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深淵 第二十章 我要上大學

洪仔憂鬱的小情緒還沒過去，第二天，周五的早上，他就被語文老師葛麗絲叫到辦公室去了。

葛麗絲坐在辦公桌子背後，黑色眼鏡框露出冷冰冰的眼光。旁邊劉牌神搬了凳子也緊挨著坐下。

“王洪恩，我昨天就很懷疑你，一個從來沒有提前交過卷的人，怎麽突然牛起來了。你看看你的作文，都寫得什麽啊？”葛女神把卷子一扔，如同她平時扔粉筆頭一樣，準確的落在洪仔的前麵一尺處。

洪仔一聲不吭，拿起來一看，頓時泄裏氣：“丘哥啊丘哥，瞧你給我寫的作文，盡給我搗亂啊！”

洪仔昨天一時大意，就把手交給了孔夫子去控製，好像覺得孔夫子寫得也蠻多的，滿紙密密麻麻的一片也就沒有細看。洪仔今天仔細一看，都是彎彎曲曲的大篆文體，字體也寫得很大，每行七個字，共四行：

人生七十方開始，

難言從心不逾矩，

曾經滄海亦為水，

千年穿越君是誰。

原來是首詩，全頁總共寫了28個字。葛絲麗在上麵用紅筆打了個大大的雞蛋和兩個歎號! 評語：字數嚴重不夠，沒有聯係實際，中心思想不明確，字體潦草，卷麵髒亂差！”

洪仔不由得心理叫苦：“一代宗師，竟然作文不及格啊！丘哥，這下你可把我害慘了！”

孔夫子滿臉愧疚：“對不起啊，洪仔，七言詩我正在學習中，沒有寫好，下次一定不會的了！”

洪仔沒好氣地說：“沒有下次了！”

“咯咯咯”，葛麗絲敲了敲桌麵，“王洪恩，你別發呆啊。寫首打油詩就交上來，字寫得歪歪扭扭的，你這是在畫畫嗎？還是在考我古文哪？好歹我還認識兩個繁體字！你這樣去高考，一定得零分。誰都不會可憐你的！”

葛麗絲憤憤不平，她昨晚連夜改卷，就是為了驗證洪仔的真偽，結果左看又看，看不懂洪仔寫得什麽東西，隻好連夜去請教鎮上的古文專家，岐山小學的校長鐵密。鐵密看了之後大讚字體有古風，並告訴她那首打油詩寫的是什麽。葛麗絲氣不過，第二天早上她就把劉牌神也拉上一起來鎮壓洪仔。

洪仔咧咧嘴巴，真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個時候劉牌神慢悠悠地開腔了，

“洪恩，嗯，葛老師說得很好，高考作文，就跟打牌找朋友一樣，有一定的遊戲規則，大家都要遵守，要不然就亂套了。我知道你看過很多書，知識很豐富，但寫作文一定要按照要求去寫。”劉牌神把作文跟打牌聯係上了，葛麗絲白了劉牌神一眼。

劉牌神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洪仔一眼：“我也知道你和小蘭是要好的朋友，嗯，我們也不反對這個，但小蘭成績那麽好，估計上大學是沒有問題的。她將來會離開太良鎮去北京上海那些大學讀書的，而你的成績，嗯，那個有點困難，你跟小蘭就那個了，你明白吧？”劉牌神雙手往外一分，做了勞燕分飛的姿勢。

洪仔低著頭，抿著嘴，臉色有點蒼白：“劉老師，我明白的，我以後會努力的。”然後轉頭就離開了辦公室。葛麗絲還想說點什麽，被劉牌神一個眼色製止了。

洪仔一邊走回教室，孔夫子一邊在他耳邊說：“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孔夫子越說越興奮，當年授經講學的勁頭都出來了。

洪仔打斷了他繼續下去，“丘哥，別說了，給我來點幹貨吧。”

孔夫子有點掃興，“好吧。其實洪的世界本身就是一台恒星級別的超級電腦，貯存了億萬年來所有的知識，你幾乎可以找到所有的答案，所以你無須擔心數理化學科的客觀題。至於作文，你得靠自已。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知識，但缺乏想法。你得有自已的想法！我教你一個簡單的方法叫“對立法”，人家說天子重要，你就講百姓重要；人家說性本惡，你就講性本善；人家說利，你就講義；人家說遠慮，你就講近憂。就是無論別人說什麽，你都從對立麵的角度去考慮。這樣你的作文起碼就有一半分啦！”洪仔聽了大喜。

小蘭看到洪仔從教師室出來，神情怪怪的，心裏也忐忑不安起來。直到傍晚兩人一起在廣寒宮前的東湖邊的凳子上，小蘭才小心翼翼地問起早上的事情，洪仔隻告訴她自己語文測驗又不及格了，小蘭一時也無語。兩人就這樣依偎著靜靜地看著湖對岸的小樹林，遠處薄霧彌漫。

忽然，洪仔輕聲對著遠方，又象對著小蘭，語氣堅定地說：“我要上大學，我一定要大學！”。小蘭覺得洪仔的心髒猛地跳動起來，整個人氣質為之一變，身上散發出剛毅和勇猛的味道，說不出的喜歡。

洪仔說到做到，兩星期後數學和物理測驗拿了90多分，語文測驗拿了前所未有的85分，震驚了全班。從此他的成績扶搖直上，到高一下學期4月份期中考試的時候，洪仔已經躋身全班成績第一梯隊，跟小蘭，小石頭還有蟈蟈為伍。唯一不夠好的是英語口語和聽力，因為孔夫子也不懂英語，洪世界雖儲存了億萬種語言，但沒有英語這個新語種的音像材料。洪仔隻好每天讀半小時英語，並請小蘭糾正。

與此同時，六人科研興趣小組也取得了良好的進展。經典著作都已經學習完了，剩下的就如方大師說的要靠個人的領悟了。劉牌神想盡辦法用乙炔燃燒法終於從石頭上弄下一點點褐色粉末，用光譜法測量出隕石是鐵鎳型隕石，跟之前發現較強的磁鐵性相吻合。在劉牌神的指導下，幾名學霸把這個過程寫成了《佛光山寺隕石的物理特性與化學成分初步研究》，並參加了省高中生課餘興趣小組成果比賽獲得二等獎。喜訊傳來，全校師生歡欣鼓舞。岐山中學校長王費特意找到了小組成員到他的辦公室勉勵了一番，然後請大家去小鎮上的小餐館“阿香記”撮一頓。

阿香記其實就是小石頭的父母小仁和阿香開的。十年前他們開始賣自家做的豆腐以後，從四族村到太良鎮，從挑擔子叫賣到固定的鋪位，生意越做越大。三年前，兩夫妻看鎮上的流動人口越來越多，但沒有一家像樣的餐館，於是動了念頭，跟鎮上的一個廚子戴律詩合夥開了這個餐館。戴律詩名字很詩意，其實他的拿手好戲是做深井燒鵝，燒出來的燒鵝皮脆有光澤，汁多而味香，在鎮上頗受歡迎。附近學校的師生也時不時會光顧一下，劉牌神除了酷愛打牌外，也特別喜歡吃戴律詩烤的燒鵝。王費也知道他的嗜好，所以特意安排了這一聚餐。

一行八人走到了“阿香記”餐館，卻發現已經有兩人在包廂裏等他們了。一個是小學校長鐵密，還有一人是小包子爸爸，鎮派出所副所長阿達。於是王費鐵密劉牌神阿達幾個鎮上的頭麵人物互相寒暄了一會，戴律詩和小仁也出來恭喜了幾句，然後很快就上菜吃飯了。

觥籌交錯之際，鐵密除了給大家賀喜以外，還代表方大師邀請課題組的同學們參加下周五的佛光山寺建寺一千兩百周年慶典暨佛誕節祈福活動。派出所副所長阿達還透露了一條重要的消息：這次大會邀請宗教界各派代表參加，佛教界有包括兩位來自日本律宗跟鑒真大有淵源的共12位高僧，還將首次展示唐代高僧鑒真留下的手跡一件，據傳是他在“佛光幻境”石見證佛光後寫下的。鎮上的派出所為了慶典的安全和順利進行已經忙了一個月了。

1991年的佛誕節在5月7日，星期五，那天將會是佛光山寺也是太良鎮有始以來最熱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