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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法國文化差異 zt

(2011-06-07 16:16:10) 下一個
有趣的法國文化差異
時間:2004/12/09 出處:
1.寫在前麵

大概在3年前,我在網上(http: //www.passplanet.com)讀到一個叫Benoit SAINT GIRONS(音譯伯納·聖—若弘)法國人在1999年從少林學拳回來後寫的一篇又臭又長的文章,題目是1,2 milliard de Martiens(12億火星人)。說它臭,是因為這篇文章尖酸刻薄,用語直言不諱、陰險惡毒、誇大其詞,對中國人竭盡極盡挖苦嘲諷之能事(用作者自己的話說就是Ce livre est direct, cynique, sarcastique, ironique toujours, exagéré souvent, méchant parfois)。說它長,那是因為這篇東西除了前言、結語和附錄,竟有13章之多,如果全部翻譯出來可能有7-8萬漢字左右。然而,法國幾家出版社都拒絕考慮出版這本書,理由是其內容不合時宜,大概是因為書中所描寫的中國人和法國人心目中的中國人距離太遠。無奈中,作者把文章貼在了自己的網站上。正是這一點引起了我的興趣。法國主流社會不能認同的文字,讓我們中國人來看看如何?若說我們能夠忍受柏陽的《醜陋的中國人》,為什麽不能看看法國人所寫的《12億火星人》呢?征得聖—若弘的同意後,我翻譯整理了12億火星人一文。加上整理二字,那是因為我並沒有逐段逐字地翻譯,還刪去了作者對中國政治、經濟的評論,隻保留了生活和文化的場景。而且,為了嘩眾取寵,我還自作主張加上了一個副標題,文章題目變成——《12億火星人》一個法國人眼裏的中國,在網上貼了出來。

我在法國生活N年,和聖—若弘到中國的感受一樣,每次到訪法國和離開法國、見到法國人和離開法國人都同樣高興,我也十分敬重法國文化,但無可否認也遇到過令我無奈、可笑、緊張、煩惱或不解的場景,從而在心中對法國人產生一種矛盾感情。近年來也因此寫了不少關於法國和法國人的文章,投給國內的媒體。說來也怪了,正麵描繪法國人的文章大都被采用發表了,而對法國人略有不敬的文章往往石沉大海。大概是因為負麵的法國形象與國內傳統媒體對高盧人的原始崇拜格格不入吧。正如我在一篇文章中所說,法國人和中國人其實真的很像(請參閱法國人是歐洲的中國人)。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伯納·聖—若弘寫了12億火星人,幽了國人一默。作為其譯者,翟華責無旁貸,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寫它一篇6千萬火雞人 ,俗門俗路,依舊加個副標題——一個中國人眼裏的法國。而且隻談雞毛麵包皮之類的瑣事,決不談國事。有餘力和閑心對法國政治感興趣的讀者,不妨參見《心、理戰之終結》、《法國政治經典短句》。

2.火雞類人

伯納·聖—若弘把中國人比喻為火星人是為了用凸顯其不可理喻的一麵。那麽我又為什麽把6千萬法國佬比喻成火雞人呢?

法國的象征其實是雄雞。趕上電視上有法國足球隊比賽,我們時常會看見突然場地上突然出現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在場地上裸奔,為法國隊搖翅呐喊。為什麽法國人會選擇雄雞作國民的象征呢?據在法國流傳甚廣的一個段子,那是因為雄雞是唯一可以腳踏糞便裏還引吭高歌的動物(Pourquoi les Français ont-ils choisi le coq comme emblème ? C\'est le seul animal capable de chanter les pieds dans la merde)。既如此,我不妨略加發揮,就把雄雞變成火雞,意思可能更加明了。因為火雞(dindon)在法語裏可以轉意為愚蠢。

雄雞和火雞們可能踩得是自己的糞便,但更可能是狗屎。據法國《世界報》報道,花都巴黎全城狗口大約在20萬左右,平均每天留在街頭狗屎大約16噸,其中 12噸由辛勤的阿拉伯環衛工人處理。平均每團狗屎的清潔費大約為一歐元多一點,比窮人每天的生活費還要多一點。至於剩下4噸嘛,您猜怎樣?哈哈,在巴黎市民和外國遊客—自然也包括越來越多的火星人—的腳下自然消失,帶著懊惱的心境回旅館洗鞋吧。Voila!就這麽簡單。

伯納·聖—若弘在 12億火星人中說,到了中國別擔心找不到廁所,很容易。第一是要跟著味道走,第二建築物門前有收銀台,裏麵坐著個廁所先生。沒錯,就是造訪這種地方也是要收錢的。借用這個句式,我很想說:到了巴黎根本部用找廁所,很容易。第一是要跟著味道走,在地鐵拐角方便了就是。第二,如果口袋裏有錢,那麽你就去找裏麵坐著個小便太太(Madam Pipi)的建築物。Et, oui!就是在法國造訪這種地方也是要收錢的。如果不願掏錢,又不想入鄉隨俗就地解決,那可麻煩了。法國人說上廁所的原文是aux toilettes。注意:廁所這個詞用得是複數。為什麽呢?記得我初學法語的時候向法國老師追根問底,老師想了想說:語言這東西是約定俗成,有時候是沒有道理的,記住上廁所用複數便是。直到後來碰到一個比利時人,聽他說je vais à la toilette才驚訝地發現原來天外有天,但廁所外麵不一定還有廁所,也可以使用單數toilette。那比利時小人眯著眼神秘的問:你知道為什麽法國人一定要說toilettes嗎?

讓我猜猜吧:對了,因為在法國要連續找好幾個廁所才可能找到一個幹淨的。

3.好色之徒

一個美國男子聽到一個美國女郎即將下嫁法國男人,激動地而不解地問:這些法國佬有什麽東西我們沒有?

美國佬還別不服氣,法國人比你羅曼蒂克。說得更直接一點兒,法國人好色,而且色得毫不掩飾。有一個有名的電視廣告,我在法國的時候沒有見到,但聽別人轉述過。那是礦泉水Perrier的廣告,畫麵上一個女子的纖纖細手,熟練著摩挲著Perrier水瓶,那小瓶子在愛撫之下逐漸漲大,最後噴薄而出。

這是廣告。不過,據我實地觀察體驗,法國人熱衷男女之情色自然不錯,但他們對各式各樣的顏色本身也有偏好。每逢有法國隊參加的體育比賽,電視解說員總是不斷地說三色人(tricolore)隊表現如何如何。說法國人是三色人,倒不是因為現在法國已經成為有白、黑、黃三色人種的多民族國家,而是因為法國的國旗是紅、白、藍三色。

三色人對色的偏好,從法國人有許多關於顏色的諺語可見一斑。比如法國人在表達各有所好這個意思的時候,決不會想到蘿卜白菜,而是用顏色來比喻:別管別人喜歡什麽顏色(Des gouts et des couleurs il ne faut pas disputer)。當然這並不妨礙在有些場合法國人說請說出你的顏色吧!(Annoncez la couleur),意思是說你有話就直說吧!如果形容某一件棘手的事情有了轉機,法國人會說事情出了點顏色(Laffaire prend couleur),要是形容文藝作品平淡,就說它簡直沒有顏色(style sans couleur)。其實說沒有顏色還屬客氣話,法國人擠兌人時最重的一句話就是指摘他人分辯不出顏色:自己是色盲,還誇誇其談!(parler comme un aveugle des couleurs)

自然,大多數法國人不但不是色盲,而且眼睛尖得很,可以分辯出顏色的細微差別。舉例來說,法國人對藍色(bleu)的標準定義是夏天天氣晴朗時天空的顏色。在此基礎上,可以派生出各種各樣的藍色:鋼藍(bleu acier)、電藍(bleu electrique)、熏衣草藍(bleu lavande)、夜藍(bleu nuit)、霜藍(bleu givre)、海藍(bleu outremer)、孔雀藍(blue paon)、石油藍(bleu petrole)、鴨藍(bleu canard)等等,不一而足。除了這些與藍(bleu)字相關的藍以外,還有些顏色,中文翻譯出來也是藍色,但是法語中根本就是另外的詞,似乎它們根本就屬於另一種顏色,比如青藍(cyan)、淡藍(ceruleum)、蔚藍(Azur)、靛藍(indigo)等。

從科學的角度而言,要想分辯出如此細微的顏色差別不僅需要一雙銳眼,還要有一個重要的前提條件,那就是必須有光線,也就是法國人所謂的呂米埃爾 (lumiere)。在法國,呂米埃爾象征知識、智慧和學問,所以可以專門用來形容18世紀的啟蒙時代(le siecle des lumieres)。大概正是在啟蒙時代的特殊光線的照耀之下,法國人琢磨出一種顏色,叫國王藍(bleu roi),供製做法國國旗時使用。建議讀者下次見到法國國旗時可以細心體會一下,看看旗子上麵的國王藍是否如真的如法國佬所言,是一種比天藍要深一點,但又比海藍淺一點的獨特顏色。

4.數字迷惑

我的法國老板英語十分流利,美國口音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但是隻有算錢的時候突然就念念有詞,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說起法語來。我問他為什麽,他說法語數字簡單。

要說法語數字還真簡單。70說成60+10(Soixante-dix),71是60+11......以此類推79就是60+10+9。那麽,80該怎麽說?如果以為是60+20那可就太沒有想象力了,我們法國人不光會加法,還會乘法,所以80就是4x20(Quatre-vingts)。到了說99,那就要用得上三則運算了:4x20+10+9(Quatre-vingts-dix-neuf)。我不知遇到了多少外國人,特別是美國人,就是在念到了 99 的時候決定放棄法語學習的。

也許是為了進一步迷惑外國人,法國人念電話號碼不像我們習慣一個數一個數地念。比如61718098,法國人不是念成6-1-7-1-8-0-9-8,而是兩位兩位地念61-71-80-98。如果法國人告訴你他的電話號碼,你可聽好了:60+1,60+ 11, 4x20,4x20+10+8。聽法國人說電話號碼,你剛記了一個4,後麵突然冒出來個20,所以得趕緊把4塗了,改成80,精神始終處於準亢奮狀態。

還好,一周7天法國人沒有異議,周一到周日,7天,清清楚楚。但是,你要問法國人兩周是多少天,14天?錯了,法國人認定兩周就是15天。

別問我問什麽,我說不清楚的事情還多呢。比如,法國人在告別的時候愛說A bientot!這個bientot是說多長時間再見呢?

可能是立馬就見。

可能是一會兒再見。

可能是過幾天再見。

可能是過一陣子再見。

也可能是隨便以後什麽時候再見。

另外,我根據自己的親身體驗還得出了另一個結論。如果那個法國佬哪天對你說A tres bientot,j\'espere(我希望不久以後就見),那意思實際上就是說:他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5.餐桌縟節

伯納·聖—若弘自己在形容法國餐桌禮儀時說,法國人吃飯太拘謹、太嚴格、太幹淨、太規矩、太長、太涼、太貴、太淺薄,一言以蔽之:沒法吃!

在我看,沒法吃是因為吃飯的人總是要想著怎麽吃,而不能專心享受美食。記得一次吃飯,同桌的法國人看見鄰座的某國人不用餐刀而用叉子切奶酪吃,如喪考妣地評論說:C\'est un crime!(這簡直是犯罪!)

法國人把到餐館吃飯當做一次典禮。網上論述法國就餐典禮的文章林林總總,我自己也寫過看法國人品酒,這裏隻補充兩三個細節,權當舉例說明,以饗讀者。

中國進入WTO以後,如今進出法國餐館的中國遊客再拿小勺喝咖啡或者端起碗喝湯的人可能是已經沒有了。可是,你知道喝湯的時候勺子應該從那個方向進入口中嗎?假如拿起成滿湯水的小勺,順勢以其水平側麵靠近嘴邊......錯!這是典型的盎格魯薩克遜佬喝湯的方式,嘴得張多大才能把這勺湯汲入呢?高盧人喝湯時要先調整勺的方向使勺炳與嘴唇成垂直狀,然後以勺的末端(勺尖)款款送入櫻桃小口之中。

再者,頭盤色拉盤內的大片大片的菜葉如何入口?用刀將其切成小片再用叉挑起的方式是僅次於用叉子切奶酪的犯罪行為。應該怎麽辦?您聽好:先用餐刀之尖部將生菜葉子折疊數層,大小以嘴的橫截麵大投影的大小為宜。疊畢,以叉子穿透,輕輕提起,送入口中,咀嚼之。

還有,一杯酒喝盡了以後應該如何應對?那要看你是男是女。如果是先生,你自己拖過酒瓶自斟自飲便是。如果是女士,你應該不動聲色,把空杯子留在桌上,等待左側、右側乃至對麵之男子來為你斟酒。如果女士大大咧咧地自己倒酒喝,那是犯了餐桌大忌,極不禮貌,讓周圍未盡責的男子無地自容,何等的奇恥大辱!一位嫁給法國人的美國婦女就曾犯過這樣的錯誤,她在回憶錄(French Toast)中寫道:我年輕時無知,杯子一空便自己倒酒,如今想來不禁臉紅......我真是笨透了!

但是,法國人看來卻不願輕易原諒這些無知的美國人,以免他們對法國飲食文化造成大殺傷性破壞。巴黎的一些餐館暗地裏對美國顧客實行配額製。比如你打電話到餐館定座位,如果你報上的姓名是Bob Smith或Bill Gates這類典型的美國名,那邊可能會遺憾地通知你已經暴滿,今後兩三周內都沒有座位。如果三分鍾後再打一次電話,換上一個類似Jacques Dupont或者Pierre Martin這樣的法名,哈哈,來吧,今晚有座。

6.麵包渣滓

法國餐桌上的規矩多多,簡言之就是一要做作,二要品位。按照這個原則,假如桌上麵包筐裏放著一跟baguette(長棍麵包),你想取其一段食而啖之,如何下手是好?

諸位,注意了:你千萬不要想當然拿出手中的刀子矜持地去切一小段。正確的方式是伸出左手(假如你是右撇子的話)捉住長棍,五指鉗緊,然後右手跟進,卡住麵包的盡頭,再然後左手下旋,右手上旋,將麵包擰將下來。

對此,1899年出版的一部《生活之術》(Regles du Savoir-Vivre)有這麽一個解釋:用刀子切麵包,其碎屑可能會飛起彈進客人的眼睛,甚至落到夫人裸露的肩膀上,造成困擾和尷尬。

法語裏麵包這個詞寫出來是pain,聽起來和中文的伴字發音相仿。可別小看法國麵包這個伴,是法國人每日三餐必不可少的主食,其重要性大大超過葡萄酒,正如法國一句順口溜所說酒要適量,麵包多多益善(Pain tant quil dure, mais vin a mesure)。法語裏還有許多麵包相關的俗語,形成了頗為獨特的法國麵包文化。法國麵包品種達150多種,從顏色上說有白麵包、黑麵包,從形狀上說有長棍、圓形、牛角麵包,從口感上也有軟硬之分,因而法國人愛說什麽牙啃什麽麵包 (a pain dur, dent aigue),形容做事要因地製宜。由於家家戶戶都少不了麵包,當然麵包店生意興隆。如果你有機會到法國住上一段,你會注意到發現每天早上起來法國人第一件事就是去買麵包。街上走動的法國人胳膊肘下都夾一根長棍麵包,手裏可能還提著羊角麵包。所以在法國暢銷貨往往被形容為像麵包一般好賣(objets qui se vendent comme des petits pains)。 麵包是好東西,心地善良的人就被形容為好的和麵包一般(bon comme le pain)。見多識廣,遊曆國很多國家的人可以自吹 吃過不止一種麵包(avoir mange plus dun pain)。而且,麵包在法國人眼裏和中國人常說的飯碗差不多。所謂掙麵包(gagner son pain)就是幹活掙錢。同理,搶別人飯碗就是從嘴裏奪麵包(Oter le pain de la bouche)。如果你聽到法國人說麵包還在案板上(avoir du pain sur la planche),那就是表示他手上有許多活要幹。法國人明白隻有辛勤工作才能致富,正所謂黑手換來白麵包(Les mains noires font manger le pain blanc)。如果誰不好好工作,就會被貶為對不起吃的麵包(Il ne vaut pas le pain quil mange)。嗟來之食,吃下去肚子要疼,所以法國人說別人施舍的麵包是苦的(le pain dautrui est amer)。當然如果運氣好,碰上天上掉下餡餅,這是另一回事,叫老天恩賜的麵包(cest du pain benit)。麵包如此重要,難怪法國人形容度日如年,長得令人難以忍受時會說沒有麵包的日子(long comme un jour sans pain)。悲傷的時候不像中國人那樣以淚洗麵,而說淚浸麵包(tremper de son pain de larmes)。如果活得連吃麵包都沒滋味了(perdre le gout du pain),那問題可就嚴重了,因為這句俗語在法語裏是瀕臨死亡的意思,成了麵包渣滓了。 7.細中有粗

正如網友老巴巴在評論《12億火星人》時所言:法國人在細節上的敏銳和在大局觀上的遲鈍友同樣的能力。一位客居法國的丹麥人說:我有生以來從沒有看到有人像法國人一樣,可以把最簡單的東西弄得非常複雜。

我說,法國人細中有粗。先說細。

女人心細自不必言,難得得是法國男人也同樣如此。借用台灣作家龍應台描繪上海男人的一段話來描繪法國男人:他可以買菜燒飯拖地而不覺得自己低下,他可以洗女人的衣服而不覺得自己卑賤,他可以細聲細語地與女人說話而不覺得自己少了男子氣概。隻不過,如果我們把這段話中的洗女人的東西改成買女人的東西 ,那就更貼切了。在中國,女性用品商店裏一般你隻能看見女顧客,而男朋友、老公一律站在店外等待。在法國,你會發現法國男人們在女性用品專店內認真地比較款式、顏色和尺寸,為伴侶挑選合意的貼身衣物(據說如果在英國有男人進女性用品店購物,那多半是為自己挑選——抱歉,有點走題了)。

法國人的心細還體現在他們的禮貌觀。伯納·聖—若弘在《12億火星人》中探討過究竟什麽是中國人眼中的禮貌。據他說直接問一下中國人得到的回答是:那就是會說‘你好,再見,請進,請坐\'這類的話啦!如果我們也問一下法國人什麽才算禮貌,那麽我們得到的回答可能是這樣:

禮貌就是避免使對方難堪,避免問可能令對方感到不適的問題,或者顯示對方錯了或者有可議之處。你必須事先設想他回答你時是否會感到為難。同理,讚美也容易使人感到困窘,因而應該慎用。因為,直截了當的吹捧會使謙虛的人感到喪失原則,使那些羞怯的人感到情何以堪,而那些多疑的人則會感到你在冷嘲熱諷。

怎麽樣,夠細膩的了吧!按照這個原則,你在法國決不能問人家結婚了沒有、孩子多大了這樣的問題,因為人家可能根本沒有結婚,或者不想讓別人知道是否結婚。同樣,你也不要問人家在那個單位工作,因為人家的職業可能不夠體麵,或者根本正在失業。甚至你不能問法國朋友父母身體如何,因為如果人家父母可能已經仙逝,你的問題無異於挑開一個瘡疤。

然而,很可惜,法國人的禮貌是對熟人而言的。對陌生人,法國人不但冷漠,甚至粗暴。為什麽法國警察如此蠻橫?為什麽巴黎出租車司機那麽無禮?為什麽法國開車人那樣粗野?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麵對的是陌生人。

這一點,在法國居住的華人和留學生一定有所體會。在我求學期間,我的法國導師、同學與我相敬如賓,從來沒有一批評或者讚美讓我感到過一次難堪。可是,有一次我和另外一個中國同學在Carrefour(國內翻譯家樂福)超市買東西。看到出口付款的人很多,我們正巧也有點急事想早一點回去,所以說好一個人去貨架上取要買的東西,另一個人先排隊。待我的同學抱著東西來和我匯合的時候,排在我後麵的一個老太太冷冷地說:先生,也許在你的國家你們可以這樣做。在我們法國不可以這樣做。說罷,她老人家徑直走到了我的前麵!我無言以對,感到不適、難堪、為難,在短暫的一瞬間裏連民族自尊心似乎都被擊碎了。

好個厲害的老太婆,好粗魯的法國人。

8.時空凝滯

我在80年代初到法國的時候,電視一台有一個著名新聞主播,人稱PPDA(全名字母的縮寫),每天晚上8點準時出現在觀眾麵前,從黎巴嫩局勢到美蘇會談,從容不迫地說新聞。那時PPDA隻是30歲上下的小夥,但看上去卻像5、60歲的老頭。後來90年代中我再次返回法國晚上打開電視,我意外地發現,看上去依然是5、60歲的PPDA依然在那裏侃侃而談,從以巴和談說到前南戰爭。到了新世紀,再在電視一台上看到已經真正上了點歲數的PPDA仍然在主播的位子上說新聞的時候,我已經不再奇怪了。

法國人有一句話時常掛在嘴邊:得勝的時候不換將(On ne change pas une equipe qui gagne)從正麵理解,這叫做再接再厲、乘勝前進。從另一方麵看,這句話典型地反映了法國人的守舊和保守心態。PPDA老矣,尚能主持節目,為什麽要改變? PPDA隻是一個例子,是穩定的象征,因為法國人喜歡一如既往,不喜歡意外。我又一次和法國、美國同學出去玩,但交通堵塞,不得不臨時決定改道去另一個地方爬山。青山綠水之間,微風徐徐吹來,老美興奮莫名,大叫Exciting。而法國同學則不冷不熱地評論說:C\'est beau, mais ce qu\'on a pas prevu(很美,但這不是我們原來所預想的)。

說到風,讓我想起高盧人祖上傳下來的一個老毛病,那就是他們對氣流(Courant d\'air)的恐懼,尤其是穿堂風,那簡直就是SARS病毒。前麵引述過那位美國婦女的回憶錄裏記載了她嫁入法國人家後發生的這樣一件事:我第一次打開窗戶讓風吹進來的時候,婆家人全都激動地衝上去把窗子關上,生怕我不小心讓邪惡的妖精鑽進家裏來。今年法國酷熱,居然活活熱死了上萬人。我猜想與法國人特別是老人們懼怕氣流,不肯開窗,也不肯安裝空調有關。

在法國生活,你有時會覺得不知哪裏存在一個減速器(deaccelerateur),使法國的時間氣流近乎停滯,法國的大街小巷總是那麽安詳,法國的山山水水總是那麽凝靜,而法國人臉上的表情總是那樣和藹而又拒人於千裏之外。

這也好,我離開法國已經多年,但是我所寫的關於法國的文章似乎還沒有一篇完全過時,時不時還能在論壇上導讀,博得若幹點擊;或被傳統媒體看中轉載,換幾個稿費(相比之下,伯納·聖—若弘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他寫的關於中國的《12億火星人》完成於1999年,看上去卻像是描述多年前中國的場景,很多內容已經過時,讓網民們笑罵)。

9.法郎自大

法郎已被歐元取代,我說的法郎當然是指法國佬。法郎自大,自大到什麽程度?也許我們可以借用一個換燈泡要幾個人這個老掉牙的笑話來說明:

在法國,換燈泡要幾個人?一個人抓住燈泡即可,因為他認為地球正圍繞他轉動。

法國人如此,巴黎人更甚。《國際先驅論壇報》的一篇文章曾經這樣描繪巴黎和巴黎人:巴黎是國際聖殿。世界銀行應該資助巴黎的經濟。而巴黎人就當全職的巴黎人就好,不該做其他工作。

法國人當然有無數理由為他們感到自豪。

他們反美、反霸。

他們鄙視金錢,見到開卡迪拉克的富豪就夢想有一天把他趕下車來。

他們隻有6000萬人口,卻教會數億人講法語。

他們說的和唱的一樣好聽。

在他們那裏,從來就沒有救世主,顧客也不是上帝。

他們吃法國薯條,但卻從不聲稱這是法國的發明。

他們吃奶酪、啃麵包、喝葡萄酒,卻不得心血管疾病。

他們熱愛和平,100年來沒有向外發動任何戰爭,50年來也沒有贏得任何戰爭。

他們在餐桌上循規蹈矩,卻對規章製度置若罔聞。

他們是世界上唯一在‘禁止吸煙\'標誌下吸煙的國民。

在每一個粗魯的法國男人後麵,都有一個高雅的法國女人。

他們的女人用事實告訴世界40歲的女人可以比20歲更加性感。

盡管法國大餐已經登峰造極,他們依然欣賞中國飲食。

他們有本事把伊夫.蒙當這樣的意大利人和高行健這樣的中國人變成法國男人。

他們再也不用寫也寫不出《悲慘世界》。

他們把納稅人稱為奉獻人(contribuables)。

他們麵包裏不放糖,放鹽。

他們的汽車、火車、飛機非常準時,如果你趕上他們沒有罷工的話。

他們喜歡喜歡法國的人。

10.結束物語

說點正經的,我非常同意伯納·聖—若弘所說,今天一個法國知識分子在與中國知識分子交流時,必定會覺得比與本國農民之間的溝通更容易。

想來讀者不會誤解我的意圖。雖然我刻意渲染,但是本文沒有也不是要和法國人算賬。我隻是想在冷嘲熱諷之中找尋一點有趣味的文化差異,而已。

如果僅僅是為了殺殺法國佬們的傲氣的話,大可不必花上一天寫這麽個萬言書,我在1984年夏天在法國貢比涅的一個歡迎外國新生的雞尾酒會上就已經做到了。

那次,我操著不純熟的法語真誠地對一位剛剛傾倒了一片的金發女郎說了這麽一句:

Vous parlez bien Francais!

(你的法語講得真好!)

女郎無言以對,高傲蕩然無存。

因為,她就是個法國人,巴黎人,生於斯,長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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