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症在中國的隱秘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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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鬱症在中國的隱秘流行
三聯生活周刊

無論從個人,還是從整個社會而言,中國人對於精神痛苦作為一種“疾病”的體驗還是很陌生的。

我們做這一組抑鬱症的封麵故事,最大的一個感受就是,抑鬱症可能不是一種疾病,而更像是“發熱待查”——一個人發燒了,但未經檢驗,並不知道發燒的原因是什麽。
 
為什麽這麽說呢?
 
在這次采訪過程中,我們發現抑鬱症患者的確是千人千麵。有些人失眠,有些人嗜睡,有些人頭疼,有些人從不頭疼,有些人有自殺傾向,有些人怕死。
 
有人有家族遺傳史,有些人個性孤僻,有的人是後天遭受了大的打擊後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還有的人,家族遺傳有一點,個性問題有一點,後天又遭受了大的打擊,內因和外因共同影響的結果。
 
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教授祝卓宏認為,目前沒有任何一種“精神疾病”,真正符合“疾病”的標準。
 
一般的軀體性疾病,都有明確的定位、定性、病理特征,比如闌尾炎,病因很明確,闌尾發炎。疾病表征也很經典:轉移性右下腹疼痛。發燒,化驗會發現白細胞增加,打開一看,紅腫熱痛都有。這是“疾病”,診斷、愈後都很清楚。
 
但“精神疾病”無法滿足其中任何一項(這也是為什麽,現在我們不說‘精神疾病’,而說‘精神障礙’)。比如,除了大腦裏的神經係統之外,腸道裏的細菌、微生物、菌群的變化也直接影響我們的情緒狀態,那麽,“精神疾病”到底應該定位在哪裏?連精神分裂症也不能定位在大腦。《英格蘭醫學雜誌》最近報道的一個個案,就是講一個人有被害妄想,在醫院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結果是腸道對乳糜敏感。不吃乳糜,幻覺就消失了。
 
抑鬱症也一樣,我們無法指向疾病的所在(一定是大腦哪個位置?),無法確定疾病的性質(炎症、免疫係統、基因、神經遞質?都有可能),至於病理改變,連最先進的核磁共振都找不到任何特征性的改變,無法作為診斷或者排除的依據。

正常的悲傷與病態的抑鬱之間的界限,是由精神醫學定義的。
 
回龍觀醫院(北京市最大的公立三級甲等精神衛生專科醫院)的楊甫德院長非常詳細的向我解釋了抑鬱症的三個核心症狀:第一,情緒低落,完全處在悲傷中,任何事情都帶不來快樂。第二,興趣減退,尤其是過去很感興趣的事情現在一點興趣也沒有。第三,身體疲乏,哪怕一天無所事事,依然感到四肢疲軟無力。
 
怎麽分辨正常的情緒低落與抑鬱症之間的區別呢?
 
第一是嚴重程度。正常的心情低落和抑鬱症最大的區別就是看工作能力和社會功能有沒有受到損害。一般來說抑鬱症中度以上,病人的學習工作能力、人際交往能力、生活自理能力都會嚴重下降。但一個人心情不好,在能力損害上並不大。
 
第二是持續時間。持續兩周的心情低落就是抑鬱症症狀。
 
但是,到底是什麽導致了這些症狀?
 
關於抑鬱症的發病機理,有很多不同的假說,但都隻是假說而已。精神科大夫傾向於認為,抑鬱症發病的根本因素還是生物學因素,比如,可能有遺傳因素,腦部結構的損壞,或者早年的病毒感染等等。心理谘詢師則更傾向於認為,遺傳因素在抑鬱症發病機製中占的比重並不大。先天有先天的因素,但後天的塑造更重要,與社會、經濟、文化的關係更大。

無論從個人,還是從整個社會而言,中國人對於精神痛苦作為一種“疾病”的體驗還是很陌生的。
 
有學者認為,抑鬱症在中國的城市,尤其是一線大城市已經出現擴大化現象,有過度診斷和藥物濫用的問題。但我們的大部分采訪對象都認為,中國抑鬱症的主要問題是診斷和治療不充分,而不是過度診斷。
 
今年4月公布的全國性精神障礙流行病調查(“中國精神障礙疾病負擔及衛生服務利用的研究”)驗證了這種說法——“除精神分裂症及其他精神病性障礙患者以外,各類精神障礙患者均普遍存在低谘詢率和低治療率的現象。心境障礙(包括抑鬱症)患者中因為自己的症狀而尋求谘詢的比例不足1/5,而實際接受治療的比例僅1/10左右。他們的求醫行為均存在很大誤區,在非精神科和心理科的機構接受治療的比例高於3/4,說明多數精神障礙患者未選擇正確的醫療機構就診。另外,在求助專業人員方麵,心境障礙(包括抑鬱症)患者求助於精神科或心理科醫生的比例僅為1/3,向非精神衛生專業醫生求助的比例超過半數,甚至超過10%的患者向非醫務工作者求助。”

為什麽會這樣?
 
原因有很多。有一些是抑鬱症本身的特點導致的,比如抑鬱症在發病早期經常表現出“自限性”的特點,會自行緩解,這是影響患者不去看病的一個重要原因,以為忍忍就過去了。但事實上,如果不及時就診,後期發病會越來越頻繁,程度越來越嚴重,每次持續時間越來越長。
 
抑鬱症還會讓人消極、悲觀,看不到希望。一些重度抑鬱症患者大都是被家人強迫送來的,因為他們本身已經喪失了求生的欲望。
 
還有一些是因為人們對抑鬱症的誤解。比如很多人以為抑鬱症是“不可控”的疾病,但事實上,抑鬱症並不是不可控的。隻要積極采取措施,積極求助,積極改變認知,是可以有效的治療和預防抑鬱症複發,尤其是預防自殺。
 
經濟的問題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雖然目前抑鬱症的藥物大部分都在醫保範圍之內,但仍然是一筆不小的負擔。當然,還有醫療資源的不可及——我國精神科執業(助理)醫師隻有27733人,心理治療師5000餘人,總計隻有3萬多人。

但是,更重要的是中國人對於精神障礙強烈的“病恥感”,這可能與我們的文化對“瘋狂”的恐懼和歧視有關係。根據美國的精神障礙診斷標準,精神障礙一共有157種,焦慮、抑鬱、睡眠障礙都是,精神分裂症隻在其中占0.5-1%,而且在世界各地的發病率都是差不多的,但我們卻會不自覺的在精神障礙與精神分裂症之間劃上等號。
 
“病恥感”可能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中國的抑鬱症患者的“軀體化現象”(借軀體症狀表達精神不適的一種現象)。我們的記者在北京安定醫院的抑鬱症研治療中心隨行出診,也發現很多病人都有軀體不適的現象,比如失眠、頭痛、心悸以及消化係統疾病。不少人在綜合醫院看了很多年,才意識到是精神上的問題,才找到精神科。
 
北京安定醫院院長、抑鬱症治療中心主任王剛認為,這種現象更多的是出於對疾病的認知不足。“中國人在心理健康方麵的認知上和其他國家差異較大,本身關注度也不夠。國人往往忽略抑鬱症的核心症狀,而是關注一些伴發症狀。”
 
“從就診狀況來看,中國的抑鬱症患者多數在綜合醫院就診,而不是在專科醫院就診。但綜合醫院大部分以軀體症狀為源頭來進行就診。這也是一個原因。一個現象由多重因素導致。事實上,在綜合醫院,有專業精神科資質的醫生數量不足,而醫生往往從自己的專業角度去分析問題,可能在關注上也會更偏向於軀體症狀。”
 
但也有西方學者對這種現象提出過文化上的解釋:中國人受文化形塑的心理過程導致他們壓製自己的苦痛情感。這些過程包括,社會關係的和諧高於潛在的、破壞性的以及自我中心的內在精神體驗的表達。強調態度合適的情感表達高於個性的情感表達;認知處理機製係統使用苦痛的外在化而非內在化的術語;對於在家庭範圍外公開口頭表達個人苦痛持強烈負麵評價,這樣做被看成是尷尬和可恥的;借助豐富的文化代碼對心裏社會問題使用軀體化的隱喻;希望避免情感疾病給家庭帶來的汙名。在中國社會,身體問題而非心理問題才是尋求幫助的合理理由。傳統中醫認為,健康即情感平衡,而疾病與情感過度或失製有關。
 
根據今年這一次,也是改革開放以來第一次全國性流調,中國心境障礙(包括抑鬱症)患病率達到4.06%。(之前兩次調查得出的心境障礙患病率的數據都不過萬分之幾)。按照中國13.8億人口換算,這個數字相當於5600萬人。而且,4.06%是12月患病率(過去12個月有沒有得過抑鬱症),如果按終身患病率(有生以來有沒有得過抑鬱症),則數字會變成7.37%,相當於1億人。
 
心境障礙
 
心境障礙也稱情感障礙,是由各種原因引起的以顯著而持久的情感或心境改變為主要特征的一組疾病,包括抑鬱症、心境惡劣、抑鬱障礙未特定、雙相I型障礙、雙相II型障礙、其他雙相障礙、物質所致心境障礙、軀體疾病所致心境障礙等8個二級分類。抑鬱症是心境障礙中的最常見的類型,現患率為2.10%,約有3/4的患者有終生複發的風險。
 
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增長?
 
黃悅勤教授(中國殘聯副主席,北大六院社會精神病學與行為醫學研究室主任,也是這次全國流調的總負責人)分析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當今社會人們生活方式改變,違反人類固有的生物節律飲食和睡眠,導致神經、免疫、內分泌係統功能紊亂,最終造成情緒障礙的惡果。”
 
祝卓宏教授則認為,人際關係的變革、變動、動蕩、不穩定是當下中國抑鬱症發病率上升的一個重要原因。
 
人際因素對抑鬱的影響是有大量的研究支持的。比如,流動兒童和留守兒童群體中的焦慮抑鬱的水平明顯高於其他孩子。祝教授認為,以前,中國人的抑鬱症發病率相對低,跟中國人情社會、人際網絡密切有很大的關係。但現代社會,這種文化正在遭到破壞。
 
“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人口流動是一個重大因素。人口的流動意味著關係的斷裂。留守兒童與父母分離,和原有的鄉土文化的分離。住房問題導致人在大城市不斷搬家,大城市裏漂泊的狀態,我們與鄰居之間是沒有關係的。”
 
“中國人看似人際關係複雜,但生活的越來越像西方人,原子式的個人——同事之間也很難建立親密的關係,社區之間也沒有建立起很好的支持係統。以前相對穩定的狀態下,鄰裏之間彼此很熟悉,可以互相支持。工作調整,不斷換地方。改革本身,帶來的生活的不穩定,人際關係的斷裂,穩定社會關係的缺失,良好的社會支持係統/網絡的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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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薄伽梵歌,BHAGAVAD GITA第二章裏,KRISHNA透徹地回答了“人”的終極問題
kittencats 發表評論於
以前賣保健品的宣傳叫亞健康。應該多學習學習存在主義。
存在無法說 發表評論於
種種跡象表明,薩迦穆尼王子為什麽要放棄皇宮裏優裕的生活出去修行?因為他當時抑鬱了。這個抑鬱就是他日後大徹大悟的觸發因素。
同樣,另一個姓“薩”的薩士比亞大師為什麽寫出如此智慧的劇本?把人生看的那麽透徹?因為他也從抑鬱開始探索自己存在的本源。他對劇中角色的抑鬱心情描寫的惟妙惟肖,因為這就是他自己體驗過的感覺,但日後他開始超越這個層次發現人生就是一場戲,不必當真。
得到抑鬱症讓很多人突破了自我的局限發現了自己背後無限的真理,從開始把世界看成一個“黑洞”過渡到發現原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展現,並沒有什麽世界,那僅僅是我自己而已。
所以,抑鬱症是一個好病,對某些人來說可能進入長期痛苦甚至自殺,但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就是重生的機會。逃避自殺不可能帶來重生,而隻是讓噩夢不斷無限延續。此時此刻發現自己的本質才是正確的方向,讓你超越生死徹底自由解放。完全看你了。
存在無法說 發表評論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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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無法說 發表評論於
是5000B.C.,也就是比佛和耶穌早5千年的秘徑。所謂秘徑,就是不是廣泛傳播的教材,隻有極少數能夠理解的人讀的,這些人讀完醒悟後,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直到今天被翻譯成英文POST到網上,但又有幾個人對它們感興趣去讀一讀?少之又少。據說薩迦穆尼佛也讀這本經,當時薩迦穆尼王子讀這些書的時候已經屬於5000年的古經,何況到現在了。這2本書講的道理和薩迦穆尼佛講的佛道沒有本質區別,說有區別的話,就是直接講和間接講的區別了。這兩部書是直接了當的講你的本質存在。佛教因為要顧及廣大無法理解的普通人,采取間接講,這就是為什麽讀佛經往往無法達到當下就醒悟,但對悟性不夠的普通人也許受用。真正要立刻醒悟的人去讀秘徑。悟性不夠的人去加入宗教。我不建議你加入宗教,這樣你可能永遠都醒悟不了,我建議你直接讀這2本書,這直接的程度是驚人的,幾乎到了極端的地步,但如果你理解的話,那就是一個SHORTCUT。
存在無法說 發表評論於
也談談我自己的抑鬱症曆史,雖然不嚴重,但確實發生過。慶幸抑鬱過了,它給了我醒悟自己本質的機會。大約十幾年前有過抑鬱的體驗,常常發現一切都失去了意義,雖然不想放棄學習和工作,但發現這些活動不帶來意義。不是因為經濟或生活中出現困難,而是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意義感。關鍵問題就是意義。然後我開始大量讀書網上搜索去探求“人生意義”問題,比如“我為什麽活著”,“我到底哪裏來”等等基本問題。對宗教感過興趣,從基督教到佛教都研究過,也對NEW AGE感過興趣,西方玄學也研究過,真是五花八門都研究過, 但這些東西無法滿足我,聖經太膚淺,佛經太隱晦。偶爾一次開車是發生的超自然經驗突然讓我感覺到我其實就是整個存在本身,而不是渺小的一個人。這個體驗隻有大約10分鍾,發現一切都是我自己,整個宇宙就是自己,沒有距離,沒有分離,甜蜜的博愛感覺,這個突如其來的經驗震動了我,顛覆了我以前所有的認知基礎。從這以後,才是我的生命真正的開始,抑鬱感覺再也不主導我,希望去理解這個體驗的欲望充滿了我,從此之後我進行了長達10年的靜坐,讀書,觀察,學習,我現在醒悟了嗎?是也不是,是醒悟了因為我已經知道了自己是什麽,雖然無法表達出來,和以前的“我”完全不同了。 沒醒悟因為發現根本沒有這個“我”可以醒悟,我的定位已經發生徹底改變,那個身體雖然在,但依附於身體的”我“感覺已經不處於主導地位了,如果還有那個我的話,這個我已經非一個人,而是整個存在本身,整個存在是什麽?無法用語言描述清楚,這已經不重要了。

我讀了不少東西,最能表達我的狀態的可以通過讀這2部秘徑幫助你體會,我自己的文學水平有限,寫不好文章,這2部秘徑和我希望描述的感覺接近,可以它替我解釋給你,它們都是5000年前的古經,但句句到位,句句告訴你你真實的本質!請注意這2本書也不是終極真理,僅僅是2本非常好的描述,我認為是能夠通過語言描述的最接近真理的讀物之一。
真正的真理是無法通過語言描述的,隻能體驗,希望某人通過讀這2本書某天會有豁然開朗的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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