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情事19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20200429
大約25年前,紮著馬尾辮的體操運動員菲菲來到北美陪讀,老公正在大學讀博士呢。由於沒錢,兩人擠住在大學的學生寮,睡在單人床上,連翻身都翻不了。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還覺得挺浪漫,可是不久就感到腰酸背疼。上床睡覺成了兩人的一種負擔。後來還是博士老公有辦法,把床從牆根往外移出來大約20公分,將自己讀博士的各種課本、練習冊,還有樓下別人丟的廢書、廢練習冊,一捆一捆地抱上來,沿著牆根碼齊,直到與床等高,這樣兩人睡起來才稍微寬敞一點。
平時,老公要去上學。菲菲沒事幹,琢磨著出去打工掙錢。她通過廣告,找到據說是本市第二大的餐館,應聘服務員。可那個時候,她隻是粗通英語,根本不懂法語,不知為何,略知一兩個漢語單詞的老板居然留下了她,安排她到後廚去做幫廚,端端盤子洗洗碗,或者其他一些不需要與客人語言交流的工作。後來我們才知道,老板看她年輕漂亮,充滿了朝氣,喜歡上了她。
自從菲菲開始了打工生涯,她的精神麵貌煥然一新,不再認為自己一錢不值,而是在為社會創造價值,同時也是在自食其力。老公有輛老舊的二手車(這在中國留學生當中已算是富人了),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後來菲菲也會搭公共汽車了,就不再需要老公接送了。這樣過了三個月左右,老板邀請菲菲和老公吃飯。這倒是一個稀罕事,你想,平時哪有老板請員工吃飯的?到了周末,菲菲打扮一新,帶上老公一起赴老板的飯局,在一家豪華餐館。盡管老板表現得彬彬有禮,老公出於男人的敏感,還是看出老板看待菲菲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
轉眼複活節到了,博士放假,閑得無聊;但是餐館是最忙的時候,菲菲的日程被排滿了,天天得上班。本來這也正常,直到複活節第一天的晚上,菲菲沒有按時回家。一開始老公不以為意,以為是餐館在加班。直到第二天早上,老公一覺醒來,發現菲菲昨晚根本就沒有回來過!這一下他才慌了,到處打聽,餐館也找不到菲菲,自己的親戚、朋友家裏也找不到菲菲。他急得差點就要報警了。就在複活節最後那一個晚上,菲菲匆匆忙忙地回來了,一臉的興奮。老公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一肚子的話要問她,菲菲打斷他說:什麽也別問,我有事,急事,馬上就走。然後迅速打包自己的行李,還是來北美時的那兩個行李箱。她宣布說:我和老板商量好了,我要和他過幸福的生活。祝福我吧。
老公目瞪口呆,不知道該如何挽回。你想想,老公是一個窮光蛋,隻有一個單人床、一輛二手車,而那個老板擁有一個餐館,有豪宅豪車。菲菲選他,無可厚非。
老公掩住自己的痛苦,大度地說:好吧,你去追求幸福吧。要是哪天你混不下去了就回來吧,我這兒是你最後的港灣。
然後幫她提了大箱,送到樓下。老板坐在紅色跑車裏,正在大門外等她呢。老公在玻璃門後眼看著菲菲他們離去,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那之前的很長時期,老板正與他的老婆冷戰,自從遇到了菲菲,他的眼睛一亮,覺得這是上帝賜給他的禮物,於是他緊緊地抓住了。現在,他要和老婆離婚,和菲菲共同生活。
離婚的過程就不用細說了。結果是餐館被一分為二,他和前妻各自擁有50%的所有權,房子歸老板,但是老板必須拿出相當於這個房子價值一半的錢,給前妻另外買房。孩子在成年之前,在父母雙方家輪流居住,兩人共同負責他的生活費用。在離婚協議簽署後,律師悄悄地拉著老板說,我看你還是做一個婚前財產公證吧,以防下一次離婚破產。老板驚詫地問,有必要嗎?律師說我看很有必要。於是他們悄悄地做了婚前財產公證。
這期間,菲菲也催著前夫把離婚手續辦了,好在他們既無財產,又無孩子,離起來簡單。
現在輪到菲菲上場了。她被老板接回來,拎著兩個行李箱,欣然入住豪宅。在她看來,她一瞬間便擁有了地位、房子,汽車那是不在話下的。也就是說,她剛來北美還不到半年,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女窮光蛋,瞬間踏入了上層社會。她再也不不用為生計發愁了!
老板因為剛經曆了離婚的風波,低調著沒有舉辦任何婚禮,他們倆隻是舉行了一次燭光派對,共同宣誓要忠誠於對方,度過未來的時光。於是菲菲成了新家的主婦,白天去餐館上班,學學法語,晚上回家相夫教子。由於餐館提供三餐,他們倆不需要在家裏開火,偶爾坐在一起喝喝紅酒,聊聊天。這樣的生活也是悠哉遊哉呀!
為了減輕自己對前夫的心理愧疚,她主動把自己在餐館的服務員同事介紹給了前夫。他們倆果然如菲菲所願,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在菲菲和老板兩人共同生活的頭兩三年時間內,兩個兒子相繼出生。就在其大兒子剛剛被懷上的時候,她悄悄地打電話給前夫,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前夫也急切地說:我也正想告訴你呢,我的老婆也懷孕了。
在電話的兩端,他們倆同時流出了眼淚,知道此生再也回不去了。孩子出生以後,菲菲休了兩年的產假,直到孩子們可以入住托兒所了。和法裔老外一起生活的好處之一是,菲菲的法語是突飛猛進了,她教育兩個孩子,都是用法語完成的。
她再去餐館上班時,自覺自己是老板娘了,開始對員工們指手畫腳,與經理發生矛盾。她認為,自己是老板娘,有權管理包括經理在內的所有餐館員工,而經理不這麽認為,同事們也不這麽認為,因為他們認為真正的老板娘是老板的前妻。有一次,為了一個很小的事,菲菲跟經理大吵一架,因為她長期不認同經理的某些做法,積怨頗深。
官司打到老板那裏。老板深知,經理是自從這個店開店時就開始在這兒工作的老人,精通業務,人脈也深,把這裏管理得井井有條。老板當然不可能把他開了,隻好想辦法把菲菲調離。他在旅遊區以自己的名義買了一家咖啡店,讓菲菲過去任總經理。
雖然這個店是以老板的名義買的,菲菲也沒有往深裏想,因為她認為,反正會和他過一輩子,他的也就是我的,不分彼此。於是菲菲每天早出晚歸,到咖啡店上班,殫精竭慮地維持它的正常運轉。夏天的時候特別忙,因為那裏有遊人如織;到了冬天門可羅雀,她就不用天天去了。本來菲菲是不能喝咖啡的,因為他喝了晚上會興奮的睡不著覺。就因為在咖啡館工作,有時候做錯了咖啡,或者煮多了咖啡,倒了可惜,她慢慢地開始喝上了,漸漸地也上了癮。其實,任何事物,隻要習慣了就好了。
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近20年,孩子們也快長大了,菲菲也到了更年期。她聽說前夫不久前當上了本市第一大餐館的老板,心裏頗有不平:早知如此,我當初幹嘛要和他離婚呢?不過又一想,我不是也因此提前了近20年享受了富人的生活嗎?這麽想著,她的心才稍稍安靜下來。
近20年與老板的共同生活下來,他們倆早就成了老夫老妻,彼此之間已經習以為常,沒有任何新鮮感,也沒有任何性趣了。令她心裏不平衡的是,盡管老板年齡比她大很多,可他依然精神矍鑠,每天依然往餐館跑,風風火火的,經常回來得很晚,而且還滿麵紅光。全然不像她,平日裏也沒啥興趣愛好,空虛得很,日見萎靡。
她有時候為全家人洗衣服時,也依稀聞到老板的西服上飄出的淡淡的女人的香水。她有一種不安,老板是否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她已經年老色衰,不再有任何吸引力了。她的脾氣變得十分暴躁,經常指桑罵槐,借題發揮,隻是為了引起老板的注意。老板對她愈加反感了,盡量少呆在家裏聽她嘮叨。她對前途十分焦慮。
終於有一天,她發現了證據:在老板紅色跑車的副駕座椅上有一根金黃色的長頭發!
她大發雷霆,在家砸鍋摔碗,表現得就像一個潑婦。她咆哮道:“你當初是怎麽對我說的?!你的承諾哪裏去了?!”(法語)要與老板拚個魚死網破。
老板一看這陣勢,嚇得趕緊轉身走人,開著車就不知溜到哪去了。
不久,菲菲收到來自婚姻法庭的傳票,通知她幾月幾號幾時到法庭幾號廳出庭,因為老板起訴離婚。她不以為意,到指定的時間就去了法庭,她身著正裝,昂首挺胸,猶如當年藝術體操動作的收勢。她認為,是老板愧對於我,我應該得到多於一半的財產。可是,這裏不是中國,當她聽到法官宣判說“準許你們倆離婚。從明天起,菲菲必須帶上所有自己的個人物品,離開某某豪宅。倆孩子判歸男方,因為菲菲沒有經濟能力撫養孩子”時,菲菲都懵了,怎麽回事?豪宅呢?餐館呢?咖啡店呢?法官說,這些都是老板個人的財產,與你無關。哦,你可以繼續開你現在的那輛車。
菲菲怒吼:是他對不起我的!
法官說:女士,請安靜。就算如此,這也與分割財產無關。
菲菲轉身對老板吼道:不行,我要告你!
老板聳聳肩,兩手一攤:隨你便!
出了法庭,菲菲怒氣衝衝地回到家,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物品,裝了滿滿的10箱。主要是時裝、化妝品,還有各種鞋,一本書都沒有。她用她的小車拉了三趟才拉完。在這個過程中,兩個兒子相互依偎著看著她,臉上看不出有什麽表情。
她現在無家可歸,暫時把東西拖到了一個朋友家的地下室。她得另謀出路了。想來想去,她在本市的朋友並不多,當年她跟前夫鬧翻後,前夫的朋友們也都不理她了。而且她平時心高氣傲,瞧不上後來的中國移民們,與他們很少交往。現在,她隻剩下一條路,就是向前夫求助。
事有湊巧,她這才發現前夫比她早些年也離婚了,也帶著倆孩子(不過孩子是共同財產),也在尋求新的女朋友。更湊巧的是,正好前夫一年前開了餐館的連鎖店,在本市南岸,那裏現在正好缺一個中餐部門經理,前夫於是任命她去當中餐經理,並提供住處。可是她新來乍到,那裏的老員工都不服她管,特別是中餐大廚和他老婆,根本看不上她。有一天,菲菲又去找大廚老婆的碴,大廚和老婆一怒之下解下圍裙辭職,撂下兩個崗位空缺。前夫在電話裏聽了菲菲的哭訴,放下正與女朋友熱聊的手機,開車飛奔南岸,緊急套上圍裙,親自下廚,菲菲也隻有放下自己的活,臨時接替辭職的大廚老婆的崗位,這才解了圍。
在解圍的“並肩戰鬥”中,菲菲用當年看老板的眼光看著已經當上老板的自己的前夫,覺得他挺著肚腩,身穿西服,腰係圍裙,在餐館裏時而頤指氣使,時而指手畫腳,樣子也蠻帥的。她不禁暗想,當年我究竟是哪一根筋搭錯了,放下了這麽個寶藏男,投入了那個渣老板的懷抱呢?
月夜,躺在餐館的員工宿舍裏,菲菲望著自己還未開封的10大箱行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