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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夢第七和八章

(2009-09-10 21:35:35) 下一個

第七章

(一)

方域坐在室外的藤椅上,麵前置一小方桌。桌上一盤涼拌肚絲,一盤涼拌黃瓜,一瓶宋河糧液,一紫砂壺龍井香茶。身側的薔薇花色彩各異,深淺不一,叢叢疊疊,爭芳鬥豔,在輕風中微微搖曳。月光如水,花色朦朧,花香彌漫在夜空中。

方域一邊飲酒,一邊賞花,興之所致,吟起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園序""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人生若夢,為歡幾何……"觸景生情,又吟起了"花間一壺酒,獨斟無相親"。一個''字勾起了他對楊萍的思念。

方域從十七八歲就因政治問題被打入"另冊",遭受歧視和壓迫。幸福的愛情,美滿的婚姻,對他來說隻是一種奢望,他從來就沒有這種緣份,他最缺少的就是愛和被愛。因此,對楊萍給他的愛情,他特別珍重。雖然這愛來得太遲了,但仍然是烈焰熊熊,晚霞和朝霞一樣絢麗。

她站起來給楊萍打電話,約楊萍來幽會。電話裏傳來了楊萍的笑聲,她高興地答應了。

楊萍一見方域就雙手摟住方域的脖子,邊親吻邊說:"隻有你能滿足我,我離不開你!"

方域也報以擁抱和熱吻說:"你就是我的靈魂,我的生命!我也離不開你!"

方域把一隻白玉鐲戴在楊萍的手腕上,說:"這是一隻古代的和田白玉鐲,送給你作紀念。你戴著這隻鐲子,就好象我在你身邊。玉可以避邪,降福,讓它保佑你平安幸福!"

"能值多少錢?"

"幾千元。"

"多少錢買的?"

"二百六十元。賣家根本不懂這隻鐲子的質地和價值,這玉上的點點黃色就叫做沁色,根據它可以判斷這是塊千年古玉。"

楊萍脫光自己的衣服。方域邊欣賞她的胴體,邊再次誇獎楊萍的身材美。

楊萍說:"我每認識一個男人,身材就長高一截。"

方域說:"傻媳婦!男人的精子不是'長高劑'。你身體長高不是因為男人,而是你在農村營養不好,身高沒得到正常發育,進城以後營養好了,所以逐漸長高了。如果作愛可以使身體長高,那麽今後你如果願意的話,上千個男人都可以遇到,你的身體不是可以高到雲彩眼裏去了嗎!"

楊萍笑了笑。

方域說:"我一個月最少可以給你一千元,足夠你和孩子的生活費了。我雖然年齡大了,但我盡量給你愛。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今後不要為了金錢隨便找男人了, 性病和艾滋病太可怕。"

楊萍"嗯了一聲,幫助方域脫衣服。兩人默契配合,顛鸞倒鳳,瘋狂熱烈,三四十分鍾方才罷手。兩人都覺得大暢其欲,歡樂無比,齊肩並首躺在床上休息。

方域一隻胳膊環抱著楊萍的脖子和肩膀,一隻手輕輕愛撫著楊萍的臉蛋,用發自肺腑的語言說:"我把我的心全部交給你了,海枯石爛都不會改變!我把我餘生全部的知識智能都奉獻給你,為你謀求幸福!我要為你去尋寶,去掙錢,去掙很多很多錢!我要使你成為世界上最富有,最幸福的女人!親愛的,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楊萍說,報方域以擁抱和親吻。

楊萍嘴上這麽說,心裏想的是另一回事。在她看來,社會上可以相信的人,可以相信的話,太少了,這是她十餘年來跟人交往得出來的經驗。她處理人和事的原則隻有兩條:一是年輕、漂亮,能滿足她的情欲。第二是金錢、衣服、鞋子、酒菜,這是實實在在能滿足她物質要求的東西。至於空洞的許諾和她不懂的東西,她大多是不相信的,包括方域送給她的那些翠玉。她不相信那些東西一定是真的,也不相信那些東西象方域說的那麽值錢。

方域給的人民幣才是確實可信的。

兩人穿好衣服。方域說:"我明天到濟源去,看能不能撿個寶貝。你跟我去吧,有合適的,能掙錢的,你也買點。我給你把關,保證你買不著假東西,保證你買的東西能掙錢。我希望你學做古玩生意。"

"幹這行能不能掙錢?"

"能。生意的成敗,首先在於把握商機。

"從七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農副產品,服務行業、商業、輕工業、重工業,以至於房地產都逐漸開放了。七十二行隻剩下'出版影視新聞媒體行''賣淫行''古玩行'沒有開放。九十年代初許多城市自發地出現了星期天古玩地攤市場。我相信古玩行一定要開放。商機在此,等待著先知先覺先行者,這是發財的末班車。"

古玩這一行禁錮了四五十年了。老的古玩商幾乎死完了,而新的剛剛誕生,都是學徒級的水平,斷代了,大家都缺少古玩知識。又加之文物管理法尚未修改,人們大多有禁忌而不敢涉足。所以寶貝處處可見無人知曉;財富比比皆是無人俯拾。此謂天時。

"本市為九大古都之一,古墓很多,傳世的文物很多,此為地利。"君子愛財以其道,買賣中仁義為本,誠信當先,互利雙贏,財源茂盛,有我幫你,此謂人和。”

"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齊備,勝券在握,怎能不發財!"

楊萍說:"好,明天跟你跑跑試試。"

                    (二)

第二天一大早,方域就跟楊萍登上了火車,兩個小時到了濟源。濟源有個古玩市場,幾家古玩商店。二人逐店拜訪,方域沒有發現可買的文物,給楊萍一百元買一個玉劍鐺,一百元買了個漢代銅鏡。

方域對楊萍說:"我是以收藏為主,你沒有條件,隻能以賺錢為主。要買大路貨,易銷的貨,這樣資金方能周轉。鑒於你資金不足,經驗不夠,所以從低檔次的古玩做起。"

上午楊萍的傳呼機就響了好幾次,尤其是十二點到一點之間,傳呼機幾乎響個不停。楊萍以老公呼她,朋友要為她辦什麽正經事來搪塞。方域都相信了。

星期天楊萍把劍鐺和銅鏡拿到市場賣了三百元錢。

後來方域約楊萍去外地跑古董,楊萍就不去了。因為在外地跑,耽誤了她跟男朋友的約會。跑生意哪有跟男人上床舒服,況且跑了一天隻掙了一百元錢,或許哪個男人給她買身衣服,價值也跟一百元差不多。況且,方域給她的錢足夠花的了,不必再為錢勞累。她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從無事業心。

                 

(三)

方域和楊萍走在鬧市的街道上。楊萍提議逛百貨大樓,方域說:"我最討厭逛百貨商店,一進去我就頭痛。"帶楊萍走進了書店。選買了幾套書籍:"唐詩三百首""宋詞別裁""古文觀止""三言二拍"等。送給楊萍說:"有時間讀點書,勝於逛百貨商店,也不能天天泡舞廳。這類書我過去看得太多了。我年紀大了,對於我讀書已沒有多大的用途,我是'知滿為患'。所以我現在除了看與古玩有關的書籍和報紙之外,基本上不讀書了。而對於你,缺少的正是讀書,正是知識。你應該明白,人的精神生活,除了男歡女愛,泡舞廳之外,還有很多豐富的內容。讀點書對於你的精神健康和生活的幸福,是很有必要的。"

楊萍說:"這麽多書,我什麽時候能看完!"

"不積小流,無以成大海;不積跬步,無以致千裏。"方域搖頭晃腦地說:"讀一點是一點,日積月累,終會有進步的。"

"有些我看不懂。"

"看不懂查辭海,或者記下來,見到我問我。"

楊萍把這些書提在手中,覺得沉甸甸的,走起路來怪累贅的。她心裏是又高興又遺憾,高興的是方域對她的關懷,遺憾的是買書花那麽多錢,足可以買一雙名牌皮鞋了。

楊萍在家裏有時也翻翻這些書,但是,幾個月來方域沒見她請教過一次書中的疑難。

 

(四)

有一次楊萍跟方域跳舞,被她的一個男朋友看到了。那個男朋友說她"跟一個老頭子跳舞,不怕別人笑話"。她也覺得方域的年齡太大,跟方域一起跳舞不舒服,人們瞧不起她。所以當方域約楊萍去跳舞時,楊萍找個借口拒絕了。方域也看得出楊萍不願意再跟他跳舞了,就不再約楊萍,獨自一人去舞廳。

方域隨便找個舞伴,跳了幾個曲子,坐在沙發上休息。聽見楊萍喊了一聲"老師",分外驚喜,招呼楊萍坐在身邊。楊萍並不落坐,站在方域跟前跟他說話。方域問楊萍是不是約有舞伴,楊萍說沒有。方域想既然都沒有舞伴,老朋友既然碰麵了,那就一塊跳吧。"溫馨十分鍾"的樂曲響了,方域站起來正待張口請楊萍跳舞的時候,一個男人拉住楊萍進了舞池。方域隻得仍坐下觀舞。

原來楊萍下午獨自來到舞廳,結識了一個叫餘來福的男人。餘來福四十多歲,一米七五的個頭,麵皮白白淨淨的,很會說話,舞也跳得很好。本是區工業局一個搞保衛工作的幹部,搞了一張區公安分局的工作證,讓楊萍看了一下。楊萍對搞公安工作的人向來敬畏三分。

餘來福本來有妻子兒女,兩年前離了婚。兒女跟著原妻,他獨自一人生活,成天泡舞廳,混女人,是個情場老手。他深知象楊萍這樣的女人的性情和弱點,對付水性楊花女人的手段老辣熟練得很。他毫不客氣地緊抱楊萍的腰。第一步是揉女人的屁股;第二步是搓女人的乳房;第三步是手從裙下伸到大腿根,摸女人最敏感的地方。通過這三部曲,就基本上摧垮了女人的防線,撩起了女人的性欲,征服了女人的意誌。一曲終了,楊萍就成了他的俘虜。

方域對楊萍的行為是有點不快,但他擺出了紳士風度,認為楊萍跟別的男人跳一曲舞純屬偶然,並不介意。

他找到楊萍,約楊萍出去走走。

楊萍說:"你在舞廳外邊等著我。"

方域在舞廳外等了一個小時,待舞會散場,人們都走完了也不見楊萍,不禁懊喪不已。隨即打個楊萍的傳呼,也不見楊萍複機。

楊萍正在餘來福的家裏,怎麽能回複方域!

原來沒等舞會結束,餘來福就領著楊萍從另一個門出來,到了家裏。進到屋裏,把門鎖上,二話不說就脫了個淨光,仰麵朝天躺在床上。

楊萍見牆上掛著警棍和手銬,對餘來福更加敬畏。見餘來福身體長大,膚色白淨,不禁欲火中燒,焉能不遵命脫光衣服。

餘來福命令式地叫楊萍上來,楊萍好象是已被控製的木偶,乖乖地爬到餘來福的身上。

餘來福點燃一支香煙,邊抽煙,邊欣賞楊萍的動作和身體。他是個老奸巨滑的家夥,深得床上功夫的奧妙:抽煙可以分散注意力,延緩射精時間。待一支煙抽完,他才一手揉楊萍的乳房,一手撫楊萍的屁股。

一會兒楊萍就氣喘籲籲, 汗流浹背了,說:"我兩條腿都酸了,你上來。"

餘來福說:"累了你就在我身上趴一會兒。"

楊萍趴下,想吻餘來福。餘來福把嘴擺開說:"我不喜歡接吻。"一會又叫楊萍動作快點,用力,三十分鍾後兩人才心滿意足。

楊萍覺得渾身酸乏,同時也覺得很快活。本想在床上多休息一會,跟餘來福溫存一番。無奈餘來福已折身穿衣,楊萍也隻得起床穿衣,完畢,說:"該吃飯了,我去做飯吧?"

餘來福說:"我還有事情,你走吧。"

楊萍說:"啥事?是不是晚上有別的女人陪。"

餘來福說:"你說到哪裏去了。明天中午一點到我這來,走吧,走吧!"

楊萍隻得離開餘家。

其實,餘來福就是跟別的女人有約會,才匆匆趕走楊萍。

楊萍雖然覺得餘來福有點冷漠、傲慢,但餘來福給她的性刺激她不能忘懷。她是個自尊心很弱的女人,習慣接受餘來福這樣的人。從此她就三天兩頭跟餘來福作愛,有時是餘來福約她,有時她主動來。她想離婚嫁給餘來福,餘來福嫌她是下崗女工,不答應,說:"我不準備結婚,是個獨身主義者。"

後來楊萍發現他有兩三個相好的女人。有一次想買件看中的衣服,身上沒帶錢,要跟餘來福借一百元錢。餘來福指了指地上的褲子,說:"褲袋裏有三十元錢,你自己拿吧。"楊萍氣憤地說:"誰希罕你那三十元錢!"餘來福處處表現出來的刻薄小氣令楊萍不滿。可是楊萍是個耐不得寂寞的女人,她需要男人,所以仍長期維持跟餘來福的關係。

方域見到楊萍,問那次舞場失約是怎麽回事。楊萍說:"那個男人纏著我,我沒辦法脫身。"

"他纏著你幹什麽?"

"先是跳舞,後來吃了一頓飯。"

方域相信她,說"你不願跟我跳舞,就明說,我也不計較。脫不開身有事,你也招呼我一聲,我也可以理解。既然答應了,就不該失約,免得讓我等得發急。"

方域是個厚道的人,也就原諒了她,一如既往地愛她。

方域估計楊萍的風流一時也難改,就委婉地勸道:"萍萍,我年紀大了,不應該獨占你,我也不應該控製你,侵犯你的權利。我是為了你的幸福,不得不提醒你,你如果喜歡上了一個男人,跟他跳跳舞,吃頓飯,散散步,擁抱接吻都可以。千萬不要輕易上床,因為性病、艾滋病太可怕了。"

楊萍""了一聲,表示答應。

 

 

第八章

                    (一)

方域再次來到高師傅的小鋪,說:"高師傅又收到了什麽寶貝?"

高師傅說:"昨天才買了十幾斤銅錢。"

"挑過了沒有?"

"沒有。"高師傅說著把一袋銅錢放在方域的麵前,"咱們倆現在就挑,挑出好的賣給你。"搬來兩個小凳子,兩人對麵坐下,一把一把地挑起了銅錢。

方域挑了三四把錢,看到都是北宋時期的垃圾錢,沒有一個象回事的。

高師傅也挑了幾把,手指捏著一個小錢問方域:"你看這個錢怎麽樣?"

方域見那錢是"紹興通寶"小平錢,上有紅、綠鏽,隻是那紅鏽不太自然,紅得太鮮了一點。是從錢堆裏挑出來的錢,肯定是真的,他根本就沒有往假的方麵想,心中大喜。心想"這可是南宋時期的稀少錢幣,價值最少千元!"但他不敢喜形於色,也不敢接過那錢仔細看,怕引起高師傅的警惕。裝著不甚介意的樣子說:"差不多,你把它放一邊吧。"心中盤算著如何把那個錢買到手:"不知道他懂不懂這個錢,如果懂的話,就不可能很便宜地買到手。如果他不懂的話,就可能撿個漏了。"瞟了一眼貨架上的"古幣大辭典""如果他對照大辭典賣給我,我肯定就沒有多少便宜可占。"

方域正在想心思,高師傅又挑出一個好錢。那錢是"開元背永",價值五、六百元。方域更加激動,心想"不能貽誤戰機,趁他懵懵懂懂的時候,趕快把那兩個錢搞到手"。於是就說:"我十一點鍾還有個約會,現在就要走,等一個多小時後我再回來,咱們再繼續挑這堆錢。這兩個錢我先捎走,你喊個實價。"

高師傅說:"我弄不懂這兩個錢,我也不管它值多少錢,我是過手的東西掙錢就賣。這堆錢我是二百元買的,能掙一百元錢我就心滿意足了。"

方域聞言竊喜,掏出三張百元大鈔,抓起那兩個錢急忙開路,哪裏有什麽約會!他生怕高師傅反悔,趕來追回那兩個銅錢,就直奔汽車站,跳上汽車往家奔去。等汽車開動了他才鬆了口氣,從容拿出那兩個錢欣賞。這一看不大緊,心立刻就涼了!見那開元通寶背上的那個""字很不自然,永字周圍明顯下凹,顯然是用模具硬鏨上去的,是光背開元的改製品。再看那小平"紹興通寶",紅鏽綠鏽都不自然,用打火機一燒,立刻聞到一股化學物品的怪味,顯然是上的假鏽。方域此時明白上當了,把高興和那兩個銅錢順手從汽車的窗口扔了出去,三百元錢霎時化為烏有,剩下的隻有懊惱。

方域明白中了騙局。那兩個稀有錢是事先準備好的,握在手心裏,假冒從錢堆裏挑出來的,造成一個"從錢堆裏挑出的錢肯定假不了"的假像。那兩個銅錢作偽的手段並不高明,以方域的水平平時一眼就可看出是假錢。如果稍加思考,高師傅騙局的破綻不難發現,一個人沒有挑出一個好錢,而另一個人就挑出了兩個,是因為什麽呢?方域利令智昏,急於成交,又想蒙住高師傅,

而不敢仔細看,沒有仔細想,是上當受騙的原因。

高師傅是騙局在先,握有主動權;方域是"蒙術"在後,落後了一步。所以方域沒有""住別人,反倒被人騙了。

古董這一行就是機會和失誤並存,詭譎異常。

方域並不介意,心想:"人家送給你了價值二百萬的祖母綠,你扔給他三百元,值得,應該!"

高師傅如果知道他一百五十元賣給方域的翠戒麵,是個價值二百萬的祖母綠,會氣死,悔死的,他八輩子也掙不了二百萬!與其用詭計騙兩個小錢,不如老老實實鑽研學問,憑真才實學掙點大錢。

 

 

(二)

楊萍進城十餘年來,耳濡目染當今社會拉關係走後門的不良風氣,也想東施效顰;多年的情場風月也養成了她的潑辣厚顏。一天,她在超市購買化妝品,看見鄭廠長也在超市買東西,立即意識到這是她結識廠長的好機會。她急忙走到廠長的麵前笑容滿麵地說:“鄭廠長,我是咱廠第三車間的下崗工人,廠長幫我在廠裏安排份工作吧。”鄭廠長打量一下楊萍,見楊萍衣著鮮靚,發式新穎,膚色白晰,笑容甜美,色迷迷的目光盯著自己,精神不禁為之一振,臉露笑容,眼發亮光。他判斷出站在他麵前的不僅僅是一個生活緊迫的下崗工人,而且是一個風流少婦。五十多歲的男人是抵禦不了一個三十歲左右風情萬種的少婦的誘惑的,她立即意識到這又是一個權色交易的好機會,於是說道:“你的工作問題可以考慮,這裏說話不方便,咱們找個地方聊聊,了解一下你的情況。”楊萍一聽受寵若驚,喜出往外,緊跟著鄭廠長走出超市,鑽進鄭廠長的轎車。鄭廠長開車來到一家他經常光顧的酒店,進了一間他熟悉的包間,熟練地點了八個菜,一個湯、一瓶酒。待酒菜都上齊了,楊萍麵對著一桌花花綠綠的酒菜興奮得麵紅耳赤,驚喜地說:“這宴席太豐盛了,讓廠長太破費了。”鄭廠長用平淡的語氣說:“都是些平常的菜,隻有這瓶法國葡萄酒稍好一點,大概要五六佰元,加上菜價,不過千把塊錢而已。”楊萍聞言大吃一驚,心想:“嗬,相當於我一年的最低生活保障了!當大官的跟老百姓就是不一樣,闊氣、大方!再環視一下這豪華富貴設施現代化的房間,心中的熱度達到了沸點,屁股下麵的軟席坐椅好象長了刺一樣,坐不安穩。大有受寵若驚,榮幸之至的感覺。那情景可能跟紅樓夢裏劉姥姥初進榮國府的情景差不多。其實這酒菜錢並不需要鄭廠長掏現金,簽字記帳就可以了。每月酒店的會計到廠財務科結算一次,以“招待費”的名目就入帳報銷了。至於招待什麽人,為什麽招待?財務科長和出納會計是絕對不會追問一句的。鄭廠長經常吃幾千一桌的酒席,這千把元的酒席檔次低多了兩人邊吃喝邊攀談起來。在楊萍的眼中,廠長的年齡雖然偏大了一些,但是一身高檔的西裝革履,油光滿麵尊貴的神色,威嚴粗壯的身體,還是很有性感的。尤其是廠長的高貴身份地位,對思想膚淺愛慕虛榮的女人有很大的吸引力,極大的權利對落難的弱女子也有很強的誘惑力。楊萍春光滿麵,殷勤親切地為廠長斟酒夾菜,其神色和動作的熱情性感不禁令鄭廠長神搖心動。說實在的,無論年齡姿色、身份地位、文化素質,楊萍在鄭廠長的眼中並沒有多大的分量,聊以玩耍罷了。就好象一個食欲旺盛的壯漢,對送到嘴邊不花錢不費力氣的美食,是可以嚐嚐鮮的,不吃白不吃。他從楊萍輕佻的舉動判斷沒有必要多費周折,浪費時間,就直奔主題。在簡單地詢問了楊萍工作和家庭情況後說:“遇到機會我可以給你解決工作問題。”說著就伸手握住楊萍的手。楊萍並沒有扭捏推諉,浪笑著身體向廠長傾斜,廠長即刻用另一隻手摟住楊萍的肩膀。楊萍仰臉色情地瞟了廠長一眼,解開了上衣的一個扣子。廠長看到楊萍兩個半露的碩大的雙乳和動人的乳溝,色欲勃起,緊抱著楊萍親吻起來。楊萍積極響應,緊密配合。待廠長把手伸進她的衣服緊握住她的乳房的時候,她輕輕地呻吟起來。鄭廠長,性欲大發,雙手抱起楊萍平放到沙發上。楊萍主動一件一件脫光衣服,廠長也匆忙解帶寬衣。

事畢後鄭廠長的感覺可以四個字概而括之:別有風味。鄭廠長穿戴整齊後說:“我還有工作,先走了,帳我結了,你慢慢再吃點。”

     楊萍要廠長的手機號。

“我的手機經常占線,不方便,廠裏有規定,領導的手機對外保密,以後的約會我打你的傳呼。”鄭廠長說完夾上公文包,向楊萍微笑一下就告辭了。

楊萍本來想跟廠長再溫存一番,多聊一點親熱的話,對廠長匆匆作愛,匆匆離去,大有悵然若失的感覺。楊萍穿好衣服坐到宴席的椅子上,發現那些菜仍然是熱的,盡情大吃大喝起來。《三國演義》上有一回是“關雲長溫酒斬華雄”,本小說可以寫為“鄭廠長溫菜奸楊萍”。楊萍邊吃邊回憶跟廠長作愛的歡樂情景。在他們相處的約四十分鍾的時間裏,廠長說的話不會超過十句,而且大部分是提問楊萍個人、家庭、工作情況的內容,有關兩人情愛的內容沒有一句,甚至沒有一句讚美楊萍漂亮可愛、我愛你等話語。大部分時間是楊萍滔滔不絕的表白。本來楊萍今天性欲的衝動很亢奮,很強烈的,但因為廠長努力不夠,而沒有出現高潮,這一點是很令楊萍失望的。隻有廠長射精時的那一聲叫喊是廠長感情的真實表露,頗令楊萍感動。總而言之,鄭廠長的表現完全象一個粗俗的嫖客,對待下等妓女,既沒有人文精神,又沒有溫柔和親情,唯一的區別在於鄭廠長的嫖資是公款而不是私款。廠長給楊萍的印象是高傲和冷漠,這一點不得不令楊萍不滿,但是楊萍反過來想:“廠長是個大人物,見多識廣,工作繁忙,能這樣對待自己就很幸運了。”

鄭廠長腸肥腦滿,對那些菜一點食欲都沒有,隻動了兩筷子,酒喝了幾杯,楊萍雖然對那些菜饞涎欲滴,但麵子上也不好大吃大喝,所以菜基本上沒有動,酒也隻是喝了少半瓶。楊萍讓酒店服務員幫忙打了八個包,掂在手裏,喜衝衝向家裏走去。到家以後本可以原包存放在冰箱裏,但為了向張衛紅炫耀,把八個菜都放在盤子裏,一邊忙活一邊得意地敘述她跟大廠長交往的經過,至於跟廠長作愛的細節當然要隱瞞的。張衛紅眼盯著那些少見的美味佳肴,早已饞涎欲滴,對廠長答應給他老婆安排工作的許諾,自然是高興非常,感謝不盡。他心知肚明老婆可能跟廠長上床了,免不了一點酸味和戴綠帽子的屈辱,但是對廠長那樣的大官能看上自己的老婆,用這樣豐盛的酒席招待自己的老婆,仿佛感到一點點驕傲。他把兩盤菜在灶上熱了熱,就著兩元一斤的散裝高梁燒酒高高興興地吃喝了起來。楊萍給他斟了一杯葡萄酒要他嚐嚐。他仰臉咂了一口,在口腔裏慢慢品味了一會,香醇酸甜,然後慢慢吞進喉嚨裏,軟綿溫膩,嗬,說不出的美味!說:“洋酒就是好喝!”

“那當然!一瓶五六百塊錢呢!”楊萍得意地說。

張衛紅隻喝了三小杯葡萄酒,舍不得再喝了,蓋緊瓶蓋,留作明天慢慢享受,十幾分鍾就風掃殘雲般地把兩盤菜吃了個淨光。剩下的六盤菜和半瓶酒兩口子又肥吃飽喝了兩天,兩人都覺得比過年還要享受。

從此,廠長一有機會就約會楊萍作愛,至於楊萍的工作問題,幾個月過去了,一直沒有解決。

從實際情況來說,以他廠長的職權在廠裏給楊萍安排個工作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退一步說以他的威望和廣泛關係網在該廠的協作單位安排個工作也可以說是易發反掌。工作問題沒有解決的原因是什麽呢?原因不是‘不能’,而是‘不願’,他壓根就沒有這個打算。為什麽呢?說起來話就長了。

鄭廠長單字名彤。他的父親出身於貧苦的農民家庭,當過兵,扛過槍,打了日本打老蔣,解放後在軍區工作,五十年代授大校軍銜。鄭彤從小生活在軍區大院,住的是紅瓦紅磚獨門獨院的平房。室內設施、內外部裝修根本沒法跟現代的豪華別墅相比,但是,冬天有暖氣,夏天有電扇,院內有鬆樹花草,在五六十年代是全市最高檔的居民小區了。小區四周有高高的圍牆,大門口有警亭,日夜有士兵站崗。比市區主要領導居住的市府大院還高一個檔次。鄭彤從一出生就有專職保姆照顧。雇傭保姆似乎跟主張消滅階級倡導平等的共產主義原則不太和諧,但是新社會有新的說法,叫作革命分工不同,跟地主資本家壓迫剝削仆人和丫環的性質完全不同。鄭彤三歲上的是軍區幼兒園,是全市設施最好的幼兒園。小學和中學上的是市直實驗小學、市直實驗中學。學校的設施、師資是全市最好的,生員清一色是市裏中上層幹部的子弟。上下學不時有爸爸的吉普車接送,鄭彤大大咧咧坐在車上招搖過市,自有高人一等分外風光的感覺。鄭彤從小吃的穿的都遠高於工農子弟。即使在三年經濟困難時期,鄭彤的父親有“特需”供應,軍隊農、牧場生產的肉蛋時不時接濟一些,鄭彤家的日子也並不很難過。那時候農村餓殍遍野,城市居民吃樹葉扒樹皮的日子並沒有給小鄭彤留下印象。

有一次鄭彤和他媽媽在飯店吃飯,鄭彤手拿一個饅頭正想進食,突然從飯店外竄進一個農民打扮的年輕人,從他手中搶過饅頭,急忙“呸、呸”往饅頭上吐了兩口唾液。飯店的服務員跑過來對那人邊罵邊打,那人不躲避拳腳,也不說話,蹲下來弓身、低頭、縮頸雙手攥緊饅頭狼吞虎咽。小鄭彤也上去踢了那盲流兩腳,被他母親喝止了才作罷。小鄭彤問他媽媽那盲流為啥要往饅頭上吐口水?多惡心!他母親告訴他饅頭被唾液汙染後就不會有人奪走饅頭了。他又問他媽媽為啥不把盲流抓起來。他母親說盲流太多了,監獄容不下,把他們抓起來就要管他們吃飯,他們正求之不得呢。這一幕是小鄭彤對大饑荒年代唯一的記憶,然而這記憶的意義似乎隻是老百姓太髒太賤。至於饑荒的原因,他接受了蘇聯修正主義奪走了中國的糧食肉類的宣傳,他想帝國主義修正主義太可恨了。

根紅自然苗壯,十幾歲的小鄭彤長得是虎頭虎腦,虎背熊腰,一臉福象。

鄭彤上初中三年級的時候文化大革命爆發了。鄭彤是首批紅衛兵的司令,課不上了,書也不念了,身穿軍裝,頭戴軍帽,臂裹紅袖標,手持橡皮包裹的鋼鞭,終日遊行示威,呼口號,破四舊,揪鬥牛鬼蛇神。當他的鋼鞭抽在給他上過課、年逾花甲的女老師的身上,耳聽著給他講過話頭發花白的女校長呻吟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的惻隱之心,有的隻有優越感和快感。因為他認為他是天生的無產階級革命派,對那些地主、資本家的孝子賢孫、反黨反社會主義的牛鬼蛇神給於懲罰是天經地義無上光榮的革命行動。六八年青年學生上山下鄉運動開始了,據說源於‘子承父業’的最高指示,鄭彤被他的父親送到部隊上當兵了。部隊上的生活條件比農村好,具有城鎮戶籍的複員轉業兵國家分配工作。當兵比上山下鄉當一輩子農民好多了,這個道理鄭彤和他的父母自然是心知肚明。鄭彤在部隊上一年就當了班長,三年當了排長。至於是因為鄭彤的表現好呢或是因為鄭彤的家庭背境就很難說清楚了。

七十年代大學複課了,鄭彤是第一批被保送入學的工農兵大學生,學的是機械製造專業。以初中的文化水平學習大學的課程,簡直是胡鬧。別的不說,就拿高等數學微積分來說,聽老師講課簡直象聽天書一樣。怎麽辦呢?很好辦,學不下去,不學不就得了!那個年代大學裏也是搞不完的政治運動,開不完的各種各樣的大批判會,學校根本不象個學校,更象個政治集訓班。那時候流行的是“政治掛帥”,文化學習是次要的。那麽考試的時候怎麽辦呢?也好辦,抄唄!考場上就象趕集,亂糟糟的一片,公開把書本或講義放在課桌上照抄,還可以互相討論,互相抄試卷。監考的老師為什麽不管呢?因為老師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是被改造的對象,學生是無產階級革命派,是革命動力,教師是孫子,學生是老爺,天下哪有孫子難為老爺的道理!有的學生連抄也抄不及格,怎麽辦呢?很好辦,教師戰戰兢兢地把10分的一字上加上一短橫不就成了70分了嗎!

中國有句古話,叫“十年寒窗”,鄭彤的四年大學生活跟這個“寒”字根本就不沾邊,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輕鬆、最幸福的時間。他是帶著排級幹部的工資上學的,月薪跟大學的青年教師差不多,錢不夠花老爸老媽還可以周濟他一些。他是班長,三十多個學生連同幾位教師都得在他的領導下,頤指氣使、威風凜凜。政治、經濟、工作、生活、學習各方麵都沒有一點壓力或負擔,經常呼朋引伴下館子,遊名勝,好不痛快!那時大學生是不準談戀愛的,但是男女兩個人的事誰能管得了。鄭彤跟他後來的妻子就是在上大二的時候開始談戀愛的,幾個月後就在山林的野草叢中偷吃了禁果,後來不斷在各種場合偷情作愛了兩年,直到大學畢業後正式舉行了婚禮。他由此體會到寫在紙上,掛在嘴上的原則和漂亮話是一碼事,而實際行動是另一碼事,假門假事,更實惠,更暢通。這就是所謂的官場、社會生活中的潛規則,掌握了這個潛規則使他一生受益匪淺。

畢業以後,憑他的家庭出身‘社會關係、政治履曆’大學文憑自然不會屈就,一到工作單位就擔任了廠技術科的副科長,一年後就升任為正科長,三年後就當上了副廠長。工廠從最初的計件工資、崗位責任製,到後來的減員增效、承包租賃、實行股份製、引進外資等改製改革,他都是積極的推進者,是赫赫有名的具有改革精神開拓型的企業家。他是幹部隊伍中的改革激進派,而不是保守派。不過“激進”、“保守”之說也不能一概而論,譬如學習西方現代企業高層管理人員實行年薪製,他聞風而動,一下就把自己的年薪提高到幾百萬,為工人平均工資的幾百倍,他就很激進。而學習西方企業的最低工資,失業工人的最低生活保障、醫療保障,他就慢個一拍二拍,甚至三拍五拍,就顯得有點保守。但是其他企業的領導幹部在這方麵比他還保守,也就顯不出他的保守了,不過這是人自私的天性使然,並不值得大驚小怪。不久就當上了擁有職工二千多人,家屬逾萬的國營大廠的黨、政一把手。有的人懷疑,從他的父輩和他個人的履曆來看,他本是位純之又純的無產階級革命派,緣何具有那一套資產階級的經濟頭腦?要解釋這個謎底,不得不從他的兩位兄弟談起。

鄭彤的哥哥上高中三年級的時候文化革命開始了,在軍隊上幹了幾年,也是第一批工農兵大學生。在大學裏是學習的尖子,畢業後是文革後的第一批公費留學生。在日本學習了三年,取得碩士學位。回國後在一家日資企業當高級職員,年薪幾十萬,是鄭彤工資的二十倍。老子打日本鬼子,兒子幫日本人賺中國的錢;老子把日本資本家趕出中國,理由是日本資本家對中國進行經濟侵略,兒子把日本資本家請回來,理由是日本資本家有資金有技術,援助中國發展經濟。真是曆史的玩笑、黑色的幽默!鄭彤從哥哥的口中和從國外帶回來的書籍、雜誌、影碟中,了解到了西方的真實情況,開拓了他的視野。他認識到西方國家並不是他過去誤解的反動腐敗,它們經濟繁榮、科技先進、社會富裕、生活自由,值得大陸學習和借鑒的地方太多了。他認識到貧窮不是社會主義,大轟隆不能再搞下去了,大鍋飯不能再吃下去了,發展經濟是硬道理,提高生活水平是當務之急,極左的那一套到了非改革不行的時候了。

他的弟弟上小學的時候就遇到了文化大革命,在社會上胡鬧折騰了幾年,七十年代中小學複課鬧革命以後在中學胡混了幾年。當兵吧,士兵的緊張而艱苦的生活他受不了,不願意幹;上大學吧,他文化水平低,考不上;參加工作吧,一般的工作他不願意幹,隻得待業在家。他因為德育、智育方麵的先天不足,經受不了八O年前後蜂湧而進的西方文化的影響,沾染了一些享樂腐化的惡習,參於了幾個幹部子弟的流氓團夥。八三年“嚴打”時,團夥的頭頭因為強奸、輪奸婦女被槍斃了,他被判了三年徒刑。在服刑期間,監獄的領導為了利用他家庭和從小生活的圈子中的社會關係,讓他跑監獄工廠的設備、材料的采購、產品的推銷等業務。他服刑期間根本不象個囚犯,倒象個業務幹部,自由自在地在社會上跑來跑去,在監牢裏呆的時間沒有在外邊住賓館、飯店的時間長。他跟國家幹部的唯一區別就是國家幹部有工資,而他分文沒有。但是,他從監獄工廠給他的活動經費和旅差費的貓膩中得的錢遠高於國家幹部的工資待遇,照舊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他因為對工廠的貢獻被減刑一年。出獄後,勞改釋放犯的身份使他不能吃政治飯了,隻得單幹經商。兩年監獄工廠業務員的經曆磨煉了他的經商才幹,也培養加深了他昔日哥們、弟們、叔叔們、阿姨們的關係。他就利用這些關係經商掙錢。起初是開公司搗賣緊俏物資商品,後來搞房地產開發。幾年下來就成了擁有千萬資產的企業家。鄭彤坐的是幾萬元一輛的公交車國產‘紅旗’,而他的弟弟開的是幾十萬元一輛的私車進口‘豐田’,對比起來鄭彤不得不對他昔日不爭氣的弟弟刮目相看。

鄭彤兄弟三人是時代的驕子、社會的寵兒。每當鄭彤看到他哥哥、弟弟送給他的滿櫃子喝不完的法國白蘭地、英國威士忌、德國葡萄酒,抽不完的美國三五牌香煙,看不完的世界名片影碟的時候,就深深地體會到如果不是改革開放哪有如此享受!六、七十年代在極左路線影響下的經濟肅條、生活清貧單調,跟今天的繁榮富裕自由多采的生活真是有天壤之別!中國有特色的社會主義既保障了父輩開辟的由他繼承的無產階級專政的政權永不變色,又發展了經濟,何樂而不為呢!極左派從經濟上危害社會發展;極右派搞的資產階級自由化、格爾巴喬夫、葉裏欽的民主改革從政治上動搖無產階級專政,都是不可取的。經濟上改革開放搞活,政治上搞穩定壓倒一切是唯一可行的。這是鄭彤的堅定信念。

由此就不難理解鄭彤成為具有改革精神開拓型的幹部的原因了。鄭彤四十歲就是縣處級幹部了,現在是廳局級幹部了。這是他的父輩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才得到的社會地位。鄭彤對他的社會地位和遠大的仕途是相當珍惜的。他不貪汙不受賄,嚴於自律,官聲較好。他不能因為楊萍影響他的清廉形象和遠大的仕途。說白了,楊萍也不配當他的情婦,他不過是逢場作戲,調劑一下口味而已。就象吃慣了大魚大肉精米白麵的人,偶爾想一點粗糧和野菜一樣。

幾個月過去了,鄭彤閉口不提楊萍的工作問題。楊萍急了,催問。鄭彤說:“我出頭給你安排工作會造成不良影響,無疑給我的政敵提供攻擊我的炮彈。”

“你呼我上床就不考慮對我造成的影響了?”

“上班後一天幹八個小時多辛苦,工資也就是三四百塊錢。不如我每個月給你三四百塊錢,在家打打麻將,跳跳舞,多痛快!”

“我不能隻顧眼前,將來孩子的教育費、養老金、醫療保險怎麽辦?”

鄭彤無言回答,隻得推諉搪塞,逐漸疏遠,直到去省城擔任更重要的職務,就徹底斷絕了跟楊萍的聯係。這是後話。

 

 

(三)

楊萍剛把褲子脫掉,傳呼機響了,看了看傳呼機說:"廠長打來的,我要去回他。"

方域說:"晚一會回他不行嗎?"

"不行。"楊萍說著又穿上褲子,走出去十分鍾後回來了。

方域問:"廠長多大了?"

"三十多歲。

廠長是大學畢業生呢,我可喜歡他。他每次射精的時候都要張大嘴大喊一聲,第一次他喊的時候把我嚇了一跳。"楊萍得意地說。停了一會問方域:"你吃醋不吃醋?"

方域一本正經地說:"我不吃醋。我年紀大了,不應該獨占你,有人給你幸福,我讚成。隻是我有幾條意見,提供你參考,你願意聽嗎?"

"你說吧。"

"看來不讓你交男朋友是根本不可能的,隻能慎交,也就是要選擇。第一要結交多少有點愛你,至少是尊重你的人,不然不是太隨便,太沒意思了;第二要結交有文化,比較正派的人,他可以幫你進步;第三要結交有身份,有正當職業的人,不要結交地痞、流氓,有劣跡的人。因為這些人輕則要傷害你,重則把你拖入犯罪的泥坑;第四不要結交有可能攜帶性病或艾滋病病毒的危險人群,如吸毒者,長途貨車司機,經常在外邊跑的小商人,推銷員,采購員和無業無家的三十左右的流浪漢。"

楊萍說:"好,我聽你的,你當我的監護人吧?"

"我是老師,又是幹爸,自然是你的監護人。"

 

(四)

星期天上午,古玩市場上,一個農民小夥子提著兩個大紙箱走過來。立刻圍上去七八個人,不等那小夥子動手,就爭先恐後動手打開紙箱,伸手去搶抓紙箱裏的陶器、瓷器、古幣、銅鏡,討價還價。成交了,就付錢拿走貨,沒成交就轉移到第二個買家手中,或放在地上。一會兒就成交了幾件,還有幾件擺在地上。

方域見一個口經五厘米左右的鈞瓷酒碗,放在地上,沒人看,也沒人問價。

方域知道,古玩地攤上充斥許多禹縣燒的仿鈞瓷器,那些仿鈞瓷器燒得惟妙惟肖,極難分辨其真偽。況且,從北宋至金元時期,中國幾十個窯口都燒仿鈞瓷。因此鈞瓷的品種極其複雜,極難辨認,令收藏家望而卻步,不敢問津。

方域把那隻鈞瓷酒碗托在掌心,仔細鑒別。見那碗外釉天藍,裏釉月白,碗裏爆一塊玫瑰紅斑;碗底脫釉露胎處呈現灰色;胎裹芝麻醬色釉;碗釉上有點點褐色土鏽,用力擦,仍牢牢粘附在釉上。

方域斷定它是真品,問價格。因鈞瓷難認,難賣,是小路貨,所以賣者喊價極底,以三十元成交。

周圍有幾個人對方域投以譏笑的目光。有一個人譏笑方域說:"老方盡買水貨!這是禹縣燒的仿品,兩元錢一個,要多少有多少!"

方域並不回答,把那碗用衛生紙包好,放進口袋。方域知道,真品和仿品往往隻有毫厘之差,眼力欠缺者根本看不出差別。"差之毫厘,謬之千裏",行家裏手才能將其分辨。不買假貨隻是一般的玩家,能在所謂假貨中發現真品,才是高水平的玩家。

方域聽說北京有個潘家園,是中國最大的星期天古玩市場。他決定到北京去一趟,一來長長見識,二來想出手幾件藏品,以檢驗自己的水平和眼力。於是就乘車來到北京,天色未亮就趕往潘家園。

見那潘家園市場裏已人山人海,攤位已經占完,走完整個市場,也沒有找到可以擺攤的地方。隻見許多人打著手電筒在看貨,買貨,各種口音的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方域隻得找個立足之地,把那鈞瓷酒碗托在手中叫賣。

一會兒走過來一老人,自我介紹說是美術學院的教授,手持放大鏡,仔細看方域的酒碗,然後問價。方域喊價八千元,教授遞價一千元。方域知道,古董的價格極其複雜,'漫天要價,溜地還錢'是常有的,回答"不賣"。教授加價至兩千元,方域還是不賣。教授離開方域,十幾分鍾後又回來,給方域加價至三千。

方域說:"我這酒碗進價很低,價格是次要的問題,主要的是你要認準它,不要買著假貨,鈞瓷可不好認呐。你看得出這酒碗是什麽年代的嗎?"

教授說:"金代、南宋時期的。"

"哪個窯口的?"

"河南臨汝蜈蚣山窯。"

"它並不是鈞台窯的正宗鈞瓷,但已非常接近正宗的宋鈞,你見過這類鈞瓷嗎?"

"我在一位收藏家家裏見過。"

"既然您是行家,又見過真品,當然不會走眼。我這件東西賣給您算適得其人,適得其所,好,三千元賣給您了!"

教授付錢,方域點完錢,把酒碗交給教授,說:"我告訴你我的姓名和通訊地址,以後不管什麽時候,你發現這碗是贗品,或價錢高了,都可以找我退貨。"

教授記錄完畢,把酒碗用多層衛生紙包好,再用一塊絲綢包嚴,說聲 "謝謝,再見" ,高高興興跟方域告別。心裏想:"一般賣古玩的都是拍胸脯指天發誓,說自己的貨是絕對真的,而這位賣家讓買家好好看好是不是假貨,看來賣家不是一般商人,是個正人君子,買他的貨錯不了。這碗最少值萬元,我今天運氣好,拾了個寶貝。"

方域在市場上逛了半天,小東小西的古玩買了兩件,花六百元買了一套台灣出版的采圖"陶瓷大全"。口袋裏有錢了,就不再吃炸醬麵了,進"全聚德"要了半隻烤鴨,一瓶"宋河大曲",美美吃喝了一頓。到北京西站買了一張軟臥車票,上了火車。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坐軟臥,覺得軟臥就是比硬臥舒服。有人說"錢花哪裏哪裏美"那是一點也不錯的,花錢買舒服,舒服要花錢。方域再次體會到金錢的意義。

學校同事不少人都知道方域在玩古董。有人問方域:"你成天忙忙碌碌在幹什麽?"

"扒垃圾。"

"扒垃圾?"

"不錯,扒垃圾,在垃圾堆裏扒寶貝,扒金子。"

"聽說你在搗賣文物?"

"更正確地說我是在搶救文物,保護文物。一件文物隻賣三十元錢,說明他並不認識這件文物。把這件文物當做賤貨,當然不會重視它,也不會愛護它。我不把它買走,它可能就被扔掉了,毀壞了。有人肯掏三千元買它,肯定會當做寶貝愛護它,收藏它。這不是保護文物是什麽?"

"有人幸災樂禍地說,老方早晚因為倒賣文物被公安局抓起來,罰錢!"

"我的所做所為都是合理合法,利國利民的,我認為公安局不會抓我,也不會罰我錢。我認準了,'文物管理法'一定要修改,文物市場一定要開放。我蹲過監獄,領教過蹲監獄是怎麽回事。我無畏無懼,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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