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雅和蘇可到我家玩。看到桌上我和劉爽斷橋邊合影,馬雅沒認出劉爽,大驚小怪:“呆鳥,你有豔遇了?”我說:“我們是高中同學。”馬雅說:“光是同學?鬼信,你咋不把我們兩個的合影放在桌上。”我說:“我跟你,就象哥哥跟妹妹,那有當哥的把當妹的照片放在自己家桌上,精神病啊?”馬雅說:“誰給你當妹妹,俗氣!咱是哥們。你和蘇可才是哥哥妹妹,對不,蘇可。”蘇可紅了臉說:“馬雅,你不要亂講!”
馬雅總是風風火火口無遮攔,象一團熱情的火,興致來了,毫無顧忌地宣稱我好想你啊呆鳥,而給她寫封信,可以幾個月都不回。而蘇可寧靜平和,象一泓清澈的秋潭,恬靜怡人。老媽自從認識馬雅蘇可後,突然覺得姐也不再是個完美女兒。姐嘴甜不如馬雅,體貼不如蘇可。
杭州一別,我和劉爽的通信頻繁了一些,時間一長,又變得稀稀拉拉。一個月才有一封。自從上大學以後,劉爽的信再也沒有落名你的蓉兒。時而全名,時而一個爽字,到了後來,全都是劉爽。她的信越來越短,隻有骨架般簡單的敘述沒有任何的親密言語,仿佛隻是為了應付。我惶恐地感覺她一天天離我遠去,卻無處使力抓緊她的手。一年級結束的那個暑假她依然沒有回家,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事兩個字。
老姐聯係到普渡大學的獎學金,研究生退學赴美。她獨斷專行,事前沒和父母商量,媽極不高興。離開時,媽賭氣不去送。在車站,姐對著爸哭了,說她會回來的,又囑咐我要多照顧媽。
老媽感慨女兒長大了不貼心。馬雅一臉甜蜜,抱著媽的胳膊說:“阿姨,大姐去美國,呆鳥又要北京上學。有我和蘇可在,會象女兒一樣照顧您。”甜得老媽象喝了大罐蜜,感動得不行。按理,象她老人家這樣給人甜言蜜語吹捧慣了的人,不應該給馬雅這樣的小丫頭三言兩語哄得找不著北。我私下猜想,媽老了,事業的巔峰已去,更加注重親情。
我原本打算開學前再去一趟杭州,寫信讓家在成都的洪波幫我買火車票。洪波回信一頓痛扁,說呆鳥你還是不是男人,人家不要你了,你還死皮賴臉去纏著人家。我洪波怎麽交了你這麽個沒骨氣的朋友。你不覺得丟臉,我都替你丟臉。去杭州的票我是絕對不會給你買的。你要是想去其它什麽地方散散心,我倒可以考慮奉陪。
洪波的信刺得我很痛,我沒回信。過了幾天居然接到他的電話。他先道了歉,然後問我願不願意和他先去西藏開開眼界,再一起到北京。我餘怒未消,沉默不語。他勸說道聽哥們一句話,杭州你就別去了。丘吉爾說過,想讓不愛你的女人愛你,就象去扶倒向另一邊的牆,沒用的。他的話摧毀了我剩餘的信心,我擔心留在家裏會硬生生悶出病來,便答應和他一起去西藏。
到了成都,在火車站出發去西寧時,才知道洪波的表妹謝雨也要一起去旅行。謝雨剛被北外錄取,打算和我們一起去北京。在火車上,趁謝雨去衛生間時,洪波問我謝雨怎麽樣?我說不錯啊,看起來好像挺聰明伶俐。洪波追問長相呢?我說長得也行。洪波說介紹謝雨給你當女朋友願不願意。洪波說不是他吹牛,喜歡謝雨的人海著呢,也就衝我是他哥們,肥水不流外人田才介紹給我。我苦笑說除非這世上沒有劉爽。洪波一臉不耐煩說你還當真是除卻巫山不是雲了。
我們從西寧轉車到格爾木,再計劃乘汽車翻越昆侖山到拉薩。美麗的青藏高原,野花如海,天低雲淡。我從來沒有想過視野可以如此遼闊,天可以這樣藍這樣純淨。大自然高原風情,讓我心靈得到極大的震撼。我站在草原上,舒展雙臂試圖去擁抱這廣闊的天地。我嗷嗷地盡情大喊,心胸裏積累一年多的憂鬱在叫喊中漸漸散去。我從心底裏感激洪波邀我一行。
然而謝雨半路上不行了。謝雨承受不了高原稀薄的空氣,汽車剛開始爬昆侖山她就炫暈了。我們隻好中途下車,搭車返回格爾木。洪波背地裏咬牙切齒,恨謝雨壞了我們興致。我安慰他隻要他還有興致,我明年可以陪他再去西藏。回西寧火車上,我們買的票把三人隔在過道兩邊。我讓洪波和謝雨坐二人座一邊,我坐另一邊。洪波搶先坐了另一邊。我還要勸,先靠窗坐下的謝雨拉拉我的衣服,讓我坐下。
車開出不久謝雨就趴在桌上昏昏睡了。我低聲勸說洪波對謝雨多關心一點,不要老拉著一張臭臉,好歹人家是你表妹。洪波嬉皮笑臉說他當然可以對謝雨好點,但既然我在,就把機會讓給我。“你好好表現。”他對我擠眉弄眼。我隔著過道踢了他一腳。
夜裏,我和洪波聊了一會都困了,閉目養神。謝雨叫醒我,要我讓一讓,她要去趟衛生間。她去了衛生間回來,我們聊了幾句。謝雨見洪波睡著了,低聲問是否洪波因為她生病去不了西藏而生她的氣?我說沒有生你氣,隻是對去不了西藏有些失望而已。謝雨撇了撇嘴,委屈道人家還不是想去,隻是生病了嘛,有什麽辦法。她說洪波從小就驕傲自大,誰都看不起,整個親戚圈裏出了名的壞脾氣,一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就會爆發。她家裏本來不同意她和洪波一起去西藏,擔心洪波不會照顧她,是她實在對西藏充滿了好奇才堅持要去。
我幫洪波說了一大堆好話,把他做的每一件好事都無限放大。謝雨笑了說:“你這麽向著我表哥,難怪他把你當好朋友。呆鳥,你人真好。你有女朋友了嗎?”我不防她突轉話題,脫口而出沒有。“那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她頑皮地含笑問。我的臉熱了,說:“你那麽聰明漂亮,我呆瓜一個,配不上你。”謝雨說:“我表哥眼高於頂,他交的朋友,絕不可能是呆瓜。是不是嫌我不夠好看?”她嘟著嘴,佯裝生氣,那個模樣,依稀有幾分劉爽當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