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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穀子爛芝麻 之 將軍回憶錄中的春秋筆法

(2005-04-11 16:36:32) 下一個

蓑笠翁談陳毅和粟裕關係的係列文章中,曾提及某將軍在其回憶錄中,對指揮作戰中凡涉及粟大將軍的地方,轍以“軍首長”而代之。除非你是李敖,對曆史有研究,否則一般的讀者,憑常識去理解,這個軍首長,就會是陳毅元帥。這就是革命回憶錄中的春秋筆法,當事人明明知情,卻因了各種原因,故布疑陣。千百年後,誰又說的清。

無獨有偶,有軍中儒將之稱的前裝甲軍總司令莫文驊中將,也深得春秋筆法之真諦。在莫文驊將軍撰寫的、網上非常著名的有關百色起義和紅七軍的回憶錄中,就多次使用“軍首長”這個詞。如紅七軍“威震桂黔邊”這一段,就用了五次之多(詳見本文後麵的轉帖)。不禁讓人浮想連翩。

因為現在連傻瓜都知道,百色起義和紅七軍的領導人,就是鄧小平。

那麽,莫文驊的這個“軍首長”,究竟是指的誰呢?如果是泛指,應該是“軍首長們”。莫中將沒有言明,我們也隻好根據現有的資料瞎猜。

當時在紅七軍稱得上“軍首長”的,共有:鄧小平(政委)、張雲逸(軍長)、李明瑞(總指揮)、陳豪人(代理前委書記兼政治部主任)、龔鶴村(參謀長)。由於鄧小平在紅七軍成立之前就回到了上海,返回廣西後,也沒有找到紅七軍主力,因此,這個“軍首長”,隻能是指後麵的四個人之一。

其中,前委是紅七軍最高領導機關,陳豪人是前委書記,張雲逸是前委常委。李明瑞雖然貴為總指揮,但是由於剛剛入黨,還不是前委委員,沒有決策權。龔鶴村雖然是黨員,但也隻是候補委員,對部隊也沒有決策權。所以,這第一個“軍首長”,要麽是張雲逸,要麽就是陳豪人,但決不是鄧小平。

第二和第三個“軍首長”,應該是指率領軍部和第二縱隊行動的軍長張雲逸,因為當時的李明瑞和陳豪人,都和李謙一起,在第一縱隊。龔參謀長,又是專指。

第四個和第五個“軍首長”,應該是指陳豪人,因為“張軍長”、“李總指揮”、和“龔參謀長”都有專指,唯一沒有明指的,就是率領總隊和一縱隊行動的陳豪人。可結尾那一大段,又出現了“陳豪人主任”和“政治部主任陳豪人”。

撰寫革命回憶錄,寫到讓讀者猜不透的地步,高,也實在是高!

2005-4-11

附:威震桂黔邊/莫文驊

3月上旬,紅7軍在賜福休整期間,前委在盤陽開會,會議由陳豪人(代理前委書記)主持。

會上,總結紅7軍成立兩個多月來的經驗教訓,分析敵我形勢,討論開展遊擊戰的指導思想和今後的行動方案。會議認為:根據右江地區形勢的變化,目前尚不是收複右江沿岸縣城的時機,不能與敵人硬拚,應擺脫敵主力,把我軍主力拉到外線遊擊,既可擴大紅軍的政治影響,解決給養和彈藥的補充問題,又可分散和減輕桂係軍閥對右江根據地的軍事壓力,待會合紅8軍之後,則向湘粵邊界發展。3月底,軍部率第1、2縱隊3000餘人從盤陽出發,踏上遊擊桂黔邊的征程。第3縱隊留在東蘭、鳳山一帶,堅持根據地鬥爭,保衛後方,並設法與紅8軍取得聯係。後方工作由中共有江特委負責(書記雷經天)。經過短期休整後的紅軍指戰員,順利渡過了洶湧澎湃的紅水河後,向與貴州毗鄰的河池進發。河池縣隻有少數民團和地主武裝駐守,他們聽說我紅軍主力到來,不戰而逃,我軍兵不血刃地占領了縣城。在這裏,我們開展了政治宣傳工作,發動群眾,幫助當地成立了農會、工會、婦女會和縣革命委員會。

4月初,我們離開河池,幾天後,進占懷遠鎮。懷遠是一個有六七千居民的桂西商業城鎮,市麵比較繁榮。由於我軍大力宣傳和正確執行黨的各項政策,注意保護城市工商業,受到各界的擁護。我們在懷遠籌措了幾萬現洋,使部隊得到必要的給養補充。部隊在懷遠鎮駐了3天,於3月19日向思恩進發。我們剛到思恩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猛然,駐地周圍響起了密集的槍聲,桂係軍閥楊騰輝師追擊來了!在此突變的緊急情況下,部隊立即投入戰鬥,暫時阻擋了敵人的進攻。軍首長站在村邊一棵大樹下,用望遠鏡向四周觀察,看到敵人後續部隊不斷地增加,考慮到我軍無險可守,倉促應戰,又無援兵,故決定:趁敵人進攻被阻,其後續部隊尚未到達之際,用號音指揮第1縱隊向西撤退,軍部率第2縱隊向北撤退,這既可避免行軍擁擠,又能互相策應,分散敵攻勢,而且總的行動目標在桂黔邊開展遊擊戰爭早已明確,第1縱隊會繞道向預定方向行動的。楊騰輝師原是李明瑞的部屬,他們看到我軍撤退後,懾於李明瑞和紅軍的威名,不敢繼續追擊,隻是在後麵裝樣子鳴槍“歡送”而已。

第1縱隊按照軍部命令,往西沿著崎嶇的山路,轉向東蘭縣境,爾後經那地,出南丹,進入貴州省界。軍部率領第2縱隊,往北經過幾天的艱苦行軍,到達了宜北縣,休整兩天,部隊又沿著崎嶇的山道,穿山越嶺,進入貴州省荔波縣境,這裏陡峭鱗峋的大山,雲霧繚繞,時而下起毛毛細雨,直到中午,太陽才漸漸驅散濃霧,灑下淡淡的柔光。頓時,山山,積翠凝藍,青翠欲滴。一進入荔波縣境,在那鬱鬱蔥蔥的田野上,在潺潺流水的小溪旁,在姹紫嫣紅的半山腰間,隨處可以看到一片片“鮮花”,油綠色的嫩葉,襯著鮮紅的、淡紅的、紫藍的、潔白的花瓣。有些是單瓣的,有些是複瓣的,像玫瑰又似芙蓉,千姿百態,爭豔怒放。在一簇簇花朵間,和花一般美麗的彩蝶上下飛舞,真是迷人!然而,這裏的人大都是彎腰曲背,骨瘦如柴,臉色蠟黃,鶴衣百結。他們常伸著雙手,打著嗬欠,委靡不振。

原來,田野的美麗“鮮花”就是那罌粟花!那些可憐的人們,正是吸了這些罌粟花毒汁而衰弱,連小孩、女人也是同樣叼著竹製的煙管,深受其害。看到這些,戰士們歡愉的心情消失了。在舊中國,貴州是鴉片煙的主要產地之一。俗稱“黔土”,據說僅次於“滇土”。自英帝國主義向中國輸入鴉片以來,國人中毒之深,是難以形容的。這裏幾乎男女老少都吸毒。若是小孩哭了,大人總喜歡噴小孩一口煙,孩子便安靜不哭了。

於是小孩養成抽鴉片煙的壞習慣,可見中毒之深!這裏的風俗也特別,凡是說媒的,不問對方家裏有多少財產,而是問有多少支煙槍,因為煙槍的多少可看出對方財產的多少。這裏的舊軍人,每一個官兵都有一支步槍、一支煙槍。打仗之前,這些大煙鬼們,吞雲吐霧,過足了癮之後,才一股勁地上陣打仗。戰鬥打響以後,隻要有間隙時間,就有人偷偷溜到後邊幾步遠的地方躺著抽起煙來。

凡是前進或後退,他們首要的任務是隨身的寶貝——煙槍、煙燈收拾好才肯走。有的帶著煙炮丸子,以備來不及抽時吞服。在封建軍閥長期統治下的貴州,弄得民窮財盡,在群眾中流傳有“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人無三分銀”的民謠。經過幾天的艱苦行軍,我們來到了荔波縣茂蘭區。

聽說前麵約15公裏處有隊伍,不知是紅軍還是白軍。軍首長估計是第1縱隊來了,但不能斷定,於是龔參謀長把我叫去說:“莫參謀,你是共產黨員,現有一項重要任務交給你。”龔參謀長望著我,神色嚴肅地說:“聽說離此地不遠的板寨,來了一支部隊,可能是我們的1縱隊,也可能是敵人,現不能斷定,決定派你去偵察。這是一件重要而危險的任務。現給你50塊大洋,以備急需之用。再給你配一個老鄉帶路,你馬上換上老百姓的衣服,徒手趕路。咱們部隊還得繼續向前走,你完成任務後追趕隊伍,萬一失掉了聯係,就得由你自己靈活處置了。”我聽後感到不僅任務光榮,而且是軍首長的信任。

心想隻身一人去完成這項任務,遇險犧牲我倒不怕,就怕情況突變與部隊失掉聯係,找不到部隊可就慘了。但當我想到這是對一個共產黨員的考驗時,便信心十足地回答說:“請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首長信任地看著我,拍拍我的肩膀笑著說:“收拾一下就出發,祝你成功!”我換上了便衣,包上了頭巾,戴上鬥笠,還拿著一根竹棍,裝扮成一個趕路老鄉,又把50塊大洋捆在腰裏,便和帶路的者鄉一起上路了。我對老鄉並不了解,為防止意外情況發生,我和他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一前一後,老鄉在前,我尾隨於後,沿著曲折蜿蜒的山間小道疾步趕路。一路上,我表麵上漫不經心地趕路,卻認真地觀察周圍的動靜,時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快到板寨村的時候,我的神經格外緊張起來,思考著進村的方法。本來, 15公裏路並不算太遠,但由於走的急,精神又緊張,故額上早已沁出了汗珠。我和帶路老鄉約定:他先進村去,我在村口等候,若村裏駐紮的是紅軍部隊,老鄉就向村外招手;若發現村裏是白軍,他就向村外搖手。這位者鄉是當地人,情況熟悉,不易引起人們的懷疑。他滿口同意此方案,便放開步子大大方方往村子裏走去。我站在離村口半裏遠的田埂邊,望著老鄉遠去的背影,心裏暗暗揣測著即將出現的各種情況。我抹抹額上的汗珠,眼睛盯著板寨村口方向。

時間過了半個小時,仍不見老鄉的影子。我的思想更加緊張起來,思索著應急辦法。又過了10多分鍾,正當我焦慮不安的時候,帶路的老鄉終於在村口出現了,我的心一下子怦怦跳了起來,瞪起眼睛緊緊盯著他。隻見他高高舉起雙手,用勁向我招手。

我樂壞了,立即向村裏跑去。進村後,我見到了第1縱隊長李謙同誌,簡要地向他報告軍部和第2縱隊的情況及我的來意。他緊握著我的手,興奮地講述該縱隊分開後的情況,並說他們也迫切盼望與我們會合,已派出偵察人員去尋找我們。李縱隊長立即集合隊伍,正要率隊出板寨迎接軍部和第2縱隊,這時,李總指揮和張軍長在第1縱隊偵察人員的引導下,已率隊趕來了!兩個在戰鬥中離散的縱隊會合了,指戰員們歡呼、跳躍。小小的山寨沸騰起來了!李總指揮、張軍長在李謙縱隊長陪同下,說說笑笑,走進了第1縱隊部。

在縱隊部裏,軍首長高興地對我說:“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出色,紅7軍兩個縱隊會合你是有功的。”

龔參謀長也微笑著對我說:“你現在可以回參謀處了,好好招待一下那位帶路的老鄉。”我又回到參謀處,把分文未動的50塊大洋,如數交還了會計。

兩個縱隊會合後,前委作出了新的行動決定——穿過大苗山,向榕江進軍。大苗山,是苗族同胞聚居的區域。這裏山連山,連綿百裏,人煙稀少。多年來,由於國民黨軍閥和漢族地主的搜刮、搶掠,造成苗、漢對立。苗人有自己的酋長,一般不和漢人來往,也不準外人進入苗寨,否則,刀槍相見,堅決反抗,敵對情緒很重。

4月下旬,我軍初進入苗山時,苗胞們對我們不了解,都跑光了,家家戶戶房門緊閉,沿途給我們留下了一座座空空的村寨。他們大都持著武器,聚集在村寨附近山頂上,監視我軍的行動。我軍懂苗語的同誌向苗胞們大聲喊道:“我們是工農紅軍!”“紅軍是愛護苗胞的軍隊!”“紅軍是打國民黨反動派的,請不要害怕!”我們反複宣傳,但苗胞們對我們仍有戒心,不肯下山。這時,麵臨的緊迫問題是:長途跋涉的紅軍指戰員,得不到糧食,餓得饑腸轆轆。如何解決給養?如何通過數百裏的大苗山區?為此,軍政治部作出決定:一是嚴格執行黨的民族政策,耐心向群眾做宣傳解釋工作;二是嚴格遵守群眾紀律,由各單位統一征集住戶的糧食、豬和青菜,按漢人區的市價給錢,分文不少。

我們按此決定,在哪裏征集了東西,就在哪裏留下銀元,並留下字條,寫明征集給養的原因、數量和留下款項的數目,同時放進宣傳我軍宗旨和我黨民族政策的傳單。有的豬跑到外麵分不清是誰家的,我軍征集後就貼出布告,說明買了外麵這些豬的數量和重量,請主人到部隊領錢。經過一係列的工作,解決了部隊的給養問題,又執行了黨的民族政策和我軍的群眾紀律。次日,部隊繼續前進。

苗胞回到家中,見到紅軍留下的大洋和字條,有些識漢字的苗胞把字條逐字、逐句翻譯給其他苗胞聽,他們聽後才打消思想顧慮,對紅軍產生了好感,互相奔走相告,傳來傳去,很快地把紅軍紀律嚴明、秋毫無犯的感人事跡傳遍了苗山。他們開始認識到紅軍和國民黨兵不一樣,紅軍是苗胞的朋友。此後,紅軍每到一處,苗胞們再也不懼怕紅軍了。有的拿出食物來兜賣,我們用大洋和他們平等交易。

李總指揮、張軍長和陳主任等親自做苗民酋長的工作,贏得了當地頭人的信任。當我軍進行籌糧時,酋長登高一呼,山鳴穀應,不一會兒,各家各戶都紛紛用背簍背糧食交給酋長。苗胞們不僅主動賣給我們糧食、豬肉、青菜,還熱情地給我們帶路,幫助開路架橋,抬擔架,有的還主動要求參加紅軍。在苗胞的熱情幫助下,我們經過7天陰雨中的艱苦行軍,終於穿過了橫亙百裏的大苗山區,於4月29日,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距榕江縣城6公裏地的一個小村寨駐紮下來。那些隻知整天吞雲吐霧抽大煙的黔軍,做夢也想不到紅軍能穿越苗山來到他們跟前。傍晚時分,前衛部隊抓到兩個形跡可疑的人,送到了軍部。經審訊,他倆是榕江縣城守敵史遠勳部派出來的流動哨兵。

據這兩個家夥提供的情況,貴州軍閥與湖南軍閥正在湘黔邊境混戰,王家烈把幾乎全部兵力開到前線去,榕江縣城內隻駐有黔軍第25師副師長史遠勳率領的1個團,其兵力不過600人,另民團60人,法警20人。針對這一情況,軍部決定出敵不意,翌日攻城。榕江縣城,是黔東南一個有兩萬人口的大城鎮,是貴州軍閥王家烈的後方供應地,城裏囤積著許多武器、彈藥及軍需物資。其城牆係大石壘砌,又高又厚,甚為堅固。城西北麵是一座土嶺。東麵是榕江河,由北向南流去,整個縣城依山傍水,地勢於我攻城十分不利。

4月30日清晨,梅雨紛紛,白霧茫茫。我軍穿過濃霧,沿著崎嶇的山路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榕江城下,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城外守敵發起猛烈攻擊。敵不支,紛紛退入城內,關緊城門死守。開始,敵人對我軍情況一無所知。當我軍突襲其城外守敵時,他們還以為是“土匪”騷擾,毫不介意。後來,看我軍攻勢猛烈,方知情況不妙。但對我軍到底是什麽部隊,從什麽地方來的,仍摸不清。一個猴子模樣的黔軍小軍官,帶著一夥士兵,站在城頭上,操著一副公鴨嗓問:“你們是哪部分,從哪裏來?”“從廣西來,快開城門!”紅軍戰士大聲地回答。這家夥見陣勢,聽口音,看出了門道,知來者不善。

於是,他嬉皮笑臉地說:“我們都是鄰居,請不要誤會,你們需多少油鹽柴米和豬肉,我們如數送去。”

我們知道這是敵人搞的緩兵之計,大家回想過苗山區時苗胞對他們的血淚控訴,故忿忿地說:“你們別想得那麽便宜,嚐嚐我們的厲害吧!”我軍攻城戰鬥開始了,正麵由第2縱隊擔任主攻:第1縱隊第1營涉水搶占城後山頭,截擊企圖從城後溜出來夾擊我軍的敵人。

1營營長何莽和教導員黃一平率領該營剛占領了城後的山頭,果然,敵人從城內竄出來,企圖奪回山頭。已近晌午,硝煙代替了濃霧。我1營戰士從正麵和側麵向敵人發起猛烈的反衝鋒,給這些骨瘦如柴的“雙槍兵”以迎頭痛擊。敵人連續發起幾次衝鋒,被我1營擊退。

與此同時,李總指揮和張軍長率領主攻部隊在正麵打響了。英勇的紅軍戰士向城南城牆缺口處衝去,猛烈地衝擊著這座古老而堅固的城堡。槍聲、炮聲、號聲、喊殺聲,響成一片。但我軍缺乏攻城器械,子彈不足,幾門迫擊炮的炮座尚未運來,隻好把炮筒捆在樹上打,轟隆隆的炮聲隻能壯壯軍威,卻打不準。加上部隊是陸續到達的,隨到隨即投入戰鬥,無法組織堅強的突擊力量。故連續攻打3個多小時,發起幾次衝鋒,城牆尚未攻下。

此刻,一個嚴重的問題擺在軍首長麵前:繼續攻城,還是收兵?若繼續打下去,敵人已有了準備,邊打邊加強工事,由開始的偷襲,變成打硬仗;如果不打,問題更大,一二百名傷員無法處理,彈藥得不到補充,以後作戰會發生更大困難,部隊的情緒也會受到影響。怎麽辦?李總指揮和張軍長來到前沿陣地,仔細觀察敵情,並征求龔參謀長和李謙縱隊長等同誌意見。而李謙正指揮第1縱隊攻打縣城東南門。龔楚率第2縱隊在攻打西門。我隨他在西門外。龔參謀長即口授報告給李總指揮和張軍長,主張堅決打下去,認為我軍的數量和士氣處於優勢,隻要做好準備,是可以攻下縣城的。我寫好報告後即派傳令兵送去。過了一會兒,傳令兵回來說,李謙縱隊長也堅決主張打,並強調非攻下榕江城不可。軍部根據龔參謀長和李謙縱隊長的建議,作出了繼續攻城的決定。

於是,一個響亮、鼓舞士氣的口號提出來了:“攻下榕江城,慶祝五一勞動節!”重新攻城的命令下達後,政治工作人員加強了對攻城部隊的政治宣傳工作,部隊士氣更加旺盛;指揮員細心選擇登城突破口,重新製定作戰方案;重新準備登城的雲梯、大竹釘等器械。城外的各族群眾也給予熱情支援和慷慨奉獻。在前沿陣地上,掩護攻城的迫擊炮、機關槍,都已安置在離攻擊目標幾百米的地方;攻城部隊也埋伏在攻擊出發地,重新攻城戰鬥已準備就緒。

下午4時整,“轟!轟!轟!”一連3發迫擊炮彈向城中射去,這是發起攻城的信號。即刻,我軍的機關槍、步槍一齊向城堡猛烈射擊。攻城部隊隨著密集的槍炮聲,如同猛虎下山般躍出掩體,扛著雲梯、大竹釘,迅速向城牆缺口處爬去。敵人的火力也集中向著我攻城部隊,整個山城淹沒在濃濃的硝煙之中。由於城牆太高,敵人居高臨下,我軍爬牆仰攻,不少戰士剛爬上去一半,便人仰梯翻,傷亡不斷增多,攻城部隊隻好退了下來。這一次攻城雖沒奏效,但沒有挫傷紅軍的銳氣。戰士們的雙眼射出憤怒的光芒,狠狠地說,非入城宰了這幫狗崽子不可!李總指揮的心裏也燃起不可遏製的怒火,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把煙鬥放到衣袋裏,回轉身,從特務隊(即警衛連)抽出12名參加過北伐的老戰士,組成登城突擊隊。他堅定地對突擊隊員們說:“我軍能否在天黑前攻入城內,關鍵看你們這些勇士,軍部信任你們,祝你們馬到成功!

明天,我在城裏給你們敬酒祝賀!”攻城開始了。我軍首先用機槍、迫擊炮橫掃和轟擊敵人的火力點。在我軍強大火力掩護下,突擊隊員們,帶著長竹梯和大竹釘,猛虎似地躍出戰壕,冒著槍林彈雨,一股勁衝到城牆下,有的架上竹梯,有的用大竹釘釘進城牆的磚石縫中,再踏著竹釘往上攀登。敵人加強火力封鎖,拚命向攀登在城牆上的突擊隊員猛烈射擊。一個倒下去,又上去一個。好在城牆年久失修,缺口較多,突擊隊員們敏捷地攀登上城頭,與敵展開肉搏戰。接著1連長楊光也爬上城頭,使勁地揮動著火線紅旗。許多攻城戰士都相繼登上了城牆。“煙兵”紛紛潰退,城門終被打開,我主力部隊洪水般湧入城內。扼守在城外後山頭的第1縱隊第1營,也在同敵人進行著激烈的戰鬥。

他們已擊退敵人的多次進攻,現在,敵人又發起第8次攻擊,但其正麵防線已被我軍攻破,他們無法穩住陣腳,慌忙從半山腰往回撤,妄圖回城救援,但已晚了。1營指導員黃一平把手一揮:“衝啊!”全營指戰員使衝下山,敵人遭我軍前後夾擊,無路逃遁,紛紛繳械投降。至下午5時許,我軍占領了榕江縣城,鮮紅的紅7軍軍旗,插上了榕江縣城。在攻城戰鬥中,連長楊光等同誌英勇犧牲,特務連連長李天佑也在攻城中負傷。鮮血染紅了紅7軍的戰旗。

榕江戰鬥,殲敵500多人,繳獲步槍、機槍600多支,子彈10萬多發,山炮、迫擊炮數門,無線電台1部,還有大批軍用物資,是紅7軍成立以來打的第一次大勝仗。

在這次戰鬥中,苗族群眾也奮不顧身地支援紅軍。他們送來竹梯和竹釘。婦女背著小孩子給我軍送水、送飯;冒著槍彈到前沿抬擔架;掩埋紅軍戰士遺體。榕江戰鬥的勝利,是和人民群眾支援分不開的。到了第二天上午10時,細雨初霧,雲消霧散,天空中露出火紅的太陽,照耀著雄偉壯麗的榕江古城。在縣城小學的操場上,紅旗招展。紅7軍在這裏召開慶祝“五一”節軍民聯歡大會。我軍指戰員和縣城各界群眾近萬人參加了大會。會上,陳豪人主任作了重要講話,闡明了中國共產黨的主張和紅7軍的宗旨、任務,是要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軍閥,打土豪分田地,建立一個沒有壓迫、剝削,各民族平等的新社會。接著,軍部宣布把沒收來的衣服、糧食分給貧苦群眾。這時,會場沸騰起來,許多人說從沒有見到這樣好的軍隊。開始分發財物時,有的人不敢上前領取,後看見有人拿了,才紛紛擠上去接。人們臉上堆著笑,都伸出大拇指,感謝紅軍,稱讚紅軍才真是“乾人”的隊伍。有不少青年,堅決要求加入紅軍。正在湘黔邊境進行軍閥混戰的王家烈,得知後方“倉庫”失掉了,驚恐萬狀,連夜從湖南調軍回援。這時,我軍已在榕江縣城休整了3天,籌得了幾萬元軍餉,補充了幾十名自願參軍的新戰士,達到了遊擊桂黔邊的預期目的,故軍前委決定:分水、陸兩路,迅速撤出榕江,回師右江革命根據地。

5月4日,我軍主力部隊沿河北岸疾進,少數部隊沿河南岸前進,傷病員及輜重物品安頓到50多艘大小帆船上,由西向東,順流而下。我軍水陸並進,走了5天,到了廣西邊境的富祿鎮。這時,王家烈率4個主力團從北麵追來,並派人送一信給李總指揮,其大意是:貴軍到敝省,事前不知,引起誤會,尚請見諒。聞貴省大炮甚多,此武器乃敝省少有,電台又為蔣總司令賜給,敝省隻有兩部。貴軍對此笨重之物,亦無用處,萬望歸還,免傷和好,不勝慶幸等等。軍前委研究,為避免與王家烈決戰,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決定將計就計,答應次日歸還大炮、電台,以緩其軍,同時命令部隊連夜渡河,把帶不走的大炮、電台等笨重物資沉入河中。次日拂曉,王家烈率部追來時,我軍已渡過富祿河,黔軍想過河追趕,但無船可渡,隻好望河興歎,隔河鳴槍“歡送”我們。

在貴州期間,我工作很忙,每天了解敵情、地形,布置警戒,傳達命令,還要堅持寫行軍日記,因這是我的職責。

有一次,我蹲在路旁寫著,軍政治部主任陳豪人看後問我:“莫參謀,你不休息,還在寫什麽?”

我回答說:“寫行軍日記”。

他又問:“你經常寫嗎?”

我說:“從我擔任軍部參謀起便堅持寫,從沒中斷!”

他笑著說:“好!日後革命成功了,你拿到上海發表,可有價值呢!”龔參謀長也經常查閱我的行軍日記。

可惜,我後因工作變動把此日記移交給參謀處長鍾鼎,故沒能把它保存下來。

盡管如此,紅7軍這段威震桂黔邊的光輝曆史,永遠銘刻在紅軍戰士和桂黔各族人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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