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念璞道:“這也怪不得楊賢。你打得也夠狠,若非楊菊告我,你沒準真打死他了。對了,我們有將近一個月沒去前門寺上香,如今白露病總算好了。我們也當去還願。就定在明日,你準備一下,禮物需備得厚些。”
第二日,楊念璞念白露大病初愈,不願他爬山勞頓,隻帶了楊忠,楊忠夫人楊菊和幾個仆人擔了禮物去了前門寺。夏荷引茄米拉在楊府各處轉轉,到了一個院落,隻聽裏麵傳來朗朗讀書聲。茄米拉跑到月亮門看去,隻見一白發老翁背手握扇而立,楊賢和一個少年手捧書卷大石桌邊誦讀中庸:“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
楊賢聽見腳步聲看來,見是茄米拉不由一笑,胳膊碰了碰另一少年。那少年抬起頭來,卻是麵色蒼白虛弱。那少年剛讀了上句人莫不飲食也,看見到茄米拉怔住了,口中道:“鮮能、鮮能.....”
老翁的扇子叭地落上他頭上道:“鮮能知味也。爾乃莫不讀書也,鮮能知味也。”少年滿臉漲紅,輕咳起來。茄米拉看得有趣咯咯笑起來,宛若一朵絕世美麗的花朵,盛開在春風裏。
老翁回過頭來,看見茄米拉先是一愣,然後微笑道:“白露,這便是那個推你掉進水池的女童?”那臉紅少年臉色更紅,低低應聲是,又急忙道:“不是她推的,是我自己摔下去。”茄米拉瞪大了眼睛,她分明記得那個被她推落入水的少年白白胖胖,怎的就一個月未見,突然如此消瘦宛如換了一人?一雙黑亮的眼珠不由在楊白露的身上轉了轉。
這時夏荷趕了過來,不住點頭致歉,要帶茄米拉回去。老翁道:“不妨。白露身體尚未完全康複,學了這麽久已是為難。你們且休息一下吧。”
楊賢大喜,叫了聲多謝老師,飛奔到茄米拉身前道:“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笑,笑笑多好看。怎的,夫人允許你出靜思院了?”夏荷道:“都虧得你和白露跟夫人求情,否則夫人怎會這麽快就讓米拉走出院子?我們天天隻能守在靜思院看著她,都快憋死了。”楊府眾人以為她的全名叫茄米拉,卻不知茄米拉在波斯語是美麗的意思,誤以為姓賈名米拉。
楊賢笑道:“你不好好的,哪像要憋死?”過去拖住茄米拉的手道,“來,米拉。我帶你去看魚。夫人新近買了兩條金色大鯉魚放生,就在外麵池塘。白露,一起去吧。”楊白露低頭看著書道:“我,我還是不去了。你們去罷。”楊賢對茄米拉做個鬼臉道:“他怕你再把他推進池塘裏!”拖著茄米拉的手跑出書院。楊白露抬頭望著二人消失在院門,若有所思,又輕輕地咳起來。
從這一天起,茄米拉常常到書院。老師授課,她也一旁靜靜地聽著。茄米拉天資聰慧,記憶力奇佳,雖然老師所言十有八九未必能懂,卻是過耳不忘。有時老師不在,楊白露和楊賢對老師課堂的上講過話有爭議,茄米拉居然可把老師幾天前所講重複一遍,讓二楊大為詫異。楊賢唆使楊白露跟母親講讓茄米拉一起旁聽,楊念璞答應了。
茄米拉畢竟小孩子,父兄離去之痛雖深,但楊府上下歎其孤苦,更憐她不似常人,美若小仙子,不免憐愛。楊白露和楊賢更是體惜,處處相讓。茄米拉逐漸展現她原本天真活潑的本性,益發討人歡喜。她和白露楊賢隻差兩歲多,一起讀書玩耍打鬧,快樂和初到楊府時全然不似同一人。楊白露本性害羞內向,不似楊賢茄米拉一樣外向,三人行自然成了兩人作弄對象。楊白露在楊府雖是地位最尊,三人中間卻總是被欺負的。好在他脾氣甚好且心性慈善,從未因此而惱怒。
楊府大院後麵有一溪流,朔流而上約兩裏處有名喚碧秋潭,方圓十數丈的水潭。水潭之上迎麵一匹白練似七八丈高的瀑布。潭邊有塊丈多高巨石。秋日,三人下午到碧秋潭看紅葉。楊賢先讓茄米拉踩著他雙肩上了巨石。他自己習武多年,身體輕靈,輕易攀越而上,就苦了楊白露。他經過大半年調養,身體貌似恢複從前,依舊白白胖胖,卻是比過去虛了很多,無論如何也爬不上去,隻能在石下叫賢哥,你拉我一把。楊賢站在石上道這石頭沒有手抓的地方。拉你我也得掉下來。楊白露仰頭懇求道那你能不能把我像以前一樣托上去。楊賢笑道以前可以,現在你太重了,我托不上去。說罷,向茄米拉做個鬼臉。茄米拉咯咯掩嘴而笑。楊白露無奈,隻得一個人在不遠處一塊小石頭上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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