對沒有回頭的機會。短短的時間裏,她要安排的何止是這偌大一個家,亦有秋雲城。
醉越聽越是驚歎,如此倉促,她卻可以於亂中清晰的辨出頭緒。這個突如襲來的意外,在她平靜之後,便成了轉機。她父親不識家中之寶,隻知將她捧在掌中愛護。卻是不知,她絕對可以勝任其父第一謀士!他微微睨眼,此時她正跟管家吩咐,如何安置家眷,如何分遣奴仆,如何告知軍中,如何製造煙霧,如何懸印卸職…….
他心下不由喟歎,若是由她來任魔岩城代掌,必會大有不同。突然覺得自己想遠了,看她忙得一刻不得閑,頓覺心底某物劈裏啪拉碎了一地。她雖然離家多日,但一看便在府中口碑極佳,信任度良好。非常得人心。幾句吩咐,縱有疑惑,亦是照辦不怠。那個鈴子更是第一等的心腹,鞍前馬後,妥貼細致。聚攬民心,她比起其父,更勝一籌。
這般折騰下來,已經是傍晚。她隻是草草飲了幾口參茶,臉上越發腫得透亮。她此時也顧不上管,依舊伏桌奮筆疾書。他瞅著那桌上厚厚一疊。湊過去看。各式字跡的書信好幾封,有些蒼勁,有些繚草,有些絹工…….
“你這是在做什麽?”醉詫異,低聲問著。

“模仿不同人地筆體留書,這樣到各各副將手裏的內容都會不一樣。待得他們找鑒筆跡的來對,我爹早走得遠了。”迎舞頭也不抬的說,她自小便練書法,下筆或輕或重,勾捺或散或凝。於她就不是難事。耍不動刀槍,也隻能耍耍筆杆子了。她忽然想到什麽,開口說:“我爹多時會醒?”
“你想他何時醒?”醉問,“你索性放火燒宅。不是簡單得多?”
“七天以後!”迎舞微凝了眸,忖著,“我若放火燒宅子,偽造我爹已死的假像倒也不難。”
“為何不這麽做,簡單又省事!”醉哼著。下一句忍著沒說,何苦整得自己累得半死。
“我爹是三聖門的弟子,於風火雷之力並不陌生,雖然談不上多高明,但突起大火,有些拙劣了。”迎舞接著寫,“現在我回來的事還未傳開來,突起大火,我爹要逃的意圖就太明顯了。我要為他撐幾天門麵。待他遠去,再遁不遲!”
“怕是他不領你的好意。”醉應著。
“錯了,他知道我的好意。我亦知道他地好意!”迎舞嗟歎,“他想一死以表忠心,換取我兩年的平靜時光。在他心裏,就算我活到十八歲病死了。那是天命難違。但若是死在敵人手裏。屍骨難存,才會讓他痛楚!我正是知道他的好意。才會如此。他也正是了解我的好意,才會打我!”她放下筆,撫上自己火燙的麵,打在兒身,痛在父心。他無法接受攜家外逃的原因,就是不想讓自己病弱的女兒,最後也要跟著自己顛沛流離!
“他與華陽攀親,再為華陽身死。華陽欠他這麽多,必要好生待你!他究竟想與誰攀親?”醉突然問著。怪道力弱如此,依舊要強執,原來不是沒有自知知明。隻是明淵所圖,並非虛名,而是女兒所剩無幾的性命!
迎舞哽了一句,不語,醉微微眯了眼:“你不說我也知道,放眼華陽,能保你的,唯有姓嶽的!他一家子都是華陽地,聽說老子也是華陽的高階!”
“這次他隻要遠去,我把諸事做絕,他必不能回頭。他心裏的疙瘩是,我此時殘喘依舊要為他奔波,如果他知道我病已經得愈,他必會懷疑我是為妖力所治。天下無免費的餐飯,治好我,必有所圖。但至少,不至相見無期,去了他心中積鬱,他也沒必要再向華陽賣好。”迎舞說著,忽然轉頭瞪他,“我爹再怎麽打我,也是我爹!我願意挨得!你出手打他,還打我二娘,你太過份了!”
他瞠目,咬著牙想戳她地頭,終是沒下去手:“這會子想起來捎帶我了。我不弄暈他,你還沒這好台階下呢!”
“你這台階是給我的麽?你剛才撞門進來,分明就是起了殺心。虧得我還好心讓你送人,得了溫良怎麽越發暴虐起來?這樣下去,還想給血族正名麽?”此時這廳裏無人,所以迎舞才開
他不語,他知道她讓他送人的意圖。滿家言謝,言猶在耳,送人玫瑰,手有餘香。至少於彩雲一家,他非殺人嗜血的惡魔,不管他當時手法如何殘忍,所殺的皆是借亂生事地惡徒。暴戮因恩惠而被涮洗,於他們心中,他是救命的恩人!她了解他心中所想,不管他是不是一時起性沒有殺掉彩雲,這個好結果,她奉送給他。她說的不錯,帶他回來,讓他可以置身事外,多一個選擇的機會。
他靜了半晌,突然說:“若是於你眼中,血族並非不可存在。為何你不願意?”這還是歧視的一種!
“在我眼中,世上沒什麽東西是不可存在。世上也沒什麽東西,就要高人一等!隻不過我知道自己所需。力量並非是我所需要的。長生於我而言也並不是什麽渴求地事!隻能說,血族對我的誘惑還不夠!”迎舞正視他,“並非是看不起。”
醉看著她,忽然伸手把她拉起來:“你去睡吧。”說著,他拿過她手中的筆。她微怔,剛待開口,他又接著說:“你一個人模仿得再像,也要出馬腳。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我替你繼續了便是!”她看著他,烏發帶出水泄流光。眼眸有如星光粹燦。純淨一如不經世事地少年,澈明像暗夜裏的水晶。他或者沒有月那美侖美煥的容顏,卻淨澈有如清泉,淹沒了泉底的黑暗的溝壑。他埋得深,刻意讓人看不見。但看見了,卻讓人不能再忽略。
她拉了張椅子坐在他邊上,趴在圓桌的一側透過肘縫看他地側臉:“我在這眯一會好了。”
他不理她,隻顧看她信上地內容,每一種字體每一個理由,看得他眉梢微抬:“你這個小騙子!”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發出來地。迎舞笑了一下,閉上眼睛:“你接著騙吧,反正越雲山霧繞的越好。”說著,便不言語了。太累了,所以周公很快就來找她下棋。醉丟下書信,到榻邊揀了塊毯子給她蓋上,正想著要不要弄點藥來給她敷臉。
這時,鈴子正好辦完事來報。一進廳。見這情景微愣了一下。她快步走到醉邊上,壓低了嗓說:“我不管你打哪來的,這回我得留她身邊!”
“她若應了,我沒意見。隻不過,她八成不應。”醉坐回去,鈴子是她頭一個得意的,以她的性子,最得意的必然要用到最重要的地方。而她最重要的,便是其父!醉靜了一會。突然問:“你跟誰學地本事?”
鈴子哧著:“我憑什麽告訴你?你壓根不是藤妖,西筒子那裏,你殺人的手法好生殘忍!”
“那已經算死的好看了。”醉哼著,“比活的時候狀態更好!”
鈴子咬了咬牙,沒敢大聲說話:“我知道小姐帶你回來,自然是信你。不過你若是想坑她。我照樣有法子收拾你!”
“哼。你倒是明白,沒說是我逼她來地。不過。沒學會她的本事!”醉輕抿了下唇,“隨便威脅人,很容易讓人先下手為強。”他微微睨眼,“不管你師從何門,有沒有外應。你這話說的就沒底氣。收拾我?你配麽?”
醉說著便撿起筆,繼續未成的書信:“你若想憑武力收拾我,結果已經不言而喻。若想憑計謀收拾我,你已經失了先機。滿眼流露戒備,便是陌生人見了你,也得加小心!”
鈴子咬了咬唇,剛要開口,迎舞忽然動了一下,嚇得她不敢再說。瞪了醉一眼,輕聲說:“她若醒了,你告訴她,我都準備好了。何時起,吩咐一聲便是。”
醉忽然覺得有些想笑,抬眼看她:“你不是怕我坑她嗎?還讓我傳話?”
鈴子輕輕一揚拳頭:“我知道她不想做的事,誰也逼不得。逼急了,她自有法子應對。你就是飛天遁地,在她眼裏也是一樣!”說著,掉頭便走。
醉伸手撥了撥迎舞地發,也是,這話倒是真的!離城已經陷地百尺,這裏還原成巨大沼灘。落地便下陷,草藤皆延生詭異,密覆爛泥。著眼看去,是一片陰綠,踏地便有如纏蛇而繞。風臨止剛出一城,便讓急急趕來的迷迦諸人劫個正著,已經苦持了數日。而距正東的沼渡城亦開始下陷,而在這裏,孤檀憂刹母則被休葉廣和,以及後至自東而來的羽光諸人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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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特別感謝小霧為《花弦月》所匯的圖。迎舞的思緒之山林蝶舞,唯有看了這個故事,才可繪出這神韻。請大家有空去《雲水閣》看看吧-
感謝所有朋友的支持,謝謝大家為我做的一切,淚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六章亂戰無休止

休葉的沼澤上空陰雲滾滾,早已經不辨天日。休葉之下的各個妖族強手盡出,將風臨止以及更往東去的孤檀困了數日。孤檀一路在沼離以及更東的沼渡兩座主要的大城施放魅黑毒,逼得這休葉沼澤一帶連陷了兩座大城。也正是因此,沼離城陷之時,沼渡無法來援,而三大主城,鐵三角的東南一隅沼思城,聞訊之時沼離已經陷了。為保沼渡,將兵力皆數投放了過去。沼思城的城主,是廣和的次女茵蘿。此時和父親一並攜重兵追殺孤檀,將其一直趕到沼澤最東境,瀕臨四羽直屬界邊的時候,羽光之中的兩位宗主白謹修和鸞信吾居然殺到,生生將孤檀逼於此地動手!
此舉讓廣和怒不可遏,四羽表麵來援,實際是不想孤檀憂刹母再向東去,逼得要將戰場設在沼澤。致使休葉一帶死傷無數!而且此時黑煙濃霧,分明是冥界在蠢蠢欲動,一旦陰冥鬼使在此時開虛空出現,大量力弱生魂會受召喚。此役一過,休葉著實要元氣大傷!
他再是震怒不已,此時也沒有辦法。隻得號令族下各妖,行密羅織網罩氣,藤妖布天羅地網,地沼行旋渦泥浪,透羽,無骨等妖亦各行自家招法。一時間風雲變色,亂藤扭曲,碧黑突生,瑩光亂舞。
孤檀被困其中,翻手間裂骨龍牙刺可出千百,淩空處,巨大九首龍牙噴吐毒霧。迷蒙之中,她妖冶美麗的容顏上,微微蒙顯黑印。在看到東麵而來的人地時候。更是眼神猙獰!
東麵已經翻起白色與青色的雲海,妖力彌漫出詭豔的色調,與黑霧交織之間,瑩出斑斕的光彩。四羽之中,鶴辛墨領兵前去北界迎戰魔宗由夕領的大軍。鳳宣喑昨日才奄奄一息的跑回了雷雲,一見他此景,留守雷雲的謹修與信吾又驚又怒。
當時千波醉現身雷雲,鳳宣喑領兵前去,結果一去不返。其他人困不住千波醉,便將他向西趕至休葉一帶。謹修和信吾一直在找宣喑的蹤跡。直到他昨天回來,才知道他去了華陽,身中血族的蠱毒,又在微星城受到密羅織網的裂撞,極弱之下顯了真身。也正是因此,才能跑出來。四羽親勝兄弟,情義深重。
宣喑身中蠱毒,強催魂力發招,蠱毒便會開始食魂。若非他心智一向清明,真是要半路就讓人控了魂去!在這種情況之下。他依舊屢屢發力,導致現在元神潰散,妖力全無,真身已經縮至未成妖地大小。見了此景。連一向執重的謹修亦是暴怒,但他終歸是四羽合盟之主,知曉大局。當初宣喑於雷雲如何中毒,他已經從回報之中知曉。當中似是攪了一個他頗為上心的女子,不然他如何會落此結局?
這些先估且不論。血族的千波醉既然去了休葉一帶,斷不能讓他再回頭。定要將其斬於休葉,否則波及太大。血族會放血奴,這東西一出,牽連太廣。所以謹修和信吾便帶了本族強兵,前來剿殺。就算殺不了,也不能讓他再回四羽重地。
但到了沼澤邊,所遇的卻非是千波醉。而是一個在他們看來,根本不可能再出現的人!孤檀憂刹母!這個人於他們並不陌生。早在天宗尚是袁天浩執掌的時候。她曾經橫行一時!九首龍牙,裂骨百殺。沾體成毒,既而嗜魂。其力早已經超出一般強妖,魂體早已經合一。唯有動用強灼之力,聯合陰冥之攝魂喚體才能拘押!當時袁天浩,華陽真經已經通其魂。其體自放灼光。萬羅劍陣漫照如日,卷出天雷勾動地火熾燒。加上冥界高手。這才勉強震住她。卻是不知,百年而已,她竟然去而複返!
四羽獄火,需要四羽聯合才能催出。四羽其實追根溯源皆是同宗,當年萬妖大戰,鳳神一裔沒落,其所負招法亦因千百載而漸漸分流。當四羽聯合出招,可出當年鳳神的獄火咒,其力足以灼燒天地萬物,非冥界玄寒之力不可撲滅。但四羽各族亦在這千百年來,練化出各式強法。雖然不及獄火咒如此霸道殺絕,亦可算妖中之冠!四羽因此相聯,多年來一直榮損與俱。由此納服眾妖,成就羽光今日之勢。
天地萬物層出不窮,妖法生生不息。曆經千百載,妖亦得天地之恩養越發異化強橫。此時光輪百轉,氣撼雲天。弱法之流,不待氣灼已經魂飛魄散,強發亂戰之下,已成百殺強屠之地!
而另一邊,距沼離城東南不遠,迷迦已經與風臨止大戰數日。風臨止剛出得沼離,迷迦已經從西北一帶趕回。一見沼離下陷,血流滿地。她本就在微星城受了一口怨氣,再一見風臨止,更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當即翻手逆土,於空中兜出無數尖錐,恨不得一下將他釘爛在泥裏!
她在微星城吃了虧,知道對方會殺人取血,以增添其力。迷迦身經百戰,此時又正在沼中,占據地利,而且她又變幻戰術。不再接近他,隻掀成泥浪形成鐵桶之勢,木藤於上攀爬無數,皆是木藤之妖引莖而成,桶為漸漸轉小,不透一絲縫隙,逼得風臨止上下不能!
止原本就一直處在力潰之狀,無飲無食連戰數日。妖氣濃重之間又抓不到任何妖怪來充數,滯氣已經漸劇。迷迦不但是單打高手,布陣更是強將。沼離城已經陷入地底,空中漫結枝藤,她雙手飛轉,不斷汲泥土逆上而化形成各式錐力。她是地沼龍,泥土精元之氣,木藤清明之力都可以成為她的繼力,所以她越戰越勇,而風臨止則氣力漸弱!
泥土加上木藤固成泥龍大渦輪,已經掀起半天高去。圍轉不休。翻轉間不時甩出明鏢暗箭,不時有蛇形亂湧之氣向中央的風臨止亂砸。他落不得地,上不得天。拘於當中,亂蝶飛竄之間,探手抓來地皆不是妖體,半點血皆無。他此時麵容慘白,滯氣越發地嚴重起來。
“風臨止,你殺我同族,亂我城池。今日我要你爛在泥裏!”迷迦隱於土罩之外,雙掌相合。不斷摧出更多泥浪而起。旋轉之間,隻見她銀發飛舞,雙瞳緊縮,“你完蛋了!”
止一直猶如困獸,此法對他相當得宜。但迷迦不知是太怒,還是因為勝利在望而有些輕敵,她不該開口。她一說話,等於暴露其蹤。風臨止不等音落,已經推臂而一個彈震,嗡的一聲。掌心出蝶,一下向前麵前土罩而去。這是他最後的殘力,其勢看來雖弱,但剛猛非常。他心中無死無生。若是一般人被困多日,心下必有波瀾,再靜定地人,也難免躁狂。但他沒有,完全沒有!
他開始是找機會。想擒來妖怪取血增力。但後來發覺迷迦變陣,全是催土木之力而出,妖體掩於泥桶之後,即使有蛇形樹形,也是妖氣催化而成,並非實體。是一種耗陣!再耗下去,他必會凝血。他一直找不到突破口,這個泥桶一直旋轉,他始終找不到罩弱的地方。
但是現在迷迦一開口。他索性將所有強力都注於一點,不是為抓出妖怪,而是要破罩!他揮臂一推,蝶出而人亦至。亂刺飛撲戳上他的身體,他絲毫未覺,翻手一劃。繼而前頂!那隻獄蝶有如飛花。橫移繼而前突,轟的一聲巨響。泥罩沒有被他頂穿,卻生生的向著迷迦逆突了過去!像個軟皮被人從裏戳一樣。
“哼,找死!”迷迦微微一笑,手掌隨之一翻一推,一股強氣頂了出去。那泥罩突然出尖,因氣而化,亂轉之間要把風臨止貼過來地身體絞個稀爛。
但風臨止完全不閃,氣一摧來,正合他意。他五指一收,迷迦突然覺出一股強力在倒吸。她原本就非是淩空之妖,此時身形一個不穩,猛的向前撲去。二人中間隔了泥土大罩,罩上布纏藤枝,枝間亦有瑩瑩光芒。風臨止這般一個逆吸,那旋轉地霎時加速數倍,正向著他的臉而來。他微微一側,避開尖銳,生生突臂而去。
一聲悶響,他居然把手直穿了出去,泥土亂絞之間,他的臂上衣衫一下亂飛,迷迦清楚看到他的臂上竟然纏著黑蝶之印!但是在她看清的那霎,腰身已經不由自主被他氣力所吸,身體不由的向泥罩貼去。止五指一鉗,一下勾住她的腰身,指尖幾乎透體!
他這種自殺型地打法簡直讓迷迦大駭,吃痛之間猛的後退。但這一退,等於助他一臂之力,嘩的一下,生生將他整個地拖了出來!
止的指尖猛一挾力,五指透體而入,血一下順著指尖而匯。迷迦悔之不迭,但她反應奇快無比,腰身一扭,身體倏然變成無骨軟狀,忽拉拉一下纏上他。她的麵與他隻隔毫厘,看他清透如少年,媚若春花地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她身體一收,如蛇一般勒緊他:“放手!”
“你是好血。”風臨止此時已經無力掙脫,渾身地骨骼被她勒得咯咯作響,他的指尖不鬆反入,有如尖刃一樣地切割。迷迦所帶屬從皆隱於地,隱於藤,見她被擒,根本不敢隨便放招。
“你長了張好臉!”迷迦咬牙切齒,明明他該更痛,但他卻沒表情。偏是這樣沒表情,她更是怒氣橫生!
“看你先勒死我,還是我先收幹你!”風臨止輕輕吐出幾個字,麵色慘白,陰霧之中更顯詭美。迷迦眼眸一凝:“看誰先死!”說著,她身體猛的一墜,倏的一下卷著風臨止直栽下去,“活埋你!”兩人翻卷著劃出一道光影,一下子跌進沼灘之中,噗地一下,不見了蹤影!發瘋,請無視魔,我今天接著加更。粉票180張的加更!!十點以後奉上蒼天垂憐我吧,賜我長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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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七章地底練真功
沼離城
迷迦滿臉慘白,橫在榻上,任由屬下為她包裹傷口。她剛才遁地而下,分土而行。沼離已經下陷百丈,但位置她再熟悉不過。密羅織網罩布全城,這座大城已經有如死繭一樣靜靜埋在地底。她分土出徑,沿中門破開法陣得入。城中慘狀讓她痛不欲生,生者已經廖廖無幾。風臨止這廝剛才已經力竭,還拚死借氣收她的血。一入地底,加快了他的凝血,半路就沒氣了!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死了,一直拖著他直到了城主府。這裏已經塌毀無數,牆上的吊閣棧道斷裂無幾,到處都是血跡。沿途還可以看到那種活死屍,讓人作嘔!
府內由透羽的屬下放起瑩光,貼牆的瑩骨燈亦因妖力而亮。她歪在榻上,腰間已經是血肉模糊,想來自己身經百戰,什麽敵人沒見過。這回卻一再的壓不住,真不知是哪根筋錯搭了線條!
“城主,朗清秋找著了。”休葉昆低聲說著,他是城中禁軍首領,此次跟隨迷迦前往微星。這次也是一同回來的。
“傳。”迷迦搭著毯,長發披散著,有氣無力的低語。朗清秋一直在城中候命,找到他,正好可以知道這城裏究竟都發生了什麽事。她看著地上的風臨止,右臂衫掛已經全毀,蝶印已經無蹤,渾身鮮血淋漓,是剛才藤刺,土刃所傷。這廝打起來真是不要命,誰能一憑聲起便強突土罩。完全把身體送過去挨紮!他已經氣息全無,這樣就死了?實在是便宜了他!
而與此同時。下半城東南隅的一角,洛奇正大呼小叫:“老大,老大幫幫我呀!我快死了!咬到了咬到了!”,她上竄下跳,借枝便蕩,穿房走瓦,這片角落裏的幾間屋讓她踏得咯咯作響。在她身後地地麵上,追著幾個半腐的血奴,身體已經爛了半邊,有的頭都半歪著。它們身體已經敗壞。攀不上去,隻能將她堵在上麵,遊遊蕩蕩。
而被她寄與厚望的“老大”此時正隔著一道藤網,在兩棵樹間的藤床上閉目養神,全當聽不見也看不見。他十指交合放在腹間,長發垂蕩下來,與他的衣袂一樣微微起舞。
洛奇一見無用,遂向著另一人喊著:“表哥,表哥,我打不動了。幫我一下啊!”她也不跑了,蹲在一個尖錐的房頂尖上,攏著手向著倚坐在綁藤床樹邊的輕弦叫著。輕弦眉眼不抬,手中還執著一個杯。半揚著聲:“最後三個了,再加把勁!”說著,垂著眼,另一隻手還衝她攥一下拳。洛奇無奈了,最後的希望就是戳在輕弦頭頂不遠處。樹身上的夜意心了。此時它已經出魂,蕩出一個白衣白發少女地模樣:“小夜,你……”她還沒開口,夜意心已經一攤手,做了一個沒辦法的手勢。是啊,它寄附在刀上,刀讓寂隱月那個王八蛋給戳樹上了!
洛奇累的呼哧帶喘,手都麻得快抬不起來。她發了一會怔,聽著下麵咕魯咕魯的聲音。突然一個後翻向房後栽去:“你們泯滅人性,我死去我!”隨著聲音,人已經一閃不見了。血奴馬上掉頭向著那角根裏追去!
輕弦感覺頭頂藤床一晃,知道月已經下來了。他撣了撣衣襟,慢慢向著藤網踱去。輕弦唇角微抿:“她每天都會這樣賴,你還要去?”
“今天少賴了一個。”月說著。手指一動。藤網已經讓他甩到一邊去了。輕弦微微搖頭,要用這個方法訓練她的是他。現在慣著讓她偷懶的也是他!
這些天,他們一直在下半城四處遊蕩,找尋可以安身的地方。上麵血奴太多,而且會碰上強妖。密羅織網的強烈罩氣也都聚在上半城用以支撐土壓之力。
輕弦受了重傷,需要療治,所以雖然說是在下半城遊蕩,他們也隻是在東南區這一帶轉換。終是在這一角裏找到一處不錯的地方。
這裏房舍很似人類所建,所倚樹木也都不是長成如樓閣一般的巨大,而且這一帶很像是民開地醫館的之類的,卻不似上半城南區,或者他們剛來的時候在東區入口一帶那樣,都是樹上建閣。而是有高高矮矮地房屋,錯立著樹木。房舍之間還僻出街道和院落,很適合養傷。
隻是這裏不見天日,也不知時光幾何。輕弦做了一個簡易的更漏,用來計算過去的光陰。但也隻是從他們進來以後開始算起,估計也與上麵白天黑夜的轉換有所不同。但總算能知道大概過了多久!
他知道洛奇體內有種異力,像是其母於散魂之間過給她了一些餘力,否則洛奇根本不可能在上麵的時候,催動夜意心擊殺藤妖,斬斷風臨止地蝶氣。但這已經不能稱之為華陽真經,因為當中帶了一些妖鬼之氣。這與其母在鎮魂獄底吞食怨魂有莫大的關係。
輕弦天生異體,與真經相融,力量隨血而匯循不止。加上他慢慢催引,便可以化去他體內的冥寒。隻是當初風臨止所下的獄蝶蝕骨太深,加上他一路反複受傷,根本沒有時間好好療治。導至冥寒入體太劇,幾近斷脈。而這幾日於地底,才算真正安寧下來。可以歸息吐納,讓真經慢慢貫通。讓他的傷一點點的恢複。
同時,他也將華陽吐息之法教授給了洛奇。他會教授洛奇,一是因為,洛奇體內所導引的熱是華陽真經,妖鬼之氣是混在真經之內的。用華陽的法門顯然更好些!二是,洛奇也算是華陽弟子地後人。不管姑姑是因為什麽原因被鎖獄底,終究曾經是華陽的弟子,洛奇亦是他的親人。不管日後如何,他都該在力所能及之下幫助她。
洛奇之前打藤妖和血奴的時候,因為內心又急懼,其力在本能的催逼之下,裹出脈內聚氣。但一旦靜下來,便又放不出來了。正是因為她不得章法,隻是胡亂揮手發力。當輕弦教她吐納之法,慢慢導引,加上輕弦是華陽府的高階,替她催引真經慢渡,讓體內地力量一點點匯脈,增強她地體魂與覺魂。
洛奇原本就是個喜動不喜靜的主兒,長年山中打滾,又混行伍。訓練了她良好地柔韌性以及爆發力。加之她又有敏銳的直覺以及反應力,吐納得宜為輔,更是將她這些原本便有的優點一一增強。月每日皆尋來血奴關在角院裏,讓她不借助夜意心,隻用普通刀斧便催力斬殺,以便驗收她學習的成果。
二更送到,希望喜歡!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八章靜度生溫意
這陷地的沼離城沒天沒日,為了省火,都是在樹間舍內找些自體發光的妖骨,或者明珠來照亮,瑩瑩綽綽,加上血奴在城裏呆的久了,無血可食,身體半腐,麵容猙獰,腐氣又重。越往後再找來的便越發腐爛,鬼哭狼號,生生一副森羅地獄之景。洛奇每每一被月往這院裏關,小心肝就得先突跳一陣。
開始洛奇完全不得章法,一急起來揮刀便扔,力量用得是足,但氣一時有一時無。拿夜意心的時候自然不同,夜意心魂於刀體,又帶有冥魂之力。隻需一點催力,便自行飛轉。
但普通的刀哪能如此,洛奇有時刀丟出去,是準確的砍上,但壓根砍不斷。而且自己又失了兵器,赤手空拳之下,更是急慌亂怕,本能一來就是撒丫子狂奔!沒一會工夫,便累得手筋腳筋都要斷掉。
後來慢慢找到規律,將氣摧行刀體前行,再鈍的刀,輔以催氣於刃,也會變得極為鋒銳,刀去而顱斷。月開始隻是一隻一隻往裏放,後來見她日漸熟練,便開始三五七八一點點增多!洛奇漸漸找到規律,越發順手起來,但同時也覺得枯燥乏味起來。時不常的便搞出些狀況引月和輕弦來救,一兩次之後,輕弦和月皆知道她是誑人。
但洛奇每每老調重彈,月依舊天天都來幫她,但他有個底限,就是她的成績不能比前一天更差。洛奇很快就發覺,所以一夠了數就開始耍賴,讓這暗無天日的地底生活。也算憑添了情趣!
月依舊麵無表情,不見喜悲。輕弦依舊溫文而雅,柔和可親。洛奇依舊潑皮無賴,亂七八糟。但這些時日,卻成點滴,在他們各自心中,繪出不同的紋圖。
於洛奇而言,與親人相守,平淡度日,便是於這亂世這間最大地幸福。在她眼中。月早已經不再是那個為血而生,為殺而生的機器。就算他再怎麽麵無表情,她依舊可以體會到他心中的關懷。無論她的謊言再怎麽拙劣,他總會憑心而起,不會讓她受到任何的危險。他雖然依舊偏執,總認為洛奇是他的私有物。但行事這間,總會為她考量幾分,不會再恣意動手,甚至默許輕弦教授她功夫。讓三人的相處,不再是那樣劍拔駑張的緊迫。反而帶出一些溫情。
於月而言,腦中所記無非是重要的事,曾經是任務,完成任務。下一個任務。沒有前塵過往,亦無未來所望。當他從洛奇那裏探究的情感地時候,如同一個孩子,一點一滴的重新認識這個他眼底一向無彩的世界。當下於他而言,最重要的已經不再是任務。前塵依舊沒有,未來卻讓他有些憧憬。
他甚至認為,這樣一直下去也是不錯。不用再出去,不用再奔波,亦無需再執行任務。他學會喜怒哀樂,更體會到個中不同的滋味。情感的千變萬化,雖然讓他有些應接不暇,但時時刻刻都覺得驚奇。
如果一直在這裏,嶽輕弦便不是他的敵人。亦不是他的任務。而是--大舅子!這也是洛奇所說的,雖然洛奇這家夥有時白癡的可以,但人物關係搞得還是很清楚。
於輕弦而言,他心中亦牽掛父母與師父,亦有疑惑難解。他自小便被培養成為固守天路地弟子,一直以華陽三祖為榜樣。認為固守天路。悍守人間平衡。驅除所有妖鬼,世間才能清明。打殺妖鬼。並非是屠,而是拯救。他一直是如此認為!
但是現在,這淡淡靜漠時光,點滴溫情滲透,魔宗的人,其實與華陽沒什麽不同。他們亦有愛恨,他們亦有生存於世的權利。一概而論,實在偏頗。洛奇在他眼中,是極為不同的,一開始就是,她給人自由地感覺,讓人覺得舒暢而開懷。後來更是,她自有她的堅持,而從不動搖。她眼中沒有等級高低,亦不覺得誰強誰貴。
她一直覺得有希望,所以每天都活得精神百倍。很不一樣,有如無形支柱。而因他們沾親,這種不同,又憑添了幾分親近。他一向謙和有度,從不愛與人玩笑。洛奇正好彌補了他這樣的不足,為他帶出幾分活力。
輕弦這邊正神思遊飛之間,月已經拉著洛奇打房後拐出院來。輕弦看著他們的樣子,不由的微笑起來,月無論何時都舉止優雅,容顏精琢自不必說,輕袍軟帶,細袂飄搖地起落,都有如精確的計算過一般,精致成為一道極美的風景。洛奇卻是不同,她一會畫蛇陣,一會小碎步,沒一刻安生。大汗淋漓,滿臉嘻笑,跟誰都是自來熟,扔到哪都不用愁她混不下去!
但這兩個人搭在一起,卻不顯突兀,卻帶出一種和諧的溫柔。因為,那目光!
“今天七個,明天就八個。”月半垂著眼眸低語著。
“明天你先能找來八個再說吧!”洛奇揚著眉毛,伸手去拿輕弦放在邊上的茶壺,她聳著鼻子聞了一會,“這裏臭死了,咱們今天換地方吧?”
好幾天了,他們管殺不管埋,直接往那角院裏堆,臭氣已經漾到外頭來了!月和輕弦早就想換地方了,所以今天才可勁的又禍害了一把。其實現在東南區的血奴已經日益見少,往西區去可能還有些。況且月和輕弦已經感覺到了,今天突然上麵妖氣四溢,中間還挾雜著血氣。像是外頭有妖怪又進來了。
可以輕易的入土而到達這裏,不但沼澤的強妖,更是本就在這城裏住著地。所以他們也想離遠一些,怕是短時,這城裏不會開始清理。一是外麵境況如何還不知道,二是即使現在進來的妖怪也要先忙著處理上半城的事。這個城極其巨大,又分上下兩層,四門皆開在上層,他們要化解土力,必然要把力量集中起來。除非局勢穩定,開始上移,不然不會這般急迫便下來清理。
“你先去洗澡,出來就換地方。”月看她灌了半壺水,半抬著下巴向著樹後的一座小閣樓說,那裏才是他們這幾日所住的地方。
“換到了再洗,臭死了。”洛奇犯懶。
“就是你身上臭,快點去!”他推她。
她無奈,隻得一步三回頭的往後走,一邊走一邊嘟囔:“老大你有臭毛病,我皮都快洗脫了我!當初去歸棲嶺地時候就逼我在冷水裏地洗澡,過漫漫黃沙之地,找到綠洲就把我往裏扔!酥餅沾了沙子還不吃,隻沾了一點點而已咧!出門就跟搬家一樣,連人家的桌布都要換掉。你有本事現在換呀你!還嫌我醜,嫌我醜你別看就得了,還讓人蒙我地臉!”她這種倒敘型指責他的虐待一直指到當初在大新,害得輕弦一口茶差點沒給嗆死!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八十九章殘莊待雙飛
大新?輕弦轉念一想,忽然直起腰來看著月:“你當初從爐腔裏掏出來的那個,是她?”輕弦指尖微微發顫,洛奇一直沒提以前的事。我_看但現在想想,真八成是了!
“你當初若是一劍刺死她,現在就沒有機會笑成這樣了。”月微微睨眼,剩下半句沒吐出來。他也沒有機會,再懂得什麽是喜怒哀樂了!
再想找一個良血並不難,但是再想找一個血液裏依舊流淌著情感的,便再沒有了!沒有了,即便有,也不會像她這般表情多多,行事乖張,眼神清亮,精神百倍。就算像,也不是!花洛奇,隻此一家,再無分號!
輕弦微笑:“嗯,還好你把她帶走了!”
月手指一曲,夜意心因他的汲力而脫樹而出。輕巧的飛到他的掌心,魂體忽悠悠的收入刀內,他指尖輕轉,將它在指間劃出光影。
待洛奇洗過了澡,換了衣裳,便重新出來。三人一同把能用的東西聚斂起來,裝在一個獨輪小車上。這架小車是從一個倉庫裏找出來的,輕弦覺得很方便,便一直帶著。
他們所呆的這條街是市集,物資還算豐富。當下城已經空曠,好像這下半城除了他們三個再無活口。洛奇這幾天一直穿男裝,裙子實在不方便,也不利於她練功夫。
他們延著破敗的街區一直向西去,越往深了去,四周越是黑。除了他們自帶的一些發光物。不時黑黝黝的地方還透出一點幽光,死靜死靜地。洛奇對此景已經習慣了,到了比較難走的地方,她就自發自覺得往月背上爬。
從東南一直走到西南,他們也沒碰著一個血奴。地上七零八落的屍體有些被吸食腐肉的藤木之妖吃盡,成為森森的白骨。這些藤木還未化成人形,但已經聚生妖魂。這番汲食化成血奴的殘軀,受到魅黑毒的影響,剛聚生的妖魂漸漸被嗜盡,木藤發黑之間亦開始枯敗。
西南一帶看建築更驅向於蟲蛇之妖所住的地段。一個一個的穴居。厚重地木藤糾纏的木壁上無數的孔洞,有些巨樹上也有。我_看到了這裏他們越發的小心,那些洞穴裏不知什麽時候就會鑽出血奴來。整個城雖然有木藤轉換空氣,但仍舊非常悶,血氣彌漫之間難有清明之氣。
他們需要找到有水源的地方,所以依舊往藤木多的地方走,木藤之妖會淨化水,如果是那種聚魂以久但仍未出人形的,它們的氣息會比較清澈。沼澤收納的妖怪品類很多,自成循環。有專門食腐的清道夫,亦有吞食土元水精,可以淨化空氣地妖族。
總的來說,休葉一心與華陽靠攏。所在這裏生存的妖怪相對比較祥和。直接會攻擊人的幾乎已經被清族出去。留在這裏長居地,都是可以與人共處的妖族。既便是無骨一族的,諸如蛇,百足,無眼等等。也相對要比羽光極東一帶的要性溫的多。它們雖然同宗,但因生養之地不同,亦劃出不同族係來。這不能不說是休葉管理有方地緣故。
他們到了西南一角,終是聽到潺潺之音,明明滅滅間見水影晃動,似是一道懸澗一般。待著走近,輕弦抬眼看到一座大莊。一看便是一個大家族的門戶。生生在這裏僻出一個庭院,裏麵山景樹繞,水光流泄。外麵還繞出一道環莊小流。.
“我進去看看。”月說著,便把洛奇往地上一放,半道上她就爬到他背上去了,倒不是害怕,是她累了。
輕弦立住腳,月這邊縱掠出去。他忽然眼微後睨。低聲跟洛奇說:“有個東西跟我們好幾天了,寂隱月好像不想管。”
“哦。他說沒事。”洛奇歪靠著小車,輕輕哼著,“前兩天咱們第一回搬家的時候,好像就跟著了。我打血奴的時候還踩著過一回,是一條藤。當時它一縮,嚇得我差點一刀跺下去。後來它跑了,老大說隻是個普通的藤妖。可能覺得跟著我們比較安全吧?”
這城裏好多妖怪,有些被血奴咬了也成了血奴,變成血奴之後妖法會被魅黑吞盡然後回返到放毒的人身上。有些可能就潰了妖力還了真身,想保一條小命。
畢竟能打的,能變成之前那種巨大藤木的是少數。洛奇也覺得,都是老百姓,也沒必要斬盡殺絕!想是看到他們活生生的也不是血奴,大家跟在一起比較安全。所以才一直跟著,跟著就跟著吧,無所謂地。而且它也不管你要吃的喝的,也不搶你的東西,就沒必要管了。
輕弦微微眯了眼,剛才它跟得稍近了些。他感覺到了,妖鬼的氣息!普通的藤妖怎麽可能帶出這種死黑之氣?除非它是汲腐地藤妖,吃了殘軀受了毒。
但如果它從未化出人形,就該直接枯死。但現在它一路跟到這裏,分明是真身已經曾經練出人形來。可以移動,就比較危險了,說不準什麽時候魂力被毒蝕盡,就會成為血奴!
寂隱月不可能感覺不到它地妖鬼之氣,冥隱氣的覺感涉及極廣。它曾經那麽近跟著洛奇,甚至被洛奇踩到過,他都不管?難道說,他在等它變成血奴給洛奇練手?
他正胡思亂想著,身後地氣息已經全無。估計也是怕跟得太近讓他們發覺,又往後退了!沒一會,月已經從莊子出來,示意讓他們跟進來。這莊子大門已經沒了,繞牆的綠蘿此時亦已經脫了大半,牆體也是半塌。一進莊子,看到一個大池,滿池都是水藤,上麵鋪滿了花朵。隻是此時亦已經是半枯破敗,花枝凋零。
池正中一個縱橋平道通向正堂,兩側池邊立著兩排小房,堂室尚是完好。這裏看來是藤木之妖所建,到處都是綠樹。看這莊子的完整度,莊主該是一個妖法還不錯的藤妖,所以這裏算是幹淨。但空蕩蕩,該是血奴一起,便舉家聯合打殺出去,離城跑了。
這裏還算不錯,放眼一看,倒是有大半是完整的,雖然雜亂,但沒有什麽太濃重的血腥氣。氣息還算是清澈,加之樹木繁盛,又有活水。該是可以在這裏住上一陣子!
洛奇和輕弦正四處看著,忽然燈光一起,滿堂一下通明,是月在裏麵點了燈!兩人一下微怔,正堂上,一個偌大的“喜”字,案上紅燭,地上紅毯,兩溜座椅上皆鋪了紅色雙喜毯!窗棱花影繽紛,廊外皆是未點的紅燈籠。
“這裏是喜堂啊!”洛奇盯著滿堂通明,月正在不停的點燭,一盞兩盞,越來越亮,越來越紅。“而且這家,娶的還是一個人類的女子。不然,不會照此鋪排!”輕弦放下車柄,慢慢走進去。環視四周,這屋裏一切完好,雖然有些淩亂,案台歪置,椅子傾倒。外麵院子裏也是,除了外院大門破敗,院外鮮血印地,花池枯萎,這裏像是不曾被血奴洗掠過。
“想來是剛接了新娘,不曾進門,便有血奴湧來。屋裏的人急急出去應對,這裏空了,沒有生氣,血奴自然不會再進來。”輕弦看著月,“後頭你瞧了麽?”
“嗯,沒有血奴也沒有屍體,但是有摧法的痕跡,後院幾間屋已經敗壞了。但藤木長得很好,還有一道清流。”月隨手扶起張椅子,忽然招手向洛奇,“現成的,成親吧!”
“什麽?!”洛奇和輕弦都要跳起來了,四隻眼睛刷刷的瞪向月。
“老,老大,你沒事吧?”洛奇舌頭快大了三圈,指著這屋裏,“這,這裏……”
“我怎麽早沒來這裏看?”月盯著跳躍的燭火,映得他的麵容帶出玉般的柔潤,“我不想等到回去了!”他這個“不想”,說得洛奇的心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她撓頭,訕訕的看著輕弦的表情:“表,表哥……”
“讓你跟我成親,你看他幹什麽?”月突然一把將她拽到身邊,“你是不是又想不認賬了輕弦嘴巴張成一個圈,瞪著月和洛奇半晌,忽然笑眼彎彎起來:“我覺得還不錯,挺襯你們!”若是擱在數月之前,輕弦一定覺得終身大事,竟然如此兒戲!
但是此時,經曆過這許多,讓他忽然覺得,其實人生百年,不過大夢一場。任性而為一次,也不為過。一如迎舞,拖病而逃,不問死生,不問前程,隻看足下眼前,盡是風光無限!亦如今日的月,不管出去如何,不管日後如何,隻看紅燭滿眼,便該成雙成翔!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章天地與夫妻
“老大你也太摳了!”洛奇聽輕弦也這麽說,登時急眼了。輕弦剛剛閉上的嘴又不由的張大了,這什麽跟什麽呀?
月的臉微微發緊,洛奇跳著腳叫著,“你就是舍不得花錢你,人家成親都給大紅包的,你都不給!人家還擺流水席呢,你也省了!人家還雇大轎子放炮仗呢,人家還…….”她話還沒說完,隻聽咣的一聲,月已經隨手把案上的紅鋪毯子兜她臉上了。紅燭傾倒,險些沒點了桌子。案上原本杯盞都是七扭八歪的,現在更是讓他掀了一地。輕弦都呆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他幹什麽呢!
洛奇兩眼一摸黑,伸手就掀,他死摁著不撒。洛奇更是咆哮起來:“你什麽意思,我還沒說完呢,你嫌我難看你別看,你蒙我臉幹什麽?”
“你嫁不嫁?”他的手罩著她的臉,另一隻手勾著她的脖子,聲音微低下來,帶如一種如歌的誘意。洛奇差點沒把舌頭咬了,這毯子悶得她快順不過氣來。主要是他的聲音太詭異了,他每次都用這種腔調對付她,弄得她根本沒有辦法。
“嫁不嫁?”他再度問,洛奇已經快哆嗦起來。她腦子裏想的是,一個麵口袋罩住,然後一把刀擱脖子上,然後踩著說:“你給不給錢?不給捅死你!”當初她跟大牛就劫過一個腦滿腸肥的,小賺了一把。報應啊,現在她落到這個地步了!
他這般直接發問,洛奇那個“嫁”字生生掛在嘴邊卻吐不出來,往日種種皆湧上心頭,點點滴盡如輕歌繞魂。如何不嫁,是她求他娶。但此時根本時不對,景不對。昏天黑地,觸目血光,遍地橫屍。哪有人要這樣成親……
月聽不到她的回應,忽然輕輕勾攏她:“其實我一無所有……”他的聲音微微低喑,“太康華貴琳琅,不過是宗主的一件擺設。就連這條命,也是冥隱氣而續!”輕弦微異。他居然有這樣的覺悟!原來,寂隱月之前。眼裏心裏,一切皆無!而當他有了情感的時候,看的比誰都通透!
“嫁了。”洛奇一哽,眼眶微濡,伸手去抱他的腰。“嫁了,你就有一樣了。”她地聲音悶悶的,罩在紅毯裏,卻一下又一下。讓月的心。變成飄飛的柔羽,絨絨的撫慰。
“我不拜天地。”他輕語,冥隱八重,已經超脫生死界,靈魂不受三界輪回。他地生命,是冥隱氣聚妖鬼之力而續,已經入魂。天與地。都不配他曲膝。洛奇一怔。還不待開口,他已經接著說:“我隻拜夫妻!”
她積蓄的淚垂落。不拜天與地,隻與妻交首而低。她不但是他掌中地寶,唯一所有,更值得他低下頭顱!
輕弦覺得眼底澀然,唇邊卻微微含笑。人生的知音,原本就比“天”和“地”這兩個虛字更加的富有意義!人常說天恩地養,天地為尊。與天地同壽,是多少人的夢想。更想仰而入天,俯而遁地,無限接近那創造天與地的真神。
但實際上,它們太過虛無,或者說,太過超離。世間紛爭如此,天與地,卻不聞不問!以它最超淡地眼,看他們嘻笑怒罵,悲歡離合。隻待最後的平衡被破,它們便毫不留情將一切打碎而重組,何時在意,這世間,這天上與地下的生靈和死魂?或者於它們眼底,都是一樣,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擺設?
堂室淩亂,雕欄半倒,花棱傾搖。紅燭有如血淚,搖曳光影,揉碎滿室敗景。沒有喜服羅帕,更無鍾鼓琴瑟。院外慘木森森,屋內卻是暖意融融。良辰美景何需待佳期,溫情切意不必襯綾羅。便是兩顆有情心,腐地荒丘亦可成百年好合!天地無需鑒證,唯心而已。鼓樂無需合鳴,心中自有絕音妙律!
見證此景,唯有輕弦。在不久之前,他們還曾經各屬一邊,大戰連連,生死相逼,毫不退讓。而此時,又因千絲萬縷地變化,成了這樣地局麵。洛奇是他的妹妹,那寂隱月豈不成他妹夫?是該說天地將他們恣意作弄,還是要說,緣份其實早有安排?
後院該成新房的那間已經完全被木法摧毀,上麵還盤繞著無數的藤枝。唯有那道清流,在兩樹之間潺潺,聚在一個小池裏,一歡歌笑語。後院不小,但此時布滿藤木,有的半枯,有的尚盛。妖怪不像人類於建築上多有講究,雖然這莊子帶出點人類建築的意思,但布劃上就粗糙了許多。現在唯有懸樹而建地一個懸閣尚可安身,前麵正堂也能將就休息。
那個懸閣一看便是堆放雜物用地,砸七砸八的東西不少。勉強騰出一小塊地方。輕弦看看,隨手在一個高腳櫃頂上擺了個明珠,暈亮這滿室:“這間洞房還不錯,好多禮物呢!”他微笑,著便往外去,看來今天他要在堂室裏湊合一晚了!
裏麵不少箱子,有地還紮著大紅緞子,也不知道是賀禮還是嫁妝。除此外,還堆著屏風,畫卷,綢緞等等。
洛奇閑不住,挨個去掀那些個箱子,雙眼放光的低叫:“這家好有錢呀!”其中一箱一掀,屋裏頓裏亮了起來,碗底大的明珠足有七八個,還有一些金器玉器,活脫一個寶藏庫!
她嘴裏嘖嘖歎著,不由的搖頭晃腦:“真是可惜了,要是趕上太平景,這得花兩輩子吧!”
“藤妖的一輩子可長了去了,這點子東西還不夠他們化木的呢。”月倚著門邊,並沒有去看那些東西,而是看著水流穿懸閣一側而過。其實這懸閣很是別致,用來當雜物房實在是浪費。倚大樹而懸,飛流側傾而掠,枝繁葉茂之時定是別有風姿。
“這隻是隨便堆在這的,指不定別處還有好的呢。”洛奇手不停,一個又一個的掀。其它幾個就沒這麽震憾了,有的裏麵裝著瓷器,這東西洛奇瞧不出好賴來,也不知道該值多少錢。有時裝的黑了巴幾的雕根,也不知道是不是木妖眼中的寶物。她一邊掀一邊教育月:“老大你看看人家。娶老婆多舍得下本兒啊!回太康你也補我一個吧?怎麽樣?”
他微微側眼看著她彎腰地背影,最愛坐在庫裏數錢的是她吧?不解風情也就算了。現在看箱子比看他還熱乎呢!
“說了一無所有了…….”他哼著,不但不解風情,連話都快聽不懂了。
“揀著了就是你的,管那麽多幹什麽?”洛奇撇撇嘴,伸手拿了一條長長的金鏈子往脖子上繞。回頭衝著他一個見牙不見眼,“怎麽樣?好看嗎?”
“醜死了,跟狗鏈子一樣!”月瞄了一眼,洛奇一聽臉垮了半邊。把鏈子一丟往地上一坐:“不好看就不好看。用得著說得那麽難聽嗎?”
“你看看有沒有筆墨。”月不理她這茬,輕聲說著。
“要那個幹什麽?”洛奇微怔,被他打擊之後已經沒興致再去翻箱倒櫃了。
“寫婚書。”他長長的發束微微地飛揚,在光影之中,抖出柔絲千萬,格外的動人。
“婚書?”洛奇不懂這些個七禮八禮,喃喃道。“回去再寫罷。現在什麽日子都過得混了!”
“要現在寫。”他說著,回身自己來找。一會工夫,真讓他翻著了。現在雖然妖怪縱橫,世間大亂,早無國無主,各族各勢林立不絕。但受之前古遺國地文化影響深遠,雖然語言,度量,幣製皆有不同,但大部份與人類交往密切的地域依舊延用古遺的文字,所以諸如羽光,魔宗,華陽等勢力龐大之宗派之間,並未有太多的溝通障礙。當然妖怪除此之外更有本族特有的溝通方式,此些便是其特性不必計較。
他隨便扣上一個箱子,研來墨,鋪好紙,開始寫婚書。他表情依舊,容顏如玉,每一個姿態,都優雅非常。他是見了莊內喜堂,生了成婚之意。
但這並非是他一時衝動之舉,她依舊是她,不會因為這一場突然婚禮而變改。他也一樣,依舊如故,不喜歡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與她接近,但身份卻大不同!
如果說,她稱輕弦為表兄,與他有血緣關係,視他為親人,是親情!與迎舞結為姐妹,雖無血緣,卻視她為知己,那便是友情!那麽現在,她不但要稱他為“老大”,還要稱他為“夫君”。雖無血緣,亦是親人。不但是親人,還是夫妻!而且,他們比一般地夫妻還多了更緊密的關係,血的牽絆,沒有血緣,他的體內一樣流淌她地血。他地溫度,一樣與她相合!這些有關,親情,友情都是她告訴他的。是他從她那裏懂得!那麽,他就要比別人更不同,比別人的稱謂更多,關係更深厚!永永遠遠,都與別人不同!
所以這場婚禮,對他更為重要,這紙婚書,他非寫不可!
他寫完婚書,洛奇剛要伸手來接,雖然她對這些不太懂得,但也知道這東西該是給她的。不然寫來做什麽?但他根本不待她到手,便忽然手指一曲,那紙張便在他手心裏碎成齏粉!洛奇一下子呆了,張著嘴看著他不明就裏:“這,這不是給我的麽?”
“是,我要送你聘禮!”他手指握緊,那粉灰一滴不漏。
“不是一無所有麽?太康不是你的,命也不是。所以一直連命都不在意!”洛奇怔怔的說著。
“既然揀著了,那就是我地。你說地!”月微微揚眉,太康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命以前也是一樣!但現在不同,命裏多了東西,自然要寶貝一些。說著,他身體一動,掠出一道白影來,不待洛奇開口,隻聽咚的一聲輕響。她急急地撲到閣門邊趴著看,黑洞洞的什麽也瞧不清楚。但很快的,她感覺到了涼意,從那流水下泄匯進的池裏!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一章婚書與聘禮
這後院除了細細水流,再無聲響,靜得駭人。洛奇呆了一會,隻覺涼意越來越盛,讓她不由自主哆嗦起來。她雖然不知這池有多深,但總不該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般靜謐,讓她覺得有些惶恐。她正想著要不要大聲把輕弦叫過來的時候,忽然眼前一花,自那池中,寂隱月撩出一道水色光影,一下又掠了上來。他一上來,有如一塊活動的大冰塊。登時讓洛奇毛發直豎起來!
他身上不帶半分水漬,長發依舊飛揚,衣袂依舊柔擺。他的右手緊緊攥著,伸到她的麵前,雙眸有如暗夜之星,讓洛奇一時間看呆了眼。
“拿著。”他輕聲開口,“婚書和聘禮!”
洛奇受蠱惑一般的,雙手攏著一副極為凝重的樣子,眼巴巴的瞅著他慢慢鬆開拳頭。一時間,一個七彩的半月跌掉她的手心,還帶著那蝕骨一般的徹寒,霎時麻痛了她的雙手!但她被那東西吸引,甚至連抖都沒抖一下。七瑩石!這東西她見過。她曾經從他那塊金牌上摳下來過,有七彩琉光,每個角度去看都是不同。映日之下格外明豔,暗夜幽幽亦是詭美。這東西隻有極北之地才有,流通於外極為罕見。
但此種有如彎月造型的更是見所未見,小小的弦月,半指般大小。七彩瑩光,格外的透澈。但在那瑩石之內,還襯著密密麻麻的紙灰,卻是像撒在上麵的繁星,不是暇疵,更帶出明明暗暗的光波。在那月梢之尖,有一個小孔,似是最精妙的工匠而鑿,如此精致,如此柔滑!一看到它。便讓她想起他那張動人的臉孔!
“七瑩石,世人都以為是從太康山鑿挖出的珍寶。其實,它是玄冰吞化妖鬼之力而放出的殘渣。之所以會有七彩琉光,是因妖鬼魂力地不同,加以玄冥之寒。凝固成形。”月輕聲說著,“我練冥隱功。可以把任何的普通的水變成玄冥的寒潭。我元神之中,亦收納無數妖鬼之魂力。將它們放出來,取精淬而煉。時間太短,雖然不僅玄冰多年淬煉而出的那樣明耀,但至少。我可以控製它地形狀!婚書是紙,很難保存。而這樣,它一直都會在,除非你扔了它!”
她雙手捧著。眼眶又有些泛潮。她所見的七瑩石都是大小不一。那些於他金牌上嵌地,都是經由鑿刻之後再度鑲成。雖然精致,但不及這有心。因為這是他用自己元神之力,摧放有用的妖鬼之魂而出,是他於池中化冰,點滴而成。不是殘渣,而是他的心力!婚書已經成灰。字跡已經不在。但永遠篆於當中。一如她曾經所說,血緣無法斬斷。情感不因死而亡。既便成灰,依舊而存!
“我留了一個孔在上麵,可以找條鏈子來配。”他說著,便自她手心中拿去,裹著一股寒氣向著那個堆滿珠寶的箱子而去。他瞄了一眼地上的狗鏈子哼著:“你也太沒眼光了,這東西能往脖子上套嗎?”
“粗,粗嘛!亮閃閃地!化了金也得好幾兩重呢!”洛奇訕訕的應著,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追著他跑。其實一無所有的何止是他?她也一樣,自離家而來,便一無所有。一直總想占便宜,把別人地東西據為己有。其實都不是她地!但現在不同,她終有屬於她的,那就是婚書,還有聘禮!
“又粗又沉就是好的了?那回太康給你打金盔甲,你穿上能邁十步我就再奉送你金字大匾!”他損人的話永遠就等在嘴邊,不用招呼就一套一套的。而且聲音永遠平平腔,要多氣人有多氣人。這會子也不張嘴閉嘴一無所有了,跟著她一起轉了性了。開始到處占便宜!
“你打我就穿,老子死也要邁十步再賺你金字大匾!”洛奇跳起腳來,伸手去戳他的後脊梁骨。他忽然轉過身來,嚇了她一跳,還不待往後躲。他指尖已經勾著穿好的鏈子向著她,細細地拉金絲,絞出三股柔結,這是三條金線,極細地。他把它們絞在一起,穿過孔去,又在下麵打出一個扭花絆結,尾線縷出六條細絲,像是柔穗。真是不知,他是如何在那短短時間便能做這種精致的工夫,她看著那彎月在絆結上遊遊蕩蕩,因屋內明珠地光輝更耀出極為柔和的彩暈。
“沒有那麽細的鏈子,隻能拿這個替了。”他輕聲說著,低垂眼眸看著她,“叫夫君!”
她原本又是歡喜又是驚異又是動容,心中情愫交織揉撕,混成一大團,讓她心裏細雨菲菲,和風滿送。突然聽到後麵一句,感覺像是讓人一下掐了脖子,舌頭快吐出來了。她瞪大眼,現在不是他情緒轉換快以致接招不迭,是她了!他一時讓她哀傷,一時又讓她惱怒,一時又讓她悅喜,一時又讓她激動!七葷八素全都繞在一起來,讓她腦子都轟轟響。此時聽了這句,更是發暈了!
他見她不語,重複了一句:“叫夫君!”
她看著他,忽然咧著嘴笑起來。他看她大眼眯成兩道縫,臉頰因情緒激動而透出粉紅,鼻子皺皺的,嘴巴整個快咧到腦後根去了。
“你笑什麽?叫夫君!”他從不跟人說話連說三次,此時攪得他一顆心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不是月君麽?”洛奇再是忍不住笑歪了嘴,指著他說,“老大,你說你們魔宗,要是有一個人叫什麽什麽夫的,豈不是上到八十,下到三歲,不論男女老少,長得多奇形怪狀的,都得叫他夫君,哇哈哈哈!”
寂隱月的臉已經黑了,沒見過這麽煞風景的!沒見過這樣糟踏這兩字的!沒見過她這樣的,搞得他也覺得這兩個字實在太惡心了!
他突然一下把鏈子往她脖子上一套,一伸手勾過她的後腦勺,盯著她已經笑歪過去的臉:“你要是敢把它弄丟了,我就揍你!”
“哦。”她仰著臉看他,笑眯眯的樣子,“可是打起架來就保不齊了,不然我吞……”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經俯身吻住她的嘴唇。
他快被她氣死了,讓他心底鬱結的情懷急需她溫潤的填補。這些天,他們一直忙著四處找尋落腳的地方,忙著養傷,忙著練功,亦時時刻刻要注意四周的動靜。三人總是在一起,讓他總覺得空蕩蕩,心總是像懸著塊石頭,細絲一蕩,讓他又悶又窒。他討厭她與輕弦的接近,但又不能阻止這種接近。
雖然她一直在他身邊,但他依舊覺得忽遠忽近,時時都無法安寧。她帶得他血行紛亂,讓他情緒動蕩,偏又不知該如何渲泄,每每當他鬱堵難舒的時候就想看她的眼睛,想聽她的心跳,想抱她,想親吻她……
洛奇正待與他打混以舒緩自己心中波瀾起伏的情懷,他突然這般一侵而來,身體冰涼似是裹著霜霧,以至嘴唇都是涼涼的。但他從來不會因冷而僵硬,他的唇依舊柔軟,在俯貼過來的一霎那,她被那股冰柔的感覺一下凍麻了後腦。既而便自一點而漫向全身,讓她不由自主的抖起來!
他扶撐著她的後腦勺,手指探進她的發中。另一條手臂開始收攏她的腰身,收納她的溫度與柔軟。他的冰冷因她的溫度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退卻,繼而換上微熱,然後便濃火!
他的感覺總是因她而起,某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微笑。亦或者什麽都不做,隻是一霎那間的電光火石,便有如霹靂,繼而燒灼。他勒著她的腰向上提,但她今日所著是男裝的小衫,長袍對她來說更不方便,她將長掛衫剪成短打,這樣一來。他剛是微一上提,她的衣衫便滑脫上去,讓他的手指觸到她腰間的肌膚。當溫熱與柔軟脫離了衣衫的阻隔,讓他的指尖的點觸更加的清晰。讓他索性直接勾緊她的腰,不再向上提拉她,而是徑自將手掌整個握住她的腰身。
她因他冰涼的突觸而顫抖,更因那手指的握力而竄出一股急熱,這股熱化解他的冷,卻讓那酥麻的感覺與後腦傳來的感覺匯成一大片。以至於她在那一刻覺得手腳都不存在了一樣,整具身體開始不受她控製般的無力,腳底開始打晃起來。
他糾纏吮吸她的唇舌,鼻尖廝磨她的鼻尖,她不由自主的發出嚶嗚聲,眼眸迅速蒙上一層水霧。她被他勒得太緊,讓她的心跳劇烈的要跳出胸腔。他的手開始向上探,每觸摸一處,她便顫抖一分!每顫抖一分,他的熱度便提高一分!
在他們清理雜物的時候,將所帶的鋪蓋已經堆在閣子的內角,隻是還未打開。這裏靜謐非常,除了細細流水,便再無其它聲響。而此時,洛奇窒喘的嗚咽聲便格外的清晰,聽到他的耳中,便成為勾魂的樂曲。
當鬆開她的嘴唇,向下去吻她的下巴,突灌而入的空氣讓洛奇霎時從昏潰中微微轉醒。她不由的掙紮起來,推著他的肩試圖分開他的糾纏,聲音卻開始微啞:“老大,老大,我不壓床板!”
“這裏沒有床,所以我們沒有壓床板。”他輕咬她的下巴尖,聲音又開始飄,含渾不清卻讓她忍不住低嗚起來,一時間腦子已經糊成一團,甚至都接不下去下茬!要死了?為什麽今天會這樣?明明沒有飲酒,卻有了醉意!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二章灼魂兩心合
月半拖半抱將洛奇擠到牆角,她被他一帶,不由自主的往鋪蓋上跌。鋪蓋還沒打開,橫成一個長條裹卷著。他將她擠得歪坐在鋪蓋上,伸手去撫她火燙的臉,滿室的珠光之下,帶出繽紛奪目的灼紅。眼中蒙的水霧,有如一層薄紗。他看著她,眼眸此時蕩出極為眩惑的暈光:“看我,洛奇。”他的聲音如歌,眼珠似潤黑的黑晶,帶出星芒的光,又似跳躍的火。
這閣子裏一半堆了雜物,靠牆堆著鋪蓋。洛奇被他的聲音蠱惑,半抬著眼看著他,他背著光,半跪半蹲,將她攏在陰影裏。光柔柔籠在他的身周,帶出一團銀色的邊,卻是因此,讓他更加妖冶。
他的手撫在她的臉上,讓她的溫度不斷的上升:“老大…..”她的聲音變得細細啞啞,像隻小貓一樣的。微微皺著的鼻尖,嘴唇卻是鮮豔欲滴的濃色。他再一次吻住她,吮吸她的唇,勾纏她的舌。這次牆壁幫了他的忙,她再無處可退,直覺他是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
他由撫她的臉開始撫她的頸,輕撫那三根金線絞成的細鏈,繼而探進她的襟口,薄軟的衣衫發出輕輕的嘶鳴,而她亦隨著這聲裂帛而發出輕輕低呻。她的身體開始扭動起來,想阻止熱火的飛竄,但越是動的厲害,那灼燒的範圍便越是擴大了一分。
他的呼吸也越發的急促起來,動作也越加放肆,忽輕忽重的揉弄撩得她五內俱焚,眼前金星亂冒。身體一股熱流飛竄,像是要脫離她的靈魂,軟成泥,化成水!
他看著她,她的眼眸染上一層迷亂的色彩。半睜半閉之間撲閃出惑人的光影。她裸露的肌膚泛出動人地粉紅,不知是否因為這閣內的珠光,更是像蒙上一層細細柔柔的薄紗。
他記住她每一個表情,每每親吻一分,每每觸摸到一處。她的表現都是不同。有時會蹙緊眉頭,有時會微微舒展。有時會顫抖,有時會緊崩!他撫遍了她,吻遍了她。記錄她每一個反應,回報她不同的感覺!她給他喜怒哀樂,給他觸覺給他濃烈給他溫情。而此時。是他在與她一起體會,這過往多年來不曾有過地滋味!
他忽然一用力,一下把她挾起來讓跨坐在他的身上,架著她地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他是半跪在鋪蓋上的。她根本坐不住。基本上被他擠貼在牆上。她已經軟成無骨一般,神誌昏然的任他擺布。他以前也親吻她,會抱她。她會覺得熱,會燥,會慌會害怕。但是不知為何,今日她卻像是飲了濃酒一樣的,滿身滿心地醺然火熱。腦子裏嗡嗡的。殘存意識在害怕。但身體又駁張出一股截然相反的渴望,讓她越來越綿軟。不由自主的貼緊他。
為什麽會這樣?她明明很害怕,那殺豬般地慘叫她一直記憶猶新。讓她從心底深處一直拒絕接受那詭異地壓床板方式。他如果抱她,貼合她的肌膚,她會像吃錯藥一樣的不自在,她會躁得難受。一如像現在的急火,焚燒她所有的感官,但身體卻在抗拒她的意識,越是燒灼,越是想貼近。越是難耐,越希望他的撫慰!一如成了燃起地蛾,早知大火之後會成飛灰,依舊義無反顧!
或者是因為今天他跟她說,他不拜天地,隻拜夫妻!他說他一無所有,但現在有了她!他入池化七瑩石給她當聘禮,他將婚書融入其中!讓她早已經昏敗,就算嘻笑,也沒了往日無賴。.或者全都不是,隻是她早已經習慣當他地暖爐。當他身體裹帶冷意的時候,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貼近!
“洛奇!”他喚她的名字,扯開自己的衣衫。讓他們之間再無任何阻隔的貼觸,他身體的每一條經脈都如此清楚的感覺到她的柔軟和滾燙。她燙得他渾身的血都沸騰起來,燙得他身體不由自主的緊崩。她的手無意識的撫摸他,讓他把她的指尖都吻個遍!他一直盯著她的眼眸,看那迷亂的色彩在極為誘人的蕩漾,在那一刻,他想把她揉碎在自己的身體裏。
他勾過她的頸,將她的頭壓上他的肩,她的後腦勺已經不能再撞到了。即便此時他渾身都焚燒,他殘存的最後理智依舊在提醒他!
她昏昏然之間,突然覺得疼痛,那強行擴張的侵入讓她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緊崩起來。她猛的一僵,眼淚一下子噴薄而出,意識從昏潰中瞬間開始崩碎。她忍不住低嗚出聲,那聲音卻不像是她發出來的,低啞之中更帶出嬌膩的嚶嚀,那種酥麻的電流還在身體飛竄,伴隨火熱的痛楚攪在一起。讓她的手臂緊箍,手指不由自主的想抓緊他的背,足已經崩成兩張小弓。
他又開始撫弄她,每觸到一點便有如觸到湖心一般,一圈圈的漣漪在擴大,最後遍及整片湖泊。讓她激蕩,身體完全主控了她的神魂。他亦是感覺到她的窒緊和火熱,這感覺前所未有,讓他全身的神經都崩成一條線,他強崩著沒有動,勒緊她也不讓她動。他正處在失控的邊緣,尾骨傳來一陣急麻,逆導而上直至他的頭頂。血流充頂讓他的眼微微泌上紅絲,**彌漫充斥,在不停的催控他的神經。他竭力的想克製,卻難耐那熱火的狂湧。
突然他又聽到她的囈嗚聲,這聲音像是一條細羽在搔他的癢。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癢,但現在知道了,那拉著身體的細線一下子斷裂,他最後的意識已經陷進這種迷亂裏,身體有如脫韁的野馬,在**的黑暗的飛奔。
他緊緊的糾纏她,看她的麵容染上桃粉色,那嬌豔又迷亂的神情讓他沉迷,便溺斃在她的眼波裏。他的嘴唇拚命的去尋找他任何可以親吻到的地方,讓那嬌豔一直綻放!他身體的觸感被無限放大,讓他恣意的去尋找她地柔軟,感受她的窒緊!
這是什麽樣的感覺呀?與死亡如此臨近交織的極樂,即便他曾經多次與死亡擦肩,心神也沒有如此飄零破碎。意識也沒有如癡狂失控。身體更是沒有如此,感覺到熱或者冷,疼痛或者美妙!但是現在,全部一並席卷而來!
她被他一時蠻橫一時慢熬折騰得完全失控,又哭又叫。滿嘴不知所謂。有時被他吻住,便發出含混不清的低呼!她覺得自己一時被拋上天。一時被丟下地,靈魂亂碎無數,疼痛被極樂而掩埋。有如身體已經被絞成碎片,讓她熱血橫飛。越來越來熱,終是匯出一股極度地滾燙。讓她劇烈的哆嗦起來。意識地碎片霎時變成飛灰,她一下子被這種強烈的刺激頂到黑甜鄉裏去了!洛奇醒過來的時候,觸目的木板牆壁。鋪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打開,此時裹著毯。衝著牆躺著。滿室的珠光依舊。柔和而淡淡地光影。她不敢回頭,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懷抱,她枕著他的手臂,他另一條手臂還纏在她的腰上。激情地愉悅似還在她身體內起伏,交織著裂痛與酥麻地快慰,伴隨著全身的酸痛都清楚的在向她宣告。她壓了床板,還壓了那種殺豬型的!
老天!殺豬型床板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壓的。現在回想依舊驚心動魄。與死亡臨界一般的。卻不是恐懼,而是一股急電讓全身都被輾成飛灰!她現在渾身都軟癱成爛泥一樣。動也不想動。嗓子也火辣辣的疼,頭暈暈地,真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她正對著牆發怔,突然頸下地手臂收攏過來,腰間微被一挾,她整個人不由自主的翻轉過來。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已經跌進他地眼波裏。半歪著支著肘看她,長發披散,流泄光影,眼波迷離,帶出笑意。麵上有微微的慵懶與頹迷之色,讓他原本的華麗,更帶出妖惑豔誘。
她眼一怔,瞬間一陣灼熱飛竄,燒燙了她的臉。讓她的眼不由自主的轉低,這下他**的胸膛便又一下落進她的眼底,他一扳她,原本搭在身上的毯襟滑了大半,他有如精雕細裁的線條在長發之間若隱若現,他良好的肌骨,緊致而凝滑的肌膚裹出如臘一般的柔光。讓洛奇的呼吸不由的一窒,現在不僅是臉燒,滿心都開始竄小火苗!
她的頭開始往下垂,但眼睛卻閉起來了,她不敢再向下看了,她已經覺得熱流飛竄,搞不好又要冒鼻血。她都有心理陰影了,鼻血如果現在噴,她真的想一頭碰死算了!他挾著她讓她動彈不得,勒著她腰的手又開始向下撫向她的臀,摟著她的頸的手繞到她的耳側在撫她的耳垂。她渾身哆嗦起來,身體又開始受他的誘惑在產生自主意識。她在趁自己還有意識的時候拚命的扭起來,一扭就覺得渾身要散了架一樣的酸痛。她掙紮著用手去推他,張了張口,卻發出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低啞聲音:“老,老大!”
他索性將她壓回到被上,吻她的額頭和緊閉的眼睛:“還沒結束,天還沒亮呢。”他的聲音飄得都沒邊了,讓洛奇像是被灌了**湯一樣暈頭轉向。
“這裏沒天,亮,亮不了。”她的身體試圖蜷起來,但他不讓,他舔吻她的唇,感覺如何也不夠。不是熱力不夠,不是血行不快,是他的心裏在低歌,唱得他渾身都勃張出火焰。
“那可真好。”他的聲音開始含混不清起來。握著她的臀忽然一用力,洛奇頓時覺得一股火辣辣的疼,讓她整個人一抖,眼底又蒙上水霧,口裏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聽到她抽氣的噝噝聲,腦中一醒,微離了她的臉看她:“怎麽?”
“我屁股好疼,你幹什麽揍我?”她皺了一張臉,不捏她還不覺得,一捏她覺得疼死了。而且一疼,所有的疼都明顯起來。她頭也疼,嗓子也疼,胳膊也疼,渾身上下都疼,連腳腕都疼!
“我沒揍你,就捏了幾下而已!”他一臉認真的看著她,她皺起的臉把他的心也弄得皺皺的。手亦改成輕輕的撫摸。
“捏…..幾…..下?你捏我幹什麽?”洛奇紫著一張臉,半垂著眼瞼不敢看他。
“手感很好。”他的話讓她地臉都快歪一邊去了,他的手慢移又挪到她的胸,這個位置更讓她整個人都快彈起來了,“這裏手感也很好。不過我不太敢用力,怕捏壞了。過一陣子估計就差不多了!”她發育的比別人晚。但這一年長勢良好。但還是會疼痛,他不舍得,隻好找別的地方下手!
她被他撫弄得又軟癱得無力,手足都像被他卸了一樣她都抬不起來。她又羞又窘又無力,身體不聽她地話。神誌飄來飄去飄不停。她忽然嗚嗚哭起來:“你壓死我算了,我不要活了!”她的臉皺成一疙瘩,哆哆嗦嗦啞著嗓囈囈唔唔。
他怔愣著看她淚眼汪汪,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他忽然一把抱住她。翻身坐了起來。伸手去抹她的眼淚:“我又沒有要壓死你!”她哭得更狠了,身體一抽一抽的。
她沒穿衣服,她覺得昨天晚上一定也是叫得像殺豬一樣,不然她不會連嗓子都喊啞了!她一想起當初在微星城所見的情景,再把那場景往自己身上一套,立時就覺得再沒臉見人了。這裏靜的可以,表哥肯定也聽到了她地鬼哭狼號了!
“我隻想和你壓。以後也是。”他拍她的後背。揉她的頭發,聲音卻微微有些暗淡。“不過你要是不喜歡,不壓就不壓!
她的抽噎聲漸低,聽他又輕輕開口:“我希望你和我一樣感覺到快樂,如果你覺得難受,那以後就不壓!”
她越聽心裏越是亂跳,他所用地詞匯讓她地心開始忽悠悠的飄搖。希望,快樂或者難受,想或者不想,喜歡或者不喜歡,還有感覺!從昨天在那個喜堂,他說他“不想”再等到回去。直到剛才,他一連串的字眼,都一再的印證。他的感覺在加深,他的情感在增多,他懂得了好多好多不同的情緒!
她微微抬眼看他:“老大,你現在有感覺了麽?”
他看著她怔呆地眼眸,還裹帶著星星點點地淚光:“當然有,很多很多!昨天晚上就更多了。”
“哦。”她傻呆呆的看著他,看他就會被他誘惑,但他地眼神此時太深澈又太溫柔,讓她無法移開目光,“我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
“哦?”他半揚著眉毛,看她窘紅的臉一直紅到耳根,讓耳廓都微微的透明。又讓他有些情不自禁,他伸手摸她的臉頰,“是很奇怪!”快樂或者不準確,該說,**!一觸生波漾,既而融入魂,魂飛魄散,**!
她怔怔的盯著他看,他眼尾半揚,唇角輕牽,讓他整張臉瞬間融出極度眩美的光彩。老天,他在笑啊!他所擁有的精致線條,隨著那牽起的弧度而變得更加美好,他原本麵上沒有表情,永遠的漠淡。不是冷亦不是孤傲,就是什麽都沒有。
這張容顏總是美麗,讓人驚心動魄,卻無一絲變化。但後來眼神變得多樣,會凝深會飄搖,會遊移會專注,會微微帶出笑意,會淡淡顯出哀愁。但都不如現在,所有的線條都在完美的變化,更柔和,更動人。鎖住人的靈魂,讓人被他笑容,融成澈淨的水滴!
“老,老,老……”她張著嘴巴,瞪圓了眼睛,甚至連剛才那種光溜溜的不自在感亦無影無蹤,隻顧衝著他的臉一個勁的“老”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整話來。
他忽然伸手去捏她的鼻子,笑容更加的顯起來,眼睛都彎彎如弦月,唇角上揚出一個極為動人的弧度:“你又流鼻血了!”
她根本沒注意到他說什麽,被他捏著鼻子嗲腔嗲調的說:“老天,你笑咧,你笑咧啊!”
“是嗎?”難怪啊,他覺得滿心都是水,滿心都是暖,原來他在笑呢!他伸手摸她的臉,看她也咧著嘴衝著他笑。他倒是覺得,此時的洛奇,笑得實在是美麗。
他一手捏著她的鼻子,一手卻摟過她的腰,輕聲說著:“再壓一次吧?你的火是沒泄幹淨!”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她哼哼著,已經被他弄得五迷三道,什麽都快忘光光。直到聽他這樣說,才恍恍有些回神,但卻無力再吼叫,“再壓真的要出人命了!”
他幫她捏了一會,感覺血不是再熱熱的往外衝,便隨手扯了丟在地上的衣衫給她擦。這件衣服已經讓他扯成布片子,洛奇不由的看看四周,衣服扔的到處都是,而且沒一個完整的。鞋都甩沒影了,鋪蓋雖然打開了,但已經讓他們折騰得皺攤成一團狼籍,一隻枕頭甚至不知道為什麽都扔到另一邊的高櫃上去了!洛奇越看越窘,突然她注意到牆角的褥襟麵上,那白色的襟上沾著一團極為明顯的濃紅!
她身體猛的一跳,險些從他懷裏跌出去。他摟緊她:“別瞎動!”她此時坐在他的腿上,她柔潤的部位讓他不能專心。她在這般亂動,他根本不能自控!
“那,那,我那個了!”洛奇根本不敢往下看,她已經感覺到他身體起了變化。她又羞又窘但又必須說,她好幾個月沒來了,一直不正常。本來回太康調了調好多了,但是這回南下,一折騰又沒了。沒想到壓床板的時候又來了!這太丟人了,她怎麽每回都得讓他趕上啊!
“哪個了?”他暈了,看她紫得快黑的臉不明就裏。
“別抱了,弄你一身。”她哼著,又扭著想下去。眼卻一直盯著角落裏的血跡,肯定是,難怪她肚子疼呢。她頭皮都麻了,手開始推他。
他順著她的眼望過去,再回眼看她渾身都像煮熟的蝦,還帶著點點的紫痕,更是讓他全身都緊了起來。他一把扯過毯子把她包住,不讓她再這樣誘惑下去:“不是,你這個白癡!”
“那就是我受傷了!”她又驚又怕起來,雙眼又閃出淚光,“我說不能壓吧,要出事吧……”
他無語,一把抱著她站起身來向外走:“走吧,去洗澡。然後給你上課,白癡!”他丟下手中的破衣,看著她的眼睛,“我為什麽會這樣喜歡?白癡!”
“呃?”她因他突然的低語而怔愣,喜歡?但馬上反應過來,掙紮著大吼,也不管輕弦是不是在堂室能聽到了,“你罵我白癡罵三回了!你壓得我都受傷了還要怎麽樣呀!”
“吼吧,能吼這麽大聲就說明沒事了。”他哼著,聲音裏透著愉悅,“能吼就盡量吼吧,一會讓你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的長發披散下來,覆住他完美的背線,他就這樣把她直接給帶出去了!字數的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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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曾有衝動將這章的標題改成“眾望所歸”,嘿嘿我知道大家等了很久,總覺得太過熬人,這對拖拖拉拉難有進展。其實點滴而匯,除了血的牽絆之外,我是希望他們可以了解更多!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三章胃暖心暖
洛奇坐在一進門那間正堂的椅上,有氣無力的盯著某人正彎著腰扇小火爐。他們所用的東西都堆在小車上,一直扔在院裏。出來的時候,發現輕弦已經把這裏都收拾了一下,能用的東西堆放在一側。他們一直帶著一個最早翻著的坐爐,有時找的地方有灶可以起火,有時沒有的就用這個。
洛奇是漂泊慣了的,荒山野嶺亦能生存的有滋有味。此時在這樣的大城裏,更是懂得利用一切可用的東西。平日裏基本都是她掌勺,雖然讓她做出什麽色香味俱全,或者多麽精致的飯食來是比較難的,但燒烤的本事可是一流!
輕弦是對這些一概不懂,月稍好些,月常常自己獨自出任務,雖然他毛病多多,嫌這嫌那,但自理的本事是比較好的。加上在太康,洛奇鬧大病那會子,他也算是加強的練過一把。米糧之類的東西在東區集裏能翻著好些,有些未完全敗毀的屋裏也有。
他們一出來的時候,發覺輕弦已經不在堂裏了。他隨便在牆上留了幾個字,意思是出去逛逛之類的。而一看那個簡易的小更漏,洛奇的臉更是窘到不行。他們居然在裏麵呆了二十多個時辰,也就是兩天多的時間!雖然時間上可能與外頭對不上,但時間的流逝已經告訴她,他們在裏麵不知死活的折騰了兩天!
寂隱月把椅子排成密密兩排,拆了其中大部份的靠背給她拚出一張榻來。把被褥鋪厚讓她歪在上麵,背上還倚了一個厚厚的褥團子。他們此時身上的衣服都是現從那間雜貨房裏翻出來的,洛奇這會子真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衣裳都要靠他幫著給穿上!
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洛奇真是覺得那是一場浩劫啊浩劫!這個事實教會她,以後絕對不能跟他一起洗澡。
後院的澗流從雙樹之樹而出,引進池中既而匯到前院。那池子曾經用來淬煉七瑩石。雖然是活水不停地引走,但寒氣依舊留存不止。所以他們是在樹間一個小平台上,像是人工製出的小瀑中央的位置衝洗。這中間很窄,兩個人站著也就剛剛好,水衝下來形成霧簾。兩側枝繁葉茂。水被木妖淬淨,格外清澈。又因地底的溫度,並不寒涼。
原本是極佳的享受,但那廝明明在給她講課,講著講著就出了火,最後索性來了一場親身示範!理由一是她頭一回竟然給他暈過去。理由二是她還流鼻血就證明火沒泄幹淨,理由三就不用說了,這廝根本就是壓床板沒夠地天字第一號**!
洛奇本來就渾身發軟,肌膚都處在極度敏感的時候。現在又是水又是火。又是涼又是熱。生生讓他整得不生不死,渾身上下體無完膚。她壓根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從水瀑底下出來地,現在除了以眼殺人再使不出半點力氣!
她看著他現在,穿了身灑金花的濃碧的袍子,這件衣服是從雜物房裏翻箱子拿出來的。洛奇都不想說什麽了,這衣服的品味實在是差到可以,這家子藤妖可能是有些錢。但實在不會裁衣。不是大紅就是大綠。上麵金花銀花要多俗有多俗。
象她身上這件,小粉褂子明明挺好。非在上麵弄個紫紅紫紅地大牡丹,真能把人眼晃瞎了去!而月身上那件,明明顏色已經很鮮亮了,配金就更多餘,還要弄出數朵金花堆著,他一抖出來,洛奇一錯眼還以為是被麵子!
但他有天生的好身骨,就能把任何俗不可耐的東西變雅致。這刺眼的明亮在他身上也柔和起來,華麗依舊,卻因他地身線而帶出翩然地風姿。但就是因為這樣,洛奇才生氣。
要是他穿上象個綠毛龜,她才能平衡些。所以洛奇一見他抖出來不想要,就竭力鼓動他穿,就等著嘲笑他,話都想好了,結果一句沒用上!氣得她呀,直眉瞪眼真想把衣服撲過去扯個稀八爛。.天呐!他把她往死裏整,讓她平衡一下行不行呀!
洛奇現在是看著那衣服生氣,看他滿麵春風就更生氣了。憑什麽她現在半癱在這裏跟個活死人一樣,他就步履生風麵容明豔,誌得意滿好像吉星高照?如果像他說的那樣,所有壓床板就該這樣壓,男女之間生出情愫兩相和合就是這樣。那也該兩人一起不死不活!憑什麽那點子紅暈全貼他臉上了,憑什麽她現在就像要被榨幹了一樣?
如果說因為兩人功夫差的遠,那也不對。宋成泰每每壓完床板都走路打晃,大牛都笑他被女人榨幹了。那宋成泰也算是膀大腰圓,孔武有力了,小雞子一樣的女人如何榨幹他?
她正胡思亂想,他已經端著粥過來了。洛奇還記得那次跟他去找鬼殺,路上坐在車裏,他烤肉幹給她吃。後來她生病了,他自己燉補品給她吃,每每她病弱不堪的時候,他總會特別溫柔。而他這招對於洛奇而言,根本就是百試百靈。讓她一聞到那粥的香芬,原本堵了一腦子的亂七八糟立時消了大半。
過去地兩天,有很多細節她已經不太記得了。除了感官地那種極度的刺激讓她現在想想還會渾身竄火之外,意識總是處在昏潰飄飛地狀態。但恍惚間,在她嗓間出火,幹澀無力的時候,似是他也會喂她飲些水。
他們住進那間小屋時,是帶了些水和幹糧進去的。但吃是定不能了,她也並不覺得多餓。但是會渴,嗓子很疼很幹,如果真是沒有那些水,她也許現在真是一個人幹兒出來!
她現在連舌頭根都疼得不行,也就隻能喝點粥了。身體動一動就酸痛得不行,他坐在她的身邊,攪動著粥碗。他有時來了興致也做飯,但從不洗碗。開始是用多少砸多少,後來洛奇心疼了。其實這城很大,如果沒什麽活口,他們在這裏耗上三年五載也沒事。
但洛奇窮人家孩子早當家,心裏總是盤算精細,況且這下城黑洞洞的,每到一處都要小心加小心。即便是找東西的時間也是有限的,所以洛奇就挑些耐用好帶的,一直都帶著。反正洗碗這種事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麽麻煩,而且輕弦雖然不太懂生活瑣細,但是個好支使的男人。如果讓他幹,他決不說半個不字!這樣他們生活細軟都齊配,一換地方直接打包就走。
這個大宅他們是準備多住些時日,輕弦因為他們在裏麵成親,沒好太細搜裏頭。外頭他翻找出來東西也不少,堆在堂室的一角。
月看著她眼角含春,唇邊微嗔,麵頰依舊酡紅不褪。浮軟無力有若無骨,觸而成水的感覺霎時讓他滿心溢軟。
他因見這堂中雙喜,動了成親之念。隻因這念由來以久,一生而不絕,一起便難止。雖然他對著她,難保生欲。但當時他是覺得,床板不床板倒是在其次,她抵觸強烈,就算掛名也無所謂。隻是這身份,他非要不可。與迎舞或者輕弦,要比他們與她的關係更加親密而不可分割。
這情一生,便不能死。結果他寫婚書,化池水淬妖鬼之魂而生七瑩成月。動了冥隱,散了妖鬼之魂,滯氣加重,血行緩慢,身體開始涼冷,再一觸及她的血行之暖,與情相撞,再難壓抑。壓抑已久,所以他要的更多。而她肌不禁觸,一觸而綿,讓他觸感放大,便成濤流不絕。真的隻想纏綿到死!
但她終究青澀,禁不得他如此纏綿。他又想一盡歡愉,又不忍心她嘶啞低嗚,難耐顫抖。她的反應對他來說,既是難忍的刺激,又是不忍的柔腸。情緒一起,怎麽會如此波瀾,生命的色彩,原是如此璀燦。他真是浪費了好久,成了行屍走肉。不過依舊慶幸,他還能遇到她!
她乖乖張開嘴吃粥,隻是普通的白粥,裏麵放了幾顆白果。但熬得綿爛濃稠,讓她早已經空蕩的胃,一下子豐足了起來。
“表哥怎麽還不回來?”她喝了小半碗,忽然擔心起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去的,這會子還不回來,別碰上什麽事了才好。
別回來才好!月在心裏哼著,但嘴上卻說:“他會萬羅劍陣,這會子估計都能開八成了。你還擔心他?”有進步啊有進步,連他自己都在誇自己。
“怕遇上什麽厲害的……”她的嗓子啞的不象話,連她自己聽得都別扭。
“一會吃完了,去睡一覺。”他沒接她的下茬,繼續他的喂病號工作。
“你….唔…..你要不……唔……”她想說話,但他一勺接一勺,讓她根本沒機會把話說整了。她看著他指尖柔潤,動作優美,眼眸半垂,睫毛微閃。一時間讓嘴裏的粥,不但暖了胃,亦是溫了心。明是知道他不想讓她說話,也沒氣好生。
“老大。”粥碗已經空蕩,他沒辦法再堵她的嘴了,她終是咽了最後一口,卻變了話題。
“還要麽?”他問她。
她輕搖頭,忽然勉強伸著手向他:“你抱抱我吧?”
他看著她,她眼角帶笑,微笑而有情。讓他一下想起,在千縱林的時候,她滿臉窘紅,絞著手指,傻笑連連的昏話。她或者隻是想找個伴,日後也總不致寂寞。但他卻是,隻想對她好!他放下碗,沒把它丟棄成碎,是她揀來存著,他總該因她而妥貼。伸手去抱她,不因**,隻因情懷!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四章藤妖朗雨萱
洛奇將頭埋進他的胸膛,他輕輕的呼吸幾不可聞。身體帶出微微清涼,亦似還有水與木的芬芳。她貓般的半睜半閉著眼,懶懶的享受這懷抱的溫柔。她溫軟而放鬆的軀體讓他覺得愜意,讓他一時間覺得,自己的懷抱有如天生為她準備,或者說是她就是為契合他而生。他有些陶醉於這種靜謐的氛圍,直到輕弦的氣息到達了莊外的門口,他才查覺到!
輕弦尚有十來步才入得莊院,但此時月才覺查已經是遲鈍到了極點!冥隱氣所帶出的覺感異常敏銳,而且範圍甚廣。無論他是睡是醒,若有異動在方圓數十丈之內他都不可能無覺。但是此時,他的神魂被洛奇裹走了大半,以致他有覺之時,輕弦的腳步聲已經響在院外。
“我又找了些吃的!”輕弦人未入,聲音已經先揚。他知道此時洛奇八成不自在,洛奇行事不扭捏,為人也幹脆,平日裏皆大而化之。但並不代表她沒有小女兒心性,以往總是嘻笑打混來掩飾自己的或羞或怯,此時若是他一頭撞進去,洛奇定是要窘得不行。
果然,洛奇一聽到輕弦的聲音。原本對他的擔心放了大半,但馬上開始不自在起來。她第一反應是掙紮著推開寂隱月,但一推之下沒成功,情急之間也顧不上再推,索性一腦袋紮他懷裏裝死人,不言不語不動彈了。
月微微側了身,正看到輕弦背著一條布口袋邁進來。輕弦瞄了他一眼,對目之間微是一怔,麵上忽然浮起一絲微笑起來。從未見過寂隱月如此,他原本就是皓齒明眸,容顏精修。但此時蒙上一層微融的豔色,讓他一向淡靜的眼若上了一層微紗。明媚,此時屋內暗淡。外麵黝深,四周慘靜,唯他,卻是明媚!
“我……”輕弦剛想著說話,月已經接了下茬:“帶都帶來了。進來便是!”隨著他感覺到輕弦的氣息,與之同時。亦感覺到另一股氣息。裹帶著妖鬼之氣的木藤的味道,就在屋外的院裏。
“進來吧。”輕弦一聽他這麽說,遂輕呼了一口氣。看來他此時心情大好,難得寬厚起來了。
洛奇本是在裝死人,突然聽兩人對話。心下一詫。忍不住也探出頭去看,一伸出脖子,正瞅到輕弦似笑非笑的神情,霎時大窘。還不待她說兩句渾話來打掩。突然聽得一陣細碎地腳步。一個綠影閃了進來!
是一個女子,一身的綠,綠發,亦是綠衫!她身形纖細而婀娜,半垂著頭,讓洛奇一時間看不清她的臉。但即便是此時她抬著頭,洛奇定也不會去看她的臉。因洛奇的目光。在她一入之時。已經完全被她地長發所吸引!
洛奇這一年來,華麗是見了無數。各色妖怪亦也不少。但從未見過如此動人的一頭長發!迎舞亦發如流瀑,烏黑而動人。月固然是長發飄飛,軟亮柔滑如緞。
但這三千煩惱絲,卻被此時這女子演繹到了極致。碧綠地,讓人一見,便想到春意盎然,那生機勃勃的新芽。充滿了生命的希望與新鮮!在這昏暗的室光裏,卻讓這抹綠,更加的水泄流光!固然是極長地,一直垂到臀下,兩側流垂而下,掩住她修窄的肩。離得這般遠,似依舊是根根分明,毫無纏繞,又極是溫柔和乖順的靜止。發如同有了生命,與主人如此契合,無一絲亂飛紛雜,隻是靜靜帶出波光!
洛奇看了好一會她的長發,月地頭發極好,每每月長發飄搖地時候,她總是生出去觸摸的衝動。但此時這個女子的長發,卻讓她連觸摸的心都不敢有。生怕是擾碎了那三千飛絲的靜謐,壞了它的寧祥。
“她跟了我們好些天了,昨兒又讓我碰上了。”輕弦將東西往角落裏一扔,踱到堂中央,找了一把沒被月用來搭榻的椅子坐了。
“那條藤?”洛奇不由地低呼,嘴巴合不攏了,“你能變成人地呀!”
那女子聽了她的問話,輕輕頷了下,長發亦是隨之微微地浮抖,一**的光圈如此美妙的隨之而顫。
“她沒有惡意,隻是想……”輕弦微頓了一下,既而看向月。若是換了往常,他根本不用問就知道答案,但現在的月亦有不同。雖然從麵上看不出來,但不該再像以往那樣無心無覺了。所以,他便接著開口:“若你能幫她驅除魅黑毒,試試也好!”
聽輕弦這麽說,那女子微微抬了臉,似是亦有期冀。她半抬臉,洛奇這才看清她的麵容。五官也算是清秀,但比之那光彩奪目的長發就遜色了太多。眉毛纖長,碧色的眼兒微微的有些細窄。鼻子不高也不低,嘴不大亦不小。放在一起,談不上多漂亮,但也算中上之姿。隻是頭發太明豔,以至讓這五官就顯得平庸。加上她的神情有些微怯,眼神忽悠悠的不敢有個著落,更失了幾分神彩。
她隻是往這邊掃了一眼,壓根都沒敢往月身上招呼。眼神便在半路上繞了道,最後扔在地上,一副等候發落的樣子!
“除了放毒的本人,同族亦可對尚未失魂的加以控製。但我卻不能!”月應著,他能老老實實的回答已經是難得,說明心裏已經盤計一番。若是隻照本宣科,憑反應辦事。他回的那句該是,不關我的事之類的!
她聽了這話,眼神垂得更是低了。剛才洛奇已經注意到了,她額間微微帶著黑印,像是讓人一掌打青了,將散還未散的樣子。
“你叫什麽名字?”洛奇忽然問著,這條藤跟了他們好幾天了。但一直都是遠遠的,有一次是跟得近了,洛奇練功的時候不小心還踩著了。似還將她踩得很痛,她聲音也沒出一下,蔫不溜的就跑了。自那時起,洛奇便對她沒什麽惡感。
加上一直也沒找到個活口,洛奇心下也是增傷感。這麽大好的一個城,說死絕了就死絕了。想來能活著的,已經少之又少。這城裏的百姓又招誰惹誰的,憑空一個天降橫禍,一如這莊裏的本來主人。好端端的欲在這裏成親,如今,也不知道是何下場!
“朗雨萱。”她聽得洛奇問,便輕聲開口。聲音不刺不尖,不急不徐。微低而略有磁音,很是動人。
“你也姓朗啊!”洛奇一下便想到那個朗清秋來了,同樣的綠發綠眸,該是同族,搞不好還沾點親吧?
“她想跟著咱們,到時讓千波醉看看有無方法?”輕弦靜了一會,看月的神情。這女人跟了好幾日,月比他更早發覺,都沒有動手,顯然沒把她歸於敵人那一類。雖然不是敵人,但並不代表就可以幫忙。不過既然已經帶回來了,問一句也應該。
“憑什麽?”月哼著,洛奇心裏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從她一貫的角度想,當然是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女人是在這裏長的,自然比他們要熟悉環境。況且能從這場劫難裏活下來,想必水平也是不差的。現在大家湊在一起,也算多個幫手,互惠互利也沒什麽不好。但月的話一起,讓她那個“行”字生生的堵在嘴邊出不來,隻顧眼巴巴的瞅著月的表情。
“我不會浪費你們的糧食。”朗雨萱想了一下,終是說了一個認為可以留下,又會增添麻煩的理由。說這話的時候,指尖已經微微的揪緊,不由自主的絞在一起。
“不夠。”月根本不看輕弦的表情,半垂著眼說著。
洛奇的眉頭都擰成一個疙瘩,這人在魔宗做慣了交易了。連七君之間辦事都是如此,不拿出點好處來還請不動佛呢。但是說實在的,你也沒本事替人家治病,馬上就開始索好處,太奸滑了!
輕弦垂著眼不搭腔,隻顧看自己的手指。月這種回答他不意外,當他不牽扯情感的時候,自然要憑照反應辦事。留下她是沒什麽壞處,但目前看來也沒什麽好處。
“我練木生之法,會些醫術。”雨萱輕輕開口,她微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這樣說無法讓對方滿意。便又補充了一句:“會續脈絡絲引!”
“除非你讓院外枯木逢生。”月輕語著,突然回身一把抱起洛奇來。洛奇一怔,剛要答言,他已經開口:“回去睡覺去!”
洛奇睨眼見她已經向院門而去,心裏好奇的要死:“我,我還想看……”話還沒說完,已經讓月徑直抱著向著後院而去了。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五章雨萱的悲傷與希望

輕弦眉眼不抬,唇角卻微微牽起。月是變得寬容多了,至少能開出一個條件來。他看著向院子踱去的朗雨萱,前兒晚上月和洛奇成婚,他在堂室裏百無聊賴。沒有洛奇在這裏打混,時間突然變得漫長起來。他打了一會坐,導順了一會脈息。正是半睡半醒之間,忽然感覺有木藤之氣在外兜轉。
他們凡到一處,皆是鬼刀夜意心以鬼陣隔離他們的生氣,讓血奴不至嗅到活人的氣息突湧而來。但那氣息兜兜轉轉,正是一路跟著他們的藤妖之氣。
他心下不安,不知那妖鬼有何意圖,總追著不放也不是個好事。反正也閑著無聊,正待試試自己的招法可出幾成,這念一定,他當下便在牆上留了幾個字,然後便緊追了出去!
輕弦追出去時的想法很是簡單,不管她異變之前是否祥和,中了魅黑毒之後,靈魂會漸漸被蝕敗。當悟覺之魂慢慢消失的時候,命止雙魂就會合一。一旦靈魂變異,意識便開始喪失,身體逐漸敗壞,嗜血便成為唯一的本性。
月如果想留著她,等她變成血奴給洛奇練手。但這意圖輕弦不能苟同,於輕弦看,與其等她慢慢變成血奴。不如趁她尚有意識之時殺了她,這樣至少還能釋放她的靈魂。如果已經成了血奴,即使再斬殺。靈魂也再也無法得到救贖!華陽真經可以灼出光火之力,讓她身體變成飛灰,如果她的止魂尚存,靈魂就可以得到解救。
他是這般想的,於是便一路追去。那藤妖兜兜轉轉,慌不擇路,最終讓他追到一處最南邊角處的樓閣。說是樓閣,不過是懸在樹上的幾間小房。沿樹盤著梯。供人上下。這一帶比他們呆過的地方還要荒敗,木藤顯然都是被魅黑腐蝕至枯,遍地血汙。
輕弦追進房中,房中的一切卻讓他怔住了,那裏是一個醫館。雖然簡陋。但很是幹淨。而這種幹淨,顯然是後期又被整理過。地上的血汙已經黑了。牆上地亂木已經死了。但破敗的桌椅都被整理過,牆上懸的東西也再度擺正過。這裏是那妖怪的家,她該是一直在這裏呆過一陣,直到她重新出去遇上了他們!
她進屋的時候已經化回了人形,一個碧衫女子地模樣。完全不結罩陣阻擋他。甚至連氣息都不再調順,她徑自撲跌在一團糾結的枯藤邊上,似是在等他殺戮!她是妖怪,在輕弦追出來地時候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殺意。所以她才一路回來。其實不是為了跑。不過是要給自己找葬身之地!
輕弦縱然覺得,此時殺了她才是對她最好的結果。但見她這般不抵不抗,卻生生又下不得手!他自十三歲起,灼光之下斷送多少妖鬼。但這不反抗直接等死的,他也算是頭一回見。即便力量再弱,也要掙紮幾下。
他看著牆上懸著的殘匾,隱約是萱葦藥館幾個字。他與她言談了幾句。這才問出些東西來。她本是驚惶失措。見他追出來。心下已經死了大半。她一直跟了他們好幾天,他們皆不聞不問。今日一出,她認為他們定是要取她性命。心懼之間,便沒頭沒腦地回了家,卻見他進了這裏,又收了殺氣!聽得他問,便一五一十皆述了出來!
她神情靜怯,聲音低輕。她是這城中的木藤之妖,沼澤木藤種類很多,不過都歸於木藤一族,亦是休葉大族之下。大部份都是姓朗,她也一樣,姓朗,名雨萱。
她這一類真身為碧茵蘿,是沼澤之中特有的一種綠蔓植物。汲地而生,盤枝而成。身體會聚毒,毒性滿溢之時會開花朵,若誤食其花會中毒,但根莖卻是解藥!這種植物聚生魂後,自體會導引毒素,化出人形之後,亦可以練習木藤大族之中的各項木法。
木法分為兩大係,一為殺法,招式通常為天羅地網斬,縱木穿刺,控木亂舞等等。一為生法,也就是澈木之法,像續脈絡絲引,煥木為生等等。淬練殺法地木妖通常要食血肉,而淬練生法地木妖卻隻憑水土精元之氣便可以生存。當然這兩種係路都可以練,所以有的木妖既會殺法,亦會生法,比如朗清秋!
她和她的妹妹湘葦都是主練生法的木妖,在這下半城的南區開了一座醫館為生。朗係一族雖然在休葉也算四大部族之一,但並非個個都如朗清秋一般混到高官厚祿。休葉的木藤種類也很多,雖然大部份都姓朗,但也因細族的不同,有些便是名門望族,有些也隻是平頭百姓。碧茵蘿在沼澤很多,能成殺法為休葉建功地卻少。所以這一支比較平庸,大部份都是隻在下半城地平民。
雨萱和湘葦是一根而生,聚出雙魂的姐妹。化出人形之後便在此以醫術為生,下半城多有無骨族地妖怪,亦有人類。雖然並非什麽旺市鬧地,也算可以糊口。若不是數日前那場劫難,她們或者還能照舊度日。
那日血奴從中門而下,先感染的是守門的侍衛。既而便是廣場的行人!當日湘葦出門應診,路過廣場的時候便被血奴咬傷。當時她是被咬傷手臂,毒發之時她已經跑回家。下半城的居民當時並不知道發生何時,騷亂起時已經不能控製。湘葦回家的時候,雨萱正在醫館為人看病。
湘葦毒性發作,神魂全失。開始撕咬病人,同時從中部下來的血奴亦開始在下城泛濫。雨萱曾經出過幾次門,見識總算比妹妹好些。但她發覺的時候已經晚了,湘葦成了血奴,不能再治。她斬了湘葦的頭,她的妹妹,便枯死在這屋內!
當時血奴滿溢,雨萱在撕扯之間亦也被弄傷。但好在她不是被咬,而是被抓。她當機服下自己真身所出的花朵,意圖以身體所淬之毒攻魅黑之毒。拚死化出真身,盤樹而逃,才保得這條性命!
輕弦聽她靜靜低語,麵容始終沒有變化。幾日前那翻天覆地的災禍。此時已經成她口中的故事。她親手斬了妹妹的頭顱,她們是同根而生的姐妹。所以,在她認為自己快死的時候,她一定要回到這裏。
她在城裏遊蕩,城中有法力的妖怪都各施其術。一時間鮮血滿地,個個皆殺紅了眼。但依舊有人不停地失去意識。一點點的傷害,都足以讓他們最終最腐了靈魂!恐懼,除了恐懼還是恐懼。血流遍地的恐怖,漫延無盡的絕望!一天之後,整座大城開始下陷。燈火盡滅。除了自體發光的妖骨,以及嵌壁而成地明珠,皆成了黑暗!地獄的顏色,讓她看個分明。她不敢再顯出人形。一直伏地而行。她時時刻刻都感覺到了靈魂地衰弱。悟覺時清時迷。她不停的導毒,越導就越痛,越痛竟然就越餓。當她有饑餓的感覺的時候,她知道,她身體開始變異了!她像吸血鬼一樣對鮮活的味道格外地敏感。任何有血肉的軀體都讓她饑餓難耐的想發瘋!她怕極了,她試圖不停的食土之精元來飽腹,但不管用。她想飲血!血地味道讓她覺得芬香撲鼻無法抗拒!
也正是因此。她像所有血奴一樣衝向有鮮活味道地地方。她更慘。她有意識,她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卻控製不住。她也咬了人了,偷襲他們的身後,用藤刺紮進他們的身體吮吸那鮮血!她像蛇一樣不停的亂甩,擊打自己的脈門,像個癮君子一般飽受折磨。自己吞食自己聚出的毒,用這種方法生生地逼迫蝕她靈魂地魅黑!最殘酷時段過去,她發覺自己的毒沒有再深,但也沒有被驅除。像是被一道門堵在某處,不知何時便會衝撞而開!
後來她碰到他們,她一直盤在樹上,汲取將死地樹液不停的轉換自己中毒的血。也正是因此,他們突然下來的時候沒有立時發現她!但她卻感覺到了他們的鮮活味道。確切的說,感覺到了其中之一,那個女孩子。血液的芬芳,溫熱而純淨。讓她的饑餓又開始折磨她的靈魂!
但很快她就感覺不到了,有種冥寒的冷意蔓延在四周,隔絕了她對鮮活味道的覺查,但同樣也讓她得到了痛楚的緩解。她一旦什麽都感覺不到,就可以慢慢抑製自己的饑餓。這種冥寒讓她心底生出了希望,或者這種冥寒可以幫她脫離苦海!
她便一直跟著這種寒意,慢慢發覺是從一個男人身人發出來的,或者還有一把匕首。但那匕首帶了鬼氣,沒他的那麽純粹。或者那個男人就是眾人所說的妖鬼,既是妖,又是鬼。所以可以帶有這種可以聚力的寒冷,驅走血奴那蝕骨的魅黑!
“既然跟了,為什麽不索性現身出來,鬼鬼祟祟做什麽?”輕弦聽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問。
“發現了你!”雨萱說到這裏的時候麵容微緊,是,發現了他。剛開始的時候,他可能有傷,身體時熱時寒,一時難辨。待得他傷漸愈,那氣息越加明顯,華陽真經!她哪敢再出來!
“我雖然不知你為何與他們在一起,但那妖鬼的冥寒之氣比我要純淨的多。我怕出去……”她沒再說,輕弦已經明白。縱然她感覺到月的冥寒之氣,她也了解月不是那種隨便吸食人血無法自控的妖鬼。比起他,她更是不該存於世的。
“跟我走吧。”輕弦微歎,看到她微愕的眸,心下萌生悲意。一掌打死她,她亦可少受些苦楚。但她此時神誌清楚,一直強撐活到現在,他又憑什麽斷她死生?不計字數分割線
非常感謝瘋狂的豆芽畫了花弦月的人物圖,還有四格漫畫!水印將它們放到了雜集《雲水閣》,還有豆芽的圖文集《白色與黑色》裏麵也有,大家有空可以看看我真是很感動呀,每每一想到這些點滴,就有種想哭的衝動謝謝大家一直的支持與鼓勵,謝謝你們!!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六章生念難斷絕
輕弦正在神思飛蕩之間,已經隱隱感覺外麵有了變化。他不由的站起身向外而去,正見她頓在池中央的縱道邊,彎腰向著池水。長發垂蕩下來,幾乎包住她的身軀。他看不到她的臉,卻見那池水已經開始浮波蕩漾。池中的藤正在慢慢勃出生機,綻放出澈淨的氣息。續脈絡絲引,未死盡的木藤皆重組脈絡,汲收被她淨化的水精,重新煥發綠意!
他盯著她的動作,她的木之生法,不比朗清秋差。但因她沒有那赫赫有名的家世背景,才華不受到人的重視。將死的枯木亦可複生,同理,垂死的人亦能被她續脈而活!而且,人體不會殘留妖氣,不會異化身軀。真正的妙手回春!
“續脈之時,不會將自體魅黑毒傳染,果然是好招法。”一個聲音飄忽忽的輕起,隨著聲音,寂隱月徑自掠房而過,他微微睨眼看著依舊蹲在地上的雨萱。
輕弦看著他:“華陽真經會灼毀她,你可有法子先幫她抑製?”
“千波醉或者能幫她控製,但他不見得會出手。”月微凝了眼眸,“還有一個辦法,入魔宗,接受玄冥之力,借由冥隱氣,將魅黑之力反汲入魂!”
“入魔宗……”輕弦眯了眼看著他,“怪不得你一直留著她不殺,你在看她的忍耐力!”“我沒有興趣替魔宗招攬人。”月輕哼了一聲,這是他的大實話。換到以前或者還偶而為之,現在他根本沒往這上麵放心思。不殺她。是因為她沒有任何不良的舉動。_既然她沒有任何讓他反感地舉動,他也沒必要再管她是中毒日深,還是清毒而出!
“你的招法雖然精妙,但不見得特殊到可以入玄冰!”月繼續說著,她微微一動,半側著臉欲抬而未抬。她的神情他看在眼裏,半揚了眉毛:“放毒的人不可能救你,你沒機會再回到當初了!”
孤檀憂刹母,他自打出冰開始,還真沒刻意回避過什麽人。討厭不討厭他當時心裏也沒什麽感覺。但是那個女人,他卻真是不想再碰上!
他的話說得直白,她心下慟痛。輕弦也明白他的意思,他能給她指條道,已經算是格外心情好。妖鬼是她唯一的路,從今以後,她不可能再回到當初。明路還是死路,隻是她自己忖斷著辦了!
“我不想死!”她忽然輕輕開口,輕弦回眼之間,忽然注意到她的指尖有一朵花。他一直沒注意到她拿著這東西。亦或者,當初這朵花已經枯萎,幹癟著被她收起來。她剛才是借淨化這池水,重組半枯之藤。讓這朵花又重新明豔綻放起來。雙層交疊的六瓣,淡淡的青白色。雖然已經綻放了,但他依舊感覺不到那花朵裏地生命氣息。倒像嬌豔的假花,雖然美豔,但無生機!
他看了之後。心下微微一動。不及細想,便轉臉向著月:“冥隱氣,你可以用冥隱氣聚出類似玄冰的物質,對不對!你是練冥隱功的,和他們不一樣!”
“那又如何?”月直視他的眼睛,曾經以誅殺天下妖鬼為己任的嶽輕弦。在華陽寧可同歸於盡也不離開的嶽輕弦。或者當他決定前往魔宗開始,內心已經受到震蕩!一件,兩件,太多的事讓他難辨對錯。他的心在搖,意誌也在搖。以至此時在月的眼中,他地華陽真經都不甚穩固!
“如果玄冰可以逼壓魅黑毒,那麽你,也可以用冥隱氣淬出寒潭之水,助她一臂之力!”輕弦輕聲說著。“她可令枯木再逢春。這樣的醫術,非一般力量可成。她並非一無適處。不是嗎?”
“不錯,她是有藤木煥生之法。”月低語,“但我現在用不上!”換言之,她亮出自己的本事,換取一個暫安之地。留在這裏,不會受到其它血奴的侵害。至於她能否讓千波醉幫她,或者能否得到宗主地青睞讓她入玄冰受力,都不關他的事。
“血河,你用的上了吧?”輕弦微微眯了眼,“你還想再取洛奇的血麽?”
“你要做我的血河?”月地眼尾半是飛揚,洛奇固然有血之溫意可以讓他順暢。但他不願意再取她的血,他不想再嚐那種心痛的滋味。若是這樣,他的確還需要一個血河!一個可以讓他在打鬥氣滯期間,取血催功的血河。嶽輕弦自然是血之極品,血中有真經之灼,加上他自己脈導循暖不絕。他的身體狀況已經超出一般人的極限,大創之下真經可以自行痊愈。當然是極品中的極品!
“這一路上,我當你的血河!到了魔宗,你把我交出去,再找他人也不廢工夫。隻換她這一路地寒冥之水,若是千波醉不肯出手,或者她沒資格入玄冰,至少也能保她神誌清明,木法不絕!”輕弦聲音淡淡,氣息浮定。雨萱卻不由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一個時辰之後,來後院吧。”月忽然轉過臉去,慢慢向裏踱。
輕弦微微鬆了一口氣,轉臉看著雨萱:“你跟著我們吧,他的冥隱很深厚,淬出的寒潭雖然不能如玄冰一般陰澈,縱然不能壓服魅黑毒,也會讓它進展的極慢!”
“為什麽?”她怔怔的看著他,喃喃自語般地出口。
“那是你妹妹?”輕弦看著她指間地花朵,忽然開口。
“是……”雨萱垂眼看著它,輕輕用手指撫弄,“已經死了,再嬌豔也不能再活了。”
“那你就替她活吧,你不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一直這樣活嗎?”輕弦轉身亦向屋裏去,輕輕歎息,“你明知力不及依舊執著跟著,不也是想活下去嗎?”
他剛走了幾步,忽然聽她低語:“謝謝,嶽輕弦!”
他微異,轉過臉來:“你認識我?”這幾天月可從不喚他名字,洛奇隻會叫他表哥。她居然知道他是誰!
她垂下頭,睫毛擋住她的眼睛:“三年前我去過播雲城,見過你一次。”她說著站起身來,長發垂下來擋住她地身側。
“是嗎?”輕弦微笑,他已經全無印象了。三年前?三年前他究竟做過什麽,他此時已經忘記個七八,原來,那些曾經他認為很重要的事,居然這麽容易便遺忘。
第二卷妖裹行天九十七章閑話添融意
洛奇和輕弦坐在雜物房的門口,這間屋是一座建於樹間的懸閣,外延出一塊小平台,下懸藤梯。邊上就是兩樹之間所出的流瀑,斜傾入那汪小池。這間屋已經沒了門,所以兩人正好可以倚著門框坐著,瞅著下頭的院子。
此時月在池裏摧放冥隱氣,池水跳著小波浪,卻是一圈一圈的圍著他轉。像是安靜無聲的旋舞,曼妙出動人的光圈。
隨著他不斷的催放,洛奇覺得那池水已經瑩瑩透出藍紫色的光。院裏點了燈,其實大部份都是明珠和妖骨,能懸的就懸,能貼的就貼,再不濟便擺在高些的石上木間。星星點點格外的漂亮,加上那池波蕩漾,更是色彩繽紛。他此時半身在水,掌間肘間,輕浮慢搖,有時又急迅快猛。讓洛奇霎時把那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領悟個通透!
雨萱站在池邊,那頭碧綠的長發微展如疊扇。她雙手已經化藤,盤繞著浸在池水裏。身體後仰彎出一個極為美妙的姿勢,因冥隱氣的不斷催發,讓她的發與衣袂飛如綠色蕊絲。
這兩天皆是如故,月每日都要入池中摧引冥隱氣。雨萱無法操縱這種極為陰冥的寒氣,所以必須由月替她導引。借水而化出冰質,然後再急催成為水滴。這種最終不凝的水滴,卻帶出比冰更徹骨的寒。然後月摧脈而引,雨萱匯脈而收。用這種不停的轉換,逼迫蝕魂魅黑毒,讓它的蔓延速度幾近停止。
雨萱半仰著頭,這種寒徹逼骨慟魂,但比起蝕魂腐毒發作時引出的饑餓與瘋狂,這種痛楚顯然她更願意承受。她的麵上微微扭曲出一種又疼痛又有些微微暢悅的表情。額間的黑印發淡,讓她的眼碧意更濃。
因月這般連日摧氣,後院地溫度急轉而下。讓洛奇有種季節突變之感!她疊穿了兩件袍子,雙手此時攏在袖裏。頭發簡單的束起,自從見了雨萱披散長發的樣子,她再是不願意這般披著半長不長的頭發晃蕩了。
洛奇看著下麵,忽然轉臉向輕弦:“表哥是不是現在也覺得。妖鬼不是那麽不容於世了?”殺了她,她或者可以少受些罪。畢竟這種靈魂被慢蝕的苦楚。不是什麽人可以忍受地了的。她練明澈木法,所以比那些一下就變成血奴地人更痛苦。因為她要品嚐這種過程,這種在瘋與醒之間掙紮折磨的過程。
關於雨萱的事,輕弦大略給洛奇講了一下。因為這兩天月要摧氣幫雨萱,所以他們可以趁機這樣聊天。洛奇知道月肯定不會轉性。他那個死德性,沒有好處才不肯幫人。她知道輕弦必是許了月什麽好處了,但這兩個人就是死不肯說。但不管是什麽,洛奇總是覺得。現在的輕弦。與當日在大新時的金光男是有大不同!至少,心內有很大地變化。雖然當時她沒看清他的樣子,但她現在還記得他當時與月的對話,他說,殺了那些妖鬼,是救他們!他絲毫不認為這種殺戮有任何的不妥之處,自大自狂地德性還讓洛奇狠狠地在心裏腹誹了一把。
後來在洛吉城外再遇到的時候。他知道了她是魔宗的血河但還是放了她一條生路。或者是因為她救他在先。他不想恩將仇報。但無論怎麽樣,他總算是沒被那種什麽被魔宗吸過血的都該死的調調控製了大腦!現在更不一樣了。會為了一個已經要變成血奴的妖怪去求月的幫助。這個妖怪就算可以壓服魅黑,也改變了體質,日後也會成為他們口中地妖鬼。但即使如此,他依舊沒有手起刀落,甚至去和月做交易。
其實就算他們不肯說,洛奇也能猜出八分。也正是因此,她才會覺得輕弦真是大不同了。之前他就算是想去魔宗,也並不代表他要加入那裏。更不代表他就認同妖鬼,反之因為孤檀在城中放毒,風臨止隨便殺人。更讓他心裏增了厭惡!在這樣地厭惡之下,他還能這樣救助雨萱,實在是難得至極!
輕弦半靠著門框,看著她滿眼放光,毫不掩飾當中的笑意滿滿。.讓他也不由地低笑出聲:“其實我現在覺得,妖鬼與人或者妖怪都沒什麽不同。即便是人,不也有那種奸惡敗壞之徒?如今亂戰四起,最初也不就是因為人彼此爭鬥而引發的嗎?”
洛奇連連點頭,十分的讚同他的話。人有善惡,妖也一樣,同樣的妖鬼也是如此。輕弦看著她:“當初月去清剿鬼殺,讓我很驚訝!”
洛奇一聽這個,忍不住打個了哆嗦,覺得渾身都癢了起來。月的出發點是和漠做交易,不過漠這家夥也算占了便宜,到最後都沒幫她找老爹。但洛奇知道,以月的個性,才不會隨便讓人占便宜。搞不好他回去就要馬上找漠去討回來,讓漠再還他點好處什麽的。
不過雖然出發點是交易,但魔宗一直都沒有收納鬼殺這種嗜血成性,無腦無心的怪物為自己一黨。說明魔宗對這種生物也不甚中意,不然也不會任由月私下去處理他們。世上本沒什麽東西是不應存在的,隻不過如果怨恨太重,就會招至殺身之禍。
“一說這個就讓人來氣了!”洛奇翻了眼皮,“你當初把小舞帶走也不說一聲的呀?帶走就帶走,你也沒本事罩她,結果讓她又落到魔宗的手裏。我那會子不在,結果讓千波醉那個死妖怪得了去,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她現在不想活了,故意招惹那個千年老妖,真不知道現……”
“你說的對,當初我若不把她帶走,至少你還能幫她一把!”輕弦神色微黯,他把她帶走,卻沒本事罩她。結果讓花妖趁機得了手,居然是把她送回到了魔宗!
洛奇一見他的表情,又有些後悔自己的言詞。小舞是他的未婚妻呀,最難受的是他才對。她何必還要戳他的瘡疤,洛奇有些訕訕的,伸手扒扒頭發。又笑了一下說:“算了,小舞精明的很。她……”洛奇說著說著眼圈有些泛潮,那家夥是精明,但現在她把精明用到找死上去了。這種勸慰地話連洛奇自己都不信了,還憑什麽去安慰別人。
“千波醉不會讓她死的。我能看的出來。”輕弦微歎了一口氣,隨手從地板上抄起一個茶鍾來。輕抿了一口。
“看出來什麽?”洛奇一頭霧水。
輕弦回眼看她,忽然揚著眉毛笑起來:“看出你是傻蛋!你怎麽不出去蹦去了,窩在這幹什麽?”他與別人聊天甚少這般,唯獨對著洛奇,覺得什麽話也不是很難出口。
洛奇的臉一下子紫脹了起來。窘歪著嘰嘰半天也沒想出一句頂他的話。憋了半晌,她突然換了話題:“再見小舞,你和她成親吧?”
“在她心裏,我並非良配。”輕弦笑笑。她這麽快就把話又兜回他身上來了。
“但你以前也沒有拒絕呀?她這麽好。娶回家不是很好嗎?”洛奇睜大眼看著他。
“嗯,以前也覺得沒什麽不妥,反正到歲數成親也是應當。”輕弦略忖了一下,倒是沒回避這個問題,“不過現在,突然覺得,好像差一點什麽東西。”
“差什麽?”洛奇巴巴地瞅著他。
“感覺。”輕弦的眼神微微飄遠。“不過是一種感覺而已。哪裏都合適。唯獨沒感覺。或者寂隱月對此最有體會吧!”一個無感地人,觸到對的。就有感覺。而一個時時有感的人,往往會忽略這一點。於是父母之命,便成應當。現在想想,真是少了一種東西,那便是感覺。
洛奇有些失望,在她心裏過了一遍,真是覺得他們兩人是最合適不過了。現在一個死不願意嫁,一個本來願意娶的現在又說沒感覺。生生的不急皇帝急太監!
“她自有她地風采,是我不會欣賞而已。”輕弦看著遠處濃蔭,“或者說,就是沒緣份吧!當朋友便覺得不錯,做夫妻卻少了感覺!她當時跑了是對的,不然,真是誤了她一生!”
“感覺?”洛奇將下巴抵著膝,喃喃自語著。不由自主轉臉去看池中的月,輕弦說得雲山霧繞,但她卻有些體會一般。
“非要在一起的感覺,換了別人就不行地感覺。她沒有,我也沒有!”輕弦補充了一句,回眼看著她地恍恍的神情。
“哦。”洛奇無意識般的輕哼了一聲,非要在一起,換了別人就不行。和月當時說的話好像呀!
“你現在覺得幸福嗎?”輕弦低聲說著,“你現在可是新婚小媳婦呢!”
“哦。”洛奇又哼了一聲,忽然直起腰來歎息,“要是不壓床板就更幸福啦!”
這麽莊重的話題讓她最後一句一下給帶歪了,輕弦瞪大眼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實在是讓他想爆笑出聲!地底生活若沒有她在,真不知道要少了多少樂趣!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八章地底始清查
洛奇正皺眉搖頭歎息,忽然下麵傳來月悠悠的聲音,不高,卻清晰的傳到他們的耳朵裏:“花洛奇,你說什麽?”
洛奇嚇得渾身一個激零,心裏暗暗叫苦。這廝什麽耳朵,練功都不消停。她腹誹間,轉頭已經是大變臉一副恍惚無知的表情。變化之快讓輕弦都目瞪口呆,她一臉茫然的左顧右盼了一會,扒扒頭發:“我沒說話呀,我說什麽了?老大你聽岔了吧?”
月看著她一副打死不承認的樣子,一步步慢踱出池去。他收了冥隱氣,所以水在霎時打濕他的袍擺,他濕嗒嗒的邁上岸。但在這一步一步藤梯間慢上的時候,周已經已經開始旋起一股微微泛白的煙霧,裹著淡淡的藍,衣衫開始化幹。當他邁完最後一步,立到他們身前的時候,衣服已經完全幹透!他如果直接在收氣的一霎自池中而出,衣服根本不會被沾上水滴。他是因為聽到洛奇的話,當時一下子腦筋一熱所至。也正是因為如此,讓洛奇開了眼界,速成的幹衣**!
洛奇盯著他腰側垂下的長穗,腦筋此時轉得飛速,正想著怎麽把話頭撈回來呢。他這邊已經一把抄起她來,看著她的眼睛:“裝傻是吧?我幫你想起來。”說著,便抱著她往屋裏帶,這下把洛奇給嚇壞了,亂踹著腿掙紮,嘴裏開始鬼哭狼號:“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我剛才誇你呢,會幫助人了,以人與善啊!英雄啊!大俠啊!”
輕弦已經笑得不行了,一看就知道月斷不會在此時幹出什麽事來。麵無表情固然是,但眼中帶出的笑意蒙不了人。隻是洛奇滿腦子正想著怎麽對付呢,壓根看不真切,扯著脖子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了。
沒一會工夫屋裏就發出洛奇吱裏哇拉的喊聲。伴著咚咚咚的跺牆聲。月把她摁在牆角的被子堆裏一通亂撓,她氣喘籲籲亂滾亂踢,滿嘴胡言亂語:“寂隱月你這個石頭精你抽瘋…….啊服了,服了
兩人正鬧著,忽然月一下鬆開手。轉臉向著外頭。正與探頭過來的輕弦的目光對個正著!輕弦看著他:“有人來了!”
“呃?”洛奇滿臉通紅,頭發亂成一堆草。 她半撐起身。看著輕弦:“妖怪?”
“嗯,我去看看。”輕弦說著,身體一縱便徑自下了樹。一眼看到雨萱,他心下一動,雨萱是這裏的居民。由她出去更方便一些。外麵地妖氣很紛雜,強弱不齊。該是上半城的妖在清理下城!
“我去看吧。”雨萱看著他的神情,輕聲開口著。說著,便向著外頭而去。
這邊月已經帶著洛奇出來了。輕弦看著他:“在這個城上移之前。不能動手。”
“我知道。”月看著雨萱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半倚著門框說,“朗清秋還活著,我想殺了他。”
“現在晚了,前些天感覺到的妖氣,該是迷迦回來了。”輕弦明白月地意思,他們當時就想把朗清秋找出來。因為他知道輕弦和妖鬼現在是一路。
但那時情況太混亂。輕弦身上又有傷。血奴橫行,實在沒法子再尋他去。現在開始清理下城。定是城主或者高級的官員號令。如果他們找到朗清秋,輕弦這張牌就無用了。若是知道他們還活在城底,到時沼地龍一旦掀土陣,他們全得活埋
“看雨萱如何應對再說吧,他們一樣傷亡慘重,況且他們想保全城。.定不願意毀城對付敵人!”輕弦斂了周身地光灼之氣,輕聲開口。妖氣一直聚在前院沒有進來,想是雨萱在與他們交涉。過了一會,突然覺得妖氣內移。洛奇雖然感覺不到什麽妖氣,但是月拉著她的手在微微加力。她想了想:“老大,你先進去。”說著,便要向下走。
月一拉她:“你幹什麽?”
“這城裏也有人類,不奇怪呀。”洛奇抬眼看著他,月霎時明白她的意思。不能讓他們進後院,冥隱氣還沒散,一旦查覺,他們就算把外頭的人全殺了。也同樣暴露了!輕弦也不能露頭,他不能擔保外麵某個妖怪曾經見過他,但洛奇可以!
“放心吧,有人打我再來救不遲。”她說著,伸手扳開他的手指。幾步便下了階,向外小跑著去。
前院堂室大門外站著三個兵勇,有人拿著登記冊,有人在四處觀望。這裏已經讓雨萱地法力弄得生機勃勃,藤枝蔓生,將殘敗的門都裹上綠意。
雨萱正在應著話,這些人是上麵派來清點人數的。迷迦受了傷,尚在休養,她讓手下這幾天開始逐步清理未盡的血奴。然後開始計點傷亡,救助未死地百姓。
“這莊裏就你一個了?”一個拿著戶冊地開口,這是無骨族的妖怪。眼睛像兩個細小的瑩石,黑黑的完全沒有眼白,鼻子扁扁,嘴叉卻開得極大,“這裏該是朗西原的莊子,一家子全沒了?”
“一家子都沒了。”雨萱輕聲應著,她的形容一看就是木藤大族的族人。這些天地工作很繁雜,於城中幸存地妖怪已經不多。城主府及一些官館亦是半毀。要從中找到詳細的戶冊很是困難,除了一些大戶,不用記已經比較清楚之外。小門小宅基本上是看到活口,登個名字便罷,日後再重新造冊管理。這下半城朗西原一家也算是望族,所以一看便知道了。
“西原老爺子一家我都識得,怎得沒見過你?”另一個灰發灰眸地接口,此人一看便是沼地龍一族的。有著明顯的外貌特征。
“她是南四巷的萱大夫,我識得。”又一個人接口,這人則有著透羽一族的特征,雙眼化得極大。臉兒卻窄,攤在臉上格外的詭異。身體微微的泛灼,皮膚發亮。此族的族人死後,其骨會自然發光,會被製成很多替燈的用品。妖怪不像人類,不介意自己屍骨無存。透羽族人,很多都是借著其骨的特殊用途在此發家治富。良好骨製的骨燈,加上精美的雕篆,有時可價達百金。
“是,小的是南四巷的朗雨萱,那裏毀太厲害,實在是回不得了。所以才借住在這裏!”雨萱低垂著頭,她本是藤妖,氣血寒涼。又因冥隱氣的暫時壓控,額上的魅黑之印此時已經看不到了。但她依舊怕人瞧出來,雖然麵前的妖怪妖力平平,但還是妥些好。
“唉,我是瞧著了,慘的很呐!萱大夫也莫再悲傷了!”那透羽的族人歎著,搖著頭表示安慰。
“無妨,沼離得此大劫,能劫後餘生也是幸運。我們四處瞧瞧,一會子登個名錄,隨我們上去吧?這下頭怕不安生,能尋著的,我們都讓他們上去了!”無骨族人將名冊遞給她,便要邁步。雨萱一見微微有些發急,她雖然也會些木係殺法,但此時動手,不就亂了輕弦讓她出來的安排了麽?但若他們進去,那兩人固然會掩氣。但那池子要怎麽解釋?若是因此斷送這三人的性命,她又覺得實是不忍。在她瘋狂的時候,曾經咬過無辜的人。現在這幾個也是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的,來救助未死的百姓,死在這裏,實在是冤枉!
她正胡思亂想,忽然一個聲音輕輕的響起:“萱姐姐”,雨萱一怔,正看到洛奇撲閃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打穿廊門邊露個頭看著她。
“你又是誰?”無骨族人半眯著眼,那黑黑的小眼睛本來就像兩個小光粒。此時一眯,登時豎了起來,普通的人類小女孩?居然還能活著。
洛奇一見他,雙眼一下流出淚來:“好,好可怕她低嗚著一顫抖,露出小半個肩頭,竟然是沒衣服的。
“我很可怕嗎?”他微微撫了一下自己的臉,一伸出手來,她更是叫得慘了:“哇沒,沒肉的我回去要跟我爹說,以後再也不來沼澤玩了不讓他把家搬來!”
他怔了一下,不由的看自己的手。他的手很是幹枯,而且指尖全是綠瑩瑩的。開始他聽她慘叫還有些不快,但一聽後麵那句霎時收了腳步。這幾年沼澤苦心經營,也是希望可以吸引更多人來住,帶出經貿以便大力發展。
此番大劫,他也算是劫後餘生。原本根本上不了台麵的,現在也得到城主的派用。他知道若是辦事得利,日後定是有出頭機會。這城已經毀了七八,經了此事,日後誰還願意來這裏。若是一窮二白,要不了多久,就得讓羽光劃派別的強妖來接管。若是他此時能為城裏再招點新人來,豈不是一件功勞?
“我沒衣服穿,你別過來!”洛奇皺著臉,眼神要多怕有多怕,眼淚要多少有多少。嘩嘩的淌,快成河了!看著她那副可憐巴巴,又急又怕,滿臉羞窘又淚流不絕的樣子。生生拉得幾個人沒法子邁步!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九十九章地底始清查(2)
“她是哪家的?何時來逛的?”無骨族人回眼看雨萱,現在再找記錄可沒有了,一時間讓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她家原本住仰雲城,父親經營織紡的。這次北方戰火一起,怕遭難,就先把女兒送來避避。前些時日,逛下半城的時候去過我的醫館。這般識得的。”雨萱經洛奇一點,馬上腦筋轉得極快。立時編了一個休葉沼澤一向緊俏的行業出來。
“小姑娘,你莫怕我。講出名字來,好通知家裏人來接你。我帶你去城主府,那裏安全。”無骨族人一聽,眼睛一亮,馬上想把她帶到迷迦那裏去邀功。恨得身後的人牙根直癢癢,那休葉本族的馬上接口:“人家現在沒衣服穿,如何跟你出去?”
“你們長的好奇怪,我不要跟你們去!”洛奇哭得稀裏嘩啦,“外麵都是咬人的怪物,我就和姐姐在這裏!”
“三位大人,小的還是先登個名冊,緩緩小的再送她上去吧?她嚇壞了呢,這莊子您幾位也瞧見了,砸的就剩個架子了。讓她先緩緩,您再來清點雜物如何?東西反正也跑不了。”雨萱陪笑著說。他們要看,也是想瞅瞅收羅些值錢的東西,現在洛奇橫在那裏。他們愣闖吵嚷起來,上頭定然不快。
“那行,既然她跟你熟絡,你就好生關照,別虧了她。”他看著雨萱接過他遞來的筆,撐著掌刷刷寫得飛快。雨萱不想讓他看出任何端倪,生生的亂編什麽名字街牌住址之類的,讓他們查去吧。反正目的隻有一個,一,她不能上去。二,也不能讓他們現在進去。
那無骨族人衝著洛奇擠出一絲笑:“小姑娘,上去的時候記得說是枯安隆尋得你的!”他話還沒說完。身後已經有人一膀子將他扯回去:“不是你一個,是我們三個!”
“就是,雨萱大夫還救了她的命呢,由得你爭功!這些天了,這可是獨一個活著地人類!”另一個低吼著。回眼衝雨萱笑笑,“待我們報了城主。再來接你們。這帶已經幹淨了,不必慌怕!”
雨萱直見他們走得遠了,這才長出一口氣。僵著臉看著洛奇,正見她擠眉弄眼,不由的輕笑出聲。這是她頭一回笑。讓洛奇霎時覺得,她終是有了光彩!
“你怎麽知道,他們聽了那話就必不會再進去了?”她看著洛奇跳出來,一邊幫她拉著滑脫一半的衣服一邊開口。
“戰後重建麽。”洛奇笑笑。抹了一把淚。要擠出這麽多眼淚還真難呐!她極是自來熟的去搭雨萱的肩:“我以前混過軍隊地,當時占完城之後就會貼安民告示,安撫老百姓的時候都格外親切噠!要是瞅見個有前景地,先不管真假,笑下總是沒錯的。保不齊什麽時候就用得上了呢!休葉見天的衝著人堆笑臉,一見華陽的恨不得都給人跪下了,還不是想和氣生財?這會子都損兵折將了。要是真能拉來幾個富戶過來住。那可是大功一件呀。就算是假的,他們也沒損失。你說是吧?姐姐!”
雨萱一見她那樣。勾肩搭背地極是自然。之前話都沒跟她說過幾句,現在熱乎的不行。卻是讓她心裏微微生暖,特別是那聲“姐姐”,讓她不由得便想到湘葦!
“你也不賴麽,編的好快呀!”洛奇自誇完還不忘誇誇別人,這是她一向混關係學來的。已經熟能生巧了。
“若不是你提醒我,我還真地編不出來。”她微微麵紅,“謝謝。”
“哎,謝什麽?”洛奇擺手,“同舟共濟麽!到時出去了,找到千波醉,他許保能幫你。”
雨萱笑笑,一塊往裏走,正看到月和輕弦站在後院裏。兩人皆是盯著洛奇看,她淚痕未盡已經笑逐顏開。月不知怎地便想到當初在大新,她攥著他的衣擺痛哭流涕,號稱三百多口一夜皆絕。淒苦哀絕之狀,簡直不亞於這次的悲涼。而輕弦則想的是在洛吉城外那個盜洞裏,兩人亂拳互毆,她還用引魂珠冒充毒藥來逼他就範。一時間,一個眼波深,一個笑容淺。看得洛奇訕訕起來,不由自主的縮回了搭在雨萱肩上的手臂,哼哼著:“他們再來怎麽辦?還是腳底抹油算了。”反正現在清點盤查,來的都不是什麽強妖。盡量跟他們捉迷藏算了!
“這裏是不能久呆了。”輕弦聽了她地話,先回了神來,“此城已經封嚴,藏不了多久。最好地辦法是……”
“擒賊先擒王?”洛奇試探著說了一句,看到月微微點了頭。她不由得一跳:“你確定迷迦真的回來了麽?”
“已經開始清點,**分是了。”輕弦接口,“一直未動,直到今日才開始清點。必是受了傷,不宜動氣。”他伸手向上指指,洛奇地臉微微發緊。她看著月和輕弦:“你們要等到他們再來接我和雨萱的時候?那不如剛才就逼他們帶路上去!”
“他們根本沒有資格帶路。後院已經寒徹,他們將入而未覺,覺感差到家!”月低語,在洛奇出去打混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了盤算,這幾個人不夠格。
“如果他們查到,我根本就是編的。不過是一個不起眼,死了也沒人問的…….”洛奇喃喃的開口,掌心不由的開始泌汗來。
“他們沒有時間查了。與其再查,不如直接帶出去問話。剛才他們就該如此,不過是讓你攪得一時有些亂神罷了。”輕弦撫了撫眉,“現下是個什麽情況,這幾個還想著招攬人來?真是一朝讓人用上了,便是忘了情的。”
雨萱靜靜聽著他們說話,直到輕弦說:“我們現下已經自身難保了,你還要跟麽?”她沒抬頭,唇角微微飛揚,綠眸卻是凝深:“我,跟著你們!”
兩日不到,那些人果然去而複返。下城這兩天依舊靜得很。除了那天熙攘一陣之後,便又回歸靜謐。看來在這下半城裏,除了他們之外,真是再無活口。
當那些人再度來的時候,除了當時那三個。還來了幾個女人。他們帶了些吃食衣物,當初那個自稱枯安隆的一馬當先。表情擺得格外溫和。
月等人知道他們不日就會回返,在城裏找個人類沒什麽新鮮的,但是在血奴勢過之後,再能找著個人類就比較新鮮了。血奴這事一出,定是讓休葉的聲譽大減。沼澤的安全度讓人懷疑。
當下世間太亂,相對弱勢的人類當然願意找相對更加安全地地方居住。血奴一出,三大主城之一的沼離如果連人類都保護不了,還憑什麽以後再招攬人來住?有個活口總比沒有好的多。所以他們不但格外溫和。甚至還帶了東西過來接。
雨萱依舊在堂室外忙忙碌碌的樣子,洛奇弄了一件破衣套在身上,跟著雨萱屁股後麵打轉。完全是一副嚇壞了的樣子,守著唯一地救命恩人寸步不離。所以枯安隆進來的時候,便瞅見這副場景。跟在枯安隆後麵地是當日來的另兩個,沼地龍休葉目,透羽的螢鋒。
論這三人的外貌。以休葉目化得最是齊整。至少露在外麵的人形已經全出。不像那無骨族地枯安隆,或者透羽的螢鋒那般。雖然已經出了人形。但給人的感覺依舊難脫獸體。除了這三人之外,其他跟來的女子都有明顯地藤妖特征,估計是考慮到這個人類與藤妖似乎相處地不錯。
洛奇換了他們給的衣服,從在堂屋裏吃他們帶來的東西。雨萱引著他們到了後院轉了一下,月已經提前將外溢的冥寒全部聚收。他們到後院主要是想看看還有什麽可以充公的東西,沼離元氣大傷,若想恢複到戰前,定是需要與東南兩地進行交易。月和輕弦隱於一片廢墟之內,看他們徑自讓雨萱帶著往庫房去了。來的還是這幾人,輕弦有些微微失望,不知道此番跟著他們去會不會有收獲。他正歎間,正聽到枯安隆與雨萱的對話:“大人聽說你救得一個人類,很是欣慰。少不了你地好處,一會子見了,小心回話才是!”
“多謝枯大人提拔。”雨萱諾諾應著,接著問,“帶著她實在是不便,所以雨萱沒敢往上去。占了西原老莊,實在是迫不得已。”
“這無妨了。”枯安隆擺擺手,“朗西元一家早跑了,壓根也沒幫著結陣。估麽他也沒臉再回沼離了!迷迦大人說了,現下主要是清點一下殘餘。待除了外頭地妖鬼,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外頭還不安生麽?”雨萱順著他地話問著。
“這些我們也不太清楚,聽說還亂著呢。”枯安隆歎著,“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緩過來呢!”
輕弦待兩人漸行漸遠,微微揚了下眉,悄聲對寂隱月說:“別在這裏動手了,跟著他們吧?”
他現在不能確定,枯安隆口中的妖鬼,究竟是孤檀憂刹母,還是風臨止或者千波醉。但至少確定了一點,迷迦已經回來了,而且這個城,短時不會上移了。----不計字數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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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直忙著碼字,導致很多事情都是一直拖著。三月的時候不能再拖,所以會比較忙碌。大家也知道,我是一向沒存稿的。都是臨時有事的時候會提前熬夜寫出來,雖然很辛苦,但心裏是很開心的。知道有人記掛著這個故事,所以一直都放不下。三月的時候還是會盡量多寫,雖然不可能像二月那樣。但隻要我有時間,還是會爭取加更,請大家多多支持!
其實我是希望大家可以得到閱讀的樂趣,可以覺得開心。至於其它,其實真的不重要!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章又見風臨止
迷迦半臥在城主府懸閣的堂室裏,清理的工作已經開展了好幾天。除了她帶回來的一些人之外,城中所餘的強手已經不多。其實血奴本身無論從行動力還是力量,都談不上多麽的不可抵擋。隻是突如襲來,很多人都是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中了招。加上血奴毒性的蔓延,一來二去,城內所剩無幾。木藤一族尚且好些,他們一旦化出真身,便可以避免被攻擊,但是也傷亡慘重。
城內高級的官員,除了朗清秋以外。還有最初被休葉盤派出去的三部族領,以及各族頭目尚安好。迷迦看了各族清點後的殘餘,有戰鬥力的妖怪已經去了七八,平民十之有九皆亡。城中人類,除了前兩天在下半城找著一個之外,再無存活!
迷迦一看這些,心中鬱悶更添傷患,當時便嘔血不止。那風臨止在她腰間一抓,指尖匯出之氣有如帶魂。生生掠去她的血,讓她的傷口多日不愈。這種招法匪夷所思,若非她機敏帶他陷地,真是生生讓他抽幹了血!
這幾天城中開始漸漸清理,將幸存的平民皆帶到清理出來的安全區安置。可調動的兵馬皆用誅殺殘餘血奴,前兩天得報,說下城找得一個人類的活口。這可是沼離城遭劫以來唯一存活的人類,聽說還是來逛的。家住華陽仰雲城!仰雲城地處華陽西北,那裏臨近戰場,想必家裏動了南移的念頭。才會讓家人來沼離探路!這本是個招攬平民的大好時機,卻偏是逢了這等的晦氣!
但迷迦也動了心思。她動心思倒不是因為屬下所說的,什麽家裏是大戶之類的。這些東西她無從考證,暫放一旁不提。
她是因對方是人類,尚能存活,有藤妖相護是一方麵,必是自己也會點子招法。若是見了為真,便說明她家即便不是大戶,也定是與華陽關係緊密的。所以這個人值得招攬!當下情況不好,之前她派人潛上地去探消息。聽說妖鬼讓四羽的封在沼澤東境不得出去,四羽分明就是想犧牲沼澤成為戰場。
當下休葉一族急需華陽相助,當初朗清秋說嶽輕弦已經叛**陽,隻是當時情況混亂,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借機逃離。這幾日搜城不見其蹤,估計八成亦不在城中了。但她需要一條線與華陽相聯。若是這小女孩家裏真是華陽子弟,或者可以借著送她回家趁機前往。既有理由可以過界,又不至讓四羽生疑。畢竟名義上,休葉依舊是羽光盟支。
她正想著,這邊枯凡西已經來報,說下去接人的已經到了外府街口。迷迦聽了。微微直起身,半揚了下手示意把人帶進來。
洛奇一上來,感覺這半城毀的比她想像地還要嚴重。高台依舊,但兩邊建築已經損毀七八。藤枝盤生出奇異的繁茂,雨萱說這是因為木係殺法催法所致。嵌高牆而建的許多懸閣因為大城下陷移動的時候毀了個七八,城主府的建築雖然比別地方的都要牢固,也損敗了不少。有些已經隻剩梁基。有些還險險地掛著,藤枝交錯的盤生,為那些欲斷未斷的地方作了一個簡單的防護。燈火明顯比初來的幾日要少的多,星星點點明明滅滅。時不常有妖族地兵走過,詭異的讓洛奇不由得發抖。
她心下是很慌的,因為她不確定朗清秋是不是在裏麵。這人可以見過她的,若是讓他揭了身份。簡直就是自投羅網了。但現在箭在弦上,不可能再拖著不上來。.一拖二拖也得出事,隻能這樣一步步來。隻希望在見到朗清秋之前,先見到迷迦。
迷迦雖然也見過她,不過她倒不是多緊張。一是那一麵時間太短,而且她當時在月的背上,讓他擋了大半。況且那時迷迦的心思根本是在鳳宣喑和嶽輕弦的身上。肯定不會多看她幾眼。
她一直扯著雨萱地手。雨萱本來是要被直接帶往安全區,也就是上半城的南區一帶的。一是她是醫生。可以照應一下傷患,二是她本是城中的平民,不需要對她格外地照應。隻是洛奇一直拽著她,別人也不好生生分她們。
她們跟著枯安隆一直沿高台大街向東牆去,那宜春館此時隻剩斷壁殘櫞,裏麵木藤都長滿了。房頂都瞧不見幾個。屍體亦已經清理幹淨,地上的血已經滲出黑色。
她們一直進了城主府,這裏的建築皆是尖錐頂,錯落著一層層的布列。高低皆有棧道相接,不過現在棧道已經敗壞,隻是臨時搭出幾條藤橋來供人走。
從不到近牆開始,已經進了府外圍。然後一直感覺是在屋裏上上下下,樓間密立難見頂門。要說不緊張那是扯謊,洛奇不知道他們兩人跟上來沒有。但看這一帶密緊地很,真不知道該如何藏身匿氣。
她們沿著一根大圓錐柱向牆上懸的閣樓上攀,這圓柱似也是房子一般,開了好多窗,外旋著轉梯。洛奇一層層的向上,突然眼一睨,差點沒叫出聲來!
她正對著一層的窗,她是本能的往裏掃了一眼。但裏麵的的人,卻讓她地心一下子狂跳起來--風臨止!裏麵光影暗淡,而那個人已經血肉模糊。但她確定沒有看錯,地確是他!
這圓形的柱體樓內,有一根大柱,像是包心一樣。但裏麵地柱顯然是一棵大樹,縱橫交錯著藤條和枝椏。沒有樹葉,隻有這些枝椏密生,而風臨止根本就是被串在上麵的。一條無葉的藤從他的肩上串過去,再從他的腿部串出來,將他牢牢釘鎖在樹身!
他的雙手亦是緊緊的被藤縛住,亦是勒穿他的皮肉。這棵樹像是要吃人一般,將他縱橫交錯的緊勒。他是睜著眼的,血漬之下的麵容依舊媚若凝華。雖然已經血肉模糊,但洛奇之所以會如此確定是他。正是因為那雙眼睛!眼裏沒有痛苦,亦無悲傷,空空如也,一無所有!
所流淌的每一滴的血,都不關他的事。加諸於身上的酷刑,他亦不覺得疼痛。除了魔宗出來的人,還有誰會無覺至此!洛奇隻看了一眼,隻這一眼,便讓她渾身的筋都皺緊起來,讓她掌心開心泌汗。她的腳木然的移動,根本不敢表露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雨萱查覺到她掌心的汗,不由的也往裏麵掃了一眼,低聲說著:“那是食人樹,沼澤會長這樣的藤木。”她以為洛奇見此慘景嚇得,不由的安慰了一句。
枯安隆聽了她的話,轉臉笑笑:“小姑娘你不要怕,這種樹已經被沼離控製住。不會隨便吃人的,裏麵掛著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
洛奇勉強笑笑,風臨止殺人無數,也算是窮凶極惡。但可悲的是,他的凶惡,完全不是出於自性的殘忍。他是無覺的,他不把別人的生命當一回事,亦不把自己的生命當一回事。生不知因何生,死不知為何死,毫無意義的人生!
他畢竟也救過她,不管他目的因何,至少他以身擋藤,讓她毫發無傷。若不是因他在,她和月以及輕弦也未必能到這裏,早在微星城,也就被迷迦一眾打個半死。
迷迦這般慢熬他,必是恨他殺自己的族人。讓他自己看著自己的血肉,被這怪樹一點點吃盡。他或者無法品嚐到將死的恐懼,但迷迦妖性內的殘忍卻是表露無遺!無論是人或者是妖怪,心內都有陰暗的一麵。正是這樣陰暗的一麵,才讓這個世界,亂得如此。
洛奇胡思亂想著,一會要不要救他?把他救出來,他定又是要見人殺人,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命一樣。但不管他的死活,看到眼裏心下便又開始過不去?她忽然在心裏低罵了一句,笨蛋啊,現在自身難保呢好不好?先有本事混過這一關再說吧。
她跟著一直向上,眼卻不由自主的往裏看,風臨止的位置已經因她向上而下移,但樹上掛著的人讓她越來越膽寒。這棵巨樹不知道吃了多少人,樹間有些地方還掛著殘骸,有些則是殘肢。一想到風臨止會漸漸變成這般模樣,她就越來越不舒服,胃裏也是一陣陣的亂翻!
一直登到頂,便看到一個小平台,然後平伸著一條索道向著懸閣。那閣子沒門,可以看到裏麵的大橫榻,上麵半靠著一個人,邊上還隱隱站著幾個人影。
洛奇壓住心內的慌亂,堆出一臉怯怕的表情跟著枯安隆過去。榻上的人見她過來,已經架著旁邊一人的手慢慢坐直了起來。洛奇走近一看,正是迷迦。這次看得比上回清楚,迷迦五官生得很美,眉目難掩英氣,自有一派巾幗之風。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零一章灼光複現
洛奇和雨萱走過去,依著來之前枯安隆的吩咐,雙雙跪在地上:“小的見過城主大人!”
“小姑娘,不要怕。”迷迦微微揚了手,示意侍從扶起來,放柔了聲音說著,“此番沼離大劫,敗了你的玩興。隻是不要怕才好!”
“不敢。城主體恤百姓,是好城主。”洛奇拍馬屁的話根本不用想,而且拍的位置合適的很,就挑迷迦喜歡的說。
“當真?”迷迦聽了果然受用,慢撐了身向著她挪了兩步,“聽說你家住在仰雲,父親做織紡的?”
“是。”洛奇見她越發近了,心下一慌,本能的退了兩步。
迷迦並未離的太近,她已經感覺到了,華陽真經!隻不過,當中摻雜了一種很奇怪的寒氣。她微微忖了下,接著問道:“血奴來襲之時,你們如何自保?我聽說朗大夫是主練生法的碧茵羅,又如何逃生?”
“小的封住脈氣,化出真身,糾於死藤之上。將這位小姑娘掩於木氣之內。”朗雨萱聽了便輕聲應著。
“然後我便催氣出刀,將血奴斬首。”洛奇一聽她這麽問,心知她已經覺出自己體內氣轉。料是藏不住,索性說了。反正就算現在讓她表演,她也不是吹的。破刀一把,亦能摧氣出刃,百發百中!“原來如此!隻是體內氣亂,可曾遇得險事?”迷迦輕聲問著,不需要查證,她已經了解。這女孩氣亂,但導脈卻相當的順暢。高明自然談不上,但對付血奴這樣的,想來不會太費力氣。慌怕是必然的,看她年紀尚輕,至多十五六歲。想來也沒見過這等陣仗!
“那邊數月之前就在打仗,妖鬼之魂遮天蔽日。有日與家人出門,遭了敵。挨了幾下。”洛奇應得極順,輕弦早跟她說過,她體內的真經並不純粹,混和了妖鬼的冥力。雨萱編她是仰雲的,那碰著敵人也是正常。
“也正是因此,家裏不願意讓我再呆在仰雲。才往沼澤這邊來的!”洛奇接著說。“我哥參了軍,父親也收了買賣。想著說深入南去也不安全,還是偏東往這裏來好些,誰知道…..”她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
“你家拜師華陽了?”迷迦聽了,輕聲問著。“華陽真經,當然不會隨便傳授,你師承何人?”
這下把洛奇給問住了,她對華陽的了解隻有泛泛。除了一個嶽輕弦,她連他師父叫什麽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同輩下輩有幾個弟子。迷迦定是對華陽很了解,再問下去,肯定錯漏百出。過一會朗清秋再冒出來。真是要死得難看!她轉了轉眼珠,此時真是誰也幫不上忙。她心下起急,隻得用最後一招。她抬眼看著迷迦,已經是滿臉淚光。開口道:“我,我師父是……”話音未落,她忽然兩眼一翻白。身子便軟軟的癱了下去!
迷迦還在這等她下文呢,忽然見她發病一下軟癱了下去。一時嚇了一跳。伸手便去扶撐她,一扶之間,隻覺氣竄得亂。頂得亂七八糟!此時朗清秋在南部安全區安置人,還未回返。她不通醫理,壓根不知道怎麽回事。隻得向著雨萱:“這,這是……”
“回大人,她與血奴相拚。氣盡力潰。加上連日驚嚇。身體太弱了。”雨萱當然知道她是因為什麽,氣亂根本就是慌地。所幸她對華陽真經操縱的不算特別好。不然她若故意逆氣把自己頂暈,迷迦肯定可以看出來。現在她分明就是生生扮昏迷,反倒讓迷迦有些吃不準了!
“這樣啊,那先把她安置在下三台吧。你也留下,照應她兩日。”迷迦一聽,鬆了手讓雨萱扶著,“聽說你脈息不錯,怎的此時氣亂如此?”離的近了,雨萱體內的冥寒之氣讓她隱隱有查。迷迦不是一般的妖怪,像雨萱這樣地藤妖,她很快就能分辨出對方氣息的不同。
“小的曾經中了毒。”雨萱知道對她是瞞不過的,所以應著,“不過大人請放心,小的不會變成血奴!”
“哦?”迷迦一聽她中過毒,麵色微微一變。盯著她說,“聽聞魅黑一中難驅,比你更強的妖怪都無法抵擋,你是如何得愈?”
“小地是碧茵羅,於失神之前食茵羅花。雙毒相克,再以續脈絡絲引相牽。將毒導至身體不重要的部位,才得以保存心智不失。”雨萱低語,“並非所有妖族都有碧茵羅這樣的導毒之法,也並非所有碧茵羅都有如此純徹續脈之法。二者缺一不可!再需幾日,毒便清除幹淨,如果大人不信,可以讓朗大人來看!”
她是看準了迷迦的弱點,迷迦妖法雖強,但不太通木係醫理。她話裏半假半真,迷迦縱然半信半疑也不會貿動。因雨萱現在依舊神智清明,冥寒亦是壓於木法之下,與她所說吻合。
雨萱是猜的不錯,但她忽略了一點。此城現在剛經血奴大劫,迷迦是半分都馬虎不得。雨萱那句是為了表明自己餘毒可清,但也正好給了迷迦一個接話的機會。
“這樣也好。”迷迦聽了點點頭,向著屋內的枯凡西說,“你讓人把朗清秋找來,給她瞧瞧,能治便治好了。省得日後落下後患!”
這話一出,雨萱霎時怔了,洛奇卻心下大急。但她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去捏雨萱提醒她。正呆怔間,忽然聽得下麵“轟”地一聲巨響。緊跟著便伴隨了一股急灼的氣息卷了過來!
迷迦反應奇快無比,兜手一個側身,便向著大門急急切出去。錯眼之前,隻見一道影子急如閃電,生生逼得枯凡西急退數步,還不待他錯手擒抓,已經一股熱力逼體而來。
枯凡西不敢探手下去,但這一個怔愣之間。那影子已經切到迷迦的麵前,一股灼光似有若無,翻走遊龍之間竟然帶出龍光灼陣,向著迷迦急卷而來!
“嶽輕弦!”迷迦不待影停,身體已經急衝而上,“轟”的一下,生生將懸閣頂出個大窟窿。她身體兜轉之間極為地曼妙,銀光灼閃一瞬,手間已經翻轉成花,摧出一股強氣兜出半環大罩。生生逼得金光無法近身。
而這個工夫,外麵已經呼拉間圍上數人。無骨一族居多,半身拔長若丈,柔軟之間鱗光翻碧。亦有藤葉蔓轉當中,這是沼澤特有的無骨與藤木共創的招法,為林蛇大陣!
來的確是嶽輕弦不假,雖然他身體自帶灼光,脈中蘊熱。但他之前中了風臨止地獄蝶蝕骨,體內寒熱相錯,倒是幫他隱氣。
他一直跟著他們,借著城中明暗不定,亂藤四長掩藏行蹤。一路跟到這城主府內!這裏雖然妖氣縱橫,而且明顯有強妖出沒。但城內封閉於地底,血奴血氣很難完全導幹淨,加上這裏曾經大行妖法,氣息紛雜,亂木廢屋無數。而且沼離損兵折將,護衛明顯減少,為他提供了方便。
他一直潛到這間懸閣之下,貼著壁在聽他們說什麽。屋裏原本的幾個藤妖已經讓他擺平,他正好借他們的妖氣藏匿自己的氣息。當他聽到迷迦問洛奇師承何人的時候已經覺得不妥,不可能再等更好的機會出手了。他沒直接頂穿地板竄上去,一是洛奇和雨萱在這裏站著,他貿然頂板會波及她們。
他這般反切而上,目的就是為了逼迷迦上移。所以他一出便逼氣於身,金光聚滿有如灼日,一道光影自他身後開始聚合。兩條龍形絞纏出一柄金劍,光影尚未化實,卻灼閃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強灼一出,雨萱已經覺得體內冥寒受到逼壓,逼得她地麵時青時紅。
龍行俱光,光劍合一,亂斬飛!輕弦根本一言不發,雙手交錯,指尖亂彈不止,光影聚出劍影,越來越盛,兩道龍光脫劍而竄,於他身周交纏。忽而嘯聲一起,雙龍探海一般以十字交叉擰軀飛轉。洛奇雙眼發花,隻聽一陣亂響之音,這座懸閣居然讓灼氣震飛成了一個架子,除了腳下地樓板依舊,三麵加頂已經全沒了!她大大驚歎,灼光看似紛亂,卻極有目的性。她和雨萱明明就在他光耀之下,卻毫發不傷。那光聚出地龍根本就有如長了眼一般!
四下一空,洛奇覺得下麵一團黑,她偷眼一看,差點沒叫出聲來。下麵已經讓灼光亂彈無數,但密密枝藤已經錯成一張巨網,交織之間有蛇形盤恒,有些尚為人臉,有些已經呈獸樣。剛才通來藤道上亦有藤枝如手,飛速的向這邊蔓延。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零二章迷迦受製
迷迦見輕弦一上來便大放殺招,心下一凜。身體急急高縱之間,引氣一摧,下方巨藤應氣而生,倏然卷出八股強旋,絞出繭狀急向輕弦包割而來。
輕弦的亂斬飛就是向著下方藤妖蛇妖,此時迷迦不能落地,無法汲根土之力。隻能借著同地而生的妖怪之力布陣擒他,金龍灼光之處,藤枝亂斬而斷,有些地方斷裂處生生滲出血來。
此時藤橋上的藤亦開始異化,懸閣破碎的一霎已經交錯的伸出觸須瘋長。輕弦逼著迷迦上移,藤觸被他斬斷無數,但依舊源湧不止,蛇般的盤恒向他們擠來。
雨萱一見,她和洛奇站的位置太危險。顯然迷迦已經被輕弦纏住,一時間根本顧不得她們。但藤網一收,不見得能兜得住輕弦,但她們兩人就實在難說了。她心到手變,雙手一絞,嘩的一下瞬間抖出一大團碧絲般的藤信,呼拉之間便向著外麵湧進的藤條逆頂!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雨萱竟然會出手幫敵人,登時便是一滯。雨萱的木係殺法雖然看起來強勁,其實不能持久,她此時拉扯住逼進來的藤枝,長發盤舞著開始增長,那碧絲柔細,卻絲絲如有生命一般的反向前去。直逼著那藤道錯生而來的藤枝不能全
洛奇反應也是不慢,她身子一貓,趁著雨萱角力便想助其一臂。現在她根本看不到那藤妖在哪裏,但藤橋已經異化扭曲,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般踏上會不會被直接卷起。她抄手將夜意心拿出來,手指節因緊張而發白,但她也是見過大場麵的。向前奔了幾步,反手就向著一條極粗的藤斬了出去!
她之所以會選這條藤斬,是穿身之間覺出這藤有微微脈動。她一時也算不真切,根本不管不顧,奮力一劈,臂間的力猛然用足。霎時推出一股助力來。那藤足有洛奇小腿般粗細,有如枝間一條蛇般。夜意心寒光一顯,裹出森然鬼氣,灼氣一包。頓時刀落血出,噗一下濺了洛奇滿臉都是!與此同時,那藤猛的一縮一甩。剛才催出的無數觸須亦開始回退。雨萱一下覺得頂力全無,洛奇誤打誤撞,居然斬中了那藤妖的催氣主脈,也就是他的真身所在!
巨藤一甩,勢若閃電,洛奇根本不及收腿回退或者錯身向前。一下便讓那東西甩在背上!她隻覺得猛的一個巨震,五髒六腑有如被擊成碎塊一般。我_看雙眼一黑,身子同時開始失控,沒頭沒腦就生生讓擊飛出去。
雨萱登時一驚,不待她動作,一聲咯嚓的響聲,腳下地地板生生被頂裂。藤蛇大陣完全聚成。斷壁殘桓連同藤枝蛇影瞬間拱起。她腦子一空,雙手翻轉如花。一時也顧不得去看洛奇死活,生平所學殺法盡情施展,天羅地網隨周身開旋。以她的力量。這天羅地網根本不成氣候。細細藤絲完全無法抵擋下方大網。而且她不是淩空妖怪,無依無附不可能懸空太久。但此時她什麽都沒想,根本一副潑命行為!
洛奇被那斷藤餘力一甩,直直便向著之前她們來時那個圓錐建築的頂端平台而去。頭下腳上便向著平台而栽。手中的夜意心已經魂出刀體,見她身體失控,急慌間兜氣想攔她。但夜意心是鬼魂,根本沒有實力。她的氣罩根本無法像真正可以攔截實物的罩力一般,洛奇那聲哀嚎剛出一半,人已經砰地一下斜向平台護欄撞去。
她的身體搓著平台亂滾了撞向護欄,那木欄本就已經風雨飄搖。哪裏抵得住這般衝力。咯咯幾聲。她已經滾著向下栽去。有了剛才的緩衝,也算給了洛奇反應的時間。此時她根本顧不得骨折筋斷。強行擰腰,伸手就向邊沿扒去。幾下錯扒之間雖然沒扒住,但卻讓她的身體正了過來。緊接著便啪的一下,直接掉到下麵一層台階上去了。這幾下連摔,真是讓她滿口是血。她勉強撐了身,抬頭向上,剛才若是她沒扒這幾下,一定直接飛跌出去。這裏足有四五層樓般高,這下跌下去,不死也是重殘了!她此時腦中轟鳴亂響,內髒都要碎了一般地在身體的翻攪。所幸夜意心出了魂,刀沒脫出手去。她正掙紮著想爬起,忽然聽到這柱內有聲音!
她嚇了一跳,本能的向裏看。從她這個位置,隻能隱隱看到風臨止殘破的衣袂。他還在下麵,洛奇根本看不到他有任何的動靜。隻是這聲響,卻是由一隻黑蝶發出來的!
黑蝶!這直上直下的空柱閣內,那棵掛滿死人地巨樹交織著巨大的枝椏,沒有一片樹葉。灰蒙蒙的一片,但此時那黑蝶在裏麵旋飛,不停的敲擊著,發出“嗒,嗒”地聲響!
洛奇不知道他是何時放出這隻蝶的,她掙紮著爬起來,沿著旋梯扶著牆一點點往下轉。一直挪到風臨止所在的位置,她貼著窗向裏看!這窗嵌著鐵欄,密密的,蒙了一層紗。裏麵有妖骨,所以有光,瑩瑩地泛著灰。
風臨止看到她,眼眸微微一動。嘴張了張,沒發出聲音,但口型洛奇卻看出來了,“血!”洛奇聽著上麵咯咯卡卡的作響,再向上是一團團的光景亂閃,將這裏耀得有如白晝。遠處的妖怪若是見了此景,肯定不時便會來援。到時拿不住迷迦,他們全得完蛋!多他一個,也算多個幫手。
但是,她到哪裏去給他找血?她貼著鐵欄柱,瞪著眼看他:“我。”她現在說話也極是費力,她剛才快跌死了。現在一陣陣的想嘔血,不知道是不是有內傷了!風臨止這種狀態,如果取血搞不好會把她吸死。但她現在顧不得了,輕弦一直把迷迦向上逼。老大肯定是在上麵的,但她現在看不到他。他們現在已經藏不下去,若不想死在這裏,就得賭一把!
風臨止看著她,她目欲呲裂,五官扭曲。臉上還有血汙,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地。但也正是如此,血地熱力一直順著欄向裏灌。洛奇盯著那穿著風臨止肩頭而出的枝椏,伸手捂著胸口。那三塊萬象羅衣,沒有機會送給迎舞。但這些天,她已經用血養成。這個是風臨止地東西,現在就用這個吧!
輕弦此時一直逼著迷迦向上,身體氣勃有如大光球,迷迦催引藤妖之力一觸及灰。她無法化出真身去勒他,她心下駭然,這家夥根本就像一個自行發光體,灼耀得讓她完全看不清下麵的情景。她正忖度之間,忽然自頭頂上方發出一聲輕響。她不及抬頭之間,已經一道白影倏的閃了下來,來勢之快匪夷所思。根本不待她反應,突然覺得頸間微微一涼。
當她感覺到這股涼意侵近的時候,身體已經猛的一緊,脖頸一窒。接著便有一人貼到她的身後,在她耳畔輕輕開口:“讓城上去!”這聲音飄忽如詭,對方身體若實若虛。一時之間,竟然讓迷迦不確定在自己身後的是不是人。
輕弦一見月得了手,身體倏的一轉,徑自向下彈去。他摧氣於指,劍身雙龍旋鳴不絕,嗡聲之間,藤枝亂飛。他急急彈回剛才出招之地,眼見那木板已經全無,洛奇和雨萱都不見了!
他剛待找人,突然貼東牆上一條碧藤“嘩”一下繞了過來。他本能一驚,但頓時平靜下來,是雨萱。她顯出真身來了!他伸臂一個收氣,任她盤上來,一手攀著牆沿一邊開口:“洛奇呢?”
他這邊剛是問完,突然一陣嗡鳴之音,撲簌有如葉落,但那聲音卻比葉落沙沙要密而響得多!他微一凝眸。突然整條藤條倏的一下兩端回收,像是吃痛一般的蜷縮起來。與此同時,對麵的圓柱頂端的平台一下子讓掀起半天高去!碎屑紛紛,一大團烏七麻黑的東西突湧而出。猛然一見,讓人毛骨悚然,有如一大團的黑氣向上急冒一般!
那大團的黑氣聚而不散,在空中兜一個旋,既而向下突轉,所到之外便隻聽哀鳴陣陣。這情景讓輕弦頭皮發緊,但此境他當初帶著迎舞在破廟的時候就遇到過,風臨止!
“不要打了,迷迦在我們手上!”輕弦兜手一甩,雨萱伸觸一下攀貼上牆沿上的梁。輕弦腳踏著一根突起的櫞,見黑霧開始回收,其實那是無數的蝶影,此時完全無實,隻是虛影。風臨止的臉漸從黑霧之中透了出來,那些蝶聚於他的背後,為他聚出兩隻黑色的巨翅之影。有三隻獨立巴掌大小的,在他身周盤旋!他衣衫破敗,長發亂舞,麵慘如紙,眼神卻依舊空靈而清澈。在他懷裏抱了一個人,正是洛奇!
剛才月一直匿於頂端,輕弦以金灼之光罩抵住下麵藤蛇之陣。光灼之強,讓他的冥隱受到影響,所以他沒有離輕弦太近。他們一直跟著那些來接洛奇的妖怪,上得半城之後,月沒有走高台之上,是貼於台下向東牆隱動。台下有無數藤枝,但一半以上已經是死的。有些仍生,但未成人形。高台下街道已經半損,成了巨大的雜物庫,所留兵勇皆是泛泛。他由貼台而過,輕而易舉。然後沿東牆敗屋層層向上,隻等時機對迷迦動手!
輕弦將她逼上來,他就勢拿住。但他一直牽掛洛奇,輕弦罩氣雖然穩固,但不代表萬無一失。一勒住迷迦,本能向下看。正巧卻看到風臨止出現!他剛才走下路,沒經過那大圓柱建築,他以為風臨止早上去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在下麵!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零三章談判
迷迦一見風臨止出來了,更是怒意橫生,雙眼布上血絲。*他居然沒死!當時看他斷氣,等了一天一夜也沒任何異象,她心中鬱憤難舒,便著人將他丟進食人樹鎖牢裏。讓那棵千年食人之樹吞吃他的肉身,鎖住他的靈魂。不想投入之後,他眼睛突然睜開了。雖然睜眼,與死無二!毫無反抗之力,任樹椏穿其筋骨,斷其經絡。卻沒想到,這麽些天,他居然還能大放強招!他究竟是怎樣的?難道傳聞之中的妖鬼就是如此?不死不生,不寂不滅?
她心下一怒,又感覺灼光已收。身體一扭,對付風臨止那招又開始重施。身體倏然化為無骨軟狀,霎時拉長,扭曲向後一轉一勒,頓時將月纏個死緊。而且她吸取之前與風臨止對戰的經驗,化骨之時,皮膚之下開始異生鱗片,軟軟銀色布滿全身,這鱗紋閃閃,觸而柔滑,卻韌強無比。
月眯著眼看著風臨止懷裏的洛奇,雖然離的這般遠,但他依舊看得分明。他錯神之間,已經讓迷迦勒個死緊,此時他踩著牆體兩根殘柱,手底下突然覺得她頸脖開始異化。似是滑不留手,無法捏實,同時身體骨骼開始咯咯作響。他雖然覺不得痛,但滯氣開起,迷迦要勒死他!
他根本不閃不避,回眼看著迷迦。他眼神飄清,與迷迦怒目形成鮮明對比。他五指微微一緊一曲,迷迦霎時感覺一股強冷逼體而入。她的五官忽人忽龍,攀纏過來,恨不得一口咬斷他的頸!
月另一隻手慢慢抬起來。迷迦一駭,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脫出那隻手的。他讓她清楚看到他手心聚出一個藍紫色地光球:“頂門是你的弱點。頭發也沒辦法掩蓋住!”他輕輕開口,“要我打麽?”
迷迦霎時怔住,盯著他幽深化藍的眼:“你…….”
輕弦掛在牆上,看著下麵已經儼然成了密密大森林樣。隱隱當中蛇影蟲形不絕。知道他們是憚於迷迦被製,一時不知該繼續放招還是收手回形。他單手摧起,金絞劍在空中遊移,雙龍已經回收,但光灼依舊不絕,不停的循轉化圈。他半揚著臉看著迷迦:“我們隻想出去,無心再戰!”
迷迦聽了他的話,垂眼看著下麵,她現在觸不得地。但伏地地沼地龍還有不少。此時她隻消一聲令下,便可以將城再移下陷。藤木之妖皆可存生,但蟲蛇類便有一些會成陪葬。自然她也要跟著他們一起死。
她若下令陷地,這人一掌拍下去,她隻死不生!頂門是地沼龍匯氣之地,鱗不能裹於那裏。城內還有百姓,不少是外族來移的居民。大劫剛過,死後餘生。若想拖死他們,折損的不止蟲蛇之族,怕是日後。再無人願來沼澤!沼離一毀,三線斷了一條,羽光日後必會大肆清剿。
但是,讓她乖乖就範,放這幾個妖鬼以及華陽叛徒出去,她實在心有不甘!這幾個人,在沼澤清查之時,竟然敢深處來沼離。不僅來了。甚至在這裏住了這麽久!
止身後聚蝶成翼,無數的蝶聚生於他的肩背之後,撲展出華麗的姿態。因冥隱氣而牽動,細嗡之聲卻成悠揚。
洛奇還是清醒的。在她血出的一霎,腦子曾經自短時的一激,心下拉出一絲恐懼來。可能之前她跌得有些發暈,才會決定讓風臨止取血。不僅如此,甚至還用了一個萬象羅衣去毀那巨樹地枝椏。但他向她翻手一揮的瞬間,她是怕的。他不是寂隱月,他一向覬覦她的良血。想據為己有。此時他傷重如此。必是需要大量良血來導順冥隱氣。自己豈不是送死?
但恐懼隻有一瞬間,她根本沒感覺到疼痛。隻覺頸上微涼。與後背的火辣辣形成反比。腿軟是肯定的,一半是嚇的,一半是她失血而力不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血的重要,當他貼來的一霎,他的身體居然是暖地。雖然他的麵色依舊慘白,但洛奇清楚的看到,他肩上那個大窟窿居然在慢慢愈合!冥隱氣有如天下最靈巧的織匠,再破敗的身體,隻要氣足夠暢順,都會被還原如初!氣走如鋒,借血而移。熱力不絕,冥隱不輟。
他根本沒有取夠他要的量,他居然手下留情!洛奇長舒一口氣的同時,後怕已經爬滿後腦。他垂眼看她:“誰把你扔過來的?”他地聲音微澀,像是很多天沒有開口亦無飲水,但依舊很透。
洛奇微是怔然,沒料到他第一句竟然是問這個。她半抖著嘴唇:“被人揍過來的,滿意了吧!”
“哦。”他那板正的樣子讓她直翻白眼,“那揍回去!”他說著,洛奇已經感覺到一股冥寒亂湧而起。她壓根也沒看清,就聽到一聲簌響,好多好多蝴蝶!她從未見過他可以一次放出這麽多,多得像一大團黑雲一般。
“良血就是不同。”他微微囈語,似是輕歎,“好久不曾這般暢行無阻!”蝶影過處,藤幹葉枯,這蝶不是蝕骨蝶,比較小,細細絨絨,長觸如花蕊。皆是黑色,卻黑中泛亮!讓洛奇一時覺得,風臨止根本就是個蝶精!
風臨止掠到月的身側,洛奇觸眼所見迷迦已經半人半龍。身軀如蛇拉得極長,一頭銀發此時都有些泛白。盤絞著月地全身,讓月的身體已經開始扭曲。她看著都疼得不行,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在響。偏是那一位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好像勒得根本不是他的身體!
月此時眼睛正瞪著洛奇,讓她微微縮了縮脖子,開口向迷迦道:“大仙!”
她這話一出,月的表情變得出奇的古怪。連迷迦都微是一怔,轉臉向她。迷迦此時麵上布上鱗紋,微微有些猙獰:“你跟他們是一夥地!”她真是蠢,隻會一點子粗淺招法地人類,如何能在這血奴遍地的城下生存?一個主練生法地藤妖,又如何可以護她的周全?
“城主大人。”洛奇開始是見她妖體半現,本能叫了一聲“大仙”,後來覺得不太妥,遂又改口,“這下僵下去也沒意思,讓我們出去,就當把喪門星送走。我們也省得在這裏禍害,你也能周全,多好!”洛奇覺得實在沒必要再說什麽威脅或者其他扯淡的話。現在這些妖怪顯然已經經過血奴一役力有折損,而他們這幾人也掛傷滯氣。再耗下去,也就是個圖增傷亡,大家沒便宜!
“華陽的叛徒也好,魔宗的妖鬼也好。反正也跟你們沒什麽大關係,再說這血奴也不是我們弄的。你現在也弄不死我們,何必再爭那口閑氣!”洛奇說話之間,輕弦已經掠上來了,他的金絞劍還在下麵,但人已經上來了。
他貼著牆櫞,看著迷迦:“我並不想用萬羅劍陣,藤蛇困不住我們。如果再度下陷,此城難保。你畢竟不是土妖,很難催化所有土石。越下去,耗的妖力越多。你還能撐多久?”
“當沼離毀個七八,現在倒一副慈悲相?”迷迦冷哼著,“血奴不是你們弄的,但休葉盤是你們殺的!憑什麽讓我這般放你們走!有本事一掌打死我,看你們能不能出了這沼離城!”
她是吃準了這些人要靠她出去,根本不敢動殺招。此時怒急攻心,越想越是不甘,豈能因為幾句便放他們走!
她這邊話音剛落,月還真是一巴掌就拍下去了。他旋手一擊,那光球快如閃電,急推一下頂上迷迦的顱頂。別說迷迦了,這些人根本沒料到他真會動手。除了風臨止依舊一臉麵無表情之外,其他人皆是大驚出聲。輕弦探手不及,急呼出聲:“寂隱月你!”
他話音剛落,牆體突然一個急震,一股罩氣漫布而上,割體裂喉般的強氣直逼而來。輕弦再是把不住,身體倏然一個斜蕩而出!寂隱月殺迷迦,隻會激怒妖眾,地沼龍一直隱於城下,半空布滿藤枝皆是耳目。雖然月的位置很高,依舊被下麵查覺。登時牆體震蕩,下方枝搖葉擺,怒語連出:“城主你們誰也別想走了!”
月一掌下去,迷迦全身登時一軟,再絞不住他。他扯著她的肩頸猛的一甩,空中長軀化出一道銀弧:“讓我們出去,不然我真殺了她!”,他高而飄的一蕩,手指一鬆,迷迦如蛇一般向下跌落,無數枝蔓伸向上去接。但她不及觸達,身體倏的一緊,竟然是被一股無形懸絲掛於半空。月是成心讓她下去,讓她的屬下感知到她的生氣。她還沒死,他不過是將她一掌悶暈過去!
月的手指已經泛出銀光,垂眼看著下麵,見那密叢之中顫抖不休,一會的工夫從一條巨藤上顯出人臉來。同時一陣悉索的聲音,有東西從下往上爬。那聲音聽得洛奇渾身發癢,本能的捂耳偏頭。她此時在風臨止的懷裏,頭一偏便向著他的胸口。月突然左手一揚,立時一股散氣卷裹而來。洛奇偏頭的動作還沒做完,人已經亂翻著讓他抖出的氣給卷過去了!
昨天有點事沒來,今天看到大家留言激動了半天!今天怎麽著也給大家加更,抱你們
第二卷妖裹行天第一百零四章離城
風臨止並未阻止他的動作,隻是微睨著眼向下看。看那藤慢慢聚出半身人形,突出木來,樹身上漸漸又爬上一個人,半人半蛇。
“放了我家大人,我們可以送你們上去!”那藤妖半仰著頭開口,“不過此時沼離下陷,若要行法整城上移很難做到。”
“不想聽你廢話。”月輕哼著。
“朗元興沒有騙你們,地沼龍一族已經折損大半。根本無法構建大陣!”那半人半蛇開口,“隻能鬆土上送,把你們幾個放出去!”
“如何做?”輕弦縱氣探了一下四周,其實他們說的也皆是實話。若論以往,在這城中這些妖怪不可能隻有這點本事。包括裹城的密羅織網都沒有平日的強勁!他們要唯持這個城在地底依舊存生已經是一項極大的法力工程,況且他們又剛剛經曆血奴一役。
月把迷迦打暈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迷迦若是清醒,必又要僵持半天。她心知無力將他們盡誅,但她身為城主,亦不能甘心他們在此殺戮之後又大搖大擺的離開。
但現在由她的屬下來接手便不一樣,一則迷迦是沼離之主,二則又是廣和之女。她的性命在其屬下的眼中更勝沼離城。既然沒本事將他們誅盡,關在這裏又是他們的災禍。
“在下為青蟒,其形甚巨。吞下你們,送你們上去!”那半人半蛇慢慢化整身形,身體高瘦微枯,雙瞳泛青。
“什麽?”洛奇一聽都傻了眼了,被月挾著還忍不住吼出聲。“你真毒啊你!”
輕弦微微眯了眼眸,其實他這個建議是個賣好的計策。吞食強法之人於蛇而言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將對方放在腹內,各項命脈等於握在對方手中。我_看這裏的蛇妖與別地地不同,長年居於沼澤。身體已經異化。摧練出與藤木相合的招法!藤木鬆土,蛇力頂出。既可以保沼離的穩固,又能把他們送上地麵。
若是藤妖來送,他們必要懷疑對方會在路途之中暗算。但蛇妖來送便不同,他等於是充當了人質!
“真身一出,除毒牙外再無它齒。在下是青蟒,其體無毒。捕獵皆是絞殺!”他抬眼看著洛奇,“現下強弱已分,還怕在下生出殺意不成?”言外之意。迷迦在你們手上。自然任你們宰割!
“隻要你們肯放我們出去,必不會再害一條性命!”輕弦看著他,低語。
他幹幹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他枯凡西向來是有仇必報,這些人在這裏若出這些事來。他又何嚐甘心。但是現在迷迦在他們手上,若是迷迦身死。廣合必不會放過他們!與其這樣,不如早些送走災星,他們也好消停!
“真要讓他吃下去?”洛奇看著他那樣子就渾身難受,喃喃的說著。.話音剛落,她已經覺得眼前一花。那密叢之間的人開始扭曲起來,她登時後腦發麻,身體一緊。眼前一大片地青光亂搖,一條巨蛇滋滋的在密叢的頂端遊移。通體發青灰,密叢樹冠托著它,倒像是個大平台一樣。
它半身仰起,猛的一下張開血盆大口。那嘴活脫脫一個城門洞一樣,吐出的信子都像是一條大蛇!這下給洛奇嚇得腦仁直跳。渾身的神經亂彈著弦。老天爺啊!想她花洛奇也算經曆豐富了,現在連蛇腹都要下去了!
她正發著感歎,這邊月已經行動起來,自由落體般的向下墜。嚇得她哇哇號出聲來。眼前亂閃一通,緊跟著便是一股悶潮腥濃的氣息湧過來。一想到是剛才那男人的嘴巴裏,她滿腦子飛石塊,胃裏一陣陣地嘔意。原本身上的就疼,現在腦子又悶又痛。
她感覺是在過一條長長窒息的潮道,那股暖意又帶出濕黏的腥氣。她本能的一憋氣閉緊嘴巴,生怕自己不小心又吃了什麽醃物。眼前已經全完黑了。又潮又悶。她渾身又疼。但她都怪了去了,現在她不愛暈了。剛才摔得滿嘴牙都鬆了。她還能爬起來跟風臨止說話呢。現在她又失了血,連番大刺激,她多麽想暈呐!但偏偏不!
她胡亂的伸手想撈月的衣服,結果一下摸到一個軟滑的東西。嚇得她嗷的一聲叫起來,忙不迭的鬆手,又哭又罵著:“這主意糟得很呐,現在是不是在他胃裏呀!”
“胃裏你還有氣麽?”頭頂傳來月地聲音,洛奇聽出他聲音不太爽。但此時她還不爽咧,正待回言,忽然身子猛的一晃。她知道是那條巨蛇動起來了,她嚇得緊緊的抓住他扣在她腰間的手:“他一會把咱們都咽了怎麽辦呀?直接就消化了!”
“放心吧,他比我們還害怕呢。”輕弦的聲音自她身後不遠處響起,“要知道,他的命脈都在我們手裏!”
洛奇聽了輕弦的話,微定了下神,輕輕“哦”了一聲沒再開口。慢慢的她開始氣促了起來,這裏地空氣開始漸漸減少了似的。而且一靜,她後背又疼得要命,木妖鬆土,蛇形開路。速度很快,這種窒感並未持續太久。當那種左搖右晃的感覺漸漸消失之後,忽然一股風直灌了進來。他張開口了!隨著這股風,他們幾個便急急的掠飛出去!
這麽多天,他們總算見了天日。席席微風與地底不同,帶出涼爽和清澈。天空雖然陰沉沉地,迷霧不散,但空氣流動之下,卻讓洛奇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再看那蛇已經重新化做人形。
顯然他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這一帶已經完全成了沼澤灘,從表麵絲毫看不出曾經有大城聳立。巨藤交錯,有立有傾,密密間盤長甚巨。他半身陷在沼泥中,看著立於藤椏之間的寂隱月:“可以將大人還給在下了吧?”
“她是良血。”風臨止突然開口,他此時半靠在一條交叉藤枝間,眼半抬半垂。
這話一出,不僅是那蛇妖,輕弦和洛奇的臉都變了色。洛奇瞪著風臨止:“做人總得講得信用吧?別讓我這麽快就後悔救你這廝!”
輕弦隱隱聚氣於指尖,他沒動那蛇的血,是因蛇血寒涼。根本不是他心中地良品!但沼地龍不同,加上迷迦法力深厚,早已經不是一般地妖怪。他們雖然離開沼離,但沒離開沼澤。如果在這裏殺了迷迦,除非他們能瞬移此地,不然將是無止的追殺!休葉廣合再不願意招惹妖鬼,也不會讓自己地女兒白白身死!
但風臨止沒有動,他聽了洛奇的話微微抬了眼眸:“你急個什麽勁?我隻是說她是良血!”說著,他縱身向上,翻手出花,指尖一旋,一隻大蝶已經淩空飛舞。他翻身往它身上一坐,雙手一揣看著他們:“走不走?”
月伸手一甩,迷迦嗖的一下便被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的向著枯凡西而去。枯凡西兜手一接,身體倏的一閃,連個泡都沒冒就幹脆利索的陷地而去。月綻開四魂,帶著洛奇和輕弦一並上去。跟著風臨止的蝶影向北而去!
二更送到,希望大家喜歡,並且有個愉快的周末!


【第三卷神魔歸位】

歸途

“也不知道今天是哪月哪日了。”洛奇身子一歪便倒下去,雙眼一陣泛迷喃喃的說著,“一天一天的都過得暈了。”
月伸手把她抱過來,看她軟癱癱的樣子,讓他一肚子氣無地可放。他究竟在氣什麽他自己都不知道,能順利從沼離出來該高興才對。為什麽情緒總是相反?
他氣她居然跑去讓風臨止取血,她此時身軟血浮,頸上那道細痕仍存。當時輕弦罩氣穩固灼燃,她若不是亂動,怎麽會被甩出去?根本讓他半點錯眼不得!
他亦氣風臨止,風臨止可以手下留情,他該慶幸。但慶幸之餘又是鬱堵於胸!讓他霎時想到風臨止很久以前的一句話,接受萬象羅衣是心中有愛,不接受是因心中有嫉。無論哪一種,皆是因生情!
他是氣,但更心疼。心揪成一團,似連呼吸都窒住。心底劈啪亂裂,血行紛亂而蕩。他當時能撐住不發作,而正常的配合眾人於他已經是個奇跡。其實是因他,心底最緊一根弦絲,告訴他最重要的是什麽。妒嫉,心疼或者牽掛,都不能隨意揮發。他最需要的,是要帶洛奇離開地底!不是他壓的住,而是洛奇安全的重要性,已經超出這些所有的情緒。遊蕩於他意識的最上空,牢牢控製了他的行為!
他把她翻過來趴著,伸手撩她的衣擺。當時輕弦灼光太盛,他沒看清洛奇是如何被甩出去。但她一向的敏銳度和反應能力。早已經在他腦中成為精確地數字。他隻要看到距離和走向,便可以計算出她會如何的落地。
雖然沒有清楚看到,但當初那一幕恍如眼前複現一般。這種計算來自於他對戰鬥的經驗,但此時,卻成讓他心疼的源頭。背側斜撞,後背定會有傷。她翻擰腰身,試圖攀住邊沿。臂側也會有傷。最後直摔下去,腳踝還會有傷。然後趴栽下地,階板重疊相硌,下巴胸口腰腹定會無一幸免。他看著沿後腰向上一大片的青紫和剮痕,眼瞳微微凝縮。他早猜出她有多少傷口,還非讓自己的眼睛再去受刺激。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判斷,而是他總不能放心!
他伸手覆上去,火燙地,此時沒有藥。他們出來的時候也沒機會帶東西,唯有導一點點涼氣去緩解這種血淤的鬱結。
洛奇半昏半醒,涼意一激,本身的哆嗦了一下輕唔出聲:“麻”
“睡吧”他輕聲回她,隨手把她往自己袍襟裏一裹,心裏攪成一大團。
輕弦歪在他身後,雨萱依舊盤在他的臂上。他半睜著眼看著四周,四魂赦令可以虛空越物,沼澤一帶此時定是沒空再去追擒他們。他睨眼看著東麵,這一帶已經是陰霧慘慘。東麵更黑。有如濃夜,但遠遠像倒懸渦輪。隱隱似有閃電!妖氣濃溢,想來孤檀已經向東。此番再度向北,該是川三角州一帶,內裏是沼澤,以東便是雷雲,以西是華陽芫城。芫城離羽光很近,估計此時魔宗大兵一出。此城該有大半都會東移,扔個空城在那裏!芫城再往西南,便是崔家的秋雲城。當下也不知道是何狀況!
不知師父近況如何?孤檀既然出來了,師父定難萬全!他看著自己的右手。當下他想回頭也不能。隻能同他們前往魔宗,魔宗,那裏該是如何?洛奇曾說,那裏是一片太平光景,大城爍爍,豐華無限。百姓安樂,物資豐富。不輸華陽。若是放在以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但是現在。妖鬼與妖或者人,其實真的沒什麽分別!
他們一路極快,月此時血氣暢順,四魂虛影掠空如閃。那三隻被洛奇被洛奇放出的蝶一直跟著四魂周圍,兜轉出一個極為精妙地小團陣。它們是風臨止逼魂而出,由洛奇滴血而通。為洛奇服務十二個時辰之後便會離去,所以此時一直跟著。
就這樣掠飛了幾個時辰之後,眾人皆聽到奔流的聲音,川河徑道極廣,蜿蜒西東而轉南分道,形成支流,匯出三角地帶。當日洛奇與迎舞隨月前往雷雲的時候,便是經川河至雷雲西岸。那裏隻是一小段,此時他們的位置偏西南,處在川河分流,沼澤外沿一帶。這裏陰雲依舊密布,灰蒙蒙的天分不清白晝黑夜。過了河往東北方向便是芫城,不過河往東南走便是雷雲。這裏形成河套地區,土地豐沃,隱隱見散落村莊。漸出沼澤之地,看到實土田莊,亦有桑,皂之類的農收之樹。也不知道這一小塊地方是歸羽光,還是歸華陽。
但他們嗅不到任何生氣,該是這裏已經沒有人了。但屋舍皆是良好,不像是經過戰火繚繞。他們剛剛漸出濃霧,月的眼微微一凝,下麵隱隱漫出妖鬼之氣。浮蕩不絕,將這一帶罩出一層黑色。但這黑色極有規律,漸拱出七星之形!他眉尖微鬆,摧氣而下。前方止亦是直向下去,蝶影一閃,劃出一道幽光!
輕弦身體一震,回過神來。垂眼一看,見那自地底開始泛出黑煙,接著便聚出人形。像是從幽冥深處爬出的惡鬼一樣。魔宗的夜鬼!
“羅堂聚沙,龍現,浮蠻桑恭迎月君,止君大駕!”那三人皆是黑衣黑篷,看不清麵目。聲音陰慘,帶出裂音。
止直躍下去,蝶影一收。月半墜而下,四魂木呆而立,他沒出去。隻是微一睨眼看著這一帶的村落。
“前麵通路了?”止慢踱了兩步,“拿來吧!”
“夕君已過秋雲,離君後繼已占大新。漠君召喚我等來此接應二位!”其中一人微前一步,恭敬低語。抬手將一個卷軸奉上。這是漠找到他們地方位,為他們引魂繪出一條最為快捷安全地線路。這三人全是漠的同族,皆是夜鬼。夜鬼不擅攻鬥,所以他們所在的位置該是比較安全的。這一帶這麽幹淨,不是夕將這裏的人皆化了屍奴。就是讓這幾個全鎖了靈魂!
止伸手一招,那卷軸打著轉便向後飛去,他沒看。他是直接讓月看。輕弦聽了他們的話,心底微微發寒,已過了秋雲?!那崔明淵豈不是要捐軀與城同陷?大新早晚失守是必然的。大新地位置太靠中間,南北無依無擋,亦無天險。他淒然的是,秋雲城淪陷的冤枉。他們並未盡到保護迎舞的責任,於明淵實在愧矣!當初明淵前往播雲與父親地一番話他依舊言猶在耳,不知道迎舞知道這些,會如何痛潰?
月展開地圖看了一眼。圖中盡已經是黑色旗點,已經密布大半張。秋雲和前麵不遠的芫城已經皆屬魔宗,比起這裏來說要好的多!重要的是,漠所開出的最快路線基本是取道空行,途荒蠻之地。這雖然快,但需要前期準備。不然無食無飲,他和止可以進入半息狀態,但洛奇不行!他垂眼看她,此時她已經昏沉入睡。身體還是燙地,有些發熱了。
“你們找到醉了麽?”止看著三人。輕聲問著,“他可已經去了雷雲?”
“醉君在秋雲城,此時估計已經前往芫城。二位可以直接上路,亦可以與醉君相匯,再做周全。”聚沙應著,“小的力有不達,不能深入雷雲再探消息。現下自此向北,三十三城俱已經歸服。尋得諸君。小地也要回去複命!”
輕弦一聽,覺得耳鼓欲炸,千波醉居然跑去打秋雲?他居然帶著迎舞去打秋雲?!還是說,他當日已經一怒之下殺了迎舞。既而去找秋雲城地麻煩?
他氣勃指抖,心內轟轟亂碎。風臨止和月皆是查覺到他氣息浮蕩,止微微睨眼:“嶽輕弦,你還要打麽?”
雨萱感覺到他灼氣逼人,熱力弄得她無法攀藤於上。她微顫抖一下,脈絲輕輕貼在他的腕上,一股微涼清明之氣漸漸引入。輕弦一個激零。心下突然強壓下來。他微微收了氣:“階下之囚。如何言勇?”
他輕哼一聲,半閉了眼睛。不再答言。隻覺眼眶澀狀,無力感浮滿全心!
“既是如此,先去芫城!”月說著便引魂而上,止並未再招蝶影,徑自向榻上一掠。月半睨著眼,麵無表情,眼中卻滯冷。止盤腿半歪看著他懷中地洛奇:“我若收血至盡,你會如何?”
“殺你!”月想都不想便開
“現在也想殺我,不是麽?”風臨止微抿了唇,眼半睜半閉,“她早晚是我的!”
月不語,眼眸微微泛出墨藍,他伸手撩過袍襟,連洛奇的腦袋都給蒙了去。攬著她腰間的手有些微微的加力,風臨止看著他地動作:“寧可毀了,也不相讓?”
這話讓輕弦一下睜開眼,伸手欲向月的肩頭,一探之下,忽然覺得一股強力外推,不是他刻意勃力,根本是冥隱不受控製!
輕弦未再向前,半直了腰身看著風臨止:“不要再刺激他。”
“不關你事!”月輕哼出聲,半轉了臉看著輕弦。
“她是我妹妹,你傷她便不成!”輕弦覺得他氣息難控,隱隱又有些躁起來。
“她是我娘子,哥哥也管不著!”月的話簡直把輕弦給噎死過去,他接著轉頭向著風臨止,“還有你,你又是什嘛東西!”他終是有機會把這身份拿出來曬,真是逮個機會就冒泡,根本不管合不合宜。但也正是這句話一出,放了他心中怨氣。讓他終是了解一點,該怎麽轉移這種一路鬱堵非常的壓抑。
“娘子?”風臨止微微發怔,突然半揚著眉毛,“那又如何?早晚讓她休了你!”
輕弦都快吐了,這都什麽人呀!七理八理不通,硬是把書上學的東西往上套。風臨止是知道月情緒漸變,便死乞白賴的氣他。這家夥認準洛奇是良血,死不放手。時時刻刻的找機會!這也是執著吧?漸漸的,因執著而生出情緒!

第三卷神魔歸位 第二章那一聲抱歉

芫城此時已經上懸七星大旗,此城十日之前已經鎮守不住,夕的大軍破城而入。魔宗並未在此大肆清殺,隻是剿殺了華陽的弟子以及芫城城主及高官。城內所餘百姓已經歸了魔宗,額間頸間皆布了印。這裏比較平靜,空中不移散魂。
城池依舊完好,沒有任何強兵攻城的痕跡,城內也依舊如常。除了頂閣懸著幹巴巴的屍身以懾民心以外,這裏完全不像是打過仗。由此可見,他們臨南之後,皆用的是妖鬼的力量。並未勞碌車馬,由四藩王挺軍!
這是妖鬼吞魂,大量妖鬼侵入,華陽真經抵擋不住,死魂以及意識薄弱的生者靈魂會直接被吞。軀體會讓夕製成屍奴成為他的傀儡!這很像是冥界的萬鬼攝魂陣,但是妖鬼和冥界的冥兵不同,妖鬼吞食靈魂會直接收納魂中的力量,被吞的靈魂再不可能納入輪回。
在洛吉他曾經見過那娑紗凝夕一次,那個人居然會三聖門的招法,可以浮風借力,引火灼燒,布雷織網,霹靂斷魂!
當日就是他突然摧出三聖門的招法,才讓他們措手不及。招法是,但當中挾雜大量的冥隱氣,已經浮裹鬼魂之力。也正是因此,他可以借風送魂,將生者靈魂拘拿,換上風裹冥隱,形成屍奴。
到了芫城,他才知道此時已經是十月二十三!魔宗自去年底開始,便逐步南來。一年的光景,已經收伏中亂之地。蠶食更南之土。現在已經占據川河以西以北所有地方!除了歸棲一帶,古傾以西南一帶是蠻荒之地,中部一段。再無任何勢力可以拖住魔宗腳步!
看了此景。輕弦已經明了個中戰術。這裏可以吞食的如此幹淨。又能保持城池地完好。夕實在是一個擅用兵之人。他用四藩王帶兵通中路,那裏一向硝火不絕,城池皆是破敗,所留之人都是無地可去的浪徒。他根本不需要再考慮毀敗的問題,所以直接摧毀,日後再相重建。況且中土一帶,高手已經甚少,流民居多。過早動用妖鬼之力隻是大材小用。
妖鬼自北而來,由漠長引控魂。一直讓他們饑餓。直到南地才大肆放出,攝魂為食。能保命者便都是意識比較清明地人,就算沒什麽力量,也值得魔宗收納。_妖鬼成為他們篩選平民地大篩子。大肆過後他們再一一選擇。不服者殺之,服者印之。城池不敗,依舊聳南,反倒成了阻隔華陽和羽光地防線。
魔宗可以壯大至此,與他們對人材的招收有絕大關係。比起魔宗,華陽與羽光在這方麵真是差了許多!力量再強大,有勇無謀者也終究滅亡。拋開這滿目淒景。心內怨願。輕弦對魔宗越加好奇,夕明明是三聖門的高手。為什麽也要加入魔宗?
此時在芫城守城的亦是夜鬼的族人,與當初在河套一帶看到的那三人無二。身體亦實亦虛,一看就是夜鬼特有的魂體相合。夜鬼可以操縱五魂,卻非冥界所容之靈。他們流落人間形成特有一族,亦鬼亦人。悟覺雙魂出奇的強大!此人名喚辛源年。
其實這些名字都帶有明顯的招法特性,比如之前那個叫聚沙,也就是他聚魂之力很強。有如攥沙相聚,可以把很多破碎地靈魂凝聚在一起,形成新的魂魄為他所控。
叫龍現的,就是對影魄很有收服力。魂魄相散的時候會有一段時間成為完全與空氣相融煙化,即使是願念深重地靈魂也會有這樣的一個過程。但心智澄明可通五魂的夜鬼能趁機將它們分離出來,趁它們最無力的時候收歸己用。
而叫做浮蠻桑的,就是對強願之魂有安撫鎮魂的力量。願魂離體之後,經過完全融空的過程,其性就會變得格外執惘,生前地遺憾或者怨恨被扭曲,形成強願之體。願魂與怨魂是有區別地,一般怨魂會化為厲鬼,永遠不會有實體。而願魂的生前不一定是因為憎恨或者痛楚,大部分都是因為執願。強願之體會逐漸出形,吸收天地之靈成就妖體,五魂漸喪成為強願。而浮蠻桑可以在它們未化出形之前安撫它們,將魂收歸己用。
而這個叫辛源年地,則是一個養鬼的高手。源年的意思就是讓魂可以延長年頭,不被冥界召喚,留在世間漸漸煉化,為他所控。
名字不過是代號,隻有各項技法非常高明突出的,才允許稱以上的名號。普通夜鬼大部份都沒有名字,身體也沒有這般實在,都是半虛的。以魂為食,被高級的夜鬼操縱。
至於七君之一的蠱漠,則是蠱練鬼魂,操作五鬼的最佳高手。所以才能貫上一個“蠱”字,至於“漠”,則是漠視天下之鬼魂的意思,意為魂之尊聖!憑他可以縱魂於千裏之外,練化四魂赦令代步,他就配得這個字!
洛奇昏沉沉的醒過來的時候,恍惚間見麵前晃著一個人影。她眨眨眼欲看清楚,耳畔已經傳來一聲哽咽:“洛奇,你好些了麽?”
這聲音一下勾起她的神經,讓她差點彈起身來,反手亂抓,正握住那送來的手:“小,小舞啊!”天呐,不是做夢吧。洛奇這一路還牽腸掛肚,怕她遭了醉的毒手!
“是我。”迎舞任她攥著,有些痛,但忍著沒出聲。不過眼淚就流了下來,不是因為痛,是因為那滿心的牽掛,有了依托。送走了父親,接下來自然是擔心洛奇。這世上總有她牽掛,給她不死的理由!
“你好些了嗎?”洛奇開口,問的也是這一句,她聲音啞的不像話。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迎舞知道她問的是心,是心中鬱結,可否能舒?迎舞微微點頭,她看清了,咧著嘴笑,笑得比哭還難看,讓迎舞淚落不止!
“我們回太康了?”洛奇恍惚覺得室內微芬,像是帶出一股百合香的味道。若是在路上,哪裏有這樣的好去處!
“哪有,還在芫城呢!”迎舞伸手去摸她的臉,“你昨兒才來的,根本沒睡多久,今天就回太康了?”
“哦。”洛奇靜了一下,根本沒睡多久?她感覺都睡了好久好久一樣。
“那個……”她還欲張口問,迎舞已經開口:“再睡吧?等你好些,我再跟你說話。”
“我哪裏還睡得著?”洛奇擠了擠眼,覺得臉上都疼。剛要再說,忽然眼前一花,迎舞一下讓撥拉到一邊去了,她緊跟著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吃藥!”
月端著一碗黑呼呼的湯汁,一伸手就把她從被裏抄抱起來,藥碗抵著唇。洛奇眼底還半花著,頭暈腦脹,但聲音卻不覺之間提高:“你幹什麽推…..唔…..”她根本就是被灌藥,渾身無力又疼得不行,腦仁亂崩之間喉間已經是大團的苦澀往裏湧。想嘔都嘔不出來,氣都快順不過來了!
迎舞剛才被他隨手一掀,差點沒直接扔牆上去。她亂踉著身體失控,若不是輕弦在後麵擋她一道,她真要四仰八插摔得難看。輕弦扶正她的身體,給她一個眼色。她生生壓住將出的話,慢慢跟著輕弦出了門。
一碗藥下了肚,洛奇差點沒憋死。她現在眼睛不太聚光,主要是在陰暗的地方呆了太久,現在一團明晃晃讓她很不習慣。加上身上又掛傷,血氣又不足,連番下來老跟得了花眼症一樣。她擠著眼,半晌才看清月的臉:“你……”
“我什麽我?”他沒好氣的把帳子一撩,擋住透窗而入的陽光。隨便把空藥碗往外頭一甩,低頭看著她:“誰讓你跑去給他供血?”
這話他憋了好久了,他能忍這麽久不容易。此時一問,更是讓他滿腦子逆血衝頂,想捏她的臉。
洛奇也懶得掙紮,隻是鼻子裏哼了一聲不言語。
她這種無聲抵抗的態度讓他的頭直發暈,他終是伸手去捏她的臉,捏得她哼著開口:“沒血他出不來。這個答案他不能滿意,鬆了她的臉就扯她的衣服。他一言不發的蠻來讓她霎時驚了,喘著低吼:“王,王八蛋…….”她想掙紮,他箍得太緊,一伸腿連她的腿都挾得動彈不得。她身上的小布衫哪裏禁得他扯,兩下便成破布,隻剩一條小圍兜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連帶剮傷好幾處。她一口氣頂得難受,現在又成待宰羔羊,氣得她雙眼泛紅。也不管傷不傷了,使出渾身力氣跟他拚:“混蛋混蛋混蛋!”她扯著脖子罵,忽然身上一涼,她本能的哆嗦一下。一低頭,見他把一個藥膏盒子開了蓋放在她肚子上。金屬的上圓盒涼嗖嗖的,裏麵是一盒綠綠的膏體,發出一陣淡淡的香。她詫異的抬頭,正觸到他的眼睛,他此時眼亦也有些泛紅,不知道是不是氣急眼了!
他一手箍著她,另一隻手去沾那藥膏。洛奇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突然發覺他的手指在抖。他居然在發抖!他勉強沾了點藥,也不說話,向著她腰側去抹。手指卻是越抖越厲害!他生氣,他生氣還得忍。他忍得難受發作不了,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表達。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哪一樣?
洛奇忽然伸手去握他的手指,啞著聲音說:“對不起啊”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章各人的心思
輕弦和迎舞剛出了房門,便看到醉正踱著向這邊來。這裏是城主府的內苑,現在由辛源年駐守。這內苑做的很別致,是六角開合型的建築,花園居於中間。各院帶有一個獨立的小前園子,但無特別的後花園。
輕弦看到醉過來,不由的上前一步:“怎麽樣?”,他們是昨天到了芫城的。結果一到這裏,便看到了醉和迎舞。迎舞把他們離開之後的事情大概和輕弦說了一下,讓他總算可以鬆了一口氣。雖然他是不知道,迎舞是如何說服醉的,但結果總是讓他心慰。
迎舞以自己的智慧保住了秋雲城,亦保住了自己的親人。同樣的,也綻放了自己的光彩!不再是居於深閨,細數殘生的病弱嬌花。
當時見了醉,自然要請他幫助雨萱。有迎舞在,原本的糾纏就少了很多。所以此時再見他,自然是要問上一句。
“我力不及孤檀憂刹母,沒有辦法幫她驅毒。”醉輕聲應著,“她自己行醫多年,早該知道。此毒一中,命不再是自己的。”
輕弦微歎了一口:“沒有辦法了?”
“看她自己了,是願意把命交給孤檀憂刹母,還是交給我?”醉半垂了眼瞼,淡淡的開口。輕弦愣了一下,說道:“她在花園裏?”醉微點了下頭,輕弦看了眼迎舞,便向著花園而去。醉看著迎舞:“叫你不要過來,非要過來。惹氣!”迎舞鬢發半散,麵有浮暈,眼眶依舊潮紅。一看就知道腳底下失了根。踉蹌過。
迎舞知道他的意思,略整了發:“她醒了,寂隱月不會拿我怎麽樣!”
“猜誰也別去猜他,那家夥是半調子,手底下沒分寸。”醉立在階下,仔細看著她的表情。她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微抿了下唇。垂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以前或者是半調子,現在可不一定了。”迎舞輕語,“以前一句不妥便要殺人,但現在長進了好些!”當初要殺輕弦地事還曆曆在目,但這次明顯事情要比上回要嚴重了很多。但他還能保持平靜到現在,實在是不容易。
“管他要怎麽想,總之不關你的事。”醉伸手把她拖下來。“回去了。”說著便向外走,迎舞一步三回頭的看著緊閉的房門。屋裏靜的很,剛才還隱隱聽洛奇罵人,這會子一點聲音也沒了。她有些不放心,但拗不過他的力氣,隻得乖乖跟他往回走。
屋內寧靜若止,浮紗似也忘記撩動。月因那句“對不起”有些失神,以至他的手指,都有些微微發僵。她看著他地指尖,終是開口:“那我把他放出來。你也能早點打完麽!”風臨止縱蝶出現,多一個人,才能震懾住那些妖眾。讓他們知道實力懸殊早點送他們出去完事!她也是怕的,她現在想想還是怕的。
“不需要。”他穩了穩神,吐了幾個字。她的話讓他心酸楚,滿身的傷亦讓他敗潰。她讓他淒痛,讓他悲哀,讓他無奈。亦讓他惶惶。這麽多情緒,她全部給他,讓他心溢讓他神傷。
“那下次不這樣了。”她握著他的手不放,輕輕應了一句。
“還有下次?”他眼凝縮,胸口微伏。一向他呼吸甚輕若止。此時微蕩,已經讓洛奇明了。
“你死都不怕,還怕什麽?”她微微抬眼看他,“我又沒有要給風臨止當血河!”
這話才算說到重點,他看著她:“那你幫他?”
“是想我們多個幫手呀!”洛奇開口。
“不需要。”月的回答讓洛奇臉都黑了,感覺根本就是在跟他車軲轤話來回轉。她憋了半天沒敢再說那句“下次不這樣了”,因為她怕他一接話就又繞回去。根本什麽也說不明白了!
“反正我讓他取血不是為了他!”洛奇憋了半天開口。“你愛信不信。”
“那你讓我取血是為了誰?”他地問題讓洛奇想抽人,她翻著白眼說:“老大。讓你取血自然是為了你。讓他取血卻不是為了他!”她看著他的表情,知道他壓根沒轉過悶來。她擰著臉太難受,索性一回頭靠著他說:“你是白癡!”這話他總罵她,現在她原話奉還。
他沒言聲,顯然是在琢磨她話的意思。她微歎了一口氣:“反正我沒要給風臨止當血河!”
他怔愣了一會,接著給她抹藥,藥涼涼的,塗在身上很舒服。她不由的眯了眼問:“這是什麽藥?味道很好聞呐!”
“散淤的涼膏。”他應著。剛喝的湯劑藥勁上來了,又弄得她有些昏昏欲睡。她唔了一聲,一知半解的歪靠著他:“老大你放心吧。”
這話說得他心裏一舒,伸手把藥盒往邊上一推,略一鬆腿,抱起她來:“放心?”
她半萎著點頭:“放心吧!”她貓樣的往他懷裏一縮,腦袋往他肩窩裏歪,“這什麽藥,喝了人困得很。”
他不語,拿被子包住她。帳外浮光遊蕩,帳內小空間裏微微泛香。她囈囈唔唔的聲音讓他也有些昏昏欲睡,腦中地亂紛紛,匯成一個聲音。她是我的,是我的!無論是生命還是鮮血,溫度還是氣息。就連周遭空氣,這熏熏醉意,也不由得別人染指。
輕弦看著雨萱的背影,綠發在陽光下映出耀眼至極的光暈。雖然已經進入十月底,但南方秋意來的晚,園內的梧桐已經開始泛黃,但未葉落。園內種滿綠羅,綠中帶黃。格外明媚。晚桂依舊浮香,讓這滿園景色,更添芬芳。
她站在池塘邊上,看著池內的浮萍。她自己地身體,自己最是明了。雖然她意識依舊清明,力量並未受阻。但她感覺到體內血流的變化,腹中時時的饑餓。還有對血味的敏感與渴望。當血液流淌出來,她嗅到的不再是腥濃,而是甜美地芬芳,像是花朵綻放,誘人的召喚!
她聽到身後腳步聲,輕弦並未刻意掩氣。他剛及身後,她已經輕輕開口:“對不起!”
他微愕。伸手摸了摸自己地鼻子:“是我沒有幫上你的忙!”
雨萱搖頭,回眼看他,重複:“對不起。”她綠色的眼眸帶出一絲波光,臉上泛起一層紅暈,“你知道的,是我不相信你的罩氣。突然出手,才會讓洛奇去幫我。她如果站著不動,根本不會被藤枝彈出去!”
輕弦不語,背著手站在她身邊。看著滿池波光,眼眸帶淡淡地笑意。他知道她那三個字地意思。他刻意要岔話。她依舊要執意地說出來!
“你摧起真經,壁板皆毀,下板仍堅。若不是我於中動法,他們根本不可能突頂上來!”她低聲說,“是我…….”
“你若不是有心幫忙,如何會摧氣動法。凡事總要看兩麵!”輕弦笑了一下,“跟我說了便罷了,這事不要再提了!”
他見她還欲開口。接著說:“這事我不會說,洛奇自然也不會說。我們現在都安全,這便是最好地結果,至於過程,根本不需要再檢討!”他忖了一下。突然問:“千波醉剛才說,要你把命交給他,是什麽意思?”
“他無法驅除,隻能暫時控製。或者,索性將毒素加深,轉換我的體質。”雨萱應著。
輕弦聽了便明白,垂眼看著她:“把你變成異化的血族?”
雨萱輕哼了一聲。沒再開口。輕弦靜了半晌。低聲說著:“這也是一個活著的方法!”
“血族是天地不容的!”她的聲音低若蚊鳴,輕弦回眼看著她。天地不容麽?還是不容的。隻是天下人的心!
止此時在自己的房中療傷,他們一來,將這內苑占了個滿當當。這裏所餘地百姓,都是從妖鬼口中餘生的。不管他們是否有力量,至少可以說明一點,就是意誌都是相當的澄明。
從魔宗來此的,除了四堂弟子之外,有大量從玄冰或者因釋放孤檀而湧出來的妖鬼。這些妖鬼有些根本沒有實體,受到蠱漠的操縱,會吞吃死去或者依舊活著的靈魂。
所以,能從妖鬼口中生存下來,便已經過了第一關。不需要再挑選,隻要肯服從,便被直接烙上魂印,納入魔宗羽翼之下!
止傷的不輕,他地身體被食人樹汲食了好幾天。若不是有冥隱氣,此時他根本已經成了幹屍。到了這裏,不再愁無血可用,辛源年自然會為他挑選良血輔他恢複。室內溫度已經驟降,冥隱氣將力量聚在他的創口上,一點點修補他破敗的肌骨。活血讓他的血脈不凝止,力量隨血一點點的運轉。他開始根本流不出血來,後來慢慢有點血色,再漸漸溢出鮮血。
他地指尖不停的顫動,但腦中卻有如翻畫片一般不停的交錯影像。洛奇的血,和其他人的不同。不同之處在於,熱力之下,帶有別樣的滋味。或者這種不同,恰是寂隱月不肯放手的原因。她地血,會隨著情感地變化而變化。但並不是像馮鳶那樣越變越差,越來越涼可能當時洛奇太迫切,所以那時她的血力極熱。入脈而催功,讓他地冥隱氣順暢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真是讓他難忘!--------不計字數分割線-----
最近很忙,有時寫完都要讓朋友幫著發,評論區也不能每天都去。但隻要我來,每條評論我都會看的-這是我的動力呀!抱你們
故事已經進入到第三卷了,感謝大家半年來的陪伴,希望這最後一卷,能給你們帶來樂趣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四章迎舞慎密之心
輕弦半抬著眼眸看著推門而入的迎舞,他剛回到房中飲茶,沒想到她突然造訪。他示意她坐,順手拿了一個杯:“怎麽就你一個?”
“你忌諱?”迎舞輕笑,看他淡淡的笑容,故意說著。
“自然不。”輕弦替她斟上茶,碧水襯上白瓷,格外的柔和,“你現在一天強似一天,真是為你高興!”
“好壞參半而已,不過不用藥不離身,的確是一件快事!”迎舞拿起杯子,淺淺的飲了一口。她微微舒了一口氣:“待洛奇好些,你要隨他們北去了!”
輕弦轉著茶杯,嗯了一聲。迎舞側臉看著他,他線條分明,五官清秀。神情總是溫文,氣度一向雅含。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斂去曾經的意氣風華,麵上總帶著淡淡的落寞。以往他們見麵的次數也是不多,但那時的他,總是自信滿滿,一臉的篤沉。
他從不惡顏相向,卻總給人一種難近的距離。似是這種距離與分寸,都讓他掌握得極好。一如他體內的灼力,他要散便散,要收便收!但今日的輕弦,眼眸卻更是凝深,眼神更渺遠。那種距離感依舊,總不肯對人剖開內心。又或者,不是他不肯。而是連他自己,都陷在迷離!
“來找我,是想問有關華陽的事吧?”輕弦看著門外,此時折門半拉,門外秋風漸起。他沉於地底多日,這種秋涼高爽的氣息,讓他覺得格外的舒服。
“你這樣前往魔宗,實在冒險。他們為何拿你。你一無所知,便是這樣去?”迎舞微愕著看他,“總該是有原因,比如……”
“比如玄冰,需要汲納華陽真經。”輕弦徑自開口,“我想過,至陰至寒的玄冰。必是與冥界有莫大地關係。而製約這種陰寒力量的華陽真經,根本就是他們的天敵!他們為什麽還要召攬楓師叔,為什麽還要來抓我?後來於獄底,我見到洛奇的母親。兩種真力相撞,居然沒有毀魂,而是匯成另一種亦熱亦寒的力量!我略有所悟,或者。他們要的,就是這種特別的融合之力!”
“既然是如此,你為什麽還要去?”迎舞心下一震,不由地開口。
“他們要,也得我給才行!”輕弦略揚了唇,帶出一絲動人的笑意,“蠱惑我?控製我?或者,索性壓服我?”他慢慢伸長了腿,輕聲說著:“從魔宗七
夜魔羅也許也看清了醉,看清了止,看清了所有人。所以,他才把他們的位置,擺得如此合適。讓每一個成為棋子地工具,都被利用到了極點!比如孤檀,她害怕寂寞,亦珍視自己的族人。這份仇恨,會讓她不顧一切。她最大限度的放出自己的力量,牽製了華陽和羽光的高手。從而才能讓後繼而來地人,如此成功的完成任務。
若是這般想,那麽他,也許也看清了輕弦,盡管他們相隔千裏,從不曾相見!他能看清七君甚至輕弦的想法,那麽他自己呢?為妖鬼正名?在三界謀得一個身份?還是說,他的意圖,遠不止於此?玄冰的成果如此明顯,現任七君的力量已經世所目睹。魔宗收服天下已經指日可待,如果像是最初自己所想的,隻是在三界之中得一立足之地。他早就有了!就算他想打亂重建,此時也差不多了。
但是,他並未一鼓作氣,亦沒有與華陽羽光和談地打算。他究竟在謀取什麽?
“各有各地不甘,各有各的執願!”輕弦重複,“夜魔羅也一樣,他地執願,或者不僅僅隻是現世!”
他微微眯了眼眸,輕語:“所以,我非去不可!”
他轉臉看著迎舞:“千波醉還要留在這裏是嗎?他的任務並不是前往羽光釋放妖鬼。那不過隻是煙霧,或者說,隻是他的前奏!”他微忖了一下,“如果你和他留在這裏的話,實在不安全!秋雲和芫城都是華陽邊城之地。特別是芫城,離羽光太近了!”“我想過,羽光為求妥當,一定要搶這裏。絕不甘於落在魔宗的手上!”迎舞應著,“但我現在不能走!”
“你已經為你爹做的很周全,為什麽不能走?”輕弦開口,“魔宗既然已經打到這裏,說明華陽開始全麵回收。短期內他們不可能再去追究你爹的事。但羽光一直精英未出,這裏離雷雲太近了。如果他們反撲,單憑夜鬼,根本無力抵擋!”
“羽光要阻斷孤檀憂刹母,就算再分兵過來。這裏不會太難頂!”迎舞說著,“倒是你師父,為何不見他來尋你?”
“我試圖與他通語都未能成功,或者他傷重……”輕弦歎了一聲,岔開這個讓他鬱結的話題,“迎舞,你要留這裏。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不過,你若想借此窺伺夜魔羅的意圖,實在是太危險了!”
“夕君來的時候,將這裏托給千波醉。說若是來搶的是華陽,必要強拚不讓。但若是羽光,便要以誅魔台道為交易!”迎舞輕聲說著,“我當時聽了便很奇怪,就算醉在什麽位置,漠君可以查得。並不意外!夕至此要辦私事,他早得悉也不意外。華陽內有金輪,他一早得知也是正常。中土他已經占了三之有二,鼎足綽綽有餘。位於東南交界要道,有妖鬼源源相繼,他絕對有資本與任何一方匹敵。不需要與任何一方交易!
就算華陽和羽光連橫,共抵魔宗。也完全不需要畏懼,如果此舉隻是離間兩邊的關係,讓他們嫌隙加劇,那完全可以從兩頭分取好處。不需要一占城便斬絕華陽弟子。那誅魔台的妖鬼,根本不是他的目的。那人能不能出來,根本不在他考量之內。況且現在孤檀被困在羽光西南的位置,距離雷雲不算太遠。這當中究竟有什麽聯係,是我們根本不知道的。我絕對不相信,他是想和羽光拉關係。我總覺得,他在謀更多的東西!”
“孤檀,誅魔台?”輕弦喃喃著,突然問她,“你來找我,是想問華陽天路的事?”
“你也想到了吧?”迎舞笑著,“如果把三界想像成是一個閣樓。歸棲是通向冥界的大門,也就是通往地下室的正門。天路是通往天界的大門,也正是通向二樓的樓梯。那麽誅魔台,以及太康山上懺悟道口就好比閣樓兩側的樓梯,可以連通上下,借此可以到達二樓或者地下室。但是醉跟我說過,懺悟道口隻能出不能進,當時放出孤檀和其它妖鬼之魂,卻無法汲納靈魂進入。所以我猜誅魔台該是相反,不論死活,隻能進不能出。即使是打開,可能隻會讓靈魂被反吸,無法放出任何的妖鬼出來。除非…….”
“除非那時正好有人開門,進入再從那扇暗門出來!”輕弦顫抖起來,“他有蠱漠,孤檀到哪裏,他都能知道!”
“不錯,所以不早不晚。夕就在這個時候破秋雲城和芫城!”迎舞的麵色也越來越蒼白,看著輕弦,“我猜,他有東西在冥界,但他不能去歸棲嶺!所以,他搞出這些事來,就是為了讓人給他開道!”
“你猜他已經不在太康山了?”輕弦的麵色也微微泛白,“冥界如果出來拿孤檀,虛空幻道一開,萬鬼攝魂陣會同時現世。如果他提前從誅魔台進入,就可以避開幽冥之眼。再借由冥界開出的虛空出來!那你留下來……..”
“最大限度的維持現狀,錯開這個時間!逼他直接走冥界開的虛空之路,讓他的陰謀現形!如果他從冥兵的眼皮底下走,他究竟是什麽東西,便再也藏不住!”迎舞緊崩的一張臉,“一個月了,那片黑黑的陰雲始終沒有散。孤檀一直放血奴,她如此持久耗戰下去,冥界忍不了多久了!”
輕弦隻覺掌心泌汗,一個月,一個月前,正是他們陷城的時候。那時月已經感覺到冥氣,顯然冥界也不願意輕易出手。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五章生之意,執之願
屋內靜靜,兩人半晌皆無言語。輕弦看著迎舞,這個纖瘦孱弱的女子,卻有著一顆極度縝密,格外細致,超然而聰慧,明練而透徹的心。她眼中世界,永遠比別人更清更遠。雖然她力不及,步不達,但心之恒遠,無止無休!此時她麵色微慘,但容顏淡定。她依舊靜靜,絲毫不因自己的揣度而惶惶。
“如果是這樣,我便留下來幫你一把。如果夜魔羅已經出來了,他或者已經潛伏在某個地方。你浪費他的時間,他不會放過你!”輕弦說著。
“如果是那樣,我一直在浪費他的時間。他為什麽不出來處理我?”迎舞輕輕一笑,“難道說,他離了太康山,就沒辦法處理任何人了麽?”
輕弦一怔,聽她接著說:“不過是我們猜的而已,再說我現在沒有後顧之憂,不介意任何事發生!”她看一眼輕弦,“但你不同,你若留下,洛奇必會留下。我知道,你是不希望她再受傷害的!而我,也是一樣!”
她挺直了背,長發柔順而垂:“這裏真是美麗!”她微微歎息,活著,便可以看到如此繽紛的色彩,感悟不同的人生。他們都是這樓中的居民,有時上去,有時下去。周而複始,生生不息。她每多一步,就會開懷一場。因她又看到美麗的風景,有全新的感受。這都是活的證據,如此鮮明!
“以你們的腳程,回去不過十日。回去之後,你便可以見到那宗主。如果見不到,至少可以接近太康山,以你的本事,一定可以看出更多端倪。而且,你可以看到你的楓師叔,我想,他也是有執願。所以才會離開華陽。”迎舞說著,“鳳宣喑受了重傷,短期該不會帶兵。其他人,大部份已經聚集到休葉沼澤的邊境。即便來搶芫城。這裏也有千波醉和其他高手。你不必擔心!”
“醉會奉行宗主的指派,你如何說服他?”輕弦低語。
“他也有他的想法,就算蠱漠可以千裏縱魂監管他,也不可能密不透風!”迎舞看看天色,站起身來,“我在這裏呆的太久了,我再去看看洛奇。最好你們今天就走!”
“如果你跟我們說了這麽多,現在卻讓我們丟下你不管先跑掉,實在是太沒義氣了!”輕弦看著她的背影,忽然開口。
“你們?”迎舞轉臉看他,忽然見他露出一絲戲笑。她地麵色一下變了,輕弦指指房頂:“她在上麵,你沒注意麽?”
“我怎麽能注意?我…….”迎舞的臉霎時紅了起來,眼不由的瞪著輕弦,“你這個……”她話剛說了一半,便聽到一陣咯咯卡卡的踏瓦聲。一會地工夫。便見洛奇一下打房門外不遠處跳了下來,一個撐地,抖抖身上的土。轉過臉衝他們一臉的嘻笑!
“你傷成這樣還爬房頂?你不是睡了麽?”迎舞漲紅著臉,一副讓人抓個現行的樣子。急步向前,看著洛奇抖肩伸腿,一副舒展筋骨的樣子。
“沒斷胳膊沒斷腿,怎麽不能爬?而且我有幫手咧!”洛奇說著,指指房頂。迎舞向上一瞄。正瞅著一條綠藤正飛速的往回收,她瞠目結舌,瞪著洛奇:“他怎麽可能讓你出來?他不是生氣了嗎?”
“那他也不能把我拴在褲腰帶上,再說我和雨萱就在院裏逛逛。”洛奇聳聳肩膀,那藥吃了是犯困。但她再醒來精神狀況就好了很多。總算見了天日,她哪裏閑得住?月不想讓她出門,但辛源年來找他。他隻得放她出來一會子!她便想溜過來找雨萱玩耍,結果正看到迎舞與輕弦聊天。她耐不住好奇便上房偷聽了!
“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說不能走,不過你若留下我就陪你!”洛奇邁過來搭著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說,“你沒後顧之憂了?你把老爹送跑了?”
“我留下是因為我答應過千波醉。你留下做什麽?”迎舞突然衝天翻了個白眼。她這個表情和洛奇像極了。讓輕弦忍不住搖頭低笑,被洛奇給帶壞了。
“辛源年剛才去找老大了。我才能出來的!八成他也不走了,所以我陪你是順便!”洛奇笑,“風臨止傷成那樣,今天走不了了。他們都不走,表哥肯定也不走了。”
“你說辛源年去找月若是他要離開,你自然也留不了!洛奇,選擇權不在你的手上!”
“誰說的。我想留我就有辦法!”洛奇一下跳了起來,突然貼著她地耳朵咬了幾個字。輕弦一看她那擠眉弄眼的樣子,就知道她又憋餿主意了。迎舞固然聰**智,盤算細敏而深透。但比起耍小伎倆,洛奇絕對要計高一籌。果然。迎舞麵色一變,指著她:“你……”
“嘿嘿”洛奇手快的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眯著眼睛說:“不錯吧?”說著,她鬆開迎舞就往屋裏跳:“表哥,你喝什麽茶,好香呀!”
輕弦半讓了身子讓她閃進去:“這裏能有什麽好茶,香片而已!”他一邊應著。一邊睨眼看著迎舞:“早些回去吧。一會子該找來了!”
迎舞點點頭,微拂了一下發。回眼看洛奇:“洛奇,得空來找我玩吧?”她指著東邊,“我就住那邊!”
“好!一塊吃飯!”洛奇撐著桌,垮著肩,一手托著茶鍾點頭。
迎舞笑笑,轉身便去了。輕弦看著她腳步輕移,足燦蓮花,裙擺飛揚地背影,忽然偏頭衝著洛奇:“你也不學學,好歹也照貓畫虎啊!”
“畫虎不成反類犬!”洛奇搖頭歎氣,“我學不會了,放棄了!”
她滿飲了一鍾,滿足地歎了口氣:“還是地上好,真舒服啊!”
“你氣息還很紛亂,爬高上低。讓他瞧見,又是一頓氣!”輕弦看著門外,“這一道上,他可算忍功大長啊!”
“有雨萱嘛,我根本沒怎麽動。”洛奇笑笑,看著輕弦,“我見她主動來瞧你,還以為大嫂有著落了呢!誰知道卻說些這個。”
輕弦搖頭不語,洛奇舒展了一下手臂,突然走過來捅他:“這樣不覺得累嗎?”
“累?”輕弦垂眼看她,忽然笑起來,“我真羨慕你!”
“我?”洛奇轉轉眼珠,懷疑的看著他,“你想挖苦我?”
輕弦剛要開口,院外忽然一個聲音揚起來:“花洛奇,出來!”這聲音讓輕弦差點笑出聲音,看著洛奇一臉死灰地樣子:“去吧,不然你一會死的難看!”
迎舞回到東跨院的時候,這府宅內苑是建成花瓣型,位置也難分正東正南。此時院裏靜悄悄,迎舞估計醉還在睡覺。自從秋雲城一行之後,二人相處更加融洽起來,偶而耍點小計倆子,但總算相安無事。
正巧從院裏跑出一個女孩子,正是彩雲!這女孩子是迎舞斂整秋雲的時候又遇到的。那日她送走父親與二娘,並未當時報呈,而是謊稱其父病臥。誑得父親名下諸將來訪,由醉一一製服,暫時控瞞了軍機。
不日夕的大軍便已經屯兵城外五十裏,敵兵一到,秋雲城中首先內亂,棄城出逃的將領十之有七。可見華陽給予父親的都是些什麽人!
迎舞早就知道,故意不聞不問。醉與夕相見,秋雲便不戰而降。夕根本沒放妖鬼。沒動幹戈,開城門三日任人逃亡,已經給了最大的優待。同時也為明淵的離開爭取了最多地時間!
秋雲有附屬鎮若幹,祥鎮便是其中之一。夕此番深入往南。居然沒帶自己的血河臨平。他駐於秋雲,便開始大肆收納方圓各地的良血。結果竟是找到彩雲頭上!
迎舞自問沒本事拯救流離百姓,隻是彩雲她認識。當初險喪敗類地手中,此時怎麽能讓她再落到夕的手裏。況且夕隻是招納臨時血河,被他選中固然可以錦衣玉食,但他絕對不會帶她回魔宗屬地。救過她一次,再救一次也罷。況且她血質不差。不然也不會讓夕的手下選中。
彩雲是見過醉殺人的手法,當然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又見他與魔宗而來地強敵如此相熟,心中自然明白**。但是醉與夕相選,她肯定是要選前者。秋雲已經陷落,附屬各鎮亦是難安。她舉家在此,唯有順從才能保命。況且魔宗強權天下,在此也未大肆殺戮,百姓隻求安生而已,在誰地屋簷下都是一樣。
醉當時隻是借此把彩雲撈出來,卻不曾想。她真就是一心一意當起血河來!她壓根不知道血河是來幹嘛的,醉也就直當招個丫頭使喚。結果弄得迎舞還特別不好意思,醉就拿住這一點,連迎舞都使喚上了。城裏的常務文折全讓她看,自己徹底甩手掌櫃,讓迎舞一點法子沒有!
迎舞看彩雲手裏拿著個包袱,一臉紅撲撲,雙眼閃著光。見了迎舞。她收了一下腳步,半低著頭,一手絞著衣帶:“小姐,你回來了。”
“你這是去哪?”關於這個“小姐”的稱謂,迎舞扳不過來她。也就隨她的便了。見她腳步匆匆地樣子,不由問著。
“醉室裏坐著,根本沒睡!
“你這會子讓她回去,到家都夜裏了,一路上多危險呀?”迎舞看著他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低聲說著,“雖然此地已經被魔宗挾控,但芫城放了妖鬼,此時虛魂蕩漾,實在不妥當。”
醉半揚了眉毛,撐著肘看她:“你回來地挺快地!”她明知他是說反話,但見他那眼神,她一下明白了。轉頭看著彩雲:“他是不是讓你在各院子溜一圈再出門子?”
彩雲一見兩人神情詭異,一時間嚇怔住了,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醉哼一聲:“反正你瞧見她,總會拉她回來。總好過我去,你再擺一堆道理讓我聽的好!”
迎舞哼著:“我說醉君何時好心,提前放月錢了呢!”
彩雲壓根聽不懂兩人言語兵戈,隻是一聽“月錢”兩字,以為迎舞不快地是這個。忙忙地把包袱往她眼前遞:“小,小姐,這錢,這錢不拿也可以的…….”
迎舞一下無語,見醉眼中含笑,似是極滿意這招讓她裏外不是人。迎舞拉了彩雲:“不是,你收著。我找人送你回去,你家裏多住幾日也可以,不用著急回來!”
“那可不行,我喜歡她做的桂花釀圓子。”醉當然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怕羽光前來,難保彩雲周全。他不管這些,彩雲在這,他才好挾製這個不聽話的丫頭!
彩雲一聽笑了,滿口應著:“當然當然,我不家住去。我還得回來聽差呢!我這就做去!”說著,把包袱往凳上一放,看著迎舞,“其實也不等錢用,沒事的。我一會給小姐做芙蓉糕,我新學的!”她說完,便福了一福,喜不自勝的下去了。
迎舞真是讓噎得沒話說,轉臉瞪著醉:“桂花釀圓子,扯謊都不帶眨眼地。”
“彼此彼此。”醉微揚了眼尾,“見那東西挪不動腳的,好像是某人!”
迎舞覺得乏力至極,一會跟她嘔,一會又記得她所喜的小食,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醉輕撫著眉,麵上帶出一絲倦色:“其實你我,都沒資格救人!”
迎舞明白他的意思,垂了眼睫,看著衣擺上墜的流蘇,輕輕說:“我隻是……”她地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隱在喉間。
“那些人裏,因我們認得她。隻因認得,所以她比別人多了機會。”醉的眼半睜半閉,“這世道就是如此,要活下去總要付出點代價。我不認為她付出什麽代價了,不過是運氣好而已!她撿了便宜,你卻要處處為她籌謀,將她送回家又如何?保她現下,能保她一世麽?這世上誰比誰更可憐?與其擔心別人,不如想想自己,或者更劃算一些。”
他甚少將話說的如此直白,他不屑與笨蛋廢話,而聰明如她,根本不需要他多言。她當然明白,他能這般說,是因他的牽掛。她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他若留下,她必也得留下。但卻忍不住牽掛!
“人最是難跨越的,隻是心中溝壑。善念也好,惡念也罷,皆是執願。”他半垂著頭,“你幫她一次,認得她。便起了憐意,縱救不得千百,救得一個也是好的。對吧!”
“對。”她承認,其實不過就是執願。她難跨越,他也一樣!又想讓她留下,又怕她不顧死活。
“辛源年去找寂隱月了。”迎舞低聲說,“風臨止傷好些之後,或者會帶著輕弦先走!為什麽要讓寂隱月留下?”
“我也在猜,現在不知。”醉應著,“看吧”寂隱月是自嬰兒時期便受寒冰淬養,入冰隻是一個普通地人類小孩。並無半點天賦,看不出任何才能。卻受到最純正冥寒地滋養而成,他所練的冥隱功,與玄冰有如通體。
宗主對他愛護有加,出冰之後,對他悉心栽培,文治武功,無一不教。不僅將魔宗最重要地太康城交給他,就連失手大新,也未責罰。前往歸棲之前,又送他冰魄精華,助他冥隱功推破八重,完全合魂。甚至常說,七君之中,唯寂隱月從不曾讓他失望。如此視若珍寶,此時卻不召他回太康?還是說,他苦心栽培,便是隻等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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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六章日歡溢,夜濃長(上)
洛奇蔫頭搭腦的搭拉著兩條胳膊,半腰著腰,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往外走。一出院門便看到寂隱月一臉不善在那立著,此時正是晌午,陽光灑了一地的淺金,院內的各色花木或碧或黃,帶出明媚的光影。更是裹帶著他的藍衫,帶出團團的暈影,像是落於衫上的蝶印。
“是你讓我出來玩的,現在又翻臉!”洛奇低聲嘟囔著,一寸一寸的往他身邊挪。
他見她那龜速的樣子便是一腦門子官司,他早知她會往這裏跑,所以急著把辛源年打發了就來找。知道歸是知道,但是真成了事實便添堵,恨不得一把抓她回去關起來。他剛要伸手去揪她,她突然一抬頭,衝著他笑成一團大花:“老大你要留下麽?”
“怎樣?”他看她笑眉笑眼的樣子,一時讓他受了惑般的,眉頭也不由的舒展開了。
“醉現在在這裏當城主耶!”洛奇信口開河。
“他隻是暫管一下。”月伸手勾過她的頸子,“你要去逛嗎?”
“呃?”洛奇一愣,抬頭看他,“你要出去?”
“問你呢。”月看著她,她來了便睡,上午又因喝了藥又睡。現在雖然身上掛傷,但所幸都是皮外傷,沒什麽大礙。有缺血的症狀,但不嚴重。加上睡足了,雙眼那叫一個亮。讓他的眼也亮了起來,像心裏堆了一團柔羽,搔得他癢癢的。不由自主的,連喉間發出的聲音,都變得低柔了起來。連帶掌心。也變得癢癢,忍不住一直在撫她地頸子。
“外頭都是魔宗的兵吧?長得千奇百怪的,沒什麽趣兒。”洛奇想了想,覺得無趣便搖了搖頭,“老大,不如我教你好玩兒的怎麽樣?你太悶了!”
“我?”他微怔,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樣子。不由得讓他也期待起來。他的情緒是她給的,他無法不讓它受她地影響。一點一滴,總是要受誘惑,一喜一怒,皆是因她而起!
“用葉子吹哨子,你會嗎?煮葉子做書簽,你會嗎?還有擺螞蟻字陣。這些都不用花錢的,而且很有意思!”洛奇眼睛一閃一閃的,“我也可以教你紮紙鳶,你玩兒不玩兒?”
他看著她,麵上帶出紅暈,眼底耀出華光,唇角凝著笑意。 這些他全都不會,更是不知,也可從中找到樂趣。生命點滴的豐盈,有時根本不需要大起大落。不過隻是日月更替間的細小不同。他從不知,亦無體會。
“這些都是小孩子玩藝兒,你要不喜歡,我還會別的”洛奇腦筋轉得飛快,“這裏有練功房,你教我縱氣也行!看我能不能像你們那樣……“我跟你去玩兒!”他忽然拉著她的手,“不練功了。”
“那走!”洛奇一聽眉花眼笑,跟他走了兩步。忽然一停,嘻笑著說,“要不咱們多找幾個人吧?玩兒膩了我可以教你們玩兒色子!”她小心地看著他的表情變化,笑眯眯的樣子很欠揍。
“你先教會我這些,再說別的。”月不理她擠眉弄眼。多找幾個?她就是想把表哥和姐妹一塊弄來。他才不要!
“色子好玩呢,輸了臉上貼條子。跑圈爬上房頂叫自己是大笨蛋!多有意思!”洛奇一臉遺憾的說著,她可是好手,迎舞肯定不是個兒。表哥一看就不是會泡賭場的,那個雨萱更是什麽都不會的主兒了。外加大笨蛋一號寂隱月,她通殺呀!真是可惜,先說那些雞毛幹什麽呀!
月偷眼看她的表情。心中那種癢癢的感覺在一點點的攀爬。色子他雖然沒玩過。但他知道那東西隻要聽力好,力度拿捏地準。哪麵衝上也許不難。對於他這種送冥隱氣無所不至的人,七瑩石大小形狀都能操縱隨意的人而言,或者更加的容易。
“那晚上咱們兩個玩色子……”月心下一動,忽然輕聲提議,洛奇一聽樂了,看著他:“咱們多叫幾個人吧,輸了貼條子!”
“不,就咱們兩個,輸了脫衣服!”月垂眼看著她,“你敢麽?”
“我有什麽不敢?”洛奇歪著臉看他,忽然提防起來,“你以前玩過嗎?”
“沒。”他的確沒玩過,洛奇還是一臉懷疑:“你見紫竹她們玩過?”
“沒。”他重複。
她放下心來,笑得賊溜,頭亂點不休:“行行,輸了脫衣服,貼一身條子!哈哈哈!”
結果當天晚上,遠遠的就聽到月和洛奇的小院裏傳來陣陣吆喝聲。“奶奶的,邪了門了,再來!”
“搞什麽呀?怎麽又輸……再來!”“再來!”“再來!”
洛奇雙眼冒紅光,根本一副輸急眼地賭徒相。她身上就係了個小圍兜子,褲子隨便挽著。一腳踏在凳上,雙手捧著個蓋碗搖個不休,呲牙咧嘴,滿臉狠樣!
月看著她一臉極認真的樣子,再看她身上大傷小傷。突然心底下生出一些愧意來,他白天是因她眼中光茫,讓他心生誘惑,一接近便想抱她。
現在突然覺得這樣耍她實在有些太過份了,他雖然沒玩過,但那東西比他想像的更容易操縱,在他手裏跟讓他看著擺沒什麽區別。洛奇雖然輸了罵罵咧咧,聳鼻子瞪眼睛抖眉毛。但輸了就是輸了,人家不賴,一會工夫就自動脫個半裸。看她非常入戲極度認真的樣子,他實在沒辦法說那東西他保贏不輸,他就是想讓她脫衣服!這樣太無賴了,簡直比她還無賴!
“太晚了,別玩兒了。”月伸手去握她的腕,低聲說著。
“不行,我還兩件呢,我非得讓你也脫一件不可!”洛奇輸紅了眼,賭徒心理占據理智,此時哪能罷手。她大喝一聲,一下把碗蓋反壓在桌上,嘴裏念念有詞:“賭神賭神,救救窮人,豹子豹子豹子來呀啊啊啊啊!!”在她摁下地一霎,月的指尖微微一動。她一臉虔誠,小心翼翼的揭開茶碗,碗蓋裏的色子滴溜亂轉了半晌,三個終是都停在六上。洛奇的眼瞪得像牛,嗷的一聲差點沒跳出八尺高去,激動的雙手攏著彎著腰:“老天爺呀,你可算開了眼了呀!哇哈哈哈哈!通殺通殺!脫脫脫!”
月伸手將她抱過來,她扭著身子去解他地衣扣:“不行,你耍賴,你脫一件!”她一抬眼,突然看到他半垂地眸子,眼睛有如浸了酒般帶出醺然,氣息浮定似有暗香。他唇角微微上牽,那笑意若有似無,與他剔透的麵容總是兩相映襯,格外媚骨。他薄染微暈,帶出一絲豔色。讓她地心,霎時失了頻律,她微微一僵,突然意識到自己衣不蔽體。臉一下有些歪了:“你,你練過這個。你蒙我呢!怪不得你賭脫衣服,你沒人性啊!!!”
他看她眼珠四下亂撞,就是不肯跟他對上。突然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她一激,原本是她要扯他衣服,現在開始忙不迭的阻止:“不,不許脫!”
他伸手抱住她,唇輕掃過她的頸,讓她全身都開始發顫發軟起來。他摟緊她:“洛奇,今天我很高興呢!”桌上現在還擺著葉子製的書簽,隻剩葉脈,用臘封了,格外的剔透。她可以用葉子吹出很動聽的小曲,散上細細的餅屑,螞蟻便排成行,堆出寂隱月這三個大字。他得到很多快樂,這些全是因她。即使隻有兩個人玩色子,她也可以營造出賭場的聲色犬馬,將賭徒百相做足了給他,全是因為她啊!
洛奇心下一顫,懷抱的溫暖,聲音如歌的輕柔,唇間的潤潤含情,讓她心底起浪,眼中生波。高興!他終是可以體會這兩個字,並將這個兩字形容自己的情緒。
“那前兩天我氣你了麽,這就當補償你好了。”她聲音細啞起來,伸手揪著他的衣襟,“但我現在疼得慌,我渾身疼呢。”
他心快滿得溢出水來,唇角飛揚的格外美好,抱著她:“疼得慌你往房上竄,你當我瞎子呢?”
“那你作弊,我不信你把把出豹子,你騙我自己脫衣服,咱們扯平了!”她索性連臉都埋進去,臊了。甚至忘記去想,這廝開始耍奸摞滑了!
“這會子想起來了,當初誰一直喊再來再來的!”他似睡似醒,聲悠若淺笛。
“嘿嘿”她幹笑了兩聲,突然說,“你教我吧?”
“那得看你聽不聽話了。你說兩句好聽的,我可以考慮一下!”他垂頭在她的頸間,發絲弄得她癢癢的,總是想動。但他的懷抱太舒服,讓她又懶得動。
她喉間嘟囔了聲,他聽到了,眼彎起來,有如弦月一般的動人。她沒叫“夫君”,因那次她拿這兩個字開玩笑以後,她自己都覺得那兩字太惡心人了。她在叫“當家的”
他的手指輕撫過她背上劃傷,身上青淤已經開散,所以腫的地方已經退了。他吻她的頸:“你該睡覺了,我們得在這裏留幾日,你也可以好好養養!”
她聽了,籲了一口氣。宗主讓他留下,幫醉穩固城池麽?還是又要去新的地方執行任務?但不管怎麽樣,總算能陪小舞幾日。不管小舞想怎麽樣,能幫一把手總是好的。就算不能幫,能陪著也是好的!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七章日歡溢,夜濃長(下)
月垂眼看著洛奇,這家夥怎樣都能睡。一會的工夫,她的小呼嚕已經連成串了。他將她抱到床上去,扯過被子蓋住她,伸手去撫她的頰:“你早上睡了中午睡,中午睡了晚上睡剛才就該讓你…….”他的聲音低喑,早把之前是自己讓她睡覺的話忘記個精光!笑意卻有若溺於星河裏的碎雲。燦灼之間飄渺,浮蕩之間優柔。於室內的光暈一起明爍,更似暗夜的優曇,總是悄綻,卻難掩芬芳。
他倚靠在她的身旁,因她循暖不絕的熱意而暢順寧靜。室內蟾座鈾彩銅爐裏燃著南地特產的白煙紗,嫋嫋而浮香滿閣,淡淡而耐人回味的氣息。一如與她的點點滴滴,舒展成美麗的回憶畫卷。回憶,他也有了。很多東西,不需要刻意銘記,卻總不會遺。以致腦中變幻,都是鮮麗動人。無論多久,都不會褪色,時時回想,刻刻新鮮。
今天辛源年來找他,說宗主有命,令風臨止先行帶嶽輕弦回去。要他幫醉固守芫城,直至離徹底剿清中部華陽殘餘,重新與華陽羽光分界,再伺機打開誅魔台道口。自大戰以來,華陽已經抵擋不住,一路南退。
如今已經皆退守於仰雲城以南,借金輪之威懾固守南方一隅。羽光雖然由辛墨領軍,在中部與魔宗相持一陣,但其精英大半未出。芫城這個位置離羽光太近,距離華陽也不遠。無山無險,很難固防。他自從六月離開太康,已經大半年有餘。這樣一來。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返!
不過這樣也好,他雖然厭煩這些事。他比起任務來,他現在更厭煩風臨止和嶽輕弦,那兩個人最好明天就走,別在他的眼前出現!風臨止現在不缺活血輔助。又有夜鬼族人替他驅除體暗魅。肯定很快就能痊愈!他正胡思亂想著。突然一股浮氣暗湧,速度極快向這邊接近。他的情緒還沒拉回來,但身體已經作出本能地應對。他一躍而起,身形化出一道光影。門開合之間他已經疾掠而出。
來的是風臨止,他氣到人到,速度極快。他剛至院內,月已經探手過來,浮掌一轉,向著他周身滯阻之位而兜。 止微微側身。伸肘一隔開口:“我不找你!”
“那就是找死!”月哼了一聲,他不是故意氣人,他根本就是這樣想的。月一離的近,已經了解,風臨止外傷已愈,滯氣仍存。
所以月剛才伸手似是一掌,其實出手極快。已經翻化出五式。皆是向著他的軟脈而去。此時一團寧靜,二人袂起而無音。翻掌碎如櫻。身動若輕鴻。風臨止被他逼得連退數步,衣擺忽如展蝶而開。此時月氣勃而壓,形成一股無形地迫力,頂得他滯氣更重。月探手一下摁上他地胸口,猛地一個掌震,完全無聲,卻讓止的唇角泛出不正常的嫣紅色。二人正糾纏之間,忽然斜刺裏貼地卷出一股氣息,隨著這氣息一道黑影已經切了過來。猛的一下立在兩人地中間,渾然不顧二人氣息浮震穿刺!
月生生的一收掌:“千波醉。”
“你把他打得更傷,他就更得天天賴在這裏。”醉伸手摁住他的腕,瞳心抖出一抹紅色,“你自己想想吧!”
他一手摁著月,另一隻手已經翻肘一繞,一下與止的左臂糾在一起。他這話對月起了作用,月哼了一聲卻沒再動了。
醉回眼看著止:“你來做什麽?”
止麵無表情,袖間一動,把匕首已經脫袖而出。那幽幽的色澤,彎匕如月,以及那通體冥寒的氣息。讓月地眼眸微微一凝,夜意心!
“怎麽在你這裏?”月指尖微動。那刀一出袖,脫離止的氣壓,兜旋出一股陰冥之氣。斜刺裏一下貼著醉而過,向月的腕間繞去。
“我取血的時候,這刀已經出了魂,它不肯讓我取血,旋氣過來刺我。我隻好先收了!”止輕聲哼著,“花洛奇忘記管我要,我送還給她!”
“既然如此,刀已經送了。你可以走了!”醉一扯止的手臂,隱隱覺得他氣息不減。猛的一加力,絞住他的脈,“你還做什麽?”
“我說了,送還給花洛奇,不是寂隱月!”風臨止這話一出,醉隻覺太陽穴一陣暴跳。風臨止南下一趟,怎麽開始耍起性子來了。這兩人真動起手來,實在麻煩死了。他一邊壓著止,一邊還要防著月,生怕那個不禁逗地又要發難。一時間覺得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月垂眼看著匕首,心卻已經波濤亂湧,後麵風臨止說什麽,他壓根沒聽到。洛奇一向刀不離身,連洗澡地時候都要放在手邊。此時居然忘記了?這是她心心念的安全感呐,她一直說,唯有帶著兵器,才會覺得安全,居然可以忘記?他眉間微跳,容顏浮起一絲古怪地神情,忽然翻袖一轉,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一走,醉才算鬆了一口氣。他轉身貼手翻腕,死死扯著風臨止不放:“別再生事,不然我上報宗主,大家不好看!”他實在不想管這些糟事,煩心的還不夠多麽?
月一直掠進院子,才想起她已經睡了。此時他心內波湧,他想問她,他太想知道答案了。那感覺有如百抓撓心,一時一刻都是煎熬。但他實在不忍心再把她叫起來,他在院裏踱步,月影朦朧,葉影婆娑,夜涼如水,其心卻有如火灼。小火慢煎,直滲骨髓,絲絲入血,滴滴浸魂!
他實在是難耐,看著掌心黑刃,刀體似有感應,微微輕顫,一縷白煙慢慢滲起。嫋出一張女子的臉來,白霧聚而不散,成發成容顏,絲絲冥寒,與他冥隱氣相掩相應。
“月君。”她已經是魂體,沒有實體相依。她的聲音,唯有與她通魂者或者識鬼者可以聽聞。她了解他,他點滴的變化,皆入她的靈魂。她知道月君心意,月君自己尚不忍取洛奇之血。更惶論他人?所以,當風臨止揚手欲切洛奇頸脈,她根本什麽也沒想,便發力阻止。她自然是阻止不了,她的力量,與風臨止天差地遠。但她還是要阻止,月君最珍貴的,自然是她最珍貴的。
“夜意心無能,不能保護主人。願意接受月君任何懲罰!”她的麵容欲加清晰起來,霧渺般的飄搖。
“玄寒之鐵帶有鬼性,與火不融,難以淬煉。你能將它鑄刃,匯之以魂,成就鋒銳。為鑄劍師,你已經突破最大極限,完成一生最佳傑作。魂能壓製刀中鬼性,縱橫自如,此時更是魔宗第一靈刃!”月手指輕剝,鞘離刀現,寒光凜凜,幽幽匯夜。
他從未誇獎過她,這是第一次!不僅認可她的生,更認可她的死!她麵容微顫,嫋霧般的身影此時有如帶出血肉一般的如生分明。眼眸甚至灼出光影,更似有淚般的迷離。
“堆雲斬,好久沒練了,不知道還能否自如!”他喃喃低語,掌心開始旋轉。當時他冥隱功不如現在,需要借助兵刃。兜轉之間,冥隱漸漸滲入刀體,摧出華光般的微藍。夜意心的魂體開始散放,漸漸重疊出許許交織的影。堆雲如花,繁花三千,唯有寂隱月,可以舞出這樣的華麗。將殺戮亦化成優雅,當血滴匯出花瓣。他錯步,委身,翻肘,揚臂。每一個步伐,都成精致的片段,貫通絕妙動人的花影。
月如鉤,雲霧渺離之間投下暗影。淺風輕送,院內葉沙沙。藍色的霜霧,在光華之間抖出四月櫻落般的魅骨,紛紛揚揚,碎出一地的華麗!鬼刀夜意心,此時已經兜轉出團雲一般的亂旋之舞,刀刃隨體裹出流光線影,像是他身周綻開大團大團怒放的花朵。夜意心的魂魄,因冥隱氣的催發已經交疊重重,成為瑩白微藍的隻隻輕蝶,飛揚在他的身畔左右。他發舞袂飛,容顏在流光之下溢出奪目的光彩。
他是末世的幽蓮,每一朵花瓣皆是絕美,卻帶著致命的殺意。而她是這蓮縱起舞的流光淺風,每一次推送,都奏出一曲鎮魂的低歌!她以為她再也沒有機會,與他一起共綻這堆雲斬。他已經不再需要她了,他可以淬煉寒潭水成為媚絲,那流光更盛,破力更強。他已經不再需要任何武器。但是,在今天,他再一次的用冥隱氣牽她起舞,讓她的力量可以盡情的揮灑!
她的情懷並非無依,在他眼裏,她是魔宗第一靈刃!他給了她認同與讚美,她與他比肩而飛,收血而用。他讓她護他所愛,給了她信任與力量。她夜意心,活的時候是當世獨一的鑄師。死後,靈魂與她最完美的作品相合,成為他手中的利刃。即便她不需要再為他屠戮,她的藝術仍在繼續,她的情懷依舊不滅,她無憾!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八章安全感的潛移
洛奇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微涼在頰上頸間來回的廝摩。她被弄得麻酥酥,不耐的一睜眼,便看到月歪靠在床頭,正側著臉看她。
他今天又是一身白衣,白色絞銀線的浮圖衣擺,在透窗而入的陽光之下,耀出明媚而柔和的光。長長的腰間流穗抖在身側,鋪展的銀絲縷縷分明。
“你少了什麽東西了麽?”他一見她睜眼,便開口問著,聲音居然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
他問得她一怔,第一反應就去摸自己的脖子。這個動作讓他的眼微微的彎起,垂下的長睫半掩著他漆黑的眼眸。
那鏈子還在,下麵墜的七瑩石也還在呢!她一臉的不明就裏,剛醒還有幾分迷怔。她眨巴了幾下眼,聲音還帶著點鼻音:“少什麽了?”
“你的刀呢?”他實在耐不住,索性直接問她。
她一聽,一激零,本能的向腰間探。摸了兩下又習慣去掃枕邊!不對,昨天她好像沒把夜意心照往常那樣往枕邊塞,因她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何時上床睡覺的。再往前想,一團亂!她腦子一轟,忍不住半抬了身子看他:“完,完蛋了!”
“什麽完蛋了?”他看著她一臉的惶惶,眉梢也飛揚起來,“你什麽時候丟的?自己不知道?”
“八成丟在沼離城了!完蛋了!我的小夜!!!”她慘叫一聲,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他一把抱住她:“你不是說,沒刀你沒安全感,為什麽不見了兩天都沒發覺?”
她腦子糊成一團,現在拚命的想從亂糟糟的思緒裏理出點線頭來。昨天醒了便和小舞說了幾句話,然後吃藥又睡,然後便玩了一下午到半夜。之前如何到芫城的已經不太清楚了,再之前在蛇腹裏。再之前……
他看她拚命撓頭回想,壓根也沒聽到他講話一般,不由的勒緊她又問了一次。.她被他勒得窒息。掙紮了兩下低叫著:“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想不起來什麽時候掉的了!!完了完……”她話音未落,他已經摁著她的頭,將她壓進自己地懷裏,讓她聽到他心跳的頻率。將她一連串欲出的哀呼。全都淹在喉嚨地深處!
他等了一個晚上,就要這樣的答案。讓他心歡歌雀躍。飛揚而奔湧。安全感,刀已經不再是她的心理依托。在不知不覺之中,她的安全感,已經轉向了他!
“夜意心沒有丟,就在外麵。”他輕聲說著,“風臨止拿走了兩天,昨天還回來了!原來很多東西,無法用外力去除或者轉移,需要你心裏認同才行。我明白了!”心裏的很多東西,是不能強行分剝,隻能逐步替代。能否替代,光是一顆心地努力付出還不夠,亦需要另一顆心認同並與相通應。他真的明白了!
她聽著他地心跳,不知是因這心跳。還是因為他低低的聲音。像是有根弦絲相通,引進她的心脈,讓她似也感覺到了他那比常人寒涼而緩慢的血流。與她的熱血交匯在一起,牽引著,靜靜的淌。他撫她的頭發,她的頸,她的後背。讓她越來越溫軟。更緊密地貼著他。
在他想低下頭去親吻她的時候,外麵又湧旋出一股氣息貼近。他沒鬆開她。隻是將滑下肩頭的被襟扯了扯包住她。
“月,便看到醉坐在靠牆地椅上打盹,止則坐在臨門地桌邊吃早飯。兩人見了他,眼一睨便算是招呼,全當昨天晚上的事沒發生過一樣。
辛源年正立在醉地一側,見到月進了來,躬了身低語著:“月大門出去,往府外去了。
一模一樣地?哪給你找去?再說了,我憑什麽給你找去,我欠你的了麽?醉瞅著他那發束飄搖的背影,突然想一嗓子吼這麽一句。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九章鬱結終可吐
川河西境的渡頭已經完全破敗,當時芫城遭襲的時候亂軍曾經試圖渡河撤東,在這裏橫踏亂擠,敗壞無數。芫城方圓上空,布了一層薄薄微藍的氣霧。川河依舊奔騰不止,嘯聲轟轟,河道寬廣,一如海闊。
醉坐著微涼蕩在河央偏西的位置,在這裏無法完全看清雷雲山,但隱隱可見五彩霞光依舊。誅魔台口,就在雷雲山頂。他沒帶迎舞出來,他回去之後想了想,覺得還是留在城裏安全些。雖然寂隱月是不安定因素,但總好過在這裏麵對妖怪。
河央線東側一點,浮空之上,是一個女子!夜空之中,依舊清晰顯出麵容,水色長發,瑩藍的眼眸。她一襲水青色的長袍,窄袖寬袂,團雲在她足下不散。五官明媚,笑容嬌美。身邊還立著一個女子,金發金眸,一如天空燦月。
雖然隔的不近,但醉看麵前這兩人,皆是波瑤的族人,因她們額間都有波瑤的水波紋圖。天下妖族同宗的很多,但分成許多族別。為了劃分,除了形體特征以外,更會有比較鮮明的標誌!
波瑤一族,皆是天地聚生的土,木,水,火,風。他們是固守雷雲的中堅力量,雷雲山上五彩的波雲大陣,便是其族聚法而成。這兩人可以如此自如的縱風掠雲,盤雲而立,當中必有一個是風之精靈。
“在下霄雲琥珀,醉
“如今羽光受到血族元祖,孤檀憂刹母的滋擾。休葉沼澤三城陷之有二,折損無數。四羽直屬。不得不出兵相剿,再這麽鬧下去,必要招至冥界突開虛空。到時即便芫城這裏也無法盡保!魔宗好不容易得華陽雙城,不如就此罷手?”琥珀低聲說著,“逼得冥界破戒出手,隻會三界大亂,與任何一方都無好處!”
“隻出一個孤檀憂刹母。華陽折了清波湖兩城,羽光陷了休葉兩城。”醉輕哼著,“早知如此,是不是當初該派強兵阻我大軍?若非羽光想撈好處,一直坐山觀虎,至使華陽死傷慘重。也許今天求和的,便是我們了!”
“誅魔台道斷不可開,此口隻能進不能出,那妖鬼根本不可能出來。此事還請稟明貴宗宗主。除此條件,其他都可以考慮!”琥珀柔聲說著。
“孤檀是我們放的,但我們卻收不得。她意欲何為,你們最清楚!”醉揚著唇角,隻能進不能出?與迎舞當時猜的一模一樣!
“我們知道,當下唯有用四羽獄火。輔以轟天雷殺及萬羅劍陣才能製服她!”琥珀開口說著,“所以……”
“可算說到重點了!”醉突然笑了起來,他的聲音是在笑,但他臉上卻無笑意,“想讓我救鳳宣喑!”
“三弟身中蠱毒,力不能開。天火不出,孤檀不服。你們大可提出條件。羽光願意納承!”琥珀看著他。“魔宗揮軍南下,擴展疆土。也是求得一席之地。如今天下三分,我們並立而存,互利互惠。苦戰下去,對誰都沒好處!讓冥界天界插手,對誰都沒好處!華陽此時已經疲軟,但魔宗後繼也是無力。羽光境內,強妖數萬。與其苦持,不如就此罷手!”
“罷手?”醉看著她,“當初你們剿殺血族之時,有沒有想過罷手?”
琥珀微微一怔,頓了一下低語:“血族當時殺業太重,天地難容“天地?你能代表天地嗎?”醉撫眉輕籲了一口,“當時血族已經向天宗求和,意圖加入妖盟。但你們誑騙他們前往華陽山,便是用四羽獄火,轟天雷殺將他們打得形神俱滅。前些時日,不是還妖力盡出,意圖殺我麽?這麽快已經形勢逆轉,低眉順眼了?”
“千波醉,我們好言好語,你卻如此張狂。”霧霏霆聽得怒火中燒,眼眸燦金似出灼光,“若是冥界出手,到時萬鬼攝魂陣一開,你也跑不了!”
“霏霆。”琥珀輕輕止住她的話,看著醉,“當*****在西雷,釋放血奴也害了不少人。誰是誰非尚先不論,你們大可提出條件。除了誅魔台口不可開,四羽已經答應,其它條件,一應皆允!”
“所有條件?”醉揚著唇,看著她,“若我要瑤光山呢?東海遷聚島,直至瑤光山。皆屬魔宗,你們也允麽?”
琥珀麵色微變,霏霆已經周身霹靂亂繞,瞪著醉:“天下魔宗已經占之有二,還不滿足。我怕你吞不下!”
“那裏是我波瑤生養之地,醉有很多弟子已經是血族地人,你還要妖怪做什麽?”迎舞抱著墊子歪在廂閣臨窗地榻邊,披散著頭發看著醉,“當*****讓他吞藥,其實就是算計今天呢吧?若是他不肯吃,你不是如意算盤全撥空了。”
“事實是他吃了。”醉曲著一條腿坐在她身邊,倚著窗沿低語,“魔宗的那些,水平不一,很多不能稱之為血族。或者該說是半個血奴比較妥當!我需要更強大的同族。”與她交談,他不需要隱瞞。
他遞了杯茶給她:“蠱毒混有魅黑與冥寒之力。壓封他體內的火氣,我縱是不能操縱他。他也沒辦法完全驅除!況且當時他為了表示已經中了毒,甚至將毒逼至頂額。加速了毒性的蔓延!”他看著迎舞的表情:“你這是什麽表情?內疚麽?”
迎舞語噎,接過茶飲了一口:“羽光若是拒不交人,你要怎麽辦?”
“讓他一輩子跟蠱毒鬥吧,做個半死不活地妖怪。”醉抿了下唇,輕聲說著。
“再耗下去,冥界出兵,正中魔宗下懷。不耗下去,交出五百強妖,你得了便宜。無論從哪算,你都隻贏不輸!”迎舞微微眯了眼,“還非要跟我說這些,你就是見不得我安生一日!”
醉靜了一會,低語著:“如果你不安生,要求我救他,我可以救他!”
迎舞一怔,轉眼瞪著他,這個大莊,他做得縝密仔細,終能一吐心中鬱結。此時卻要因她全盤推翻?他究竟想什麽?
“當時若不是你,我真是要追過去看戲。看那場,孤檀憂刹母,屠殺而又被屠殺的大戲!”醉半垂著眼眸,“是你給了我時間,我總該讓你安生一次!”
迎舞一臉愕然,看著他宛若秀美少年的容顏,突然開口:“我有一個兩全齊美的方法,你要不要聽?”
這次輪到他愕然了,看著她燭光下略有些蒼白的臉。眼眸卻是如星,撲閃睫毛似是柔羽,帶出一種極致動人的美麗。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章心如火,情不收
醉看著迎舞半晌,忽然低語:“你所謂兩全齊美的方法,不過是怕我使詐。得了人,又不肯救他!”他略略湊近了她些,“若是你之前放他走,為的是想激怒我。那也算說的過去,但此時你這般賣命,我不多想也不行!”
“那你要如何傳遞?憑你一句話,他們斷不會白癡到直接送人過來!”迎舞捧著茶杯,低垂著眉眼說,“他們送什麽樣的人來,你尚不知。五百人,足以將芫城滅個幹淨!”
“我並不反對你發展血族,一個族別的衍生發展,基礎是很重要的。這些人都是被迫,即便異化成血族。其心不一,早晚生變。你若想長期有效,光憑蠱毒是沒用的。一時尚可,長久不行。”迎舞接著說,“麵上看,你此舉隻贏不輸。既不違背宗主意義,你又可從中得益。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你多做計較,一是華陽不知何時便會反撲,二是冥界不知何時便開虛空。所以,與其要五百人,不如要最重要的幾個人!”
“我想過,他們不會給。鳳宣喑的命,不值得整個羽光為他陪葬,即便他的兄弟答應。羽光下屬萬千族眾也不可能答應!”醉半歪著,幾乎把她擠在角落裏。
“我這幾日替你掌城,夜鬼的消息量真是驚人。”迎舞低聲說著,“一會我擬一份名冊,這上麵的人,羽光絕對出的起,而且你一定可以控製的了!”
他睨眼看著她,這份名冊,一定是她這些時日的消息歸納與精萃。他張口要五百。不過是想刺激他們,擾得他們更亂更瘋。但實際上,要誰,如何傳遞,怎麽接下去。都是極為精細雜亂的工程,不能亂,但也不能慢。時間上已經快來不及,亂中取勝就需要全盤細致地計劃。
但這些工作,她已經替他做好了。在她剛剛聽他說話之間。她已經有條不紊,分析了整個的局勢,找到不足並加以填補。不僅如此,甚至連去拿什麽樣的人,以如何的方法都了然於胸。他知道她如此賣命自然不是全為了他。洛奇現在在這裏,所以她需要更周全妥當。但在這周全妥當之中,又同樣要保證各方的利益,不僅是他。還有羽光!她希望他救鳳宣喑,他可以感覺得到!
“如何傳遞?”他沉著聲音問著,這是重點,蠱毒並非一粒解藥就可以驅散。需要一定的手法輔以針療。
她知道他問這話的意思,便應著:“他們肯定會讓我去。”如果醉放一個族人過去。一他們不信任,二他們難以控製。他們也絕對不會把鳳宣喑帶過來讓他治。
“我答應就是瘋了!”他眉頭微展。笑容淡揚,但眼中卻是冷冽,“你別做夢!”
“你以為我想借此擺脫你?”迎舞睨眼看他,“我有什麽理由這樣做?”
“以前沒有,現在保不齊。”醉伸手把她的茶杯拿過來,隨即輕抿了一口,“你怕我不肯救他。必要親自監工才放
她瞪著眼看他:“千波醉。洛奇在這裏,輕弦也在這裏。我借機擺脫你,保我自己的命。你是看漏了我,還是高估了我對性命地在意?”
“別岔話題。”他甕著聲音哼著。
她輕出一口氣:“他們必要做此盤算,你們會派夜鬼縱魂探密,他們一樣也會探。這段時間我天天跟著你招搖,在他們眼中。我才是最合適不過的人質選擇!”她細聲說著。“我不過是和你一樣,借機貪點小便宜罷了。不過。卻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眼眸亮亮,不加掩飾的樣子卻讓他無語。她心思細縝,放眼三步之外。她在他身邊,籌謀布劃,無一不精。讓他再無後顧,縱橫施展何其快慰。她言語不多,靜若凝水,夜闌深深之間,幽幽淡香,讓他再不覺得寂寞無依!偶而嘻笑巧言,淡抹嫣紅,豔而不灼,慧且無鋒。變幻心思之間自有意趣無數,讓他浮風淺淡,亦有妙趣橫生。此生何期,唯期而已!於亂之間僻一靜室,她終清若泉冽。無論幾番浮沉,始終笑若拈花放!
“在他們回應之前,你先要有準備。你自能做到不喜不怒,無笑無嗔。他們看不出你眼中變化,變的,不過是他們心中不定因素。我當然希望你可救他,原因並非是你心中所想。”迎舞低語,“隻是,我不想對他有所虧欠!”
他半支著肘看她,看她的眉眼與挺俏的鼻尖。看眼底如含霧,而眉尖似凝愁。讓他忍不住伸手向她,去輕撫她的麵頰。他指尖寒涼,劃過她肌膚地一霎讓她本能的縮肩收頜。這個細小的閃避動作讓他眼底凝深:“你躲什麽?”
她輕抿著嘴唇,因他的聲音讓她心底弦絲緊崩。躲什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微錯了眼看他,正觸到他那雙極黑的眼眸,眼中簇起一團火,微灼而不放肆,融暖卻不燥沸。不是電光一閃,而是細灼燃熱。
“你在想什麽?”他貼近她,聲音似從喉間溢咽,卻讓她全身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自從他們休戰,不再彼此揣測勾鬥。他再不會給她壓力,逼得她本能抗拒。他們之間相處若水,總是靜靜而清明。但此時他們之間地氣氛古怪起來,讓她憑著女人的本能發覺,他似是在引火慢焚。因這灼燒實在是緩慢又隱蔽,或者連他自己都沒有查覺,亦或是,他發覺卻不想控製。任由它一點點地慢熬,直到泛出濃冽的芬芳,再是無法掩藏。
“你現在這樣,會讓我懷疑你的動機。”她的聲音開始不穩定起來,眼波微微的遊離。總是不肯與他相撞!她終是明白,為什麽總有那麽多人,會願意成為他的族人。或者在那一霎,他們根本沒想太多。不過是受了他的誘惑!直到漫無邊際地寂寞無休止的襲來,才知道這一霎的失魂,要付出多麽大的代價!
他的喉間帶出壓抑不住的輕笑,讓他的線條在燭光地搖曳下變得格外地詭魅:“我的動機早已經分明,還需要懷疑麽?”他說著,手指已經貼上她地臉頰,細細撫摩,讓她整張臉都僵了去。她被他擠在榻角,動彈不得。她見他氣息微浮,眼波濃長。手指越加潤軟,讓她的氣息漸漸促急起來。她睫毛亂顫,心跳加快起來,每一次跳動,都讓她的胸口微微震痛。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他的指尖,摁住它,讓它不要再自己的麵上製造火熱的溫度。她微喘著看他:“千波醉,你弄清楚。就算你……我便要走,也不會猶豫!”
他貼近她,鼻尖幾乎貼上她的鼻尖。她每一次呼吸,他都可以清晰的感知:“我從來沒想過要用這種方法留你。”他的聲音低不可聞,帶著輕輕的囈噥,他的眼珠凝黑如潭,深不見底,“別裝傻”他半是低咽半是輕嚀。讓她覺得她心底盤著一根藤,交錯攀纏如蛇一般的緊繞。她越是心窒,那藤便越是緊勒,展開碧枝,綻出花朵。讓她心中又癢又痛,悶窒得難以呼吸!
他看她時眼中情動,眸間迷離,她並不是看不到。他對她的關懷與眷顧,她亦不是無感覺。他願意幫她助父親逃離,保住秋雲城一草一木。他在城中並未奪人性命,甚至壓迫自己嗜血的本性。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每當他眼底落寞,神情寂廖的時候,她同樣會感覺到他心底的荒蕪。他在她麵前不壓抑情感,她了解他無處容身的淒涼。她並不認為血族是不可存在的罪孽,有人貪圖力量,有人向往永生。這些,都並不是錯。弱肉強食,優勝劣汰,自然界中的生存法則,本就是如此。
但是,她不敢與他太近。她可以幫他籌謀,以他更多選擇的機會。但她無法成為他長久的陪伴,與其說懼怕未知的不安定,不如說她對永生的感受是罰而不是恩。不能承諾的,不如不讓它發生。這樣有朝一日,她或死或離,他也不會太過悲傷。他們是攜手共渡一段人生之路的朋友,是她膽怯不能陪他到最後。那麽她便沒有資格,去接受他全部情懷!
她怔然之間,他的手指已經撫至她的頸窩,在衣領間細細的遊移。她細軟的肌膚讓他的眼瞳微微的收凝,讓他指尖的溫度,隨之在慢慢的加溫。她的身體顫抖,睫毛微微觸過他的臉。像是撩人的微風,在召喚他如醺的醉意!
她沒有動,半睜著眼看他:“我隻能撫慰你一時!”她的聲音細啞,眼朦朧似是罩了一層霧影紗。她的話像是一柄細刃,直剖到他內心最深處。割傷他的細軟柔絲,糾纏出細細的血痕。如果說,這世上有人可以不動刀槍讓他疼痛,便唯有她而已!他何嚐不知,所以一直壓製內心的貪婪。他刻意不去探究她心底情懷,不去好奇他在她眼中究竟是何形容。是他要她陪一段路,他知道即便是她的一生,於他依舊是彈指一揮間。與其此恨綿綿,不如現在保持距離。但是,那絲絲縷縷細網如織,豈能如他心隨意轉?
就算不看,也會想。就算壓著不想,也要心悸。莫明奇妙,勾勾纏纏,想放亦不能放。想收早收不得!與她豪賭,他總是輸家。進或者退,他都體無完膚。他突然微一前送,便就此攫住她的嘴唇。他的舌尖探頂進她的口腔,糾纏她的柔軟。鼻尖壓著她的鼻,臉頰貼著她的臉。她低呼一聲,身體猛的一彈。他伸手扣住她的腰際,將她完全收攏在懷抱裏。他一觸即她的溫軟柔潤,便無法抑那心底翻湧。便是滿盤皆落索,他這一步,亦也是舉手無悔!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一章醉思宣痛
迎舞覺著腰間一緊,胸中小鹿亂撞無休,帶得她整個心室都勃痛不以。腦中一片混沌,所有注意力竟是不由自主聚於唇間。他壓得她發痛,舌尖糾纏似要將她吞下腹去。那火灼般的氣息滿湧而來,堵了滿腮,意不能放。便是逆氣上衝,鼻尖亦被他百般壓摩。
她並非全然無知,隨著她年長,婚事臨近,家中自有教習授她男女之事。但理論終歸不是實際,當他迫壓她的唇舌,帶出火灼帶出需求的時候。她腦中那些理論此時生生一絲一毫用之不上。她被他壓得喘不過氣,舌尖本能往裏縮,但她稍縮一分,他便向前一分。直至最後,她感覺到牙齒都似開始酸脹酥麻起來。
他的手順著她的衣襟探進她的胸口,觸到她的高聳柔軟。她雖然體形纖瘦,但身體凹凸有致。觸手過去,便是讓他情不自禁的焚燒。他指尖剛一觸及,她已經全身一崩。喉間不禁發出一聲低唔,這似痛似羞的嗚咽無疑是對他神經的撩撥。讓他擠貼進去的手指更加放肆起來!迎舞身如觸電,那股逆氣在上下橫衝直撞,直撞得她渾身都似吃痛一般微搐起來。
醉隻覺懷中身軀軟滑如蛇,卻滾燙如火。口中有如噙香,濕潤芬芳讓他哪肯隻願淺嚐。指尖所觸柔滑綿軟,更加撩人神魂。他的手輕撫細揉,任理智漸漸消磨。直到她抽搐起來,他才微有驚覺。他正撫著她的左胸,胸下心跳透掌而達。那種完全失衡的頻率讓他腦中一激,嘴唇微鬆。眼底她已經滿臉飛霞,豔色撩人。眼霧迷離,似如蒙水黑瑩。但她眉尖緊蹙,身體不時的抖搐。像是隨時一口氣就要噎過去一般。
他嚇了一跳,一時間也顧不得身體灼燒。一把正了她的肩晃她:“你不會喘氣嗎?笨蛋!”他以為這個詞永遠不可能用到她頭上。但她現在根本就是一副要活活憋死的樣子!
她被他一晃,喉間“呃”的一聲輕響。一股新鮮空氣急湧而至。霎時她滿眼金星亂冒,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她的心跳依舊急促,頂得她身體一陣陣地發痛。讓她整個人都有些軟倒難支,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著他的袖子,任他托著她的肘彎。
“你故意的!”他瞪著她,自十五年前。接受冥寒之力,漸漸無痛無覺。情緒壓製最低,讓他已經找不到沸點。他不知還有什麽可以讓他失控,讓他沉迷。直到,她帶著花種地力量妖嬈進他的生命。她是帶著花種力量來的。那妖力匯血而入的芬芳有如藤蔓的觸枝。他順絲而去,卻發現,他想要地,並非是那匯血的果實。他看到更多,於是便不能平靜。明知終無法如他所願,還是要一頭栽到底。
現在他失控了,或者說他已經不想再自控了。但她居然用這種方法打斷他。讓他腦筋一崩,本能的就想到當初,她在他麵前猝死的情景!她故技重施,居然還得手了!
“你……”迎舞抖了半天才平靜下來,半抬著臉低語,“你。你幹脆說我是故意勾引你算了!”
他看著她漲紅著臉,氣息浮蕩急促,裹帶出熱力飛竄。眼神迷離,似羞似嗔。在那一刻,她亦是目眩神迷,意亂情飛。說她是故意?她若是還能在那一刻保持如此冷靜的思維,並且飛快的想到對策。除非她一點心也沒動。但若不是動心,以她的性子,如何能任他廝摩?
他盯著她看,看得她越發毛躁起來,忍不住開口低語:“我就是故意地,故意勾引你,然後再把自己憋死。*這樣就能擺脫你了!”她甚少這樣使性子。但便是因此。讓她更生動起來。以至他悄然而起的笑意,惑了她的眼眸!
他伸手托起她的臉。拇指輕撫那滾燙。她微微瑟縮,實在不敢盯著他那黑極的眸子看。他剛一湊過來,馬上就感覺她心跳猛然開始加速,讓她的眉頭又緊蹙起來。這種試探讓他心底有花微綻,似是也埋了花種,在順著血脈滋長開放。
“隻親一下便死了,你這死法還特別地很!”他半是戲謔半是撩弄,讓她的臉更加的滾燙起來。她掙紮著想偏開頭,眼底的薄霧微微加濃:“我本來就是這樣!”想來之前身體更差,父親還想讓她嫁去產子,借此以保平安。產子?她連人事都難為吧!
她不是不會喘氣,她剛才根本喘不過氣。當那火灼一侵,陌生而奇異的感覺爬滿全身的時候,她身體的負荷因這精神地突然激蕩而超載!她知道自己的情況,因這身體的孱弱,讓她不得不放棄很多快樂。甚至於,她連情感都需要壓抑。不能大喜,亦不能大悲。所以,她根本沒有資格去愛任何一個人。
他突然一勾她的腰,她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歪向他。他一托她,將她抱起來,隨即他便下榻向廂閣裏而去。她微是一悸,忍不住掙紮起來:“又怎麽樣?”
“百花凝露重組你的心脈,你的心悸病已經漸愈。但脈橋仍弱,若是輔以針療,也許可以好地快一些!”他摁住她,“別亂動了,忍耐也總有個限度。”他地聲音仍然低啞,身體依舊微灼而略緊。聽得她麵臊不以。
“我會把你治好的。”他低語,“不管用什麽方法也好!”即便力量與永生都不能吸引她,那便再加一樣。他探得她心底細小地微妙,同樣也給了他希望。即便這一樣也不行,他還是要治好她。至少她該完成她的承諾,陪他一段路。
她貼著他的肩窩,輕籲一口氣,輕聲問:“值得嗎?”
他頓住腳步,低垂著眼看她:“這世上本沒什麽東西是值得與不值得。”他眼瞳微微的灼亮,漆黑如墨。廂內沒有點燈,黑暗之中他眼中的光有如星一般閃耀,“隻有願意和不願意!”
她抽了一口氣,眼眸凝結的水滴總是滑了下來。沒有值得與不值得,隻有願意和不願意!
靄霧氤氳,浮光團聚,龍吟鳳尾。姹紫嫣紅。雷雲山上的美景,千年皆如是。四羽團錦大旗,招展隨風,翩若騰雲。
西雷鳳鑲院裏,華光流泄,花影繽紛。花熙一族的妖氣。讓這裏翠環紅繞,四季如春。各色花朵爭奇鬥豔,與山頂播雲霞光交相輝映,宛若仙雲之境。
宣喑半歪在主院正房,屋內花露的氣息悠然清致。芬芳不絕。他麵若金紙,額間黑印已經深入肌骨。身體忽寒忽熱,氣息若緩若急。那日他摧力太潰,致使毒散至全身。
蠱毒開始吞蝕脈力,漸浸入魂。冥寒之氣與血族之毒相融後,匯出一股詭異的力量。讓他精神時而恍惚,時而清醒。力量被毒慢蝕。魂力更難摧發,連花妖的凝露都無法淬淨。百花凝露固然清澈,但無法淨魂。
他回來不久,孤檀便在沼澤一帶肆虐。大哥白謹修同四弟鸞信吾為免孤檀侵入四羽直屬之地,便領妖族前往休葉邊境。辛墨自他們走後不久也回來了,華陽在中部與魔宗交戰大敗。全線南退。辛墨便領部族回返羽光,鎮守雷雲。
與孤檀一戰已經連續月餘,源源不絕妖盟出兵。越多地兵勇前去,其實就是越多的血源前往補充。孤檀不停放魅黑毒,製造血奴為其輔力。但他們沒有辦法,唯有以此牽製。華陽已經難再出援,莫天慈聽說被她打成重傷。
沒有轟天雷殺相輔。就算出了四羽獄火,也難以牽製她。但至少可以消減她血奴的數量,讓她慢慢力潰不持。但此時宣喑別說摧魂力了,連普通的妖力都無法釋放。一想到兄弟血戰,生死難料。他心中百轉煎熬,生不如死!
羽光不得以向魔宗求和,他們已經戰了秋雲和芫城。與雷雲隔河相望。現在守城的。正是那千波醉。但千波醉此時趁火打劫,要求他們交出五百妖眾。以換得他鳳宣喑一人之命!此舉根本就是分離羽光內部,攪起內亂。更是讓他時刻煎熬,愧對兄弟與盟支!
是他當時吞了千波醉的藥,致使力量漸潰,毒性難驅。四羽少了他,不能再開獄火,驅除強敵。現在兩相作難,內患重重。羽光境內,反聲四起,怨懟不絕。他一人,讓羽光麵臨前所未有地困境。但是,他並不悔!他愧,但他不悔。若再來一次,他依舊會如此。
辛墨眼珠濃紅若血,暴跳如雷。他生就麵若冠玉,秀美非常,但偏是一副雷火性子。若非琥珀在旁相勸,他早就領兵大肆去攻芫城。此時見宣喑的樣子,更是讓他怒火灼燒,心痛不止。
“哥哥用翎展束我脈,我強催火法,不能再等了。”宣喑看著辛墨,低聲說著,“再派妖眾過去,也是給孤檀做成血奴。如此下去,地底陰靈定不能安!”
“放屁!你要我廢了你麽!”辛墨一手捏碎杯盞,瞪著宣喑,“他要五百,我便送他五百。此仇來日再報!”
“送過去,各族反聲頓起。驅完孤檀,羽光還是一場大戰!”宣喑微展著眉頭,“宣喑犯的錯,宣喑自己承擔!”
“三弟,你且安心養傷。此事並非不可回旋!”琥珀柔聲說著,“我願意交出波瑤一族五百強妖,不動別族妖怪。別族自不會有異議!波瑤族人,即便換血,也並一定全成血族。我挑選死士,隻消你毒一旦可解。馬上於芫城策反,我們裏外相應,殺了千波醉,一雪前恥!”
“嫂嫂如此,根本是剜自家心脈。波瑤一向同生共死,駐守雷雲。如此卻為我一人,葬其性命,滅其魂魄。宣喑就算是好了,也再無麵目見諸位!”
眾人正說著,忽然外麵一陣聲響。在屋內一直侍立的浮風略緊了眉頭,幾步踏出去,見到來人便低喝著:“刺蘼,你不好好在自己院內反省,來這裏作什麽?”
宣喑聽得聲音,微揚了下手指。琥珀會意,揚聲說:“浮風,讓刺靡進來吧!”此話聽得浮風麵色暗沉。卻不再開口。刺蘼微微一笑,慢挽長帶錯身而入:“花熙刺蘼見過兩位宗主!”
辛墨睨了一眼她:“你上次在西雷,困不住千波醉。不殺你已經是好了,還來作什麽?”
“刺蘼法力低微,固然是有負宗主所托。”她半揚著眉梢,“不過此時。刺蘼卻是為了將功補過而來!”
“何事?”宣喑看她口眼含笑,一時問著。“刺蘼有辦法,可以讓千波醉非救人不可!”她低語著,微眼看著屋內三人神情各異,繼續說著。“當日我在那崔迎舞的身上,埋了一粒薔薇花種。隻消我貼近她,摧動花種之力,她生不如死,一命換一命,千波醉一定應允!”
她不意外地看到宣喑麵色一變,宣喑根本沒提這件事。就是不想再讓兄弟知道。此時她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讓他麵慘之間,更泛上一層鐵青!
“崔迎舞?”辛墨一聽這個名字就頭大,瞪著刺蘼,“當日便是她,害得我三弟吞了蠱毒。聽說那千波醉對她也好得很。此計甚好。”
“她吞了百花凝露,你摧力也無用。”宣喑掙紮著坐起來,眼神變幻莫測,“你貼近對方會發覺,根本是找死!”
“如果我是去送妖族呢?”刺蘼微笑,“我可是為宗主著想!”
宣喑瞪了她半晌,當著辛墨的麵又不能多言。這女人究竟在盤算什麽。當初真不該把迎舞托給她!
“我可以借送妖族之名,前往芫城。伺機對她發難,逼千波醉救人!”刺蘼低聲說著。辛墨還不待開口,琥珀已經搖頭:“不妥。”
“為何不妥?”辛墨急道,“我覺得很好!”
“千波醉肯定也知道她血內埋有花種,此段時間,花種之力還餘多少我們未知。芫城有魔宗三大高手。如果得手不成。必與魔宗徹底撕破臉。如果他們此時發難,我們腹背受敵。”琥珀接著說。“現在首要是要治愈三弟,再出手危脅,恐怕適得其反!”
“但我們若送了人,他不肯救,那要如何?”辛墨握緊手指哼著。
“為保公平,兩個方法。一是我們送宣喑去芫城治傷,他們送一個人質來這裏,我們可以要求他送那個女人來。或者他來雷雲給宣喑治傷,我們送一個人質過去!比如我!”琥珀半眯著眼,“我現在怕的是,他重視那個女人隻是傳聞。所以宣喑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我也不能把你送過去!”辛墨一把攥住她的手,“你當我瘋地?”他看著琥珀,“我認為可以一試,如果可以挾製他最好不過。如果不行,就打過去跟他拚了!”
宣喑默而不語,眼卻一直盯著刺蘼那張似笑非笑地臉。她曾經說過,會讓他一敗塗地,一無所有!他當日唯有用她,因隻有她,希望迎舞是活著的。但也正是因此,他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麵。他其實並不在意自己的傷能否痊愈,他隻是覺得,他愧對一直生死相托的至親!
其實到現在,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可以這樣義無反顧,直至如此亦不覺得有悔。或者正是如刺蘼所說,不過隻是一眼難忘而已!
不計字數分割線
今天更新晚了,我可是一路都在想情節,一回來就停地寫,到現在還沒吃飯地說不過還是晚了,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了,亂七八糟的堆在一起,搞得心情很是煩躁,有時莫明其妙的就覺得很低落,我想我真的需要調整一下了!
這幾天可能都需要九點以後才能更新了,一是事情多,二是大家也知道,我一向無存稿流,都是現炒現端桌--!加上現在情節推展地也不是很順利,糾結的太多,要一點一點順。我會盡量早些更新,不讓大家等的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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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二章羽光進退兩難
當天空掠起第一抹晨曦,東方微微泛著魚肚白。川河西北岸的殘破渡頭,又迎來了自東南而來的羽光船隻。華美上揚的尾艄,有如飛揚的羽。藍色四鳥金錦大旗,高旋而招搖。如此鄭重,亦如此謙恭。完全不聚妖氣,更無半點法陣。簡直比羽光曾經前來的商船,還多了幾分坦誠。
渡頭邊醉已靜靜而立,身邊是以辛源年,聚沙,浮蠻桑所帶領的羅堂高階。皆是夜鬼,身形時實時虛,黑霧繚繞,尖篷覆顏有如鬼魅。身後是自北趕來的獄堂血族,身形各異,麵透黑印,眸光如血。以半扇開展之形列隊,將此渡頭圍了個密不透風。
沿木踏板而下的霄雲琥珀以及她第一親衛霧霏霆。一見這個陣仗,琥珀微微含笑,先向醉致一禮,既而淡淡開口:“前晚一別,我等回去上報宗主。醉但她們麵色微變。足以說明,猜個正著!
羽光自然不會甘於受縛,唯一可賭的,就是與當日的他一樣。賭對崔迎舞的重視,借此挾製他!那枚花種殘力已經不多,但不是沒有。距離是關鍵,而帶人進城,便爭取了最大地距離。
他們不讓刺蘼現身,自然是有兩手準備。如果他不設防範,自然出其不意。如果他滿打滿算。便會索性直說!這些,是迎舞地猜地。而且猜的很準確!因他耳畔已經響起琥珀的聲音:“我們願意交人,但醉她略略一看,登時柳眉倒豎,快要噴出火來!
醉並不意外她的表情,那晚他回來,與迎舞傾談。後來為她施針布藥,她淺睡片刻,醒來便羅列出名冊給他。她對羽光的認知,除了她當初在羽光所住數月時的所見所聞之外。剩下的便是這些日子,她代為掌城,由夜鬼所搜羅得到的信息。光憑這些信息,一個足不出戶地女人很難運籌,但她可以。不但可以,這份名冊,已經是一步三計。
這裏麵四羽直係的人極少,但網羅羽光當中最強妖族。嗜血之妖族血羅刹,姬榮。波瑤,綠瑤以及休葉之中的木藤之妖,東部翠傾山的蒼狼族,嘯風山的魅音族。這些族別,族中多強法橫行之妖。最重要的是,這些族別,或多或少都對羽光的統領有那麽些不滿!波瑤地族長是唳羽宗主的妻子,照理說,波瑤一族對羽光一定死心踏地。但波瑤多風火雷電之妖,木妖在當中很受排擠。綠瑤藤木眾多,有心收納波瑤木藤入族,但一直沒被批準。至於其他妖族,曾多因地域,生存習慣,行法方式等等不同利益皆自成一門。休葉已經擺明不納奉羽光,而且此時他們受到妖鬼的傷害最大。
這份名冊扔出去,羽光如果照做處境更艱。如果不做,鳳宣喑不保!迎舞之意,並不是為了要逼得羽光內亂。而是這些人相對此時羽光而言,安危比起波瑤死士更加重要!就是要他們,完全不敢生變!
“比起閣下所精選的百名死士而言,這些人如果羈壓在芫城。羽光更不希望他們有事,否則出了岔子。羽光還能成為妖之宗盟麽?”醉淡淡的開口。
“我隻道醉君法力高強,原來還是如此深謀遠慮。隻是這些人一交,不待鳳宗主痊愈,羽光已經要內戰了!”琥珀掃了一眼名冊,麵色微微泛青。
“鳳宗主統領鳳羽,橫行妖界。唯他與三主相合,才能出獄火以抗孤檀。當務之急,自然是要救他,亦也是救羽光全境。此時內亂,於其他各族也沒好處。如果連這些代價你們都不肯出,要我怎麽放心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上山去?到時我們豈不成了案上魚肉,任你們宰割?”醉背負著手,“你們原路返回,帶上名冊上的人來。人何時到,我便何時帶她上山。如此一清二楚,才算誠意!”
琥珀僵立於踏板,上下不得。他早料到他們不會讓鳳宣喑來,亦也料到,上山之後種種不利因素。他前路歸路,皆是康莊大道。但羽光此時,卻是進退維穀。如果交了名冊上地族人,此時為了讓鳳宣喑可以動法,各族暫時不會有異議。但若之後他們有了差錯,羽光根本就是內亂無休!如果不交,他不會上山。再拖下去,羽光難保。難怪十幾年前他是僅存地一個,他太擅於籌謀!所謂互派人質,即使他帶著崔迎舞上山,為了這些族人的安全,羽光還是不能動他們。更何況,他又拿著宣喑地命!
“你要和千波醉去雷雲山?太危險了!”洛奇摁著桌子,人都蹲在凳子上,瞪著迎舞低聲說著。輕弦一臉深沉看著迎舞:“如果他治好鳳宣喑,你們還走得了麽?”
“去得自然要回得!”迎舞手中托著茶盞,看了一眼輕弦,“我今天來跟你們說,就是告訴你們一聲。不要擔心,我們過幾天就能見麵了。”
“你以為是去玩麽?”洛奇看著她一臉無所謂的淡淡,心下急出火來,“你幫他當代城主也罷了,他上山治病,你跟去能做什麽?”
“我就當是去玩。”迎舞笑笑,放下杯子握住洛奇的手,“我不去,他們怕醉生變。要找個好挾製的人來製肘他!暗著不能,他們明著也會說。”
“那如何回來?”洛奇半緊了拳頭,看著她的眼睛,“如果孤檀打上山去,你們怎麽辦?”
“她打不上去,冥界不會由得她打上去的!雷雲山是重要的誅魔台道口,她若再近一分。冥界便不能容忍。”迎舞握住洛奇,“你要記得,凡事不要衝動。待回去了,我送你新婚大禮!”
“你別誑我。”洛奇抽抽鼻子,一時說不出別的來。她看了看輕弦,這兩天輕弦一直閉門不出,行功練氣。此時他神情凝和,眼神深遂。
“到了羽光,我會打聽一下你師父的消息。你不用擔心!”迎舞低聲對輕弦說,“替我照看洛奇!”她一看洛奇擠眉弄眼的樣子,笑起來:“因你是最不安定的因素,你總是超出我所料。所以我總是不放心!”
“誰才是更讓人不放心的一個!”洛奇哼著,眼圈有些泛紅。她甩了甩頭嗨了一聲:“算了,反正說什麽也沒用。你這個不怕死的…….”
“你抓住了羽光的弱點,以平衡來危脅他們。他們怕內亂,定不會為難你們。”輕弦歎了一口氣,“這方法很好,但你要小心!妖怪和人一樣,其心難猜!”輕弦眼神微凝,“鳳宣喑之前為你所做,根本是不顧羽光利益。他才是不安定的因素,我指的,是他身邊的人。”
“我明白。”迎舞點頭,她當然明白。現在大勢所驅,羽光要想攘外。必要先讓鳳宣喑可以聚法。驅了外敵之後,才需要安內。我們取他各族族人來此為質,他們為保內安,一定會讓我們安全回返。之後的事,或戰或和,皆不是我們所以控製的了。至於到了雷雲之後,各人心思,再逐步計較!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三章把握當下與暗潮洶湧
宣喑看著隨醉一並進入鳳鑲院主院正房裏的迎舞,數月不見,她越發清逸起來。臉兒依舊尖窄,顯得一對眼睛格外的大。細眉如柳,俏鼻尖尖,嘴唇半是飛揚半是抿。神情一如既往的寧靜!她的長發挽出團花,耳鬢耳後各留一縷柔絲。身穿白色蝶袖的外衫,配同色撒金花邊裾的擺裙。踱步間有如細柳飄搖,是纖柔而不輕浮的嫵媚。
以波瑤,綠瑤,血羅刹,蒼狼,姬榮,媚音這六族的高手為代價。換得千波醉與迎舞上山!即便千波醉治好了他,他也不能再恣意妄動。無論怎麽算,羽光的代價都太大了。四羽壓服各族,況且現在孤檀當前,各族不敢有異。但以後……他不願意想,亦不太敢想!
醉依舊翩若少年,青衣似蝶。神態清冷,眼眸深遂。他麵如珠玉,氣定凝和。即便見了鳳宣喑,也沒半點變改。倒是迎舞,微微斂了神情,眼底有一絲不忍。便是這絲不忍,看到宣喑的眼裏,便一切都清淺了起來。
“這幾日,你們便住鳳鑲院吧,之前的房子,我著人已經…….”宣喑看著迎舞,她之前所住的院廂,一切如故。
“不必了,我們住到山下去。我每日上來便是了!”醉不著痕跡的錯了肩,擋住迎舞,“你不是要出去逛麽?現在去吧!”
迎舞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沒有開口。還不待她轉身出去,身後霧霏霆已經一張手攔住她:“醉
迎舞一見這架勢。收了腳,轉身扯了扯醉的衣擺。醉略偏了頭過來,正觸到她一雙眸子,她微微帶了笑:“便住這裏吧,你也方便。”醉剛要開口。她又加了一句:“我也好瞧山景!”她聲音細軟,微帶了點糯米腔。加上她後一句,讓醉略放了神情:“隨你吧”
迎舞這邊笑著向霏霆:“我便住這裏就是了。不讓去的地方。我自不會亂走。你可以放心!”
霏霆縱心中電閃雷鳴,但瞧著她溫言軟語,笑眼盈盈。加上她又氣浮脈亂。比一般人類還要差上幾分。一時間也沒的發作,訕訕收了手:“隻消醉”醉探手向他腕脈,屋中還有花熙族的浮風。自打迎舞進來,她地麵色一直暗沉不定。醉沒有忽略她的神情,手摁著宣喑的脈,低聲說著:“我要百花凝露,有多少給我多少。”
“凝露已經對宗主無用。”浮風冷哼一聲說著。
“給他。”鳳宣喑淡淡的開口,“人都舍得,藥有什麽舍不得的。”這話聽得浮風眼底微凝,不待她再開口。宣喑已經又說:“浮風你出去吧,這裏沒你地事了。”說著,便懶懶的閉上眼。她微微咬了咬牙,想說要在這裏看著妥當。但終是沒出口,這句根本是廢話。她靜了一下,一卷袍袖便出了正房的門。
屋內一團靜謐,醉和宣喑都不再開口。宣喑感覺一股寒徹之力隨脈而入,似如遊絲,更如細魚。他本能灼力欲抵,狠狠忍住。略抬了眼眸看著醉,醉摁著他地脈,眼瞳微微地凝紅。他在探蠱毒散的程度,鳳宣喑的確是羽光地高手。這麽長時間,蠱毒發散的遠比想像中的慢了很多。如果不是他當初自行導毒入頂,又帶著毒催功動法,他八成可以自己逼出來。
屋內紫檀繚繞,帶出隱隱的芬芳。四周妖氣亦是清澈非常,暗香隨處可聞。雷雲上空,有播雲陣旋繞不絕,雖厚卻透。宣喑病弱微懶的姿容,更有一股媚骨的華美。此時他狹長的眼半睜半閉,他與千波醉之間,根本無話可說!
三天之後
這幾天迎舞過得很是愜意,霧霏霆頭一天還跟著她。後來便上了峰頂去找琥珀,放任她在這裏自便。這鳳鑲院裏鶯聲燕語不絕,花熙一族出美女,而西雷主院鳳鑲與花熙族所住的雲歌離地很近,兩院又相通。所以這裏繁花層疊,豔色千秋。來這裏當日她便見到了刺蘼,那個用花種保她性命,又把她送到魔宗的女子。她去了刺蘼的薔薇院,那裏隨處都是怒綻的薔薇,大團大團的怒放,帶出讓人驚歎的奇景。雖然刺蘼淺笑依舊,一臉單純無害的美。但她總是覺得,這女人心底,像是滴血薔薇一樣,有著斑斑地血痕。她地花種,自然不是為了保迎舞的命。她對鳳宣喑,也自然不是言聽計從。但她心底地秘密,唯有她自己知道。
迎舞不願意多問,問了她也不一定會說。或者在她眼裏,迎舞也隻是一件工具而已。死或者生,對她有益,所以她才做。她究竟盤算什麽,迎舞也不想知道。迎舞隻是抓緊一切平靜的時間,以找尋點滴快樂。
她曾經在這裏住過三個月,那三個月她感覺比現在更像人質。她幾乎是足不出戶的,特別是那次撞上鳳宣喑和浮風之後。她更是沒機會看這雷雲風彩!
但現在不一樣了,雖然她是以人質的身份上山的。但她更覺得自在,並不是因為芫城也有羽光重要的人,她暫時不需要擔心安危的問題。而是她比任何人都懂得把握當下!自主峰下的觀景台向東南看,可以看到層層團陰雲密布,隔在天與地之間。不時有流光煥彩,不時有電閃霹靂。這種奇景,卻是眾妖與孤檀搏命而換來的,遠離而看,自成驚心動魄的奇觀,但卻令人覺得悲哀。每一時每一刻,定有魂魄離體,血肉崩柝。所以當下,猶為的重要!
她不僅在山上閑逛,這兩天還抽空下了山,去西雷見了鳴春。又去了那條與洛奇一起吃麵的攤子,像個好奇的小丫頭一般四處兜轉。醉沒有食言,這兩天一直在幫鳳宣喑驅毒,蠱他可以收,匯了鳳宣喑妖力的蠱更成了珍品,但糾纏於魂魄的冥鬼之力就需要一點點的慢引。
他對迎舞這種恣意玩樂的態度不加管束,但心下不是很爽。這女人分明就是報複他在芫城讓她掌城,現在他在這裏摧氣動法,她就全當他是透明。每每問及她,不是下山了就是跑去什麽什麽院看花去了,全當是自家後院。就沒一日來問候他的!不過她不問候也好,他天天與鳳宣喑在一起,他也不願意讓他們見麵。
鳳宣喑明顯覺得氣息浮動漸漸暢順,體內灼氣已經連成一線,可以運轉起來。這種灼力隨魂而發,一旦順連,殘餘的毒性就很難再滲入。壓抑許久的妖力終是可以重新慢複,讓他心底也不由自主的暢快起來。但是,他自己知道,要等到完全清除,還需要醉的輔助。如果他暗調兵馬壓製住醉,然後用他把芫城的人換回來,不知是否可行?不然放他們回去,那些人定有不少會落在醉在手裏。羽光還是很危險。不過如果這樣做了,月和止到時根本不管醉的死活,直接在芫城屠人也是一個麻煩。於魔宗而言,七君都是可以消耗的工具。如果拿住迎舞,以她要挾就容易的多。醉現在也不怎麽看管她,她也四處遊玩,該是一個機會!變被動為主動,便隻有這幾日了。隻不過,他若是這樣做,於迎舞心中對他的印像就會更糟糕了吧?但不管怎麽樣,他都不希望她再回去。而且他知道,辛墨的心中也一定如此計算。這幾天霧霏霆雖然沒來,但暗門的一些人時常會來鳳鑲院問候他的病情。估計要等他好的差不多,二哥也要動手了。與其讓他動手,不知輕重,不如自己動手的好!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四章愁緒輾轉,急急敵至

宣喑慢慢活動手腕,這幾天力量明顯恢複,魂力灼熱已經呼之欲出。從他的麵色已經可以看的出來,那暗浮的黑氣漸漸的散去。這種由血族血力及魂力配上冥隱氣所匯出的蠱毒,除了要下毒的人告之驅毒的藥方之外,更需要其慢慢將力量回收入體。
醉每天會定時來散氣收力,施針布藥。辛墨亦每天都來探看宣喑,不過與醉的時間相錯。醉不聞不問,一副醫者模樣。現在宣喑見好,院內雖然如常。但除西雷外,另三個城鎮有何兵馬調動根本不得知。醉並不擔心這些,鳳宣喑的命還捏在他的手上。雖然他灼氣日盛,魂力漸複。但餘毒未清,他若有異動,還是可以借此來挾製他。
不過醉有些擔心迎舞,雖然明知她心思縝密,算無遺策,但總忍不住要擔心。況且現在不光是計算便可以穩妥的事,眾妖林立之間,半點錯漏,她小命不保。或者她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他在意!
醉一邊收拾針袋,一邊微睨眼看著窗外的天色。已經進入十一月初,雷雲山卻絲毫不受季節的影響,保持著春暖融融的溫意。
宣喑知道餘毒已經不多,但尚未清盡。或者是醉故意留一手,怕他發難。聽說這兩天迎舞在四處閑逛,辛墨早就著人盯著她的行蹤。隻是現在餘毒未清,辛墨不能貿然動手。他已經囑咐了辛墨,如果他認為時機妥當,由他自己來。這個當口,如果迎舞有了閃失,醉極有可能徹底撕破臉。算起來,還是羽光損失更大。
他正慢慢順氣之間,聽得院外悉索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他們知道是迎舞。在這妖力匯集之地,一個不會妖法的人類就顯得格外的突出。果不其然,不一會工夫便有丫頭挑了簾子讓她進來。宣喑看著她蓮步輕移的樣子。不由展了眉笑道:“今*****又想去哪裏?我著人送你。”
“你好些了麽?”迎舞微福了一禮。客客氣氣的樣子讓他不大自在。
“好多了。”宣喑應著,她今天穿了軟紅紗。紅色很襯她,顯然臉色也微微透著紅暈,百花凝露對她的幫助很大。當初宣喑給她灌了一瓶子,當時氣貫橫衝,他用妖力幫她順脈。經絡已經開始重組,比一般人類更帶出清透模樣來。
事實上,她也自此更加的目明耳聰,對於魂力願念很強的鬼魂,她都可以看到。甚至可以聽到它們靈魂的聲音。現在加上醉地輔療。以及更多花露地滋養,雷雲山的氣靈神清,皆是對她有幫助。不僅是宣喑一天天氣色好,連帶她也好了起來。柔弱依舊,但已經不若當初有明顯的病態。這也是醉願意把她帶來的原因。
迎舞瞧了瞧他的氣色,淺笑了一下:“那最好不過。”
“你今日打算去哪裏?”宣喑看著她巧笑嫣然的模樣。
“還沒想好。”她應著,醉微微蹙了眉頭。前幾天逛逛也罷了,再逛下去,怕是要出事。他剛想開口說話,迎舞已經伸手拉他衣袖:“你忙完了?”
醉一怔。看著她,她笑著:“陪我逛吧?”他略是一展眉,唇邊不由的牽起一個弧度。反手去握她,順便探了一下她的脈息。這幾天他們幾乎沒有時間說話。她似是比他還忙碌,早出晚歸。幫她行針的時候,可言語的時候也是極少。一是院內人多眼雜,二是她總是累得倒頭便睡。她並非是一個貪玩至此地人,況且此時境況微妙,對方隨時有可能挾製她,她體內還有花種殘餘。這幾天他竭力想幫她逼出來。雖然刺蘼一直未動,但他實在不放心!在這種情況下,她還總是到處遊走。讓他時時刻刻有如利刃懸絲,不知何時便要裂斷。這種感覺,便是未入玄冰之前,他也不曾體會過!
今天他已經想好了,如果她再要出門。就算引起他們不妥情緒也好。他也不打算再放人!但她此時卻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樣。
宣喑看著他們四目相對,似在不語而傳情。胸口簡直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要多堵有多堵。他還不待開口,醉已經扯著迎舞往外走了。
剛一出門,醉感覺到她指尖一縮一動,一個小小的紙束自她袖籠裏溜滑給他。她抬眼看著他,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她為什麽連日到處玩耍。在宣喑病勢沉重極度需要醉的救治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對迎舞有任何的異動的。在這段時間,迎舞無論有多少人監管都是非常安全的。而且她是一個不會法力的人類,她絕不會給任何妖怪帶來威脅感。所以,比起醉來,她更有機會無限接近雷雲山頂。不在任何一個地方留太久,便不會引人懷疑。不與醉有過多的交流,便不會牽動任何人敏感的弦絲。一個照常布藥,一個照常遊玩。卻將雷雲山,看個通透!
她當然不笨,從宣喑日漸好轉開始。她地安全度便逐漸降低,所以今天,她不準備再出門了。挾製她,便是挾製了醉。雖然迎舞不認為羽光會如此衝動,但她知道,為了把損失減到最低,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好來不好去。這樣一來,對誰也沒有好處。而且會招至很多連鎖反應,比如駐守在芫城的月和止,還有一心等她回去的洛奇。
她心裏有自己地打算,她想出挾製羽光的方法,並不是想為魔宗奪取羽光。而是希望宣喑可以安全的得到救治,待得他康複之後。她再想辦法說服醉,盡量減少對羽光的傷害,代價是一定要付出的,這是沒辦法的事,但不會像他們想像的那樣慘重。
在這之前,他們任何一方都不能妄動。再做任何讓激怒醉地事,她的計劃都會全盤打亂。盡量的給醉更多的信息,盡量安撫他的情緒。讓他更深刻的了解,血族的複興是一件漫長而寂寞地事。他地計謀沒有錯,可以兩處得益,但隻是一時。如果以長遠打算,最終讓血族被妖族承認,豎立一個良好的形象是必然地。她知道以醉的聰慧,一定可以懂。所以現在,她不能給羽光任何挾製他的機會!她曾經說過,要給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她可以做到!
他沒動,任那還帶著她的體溫的紙束滑進他的袖口。在這裏,兩人連言語都不能太多。卻讓他時時看她,便時時思念。她可以穩妥至此,縝密至此,周全至此,他如何不成全?
“你今天要吃什麽?”他忽然問她。
她略歪了頭:“你做麽?”她看他點點頭,她想了想說,“吃八寶飯吧”
“八寶飯?”他聽了緊了緊眉頭,“上次你就說蒸得太軟,這次還要打擊我?”
“但上次我全吃掉,沒剩下點滴。比起言語上的挑剔,是不是更加鼓勵你了?”她笑得燦爛,讓他握緊她的柔夷。他看著她:“我明白你的意思,用不著繞著彎的拐我!”
有時巧語奉迎,不一定是為他好。百般苛難,不一定是對他壞。招攬血族也是一樣,一如餐飯,無論成品是失敗還是成功,願意為之盡者,是知掌廚者之心。強力者被他蠱控,亦不能為他賣命,不過是世間又多一個敵人。唯有通心達意,又知各中滋味者,才是上佳之選!
“沒有啊,我隻是在說八寶飯。”她笑語微微,吐氣若蘭。雙眼盈盈帶笑,自是口角噙香。
“我也說八寶飯,再蒸倒是不難。但要某人劈柴生火,淘米煮豆,甘打下手才行!”他眼角微揚,不顧院中穿梭人影,皆是滿臉不解。八寶飯?還能說得如此興趣盎然,真是怪了!
宣喑倚著窗棱,霧影窗紗讓外麵的人皆兜上一層暈色。這次相見,與上回再不相同。她麵上再無漠然之色,完全沒有被束壓迫之感。她輕鬆寫意,一如上山隻是玩樂,而非是兩相籌謀互利的工具。光影流泄,二人影子一短一長,執手相看,實在和諧。完全沒有當初,一副任誰爭奪,皆與她無關的模樣。卻讓他的心,隱隱而痛!
依舊記得刺蘼當初的話,一見而傾心,再見而奪魂。比起刀光劍影,最厲害的是回眸而顧望,見情而心綿。
如今她已經安守在千波醉的身邊,一如乖巧的小婦人。連討論的話題,都是最尋常不過的餐羹,他的一廂情願被棄若鄙履,全然不能打動她分毫,他為什麽還要在這裏暮暮朝朝?
讓刺蘼控製她,就算她不離開千波醉的身邊。刺蘼還是有機會,借她要回芫城的人質。現在他的傷已經好了大半,餘毒即便不清,憑他的現在的灼力,也能走個七八。就算不能,至少不像當初那般任人宰割。
看不得他們這般打情罵俏,他不顧羽光利益,一心隻想救她,卻換得如此下場。現在回頭還來的及,二哥早已經布署妥當。雲封之陣可以感知夜鬼探魂,半點消息也漏不過去!他不由自主握緊手指,狹長的眼微微的眯起。愈看她的背影,便覺得她離得愈遠,讓他的心,越加的滯痛!
他心裏盤著鎖,越拉越緊,欲斷而撕扯。正亂湧心神之間,忽然元神深處傳來一聲清鳴,信吾!信吾的鸞鳴之音,如此急促,如此惶亂!難道說,孤檀憂刹母,又向東移!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五章虛空道開,冥界登場
迎舞和醉剛拐出正房的院子,忽然醉頓住腳步,半揚著頭向著西南。迎舞微是一怔,還不待開口,一道旋光已經急掠了過來。霎時卷起一團花霧!醉眼明手快,一把將迎舞挾腰帶起,反手一個扣抓,直將來勢生生逼止而住。如閃電破疾風,衣袂霎時逆飛,長發蕩舞之間看清來人。鶴辛墨!此時他雙眼更是紅透,眼瞳縮如血滴,清俊之容現出一絲戾氣。
“怎麽?臉麵都不顧了?”醉五指曲勾,冥寒之氣兜繞不絕。眼珠亦是開始呈出血色,他一手挾著迎舞,一手緊壓辛墨的腕脈,“你的兄弟扛不住了,羽光到頭了!”
“你如此緩慢治療,就是想為你的元祖拖延時間。”辛墨肩後開始隱隱現出白翅之影,天空霎時風雲亂湧,妖氣凝出巨大霧團,“那便先打死你,給我們兄弟陪葬!”
迎舞隻覺眼前霧渺越厚,逆氣頂得她五內亂翻。即便處於醉的氣息相護之內,她依舊有種強烈的滯痛之感。這突來的變故讓她心下緊凜,醉並沒有故意拖延時間。但現在,顯然對方得到什麽信息,索性什麽也不顧,要將他們打死在雷雲山上!
正待此時,忽然院內灼光一閃,一個人影急急撲至。一把抓住辛墨的肩:“哥哥,別在此時爭執,隨我往西南去!”“宣喑,冥死之氣已經顯現。東去無益,殺了他們才是正理!”辛墨額間暴跳,周圍已經鶴唳聲起,播雲大陣已經團繞下壓,雷雲上空聚出厚厚雲團!
醉一看這陣仗,哼了一聲:“早就布陣要殺我們,一幫出而反而的渣子!”十幾年前就是如此,十幾年後依舊如此。當年的他不會上當,現在的他更不會引頸就戮。他額間顯出連翅一般的黑紋。兜繞出淡淡的血絲。喉頸間微微作響,單手執壓之間已經一股強寒尖錐之氣陷於脈中。
既然想布陣殺人,就不該先出手欲要抓迎舞。現在被他摁住,他底下的奴才隻敢圍而不敢動!特別是,波瑤族的那幫風火雷電!
“他沒有刻意拖延時間,哥哥冷靜一點!”宣喑急吼出聲,“先隨我去救他們!”他向四周大吼,“誰都不許動!”
“這裏是雷雲,哥哥不要在這裏動法!”宣喑掃了一眼迎舞,挾製她。控製她,毀了她?他根本一樣也做不到。見到辛墨出手,已經抑製不住內心的惶急,讓他慚愧不已地是,在那一刻。甚至超過對信吾和謹修的牽掛!
“波瑤,蒼狼,魅音皆屬暗門。綠瑤,花熙,姬榮。血羅刹皆是殺門中堅。哥哥殺了他們,如何換回人質?如何與各族交待?大哥四弟尚等著我們去。著波瑤封雲鎖陣看住他們,先去救大哥為上!”宣喑說著,身體突然旋空而起。兜轉之間金影明滅,藍翎之影淡淡團繞。他看著千波醉,突然說:“冥門快開了,你看好她的魂魄。不要硬闖封雲鎖!”說著,他身形一縱而起,頸間已經鳴嘯出聲。隨著他的聲音,自西雷向下三環盤山道兩側皆湧出金藍之光,嗖轉不絕。瞬間連出一大片金光灼耀。
辛墨聽了怔仲了半晌,咬牙切齒道:“回來再跟你算賬!”醉手下加力。睨著他:“你走得了麽?”
這話一出,登時霹靂滿天交織成大網,周圍花木扭曲成森,居然帶房舍都在扭異。比之沼離的木藤,更為勃張的妖力!
鳳宣喑一見醉還在跟辛墨撕扯,一時急吼:“千波醉。你不顧著自己,也想想她!”
醉聽了這話冷哼出聲:“要你管!”
迎舞突然掙紮著抬頭,看著宣喑:“我要是你,我就不去!”她說話都費勁,一直的急喘不止。宣喑聽了心下一痛:“你自己保重吧!”
“我,過雷雲山誅魔台口…….”迎舞也急了,瞪著眼大口的喘氣。“我。我告訴你們……如,如果你們走。走了……..”
這話一下提醒了千波醉,他一勒迎舞:“你別說話了!”說著,他揚頭看宣喑,“冥鬼之氣已經滿溢,西南開了虛空。離這裏太近了,用妖法生扛吧!”他手一鬆,因他這話讓辛墨一下變了臉色。似是想起什麽一般,宣喑也是如此。
他們駐守雷雲已經很久,早在天宗之時誅魔台口已經由妖力封鎖。這條路隻能進不能出,一旦打開,便會汲收所有死去遊魂。因封禁妖鬼,聚集大量妖鬼之力,所以會連生魂力弱者也會一並汲收!
此時冥界為了擒獲孤檀,在羽光雷雲與沼澤向東一界開了虛空道口,放出冥兵。這裏與雷雲相隔不遠,誅魔台口一定會受到影響!他們並未碰過這種情況,當初冥界最早拿孤檀的時候是在華陽山附近。所以剛才,他們皆查覺到冥鬼之氣,又聽到信吾的元神之鳴,一時心神大亂,兄弟連心,自然急於前去救助。但此時聽了醉了話,不僅是宣喑和辛墨,周圍妖眾皆倒抽了口冷氣!
正惴惴之間,忽然遠遠西南深處抖過兩道極光。一藍一白,拉出兩道長長地濃鏈滾雲之狀。宣喑於空看得分明,那是謹修和信吾,以及他們的直係親族!
信吾身形更快,眨眼之間已經近了雷雲山側翼。他身後翅影已經顯出實形,青藍交織灼光明滅。長發已經散出青藍之色,眼眸亦是如故:“剛才我元神通信沒聽到麽?快點罩上全山以及山下四城,冥界派了修羅道的冥兵來了!再消半刻,修羅道便要大開,萬鬼攝魂陣如果波及此地,誅魔台口會受影響而開!城中多法力低微百姓。快快布陣!”
信吾身量如十歲左右的孩童,此時音撕裂耳,麵容泛青。他衣衫已經殘損,於空中雙臂招展,隨之而來的大量青鸞開始繞山騰飛。謹修業已經來到,白鷺展翅於飛,翔天裹雲,層層略頂,嘯鳴不絕!四雷妖族之眾一見此景,皆齊齊開陣。騰雲層層罩下,有如慢慢將巨大雷雲山下了一個罩子,外裹電光,汲水相繞,然後開始盤藤。雖然人數廣眾,但是招法絲毫不亂,駐守雷雲是他們千百年來的職責。強法者皆聚向四雷,城中亦開始有條不紊安排百姓入宅,不要出門。
從事變開始固守,轉換極為快速。醉知道,罩氣一結,他也衝不出去了。此時要保迎舞,唯有待在雷雲山最安全。但待冥兵回去之時,他和迎舞境遇勘憂。罩氣越來越厚,但光灼卻越來越強,像是鍍了一層的罩子。完全看不到外麵的景致了!
他把迎舞直抱起來,看著她極度蒼白的麵色:“不提醒他,讓他去死好了。這樣我們還能走!”
迎舞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來:“你也知道,不走最安全。不然你才不會解釋我地話!”
他看她的氣息漸平,不是他冥隱氣罩封的好,而是她自我的調整能力。她竭力不去看那些五光十色地光暈,所以隻得將眼睛放到他的身上,她看著他:“我很擔心洛奇。”
她很少這樣直白她心內的惶恐,此時她緊揪著他肘間的衣服。他伸手抱住她:“有月在她的身邊!”,她不再開口,灼光太強,耀得她的眼一圈圈的冒白光。她索性閉上眼睛,她能力有限,動腦尚可,身體太弱。不然,她還真想開開眼界,見識一下所謂地府冥兵皆是什麽樣子!
距南雷西南四十餘裏之莘,已經逆轉虛空成為一個巨大的倒漏鬥。天已經完全黑了,地麵亦不能目及,升騰成無限繁湧的黑霧。隱隱黑霧之間,可見融融火光。黑霧聚出許多人地麵孔,皆是哀呼之相,自巨大倒漏鬥之內,不時奔騰出黑色的霧影之馬,沒有轟鳴馬嘶之音,隻在翻滾之間急急外湧。馬上皆是黑衣衣篷之兵,不見容顏,臉就像是由濃煙聚集。唯有一對瞳光,灼灼若星。那些黑影皆單手執韁,單手執器,有人執錘,有人執釘,有人執幡,有人執斧。撲啦啦之間,撲天蓋地,翻騰無休。隨著漏鬥不斷擴大,無數死魂生魂皆隨之向之反汲,冥影出外,魂號不止。大量被孤檀所製血奴皆是連體帶魂一並被地上煙氣吸收!
這些影聚出兩列,最後自中央奔出四駕之黑色大車,亦是影狀,如煙滾而出。隨著出來,影且現實,一對男子,皆著黑衣黑氅,立於煙團車駕之中。雙手皆是兜聚於袖。開始為煙聚,既而化出實影,隨之泛起空冥靈洞之音:“冥界修羅道無痕,無心,奉冥令擒拿孤檀憂刹母!人界間無能,無法拘得此妖鬼,所掠之魂,入冥府聽判!”
孤檀憂刹母的身形明滅在煙霧之中。黑霧茫茫,隻見她一點嫣紅,九首龍牙已經連出九隻。翻騰在怒海狂殺之中,魅黑之毒,掃蕩無數。空中逆生血線,還未被掠體而入的血奴不斷的在汲血給她。像是自地而上升的無數血色地絲圖!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六章冥兵縱魂,轟天雷斬
孤檀立於龍牙中首之頂,雙眼已經凝成血紅。大量鮮血的補給讓她的容顏明媚成絕豔的色彩。長發飛舞在黑霧之中依舊絲絲明晰。她額間展翅黑印都布滿血絲,像是隨時便可以撲翅而飛的血蝶。袖穗擺舞之間扶搖如輕波,更如同於半空嬌豔綻放的紅蓮。自她從北而來,這一路不知殺了多少,人類,妖怪,在她魅黑之下,魂力盡被她吸收。軀殼成了掠血工具,靈魂隻殘剩體魂。她眼底皆是血,觸目全是怒!再多的性命,也無法填補她被封禁的悲哀。再多的鮮血,也不如她孤檀一族明媚的眼底之色!
妖鬼?是誰將他們歸於妖鬼?是天地間的妖,是天地間的人。她同樣也是天地間的生物,淬取靈動與精華,聚生最完美的軀體,最強悍的力量。有近乎無限的生命,源源不絕的青春。但是,妖不承認她,人亦不承認她!因她以妖為食,以人為食,掠取他們的鮮血,霸占他們力量。因為恐懼,所以厭惡。
但即便如此,依舊有人類和妖怪願意成為她的子民。她喜歡美麗的東西,更愛美麗的食物。她在天地之間遊走,不屬於任何一個族別。她自成一係,她姓孤檀。她找尋美麗的人或者妖怪,給予他們更多的美麗與強大。不管他們曾經如何,在接受她的力量之後便是她的親人!她亦也希望有親人,亦厭倦無邊的寂寞。
他們本就是食血為生,弱肉強食又有什麽錯?天下食血之妖有多少?為什麽他們就不容於世?她不管什麽戒條,她腦中沒有規矩,她隻要自由自在!在她長久乃至讓她遺忘的生命長河裏。曾經一度,孤檀一族無比壯大。那是她最快活的時光,可惜,太過短暫了!
袁天浩,可惜這個人在她重返地時候已經死去了!但沒有關係,她要血洗華陽,再血洗羽光。以此喚醒她更強大的力量。用這力量召喚全新的同盟!
她舉手招展,翻手如花,笑語盈盈,聲音如媚:“無心無痕?你們的主子怎麽不來?”
那兩人已經完全顯出人的模樣,黑霧依舊繚繞,兩人皆長的一模一樣,略尖削的臉,五官有如刀刻。鼻略鷹鉤,薄唇緊抿。左邊地低聲開口,聲音似自全身而發一般空靈:“修羅道尊主豈會因你而出!孤檀憂刹母。你為禍人界,拘蝕靈魂,是三界大害。跟我們走吧!”
“走?”她大笑出聲,拈手一翻,掌心亮出極光,“沒有華陽真經相輔。你們汲魂之力如何得出?”言語之間,光球亂轉,一分為五,皆是尖突出刺芒滿珠,有如細小的五個小刺錘一樣。裂骨龍牙,觸可滅體分魂。她兜手一轉,似是淺淺撥弄,五珠其發,登時在她身周飛轉,既而猛的增大增強,像是五個大釘錘,以目不及達之速飛轉而至!
二人麵色蒼白無血,眉眼絲毫不動,立時兩側鬼影紛紛。抖轉相合,霎時聚魂滿天,撲出一張霧網如黑,旋轉間一個巨大修羅之影聚出,手舉巨大彎鐮,影像之真,有如化實。鐮麵地府陰圖明滅。修羅之影身周圍出無數小鬼。手執鎖釘,飛散撲向龍牙刺。而巨影猛然一突。彎鐮橫掃而來!幻天修羅斬,以冥府陰魂之力,冥獄之火,冥獄之冰,聚鎖靈魂,斷其真身!修羅影轉化實,翻轉之間,鐮影無數。帶鉤白之光,森慘之間亂劈而下!九隻龍牙亦隨之同時躍起,九首長舌掛刺,橫掃之間劈魂斬魄!
此時地麵似成霧海,時有融火明滅,有如獄現人間。不時有鬼魂急飛而出,裹出煙翅,帶出融光。亂擊孤檀!
萬鬼攝魂陣不斷蔓延,速度極快的形成一個方圓黑霧之陣。孤檀魂體相合,非實斬不能裂傷,而且汲收大量妖血,此時力達於頂,速度之快,有如火電。翻手龍牙刺,急如密雨。無痕與無心催出修羅與之相抗,攝魂之力在劈斬她的同時不斷的汲收魂魄。地下翻騰,血奴數量越來越少。冥界一開虛空口,等於將此地化為冥府。一如在地板突然穿個洞,在上麵站立的人皆會跌而下!
孤檀知道如此下去,血奴不繼,必將耗潰。所以且戰且拉,一路向著東北前行。所見生靈,皆龍牙抽血。冥界虛空於人間界有極大的傷害,所以冥界甚少放冥兵出來幹擾人間,但孤檀不收。勢必人間大禍,無數血奴的衍生,隻會阻撓三界輪回。她之前吃過冥界與人間聯手的虧。所以此次先潛入華陽,重創了華陽宗主莫天慈,大肆在華陽殺戮。加之魔宗南侵,羽光增援不及時,至使華陽大大受創。再難摧出真經以輔冥界,隻靠冥兵卷魂,怕是收一個孤檀,又要牽連過萬!
她越向東北,虛空越扯越大。無痕與無心對望一眼,這兩人皆是修羅道地冥使,是操縱冥府斬兵的高手。
無痕雙手出袖,手心竟拖出長長鎖鏈之影,初而成虛,既而成實。他輕輕一抖,半點聲音且無。那鎖鏈似是憑風而長,掠之間已經交織成漫天大網,急急兩尖左右穿刺,追逐龍牙之體!
“好招法,寒蠱鎖魂陣!”孤檀輕讚,“可惜,沒有轟天雷殺來配你!”
她這廂言語剛落,忽然一個聲音遠遠飄來:“誰說沒有!”,她微是愕然,聽到聲音之時已經是灼光而至,有如一輪燦日,急急如電而裂過濃霧。那光來的極快,倏而飛掠,其力強灼之間卻隱隱帶了冥寒之氣,以致無數小鬼開始追向那光影而去。
“我中了妖鬼之毒,不要鎖錯了人!”那聲音飛揚,是一個年輕男子之音。這般年輕的聲音,卻有如此灼力?讓孤檀不由自主眯眼細看。
來的正是嶽輕弦,他縱氣急飛,光輪灼耀,身周繞出金龍狂舞,金絞劍此時有如飛轉的影。他雙手相合,推掌向上,兜身旋體,眼瞳緊縮。華陽真經,灼力入魂。以魂引力,固我元真。絞光如龍,熱如灼日。耀光騰雲,聚生雷斬!這轟天雷殺,是他在躲避魔宗追拿地時候,因內心的灼,因輕狂的悔,而逼元神所出。是華陽真經的最終殺法!他雖不及師父功力深厚,但此時他不能坐視不理,冥界如此下去,死傷無數。而孤檀憂刹母,絕對不能留存於世!
“來者何人?”無痕開口,他手一直平伸,那鎖鏈源源不絕兜轉成巨大織網。無心亦是探手而出,雙掌輕合輕開,那些逼近輕弦的小鬼皆數急退而回。
“華陽府第四代金絞盟弟子,嶽輕弦!”輕弦身形一拔衝天,掌心有如貼鏈而合,突然一個掌震,天空倒漏鬥之間亦層層疊雲。巨大的冥府收魂之力讓他地身體急痛,但金絞摧發之間亂竄遊走周身,灼光過去,煙霧微散。生生為他開出金光之罩!他探手觸鏈,層雲突然裂出霹閃之音,雲層光耀之間開始發藍,猛然布上整個大網!
他一手貼上,一手猛的下翻,一股強震轟然而下,他根本就是借自己的身體為路徑。生生將轟天雷殺在體內走出更強灼光之力!
這一震非同小可,孤檀不敢硬接。身體斜斜一個突蕩。雷震居然追著她不放,與之同時鎖頭回收,生生阻住她的前路。她身體一旋,隻差分毫之間猛的一個下墜,龍牙同時長尾一記橫掃,一股強氣向著輕弦攔腰截來!
輕弦緊咬牙關,身體疾疾上掠,那鎖觸其體卻徑自讓他通過,同時向上急壓孤檀!輕弦上揚之際,翻手一彈,隨即一個擰腰,雙手急揮向下:“亂斬飛!”他生生將繞身金絞全甩出去,同時身體急轉不休,灼光不斷放出,萬羅劍陣!
一人而成的萬羅劍陣,逼魂而出的華陽真經。已經完全壓住妖鬼之氣,讓他成為一個灼光大球般。無數金光急揮如雨,鎖頭收熱發亮,雷殺追斬不止,金絞有如生眼!
一如當年袁天浩,與冥界強鬼之力,華陽灼光之能。要將其壓進鬼域三千界!
孤檀有當年經驗,此時焉肯一路向下。她身形如電,龍牙生生強攔鎖魂之力,尖刺亂掃之間。竟然抵萬羅於當下!
她眼眸微眯,一直盯著上麵的嶽輕弦。冥兵是沒有血的,他們就算聚出曾經在人間地容貌,終究已經是地府之魂。但嶽輕弦是人,他體內的灼熱,那血的味道,實在的誘人!
她飛轉之間,突然一個抬手,九隻龍牙聚合成一,變得極其巨大。巨口一張,魅黑之氣竟然化出一個黑球,以極速向著輕弦而去!
輕弦縱氣於空已經是一種消耗,況且萬鬼陣對他也有很大的影響。他是憑著一股意誌之力在拚盡真經。此時魅黑霎時怒放,鎖魂之物根本無法阻隔。無痕可以控鬼不傷他,但無法讓魅黑不襲向他!輕弦縱氣再上已經不能,橫著一翻意不能出其界限。他雙掌直逼金絞意圖裂散,但那股氣極是強勁,眼看便要將他包吞而下。
他眼瞳一縮,心下一橫,正待聚力再逼金輪出罩生阻。突然他腰身被一個東西猛的一撞,隨之他聽到一聲清嘯之音!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七章孤檀歸冥
輕弦腰間被一股力一撞,身體霎時被一股融暖之意一包。魅黑氣旋生生被逼於外,隔著光影,似黑似藍。有如加了一層透明外罩一般。他眼一斜睨,一個人影若隱若現,青藍之下,半張孩童般的秀美麵龐落進他的眼底--鸞信吾!
他身後影光大現,翅影團成重重光圈,隱隱有如一隻青鸞虛影附著孩童之身。可以隔絕一切的鸞之影罩擴大到他們四周,這影罩雖然是虛,但不僅可以隔絕實力,更可以阻斷氣息,聲音!他身體旋扭之間,一時已經竄到輕弦腰腹之下,猛的一個拱肩:“上去!”他輕叱出聲,翅影已經漸漸化實。麵容帶出青藍之色,隱隱有尖喙突鼻而出。他這邊一來,輕弦已經覺查到他的身後有如撥雲見日,因他氣罩最強,所以由他首當其衝。在他身後,極光團舞。熾烈之光劈開滾滾霧浪。白色,金色,藍色與黑色。皆在光團之下,成為極為絢麗的明光!
“你們不是回去了麽?”輕弦提氣上縱,開口間動作卻絲毫不亂。
信吾孩童般的麵容此時崩得緊緊,雙眼藍光大熾:“我們不是來救你,而是不能讓虛空再向東移!”言語之間,他突然嘯聲長鳴。身體開始撕裂,似是內裏有東西在掙破他的皮囊。更快的,隨之而來的白謹修已經掠於他的下方。鶴辛墨和鳳宣喑左右銜掠!四團光影越來越熾,越來越快。有如四道極光,形已掠,影尚不絕。兜拉之間。似在漫天濃霧之間,綻開巨大蓮花!
“嶽輕弦,看你能出多少元神之力了。雷雲毀了,於華陽也沒有好處!”信吾的聲音在嘯音之中明滅,他們回去召令全族結罩守山。但冥界虛空口一直在放大,再這樣下去,誅魔台道會受到影響。東西南北四雷之城。多有平民百姓,絕不能讓誅魔台口再行打開!
輕弦看著下方,人形漸漸幻滅,鳥體漸漸顯露。不再隻是明滅於身的光影,而是鮮亮的實體。四隻巨大地鳥在天空遨翔,強大的鸞之罩氣隔絕魅黑與冥死之氣。無數冥界小鬼執幡狂舞,無數靈魂被汲收回漏鬥。巨大修羅與龍牙纏鬥不休,漫長的鎖陣在漸漸擴張!這裏似已經不是人界而是地獄。虛口的倒口有如雷雲山傾倒過來一般!如此大的陣界,他的元神之力能否漫布均勻?
“四羽銜飛,真元相合。喚我鳳神。獄火重生!”白謹修,鶴辛墨,鸞信吾,鳳宣喑!他們四人,是鳳鳥遺世之子。雖不同根,卻是同心。因命魂之中。皆有鳳鳥的靈魂碎片。當這四人元神相合,真神相依之時。鳳鳥便會橫空出世,以焚天之怒,燒灼人間!非同一般地濃火,並非凡水可滅的熾烈。燃燒靈魂而出的怒意,匯成絕世之焰!曾經的獄火咒。成為今天的四羽獄火,要的不僅僅是力量的相合。更是內心的相托!
隨著四鳥銜飛不絕,空中浮起巨大的焰火之圖。濃紅之中,一個赤血般的光影在漸漸招展!獄火之咒,天罰之怒。自火而隕,自火而生!那金色地勾喙,赤血的眼眸,寬展的雙翼,巨大而飛揚的蛇羽。無一不灼燒而怒烈!它將周圍黑霧映得通紅,陰魂在它身周蒸騰成了白煙。開始隻是影,繼而化成實。衝天而起的烈焰之鳥,淩翔於萬鳥之上的鳳凰!
它突然展翅而翔,翔空之際一分為二。身形於空中化弧,交頸而啼,悲音陣陣。霎時天染血色!輕弦隻覺神魂亂蕩。一時間有如火灼加身,金絞地灼熱。此時有如被它逆吞反頂一般。讓他五髒六腑都要燒成灰盡!他急急斂聚心神,強逼體魂之力,推動脈息每一絲灼熱,將其逼於掌腕之間!
雙鳥此時已經急急掠下,火翅一掠,啼音之中兩道炎龍自口而吐。雙龍探雲海,卻銜雲卷浪,聚出朵朵紅蓮,雲蓮成火,蓮瓣蝶飛,霎時撲天蓋地,皆墜卷於雲鎖之間,呼的一下,無實的雲鎖霎時變成漫天的火鏈。燒成一張火網,雙鳥騰飛之間,火勢不減,啼音不絕,翅抖無休。無數細小火蓮急急落下,像是天上下了一場紛揚的火雨!怒火紅蓮,雙啼悲火沙!
輕弦於極熱之間窒息,身體頂到極限一般的突痛。血氣亂湧,喉間緊澀,像是渾身地水份都要被蒸騰幹了去。就算有信吾的鸞罩,依舊讓他每一條骨骼都在幹枯的裂痛,這近於天界的凡妖之力,卻讓他由心底潰碎!
孤檀看著天上紅焰,麵容越加詭美起來。四羽獄火,強大灼魂之力!不僅肉身,連靈魂都似被灼飛。九隻龍牙霎時蒸飛了四隻,地下的血奴已經所剩無幾,皆被冥口汲束了去。她戾力頓生,今日孤檀,已經接受玄冥之力。獄火固然焚灼難當,但玄冰的陰徹則是對它最好的回贈!她雙手疾旋不止,操縱身下龍牙急向修羅探收,手間一拈一開。玄冰暴流刺!霎時周身陰寒無比,身體開始抖出黑藍光暈。細小光珠漫天飛舞。此等一紅一藍,在天地間盡情開綻,一如自然加諸的最華麗美景!
輕弦顧不得多想,雙掌上推而飛,生生逆逼魂力。身體金絞灼光不止,突然一下皆套飛出去。他完全放棄所有自設罩結,將生命至之度外。隻依靠信吾的鸞之陣為自己擋熱!他突然一旋,雷力逼出掌心,猛地一個雙手下甩,騰的一下。他整個人都被餘力震飛出去,一股急雷帶出嘯力,刷的一下貼到雲鎖一點。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轟天雷殺原本難以附著於無影之上,但雲鎖外裹了濃火,一下收雷成霹靂。無痕已經感覺到手臂一震,他慘白無色的麵上抖出一絲細笑:“修羅道開,冥界索魂!”他言語剛盡,地下雲海騰然開翻。有如僻開一條大道,隱隱可見火海層層。世網裹出濃火強雷,修羅之影突然下墜,彎鐮猛的上揚,一下觸火而灼。成為一個巨大的火人,那巨影鐮光一閃,霎時勾住龍牙之尾。火光與雷束讓它有被電麻住一般。鐮上鬼影突然浮現,伸出無數手來,長長地向孤檀裹住!玄冰地冥寒被鬼手吸附,而濃火飛竄上鬼影。這種可以灼盡世間一切的濃火根本不需要任何地引燃物,冥界在以灼燒陰魂的代價鎖纏孤檀!
那雙鳥騰飛之間,突然又兩隻相合,化成一隻更加巨大的鳳形。甚至連尾翼的蛇形都顯出赤紅地眼睛,它的身體抖成一個巨大的火球,猛然一個旋散。流星火隕,火灼滅生!
霎時火網加劇。猛的一收。這種火灼之力連無痕的手都開始通紅灼燃,無心一見,低聲說著:“無痕,小心你的魂力!”說著,他摧飛一震,身後霎時兩個鬼影騰飛向下。交絞成一條巨索:“修羅束魂斬!”
無痕麵容微曲:“不礙,我們快回去了!”說著,兩人有如一體一般。一人出左手,一人出右手。猛然一貼:“修羅道開,萬鬼勾魂!”霎時哀鳴陣陣,空中嘯鳴不絕!連那四羽元神相合的鳳鳥都開始微微扭曲。輕弦身體穩收不住。開始向空中逆吸而上!他胸口血氣逼湧,噗的一下一口血急噴而出!
這修羅道乃是冥界專管戮屠鎖拿的一股力量。修羅道的冥兵甚少出現在人間界,此時地上地上已經連成一片,形成一個巨門之影,影晃之間似是在開門。隨著萬鬼嚎淘,已經完全燒灼地修羅之影獻祭無數陰靈,讓獄火熊熊不絕。鎖網已經包住孤檀,雷擊讓她無法再動。她的肉身開始燒灼,但無法徹底摧毀她的魂力。隻能憑借修羅道口。讓一時不能動彈的她進入冥界!
巨門一開,汲收之力大增,地下濃霧開始擬上,巨大漏鬥一直急灌而入。形成一股極強的旋流,不僅是靈魂,連有形之軀也無法控製的被汲收,甚至地皮上地石。木。以及方圓之物皆被盤剝。這已經不再是虛空道口開的萬鬼陣,這簡直就像是冥界在召喚冥兵的回歸!
輕弦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逆飛。他其實可以躲在芫城不出來,但他不能過自己這關。他覺得身體飄搖的像一隻破風箏,零落在煙雲裏。身邊飛砂走石亂湧,擊中他,他卻感覺不到疼痛。靈魂地破敗生出的無力感,讓他覺得心智都開飛飄散。
突然一個東西勾住他的腰,一股力在與這種強收之力逆抗,將他固定在半空之中。他微微睨眼,白色的翎羽,在空中看不清出自何方。但他知道是誰,翎束之力,鶴辛墨的招法!
正待他渾渾噩噩之間,忽然一道白光一下突湧而至。一隻手瞬時扳住他的肩,那手帶出陰寒的冰徹之力,生生將他半灼的五髒凍成急冰一般。讓他破碎的意誌猛地一下清醒過來!
“寂隱月!”輕弦一睜眼,一下看到對方的眼睛,此時瞳心緊縮,凝成墨藍。
“洛奇的肉身在城裏!”他說著猛的一扳一推,一下將輕弦打翻下去。隨即他身體抖出一道極光,向著巨門的縫隙直彈了過去!不是被汲收,而是自己飛過去的。
這一句把輕弦的腦子差點逼炸,他地身體被猛地一股強寒一震,那翎羽適時一收,他頓時被拉了回去!他衝破濃霧,黑霧翻滾著往回收。一時間已經走個幹淨,地麵像是被剝掉一層皮一樣。這一帶幹幹淨淨,什麽也不剩了!他在落地的一霎猛地一個扭身,翻滾著才沒直接砸在地上。他手一撐地,掙紮著要站,抬頭間看到五個人影!除了四羽那四個,還有一個,是風臨止!
“想不到我們最後是被妖鬼救的!”辛墨哼了一聲,他們四羽合魂,召喚鳳鳥淩空。摧出最強獄火,這種可以燒體灼魂的力量與勾魂雲鎖能夠相貼。加上轟天雷殺,鑄出非人間界的強力。將孤檀鎖住,繼而拉回冥界!但冥界出入皆不顧世人死活,打開修羅道的時候,連他們也被一起汲收。緊要關頭,居然是風臨止,以獄蝶蝕骨之力化出蝶索,將他們拖了回來。不然,他們皆要連人帶魂,被收進冥界!
“不是恨我入骨,何必要救我?”輕弦啐出一口血痰,如果說,信吾來時幫了他一把。是希望他能再出轟天雷殺助他們一臂之力。那最後,辛墨自己亦不能保,何必還要放翎羽束他?
辛墨赤眼微眯,他一手扶著謹修,“這恩怨如果追溯起來,可就長了去了!”他說著,回眼看風臨止,“千波醉還在雷雲,就衝此事,我們也不會傷他性命!”
“你不束他,我不管你,就這麽簡單!至於千波醉,不幹我的事!”風臨止說著,慢踱過來,一把撐起輕弦,“跟我回去!”說著,不待輕弦開口,他手一彈,一隻大蝶已經冒了出來。載著他們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信吾腳一軟,盤坐在地上,看著方圓荒蕪,麵上抖出一絲慘笑:“當年,我們爭奪天路。在華陽掀起腥風血雨,嶽輕弦連合六眾,聚萬羅劍陣將我肉身摧毀。至使我重建肉身,再不能脫去這孩童皮囊!哥哥們恨華陽苛刻無情,聚妖眾離開天宗,建立羽光,從此與華陽相分。後來寂隱月至雷雲,要求借誅魔台道口。我們明知那道隻入不能出,亦不言明。想借他們的手,滅掉嶽輕弦,以解當日之恨!卻不是知,讓魔宗知道,華陽與羽光的嫌隙。所以,魔宗大舉攻南的時候,我們坐壁上觀,讓華陽損傷無數,元氣大挫。若非如此,今日孤檀憂刹母斷殺不至這裏。”
如果不與華陽相爭,就要甘居人下。世世妖眾,難入天界!華陽苛刻,強妖者不能入天路。而妖又壽命綿長,冥界選拔時時錯過。於人間百般苦修,登天入地卻如此艱難。
但與華陽相爭,貪懟衍生,不能斷絕。當日之恨,於是今天便袖手旁觀。讓孤檀毀至羽光,死傷何其之劇。華陽折損秋雲和芫城,羽光也沒得到便宜。
但嶽輕弦自芫城而出,其力不及其師,但依舊轟天雷殺以製孤檀。地域界限,此時已經不再分明。曾經的憤恨,突然覺得不是那麽執著!虛口越大,於羽光的傷害越大。四羽讓族人封鎖雷雲,繼而又回返,便隻有他們四人,才可以相合出獄火。助的不僅是嶽輕弦,更是他們自己!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八章冥界的故人

輕弦推開廂閣的門,渾身的創痛,魂力的破敗,讓他一絲力氣也沒有。但他的意識還是清醒,他腦中糾結成一大團,讓他根本沒有辦法暈過去!意誌有時不受他操縱,當孤檀重新被束縛,這短時的搏力已經抽幹了他所有的力量。但寂隱月那一句話讓他的神經都開始哀鳴起來,洛奇的肉身在城裏!洛奇的肉身在城裏!這短促的一句,讓他快要爆炸,肉身在城裏,那靈魂呢?路上風臨止什麽也沒說,事實上這點距離根本夠鬼麵蝶發揮的。而且輕弦此時也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去,腦中反反複複隻是那一句!洛奇的肉身在城裏!
廂閣裏一團靜謐,輕煙慢繚,餘香仍存。雨萱坐在床邊,一條細細的蔓觸纏在洛奇的腕上。她,有如沉睡!
雨萱回眼看到輕弦進來,他衣衫殘破,因催力而致使細脈崩斷,滲出點點血絲。他麵色慘白,眼神卻清寧。步履微微沉重,氣息卻輕不可聞。
“冥界虛空口東移的時候,洛奇正在睡覺。”她輕輕開口說著,想去照應一下他的傷,但因他的眼神,而生生止住了動作。
輕弦眼看著洛奇,人睡覺的時候靈魂最弱。所以當死去的人欲與親人相見,皆是入夢而來。皆著生魂最飄忽的時候與其相通。這裏有夜鬼布魂陣,當虛口東移的時候,夜鬼的魂陣最先受到衝擊。因他們與冥界的陰魂最為的相近!夜鬼可以鎖住生魂,控製它們不致被汲。但是修羅道開的時候,夜鬼也同樣受到反汲的強力。睡著的洛奇,在那一霎,被汲了魂了!
“她當時在睡覺,所以連寂隱月也抓不住!”輕弦地聲音細若遊絲。一如怕驚擾她的夢境一般。
“還有一縷命魂在,所以身體還是溫軟的。”雨萱靜了一下,開口,“我用續脈絡絲讓她的脈血可以持續,現在隻等…….”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因她看到輕弦眼睛微微的迷離。這些他肯定知道,不需要她來解答。
寂隱月發覺洛奇魂魄離體的時候,已經第一時間前去追趕。隻是當時夜鬼縱魂之力,加上冥界虛口的反汲。讓魂魄被收的速度極其地快速。雖然在她看來。洛奇地靈魂被找到地可能實在微乎其微。冥界那個地方。陰魂無處,無異大海撈針。二是寂隱月已經魂體相合成了妖鬼,他入冥府,稍有差池可能永遠也回不來。
但她見輕弦這眼神,實在無法再說任何打擊他的話。她聽洛奇說過,輕弦是洛奇剛相認不久的表兄。照理說,剛認不久,就算感情再是處的不錯,也不會多深的感情基礎。但此時輕弦迷離的眼神之間,帶出那麽一絲痛潰的悲傷!讓她不但打擊的話說不出來。連安慰的話也終是淹沒在喉嚨裏!
洛奇抬頭看著麵前高高的城樓,這是哪裏呀?她明明記得自己在睡覺,怎麽一下子卻站在了這裏?中間高聳地正樓,兩旁邊簷的角樓。高而深的城門洞,城樓上站滿了兵勇。麵前是長長的隊伍,她跟著隊列緩緩的移動。這是什麽地方?怎麽突然跑這裏排隊來了?
她詫異著,伸手去拍前麵的人。轉臉過來。是一個年輕的書生。臉上也堆滿了和她一樣地茫然表情,她愣了一下,堆了一臉的笑問:“小哥,這裏是哪啊?”
“我怎麽知道?”那書生歪了下眼,哧了一聲便不再理會她。隊伍很長,移動的很是緩慢。她回頭向後看,亦是長長隊列。一眼都望不到頭。這裏像是城外僻出的大空場。除了這列隊伍,遠遠的還站著兵維持秩序。雖然隊列很長。但好像也沒什麽說話。
洛奇怔愣了一會,是在做夢嗎?怎麽做這麽一個怪夢?她一邊想著,一邊伸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哎喲!居然是痛的!這一下她驚了,不是做夢!那這是哪裏呀?她越想越亂,突然跳出隊去,想問問遠處地列兵。但她地身體剛一歪,突然一股無形的力將她推了回去。簡直像是有條繩子在攔她一樣!她剛要大喊,突然一個兵鬼一般地到了她的麵前。根本她就沒看清是打哪冒出來的,嚇得她整個人一個哆嗦!
“不要出列。”那黑甲的兵勇看著她,低哼一聲。
“大哥,這裏是哪啊?我怎麽跑這排隊來了?”洛奇也算是見多識廣了,腦筋轉得很快,生生打消一堆負麵情緒。壓著嗓低眉順眼!
“這裏是思返城,進去自然有人問你。”那兵根本不消多說,掃她一眼,“別再亂擠,鎖魂繩可沒的通容!”
“鎖,鎖魂繩?”洛奇聽得目瞪口呆,喃喃了半晌,“思返城?”
“算你命大,在攝魂陣的時候沒散了魂魄,被鎖魂繩撈到了,進去說明白了,有你的好處!”那兵衝她咧嘴一笑,卻笑得洛奇有些毛骨悚然!攝魂陣?她好像在哪聽到過,但一時卻死活想不起來。更惶然之間,然後覺得身後有股無形的推力。她也不見邁步,就跟著隊一直前行。她越想越怪,突然一個激零。她想起來了!月說過,冥界出來的時候會自帶萬鬼攝魂陣,生魂死魂全得吸進去!她,她不是讓勾了魂了吧!她這念頭差點沒讓她整個癱了去,但手腳不折不彎,依舊跟著隊伍走。
以前聽人說過,人死了要喝個湯,把上輩子的事全忘記,然後就去投胎了。變人變畜牲都要讓判官定的,若是上輩子不積德,下輩子可要遭難的!但,但她也太冤了吧?在家睡個覺就直接睡死了!她正胡思亂想,人已經隨之接近了城門。隊列雖然長而緩,但一直被無形之力推動著前行。而且她左右一掙就有一股力彈回來。讓她像是木偶一樣被操縱著向前!
城門上石撰著字,思返城三個大字越加清晰。這裏是地府麽?她怎麽看也不像。跟人間沒什麽不同,更重要的是。天上居然有太陽!地府還有光和熱?木樓石牆?這恍惚間,已經緩緩通過了長長城門道。進去之後,真是與一般的大城沒有區別。寬闊的街道,高高低低的樓閣,甚至還有商鋪!
進了城,隊伍開始分流。有一部份人一路向前,而她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被一股拉著偏向另一條路。與她一起的還有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地是一臉茫然。有的橫眉立目。有的暗自咒罵。有的嚶嚶哭泣。怎麽看都是活人!街上走的那些也是,有人衣著華美,腦滿腸肥。有的衣衫襤褸,麵帶菜色。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步履悠閑。甚至有些樓閣上,還有穿紅著綠的美嬌娘,挽著紗在召攬賓客!連花樓都有,哪裏像地府呀?
她總覺得,地府該是那種陰森森,鬼慘慘。有牛頭馬麵黑白無常。拿鏈子鎖著死鬼押到閻王老爺麵前。聽說有十八層地獄,每層都有個老爺管,不聽話地就拔舌頭下油鍋!而這裏,怎麽看都像是個普通地人間大城。也許是這城池太過繁華平靜,無形之中破敗了她心中恐怖地地府形象。讓她一時間好奇竟然多過害怕,加上腳底也不用使力。更像是走馬觀花一樣的到處亂看!直到他們這列隊伍停了下來,她這才收回四處瞅的眼。看到麵前有一幢建在高台的大樓。足有六七層高,很是寬長。越向上越窄,卻是長條的,像是一個壓扁的塔一樣。樓前站了好多兵,皆是黑衣,手中執著釘。首層上懸了大匾,上書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歸元閣”。
他們站了一會。首層厚重大門慢慢開啟。然後隊伍又開始移動。他們上了階,慢慢向裏走。這裏進去是一個穿廳。居然有個五彩石雕拱在屋裏,擋住正門內的光景。這穿廳極大極長。後麵的門封著,瞧不見後院的情景。洛奇抬頭向上,倒抽一口氣。這裏居然都是通地,一頂向尖。兩側有樓梯旋而向上,一東一西的隔的極遠。上麵沒有環廊,都是牆壁。敢情這裏是一個中通的大長廳!有很多雕花,但離的太遠,洛奇看不清楚。她緩緩跟著隊伍向東走,一直走到樓梯邊上。這才瞅清這裏僻出一個偏廳來,讓屏圍著,雖然隻是樓閣一角,但也十分高闊了。這隊伍裏人已經不是很多,洛奇目測一看,約有十來個左右。繞進屏去,看到裏麵氳氤著香霧,有個坐榻,上麵半歪了一個人。長發青衣,一副慵懶而愜意的模樣。邊上還有兩個穿紅著翠的丫頭打扇捧茶!
歪著地是個男人,五官很是秀美,但比不過月那般晶瑩剔透,也不似風臨止那樣柔媚誘人。洛奇自打入魔宗之後,所見的帥哥那可以說是一個個都驚天地泣鬼神。所以已經對美貌有了相當的免疫力,隻是搭眼瞅了一下,便不再抬頭。倒是隊中有幾個女人,本來還是一臉苦瓜相。可能是進了城之後,被這裏的繁榮吸引和安撫,又見了美男,一時間都開始飛眼揚眉,麵容多情起來。
“這裏是鬼域,也就是俗稱的冥界。”邊上穿紅衣的丫頭停了扇,半偏著頭看著他們,“諸位不必慌張,我家大人自會給各位一個好去處!”
聽了她的話,隊伍騷動起來。其實這一路進城,也都猜著個大半。但因城內安定柔和,沒有各人心中所想地地府刹陰之氣,一時間情緒也很是穩定。但這薄紙一層,捅破了心中自然開始悲淒。特別是幾個年輕地,已經要痛哭出來,一疊連聲的冤枉啊!
洛奇聽了不覺好笑,真是怪了。死了怎麽就要喊冤了?沒死之前她是很怕死地。她以前偷過,搶過,還殺過人。特別怕死的時候被一腳踢進畜牲道,更怕下油鍋什麽的。但真是死了,而且她死的很不壯烈。但或者是這裏太平景比人間還好,讓她沒什麽懼意。或者一路而來,讓她已經接受死亡的事實,反倒鬆口氣。
若說她有什麽放不下,想來想去,居然隻有老大!真是怪了,活的時候,一時擔心迎舞,一時擔心輕弦。到她死的時候,居然腦中來回來去,便隻有寂隱月了!或者真是像他們說的那樣,願念吧!她剛成婚不久,剛想著以後或者可以過點安靜日子。現在想想,真是很舍不得。
“安靜一下!”翠衫的小丫頭開口,聲音不大,卻讓這一眾人皆是靜了下來。連洛奇都不由自主的腦中一空,茫然抬眼看她。
“能入這歸元閣的,都是生魂,看來你們的肉身還在。待大人審了人間冊,便放你們回去!”翠衫的小丫頭低聲說著,“莫要再吵嚷。”說著,一揚手:“渡魂使,帶他們去歸生堂候著!”
從頭到尾,那半歪的男子便一直沒開過口。他微長的眼睨掃了一下眾人,洛奇偷偷瞄著他,登時抽了口氣,那家夥的左眼在翻書!洛奇這個細小的動作沒有逃過他的眼,他突然眼一斜,向她看過來。
洛奇被他那詭異的眼神一盯,頓時覺得渾身發顫,有種被人從心底窺視的不安感。她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但那股推力隨之而來。一下固定住她的動作,讓她動不得,甚至連吼都吼不出來!這種隨處即有的恐怖攝力與人間不同,像是隨時隨地的被人挾製一樣。
他盯了她一會,突然麵容微微抽搐起來。他這個表情讓邊上的兩個丫頭都詫異,渡魂使已經聽喚而來,正準備帶著眾人離開。而他突然一下坐直了身子,指著洛奇說:“你,留下!”他隻說了三個字,洛奇半點動彈不得。但後腦開始發炸,下到冥界頭一回開始覺得陰風慘慘起來。身邊的人緩緩的都移走了,圍屏裏隻剩她還傻站著。她竭力想堆出一臉可憐巴巴的表情來博下同情,但覺得不但四肢不受她的操縱,連表情都快被麻痹一般。剛下來的時候那種自如感在悄然消退,除了意識在拚命呼號之外。連喊聲“大仙”都似極是困難!
這廝不會發現她被魔宗取過血,當過一年多的血河吧?肯定會發現的,他不是閻王也是個判官吧?剛才明明說放了他們的,現在單不肯放她。定是發現了!冥界也不容妖鬼的,搞不好要整得她魂飛魄散!她越想越怕,其實最可怕的是她現在還會疼痛,都成魂了還疼呢!而且好像胳膊腿都是實實在在的,完全沒有飄的感覺。如果挨整,肯定跟活的時候一樣慘烈!
那人略揮了下手,兩個小丫頭福了一下便悄然退去。他直著身看著洛奇,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許久,他微是咧了一下嘴,笑容堆出一絲苦悶:“桑海,我知道,你早把我忘記了!”
洛奇瞪著他的表情,突然一下僵住了,啥?桑海?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十九章桑海與洛奇
洛奇木呆呆的看著他,桑海?叫她咧?她正怔仲間,他忽然一揮手,洛奇頓覺那無所不在的控迫感消失無蹤。這種力量一去,她馬上有些腳軟。她剛才被自己狠狠嚇了一場,現在又被他弄的有些蒙。她哆嗦了一下,伸手去抓自己的衣擺。剛才她捏大腿,發現是實實在在的。而且之前有人哭泣,也是會有眼淚流下的。難道說,到了冥界,魂也會變成實在的?
他看出她的詫異,微抿了下唇:“冥界和人間一樣。人間的虛無之魂,到了冥界,也會變得有血有肉,會痛會癢,有淚有笑。不過隻限冥界,而且須是五魂俱全的!”
“你叫我桑海?”洛奇聽了他的話,忽然問著,“你到底是誰?”
“在這裏,我的名字叫梭羅。”他黑若星子的眼眸帶出淡淡的憶往之色,“而於桑海,我的名字叫星河!”
“星河?”這名字讓洛奇想起那夜空中粹燦的長帶,明明滅滅的星河!
“修羅道,懺悟道,衍生道,幽輪道,忘魂川,世緣嶺,冥生涯,永歸台…….”他的聲音低喑若訴,而隨著他每一句話,洛奇腦中便有如親曆一般到達一個地方。鬼域三千界,一如人間,有城有川,有嶺有灘。當人們於世間壽盡,命魂閉合,止魂開啟。魂魄便悠轉而去歸棲,在離魂城漸漸拋卻世間一切紛擾,隨之便入鬼域。從人間死,於鬼間生。
“茫茫鬼界,魂靈何止百萬?自我在這歸元閣任判以來,便一直想,可否還有機會。見到桑海!”他細語呢喃,眸子沉浸在回憶裏。
“你說的,可是我的是前世?你在這裏當判官?”洛奇怔然回眸,腦海之中迷蒙幻景皆收了去。隻剩眼前,這個倚坐的青衣男子。
“判官?”他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眉眼霎時粹燦起來,鬼也可以笑得如此好看!讓洛奇不由自主便想到月的笑容。何其明媚,有如春風融雪,更似繁花纖落。朵朵開綻。皆是柔光無限。
“你在這裏當判官。所有鬼魂都會經過你眼前,又有什麽想不到地,總是會遇見!”洛奇的話令他搖頭,他輕撫眉毛:“你這次來,不過是冥界侵入人間界所帶來的禍患。很多人都不該在此時死,可以說是由冥界製造的一場意外!不然,無論你是壽終而盡,還是因病而亡,亦或是因橫禍殺戮,被人剝奪性命。你的魂魄。如果不生願,都是會在幽輪道的斷魂城出現。這裏雖然也屬幽輪道一隅。但卻不管判人功過,為其再造人間冊!隻能說,你我還未緣盡!”
“這裏的魂判很多,每個城都有不下十人。每人眼中都有人間冊,以免誤拿生魂!”梭羅看著洛奇,“知道我為什麽留下你麽?”
洛奇聽了這話。心底一凜。因她是桑海?還是,因她曾是魔宗的血河?不管哪一條,好像都不太妙。他眼中有人間冊,一翻書,什麽都能查到。連上輩子都清清楚楚,這輩子的一點事還能瞞過去麽?
“你被魔宗取血也是迫不得已,你並未出賣靈魂以換一生之安。所以不用擔心!”他看出她地惶惑。徑自開口。“這次修羅道遣兵入人間,是因孤檀憂刹母於人間作亂。因萬鬼陣而被攝魂者。無論是人是妖,我們都會相應補償。所以,舉凡可被索魂繩拉住地完整之魂,都會格外優待!”他見洛奇連連點頭,一副極是讚同地樣子,接著說:“入冥界之魂,皆是平等。即便你是桑海也是一樣!”這話解了洛奇心中的不安,關於魔宗,關於桑海,其實都不用太擔心。
“那你會放我回去麽?剛才你邊上的女人說,我們這幾個是肉身還在的。可以還陽吧?”洛奇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了!不知道老大看到她死了,會不會哭泣?她曾經很希望在她死的時候,可以有人為她流淚為她悲傷。但現在她真的死了,她卻不希望如此。更何況,他曾經說過,她隻比他早死一會。雖然當時他蠻橫無理又霸道,不讓她有朋友,也不許她認親戚,連小夜都給她扔掉。但是現在,她實在怕他應驗那句他擅定的承諾,她怕他轉頭也去死!如果那樣的話,她再活過來該怎麽辦?豈不白白害了他?所以,她迫切的想回去!
“可以,不過要先去歸生堂候著。待返魂城城主見過你們,無誤之後才能放歸!也唯有他地力量,可以送生魂回人間!”他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這眼神總讓洛奇不是很自在,“因為你是桑海,我給你一點小小的優待吧?算是我為桑海,略盡一點綿力!”他說著,伸手一招,圍屏之內的霧渺突然迷離起來。有如翩翩蝶舞,更似點點流螢,飛揚包裹,旋舞不止。團團繞在洛奇的身邊,讓她覺得身體越來越輕,頭卻越來越重。像是與這煙霧相融,又似揉在棉團裏。讓她一點力也發不出,唯有頭昏昏沉沉。她的眼漸漸閉了起來,似被融化,又似沉睡!
他看著她慢慢被煙雲裹卷,眼眸深處那些迷離化成流光般的哀隕。霧影之間似是過了百載千載,桑海與星河,緣份地開始與終結!
洛奇像是做了一個綿長的夢。夢境裏,是兩個似清晰又似朦朧的影子。場景在不停的變幻,而她一如像是融入這迷幻之中的空氣,絲絲縷縷,卻無處不在。以至,那每一個片斷,都有如親身經曆!
她是桑海,雲淡天高之下,是觸目滿碧的桑園。她在此而生,起名桑海。她家種桑養蠶,她巧手妙織。柔華羅錦,一如天上流雲。他是星河,丹青了得,出口能詩。更可喚鸞為仆,飛天遁地。他所習的招法。格外地華麗,青鸞之光影,浮桑之間碎星亂舞。
她家住古傾山脈西南碧雲嶺,淺蒼山下,是她家地桑園。而淺蒼山上,是隱天都的青門。他是青門地弟子,時常於山巔看那桑園,耿耿星天遙望碧,落錦成霞隻向雲!他們一起長大。攜手看星轉流雲。淺蒼山上。隨處可見他們地點滴。皆都留下他們的甜美!
不過他心存高遠,一心向真。勤修苦練,隻求有朝一日,得成元真!他的苦修沒有白廢,青雲推舉弟子前往天路與冥道試煉,他當仁不讓,得占一席。那年他們已經成婚十載有餘,三兒三女,皆是他們愛的見證。她不願意讓他走,卻又不忍他放棄他的前程。
他這一去便是三年。三年得歸,已經意氣風發,他說冥界要他任職,元真得以永存,更可接納更強大的地之力量。他回來,是與她道別。永決的苦楚,被他的喜悅淹沒。她的眼淚。隻能流在血液裏!當日,他便坐化於家中,麵容如生,笑意輕淺,他身不腐亦有香,身體慢慢金塑,自行入土深處!
而她。便守著他們地孩子。守著他們地家,守著深埋他真身地地方。一直到她生命最後的一刻!從出生到與他離別,二十六年的美好光陰,換得六十二年的寂寞執望。八十八歲,這是冥界給她的回報!她沒有牽絆自己的夫老時她也多子多孫,承歡膝下!她滿麵笑容,在子孫環繞之中咽下她最後一口氣。死去的時候,她卻哭了!
她掉下最後一滴眼淚,沒人知道她為什麽哭。她哭是因為,她想念他,卻不想見他!她在這許多年裏一直想知道,星河,你當日放棄世間一切,放棄你的桑海,你可曾後悔過!但在她離魂的一霎,她突然覺得,根本已經無意義。
洛奇恍惚之間仿佛已經融入桑海之體,感覺到她地悲哀與寂寞。感覺到她的堅守和絕望。感覺到她綿綿的情,亦參雜著怨責,更感覺到她解脫之時的虛枉!這種自心而生的悲意,蔓延至她靈魂深處。突然她看到一雙眼睛,明燦如星,漆黑而悵惘!
是星河,他貼著她,捧著她的臉,他親吻她。濃烈而濕纏的吻,帶出灼燒與迷亂。他抱住她,不停地親吻她,撫摸她。呢喃出離別的思念,以及長久以來的懊悔!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是桑海還是洛奇,或者二者原本就是一個。她的意識時清時迷,在他綿長而灼熱的溫柔裏,越來越無力!
我是洛奇,不是桑海。虛弱的聲音在心靈裏低吼。我是桑海,苦執了一世的桑海。癡心成枉地桑海!我所愛地人去追求他的元真,我該為他快樂,為了他地快樂,付出一世的寂寞也無所謂,因為桑海,隻愛星河!
意識越飄越遠,似是回到了淺蒼山。不對,這裏不是淺蒼山!這裏沒有桑園,隻有密密的槐,漫山的杜鵑,有野梨和碧桃。還有跳躍叢林裏,拿著彈弓子百發百中的假小子!巴梁山,是巴梁山!老爹還在樹後躲藏,偷偷向她招手。滿臉竊笑的樣子她終身難忘,她後來總是笑得很賊就是得他的真傳!
她是花洛奇,她爹是花寒天。她不是桑海,根本不是!巴梁山的景越是清晰,那淺蒼山就越是飄忽。她開始覺得腹間騰出一股力量,眼前晃動的影像開始模糊,最終落成星雨!
她忽然大吼一聲,居然是吼出聲的。這聲音一下將腦中無數幻景打飛,隻剩眼前一張放大的臉。洛奇借著那股力猛的一個伸臂,一個炮拳狠狠的砸了出去!膨的一下,她居然打實了。而且她還感覺指間震痛,那拳頭結結實實的砸在那個不知道是叫星河還是梭羅的判官左眼上!
梭羅後退一步,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洛奇:“你,你怎麽……”他居然會被一個生魂打中,不僅如此,眼眶還炸著疼!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章情懷
洛奇瞪著他,突然發覺自己此時已經置身於一間房中。而她這會坐在一方榻上,那個挨她一記老拳的判官正捂著眼倚著屋正中的立柱邊。該死的,判官了不起啊!判官就可以占人便宜了?想不到當了鬼了還讓鬼占便宜,她越想越怒,伸手使勁搓自己的嘴:“王八蛋,你濫用職權占老子便宜,老子要到閻王那去告你!”
梭羅還沒從被毆的震驚之中回神,因她一句爆吼又驚了幾分:“誰,誰占你便宜了?”
“就是你,你個死色狼,你摸我幹什麽?還親我,嘔!”洛奇吐舌頭作吊死鬼相,斜著眼瞪他,順便把屋裏環境打量了一番。六角型的小閣,屋正中有個通柱一直穿過房頂。壁間皆懸貼著紗,沿牆排了幾張椅,間隔著方幾。門在他身後不遠處,直接把她的逃跑路徑封堵住。這樣洛奇毛發直豎,環境對自己大大不利。況且他還是個判官,欺男霸女的勾當人間有,估計冥界也不少吧!
“我摸你?”他怔仲了一下,突然又有些激動起來,“那是我們的回憶,桑海!”
“住嘴!”洛奇捂著耳朵把頭甩得像撥浪鼓,“我不是桑海,我才不是那個笨蛋!”
“你說什麽?”他的麵陰沉下來,看著她胡亂搖頭的樣子,“桑海,我知道你怪我,所以你此生才會變得如此!”
“她是笨蛋,讓自己男人去煉仙,自己孤零零的守個虛名過一輩子。”洛奇停止了動作,“我不是桑海,我是花洛奇。她的一切跟我無關,包括你!”
他怔怔的看著她的眼睛,那眼神的清澈,與桑海無二。但她不是,即便命魂相同。止魂相同。即便她已經想起曾經。她依舊不是!因桑海的眼。永遠不會像她這般鋒芒畢現,更沒有她這樣怒目橫眉的神情,更加不會,在虛枉迷離之中,還能一拳砸中他的眼睛!或者那一拳,根本就是桑海殘留回憶地力量。再纏綿地回憶。她也想一拳打他個烏眼青!
“好吧,你不是桑海,你是花洛奇。我沒占你便宜,剛才你隻是悟魂回思,這裏是思返城,城中布滿渡魂之氣。你是因此想到了前世!”他慢慢攏回手臂,情感在眼底翻湧。最後生生壓住,換出那副淡淡懶懶地神情。
“那我怎麽會在這裏?剛才明明是站在那個圍屏裏的。是你突然放怪招,我才暈暈的!”洛奇撫了撫脖子,翻身坐起,活動了一下四肢。
“我剛才是用束魂之力把你送過來,我說給你的優待就是這個。讓你不用和其他生魂擠在一起!”他略抬了一下眉毛,突然聲音低喑下來,“其實我知道,我和桑海早已經緣盡。從我放棄人間的一切開始。你說的對,她是笨蛋,我也是!”透過濃濃地睫毛,他的眼珠有如夢幻。或者桑海就是隱忍了太多,所以她的下一世,才會如此簡單明快,愛憎分明!可以看到她。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恩賜。他連這些都沒敢奢求過!
“既然知道,還在我身邊湊著幹什麽?”洛奇眼珠亂轉。看有沒可能隨便抄起一樣什麽東西來當武器。
他見她將全副精力都用來戒備,即便想起過去,看他的眼神依舊陌生而防衛。那一拳之後,桑海似是已經完全從她身上剝離。他打量的眼神讓洛奇更是警惕,她揚了揚拳頭:“別以為老子好欺負,你再過來揍瞎你!”
他微是怔愣,看著她呲牙咧嘴像隻發威的小獸,歎息:“真地不一樣了。”他輕笑了一下,“我從未奢望你還能原諒我。”
洛奇一時無語,其實這個男人的影像,因剛才那靈魂的回返前生,品嚐到前世的悲哀,從而變得更加立體起來。但是,也正是因此,她格外思念月!思念,她頭一回開始想念他。以前,總覺得他盯得太緊,讓她壓抑。千方百計的想脫離他的控製,自由自在的呼吸。但是現在,他們陰陽相隔,她的靈魂,卻開始切切生念了!她搖了搖頭,頹然放下手來:“什麽原諒不原諒,上輩子的事,我早忘光了!”她凝了眼眸,低聲說著,“桑海已經不存在了。你當初拋下她去煉仙,就該知道是這樣地結局。”她突然牽了唇角,桑海苦了一世,而星河要記她生生世世。真不知他是有情還是無情,說他有情,他卻中途拋家棄子去當神仙。說他無情,又要在這地底,一直懊惱回憶!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何苦?
“你所喜歡的男人是個妖鬼,桑,不,洛奇。如果你今生希望得到幸福,就要和妖鬼劃清界限!”梭羅靜了半晌,半垂下眼眸,忽然低聲說著,“其實,你還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我不要。”洛奇眼神忽然悠長起來,“別告訴我會有更好的之類的廢話,我才不管他是什麽人!”
“嗬嗬,即便悟覺體全部煥然一新,桑海還是桑海!”他眉梢飛揚起來,“在這裏好好住吧,很快就會帶你們去返魂城了。”他深深看她一眼,桑海,那一拳我收到了,真的很痛!其實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後悔了。但皆是無用了。如果當初你就有這份性子,或者我當初就有這種覺悟,我們之間,或者就不一樣!
屋內靜了下來,再無人開口。他腦中是他的桑海,而她滿腦子都是月,老大,你可不能自殺呀。我很快就要回去了呢!她正胡思亂想著,忽然外頭一陣騷動,她聽到紛遝地腳步聲。這鬼域真是與人間沒什麽不同,什麽東西都是實實在在地。那聲音急亂,像是許多人在亂踏。這屋裏沒窗,她也看不到是什麽狀況。
她正欲動作,他已經先她一步摁住她:“不要出去!”他說著,門外已經響起聲音:“那妖鬼西去了,拘魂鎖陣拿不住…….”他聽了,一回眸,正觸到她一雙明亮的眼眸:“他來找你了?”言語半是迷離,半是有些嗟歎。卻讓她感覺渾身都緊崩起來,她突然掙紮起來:“放了我。”她低聲吼著,“如果你給我優待地話!”
他摁著她的手腕:“如果他連冥界都敢闖,隻會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你要的優待,根本就是…….”
“如果他連冥界都敢闖,我還回去作什麽?”洛奇的聲音卻出奇的平靜起來,眼瞳變得極黑,“難道要我像桑海一樣?”
他一下怔愣住了,突然五指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掠向她的頸脖。她渾身一顫,沒覺得疼痛,像是他的五指直接穿過她身體一般,翻攪出一絲欲覺未覺得細浪!他看著她:“隻有三天,三天之後,你的人間冊會恢複原本。而現在,你隻是思返城等待輪回的死魂。她怔仲,一時竟然呆坐沒有掙紮,看他漆黑的眼眸帶出一絲微微的笑意:“再見,桑海!”
洛奇點了點頭,眼眶潮濡起來:“謝謝,星河!”說著,她已經一竄而起,急急往門口奔去。她一拉房門,迎麵是一條廊道,細窄也就一臂寬,剛剛能通一個人。然後便是一堵高牆,像是這長塔樓閣的內牆。
她剛往邊上一看,見已經有不少人探頭探腦的從隔壁出來了,然後有黑衣的兵在往回趕。一時間見她這邊門也開了,便招著手喝著:“回去,莫瞎看!”言語之間,人已經衝了過來。忽然盯著她的頸脖發了怔,梭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的身後:“她的肉身已毀,命止已經轉換。歸生堂不能再留她了!”說著,洛奇覺得一股綿力將她向前微微一送,她已經站在走廊上,那綿力不止,似是引牽著她向廊盡而去,然後一旋她便看到樓梯。聽得後麵有人說話:“剛才有妖鬼侵城,諸位大人已經著手擒拿。歸元閣並無生魂外逃!”
“守住歸元閣,其它一概不歸我等料理。”梭羅的聲音淡淡,遠遠傳來。
洛奇被這股力一直牽出歸元閣,兜轉到她初來時的大街上。她定定的站著,覺得那股推動的助力已經消失無蹤。看著滿街的行人,縱橫的街道,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向西去了,那麽她如果向西,是不是可以見到老大?她心下百轉糾結,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焦灼與思念揪在一起,讓她心痛又灼火。她強行穩定住滿心的急惶,這大街上平靜如常。絲毫也沒有外敵入侵的跡像,她伸手拉住一個路人,堆了笑問著:“這位小哥,西門在哪啊?”
她揪住的是一個著玄色長衫的青年男子,看她滿臉茫然的樣子,咧嘴一笑:“新來的?”
“是啊。”她心中百爪撓得急,麵上卻不敢露,四下看看,“西門在哪啊?”
“順著這條街走到底,然後右拐過兩條街口,在第三個街口再左轉走到底就是。”那男子看著她的頸脖,嘖嘖了兩聲說,“要呆三十年呐,沒人給你燒錢,真是得天天去西門吃飯了,這世道!”洛奇聽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但她此時心急如火,哪裏顧上理論。一邊點著頭應著,一邊小跑的就向著集市而去!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一章冥界,漫漫的旅途(1)

雨萱看著輕弦,七天了,他一直在房裏。金光灼灼,融熱不絕。他的掌心,沒有離開過洛奇的後心。他在用華陽真經導脈入繼,加強她那將散未散的一絲命魂。希望可以用這種方法,將她其它魂魄拉回來!他身上有妖鬼的冥隱之氣,又強行逼脈引轟天雷殺對抗孤檀。在之前,又充當過寂隱月的血河。他已經把身體的力量逼到了盡頭,完全在靠意誌掙紮無休。
他的麵色已經是慘白,一向溫潤的目光此時卻有如火灼。汗水浸濕他額間的碎發,氣息鼓揚起他的衣袂。他掙紮著掌心催力,忽然胸口一突,他的唇角泛起一絲濃紅。雨萱急步撲過去:“輕弦,你又嘔血了,別這樣了!”
“我不能讓她這樣死。”他的眼蒙上一層霧氣,不知是蒸騰的灼熱,還是因他內心的焦痛。他不能讓她的身體變冷,不能讓她的脈絡滯凝,不能讓她的生命跡像越來越少。他曾經答應過她,要帶她回到華陽,她除他以外,還有其他親人。他要讓她一一見過!他還答應過她,要挖出深埋的曾經,要讓她知道有關她至親的過去。這些他都還沒有做,她怎麽可以死?
“我們要啟程,回魔宗去。”風臨止的聲音淡淡的揚起,他半倚著門看著屋內,“回魔宗去等!”
“我要帶她回華陽。”輕弦半垂著眼,“魔宗太遠了,我要在元神凝聚之地拉她的魂魄。”
風臨止輕哼了一聲,指尖微拈,已經有一隻小小的黑蝶躍飛而上。他凝眼看著那蝶影:“別讓我再動手!”
輕弦伸手攬過洛奇。用灼光罩滿她全身:“要麽你打死我。帶屍體回去。要麽就滾出去!”他甚少會用這樣惡劣的口氣與人說話,更甚少說這種氣話。風臨止有地是方法可以打暈他帶回去,他此時根本無力反抗。雨萱微哆嗦了一下,手指尖不由自主地凝出碧氣來。如果風臨止現在動手,她也就是個墊背的。但她總要擋一下,哪怕隻有一下呢。
“月已經去了冥界,魔宗也有方法可以保持她的肉身。 回了華陽。你也不見得有法子可以弄醒她。”風臨止居然沒動氣,不但沒動氣,反倒講起道理來了,“孤檀已經歸冥,羽光如果反撲,到時打起來。她的肉身損壞,便真是回不來了!”
他見輕弦不再開口。遂轉了身:“再留三天好了,等醉回來再走也不遲!”
輕弦伸手摟過洛奇,垂眼看著她:“你不是怕死麽?怕死還不滾回來?你真是……”他微眯了眼,喉間隱隱作響。一直有她嘰嘰喳喳。才覺得日子沒那麽多煩惱。與她相處之間,總覺輕快自如,可以無話不說。以為是脈中血液相近,親情之覺。卻渾然不知,她一言一行,已經跌入眼底,入達心中。直到她閉了眼,再不開口再不笑鬧,四周太靜,靜得讓他怕到不行。恐懼綿綿包裹而來。他才了解,原來,他心底深處,根本不能接受她的死亡!
他可以看著她,陪著她,與她戲笑,給她撫慰。她叫他表哥。他也欣然。因時間不對。他與她差了一分,便遠了千裏。但血脈又把他們拉近。他們是親人!她最悲苦傷懷的時候,會來與他傾訴,她心中的秘密,亦會與他分享。原來“親人”是他地捷徑,是他接近她的最好理由。
他深吸了口氣,扶正她的肩,繼續那種折磨又痛楚的召喚。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他也不能放棄!她即便於山林縱橫,也能苦中作樂,從沒有放棄過。他也不能!
雨萱沒再阻止他,隻覺眼底澀然。他怕洛奇的靈魂再也回不來,被這種恐懼摧逼的意誌如此的堅執,而被恐懼催逼地情懷,便再也不能藏!人擠人擁之間。現在沒有那種怪怪的推動力,全憑兩條腿,她擠擠挨挨的足足走了大半天,感覺沒三個時辰也有兩個半。但這條街還是一眼望不到頭,這條集市簡直比她所見的任何一座大城都要長,而且人非常多,像是大家都堆過來趕集一樣。她越走越無力,越走越失落,越走越惶懼,越走越寂寞!從來沒有這樣地感覺,身陷萬眾之中,熙攘之間卻讓她覺得荒涼。她向來孤身闖天涯,越到人多的地方就越起勁。自來熟又擅長拉關係,再陌生的環境她都能如魚得水。但現在她站在這喧囂的大街上,卻是滿心的無力與惆悵。
老大來了,那些人口中的妖鬼就是他吧。他自殺了?不然他如何進冥界?妖鬼如果死了,進冥界會被打的魂飛魄散吧?是她把他給害了!她從來不認為她重要到,讓人以死來追逐。當她深刻了解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街市很是繁華,和人間一樣,甚至比人間還要平靜。但這種平靜卻無法讓她心生向往,隻會讓她覺得更孤單。她覺得很累,四肢都像灌了鉛一樣。被人擠來擠去,讓她的眼前越來越朦朧。像是沾了一層潮霧,眼底澀痛得難受!花洛奇,你哭什麽哭!以前翻山越嶺都不怕累,這才走了多久就哭鼻子,沒膽的軟蛋!她正在心底詛咒自己地軟弱,忽然一股噴香的熱氣撲麵而來!這裏真是奇妙,與人間實在太像。有冷有熱,甚至還有噴香滿鼻。
她微是怔仲,揉了揉眼,正看到一個白軟的大包子舉在眼前。她不知何時讓人擠到一處攤販前,麵前是熱騰騰的籠屜,擺滿了包子。後頭還沿街邊擺了幾張桌凳,有不少人在吃東西。
“餓了吧?我請你吃。”捧著包子的是一個中年婦人,梳著爽利單髻。一身幹淨的灰布裙,連洗得泛白的圍裙都是一塵不染地。她有一雙細窄地單鳳眼,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吃?洛奇一個怔愣,一時間不知該不該接過去。卻是因這包子地香氣,弄得她肚子霎時開始狂鳴起來,死了也會餓嗎?但這種感覺真的是餓呢!
“沒錢也沒關係,拿著吧!”那中年婦人將東西塞在她懷裏,看了看她的頸子歎息,“可憐呐,還這麽年輕,要在這裏過三十年!”她的眼神悠長,輕輕搖了搖頭。
洛奇看著懷裏的包子,忽然轉過攤去問:“這裏人好多啊,他們都不投胎去麽?”
“魂判大人斷人間冊的時候,沒跟你講麽?”那婦人忙著回身去收拾東西,不時拿起扔在桌上的碎銀或者銅錢。洛奇都看傻了,這裏越看越跟人間一樣。
“我從歸生堂出來的,開始還有一股氣推我走,現在都沒了。”洛奇湊過去,一臉可憐巴巴的樣子看著她。
“哦,怪不得了。”她看一眼洛奇,“這思返城的,都是命壽不到便死了的,便來這裏等待輪回。我在這裏住了四十來年了,不過今天晚上就要去輪生道了。”她說著麵上有了光彩,伸手拿著抹布擦桌子,“今天我當做好事,你不夠可以再吃,我管飽!”
“你看這城裏,這些年人越來越多了。估計上頭世道不好呀,好多你這樣年輕輕的就丟了性命,孤魂野鬼的,也沒個家人給燒錢來。真是可憐呐!”她搖頭歎息著。
“一直沒人燒錢給我,那我不是要餓死了?”洛奇盯著手裏的包子,喃喃著,“在這裏也得有錢吧!”難怪有些人看起來腦滿腸肥,有些就破衣菜麵。
“西門那裏有專供給孤魂野鬼吃飯的地方,再說你已經死了,哪能再死一回?”她笑笑,直起腰來說,“快吃吧,吃了才有力氣。在人間是要靠陽氣血氣活著,在冥界可是要靠陰氣冥力活著。不吃走不動,也死不了,在這裏耗日子可難了去了!”
“這條街好長啊,我想去西門,都走了半天了這街好像還沒走完一半。”洛奇聽得一頭霧水,明明肚子餓,但怎麽也吃不下去。誰知道是不是包子形的紙錢燒下來變成的,一想這個她就吃不下。隻顧著打探消息。
“這裏大著呢,光這一條街,你就得走上一天。轉到西門那裏,得走三四天呢!”她這話說得洛奇臉一下垮了下來,三四天?她猛吸了一口氣,訕笑了一下:“大嬸,你再給我幾個包子可以嗎?”
“當然了,我快去輪生了。今天當做好事!”那婦人笑著,轉身向籠屜又拿了好幾個包子,拿油紙包了給她,“拿著吧,管保你能到西門了!”
“大嬸你真是好人,下輩子一定享福的!”洛奇抱了包子,向著她一躬到底。便又向著街尾而去。
在陽間活著得吃飯,吃飯增長血氣營養。在陰間要想混下去也得吃飯,增長什麽陰氣冥氣。不管了,管它是紙灰變的還是什麽,反正不吃就沒力氣。她怎麽也得找到他,不然他若是讓冥兵拿了,就真是再也見不到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二章冥界,漫漫的旅途(2)
她一邊在人群裏擠擠歪歪,一邊盯著包子,終是拿了一個,咬了咬牙。張嘴就向那包子啃過去!忽然一隻手摁住她的腕,讓她一時間以為是搶飯的。她本能的伸手向後一揚,抬頭便要吼出聲去,新人也不能讓你們這樣欺負,再說她又沒偷沒搶,碰上好心鬼白送也不行?
但是她一抬頭,惡狠狠的表情還沒等做完,已經完全石化!她懷裏一鬆,幾個包子全滾落到地上。她被人擠得來回動來晃去,但眼珠卻霎時蒙在水霧裏!她看到一張最熟悉不過的萬年僵化臉,還有那雙有如暗夜之星的眼睛。那雙眼眸讓她一下找到方向,所有的不安與惶恐都被驅了幹淨。
她的腕握在他的手裏,她抬著頭與他四目相對。他麵容平靜,眼波凝深,這樣凝深而靜靜,卻讓她心底所有不安,混亂,內疚和感傷都碎裂成塊,翻湧成海。
他便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就像她還如以往一般,她不過是跑開去玩,而他不過是像平常那樣去找。去什麽地方找,對他而言沒有分別,找到是他唯一的目的!
“不要吃這個。”他伸手一拉她,不再讓她被人擠得晃來晃去。這一拉,讓她的眼淚滴滴嗒嗒的掉下來,她怔仲的看著他,他容顏精致一如往常,神清氣凝尤似存生。漫漫人海裏,唯他白衣勝雪,氣似凝華。再找不到如他一般,纖絡不染塵埃!誰能如此將她尋找,直至冥府,卻覺得理所當然。沒有溫言軟語,卻最是貼心不過。她不見,他去找,最是平常而已。找到了,拉住她,再不放開。就是如此自然!其它的都不作想,後果不在他考量之內!
“我肚子餓。”她心裏波濤翻湧。卻受了他的影響,咧了半天嘴,終卻吐了這麽一句。
“餓也不能吃這個。”他伸手去摸她的頸脖,像往常一樣廝摩輕撫,“有人替你掩人間冊?”
“老大!”她終是嚶哭出聲,皺著眉毛擰成一團,“我很快就回去了,你幹什麽還自殺呀!你這樣我內疚一輩子呀!嗚嗚嗚!”她的哭聲引得眾人交首相看。月愣了下,忽然一把抱起她來,這種抱小孩兒的方法讓她的臉的一下湊近了他去。越是看他這樣的精致美好。就越是讓她心裏哀慟,根本是淚流不止。
他幾步出了街道,拐到一條小巷裏。一直走到盡頭這才停下,伸手去摸她的眼,沾了滿指地濕:“妖鬼自殺了能入冥界麽?”他看著她一噎,滿臉怔然的樣子,“你不是該在歸生堂嗎,隻有那裏的東西你可以吃。誰放你出來的?還替你掩了人間冊?”
“一個叫梭羅的。他是個判官!”洛奇因他的話猛的一噎,弄得自己一抽一抽的,“他們說會優待的。很快就放我回去了。你等我就好了,還來幹什麽!”
“等?”他盯著她的眼睛,突然說,“我才不等!”
“可是你這樣下來,他們找到你會打死你地。”洛奇急起來。“他們會把你打到魂飛魄散的!這裏是他們的地盤,有時滿天都是什麽氣什麽氣。你要怎麽跑呀?”
“那你為什麽不在歸生堂等回去就好了,跑出來幹什麽?”他略一揚眉,讓她的臉又有些歪起來。她瞪著他:“我聽他們說什麽妖鬼來了,抓呀抓呀的,說跑西門去了!要我怎麽等!”她話一出口,突然噤了聲。因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帶了一絲戲笑。讓她沒來由的,麵紅耳赤起來。她伸手推他的肩:“現在好了,你也不等我也不等。回頭那些冥兵來了,一起亡命天涯吧!”
這話說的他連唇角都牽起來了,看得她有些目瞪口呆。不行,她對美色有抵抗力,但他一施美人計她就有點暈暈的。讓她地臉更是灼燒起來:“被人往死裏追了,還在大街上晃,你真是…….”
“有人曾經跟我說。如果有一天,我學會什麽是牽掛,會因牽掛生出很多情緒來。就自然懂得喜怒哀樂。”他忽然開口,讓她又有些發怔了,“怕她挨餓,怕她生病,怕她被人欺負。怕她遇上猛獸。怕時間太久。會漸漸忘記她的樣子。怕她死了,再也見不到。更怕她。也這般思念,那樣她會很難過。她到是不會給我找後娘,但保不齊會找別的男人,以後不再想著我了。這一點,我也很怕!”
她的眼淚不停的掉,但他最後一句一出,她地臉都紫脹起來。滿眼的淚瞪著他:“我現在都翹辮子了,還找什麽男人?”
“所以她居然跑出來遊蕩,又生出另一種情緒來。”他的眼神讓洛奇有點魂不守舍,不由的問著:“什麽情緒?”
“我知道她是因為聽了消息,想辦法出來找我。明明該開心,卻突然想揍她!”他的聲音開始飄,讓洛奇卻越發的灼燒起來。
“梭羅是誰?他幹什麽幫你?”洛奇滿心揪成一團,忽然他來了這麽一句。讓她一下瞠目結舌起來,她張著嘴,舌頭短了一截一樣的嗚嘟起來:“上,上輩子地事了,我,我也是剛知道的。”她吭哧著,滿肚子要跟他說的話都因他這一句都弄成一團漿子。她憋了半晌,忽然一把扶著他的肩:“這事回頭再說吧?現在他們滿世界抓你呢!咱們得想個法子躲一下吧?“又沒抓我。躲什麽?”他此時心不在這,隻顧盯著她的表情看。兩下就給她看得毛毛得,偏頭偏腦的不跟他對眼神,聽他這麽一說,腦子又是一激:“不是抓你,難,難道說,風臨止也下來了?”
他微蹙了眉頭:“你盼他下來?”
“不是!”她拉長了聲音低叫著,“可是他們在喊抓妖鬼呀?不是抓你,也不是抓他。總不會是千波醉那個死妖怪吧?”不可能的,千波醉跑去雷雲山了呀!但除了這幾個,表哥肯定不會是妖鬼了。還能有誰呀!
“是夜意心,他們在抓她!”月把她抵牆貼著,整個人都快擠過來。給她的空間越來越小,讓她騰騰的竄燒。冥界也會覺得燒忽忽的,真是沒法弄呀!
“夜意心?那,那她,她……”她伸手去推他,“她……”
“這裏是思返城,又不是修羅道。這裏地冥兵都差勁得很。很快她就會來找我們的!”月伸手托著她的臉,那火灼的溫度與在人間無二,讓他的眉毛都飛揚起來,“洛奇……”
他那黑極的眸子閃出一團氳色,如歌的低音讓她滿腦子轟地一下著起大火!他不是瘋到想在這裏壓床板吧?外頭人來人往地大街呀,到時萬鬼同觀春宮戲。她想一想就要爆炸了!
但是他不過是緊緊抱了她一會,沒任何詭異的舉動。他貼著她地側臉,輕輕在她耳畔說:“你吃不吃飯?”
她本來緊張的連動都不敢動一下,聽他忽然開口,長長舒了口氣:“不是不能吃這裏的飯麽?”
“歸元閣的飯可以吃。隻有那裏的,適合生魂吃。”他伸手摸她的脖子,“他把你偽裝成待轉世的死魂,不過你還是生魂。這城裏的飯吃多了,你的冥氣會越來越重。肉身就很難保存了!”
“原來是這樣。”洛奇恍然,但又問著,“但我不能回去了,那裏有判官和兵。而且好多什麽氣滿天飄!不吃了,反正不吃也死不了。小夜不會有事吧?”
“她本就是鬼魂,不過是沾染了很重的冥隱氣。那些鎖魂陣就是憑著冥隱氣拿她,待她在城裏呆的久了,冥氣加重,鎖魂陣根本找不到她了。到時她隨便去哪都行!”月看著她,“我們要回去,你的魂不能越來越弱,先去歸元閣找吃的,然後再打算。”
“不要了吧?回去讓他們發現會打起來的。”洛奇低語著,“你也有冥隱氣,他們為什麽不捉你去捉她?”
“我是活的。下冥界之後,生氣與冥隱氣相融與冥界死魂之氣非常接近。除非修羅道的冥兵,其它渡魂判魂城池的冥兵級數不夠,是分辨不出來的。冥界職責劃分的很詳細,不是所有冥兵都擅長鬥力拚法。至於你說的什麽氣,是漫布於各個主要地段的渡魂之氣。一般魂魄剛入的時候,與人間界的一些殘存連接未斷,渡魂之氣會引著他們不至走錯路。而生魂與死魂不同,渡魂之氣亦會保護生魂不與死魂太過接近沾染冥氣。所以當你被掩改成死魂之時,渡魂之氣會主動把你送出來,不讓你在歸元閣久留。但這股力對強法者是無用的!”他極是耐心,慢慢告訴她。聽得她很是受教,連連點頭。
他看著她滿眼爍爍發亮,鼻尖輕聳,唇角飛揚。她永遠會有這樣多變而動人的表情,讓他總能發覺當中細小不同,並且回味悠長。即便人間冊被掩改,冥氣罩籠她的全身。頸間還帶著魂判標示的判印。但她那源源生氣,與他通脈相連。因為,他的體內,流淌過她的熱血!他的熱力,要靠她來支撐。他的希望,要她來成全!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三章冥界,漫漫的旅途(3)
“那再偷點錢吧?這裏也都是要花錢的。表哥也不會給我燒紙了,我現在身無分文!”洛奇提議著,“你知道我們該怎麽回去麽?聽說有個返魂城是可以回陽間的。”
“那裏不行,那個道口在城主的身上。”月低語,“返魂城是隻管送生魂回世的城池,有些人命不該絕,但魂魄離體入了歸棲。如果他肉身尚好,而且有一縷命魂未閉,便會至返魂城送歸。是由城主融魂開虛口,將生魂放歸回人間。我已經魂體合一,那條路不通。”
“原來魂體合一是這麽一回事,就是你無論在人間還是冥界,靈魂和肉身都不會分開?”洛奇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我覺得很奇怪,我以前以為到了冥界人都會變成虛影一樣的東西。但這裏實在的,簡直和人間一樣呢!”
“命,止,悟,覺,體。是人和妖怪的五魂。命魂開啟,止魂閉合。此為生魂,生魂入身體,由悟覺體操縱衍生情感和力量。當命魂閉合,止魂開啟。此為死魂,魂魄離開肉身。進入冥界虛空之後便發生逆轉,在人間隻是虛無,到了冥界便成實體。不需要再寄托於肉身之上,便可以實實在在。以冥府之氣養汲陰氣,然後再轉世。至於生魂入冥,是有各種原因。比如萬鬼攝魂,命魂有一縷還未閉合,存於肉身之中。而止魂已經開啟,將靈魂帶至冥界。”他抱著她向外走,“這些讓夜意心給你講吧,她知道的比我多。”
他甚少長篇大論的給她講故事,顯然他找到她也是極度興奮和鬆了一口氣的。讓他滿心所溢的牽掛與害怕都受到安撫。讓他的急惶不定得到了救贖!他腦子裏一直都沒有找不到該怎麽辦的念頭,因這種念頭剛要一生,他便欲狂!他無法言說那是一種什麽感覺,隻是在她離魂而去的那一刻。他除了想抓住她,身體根本有如被抽空。
借著虛空大開而入冥界。在扭轉虛空之中,那力量幾欲將他撕裂。還有索魂繩不斷勾纏,無形之力是魂魄的救星,卻是他地致命利刃。從來沒有妖鬼敢在虛空扭轉之時入冥界,也從來沒有妖鬼會自動往冥界跑,他是第一個!
冥隱氣飆至全身全脈,強行隨逆氣導力,追索魂繩之氣被拉至思返城。到了冥界的思返城。這些冥兵便皆不是他的對手。幽輪道的思返城,斷魂城,返魂城,這三城皆是渡魂判魂之地。與修羅道的拘擒之兵,懺悟道的鎖控之兵。誅魔台的殺罰之兵,力量根本不在同一個級別。
冥界網羅的人,有些是人間界地強者,經過選拔而來。而有些,隻是普通人,他們上世功德甚高,所以死後不再受輪回之苦。留在冥界任職。所以,冥界除了一些特別地方是網羅極強的高手之外。渡魂引魂之地的,除了城主以及一些魂判是高階。一般都是低級別的冥兵。
他曾經用引魂珠複了洛奇的靈魂,找她並不困難。他所怕地其實是洛奇在入虛空的時候,沒被索魂繩勾住,直接被攝魂陣的力量汲收幹淨。
當他知道她去了歸元閣,魂魄依舊完整,他心中所懸的大石才算放下來。等?他才不要等待。惶惶然不安的等待太過的折磨,磨得他的心都細細密密地疼痛。直到他知道她安全,他才能靜下來去想對策。他來的時候帶了夜意心。夜意心在過了虛空口,進入冥界之後就完全顯出人形來。她之前在寒潭呆了好幾年,冥隱氣已經入魂。由她牽引歸元閣的冥兵最是合適不過,如果能把歸元閣地魂判引出來就最好不過。
但是,那魂判居然守閣不出。不僅如此,洛奇還跑出來了。他一路跟著她,直到她遠離歸元閣才接近她。一路人擠人擁。一路跌跌撞撞。但他從未失了她的方向。更覺得有如神引。滿眼都是她的樣子!在那一刻,他深刻體會她曾經的話。了解她是如何在四年的時間裏。不停找尋父親的力量所在!那是親情的牽絆,不見到,不甘心。
“我對歸元閣也不是很了解,從大廳怎麽上樓的我都不知道。”洛奇被他拉著走在大街上,有他在,她馬上安定下來。雖然當下境況危險,根本還不知道要怎麽返回人間。但她此時卻滿心沉澱寧靜,甚至還有心情左顧右看地瀏覽商鋪,“你看這裏還有花樓呢,鬼也喜歡逛花樓!”
“鬼也是人和妖的靈魂,換個地方活著。習慣可不見得改!”他握著她的手,與她一樣,滿心沉澱寧靜。
“嗬嗬,說的是。”洛奇笑著,步履也放開了。她正搖頭晃腦,忽然臉一下僵了去。他覺查到她手指一緊,不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遠人群之中,正站著一個男子。青色的錦衣,上麵有盤蛇吐霧的紋樣,人群之中格外醒目。身形修長,一頭長發垂至腰際,麵龐清瘦卻眉目如畫。那雙眼極是黑悠動人,一直在看著洛奇。
他背著手,身周旋著極是濃厚地森冥之氣。他微微睨眼看月,突然向他們邁了一步。他動作之間,這一片街間地人似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一個個皆停定了去。讓洛奇渾身一抖,不由自主的要往後退。月手一緊,拉住她,眼盯著那男子:“梭羅。”根本不用猜,從洛奇地反應就知道。
“看來拘魂鎖陣追拿的,不過是你的替身。”梭羅看著他,“你居然還敢在這裏閑逛?”
洛奇突然身體一突,整個人擋到月身前。她這個動作讓月一怔,卻讓梭羅揚了眉毛:“跑不出去,要在這裏過日子麽?”
“跑不出去我們就在這裏過日子,過不了日子我們就亡命冥界!”洛奇貼著月,半張著手擋著他,“你別過來啊,他有一百個幫手,每個都很厲害的。你小心你的地盤吧!”
她這話說得很沒底氣,兩腿都有點轉了筋了,眼珠子滴溜亂轉。還強撐著昂首挺胸。梭羅低低一笑:“就是知道你們有一百個幫手,所以想趕緊轟你們走!”說著,他背著的手突然一抖,洛奇眼一晃。一個東西已經忽的一下丟了過來。月伸臂越過她的頭,整好接個正著。是一個包袱!
“出了西門乘渡去忘魂川,到那裏有去修羅道和懺悟道的交道口。你們要是能通過懺悟道的大城,自那裏再往西是冥生涯。那裏與歸棲最是接近!”他看著洛奇,“桑海。這一次,我沒做錯吧?”他淡淡一笑,笑容帶出一絲破碎的傷痛。
洛奇抿著唇,不待開口。他接著說:“懺悟道不像是這裏,如果過不去。魂飛魄散地不僅是他。還有你。你現在回頭還來的及,你可以在歸生堂等待返魂!”
她盯著他的眼,忽然笑了:“你剛才說了,你沒做錯!”
他也笑起來,除了那破碎的傷痛,還有一絲解脫的輕鬆:“魂飛魄散總好過永離永憶,的確!”說著。他不再看他們。他沒有翻人間冊查月,也沒有再停留一刻。他的背挺的直直,長發飛散出美好地流光。他慢慢隱沒在人群裏。人們又開始擠擠擁擁,像是剛才一刻從未發生過,像是他,從未出現過!
月沒有解開那包袱,但他知道那裏麵是什麽。梭羅可以感知到他們的位置,他的力量絕非泛泛。但他,居然這樣放了他們?!月伸手扶著她的肩,唇邊扯起一絲笑意。她擋在他前麵。她都抖成這樣還擋在他前麵!
“他是我上輩子的那啥。”洛奇靜了半晌,瞄了一眼他手中地包袱說,“不過他後來去煉仙了,把老婆孩子都丟下了…….”她偷偷看他的表情,吞吐了一下,“上輩子的事,不用這樣計較了吧?”
“我沒有計較。”他拉著她的手。把包袱背在肩上。半垂了眼看她,“你怕嗎?去懺悟道?”
“怕是控製不了的。但我知道我一定得去。”她抬著眼看他。
“因為我來找你?”他聲音輕輕。
“因為不想離開你。”她突然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臉貼上他的衣衫,“我不能回去等返魂,不能在上麵等你出來。我不是桑海,我才不要等!”
他看著她,眼波凝深而笑意輕淺:“我們走吧!”
“嗬嗬。”她笑眼彎彎,賴皮狗一樣掛在他胳膊上,“我累了,你背我吧。”
“休想。”他任她拖著,看她堆著滿臉笑地樣子,感覺他們不過是隨便來逛的外來客。洛奇拖拖拉拉的走著,忽然說:“老大,如果你是桑海,星河要是去煉仙地話,你讓不讓他去呢?”
“我不是。”他的回答讓她挑了眉毛。她立直身子說:“我是說如果,你要是的話,他去煉仙,你怎麽辦?”
“殺了他。”他這回是認真的想了一下,但回答讓洛奇臉一黑。這家夥根本不會換位思考。她索性勾住他的脖子,也不管難看不難看就直接往他身上爬。反正這裏是鬼城,無所謂了。他本能的托住她,她看著他的眼睛:“殺他?你很喜歡他。就比如我吧,我要是去煉仙,你怎麽辦?”
“你煉不了仙。”他伸手推歪她的臉,“你擋住我地視線了,看不到路了。”
“我是說如果,我如果要去煉……”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向上一托,半扛半抱。他哼了一聲:“不讓煉你就天天鬧,恨我一輩子。讓煉的話我就得自己憋一輩子氣!所以我寧願你怨恨我一輩子!”他的聲音低低的,似是帶著笑意。
“我早知道你會這樣說。”洛奇咧著嘴,不過終於可以不用走路了。
“早知道還問。”他伸手拍她一下,“不想走路就說不想走路了,拐什麽彎?”
“那你還說不背的,現在不是照樣背了?”洛奇笑眯眯,一臉美得冒泡的樣子。
“我現在也沒背你,我在抱你!”他也開始跟她一樣,摳歪理起來。她笑著摟著他地脖子,下巴抵著他地肩,看後麵的熙熙攘攘。幸福,其實就這麽簡單!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四章暖爐又見暖爐
冥界裏亦有日月,有山川江河。我_看冥日微藍,冥月泛銀。流光泄玉一般與世間無二。洛奇初來乍到之時自有百般驚訝,這陰曹地府顛覆了那些耳聞能詳,活靈活現的傳言。但隨著在這裏的時間越長,洛奇越是了解個中的不同。
同樣有水,有空氣。她一樣得呼吸,但所吸所呼皆是冥間之氣,兜轉進她的靈魂,卻讓她越覺得沉重凝滯。水流一樣傾滑流泄,以冥火加熱可達到沸騰的熱度。但那種熱包裹她,卻讓她體會不到周身的暖融。相反,那熱一及,隻是膚皮的升溫,內裏依舊得不到任何的暢暖。像是兩種格格不入的物質在貼合。而她的身體卻欠缺的導熱的能力一般。
至此她總算是明白了,當初月用她當暖爐的時候曾經說,火爐雖然熱,但卻無法對他循暖導順。而此時她就像是一個練了深厚冥隱功的妖鬼,這個世間的火和暖,都對她沒有任何增暖的作用。在思返城自由遊走的人們都是死魂,冥界的凝魂之氣固化他們靈魂。讓他們在這裏實實在在的存生,但實際上,他們已經死亡。冥氣讓他們五魂不壞,依舊保有了存生時的形貌,悟覺體三魂依舊在重複他們生時的工作。並且持續著他們的情感。但支撐他們的,已經不再是光和熱,他們隻靠地之冥力而唯持,直到他們命裏該終的那一刻。
她終是明白妖鬼地含意。在人間。他們汲收別人地鮮血以保持自己的生氣。於人間的人和妖而言,他們根本是死的。但是到了冥界,他們又有著鮮活的氣息,命魂和止魂不能相分,魂魄與肉身不會相離,他們與死魂又有極大的區別。三界皆不肯相容的妖鬼,卻是天與地衍生出來的生物。對他越是了解,心底那綿絲便係得越是分明。牽扯之間便是滿心楚楚,脈脈如絮拂麵。
思返城極是巨大,如果洛奇來走,從入東門至歸元閣,再從歸元閣到西門這段路估計要走上三四天。但由月來走便是不同。他們當天冥月高懸地時候便到了西門,西門這邊有一處極大的空場,城門便設於空場中央。看管極是嚴密的,不過好在梭羅給他們的包袱裏,除了洛奇所需的飲食及銀錢之外。還有一塊離城的令牌。
但他們還是在城裏住了一晚,因為冥月一起,是冥界冥氣最徹的時候。洛奇是生魂。對這種鬼魂賴以生存的空氣吸入的越多,其實對她是越沒有好處。而最徹地冥氣,對她靈魂的滯結更加的明顯。
西門這裏不似集市大街那樣店館林立,但有處建築群落,是專門給孤鬼野鬼安棲存生之地。這裏有專門地冥兵管理,每日供給並且提供相應鬼魂需求的相應物資。月和洛奇進去兜了一圈,進去的時候,洛奇怕的要死。生怕讓人查覺到他們的身份有異。但好在那幾個冥兵皆是一臉漠然,似是對這種長期駐守的工作已經習慣到了麻木一般。打量了他們兩眼,便放了進去。
不過免費的地方自然沒什麽好的,這片樓舍看起來是挺大挺恢宏地。他們也是為了省事才進來,但裏麵為了能盡量多的收容流浪鬼,根本不講究什麽格局了。
一樓是大廳,估計也就是平日裏供吃供喝的地方。此時業已經橫七豎八的睡了不少人。他們幾乎是踏著人縫上的二樓。二樓的房間沒一個有門的。而且為了多收人,中間地牆壁大多打通。根本就是人滿為患。幹什麽地都有,鬧鬧嚷嚷。
冥界裏鬼口眾多已經到了泛濫的地步,可見陽間得亂成什麽樣才能如此?難怪說三界雖然互不幹擾,但如果人間大亂,也一樣會擾到三界地平衡。平衡被打破,另外兩界自然不能袖手!而現在,冥界根本就已經讓人間界禍害成這樣了!
一見這情景,兩人就知道這地方實在沒法呆。冥月起升的時候,連死魂都不願意在街上遊蕩,一定要找地方棲身。但孤魂野鬼太多,有錢的少,隻能皆是擁在這裏。雜亂或者烏煙瘴氣倒在其次,主要這樣的擠挨根本沒辦法休息。
兩人隻得複又出去,在西門大街到處轉了一陣。洛奇兩下被這種冥寒激,感覺就跟入了寒潭水一樣體徹如冰。月一見此景,也無心再尋合適的地方。他帶著她回退了幾裏地,在集市西門口那裏隨便找了個花樓住下了!
他們在微星城的時候曾經住過一次花樓。現在入了冥界,竟然最後也是宿在花樓裏。這座花樓沒有微星城的那座那麽堂皇,而裏麵的鶯鶯燕燕更是比微星城的要**大膽的多。可能是人死了,要在這裏等待轉生。日子總是重複又重複,而且又不用像活著的時候那般堪憂世情。這裏比世間平靜,所以生活便顯得枯燥乏味起來。加上月又生了一副勾魂奪魄的桃花相。他一進去,差點沒讓姑娘們直接打起來!
洛奇簡直瞠目結舌,她已經渾身像打擺子一樣,活脫脫一個癆病死的病鬼相。那些花紅柳綠一繞,她險些拉不住月的手,讓她們直接給擠到牆上去!在人間已經感歎世風日下,到了鬼府更是不用再拘什麽清規戒律。淫聲浪語不絕於耳,隔屏之內就隱隱能看到糾纏不止的身軀。月沒辦法在這裏發作,一發作就會引來冥兵來查問。他幾乎是連拖帶拽,香粉叢中僻出一條血路,第一次覺得如此舉步維艱。直到將那一大堆紅紅綠綠關在門外,他才算是長長鬆了口氣!
他回眼看著洛奇,她一邊抖得跟篩糠一樣一邊還咧著嘴看著他:“我。我剛。剛才,就,就說……”她想說地是,傾國傾城地美女足以引發戰爭。同樣的道理,傾國傾城的美男,一樣會引發戰爭。剛才她就覺得來這裏不妥當,再往深裏走走興許可以碰見一兩家正常點的客棧。他非不樂意,找個燈多的地方就往裏紮。現在可好。全身功夫都使不出來,差點讓人直接給扒了!
他兩下就把外袍給撕剝下來丟在地上,反正也讓人抓拉的不成樣子。他伸手去抱她,將她的頭壓在自己的肩頸:“咬我吧。”他忽然開口。
她嚇了一跳,怔怔地抽了兩口氣:“你,你說什麽?”
“我的血流很慢,不見得能讓你多順暢。但總是活的!”他壓著她的頸,“我已經把脈血頂過去了,隻要咬破就可以了。取我的血!”
她眼底一澀,那種凝滯的冰冷在貼到他微溫的軀體的時候。身體飛竄的涼氣在本能地尋求溫暖!到了冥界,生魂難抵這處處冥死的氣息。每一次呼吸。都讓她覺得快要凍結!而冥月上懸,陰冷更甚。她終是深刻體會到他所承受的苦痛,在人間,他吃飯飲水,增添血氣,但太少太少。他終是滯冷澀凝,需要以熱血來緩解身體地阻滯。即便冥隱氣壓抑了他所有感覺,讓他不會疼痛。他依舊活的艱難。強大力量的代價,就是時時的刀尖起舞。她終是了解,他對暖的需求,一觸而不能放!
“不。”她咬著牙擠出這個字,掙紮著探手向他的領口,“暖,暖爐!”
現在換她的手是冰刀。而她帶給他的觸感覺讓他也深刻地了解那貼骨的寒徹。他終是明白。她當初為什麽死乞白賴的掙紮不休。對於他給的寬大優惠格外的怒目橫眉!他淬煉冥隱之時的寒徹要比她現在更甚,而她卻用她的熱力給了他多少個溫暖地日日夜夜!
他抱緊她。坐在沿牆地榻上。握著她的手放進自己地懷裏,他的暖在人間根本不值一提,在冥界卻是溫熱的源頭!
她埋在他的懷裏,枕著他的肩窩。她的手在觸到他緊致而光滑的肌膚的一霎有些瑟瑟,實在不忍心拿走他的溫暖。在冥界,即使那些人流出鮮紅的液體,也不再是人間意義上的鮮血。他無血可用,她又怎能去掠奪他僅存的溫意。他拉著她的手臂,更深的讓她的手貼上去:“你在這裏,我便會循暖不絕!”他輕語,聲音微飄。攬著她的頭的手臂繞過去撫弄她的發,讓那絲絲縷縷糾纏在他的指尖。
她被他摸得癢癢的,透過他的肌膚,讓她的手心也不由癢癢的,連帶讓心都開始癢癢的。他的下巴就在她的頭頂,他的氣息衝得她暈暈忽忽的。這種徹寒的夜裏,冥氣蔓延至靈魂的深處。但因他在,她不滯澀,漸漸溫暖。重要的是,內心不惶怕,不恐懼!於是她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探下去,去摟他的腰。
他感覺她不再是那般僵滯,手心也漸漸開始回溫:“好些了?”
“唔。”她悶悶的低語,忽然學他的口氣說話,“若是這樣就好了,你的血就是極品了!”說著,自己先嘿嘿笑起來。她半抬了頭,正看到他那雙黑極的眸子,此時氳出淡淡的藍霧,正盯著她的眼睛:“我自認不是良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她有些發怔。他忽然半壓過來,伸手去摸她的臉:“暖爐壞掉了!”他開始學她講話。
她被他那副勾魂相弄得有些大腦停擺,一晃神的工夫他的手已經伸到她的衣襟裏,她冰涼的肌膚在觸到他的溫熱的時候微微的一悸。卻是被他傳染一樣霎時飛竄起一股熱流!“暖爐壞掉了。”他重複,手卻開始不規矩起來,他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她的臉登時紫脹,原本隱隱約約從隔壁傳來的靡靡之音此時一下變得清晰而旖旎多情起來。
他的鼻尖碰著她的,他的氣息讓她想躲閃又想貼近。讓她的手扶著他的腰側,卻不想放開。這具身軀他實在了解,他總能讓她綻放與灼燒。他輕吻她的唇角,聲音飄來蕩去:“我知道你在芫城天天睡,就是不想壓床板。”他那若有似無的音腔讓她微微顫抖起來,原來他,都知道。
“我不想壓床板,不是因為討厭你。”她的聲音有若嚶嚀,“我是不想叫得像殺豬,我自己又控製不了!”
“白癡”他的聲音混合了笑意,讓她的暈眩感不停的放大。他吻住她的嘴唇,將他的溫度完全的交給她,這樣比當暖爐更好。他喜歡這種灼燒的感覺,讓他的心,沉澱而撫慰。他的手忽然觸到她敏感的地方,讓她“唔”的一聲,身體猛的一下弓緊了起來。她隱隱覺得那種詭異的感覺很快會淹沒她的理智,搞不好她會叫得比上回還要慘烈!那種又難耐又讓她發狂的燒灼感在飛竄,她突然扭起來,掙紮著要躲開他的唇舌:“不行,老大,又來了又來了,要爆炸了!”
她把他折騰得生不如死,直想把她摁下去捆起來,他伸手托住她的臉:“洛奇,把眼睛閉上!”
“為什麽?”她雙眼像蒙著層紗霧,讓他看了就要失控。
“閉上你的感覺就不一樣了。”他微咬著牙低語,手指都有些發抖。
“你怎麽知道感覺不一樣了?”她還在廢話連篇,他伸手一捏她:“我就是知道你!你快點閉眼,不然我不管了!”說著,他再度吻過去,這次是吻上她的眼睛。他濡濕灼熱的唇壓上她顫抖的睫毛,讓她終是乖乖閉上了眼睛。她完全陷入黑暗,那感覺便鋪天蓋地,如千層浪湧一般席卷了她。她的手開始不由自主的抱緊他,任由感覺的帶領去貼近他的溫度。這一晚,她做了夢,綿長而翻湧不散,來回來去,都是纏綿!不計字數分割線
那啥,今天又晚了。唉我都無奈了,最近事情太多了,搞得我暴走。加上最近一直狀態低迷,碼字速度完全成龜速,淚
我好久都不敢去群裏冒頭聊天了,就怕自己話癆然後就碼不出字來。還好世上有評論區這東西,安慰一下我受創小心靈看到你們留言我就很飆淚抱一個
啥也不說了,希望我的萎迷狀態盡早過去!:我一寫親熱戲就更低迷的說所以今天這章我憋得又快掛了,湊合著看吧,不要打我我估計我這水平提高不了,汗!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五章輕弦初上太康
他一手攬過她,無意識的順著她的背輕輕拍撫,像是在哄孩子入眠。外麵依舊是笙歌燕語不絕,但卻隻是絲絲縷縷飛揚,饒是無法破壞半點這裏靜謐的氣息。他歪靠在榻上,另一隻手卻是握著一張紙帛般的圖。眼半垂,凝住那珠魄的精粹。
這張圖原本是夜鬼於三角洲接應他們之時,給他提供的一條最快捷回魔宗的地圖。當時他隨手收起,一直帶在身邊。在他過虛空之口的時候,那股強大的逆轉之力幾乎碎裂他的身體。而這圖上的引路虛渡之魂,卻是受到他強勃冥隱氣的保護。與他一同來到這個世界裏!
他一直沒再細看這張圖,直到剛才!虛渡魂蔓引浮氣,在圖上顯出黑黑的線條。讓這張圖開始變異。不再是人間的路徑,而成了冥界的詳圖!
梭羅讓他們出城便向西,過忘魂川,以及懺悟道的主城進入冥生涯。雖然他對冥界亦很是陌生,但他知道這條路沒有錯。冥生涯是含有願念之魂拋願之地,也是離人間界最為接近的虛空之一。那裏駐守的冥兵,與歸棲嶺的黑境白霜一樣,體內是有兩界石的。拿到兩界石,打開冥門,便能離冥入人間。
但是,如果沒有指引,他們這般離開思返城,是很難到達冥生涯的。他倒不是怕中途有強兵相阻,這些並不在他的擔憂範圍之內。而是冥界並非人間。空中溢滿冥氣。出了思返,各式離魂兜轉不絕。會有大片迷霧荒原之地,這種地方最是迷惑靈魂,而且對生魂地影響也是極其地巨大。如果他一直兜轉難分方向,在那些冥魂悵惘之地呆的越久,洛奇的命魂就越是孱弱。他雖然是活的,但他已經魂體合一,命魂與止魂亦已經勾纏難分。可以給她的鮮生之力很是有限!以往他出任務可以從不用計較,贏便贏,輸便輸。但現在不行,洛奇放棄了在歸元閣等待安全返魂的機會,那麽他隻能贏,不能輸!
所以,這張圖此時便顯得格外重要。虛渡魂開始沒有任何動向,雖然借他的冥隱氣保存。但沒人牽引,根本不會改變圖樣。而此時掠動。便是說明,有夜鬼在千裏縱魂牽縱他們。而可以隔虛空而縱魂,唯有蠱漠!
有了這個。他便不會在出城之後迷失在霧靄之中,可以盡快過忘魂川。他的唇角微微揚起,回眼去看懷中地洛奇。她的身體綿軟而溫暖,冥氣不能再侵蝕她的魂魄。虛空扭轉,入到冥界,她的靈魂顯出實體,與人間無二。此時桃紅豔灼,帶如明亮而旖旎的光景。讓他忍不住垂頭於她的頸間。吻她那已經豔亮的肌膚。
是夢境,還是清醒,洛奇很久都無法分辨。或者意識已經沉睡,陷落在夢境的棉花堆裏。但身體卻仍然清醒,無法抗拒那熱情的召喚,糾纏成亂羽。她無意識地低唔出聲,卻是伸手去摟他的頸脖。去回應那濕濕暖暖的溫情。直到那窒息開始加重。那潮暖變成灼燒。這才逼得她意識回流,強撐著似有千斤重地眼皮。
他發覺她醒了。又去吻她的眼睛,她恍恍惚惚的抱緊他:“什麽時候了?”她的聲音低啞,澀澀得又帶出酥誘的綿音。
“還早。”他的聲音有些含混不清,將她的眼吻得酥麻成一片,“接著睡吧。”
“睡?”她都有些意識混亂了,哼了兩聲便又是一連串的低喘,“你,你,哎喲!”她低呼出聲,眉頭蹙緊起來。她現在有如一灘水,卻是敏感到了極致。任何細小地觸動,都讓她生波不已。她攀著他的肩頭,忽然一下貼過去,張嘴在他肩上來了一大口。
他摟緊她,喉間卻發出一聲低低的笑聲,他居然還笑出聲來。她昏頭脹腦,滿麵暈豔之色,迷迷糊糊之中卻更似**。那一口不輕不重,舌尖卻忍不住輕點慢轉。讓他們肌合更緊,擁抱更深!
“我讓你睡了,是你自己不睡的。”他一手繞緊她,另一隻手卻把她捏來揉去。他的聲音比她更無賴,卻像羽毛在輕掃她的心窩。害得她低唔不止,像小獸一樣扭來鑽去,就差直鑽進他的骨頭裏。
輕弦抬眼看著麵前地大山,太康!比起南方纖峻秀,清麗綿延。太康地壯闊,讓他在那一霎之間領略天地渾雄之力。蒼峻黑漠,又有皚皚白雪,徹冷極寒之中更有冥冥森然之氣。東西綿延,正北高聳入雲,雲天皆灰白一色,與那雪峰之間,更有浩蕩之氣!
一向認為,魔宗為天下邪佞聚收之宗派,而北屬之地,該是如何的森慘。而自南至北,至古傾而入魔宗腹地。山川羅列,寒風徹骨。但浮光瑤華,此地依舊不絕。村鎮星羅,城池列布。百姓安生,民風古樸。雖然人人有魂印加身,卻神態安然,生活詳和。重鎮之地,管理嚴明,不見禍亂,完全是派太平之景!
越近北地,越是冥寒深徹,而他地心卻越加的搖移。這不是他想像之中的魔宗,完全不是!他們在芫城又等待了三日。洛奇不見轉醒,風臨止便要北行。他將城中要務交與辛源年,便與輕弦和雨萱。一路以四魂和鬼麵蝶代步,不出十日,便已經掠過大片中原之地。來到這北屬至寒之所!輕弦無力抗爭,他的力量已經消磨殆盡。他的神誌亦開始混亂潰敗,太多太多的事情堆積,讓他再有頑強意誌,也要頹倒。
如今,他也像當初的洛奇一樣。已經忽略了內心最初的願意與否,隻剩對這北地的驚歎!掠奪活人鮮血,借他們的熱血摧功引力的魔宗。竟然是如此升平之景!北地安然不輸華陽,太平盛景更勝羽光。各門各職,皆有分派,一入魔宗南境,便有專人傳遞。站站銜接,絲毫不亂。
至他們離去那日,醉與迎舞也沒再回來。輕弦心底亂成一團,已經無力再去想他們在雷雲山是否順利。洛奇一直有如沉睡,容顏依舊,身體涼而不僵。那縷細弱的命魂猶存,但卻無力將她的魂魄招喚回來。
風臨止帶著他們沒入太康,而是去了他所隸掌的下圭城。下圭距離太康並不遠,不過數十裏的路程。途中又出了一點事情,雨萱越是近北,北地冥寒之土難以汲養她。讓她力量潰弱,根本無法再維持身形。輕弦帶了一點自途中所取的泥土來培養她,她化成蔓蔓青藤,汲著那一點點土力而存。至北地之後,她生息更是孱弱,很難再以人形示人。
輕弦看著這一弱一“死”,心中百轉糾結,無力之感盈滿心頭。當初是他救她,提議她來魔宗。現在看她如此奄奄,真不知當時是自己好心還是惡意!雨萱是南地之妖,生於溫暖而潮濕的沼澤。碧茵羅需要泥土的滋養,但北方的泥土,已經因玄冰而成死黑之色。能在此地而生之木,皆是過多過多聚壓妖鬼之氣。太康更是綠意難覓,便是下圭也是如此。她憑著求生之念與他而來,卻是到達一個根本不適合她生存的地方。憑借她的力量,根本無法入魔宗宗主的眼。這樣讓她苟延殘喘,豈不是害了她?
自幼便拜師華陽,受恩師教導,以持人間界之衡為己任。自認為華陽乃是人界支柱,一心想護蒼生。其實想來真是可笑至極,當年羽光強衝天路,是他將信吾打至真身破敗,元神半散。再度聚元成體,便是孩童之容,其力受體所限,難以更好發揮。自此與羽光結怨,將天宗一分為二。而至最後,卻是信吾於險中助他,是辛墨,將他自虛空之中險險拉住!
華陽與羽光的嫌隙,至使華陽在中部與魔宗大戰之時,羽光遲遲不援,華陽節節敗退,連失兩城。原本獨尊天下的天宗,如今已經支離破碎。人間界的平衡,若是要他一人便能支撐,實在是天下的笑話!他又能做什麽?除了在這裏焦灼煩燥,便是一事無成。曾經的光華萬丈,意氣風華,皆不過隻是幻影而已!
此時他和風臨止延東路上山,終是要見那神秘的魔宗宗主了。而這一路,卻讓他的心已經千創百孔。他們繞上山來,看到那鑿山而成的大殿,攔峰而搖的鎖橋。以及那山後渺霧遠景的聳頂之峰。巨大的幽深之穀,徹不見底,卻寒凜逼人。漆黑的鎖橋,有如凍鐵一般的森然。殿門兩個似冥衛一般的巨雕,讓輕弦霎時有些錯位之感。一如到了,冥界之門。
一進大殿,墨黑石板光可鑒人,巨大石柱直聳而立。人霎時變得渺小,似成螻蟻般卑微。高階之上有方大座,但此時空空如也。越是空幽,越是寒冷。連身布華陽真經的輕弦,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他們在殿內靜立,風臨止麵容如故,並不以這空殿為奇。不一會的工夫,自那大座之後幽幽轉過一個人影,似如鬼魅,像是座後還有一個門通往更幽深之處。
那人白衣裹煙藍的衣袍,遠遠看不清眉目。隻見黑發傾泄如瀑,兜轉出一道光影:“風臨止,宗主於冰中汲養。知道你功成而歸,特要我獎你冰魄魔精,助你獄蝶九殺,更上層樓!”那聲音微低,卻穿透力極強。言語之間,他不見抬手,已經是一道淡淡藍影飛閃而至。
止揚手一揮,那東西閃爍一下便入了袖籠。他眉眼不動,略偏了頭:“他我已經帶來,交給你吧!”說著,他頭也不回的便走了出去。
輕弦微是怔仲,看著遠遠那個人影,這個人又是誰?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六章逝水年華,是喜是悲?(1)

大殿空曠而森冷,那人影清修而靜靜。輕弦半眯著眼睛,看他一步步踱近過來。清俊的姿容逐漸清晰,黑發高束,發尾隨著他的腳步而掠動。身形清瘦,麵容微微蒼白,但漆黑的眼睛卻難掩風華。袂帶微微浮展,帶出美好弧光。腳步輕輕,那細小衣袂摩擦之聲亦輕不可聞。那張臉似是見過,又似不曾見過。卻是將輕弦的心攪翻起千層浪來,讓他莫明悸動,直覺心跳發沉,每一聲都讓他微微疼痛!
“你”輕弦看著他,唇角半顫開口。卻是隻吐出一個字來!
“鬱天楓。輕弦,十八年不見了!”楓眼眸凝深,表情平靜。但聲音卻帶出一絲喑啞,十八年,那依稀的曾經,原來他從未忘記過!當年輕弦還隻是個孩子,懵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而如今,輕弦已經長大成人,時光從未停止,細細縷縷之間,已經是十八個年頭。
“鬱天楓!”輕弦的眉微抖,表情抽搐,鬱天楓!十八年前反出華陽的楓師叔,他居然仍如此年輕,時間完全沒有在他臉上增添任何痕跡,盡管輕弦已經完全記不清他當年的樣子。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並非是因強迫,而是自願!”楓細細打量他,言語微微喟歎,“時間過得真快!師兄,他還好吧?”“不是來跟你敘舊,而且,我來此地目地。也與你當初完全不同!”最初的震憾過去。輕弦換上一副清冷的腔調。
“十年前你已經嶄露頭角,可以一人之力開萬羅劍陣。融灼於身,納真祖之魂於體,借力而發,勢不可擋!數百年來,金絞盟最年輕的大弟子。不但天生異骨,更是聰慧非常。有絕佳領悟,更能刻骨錘煉。嶽家一脈。因你而更加光耀門楣。想你少年得誌,意氣風華。如何肯臣服邪魔外道之下,肯聽你師父之命潛於華陽山中亦已經難得。如今出來與月一戰,若你舍命而搏,他擒你也難!必是你,一心想試,那所謂冥羅玄冰,是否能奈你何!”楓靜靜的看著他,忽然微是展眉。“如今見你滿臉敗喪之色,必是這一路而來,所見所感。亂你心神。諸事紛雜,鬱結於胸,孰是孰非,亦難辨清。與你當初之誌,更是大相徑庭,我說的,可是?”
輕弦指間微微顫抖,欲攥欲放。沒錯,說的一點也沒錯。這一路而來,諸事紛雜,鬱結於胸。是非正邪,已經讓他難以辨清。他半垂了眼眸:“魔宗宗主呢?他不是要我來替你麽?”
“我力已竭,此時不過苛延而已。你肯來此,就是願意接我所任。繼這魔宗七輕弦盯著他的眼睛,忽然低語:“師祖收你為徒,對你悉心栽培,恩重如山。你卻背叛師門,投效妖鬼,究竟是為何?”
“我知道你來,定要問我。輕弦,你雖然少年得誌,但卻徹淨如水,不解世情。心中恩怨分明,自有正氣凜然。憑你如此,玄冰還真是無法入攝你魂。我知你肯過來,亦已經拋諸生死,不管你是欲斬華陽叛徒,還是想舍生取義。我都要告訴你,魔宗收攬人,絕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以妖邪之法控攝人魂。舉凡魔宗上下,皆是自願。”楓輕聲說著,“我在此等你,就是要解你千惑。到時是去是留,要待宗主來定。隻不過,你莫要再意氣用事!”
“哼,是關心我麽?”輕弦冷眼看他,“自願?魔宗許你什麽好處?所有人皆是自願,別讓我笑了,寂隱月也是麽?自嬰時便入玄冰,給過他選擇的權利麽?給他強力,給他榮華,卻不給他感受情懷的能力。以冥隱氣淹沒他的觸感,以冥寒之氣麻木他的靈魂。成為行屍走肉,無血無淚的工具。這也是自願?若非遇上洛奇,他生因何生,死因何死,皆是無痛無感。他自己無覺,那他的親人呢?豈不是要一生哀慟,連嬰兒都不放過,如此殘佞,讓天下之眾,如何安生?”
“他……不一樣。”楓眉頭微微蹙起,眼眸深處蕩出一絲痛楚,這絲莫明痛楚讓輕弦微怔。楓低聲微歎:“他不一樣,他一歲當死,天下無藥可救,唯有玄冰能讓他繼續生存在這個世上!”
“你如何得知?”輕弦盯著楓地神情,指尖微微顫抖,洛奇說過關於月的事。說他自小便在魔宗長大,自幼便於玄冰之中粹煉。一個小小嬰兒,如何能耐受得住妖鬼之魂力,以冥寒之中成長。與妖鬼漸漸合魂,收取個中強力?
“我為何不知?”楓眼中抖出一絲慘笑,那笑意卻比這森寒的大殿還要清冷,“他姓韓,名霽月。這名字,是他娘取地,彩雲易散,霽月難逢。他娘親心中的願念,自名字已經托寄!”
“什麽意思?”輕弦覺得指尖越來越冷,連滿心都飛竄出一股寒意,他瞪著天楓,“你,你如何得知?”
“我是他爹,如何不知?”天楓麵容越加的慘白,破碎的痛楚綿延至深。讓他漆黑的眼睛,帶出一層氳藍之霧。冥隱氣再是深重,他也難放下的情懷。還是月更好些啊,無知無覺,總比一生悲淒要強上許多!
輕弦隻覺後腦一陣轟響。眼不由地瞪了起來:“你。你說什麽?你是他父親!!”
“你聽到他地姓該是可以猜到吧?入魔宗之前,我姓韓,名錦楓。”楓地眼神越飄越遠,似是回到二十多年前,“入門三年之後,師父許我名中帶天。改名天楓,意為天宗一生忠仆,人間界天路之衛!”
輕弦腦中嗡響。心底狂鳴,滿心惑然,亦是全堆在某一點中。有如驚濤抵壩,隻差那一個小小的突破口。
楓慢慢踱了兩步,略是回眼看著輕弦:“由你繼任替我,一是因為,你聲名鵲起,光芒太盛。吸引了魔宗的目光。不過,還是因我在宗主麵前提議。說你體質與我無二,必是玄冰之柱力,絕佳的繼任之選!不然。或者不會選擇一個毛頭小子,並且窮追不舍!”
輕弦眼瞳凝縮,手指節咯咯作響:“我哪裏對不起你了?”
“因為你姓嶽!”他淡淡開口,眼看著殿外霧蒙渺渺,他已經習慣這樣的寒冷,越是寒冷,越讓他麻木,“宗主之力。如今已經勢不可擋,別說是你,就算真祖重生也難以製肘他!我知道月已經入了冥界,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你我都是一樣,不過是棋而已!不過,我入魔宗,就是因為月。我要讓他活下去。這是我欠他的。也是你們嶽家欠他的!所以,在我力竭之時。我要找一個最合適不過繼任者,以綿灼華陽之力,助他魂體相依!”
他突然轉過頭,看著輕弦微青地麵容:“我之前已經說過,我不會讓你不明不白。我會解你千惑,而這開始,便要從二十五年前說起。一個很長地故事,你聽完,我死便無憾!”
這的確是一個很長地故事,輕弦隨著他的聲音,似是離魂而飛渡。回到那他還未出生的曾經。那一年,韓錦楓拜師天宗。當時禦宇天宗橫行天下,占據古遺大陸大半之地。與中原隱天都,三聖門,並稱為人間支柱。天宗門下,有大量強法之妖,比起隻收人類弟子的三聖門及隱天都更加強悍。名為三派並存,實為一家獨大。
當時已無國別,烽火亂戰層出不窮。天宗開始涉世奪權,占據要城重鎮,休養民息,讓民生止戈安渡。有誌之人,皆以入天宗為榮。每年一次拔選大季,必有無數大好青年,源源不絕前往華陽山。
而韓錦楓,便是在那一年,以其天生與灼相融之力,匯火於掌而不傷分毫的異稟之體,得到真祖的垂注。真祖當時已經年過百載,早不收徒,皆是門下弟子再收門人。但錦楓不但體質優良,更是領悟極強。所見招法,皆過目不忘。當時雖然不會摧法動力,但僅憑目及,便可以探知端倪。於眾人之中鶴立,更有絕佳姿容,風華過人!於是真祖破例,收其為關門弟子。
當年天慈已經五旬有餘,原本上還有三名師兄,但因資質平常,習法一生竟熬不過年華之勢,先後亡故。天慈已是最年長地大弟子,與楓相差二十多歲。楓孑然一身,了無牽掛,當時不過二十不到。天慈生性敦厚,對他照顧有佳。名為師兄,更似慈父!真祖年事已高,更因長期散魂力於華陽山,已經力有不繼。對於授徒,不過指點一二。天慈詳加分解,細細錘煉,毫無保留,將平生所學,悉數傾囊。楓的資質遠在天慈之上,其天生之體更加可以融匯貫通。不出三年,已有所成,當時每隔三年,三派會遣高手比試過招,以提高招法,彌補不足。楓資曆尚淺,卻被委任出戰,連戰連捷,聲名大振。真祖愛其才華,原本已經屬意天慈繼位,但又讓楓更名為天楓。意想再多些年頭,當自己力竭之時,由他相繼。
天慈追隨真祖數十載,最後楓後來居讓。他卻毫無妒心,隻認自己資質平平,更無爭勝之心。他安心退後侍奉真祖,打點宗派一應雜務。更讓出金絞盟首席之位,讓楓更可受華陽之巔之力,汲養化真。天楓可謂意氣風華,誌得意滿之勢更勝今日輕弦。加上他形優姿美,風度翩翩,更是引得天宗內外,多少傾慕柔光。短短數年,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到達今日天宗最盛之位,其勢高漲,風頭無二!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七章逝水年華,是喜是悲(2)
輕弦靜靜看著楓,看他眉目如畫,眼光深遠。冥寒繞身之下,他有如與這寒徹融為一體,表情不是沒有,而是極淡。似隻是膚皮淺淺變化,一如他所述,不過是與他無關的一個故事。而故事裏那個名叫韓錦楓的愛與恨,亦已經被時間帶走,恍如隔世一般的渺遠。
錦楓入天宗不過三年,便更名為天楓,成為金絞盟的首席。而第四年,他便迎娶了莫天慈的獨女,莫雁來。俗話說的好,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金榜提名日,洞房花燭時。楓以一無名小子,轉眼成當時最顯赫宗派的首席,更迎娶當時名動天下的莫雁來。人生得意之勢自不消說!
聽到這裏,輕弦更是驚愕。他根本不知道師父有個女兒,華陽上山更無人提及。一如他的姑姑一樣,似是成了禁忌,再無人肯言說。
“我在鎮魂獄底見過我姑姑,後來她靈魂附於我身,讓我知道一些往事。恍惚間,我似是見到一些殘破片斷,似是我父親,欲將她嫁給你!但她不肯,因此而離!若你娶我師父之女在前,我父親如何再迫你,實在沒有道理!”輕弦忍不住打斷他,低聲問著。
“你見到鶴雲了,難怪你肯來魔宗!”楓低唔了一聲,“你父親欲嫁妹與我,是看中我的體質。他是嶽家大家之長,一切當以嶽係一門為先。我體質與人有異,天生與熱相融。在他眼中,自然有所不同!”
輕弦不再打斷他。聽他淺音低述。天慈有一獨生女兒,名叫雁來。她不是天宗弟子,但因父親緣故,常年居於華陽山上。聽聞此女生時,屋漫浮香,引得天上鴻雁久旋不離。雁雁於飛,撲天蓋日,鳴音悠長而不散,勘稱奇景。於是便因此而得名。雁來有傾國之容,十五將笈之年時,與父親外出探遊,結果引得路人爭看,致使城中兩街堵潰不勘,爭踏損傷者無數。雁來也因此於天宗得名。其勝不亞於當世高手!
輕弦聽得目瞪口呆,如果美貌至此,豈不成了禍水?他看著天楓悠悠目光,不由得便想到月。其實從月的形容外貌來看,其父母絕對不是泛泛。
天慈也覺其女形容太豔。易生禍端。所以再不肯讓女兒下山,一直幽居華陽山,不見生人。自十五歲起,求親者便絡繹不絕,更有極端者鬧擾不休,驅之不離。雁來一直幽居於華陽山,天宗弟子雖眾,但可自由出入華陽山的卻是廖廖。功成法達者,盡是須發皆白之人。天慈又一直打理宗務,雁來生活格外孤清。幸好還有鶴雲與她朝夕相伴。
鶴雲是嶽伯濤地妹妹,也是輕弦的姑姑。她受嶽家獨門藥劑烘培,是嶽家出類拔粹的精英。自幼便拜真祖為師,在華陽山長大。輩份上,她比雁來高出一輩,但年紀卻是相仿。除習練招法之外。鶴雲與雁來幾乎形影不離。情比一般姐妹還要更深。
後來楓加入天宗,三人年紀相若,情格投契,感情甚篤。鶴雲生性豪爽,又有俠義心腸。並不以大家自居,為人又爽快幹脆。其兄看中楓體質是百年難見,知其日後定有所成。所以竭力撮合二人,明示暗示。欲將鶴雲婚配給他。但他與鶴雲有兄弟之情。無男女之愛。鶴雲亦心不在此,隻一心摧功練法。欲入金絞為嶽門爭光。
況且楓與雁來,早已經情愫暗生,但因雁來是楓的師兄之女,二人隔了輩份。天慈怕惹人非議,一直不甚同意。鶴雲知道二人之苦,更因雁來感情素深,時常仗義為他們打掩,給他們製造相聚的機會。但在外人看來,便是鶴雲與楓,雖然沒有明定,但也是感情升溫,格外相配。
“便是如此,我父親便以為,你和我姑姑成親是早晚之事。殊卻不知,姑姑隻不過是為你們煙霧而已!”輕弦低聲說著。
“不錯。在旁人眼裏,我與鶴雲早是一對。其實我心屬雁來,眼中再無他人。”楓微歎著說,“因天慈對其女看管很嚴,不願意她和男子來往過密。更因我於身份上,比她高了一輩。天慈更不願意惹人閑話。所以,隻得讓鶴雲從中周旋,給我們製造機會。聚一次太過不易,因此一見便如膠似漆。後來,雁來有了身孕…….”
“百密一疏,師父知道,定要活活氣死!”輕弦喃喃道。
“不錯,後來東窗事發。天慈知道始末之後怒不可竭,竟要掌斃其女以正家風。”楓輕哼了一聲,眼中慘色更深。
“師父哪裏下得去手?”輕弦搖頭歎息,他可以想像得到,當時是如何之景。師父得知是如何之怒。但怒歸怒,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腹中又有自己的外孫,豈能一屍兩命?最終免不了草草嫁女了事。
“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天慈再是震怒,最終還是允諾婚事。我與雁來得償所願,但與天慈之間,卻似隔了一層捅不破的紗。更是因此,讓嶽伯濤心生不滿,認為我誑騙他的妹妹,最後卻禁不住美色誘惑,棄鶴雲而娶雁來!”楓接著說著,“當時這婚禮,著實冷清。嶽家是天宗名門,一直以來為天宗輸送人才無數。嶽家不肯來賀,天宗之中,應其者無數。一見嶽家此舉,當然皆推托不至。天慈自從許了婚事之後,便一直避而不見。翁婿之間,格外尷尬。當時唯有鶴雲一直為我們操持,真心相祝,實在讓我們夫婦二人,十分感動。”
“我願退出天宗,拋下師兄弟地身份,可以天慈不用再揪此憂煩。但因當時師父在世,他一向對此等俗禮全然無視。更認為我是可塑之人,斷不肯讓我離開天宗。天慈亦不願意讓人非議,說他借此逼我退宗門。但他始終對我介懷不已,他讓我三年之內,為天宗立下十件大功,由此來證明我當日入門之心是為悍守天路,而不是隻為追美逐色的浪蕩之徒!”楓的話,讓輕弦聽出一點意思來了。雁來當時名動天下,師父將其幽禁在華陽山不出。此事一出,他開始懷疑楓的意圖。認為楓根本不是為尋正氣而來,不過是聽聞了雁來的美名才加入天宗。師父一向是個敦厚尊禮的人,他無法接受女兒未婚先孕,對此是他極大的打擊。他雖然最後勉強答應了婚事,但自然開始懷疑楓的動機。
“當時雁來懷有身孕,一直又因我和天慈關係僵持而心中戚戚,一方麵是自己的夫君,一方麵又是自己的父親。她本來就秉賦柔弱,又覺得做出有敗家風之事,更是閉門深鎖,終日憂煩。”楓地聲音越加低沉,“而我答應天慈,定要為天宗立下汗馬功勞,以不負師父對我的厚望。更為證明,當時我是一心向往天宗,根本不是為了追逐美色。當時天宗之內雖然有妖族存在,但並不若現在眾妖皆臣服於下。四方各地,都有強妖作亂,各自為政,爭戰不休。天宗當時正大肆奪權,欲納服妖眾讓天下歸心。所以我便自行請命,去各地掠地服妖。”
“我每一出行,雁來便要為我擔驚受怕。更要規行矩步,不願再惹父親煩惱。她本就自小幽居,心中鬱結,當初有鶴雲為她開解。後來因成婚一事,連累了鶴雲,害得她被家兄斥罵,又讓人說三道四。她一直對鶴雲心存愧意,再有鬱堵,也不肯再多言半句。人前歡笑,人後落淚。加上孕服日深,久居成病。我還在外爭戰之時,雁來便提前生前,未足月便產下孩兒。產後血崩不止,一命嗚呼!”楓頓了一下,接著說,“待我回來之時,雁來早已經入棺下葬,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便是天人永隔!鶴雲說,雁來給孩子取名霽月,更是讓我痛徹心扉。霽月,雨後難見的明月,便是她心中不散的願念!她等不到我立十件大功,亦等不到天慈對我認同。更是等不到,我們相依相守,再不分離的歲月。這些於她,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霽
輕弦久久無語,兩人相知相愛,情生情死,原本隻是兩人之事。但隻因雁來是天下絕色,楓師叔是他父親的師弟。若是雁來隻是姿色平平的女子,師父或者不會對她如此看管,更不會懷疑楓師叔的動機。也不至讓姑姑為他們打掩,招至父親誤會,心生嫌隙。若是她與姑姑一樣生性豪爽,必也不會鬱鬱成疾。
“霽月未足月便出生,加之其母一直心神憂鬱。出生之後便有不足之症,內裏虧血,各脈皆懸或柔絲,其息若有似無。我當日趕回之時,便知他很難存生。尋求名醫,皆說無藥可治。我已經失了雁來,不能再沒了她唯一留與我的血脈。遍尋名藥,多方求治。終是收效甚微,當時見他氣若遊絲,日漸耗損。更是讓我心神恍惚,五內俱焚。喪妻之痛還未回複,子卻於生死徘徊。當時真是萬念俱灰,隻想抱著兒子,與妻同槨!”楓看著渺渺雲霧,二十多年前地故往,原以為不能再動他的心神。卻是不知,如今再回想,依舊破冥隱而心痛!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八章逝水年華,是喜是悲(3)
“當時禦羽天宗,納服強妖和強法之人,居然無法救他?”輕弦沉默許久低語,“木藤一係之妖,擅生法者會續脈絡絲引,花熙更有百花凝露能醫百病。*為何不尋他們幫助?”
“小子,當時天宗之中,除了四羽直係之外,服天宗的妖盟甚少。至於木藤一係,就四散各地分出四五個族別來。都在各地爭權奪勢!花熙一族更是遠在海外渺峰山自立,一去便是綿綿過千裏。我自是能是尋,霽月也沒命等!”楓的話讓輕弦語噎,楓頓了一下說,“當時有兩個方法可能幫月,一個是找一個與我力量相當之人,以華陽真經導熱融魂,在華陽山巔最近天路之地,借漫布於華陽的魂力相引。為他重組經絡,完整內裏!”
“與你力量相當,那不就是……”輕弦倒抽了一口氣,眼前不由浮現師父蒼慘的神情,“他不允?”
“不錯,當時真祖已經將魂力全散,行將就木。力量與我相當者,唯有天慈。雁來之父,霽月之祖!他雖然資質不如我,但勝在勤奮。加之操練之年日久,又在華陽山汲天之力。可以與我共同摧熱融魂,讓霽月經絡得以重繼。但他不肯!他一向遵禮守律,以悍守天路,唯持三界平衡為己任。他認為霽月先天不足,命不久矣,此為天命。如果他出手便是逆天而為,今日出手為助血親。此例一開,日後無法抑製。這種強行逆改天命,等於是阻止命盡之人入冥。違返了三界互不幹涉之例令。他是天宗的弟子,斷不能做此等之事!”楓微微眯著眼睛,“就是因為是至親,他才不能開這個先例。所以,就算當日我苦苦哀求,他也不肯出手相助!”
輕弦心如刀割,領導一個宗派有如領導一個國家。國家的皇帝常稱孤道寡,意為孤家寡人,人倫情愛。皆要於天下大業之後。師父何嚐不痛?他又何嚐不希望自己地外孫可以健康成長。但他不能,他一開例,求醫續生者必源源不絕。阻撓當死之人下世,冥界哪會甘休。冥界一旦入得人間,那等慘狀他曾親眼目睹。但是,師父當日如此,卻讓楓師叔情何以堪?
“除了借天汲之力之外,退而還有一法。便是你們嶽家的密藥,煉稀草!”楓說著,“這個。是鶴雲告訴我的。你們嶽家,世代居於華陽一隅,為天宗輸送弟子。同時又用煉稀草培養體質更優之人,這種草藥汲天力而生,內蘊灼火之氣。孕婦堅持服用,就有可能產下體質與我相當之子。鶴雲便是如此,她體質內灼,與熱相融,最適合練華陽招法。我想,你也是一樣吧!“不錯。以煉稀草烘培育胎,也許會生下體質極佳之人。姑姑是如此,我也是如此!”輕弦點頭承認,“那東西固然可以暫時延續生命,但無法重組經絡。隻是緩兵之計而已!”
“是,鶴雲說。如果拿到煉稀草。以藥汁讓月先延續性命。再想法子去海外尋方醫治,或者可有為之。”楓說著,“鶴雲曾經嚐試與我同上華陽之巔以力融魂,但她體質雖好,但畢竟不如今*****這般奇佳。加上她又是女子,練至陽之功受到局限。所以並不能成功!她與雁來情同姐妹,更視月為自己親子。但她幾番嚐試,皆不能成。百般無奈之下。才想到用這個方法。讓月暫時可活。但是我知道因成婚一事,嶽伯濤已經對我心生不滿。況且那東西極是珍貴。而且當時,他的妻子也正有孕在身。也就是,懷著你!正需要以此草藥培育胎兒,以便養成得天獨厚的天子驕子,又如何肯將藥草,放在一個奄奄一息,即便用了也不過虛耗日子的嬰兒之上!”
“但當時我無計可施,即便知難為亦要一試。於是我便去求助於他,當時,他對我提出三個條件。說我允了,便給我草藥!”楓唇角微微一揚,“我當時急病亂投醫,有如將死者撈到救命稻草。他讓我先出讓金絞盟之位給鶴雲,並且於天路大選之時棄權讓位,把機會讓給嶽家子弟。這些虛名自雁來亡後已經毫無意義,我無不應允。但第三條,他要我娶鶴雲為妻!”
輕弦心底一緊,父親居然此時逼楓師叔娶姑姑?不管兩人是否有情,隻因楓有得天獨厚的體質,加上鶴雲,其後代必出強法。姑姑和雁來情同姐妹,如今雁來屍骨未寒,就以此要挾,實在是過份!
“讓我不參選天路,我本意不在此。成仙成道非我所願,於我並不算什麽。讓出金絞盟也可以,雁來已死,功成名就無人分享,本就人生無趣。我隻想攜子安渡,今生再不娶妻。伯濤此舉,實在讓我很難接受。但我不接受,霽月命不久矣。但我若受了,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亡妻?”楓低語著,“鶴雲見其兄如此,她勸且無用。於是勸我虛以委蛇,先應下得了藥草再說。她與我不過做了四年同門,但她為了與雁來之情誼。不顧名節,讓我先行與她成親,待得拿了藥草,再一封休書給她自由。”
輕弦怔仲,心中不由一震。不拘俗禮,不畏人言,而且情義深重,性格通達。洛奇真是得了姑姑真傳,不僅容貌如此相似,連性格都與姑姑很像!由此看來,姑姑後來做出私奔外逃之事一點也不奇怪。爹爹為了唯護嶽門興旺可以理解,但如此擺布他人命運就有些太執。姑姑根本對楓無愛,爹爹隻因他體質優秀,便要姑姑嫁他,是否有情是否願意根本不在他考量之內,定是他當時完全以家長之姿對姑姑呼來喝去,不然姑姑也斷不會想出這種有損名節的法子。這樁婚姻,別說是假地,便是成了真,又有何幸福可言?
“我當時已經心神混亂,有如行屍走肉。為了救霽月,也顧不得太多。於是便許諾再娶鶴雲!卻是不知,你爹根本無心給我藥草。隻是為了誑騙我,入贅嶽家,給嶽家留個良種!”楓的話讓輕弦愣住了,他不待開口,楓已經繼續說道,“煉稀草難培,三年才出點滴。而且若不對季,便是一點沒有。他手中的份量,隻夠給他娘子所用,以培育腹中胎兒。況且給了月,也就是浪費,隻能續命,不能塑體。給了月,他娘子便得斷藥。月得了續命的法子,我必要日日出去為他尋治方法,安能在家與鶴雲相守?我並不怪他不給我,我隻怪他誑騙我。他誑騙我也就罷了,他當我是什麽?又當自己的妹妹是什麽?為了嶽門興旺的工具?”
“我自入天宗以來,為天宗賣命,舉凡征戰,皆將生死至之度外。沒錯,我隻是山村野夫,無名無籍的小子。隻憑天生異體,得真祖垂注。上位過快,風頭壓過嶽家強手。已經讓人非議眾多。隻因我愛的女人是傾國之色,便說我是好色之徒。既然我是好色之徒,下品低賤,還要將其妹嫁與我,沒錯,我還有值得利用的地方,便是我這一把骨頭!”楓輕笑起來,那笑意與冷風相融,讓輕弦顫抖。
“鶴雲是在無意之間聽聞他與其妻對話,心生寒意。當時我們正在籌配婚禮,鶴雲怕我得知會鬧出事來,便想出偷藥的法子。但是伯濤看管甚嚴,發覺之後怒罵鶴雲吃裏扒外。我得知之後心如死灰,便帶著兒子離開華陽山。不想再連累鶴雲,亦不想再看這些人地嘴臉。我隻想死在外頭,一了百了。卻是讓我,遇上了一個人……”楓深深的出了一口氣,“夜魔羅,是他!他說他是玄冰之體,與冥界之寒有相融之力。可以用玄冰封存我兒子的身體,他再注以冥寒鬼徹之力,助他重組經脈。但需要注入華陽真經最高之法,為玄冰注入生之熱力,唯此可以讓月在冰中成長,身體漸漸與魂相融。”
“你相信了?”輕弦微啞著聲音說。
“我不得不信,不能不信。舉凡有一線生機我都不會放棄,並非是我貪戀塵寰,而是月,是我與雁來,相知相愛的證據。我與他一同向北,看到綿綿幽穀之中的玄冰。他納月於冰之中,似是又重歸母體一般蜷曲起來。我注熱於冰,同時冰寒入體,脈力越弱,但月卻日漸成長。
於是我便更是篤信,這一呆,便在太康山呆了三年。我以通體熱脈,導寒匯熱,注入玄冰。一旦發覺有強寒逼於月身周,便注熱為他散寒。後來我才知道,那玄冰是冥獄之物,自帶魂力,當中吸收無數怨鬼憎魂,以及強妖之魂力。
我越是導熱散魂給玄冰,它越是吸收我的真力。匯成古怪的冥隱之氣,隱而無形,更似脈絲。為月重組的同時,也改變了他的體質。但我已經不能再停,月太小,靈魂尚不完整,我一旦停熱不繼,他馬上會被冰中妖鬼之力吸收幹淨。但我不停,就是被玄冰利用,讓它可以漸漸與世間之氣相融,最終自行擴大,而會吸收周圍所有力弱生物的力量。”楓說著,又輕笑了一聲,“三年之後,我力已竭。但月此時尚幼,不能自行導魂體於體脈。於是我便想回華陽,拿到真經最高之法轟天雷殺地秘訣,以逼出更多真力來救助我的兒子。”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二十九章逝水年華,是喜是悲(3)
三年之後?輕弦聽得百感交集,又忍不住追問:“又發生了什麽事?”
“當時我魔宗還隱於太康山,一直在北地平複北方之亂。玄冰不能粹養強力,如果強法之人入冰,也不如現在如此冥隱密布無縫!”楓說著,“夜魔羅答應我,一直散魂繼力幫月分化妖鬼之魂,用最細密的方法來讓他不致被吞噬。他手下有夜鬼蠱漠,可以把最徹淨的魂體匯入玄冰給月繼力。就算無熱相繼,月也不致身死魂滅。但是條件,是我必要拿到轟天雷殺的真訣,將一生的真力都奉獻給玄冰。”
“我三年不歸,而真祖亦魂力散盡而亡故。天慈依舊記得真祖之言,欲尋訪我回去繼天宗之位。因華陽山有真祖元神相輔,天路更加穩固。天宗之中,人為尊,妖為次。有苛刻條例限製妖入天路受選。所以,妖族心生不滿,逐年更盛。加上當時血族橫行,連誅十二個妖族稱霸一方。天宗一方麵需要妖族相助,誅殺血族。一方麵又怕妖族之力太強,引至天界皆是妖類。在這種情況之下,更需要有出類拔粹的弟子相繼,以平衡人與妖。不但天慈多方尋我,嶽伯濤亦覺當日做法過激,讓其兄妹反目。他一直以為鶴雲鍾意於我,不然不會屢屢相助。”楓眉間微展,輕歎出聲,“所以我一回去,天慈便將轟天雷殺之訣教授於我。我告訴天慈霽月三年前已經亡故,天慈更是痛中有愧,一心想補償於我。而當時你已經兩歲有餘,煉稀草沒有白廢,你其體更勝於我。伯濤了了這樁心事,接下來便又想攏絡於我。說鶴雲一直對我念念不忘。如今三年已過,前塵不記,鶴雲對我有恩於前。我該當報償。”
“我後來才知…..”他又微笑起來,“我離去兩年之後,鶴雲在清波湖遊春之時,遇上一個名叫花寒天的男子。鶴雲與他情投意合,但嶽伯濤堅決不允。不僅如此,還將花寒天逐出南方。生生拆散一對大好姻緣。”
輕弦麵容發慘。這事他在獄底已經知道。聽他道來,隻覺自己父親根本就是一個專門破壞別人姻緣的小人。
“你也用不著如此,伯濤此舉,真是為了華陽。當時人與妖矛盾日深,人類多出棟梁是必然之勢,嶽門一係。一向最注重體質。婚配之事,別說鶴雲作不了主,便是伯濤自己也需要考慮後代之力。隻不過,他不該要求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可以摒棄情愛,一心為天宗!他覺得我與鶴雲相識在先,鶴雲也曾經要答應嫁我。二人又是同門,情誼深厚,比起他再現找。已經是體諒妹妹。況且我與鶴之前已經將婚。現在我收拾心情回來,自然該將這延了三年的婚禮舉行!
我本拿了轟天雷殺就想離開天宗。再不回返。但鶴雲前來找我,希望我助她一臂之力。當時要成婚,是為了幫我拿到煉稀草,現在完成婚禮,是想借此離開華陽山。她說她愛慕寒天,無論他是何身份,是否有強力,是貧是富她都不在意。她隻想與他比翼雙飛,再不離分。她已經尋得寒天蹤跡,欲與他遠離天宗,再不管什麽天路冥路。也不想再練功汲法,隻想做個賢妻良母。
鶴雲人如其名,似鶴慕流雲,她性格爽直,對自己所求義無反顧。之前我就把她當成兄弟,她又與雁來是至交好友。況且當初是我欠她,無論如何,我在離開之前也要幫她。於是,我便應允,婚禮如期舉行。在洞房當日,我助她逃離了華陽。
鶴雲與男人私奔,事發之後,嶽伯濤大怒。他認為我挾私報複,對我恨之入骨。一麵派人尋找,一麵又將我拘押。我雖然心急如焚,但也在拘押的過程之中。更多的汲收了華陽地真元之力。不到一年,他們便在洛水一帶找到鶴雲。但鶴雲拚力相播,亦不能敵,還是被帶回華陽山。鶴雲一向愛憎分明。如此一來,她生出強願。願一生便不能絕,一到華陽,意外引至鎮魂獄打開。鶴雲怒恨衝天,墜入獄地,再無見天之日!這等結果,是伯濤和天慈完全沒有想到的,伯濤悔之晚矣,她的妹妹葬身獄底,是天宗自建宗以來,首個被封壓地本門弟子。而這一切,都因他過逼太甚!他曾經去尋訪過寒天,但再無蹤跡,亦於事無補。
也正是鎮魂獄一開,天路出現動蕩,封禁我的真元之力有了缺口。我趁機逃出,留書給天慈,反出華陽,正式投效魔宗。比起魔宗森冷,華陽山更讓我覺得心冷!
如果天路需要葬送人倫,斷情絕愛來完成。人類,需要苛止妖力,用不等條約束服強法來保存。就根本已經到了末路。人有七情六欲,比起魔宗以冥隱氣壓製心性,華陽更是殘滅!
天慈無錯,他身負重任,需要為人界平衡著想。伯濤無錯,他身為家長,必要為嶽家興旺而付出。但並非人人都能像他們那樣大性大義,能忘記小情小愛。也並非身為嶽家子,就要如此隻為體質,不管情懷。伯濤似是悟了,聽說他後來為你再尋親事,便不再苛求體質熱融,而是尋求端美良善。隻可惜,好像也沒成事!”楓一口氣說完,轉頭向著輕弦,“我開始是恨,恨天慈見死不救,恨伯濤以命相逼。但現在,或者是天遙日遠,或者是冥隱深重,恨已經淺了。”
輕弦無語,腦中卻想起父親花白頭發,師父滿麵皺皮。華陽弟子,如果功至高遠,達至師父之境,保得長青不是不可能。現在想來,定是當年百般折磨。人性與天路之間的掙紮,更痛苦,更煎熬。父親不是不疼妹妹,師父亦不是不愛孫兒。放縱了一時之親,日後又如束管他人?
自小他入天宗就知道,他一生都要為天路服務。就算人間界再亂也好,至少隻是人間界自亂。妖怪之力本就強過人類。妖壽命綿長,其體更容易汲納天地之力。如果天路向眾妖大開之門,以天路唯強者上的條例。那天界便成為妖之天下。多少嗜血食人之妖,如果無人管束,人類將蕩然無存。憑真祖之力,可在天界得一高席。但他沒有,最終散魂華陽山,成就天路更強屏障。唯有華陽府應允。方會打開。人類高法之人。也有機會一登天路。也正是如此,當日師父再是痛潰,也不能救月。同樣也是如此,身為華陽主要輸送力的嶽氏一門,父親自然要為姑姑,尋求強法之人婚配。以保證嶽家精英輩出。
但是。也正因如此,讓人覺得涼薄無心。遇上至情至性的姑姑,如何甘為棋子,任人擺布。多年之後,不過是一聲歎息,而曆經這些地人們,曾經地創痛,時間也無法掩埋!
“如今寂隱月已經冥隱八重。還需要我作什麽?玄冰已經漫長滿山。所有出冰者皆是強橫強法。華陽真經還有什麽用?”輕弦哼著。
“於宗主而言,華陽真經是為玄冰注熱。讓其接收人間真氣。於我而言,則是想請你,助月一臂之力!”楓用了一個請字,讓輕弦微微愕然。
“月在近兩年,找到一個血河。我當時一見,便知道她是鶴雲之女。與其母形容太似,特別是那雙眼睛,簡直與鶴雲無二。”楓撫了撫眉毛,“我當時還不及問話,月便以為我欲取之血來摧功。我從未見過月如此,便知道,他定是從此女地血中,得到情感的滋味。”
“她現在魂被攝魂陣拉進冥界了!”輕弦微蹙了眉,悶聲低語。
“月必追進去了。一個從不知情感為何之人,一旦了悟,必是如此。”楓複又笑了起來,但此番一笑卻格外動人,“命運兜轉,複往而來。遙想當年,我與雁來私訂終身之時。鶴雲曾經笑言,說他日她覓得良配。若生一男一女,必要聯姻。她說我體質極佳,而她亦不弱。強強聯合,世代為天宗效力。我還笑她,我說你何時起跟你兄長一般了?事事要拿體質來說。她說,我們情比兄弟,雁來與她更勝姐妹。到時一起長大,情長意濃,必是會兩相投契,結成百年。就算不行,也必如你我一般情如兄弟手足,一樣可以共同為天宗效力!那時的鶴雲,亦一心向往高法,但並未泯滅其心。現在想來,真是我地兒子,尋到她的女兒!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他們已經成婚了,於沼離城,是我見證!”輕弦心生澀然,又有覺得似有舒展一般。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洛奇是鶴雲之女,所以血中融熱,更因她真情真性,才會被月自血中探知。
“那可真好。”楓微歎。
“但此時生死未卜。”輕弦看著楓,“為什麽不告訴他,你是他爹?”
“我寧願他一生不知。”楓低語,“他受玄冰粹煉,無情無感。這樣最好,不會受傷害!現在於洛奇那裏,感受愛便足夠。”
“你要我如何幫他?”輕弦說著,“我現在能做什麽?”
“給他一線生機!”楓抬起眼來,眼眸深凝若潭,“蠱漠已經縱魂為他引路,但我知道必不簡單。他等於是玄冰育養而成之子,玄冰為他注入力量,同時,也完全浸入他地靈魂。”
“我此時繼續給玄冰注熱,豈不成了你?”輕弦心下微動,忖了一下說,“對不起。”
“洛奇也在下麵,她是你妹妹,你也不顧?”楓看著他。
“我會給洛奇注熱,保住她一縷命魂不散。讓她地肉身可以等待的更久,但我不會給玄冰注熱,我不能為了他一人,蓄養出更多妖鬼!”輕弦聲音雖輕,但卻平靜,“其實我現在,心中也沒什麽妖鬼,妖和人之分。但在明了夜魔羅意圖之前,我絕不助他!這是我的底限!”
楓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眉飛揚起來:“若你爹也能如你一般通情達理,也許……”
“我爹自有他偏頗不當之處,但他依舊是我爹。”輕弦笑了一下,“楓師叔,如果你當時處在我爹之位,如果你當時處在我師父之位,你便知道,他們二人所承受地,絕不比你少分毫。你說我偏私也罷,總之,若是夜魔羅強迫於我,我還是那句話,究竟是玄冰更徹,還是真經更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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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小標題號有誤,該是第四小節。貼完才發現,但標題改不了了。內容是沒問題地
這幾天我不在,評論區的精華要等回來才能加了。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章越來越接近的真相(1)
輕弦回到太康城的時候,已經是一夜過去。楓與他說完那段過往之後,便著人將他送下山去。讓他暫居太康,等待宗主召喚。太康城比下圭足足大了一倍,自太康山可見全景,是一個凸形的大城。有兩河相繞,城牆極是寬厚,而太康城北門不遠,便是城主府邸。下到山腰便可以全攬府中之景。
城主府邸很大,有三堂居中相隔,前後隔花廊中樓,兩側繞抄手遊廊相通。送他回來的人是冥堂的梟衛,同時也在太康任職。
他到了太康城,卻沒入城主府,而是宿在冥堂堂口專設的驛館之中。與城主府相隔了兩條街,驛館也是不小,是兩幢獨樓,中間通空中閣橋,外繞了一個大院子。東樓已經全清,除了冥堂弟子於外監管,再無旁人,似是專為他而安排。
他剛一進樓,便見雨萱在裏麵坐著。一見他進來,忙忙迎過來:“回來了?”
“你今天怎麽…….”輕弦見她化出人形,略是詫異,“何必還耗費真力?”
“我今天好了很多了。”雨萱頓了一下,“要多謝你滴血給我。”
“沒什麽。”輕弦無力的擺了擺手,雙眼微微垂著,“我上去的時候,忘記問你的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雨萱突然略是急切起來,見到他滿麵倦色,容顏發慘,生生將話咽了回去。“我做了飯,你吃不吃?還是,先洗洗?”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不要叫我。”輕弦略應了一聲,抬眼見旁側有梯,便拖著腿慢慢上去。他好累呀,連虛應的笑意也擠不出來。
雨萱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見他一頓。轉過身來。她眼底掠出一絲光,剛要開口,便聽他低聲說著:“洛奇呢?”
“在上麵。”雨萱喃喃應著,突然補充了一句:“你休息一下。我剛才給她通過…….”她的話還沒說完,輕弦已經轉身上樓,身影拐過轉梯。她靜靜的看著空蕩蕩地樓梯,下半句依舊以輕不可聞的聲音吞吐出來,“我已經給她通過脈絡,她命魂尚安。你不要再強拚真力了,也要顧著自己的身體!”
輕弦慢慢上樓,一間間的推開房門,直到拐到樓側一角。這才看到洛奇遠遠在內廂躺著。她安穩合目。依舊一副沉睡模樣。他走過去坐在床邊,伸手撫著被襟:“如果,我給玄冰注力,是不是月的力量就更強。可以更快把你帶回來?”他看著她地樣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我知道我爹如果知道姑姑的孩子還在這世上,他一定會對你很好。這些年,他閉口不提。不是想掩埋過去。他是讓自己飽受自責的折磨。如果他看到你。也許他會解脫一些!我到底該不該做?我總覺得,我每每選擇都是錯。但這一次,我到底該不該做?”
他一連說了三次,到底該不該做。他多麽想讓她醒過來,聽她喋喋不休。那樣,他甚至會更平靜。夜魔羅,他究竟想幹什麽?如果玄冰與月通魂,那麽月的變化,他不會不知道。況且他有蠱漠,可以千裏追蹤。這些人,其實一直都掌握在他地手中。掌握,難道說,月入冥界,也是他計劃之一?讓楓來說這些過往,亦在他操縱之內?
楓說當初,他遇上夜魔羅。夜魔羅說他自己是玄冰之體,與冥寒之力相融。這些年來,對他的身份有諸多猜測,但沒一個人說的準他究竟何物?他說他是玄冰之體,難道說,他根本就是冥界裏出逃的妖鬼?他環環入扣,讓月進入冥界,以漠為月指路,他還有什麽東西,留在冥界不成?究竟是什麽?
他看著洛奇,忽然浮起一絲微笑:“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謝謝!”
出了思返城,便是大片迷蒙的蒼原。冥界的天與地霎時顯得無限接近起來,蒙蒙之間像是裹了煙紫與滄藍。眼前交錯分徑,一直蔓延開來,似有路又似無路。一時間,根本辨不清東南西北。地上長滿了不知明的花朵,越往遠了去,越是簇擁著濃烈。鮮紅的蕊絲有如細細的血脈,巴掌大地葉瓣卻姹紫繽紛!城外不見行人,越遠越是濃霧重重。
“你昨天晚上為什麽不讓我睡覺!”洛奇趴在月背上,貼著他地頸,沒來由的又想咬他一口。她之前人間的時候,為了避免壓床板,就不停的睡覺。當時醉和迎舞去了雷雲,輕弦又閉門養傷,她不好意思打擾。她百無聊賴,便找雨萱玩耍,但雨萱生性內斂不善言詞。加上風臨止總時不時鬼一樣的冒出來。她怕月見了不爽,便索性也不出門了,結果越睡越困,越困越睡。那時她那麽睡,月都不管。現在跑到冥界了,他又不讓睡了。難不成她睡了還會被什麽更怪的虛空再吸了不成?
“就不讓你睡。”他的回答讓她真的咬了他一口,他微哼了一聲就當是反應了。偷眼睨她還是滿麵飛紅。他是不能讓她長時間地睡,不然冥寒入魂,漸漸斷了與肉身那一縷命魂之係。便是找到出口出去,她也是死人一個了。到時,真要亡命冥界與她相守了。她還沒生一堆兒子呢,冥界再能化虛為實,鬼也是永遠停留在死亡時地形貌不會變改,直至轉世。也沒聽說到了冥界還能生兒育女的。是她說地,要生一堆兒子的。
她越啃他,他就捏她大腿,她癢痛難當就開始泄憤把他的長發揉成一大團,呼哧帶喘的:“怪了,我都死了還怕癢。”
“你沒死。”他捏她一把,“洛奇,唱歌吧。不然給我講個故事也行。”
洛奇一聽來了勁了,摟著他的脖子說:“那我給你講個鬼故事吧?很恐怖的鬼故事喲!”
“你個白癡,現在滿地都是鬼。”他回眼看她翻眼皮的樣子,忍不住低笑。
“也是哦。冥界跟我想像的不一樣,不過你說我們上去會不會把所有事都忘記了?”她貼著他說,“我聽人家說,如果還陽了,得把地府的事全忘記了。省得泄秘!”
“強出虛口會裂魂,可能會忘記一些。因為悟覺受到影響了!”他應著,“不過也不一定。”
“哦,那我給你講個我爹告訴我的故事吧?”她說著忽然又想到父親,“也不知道我爹娘轉世了沒。”
“願散了就會去轉世。”月回眼看她,“你總想他們嗎?”
“有時會想,哎,你不是連想都不讓吧?我控製不了的。”洛奇伸手摸他的頭發,很柔順,就算她剛才亂揉一氣,走一會的工夫,也自己散順了開來。她繞著它們纏上她的指尖,喃喃著,“我真想拿它們練盤頭。”
“練了以後你就別想睡覺了。”他竟然威脅她,他現在還記得千波醉當初那狗啃的發式呢。她瞪了一下眼,生把話給吞了回去。鼻孔狠狠出了兩聲以示不滿意。他看她古怪的表情,突然低語:“我知道思念是控製不了的,所以你肯定還是會想他們的。”
她微怔,老老實實的伏在他的背上:“我也會想你的,真的。下來的時候,就隻想到你了!”
他一定,突然把她托高,半側著臉低語:“過來一點。”
“幹嘛?”她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眼角都是微微凝笑的動人。一時受他誘惑,探著身子湊過去,她剛是一湊過去,他忽然一伸脖子,一下封住她的嘴唇!她身子一歪,險些從他身上滾下去。他就手一扯,一下把她從肩上拖上去一半,死纏著她的舌頭不放。洛奇腦瓜子一下停轉,被他的灼纏攪得發昏,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發覺他已經把她從肩上拽下去了,現在正勒著她的腰抱在懷裏。他看著她又蒙上一層水霧的眼睛,一把將她抱高:“快點回去吧,給我生兒子!”
“生不出來怎麽辦?”她傻眼了,喃喃的說著。
“再生,再生,再生……..”他的聲音飄得她心底下也癢癢的,認真的點下頭說:“好,生十個吧,以後拉出去打群架,哇哈哈哈!”他聽著她得意至極的聲音,腦中真的反映出來她領著十個兒子群毆的場景,她幹的出來,肯定的!
洛奇攀著月的肩,看他甩開大步沒半點猶豫,一會的工夫兩人便深陷紫霧深處。一時間她心裏直打鼓:“方向對麽?不如找個人問問吧?”梭羅讓他們一路向西,但現在已經離思返很遠,她實在不能確定他們是向西的。況且他也不是經常出入冥界,於這裏的地況肯定同她一向陌生。
“虛渡魂是這樣引的。”他突然一抬手,一個東西送了過來,“夜鬼已經縱魂找到我了。有他引路,我們不會迷路的!”
“啊?什麽時候?”她伸手一接,隨手一展看著。這東西非紙非帛,看不出是什麽東西,但一打開洛奇嚇了一跳。麵前是一張冥界的詳圖,上麵有個黑點,正沿著圖忽忽悠悠的前行!這種地圖她在與月一同去歸棲嶺的時候見過一次。很是詭異奇妙!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一章越來越接近的真相(2)

“夜鬼可以千裏縱魂,但能將魂直入冥界而不散亂的,隻有漠能做到。”月把她托高一點,還是背著她比較方便呐,雖然抱著她感覺會更好一些,“這張圖本來是一副回魔宗最安全的線路圖,不過我今天一看已經變成這樣了。是漠找到了我,由他引路,我們很快就能出去!”
“好厲害!”洛奇聽得一知半解,將圖重新遞回給他,隻顧讚歎著,“他真是好厲害!”
月的腳程極快,掠動無音,如此蒼茫的廣原,因他的速度而縮短了距離。當眼前濃霧略散,一條極寬的大河呈現出輪廓的時候,洛奇不由的輕抽了一口氣。如此寬巨的大河,卻是靜靜無音,沒有任何咆哮濤波之聲。隻是在霧藹之中浮沉!河畔全是那些怒綻團簇的花朵,招展出驚心動魄的美景。紫霧此時已經淡淡如息,讓天空之上的冥月都透出銀紫之色。直到他們近了,這才看到,河畔站滿了人。還有執著矛的冥兵。這在洛奇看來根本就像是突然出現的一般,讓她又緊張得揪緊他的衣。
其中一個冥兵見了他們,並不言語,隻是輕輕招了下手。一招之間,洛奇和月皆是感覺到那股無形的推力開始把他們向前送。月並未運氣相擋,隻是隨著那股推力向前。花分兩邊,出現一條若有若有的小徑。而那裏,很多人規規矩矩的站著。隻顧雙眼向前看著大河,並無人言語。也無人左顧右望!
“渡牌。”那冥兵見他們近了。打量了一番便開口,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雙眼極是漠然,像是在這裏重複這種工作已經讓他麻木至極。
洛奇一頭霧水,但還是反應極快。這些反應在她早先混跡江湖之時已經成了本能。她堆起笑,伸手從懷裏拿出梭羅給地牌子。這東西出城有效,不知道坐船行不行?但不管怎麽樣,有這東西總好說話,她連接下的話都想好了。但不待有她發揮。那人隻是掃了一眼,嗯了一聲便不再理會他們。
洛奇見他不開口了,鬆了口氣。她的手臂緊緊繞著月,身體貼著他的後背。到了這裏。不是她再成為他地暖爐。而是她,在他血脈運轉之間,給她微暖的安定!那守衛的兩個兵雖然不再開口,但卻不時的打量洛奇和月,這種若有若無的窺睨讓洛奇有些不自在地感覺。她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堆著笑問:“官爺,這船什麽時候來一趟啊?”
“快了。”左邊的兵哼了一聲,再度把他們掃了幾眼。他們似是極不願意多話,但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的飄來蕩去。這種眼神若是放到人間去。洛奇絕對把他們歸於討打挑釁一流。但此時在人家的地界。她格外老實。見人家不愛多話,自己索性也不問了。臉貼著月地頸,連看也不再看他們了。
不多時,便有一條船鬼魅般的靠了岸。茫茫大河,它根本不是由遠及近過來,而是倏然悠悠而至。破霧而停,隻不過是一條小舟,這樣的船體在這種大河的行船。怎麽看都是極險的。但船剛一至。那股推力已經在後送。加上他們足有二十來個皆是上了船!這種小船,但上去之卻不覺得擠擁。甚至還有條凳供他們坐。明明看起來隻能乘載三五,但卻上了二十多人。不僅如此,船體都不見下沉,依舊如葉在這無音的大河裏飄搖。
月和洛奇坐在船尾,艄公是一個發色已經灰白的男子。一身青灰衣衫,卻不見他執杆掌舵。他隻是立在船尾,待人上齊之後便破浪而行。來時無音,去時亦然。隻見船動之間,便已經悠悠而離。這情景讓洛奇心戰不已,再看同船的人皆都是一臉怔然之色。她不由自主的往月地懷裏縮,他伸手攬著她,半垂著眼,旁若無人一般地撫弄她的頭發。她感覺頭上繞繞纏纏,微微抬眼看他。正觸到他那對燦爍的黑眸。他神情凝定,隻顧著繞弄她的頭發,觸手輕柔,讓她安定!
洛奇很快就發覺那艄公也像之前的冥兵那樣,若有似無的打量他們。這種被人窺伺的感覺讓她怎麽也不自在,不由的推著月想坐起身來。他一把勒住她,手依舊固執地揉弄著她地頭發。根本就是把她的腦袋當成漫長旅行地消遣品。
她咧著嘴,眼角一睨之間便看到那艄公的眼神。那人注意到洛奇的表情,倒是沒像之間冥兵那般愛搭不理。眉毛一挑,徑自笑起來:“老朽擺渡千載,能見此景可謂廖廖,倒是憑生了意趣!”他的聲音微啞,自稱老朽,的確他頭發已經花白,像是一個老年人。但眉目之間卻不見風霜,完全是一個青年的模樣!
他的話讓洛奇微怔,完全沒想到他竟有興致閑談,她看著他:“我們……有什麽不一樣?”她心下發虛,老怕讓人發覺自己其實是個生魂,而月其實是個妖鬼。疑心生暗鬼,其實就是這個意思。那艄公微微一笑:“生時自是情意滿滿,死後亦能不離不棄,很是難得!”他言語之間,月已經把洛奇的頭發綰出髻來。自始至終,他都是眉眼不抬,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的頭發上!
“從思返城至冥生涯的,皆是心有願而不至成願魂者。被判去那裏忘卻前塵!這裏有茫茫迷霧之原,多少哀喜情愫悠轉流連於此。”艄公看著漠漠迷霧,看著滿船之魂,“生時朝朝暮暮,死後亦願畫眉綰發。魂卻不生強願,並無強憾。千載悠悠,實在是難得之景!”
畫眉綰發?洛奇微怔,忍不住伸手摸頭,正觸到一個小髻。月將她的發相束而繞,並未用簪。她抬眼看他,他此時眼角微垂,眼眸蒙蒙帶藍,看著她的發髻:“長了好些了。”發絲如心,點滴成長目難及達。卻在時間悠悠之間綿長。見她最初,發難及肩,每每胡紮一束,碎發飄搖。一如她的個性,難以安順。但如今也能束綰成髻,安安靜靜的盤繞,點點滴滴,都記載他們共渡的年華。回憶便因此而生,是他們共有的過去!
雨萱正在外間忙碌,她腳步輕靈而動作細柔,半點聲響也沒有的安靜。忽然她聽到穿堂東側傳來細細的珠簾散動之音,知道是輕弦起身。她正待轉身離去,屋內已經傳來他輕嗽一聲:“太康冥冷非常,你調息已經艱難,何處還操勞這些?”言語之間,帶出一絲喟歎,輕弦已經撥開珠簾,走了出來。
他穿深藍色暗繡團紋錦袍,立領半裹頸,妥貼合度。斜襟絆扣一直延向腰側,下擺四展開襟,內裏襯白色衫邊。袍襟及擺都有細細的碧藍拉絨,保暖卻不厚重。他的麵色較之昨天已經好了很多。華陽真經有如冥隱自愈,會一點一滴貫通他的經脈。這一路來,他大傷小傷不計其數,更日日為洛奇補熱推力。雖然傷可以愈,但心中鬱結卻是難舒。讓他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輪廓更尖削起來。
雨萱看著桌上的東西,她昨天做了送來,他點滴未動。所以今天她又早早起身,做了精致的沼澤風味,想籍此來調動他已經近乎全無的食欲。她默了一下,半垂了頭,碧色長發被她輕挽,帶出如雲般動人的光影。她纖細的手指微動了一下盤邊:“這個叫纖絲糕,你…….”
“我們現在被人監管,起居自然讓他們操心。”輕弦踱到她身邊,伸手卻是去拿茶壺,溫度適宜,不冷也不熱。他注滿杯子,一道幽幽淡芬,並不濃烈,亦很清澈,“茶也是你準備的?”他輕語,微掃了一眼堂內,沿牆一角的圍屏內,有淡淡的煙氳,定是裏麵已經準備了熱水,而且時間相宜。榻幾上擺了熏香,亦放了手爐。
“我雖然不適應這裏的氣候,但空中充滿了冥寒之氣。所以雖然沒有月君為我推功助法,魅黑依舊蔓延極緩。”她低頭看著桌上的粥點,“你好歹吃一些,一直這般熬下去,鐵石也要酥垮了。”
“不用這樣操勞,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是清楚。”輕弦應了一聲,坐在椅上,“放著吧,我會吃。你去歇吧!”
她張了張口,終是沒再多話。他微抬眼看到她略有些落寞的神情,不由略展了眉,伸手指著她剛才說的糕點:“這叫什麽?”
“嗯?”她一怔,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拿了一塊放在口中。鬆軟而滑潤,有米的清香,亦帶了花草的香氣。而這兩種味道渾然天成又不相抵製壓抑,是完美的相融在一起。頓時讓他的口齒之間,溢滿清新的味道。
“想不到,你還有這麽好的手藝。”輕弦微微歎著,帶出一絲微笑來。她看著他的笑容,也不由的笑起來:“謝謝。”
“你起早為我烹食,道謝的當是我。”輕弦托了盤給她,“你也吃吧?”
“我?”她挑眉毛,突然輕笑出聲,“我是藤妖啊。”
“哦,我忘記了。”他撫眉,想起她曾經說過,她是藤妖,汲水與土的精元而生。她根本不吃這些食物,不過是與人類混居的久了,不想竟練出這樣的好手藝來。他笑意更是凝深:“如此,更要說謝謝了。”
她看著他的樣子,麵上掠出淡淡紅暈:“你肯吃,就好。”她頓了一下,“你曾勸我,要寬心待事。凡事要向好處想。你也一樣!”
他聽了微怔,凡事寬心,要向好處想。勸人容易,勸己實在是艱難呐!
第三卷神魔歸位第三十二章越來越接近的真相(3)
大河的對岸依舊是紫霧繚繞,繁花滿地。但卻不像剛才那般是一大段的迷霧重重,船倚之地依舊有處渡口,但卻無冥兵把守。而於渡頭處,居然還有明顯的路示之牌。那種之前上船時所推助的綿力已經蕩然無存。而船上的人們皆是默默而下,自顧自的前行。
月背著洛奇,掃了一眼路牌,這裏一路向西是懺悟道和修羅道的交道口。這船上的魂魄都是生了願但卻沒有被強願控製悟覺的死魂。他們可以通過那大片的迷霧悵惘之原,到達忘魂川。受到這渡魂之船的引渡,便是一心要往冥生涯拋卻前塵難舍之願的。所以在這裏冥界設了鮮明的指路牌,為他們引導,幫助他們順利通過不至於冥界耽擱。
這裏已經完全沒有渡魂之氣,隻說明一點,忘魂川的彼端充滿冥煞之氣,渡魂之氣無法在此縱橫,這裏的冥兵跟思返城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冥界有森嚴的製度和完整的一套輪回的體係。生願而無法在思返城長居的死魂是需要到冥生涯拋卻前塵的。但是有些死魂因為願盛,會迷失在忘魂川東岸的荒原裏,永遠無法再輪回。而能夠到達這裏的,冥界便會提供方便。這種淘汰的方法,直接避免大量強願之魂至此作亂,保證了冥界的平靜。他們前行了一段,眼前便豁然開朗起來。一個寬闊的丁字路口出現,而那大片的花田似是被排列一般齊齊的拉出一條分界線。紫霧隻迷離在花海之中,分毫不會外溢。街道上人來人往,有人向南有人引北,有人往西,有人返東。正對他們的丁字路口直行街上,赫然立著一個巨大的城樓。似是入城前數裏的牌樓,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指示標。
這樓有如飛翅怒張,巨大三層簷角皆是飛散向上。而上麵迷迷蒙蒙裹著濃煙,像是怒灼的火焰。紫中灼紅。看不出是什麽質地,半是透明,有如某種晶體,橫架大牌上有三個燙金大字雙道口。洛奇注意到,通過這牌樓之後,便開始分徑,一條引向西南。一條引向西北。這裏人們來往不絕,但卻看不到一個守衛。完全不像思返城那般,隨處可見冥兵。
“這裏怎麽看不到冥兵把守?”洛奇忍不住悄聲低問著,“而且也感覺不到推著咱們走的氣了。”
“這裏行走的都是前往冥生涯,或者從冥生涯回來了。路上有鮮明地指示,這些死魂雖然已經生願,但悟覺仍存。之前可以乘般,就表示他們的悟覺還是完整的。即使生前不識字。也可以從路標的清晰指向上不至迷路。”月低聲應著,“如果這樣他們還誤闖,就會被直接打殺。”
“明白了,不派守大門守路的,就是壓根連提醒咱們也懶的做。走錯門就直接死,不對,直接魂飛魄散!”洛奇覺得腦後發寒。喃喃著,“這牌樓看起來好怪異。”
“這裏和對麵不一樣,對麵是迎接新來死魂之處。所以各處都有人提點!不過這樣也好。我們有圖,隻要避開他們就是了。街上不會有人管我們。”月背著她大步向著牌樓而去,剛走幾步。突然洛奇看到牌樓下人影一晃。有個人正衝著他們招手!洛奇怔了一下,她並不確定那人就是衝著他們招呼,但這裏的人都是自行趕路,人雖然多,但卻很是靜。沒見有什麽大街上勾肩搭背地,像他們兩個已經是很突兀了。 現在突然冒出一個衝這邊擺手的,更是顯得怪異起來。
她眯著眼瞅了一會,突然驚呼出聲。一把捏住他的肩頭:“天。天啊。小,小夜!”
她說話間。月已經走近了過去。果然是夜意心,來到了冥界,她的魂體在這裏已經完全化實。五官清晰而立體,形容姿態更是分明。她一身白衣,濃長黑發綰在頭頂,垂下發尾擺在身後。寬袍收袖,長裾覆足,身姿纖婀。麵色是很慘白,但五官很是柔媚。細長的眼兒此時微彎,帶出一絲動人的風情。她向他們揮著手,左頰還帶出一個淺淺的酒窩。直到月走近過來,她這才微微福身:“月君。”她的聲音微低,與在人間洛奇所聞一般。
月腳步不停,亦也沒有過問她之前地過程。洛奇卻是不住的打量她,在人間的時候是虛無的魂,她是能看到,但總不如此時這般分明。夜意心注意到洛奇的眼神,嫣然一笑:“看主人魂力充盈,生氣亦然,夜意心也著實高興。”
“小夜,你沒受傷吧?”洛奇聽她這樣說,不由的笑起來,扒扒頭發問著。
“夜意心本就是死魂,在冥界時間越久,冥死之氣越盛。現在已經與一般充願死魂無二,不會有事的。”她低聲應著,“屬下在思返尋不到兩位,又因魂中有願,便被渡引之氣推出城外,這才沒能及時匯合。讓主人擔心了!”
她一口一個屬下,以前是個魂兒無所謂,現在活生生地跟在洛奇邊上,實在讓洛奇有些臊的慌。想到以前還用小夜劈柴,自己也沒什麽本事駕馭她,白白糟踏她的力量。自己算是個什麽主人啊?洛奇咳了兩聲,有些訕訕地:“別說什麽主人了,怪沒臉的。你,你沒事就好,不然我心裏過不去。夜意心輕輕笑笑,便提上一步向著月:“月君,這冥界之中,唯擁有兩界石可任意打開虛空。除了歸棲嶺的黑境白霜擁有此物之外,於冥界內裏地,便皆是各道口的主要高階才有。若想不掃惹太眾,就需要到達冥生涯,在那裏動手。”
“之前在思返城遇到歸生閣的冥判,他也是如此指點。漠給我的魂圖,亦是指引此徑。我們隻需跟著這些魂魄通過懺悟道即可。”月言語之間,他們已經向著西北走了一大段。
不多時,洛奇遠遠已經看到有座城池的輪廓在迷霧之間影綽。當初一起下船的人亦也是向這邊走,在冥界這些魂已經轉成實體,但行走的速度卻比在人間時要快了很多。除了這些人,一路上真是半個兵也瞧不見。懺悟道距離忘魂川最近的,也是第一座大城名為懺噩城。這座城外罩迷霧,陰寒無比。一入得城。洛奇已經覺得錐冷刺骨。
這城中所有建築,包括外城全是筒狀小樓,不見窗,隻在最底開一個門,看起來皆是石製。樓頂紮紫黑幡,上麵皆有不同地圖案。密密麻麻地小筒樓星羅列布,乍看全無章法。實際整城便是一個大冥陣。
夜意心說,這個是萬鬼拘魂陣列。懺悟道其實是冥界的大監獄,占據冥界忘魂川西北一隅,分為懺噩,懺憎,懺殺,悟往,悟貪。悟獨這六座城。城中無集市民居,隻有監牢。所囚者,皆是極惡魂願極深地人,妖,以及妖鬼。通過這座城有明顯的指路牌,指引遊魂穿過懺悟道前往冥生涯。但是洛奇分明看到,之前與他們一同進來的有不少人。雖然有霧遊移。但她還是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但越走人就越稀,那些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在這樣靜謐詭異的氣氛裏,洛奇縱是見多識廣也不由得毛骨悚然起來。生怕一步錯踏便蒸發無蹤。眼不由自主的一直盯著月的腳。
月感覺到她在打顫,伸手托高她低語:“前麵那些人是心中有強願,無法通過懺悟道地拘魂陣。直接就散了。你是生魂,這陣對你沒用。”
“哎喲,這冥界真不是什麽好呆的。光是監獄就弄出六座城這麽多。”洛奇竭力想平靜自己的心緒,咂著嘴歎息著,“隻能說,人間太亂了。光看思返城的魂那麽多就知道了。”
他們言語之間,前麵的人已經越來越少。霧藹之中,他們麵前漸漸出現一幢極高大的建築。黑色筒狀如巨柱一般。洛奇粗略估計一下,估計占了方圓半裏地去。高度她需要仰視向上。亦看不清頂端。漆黑如墨鐵一般,而且完全無門。周圍小筒樓看起來就像是眾星拱月簇在它的兩側。路徑開始彎繞,分成東西向兩側外繞出去。沒有明顯指示,顯然走哪條都是一樣。
月微睨了一眼這幢巨大的建築,突然之間他腦中一閃,似是在靜海之底突然碎裂開一個細小地晶體。開始隻不過是一個點,像是腦中突然嗡響一下,蜂鳴一般的細小,但隨這鳴音一顫,便形成巨大洪濤撲天蓋地的壓兜過來。隻是一霎,他眼前一白,驟然有種魂魄離體之感。不對,更像是他霎時被人抽空了一般。連那種包裹周身,因冥隱而變得極其敏感,因冥隱而讓周圍格外清晰與分明的敏銳也瞬間消失了!儼然成了巨大空曠的荒原,白茫茫的一切,天與地已經連成一線,茫茫分不清東南西北,更連自身都已經消失,變成融入這巨原曠野的空氣!很快,他聽到聲音,不是聽,而是聲音從四麵八方洶湧。像是濤浪,初時隻是柔波,便是一**地侵來,最後卷成漫天巨簾。除了這聲音,再感覺不到任何存在:“你是我的,是我的。”不斷地重複,一**的翻湧。“你是我的,是我地!”聲音有如成了世界的主體,連空氣裏都彌漫著這重複的音調,已經分不出性別,更辯不出年紀。不,是他已經完全融化,與聲音相合成一體!
“老大,你發什麽呆?隨便找一條路走好了。”洛奇推他的肩,這裏擋這麽大一幢樓,又要多繞出一段路。她正說著,忽然月手臂一抬,袖中他所帶的地圖一下飛展出去。在空中蕩出一團影,既而繞出許許多多的黑色嫋煙之絲!他揮手之間,掌心已經翻轉一送,像是在托送那地圖一般,但是自他掌心,兜轉出一股極濃的黑氣。一出便悠悠聚合成一張臉狀!
他這動作極為突然,舉手之間腰身一直,險些把洛奇直扔下去。她嚇了一跳,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剛想探臉過去看他。更快地,突然自樓頂響出一聲霹靂之音,一股徹寒自上而下急兜過來。洛奇眼一睨間,那地圖已經碎裂,但那黑絲繚繞之間不散反聚。
那原本附於圖上地黑線此時皆化成條條憑風而飛的牽引,與月剛才掌心所放地黑霧兜出一個被操縱的傀儡臉狀。那鬼臉直迎強寒而去!
空中覺強寒,卻不見人影。那股紫黑之氣在空中顯現,形成一張網狀。不僅如此,當中極徹之間裹出霹靂般的噝噝之音。那紫氣在空中急落,形成巨大蓋麵,與此同時,地麵也現出網狀黑影。上下夾攻之間完全無隙。洛奇隻覺陰風陣陣,那種強寒貫體而入,像是要瞬間將她急凍。夜意心完全沒料到月會突然出手,她眼見那徹氣已經逼出形來,心下不由大駭,正待她欲上衝之時。突然月身形一縱,雙掌一抖,袖籠之間已經抖媚絲銀光爍爍。那紫黑之氣原本隻是形成上下兜網之勢,月一抖出媚絲去引之前所放妖鬼。登時讓那鬼臉一下暴增,而那紫黑的徹氣竟是感知到力量增強。突然一下扭轉,網狀居然扭出一個大黑窟隆來。那氣本是無形,因催力成網而顯出紫黑之色,兜出網狀之影,現在一扭,竟然有如平空生出一個無底洞一樣!
洛奇要不是跟著月也打過好幾次,早讓他扔下去了。她在他背上已經趴得有如連體嬰兒一般,眼花繚亂之間忽然眼前一黑。一見那巨大陰冷的大黑洞,簡直讓她頭皮發炸!夜意心一下目瞪口呆,大吼一聲:“不好!”她身體急急上縱,伸手就去抓洛奇的背襟。但隻一瞬,那黑洞一下兜過來。月就像迎過去一樣,不避反衝,直接帶著洛奇一頭衝了進去。夜意心揪著洛奇的後襟,一貼近已經感覺到巨大吸力。她是死魂,這種強行裂碎之力有如過虛空之口。虧的洛奇於前,不然她便要飛散!
在那入去的一霎,她心下一亂混亂。剛才月君突然在這裏放妖鬼,根本就是想引人來打。原本冥陣隻是放力捕網,但他卻嫌不夠一樣還在加力。她知道這裏不是什麽虛空口,而是麵前這座巨筒之獄的大門。月君放力,是讓對方評估他的力量,從而將他關進來。他顯然不是要打,而是要進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一入獄底,要如何出去?不計字數分割線
看到書評區的留言,真的非常非常感動。最慶幸的,就是因寫故事而認識許多很好的朋友。不知覺中,來這裏已經一年了。一年的光景,點點滴滴,皆是一生難忘的美好回憶。願意等待遠比給予我讚美更值得我珍惜,更比那些數據來得珍貴!這些才是我得到的最重要最好的禮物,幫助我一直沒有忘記我的最初。這幾天依舊很忙碌,生活中充滿了抑鬱和匆匆,不過我會努力調整,我是木頭嘛,一向自製力優良,更何況,還有你們陪在我的身邊!
希望大家一切都安好,工作忙碌,學業繁重,也要同時注意身體。春暖花開的季節,不要辜負這樣的好時光!嗯嗯,還要加一句,看到評論裏偌軒說和男友領證了,真的是很開心的一件事。盡管生活裏有很多不如意,但有一個人與你分擔,就會覺得輕鬆了許多!祝你新婚快樂,並行攜手,同進同退,百年好合!
PS:水印mm說因為我把請假條發在公眾版,有些朋友沒能看到。在此很是抱歉,特在這裏再度重申一次。四月因為太過忙碌,所以暫定隔日一更,也就是雙數日更新。希望大家依舊喜歡這個故事,等時間稍能安排的時候,我便會恢複日更,拜謝!

所有跟帖: 

7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511328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02:14

8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4950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14:31

啊, 我盡力了, 這個結局怎麽也貼不上, 誰來幫忙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18:22:28

你發給壇主試試,正在看這篇文,很好看:) -99~- 給 99~ 發送悄悄話 99~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20/2010 postreply 21:02:45

怎麽發啊?? -五月丁香- 給 五月丁香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04:49:46

發QQH試試 -99~- 給 99~ 發送悄悄話 99~ 的博客首頁 (75 bytes) () 08/21/2010 postreply 10:08:36

弱弱的說,斑竹也受禁字限製。。。。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8/30/2010 postreply 22: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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