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童鷂

弄假如真舞碧空,吹噓全在一絲風。唯慚尺五天將近,猶在兒童掌握中。
正文

中篇小說【高飛遠走】(7)

(2011-12-22 07:39:06) 下一個


(六)
我們前麵大致說過,研究所的辦公主樓是一幢高大敞亮的大樓。大大的窗戶鑲嵌在全部用質地堅硬的花崗岩大石塊建成的華麗外表當中,門廳那裏更有六根粗圓的大石柱矗立著,似乎要將這幢七層高樓一直支撐到天庭。整座大樓座落在紅花綠樹環抱之中,暮春初夏盛開的紫丁香花和其他花卉散發出來的異香,簡直要讓人陶醉。

翌日一早,劉思渠把兒子送入幼兒院後,一個人悄悄地從後門走進了辦公大樓。

時間還早,樓裏非常安靜。隻有零零落落的人上班來。劉思渠走在大理石鋪就的樓板上,他走得極為安靜,不想發出任何一點聲響。

他所在的新技術開發室(所裏的人都簡稱它為新開室)在四層。他向他的辦公室走去。

他膽顫心驚,心裏充滿了不安,猶如一個剛剛在黑暗中行竊的賊現在不得不麵對光天化日。他感到渾身的不自在,仿佛背後有千百雙眼睛盯著自己看。

在這個千把人的研究所裏,新開室是個小研究室,總共有三十來人。主要的研究人員分坐三間寬敞的辦公室。劉思渠那間辦公室裏一共坐了十個人。

走著走著,他在想象著進了辦公室之後,他的同事會以怎樣的表情,又會以怎樣的口吻來問他這失蹤數日的緣由,而他又應該怎樣坦然自若地應對。於是,他便又重新演練了一遍他昨夜想好的各種應對措施。

剛才出門送孩子去幼兒院之後、進入大樓之前,他已經在心裏默默地來回演練了兩遍。

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準備好了。他感覺自己就像當年參加高考那樣既緊張害怕,又似乎信心十足。

劉思渠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裏,發現已有三位同事早他一步到了。他心頭一陣緊張,嘴裏發出的聲音在他聽起來就跟蚊子叫一般:

“你們早。”

“來啦?”

正在讀報的中年人王工抬眼看了他一下,隨口應道。其他兩個人朝他點點頭,就去忙自己的事了,不再理睬他。劉思渠也趕忙點頭示意。

他坐進他的辦公桌,拿起一本研究報告來,正是遊行當天他對王新奇說他沒空去、他要一天都忙活著讀的那份研究報告,可是現在他全無心思去讀。

他的心裏亂了,他納悶這幾個同事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呢?

樓道裏可以聽見愈來愈多的同事正在陸陸續續進來。劉思渠尷尬地坐在那裏,身體顯得非常的僵硬。

他辦公室裏的同事最後全都到了。在往常的日子,後來的人一進門會向先到者說:你們早,或者:你們真早啊。先到者則有口無心地回答:來啦?或者答:早上好。或者愛搭不理。

這一天跟往常毫無兩樣。人們好像一點沒有特別在意劉思渠已經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身邊,也沒有特別注意到他的表情、聲調、肢體動作跟往常有什麽不同。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好像是如此。

直到王新奇的出現,才讓這種“好像”打了一些折扣。

王新奇手裏嵌著一支香煙,出現在劉思渠他們辦公室的門口。他倚在門框上,看著屋裏的大夥兒。當他看見劉思渠低著頭,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正忙活什麽時,他的眼睛睜大了。

他快步走到思渠跟前,輕聲說:

“哎,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劉思渠無奈,隻得跟他出去。在過道裏他們走到能避開人的地方。新奇問道:

“劉思渠,你怎麽回事,你怎麽失蹤這麽多天啊?”

王新奇對平常人劉思渠的出入存有如此心機,讓思渠心裏一驚。驚慌中,他拚命抑製住自己的情緒,裝做毫不在乎地說:

“噢,新奇,我病了。那天跟你們上街遊行後在雨裏淋著了,後來發燒生病了。”

“原來如此。我都擔心你出事呢。”

“沒事,別緊張。能出什麽事啊。”

劉思渠臨走時還補充了一句:“哥們,謝了。多謝你的關心。”



九點半的時候,室主任走了進來,對劉思渠說:

“小劉,你好幾天沒來了,生病了還是家裏有急事啊?”

“俞主任,我這幾天身體特別不舒服,所以沒來。”劉思渠對自己再次撒謊感到羞愧,臉紅得像個熟蘋果。可是,不這樣,我也沒輒啊。他在心裏對自己說。

“是這樣啊。現在身體好些了嗎?”

“好了,全好了。謝謝主任。”

“好了就好,下班前補一張假條給我吧。”俞主任麵帶微笑地說。說著說著,突然像想起什麽事似的。

“噢,差點忘了,剛才總工辦來電話,說是錢總有要緊事讓你過去一趟。你現在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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